第63章
林泽都能猜到，最后一期，王PD的最后一个问题肯定是——你现在还喜欢小孩吗。
然后就是“你最希望和谁搭档”，柳斯淇、源钰、委昊焱出奇一致的选择了林泽。
节目剪辑非常鸡贼地将林泽的回答卡在了广告之后。
“我猜猜，”委昊焱问，“是斯淇哥吗？”
林泽也没扭捏，爽快地点了头：“孩子们都喜欢跟他玩。”
柳斯淇嘟囔：“是喜欢玩我吧。”
这种摊在明面上讲的话，观众只会当娱乐效果，笑一笑就过去了。
一期节目五十多分钟，林泽挑重点看了看，给摄像师拍了一些反应镜头和夸张的表情，就带着柳斯淇走了。
–
委昊焱站起身，把他的椅子让给摄影师：“您坐下来拍吧。”
摄影师自然是摆手拒绝。
委昊焱没有勉强，他缓缓靠上椅背，目光锁定着屏幕中的人。
练习生时期，他们也讨论过FOURST，当时没有太当回事，未曾想，晚了几个月出道，两团的境遇能差那么多。
一步差，步步差。
*
时间很快来到了最后一期录制，王PD一早便领着摄制组来到了FOURST的宿舍拍摄。
林泽应着门铃声打开门后，王PD带着那几张熟面孔轻车熟路的走了进来。
王PD环视一圈，说：“和上次来的时候比，好像没什么变化。”
柳斯淇开玩笑道：“可能多了点泡面。”
王PD接着问道：“最后一期了会不会有些不舍？”
林泽说：“又不是最后一天，现在问这种问题为时过早。”
“没有直接否定，”王PD狡黠一笑，“那我可以认为多少是有一点的吗？”
“一点是有的。”林泽爽快地承认了。
不能说对每个人都毫无感情。
王PD又问了柳斯淇几个问题，简单的问答结束。
录到最后一期，大家基本上都熟络了，节目组不再整一堆体力活折腾他们，主打温情牌，让大人小孩以交流感情为主。
台本安排柳斯淇提出给小朋友们一个难忘的回忆，搭建星空舞台，为他们表演话剧。
林泽觉得不该是小朋友汇报演出，大人在下面看吗，怎么反过来了。然而，既然是柳斯淇起的头，林泽意思意思也得支持一下。
林泽问有树吗，他可以演背景板。
柳斯淇冷酷回答：“不可以。”
源钰笑吟吟地走进他们两个人的小圈子，出声问道：“柳大导演我的角色是什么？”
柳斯淇上下打量他：“你本色演出。”
源钰眨眨眼：“灰姑娘？”
柳斯淇邪笑：“灰姑娘的恶毒继姐。”
源钰：“……”
摄像大哥没忍住，“噗”了一声。
源钰说：“你认真的？”
柳斯淇大方地给他提供备选角色：“或者灰姑娘的继母。”他说完，目光瞄向试图加入进来的委昊焱，补充道：“继姐二号来了。”
源钰慢慢笑了：“那你是什么，王子还是灰姑娘？”
“都不是，”柳斯淇右臂搭上林泽的肩膀，痞痞一笑，“我们是白雪公主与猎人。”
乱了套了，林泽问：“你确定小孩看了不会有心理阴影？”
源钰揉了揉额角：“我提议换导演，谁支持，谁反对？”
王PD第一个表示支持，最终结果是柳斯淇演王子，小美演灰姑娘，源钰演仙女教母。
至于林泽……他演了一个动物。
由于要给小朋友们惊喜，排练都得偷偷进行，林泽的戏份其实蛮简单的，骑着三轮车带小美兜一圈就算完。
几位嘉宾为了在节目最后留下一个好形象，全部卯足了劲，亲身上阵搭景，出谋划策，力求在有限的条件里做到最好。
这时，委昊焱望着闲下来的林泽说道：“泽哥学过美术，能不能帮我们画个背景板？”
林泽瞧了眼他所谓的背景板——至少两米高三米宽。
若是画满，今晚都不用睡觉了。
委昊焱作为门外汉并不知晓画画的辛苦，初衷大约是想帮林泽多抓一些镜头，给他套上一个才子的名号。
王PD到觉得这是个好提议，连连附和道：“是呀，不来施展一下才华吗。”
林泽：“不……”
“需要”两个字没出口，柳斯淇就抢了他的话头。
“施展个……”
“屁”字没说出口，源钰又打断了他的话。
禁止套娃！
“不如我们一起画，”源钰站出来打圆场，“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每个人画一部分，再留一小片空地给小朋友们，最后这幅画委托节目组拍卖，所得善款捐给公益组织，怎么样？”
王PD沉吟道：“这主意不错。”
还能够顺便升华一下节目的主旨。
一起画画的时候，委昊焱才感受到自己提出的建议很不靠谱，他试图补救地一个劲儿地往林泽那里凑。
柳斯淇才不给他机会，直接占领了有利地形，霸占住林泽旁边的那块白板，越画挨林泽的肩膀越近。
终于，林泽被他挤得一个踉跄，手里的调色盘都差点掀了。
林泽：？？？
柳斯淇挤眉弄眼，放心吧哥，我会保护你的！
林泽：有病。
正式演出。
柳斯淇走到林泽的身旁，说：“哥，你很棒。”
林泽迷惑地看着他。
柳斯淇微微一笑，在林泽面前摊开手：“送你的。”
什么玩意儿？
林泽捻起来，竟然是一朵纸质的小红花。
柳斯淇笑着解释道：“节目组给每个小朋友都发了一朵小红花，等会儿看完演出，喜欢谁就送给谁，看我们谁最受欢迎。”
林泽狐疑道：“发给小朋友的，你怎么会有？”
柳斯淇可耻的卖了个萌：“今天我也是小朋友啊。”
源钰与委昊焱一瞧，也不落人后，纷纷骗走小朋友的红花送给林泽。
王PD觉得有趣，也没制止。
于是，投票环节尚未开启，林泽已经成了那个最受欢迎的人。
*
话剧演出，林泽基本没什么好准备的，套一下玩偶装就行了。
等工作人员cue林泽，他就上去“吱吱吱”，第一回吱送裙子，第二回吱送三轮车。
到了送花看人气的环节，源钰和柳斯淇都乏人问津，小孩子还领悟不到帅哥的魅力。
而最受欢迎的居然依旧是林泽。
柳斯淇酸不溜秋地说：“我们累死累活半天，不如一套衣服受欢迎。”
确实是衣服。
小朋友们七嘴八舌地围着林泽，又是拽尾巴又是拉耳朵，甚至唱起了儿歌。
“小老鼠，上灯台。
偷油吃，下不来。
喵喵喵，猫来了。
叽里咕噜滚下来。”
小美在那拍着手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哈哈哈，咕噜咕噜。”
林泽不甚其扰，谁想受欢迎谁受吧。
一把将怀里的小红花全部送给柳斯淇，林泽说：“我们换。”
柳斯淇反倒拿乔了：“这哪行，不能够，你说是不是啊。”
源钰附和道：“就是，你们一个年龄层的好好玩。”
林泽低头瞧着红扑扑的小萝卜丁们：“大老鼠要吃人了！”
小孩子们哇啊啊地四散而逃。
王PD竖起大拇指：欺负小孩，你可真行。
–
换完衣服出来，王PD再度将嘉宾们聚到一起，而后举起了他的御用小喇叭。
“实际上，我们的小宝贝儿们也给大家准备了礼物。”
紧接着小美踮着小短腿给林泽一个信封，趴在他耳边说：“回家再看哦。”
说完就害羞地跑去父亲那里了，躲在爸爸的后面，用亮晶晶的大眼睛偷看林泽。
夕阳将山中的绿叶染成了橘红色，王PD在火烧的云朵下打了最后一次板。
第一季节目正式收工。
回程的车上，林泽拆信封。
信纸上画着同样的两个小人，写的是“我第三喜欢你”。
第一，第二不用想是属于父母的。
“喜”字笔画太多，小美不会写用了拼音xi，字体更是歪七扭八。
林泽举起信纸，光线透过薄薄的纸片透进来。
他低语：“真是小孩子。”
第 92 章
林泽私下里和柳斯淇一起看过节目的放送版。
彼时的情景, 依旧历历在目——
吃完饭之后，柳斯淇问小朋友：“想不想吃甜点啊？”
小朋友们异口同声地答道：“想！”
柳斯淇做出苦恼的表情：“但是食材不够，你们帮老师去菜园里摘些小番茄回来好不好。”
小朋友们当然说好, 心急的小勇已经原地跑了起来。
“菜园在哪里, 我马上就能摘好。”
林泽提起小篮子：“摘番茄去。”
小勇早已等得不耐烦, 当即欢呼一声冲出去, 林泽追在后面大喊：“跑反了！”
周围的人爆发出大笑。
菜园面积不大，校长专门种来给小朋友们体验生活的。
林泽给小朋友们发篮子, 叮嘱他们不可以直接吃番茄, 摘到篮子里，给大人洗干净了才能吃。
小朋友们嘴上都应好，扭头趁着大人不注意就开始偷吃。
乖乖把林泽拉到角落，小身板背对着摄像机，偷偷摸摸往林泽兜里放了两颗小番茄。
“给妈妈和爸爸的, 老师帮我保管哦。”
林泽透过绿植朝不远处望去，小男孩的妈妈始终站在工作人员后边, 密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拍节目前, 节目组都和孩子们的监护人签好协议了，如果监护人不放心也可以全程陪同。
因为知道妈妈一直守护在身边, 所以他才那么不怕生吗？
因为不缺爱，所以不吝于投入“喜欢”。
“真羡慕。”林泽低声道。
乖乖没听清，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泽。
林泽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真是好孩子。”
乖乖脸一红，跑掉了。
不好一会儿，小朋友们摘完了番茄, 大家原路返回。
之后就是一起做番茄, 吃甜点……
柳斯淇将剩下的小番茄分给工作人员品尝，一时间, 目之所及，都是发旋。
吃完零食，小朋友该睡午觉了，节目组关掉机器，宣布自由活动半小时。
乖乖兴奋地扑到妈妈怀里，叽叽喳喳地说着上午的事，他妈妈明明全程看在眼里，仍是温柔地倾听他前言不搭后语的描述，时不时配合地问上两句。
乖乖牵着妈妈走了两步，忽地哒哒哒跑过来，向林泽摊开手。
“我的小番茄呢？”
亏他还记得。
他妈妈站在后面，冲林泽善意地笑了笑。
林泽把兜里的小番茄放到他的小手上。
乖乖人小，手也小，要两只手捧着才不至于叫番茄滚出去。
他妈妈问：“你该说什么？”
乖乖扭捏地说：“谢谢老师。”
林泽不由想到，少时倘若有他这般讨人欢喜，大约就不会被母亲送出国了吧。
*
节目结束的第二天，林泽有幸与母亲共进了一顿午餐。
时隔一年未见，她迷人依旧，岁月很难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爱她的人太多，奢求她注意的人也太多，林泽凭借一身血缘不过匀得半小时。
连成员们都不知道，林泽的母亲曾是红极一时的影星，如今转居幕后，混的倒也风生水起。
“最近工作习惯吗，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联系我。”林母为了保持身材，吃了两口营养餐便放下了碗筷。
已经出道大半年了，事到如今才被关心习不习惯，林泽有种在经历荒诞戏剧的错觉。
他切开牛排，不去看林母的眼睛：“挺好的。”
静默了两分钟。
林母问：“你爸爸最近还好吗？”
“生意上似乎有了起色，”林泽说，“听说他不久前找了个女朋友。”
林母哂笑一声：“永远只会用钱维系感情。”
林泽听了，手中一顿，差点脱口而出，那你用什么维系呢，但林泽最终什么都没说，咽下了一口牛肉。
母子之间的氛围，尴尬而沉默。
良久。
林母又是一笑，这次笑中没了讥讽，她问林泽：“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买给你。”
林泽听后，险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林泽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闷声道：“上次逛画展，我看中了一幅画。”
林母露出毫不意外的表情，对林泽说：“你发给我的助理。”
其实林泽并不差钱，但既然父母想作秀，他不介意陪他们演上几回，也算尽了为人子女的责任。
林泽还想说些话，可林母已经站起了身，半小时已到，她素来守时，绝不拖延。
林泽放下刀叉想送她下楼，被拒绝掉了。
“你长身体多吃点，”林母一撩长发，走了两步，转过身来，“我跟小王打过招呼了，节目里你想怎样就怎样，不用委屈自己，他们不会为难你，即使出了耍大牌的新闻，我也会公关掉，不用担心。”
你看，连节目已经录完了她都不知道。
林泽听得这句关怀，不再勉强，目送母亲离去。
关上门又只剩他一人，空气中袅袅未散的香水味是母亲来过的证据。
桌上的牛排已经冷掉，吃进嘴里泛着苦味，林泽硬塞了两口，着实咽不下去，还是喂给了垃圾桶。
林泽没让助理来接，自己打车回了宿舍。
一个人回到冰冷的家中，林泽换上居家服，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面孔。
他长得像母亲，作为毫无缺点的美丽容颜，可以在演艺界无往不胜。
林泽从不看母亲的作品，他在荧屏里可以对陌生人爱的那么浓烈，现实中却连跟父亲相敬如宾都做不到。
林泽的父亲出自富商家庭，那样的家庭一般都会选择商业联姻，强强结合，也就他父亲离经叛道，年轻时贪恋林母的美色，苦追多年，力排众议，方抱得美人归。
年轻的林母有着浪漫的想象，总以为自己能是那个令浪子回头的真命天女。
只可惜林父的爱是深爱，不是唯爱。
在林泽为数不多的记忆里，父亲永远坐在遥远的餐桌另一头。
他出生之前父母关系就已破裂——父亲在母亲的孕期出了第一次轨。
他们之间不会争吵，只有无尽的冷暴力。
似乎在童稚时期，林母曾试图往林泽身上倾注爱，他削减了工作，每天陪在林泽的身边，可惜那时候林泽太小，毫无记忆。
如今想来比起“消失的父亲”，母亲到底努力尽责过。
林泽迷茫时，于音乐中找到了慰藉。
所以即便他走演员路会更加顺遂，也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男团。
与母亲餐后不久，物流公司漂洋过海地送来了林泽看中的那幅画，并在他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挂在了客厅的墙壁上。
画的作者是新锐画家，作品灵感来自名著《麦田里的守望者》。
长方形的画框中，破旧的稻草人孤独地站在悬崖边，他的面前不是金灿灿的麦穗而是一座座窄小的墓碑——那些他没捉住的孩子们长眠于此，再也无法肆意奔跑。
成员们回到宿舍后，纷纷表示欣赏不来艺术。
路珂直言：“看起来丧丧的。”
当天，安跃借了一副折叠梯，亲手在墙顶安装了一盏橙色的小灯，聚光而下，如同初升的朝阳，点亮了灰白的十字架。
*
网络上每天都有新鲜事，关于跟踪狂的风波似乎正在逐渐淡去。
节目播出后，林泽和柳斯淇的CP异军突起，甚至摸到了热搜的尾巴。
连续两个综艺收视长虹，王PD自然是要开庆功宴的。
林泽明显感觉到资方对他的态度不同了，从一开始的轻慢到表面上的尊重。
即便他不太在乎他人的看法，但也不得不感慨一下资本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