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厉桀的狗养在家里。
他是本地人, 住在S市很有名的一个别墅区。
方宁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以前这个小区在某短视频平台火过一阵，被扒过天价房价，简直不要太吓人。
方宁想着反正下午没事, 顺便去看看也好, 于是就跟着厉桀走了一趟，把狗接上了。
一只巨大的捷克狼犬, 方宁看见的时候, 心里还咯噔了一下, 抿着唇, 悄悄往厉桀身后挪了挪。
“它还挺喜欢你。”厉桀牵着狗绳子都有些控制不住, 狼犬都差点站起来往方宁身边扑了……把小猫搞得怪紧张的, 又往里挪了挪。
不知道为什么，方宁从小就特别招狗，狗老是喜欢往他身上扑。
小狗就算了，大型犬他是真的会有些招架不住。
厉桀回头看了他一眼。
见到方宁的反应, 微微一愣：“你怕狗啊。”
说着, 他拽捷克狼犬绳子的动作紧了紧，尽量让它远离着方宁。
“没、没有啊。”方宁嘴硬死了。
他一点都不怕。
只是……对这种看上去对他有“攻击意向”的狗，会显得比较紧张而已。
一点点的，比较紧张。
方宁强调：“不怕。”
厉桀沉默了几秒。
“你的腿在抖。”非常无情的拆穿。
方宁：“……”
“你真烦。”方宁恼羞成怒地踢了厉桀一脚。
凶死了。
但厉桀挺高兴。
被凶了高兴。
被踹了更高兴。
“我把它放在后座。”顿了一下, 厉桀故意装出云淡风轻的语气, 实际心里却是爽开了花：“宁宁，往后退一点。”
“你太黏我了，等会儿踩到你。”
方宁：“……………………”
去死吧。
胸大无脑的肌肉男。
方宁恶狠狠地推了厉桀一把，离他离得远远的。
厉桀：“……”
嘴贱惹了方宁，但觉得巨他妈的爽。
快一个星期没这么爽过了, 真是怀念这种感觉。
而且惹了之后再去哄，看方宁对他冷脸呲牙的，更是通体舒畅，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啧。
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啊。
厉桀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是M。
但无所谓。
M就M了。
厉桀打开后座的门，将捷克狼犬放进去，然后去帮方宁开副驾驶的门。
他站在门口，又十分有服务意识地低头帮方宁系安全带。
不知道方宁身上怎么就这么好闻。
昨天晚上洗的澡，到今天下午了感觉还有一股淡淡的柑橘香味。
出汗了也香。
借着系安全带的动作，厉桀凑在他身前，很变态地闻了闻。
也就是方宁没发现。
因为他现在正频频地往后望：“厉桀，你的狗不老实。”
……已经试探着往前了。
“贝贝。”厉桀抬头，语气警告地喊狗名字。
捷克狼犬立马往后退，又乖乖坐回到椅子上了。
“……它叫贝贝？”方宁满脑袋都是问号。
这么大一只狗叫贝贝？
“我妈取的。”厉桀告诉他。
方宁：“……”
好吧。
安顿了方宁和狗之后，厉桀也上车了。
一行两人再加上个贝贝坐上返程的车，气势汹汹地给方宁出头去了。
字面意思上的气势汹汹。
因为厉桀这个神经病，上车之前还给贝贝戴了个墨镜。
让它看上去十分凶狠且富有气势。
……但仅仅只维持了五秒。
五秒之后，贝贝将墨镜甩掉，吐着舌头又来挨挨蹭蹭方宁了。
贝贝是只很不听话，还很阳奉阴违的大狗。
厉桀凶他，它就退开。
厉桀不凶它，它就试探性地上前去蹭方宁。
很不要脸。
跟它的主人一个样。
还故意用爪子去扒拉漂亮小猫。
方宁刚开始还有点紧张，半个小时之后就脱敏了。
没有那么怕了，可是觉得它实在太黏人，没办法，只好找厉桀告状：“它又过来了。”
“……他还舔我。”
狗狗粗粝的舌头猝不及防地舔了一下方宁的手臂，方宁被吓了一跳。
跟只小猫似的，震惊的时候眼睛瞪得特别圆。
“那你打他。”厉桀这会儿腾不开手：“你打他的嘴。”
“可以吗？”方宁有点怀疑。
虽然没有被狗咬过，但因为时常被狗扑，所以面对大型犬的时候始终有点小心谨慎：“它会不会咬我？”
“不会。”厉桀说：“它是喜欢你，不是想咬你。”
这样吗？
方宁回头看了它一眼。
厉桀刚刚凶它了，这会儿倒是老老实实地坐回到了后座。
但五分钟后又原形毕露，吐着舌头过继续来找方宁。
方宁按照厉桀刚才说的，轻轻拍了一下它的嘴。
结果这一掌下去，不仅没有让它变得老实，还让他的狗尾巴摇得更厉害了，甚至顺势舔了下方宁的手心，激动得“汪汪”叫了好几声。
方宁：“……”
“啧。”厉桀从后视镜里看见了，语气怪可惜的：“我都还没有舔过。”
方宁：“……”
神经病啊！
果然，他就不应该相信厉桀这个坏人的话。
方宁表情麻木地再次将狗头推开。
一直到目的地。
方宁不知道推开几次狗头了，好不容易下车，厉桀一把狗牵出来，反倒是释放了它的天性似的，围着方宁扑来跳去，不停地用脑袋顶着他。
不仅如此，它还想继续伸舌头舔方宁。
厉桀跟狗吃醋，“啪”地一下打在了狗嘴上，狗这才老实很多。
“这才叫打。”厉桀告诉方宁：“动作那么温柔，它以为你喜欢它在摸它。”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方宁懒得理他，完全不搭理这一人一狗，往停车场外面走去。
现在时间还早，才不到六点，为了不让方宁回去，厉桀又请他吃了一根冰棍。
边吃，边在凉亭里面等人。
没想到还真让他们等到了。
是方宁先看见的。
和厉桀说话时，他眼角的余光晃过一套蓝白的校服，方宁侧了下头，然后疯狂地去拍厉桀的胳膊：“来了来了，就是他！”
“就是那个高中生昨天晚上欺负我！”
“谁啊。”厉桀顺着方宁指的方向看去：“穿校服的那个是吧。”
“对对对。”方宁连连点头。
今天的高中生没有牵狗。
他脑袋上戴了个头戴式耳机，吊儿郎当地斜背着个书包，正从小区门口的方向往他们这边走来。
怎么帮方宁复仇，厉桀已经想好了。
昨天那高中生怎么让方宁摔倒的，今天他就得怎么还回来。
厉桀松开了狗绳，拍了一下贝贝的脑袋：“去吧，给你喜欢的小猫出气。”
方宁：“？”
“等等！”方宁和厉桀想得不一样。
他连忙将狗绳牵了回来。
拽得紧紧的。
有大狗在手，贝贝看上去还十分凶狠地呲牙，让方宁觉得自己的气势上涨不少。
他觉得自己现在谁也不怕。
——俗称，人仗狗势。
“你怎么还教贝贝咬人。”方宁唾弃他：“你真坏，我自己去！”
厉桀：“？”
–
行呗。
方宁想自己出头还是想要他帮忙出头都可以，厉桀随他。
于是手一摊，做了个请的姿势。
方宁拽着狗绳，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
厉桀则是优哉游哉地跟在他身后。
堵在高中生出现的必经之路上，方宁摆出一副十分不好惹的猫猫冷脸，正准备很有气势地叫停高中生，给他一个教训——
没想到高中生见到他后，眼睛倏地一亮，连忙摘下耳机，还往前小跑了一段路。
“是你啊！”
“真巧，今天又碰到你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吗？”
年轻的高中生昨天恍惚了一晚上，也将那段相遇的画面反反复复回味了一晚上。
抿着唇退后的小表情，皱眉的不高兴的样子，还有那白到那差点流鼻血的一截细腰……醒来就是后悔怎么没跟他打一声招呼。
至少、至少该问问他叫什么名字吧。
于是大半夜的，凌晨十二点跑下楼，找物业来问对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一栋。
当然，没能得到任何有用的回答。
但老天似乎很眷顾他，又让他碰着了。
高中生现在很激动，又觉得自己这样太不沉稳了，万一没留下好印象怎么办。
于是强迫自己后退了一步，清了清嗓子，重新说话：“咳，好巧啊，又碰着了。”
厉桀：“……”
6。
他磨着牙，觉得眼前的这小屁孩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成年了吗？就看着方宁脸红。
脑海里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呢。
妈的气死。
方宁则是被吓到了。
因为对方太过热情，方宁被吓得后退一步，正好踩到厉桀的脚，撞在了他坚硬的胸肌上。
晕乎乎的。
还是贝贝撑得住场面，冲高中生很凶狠地汪汪直叫，高中生这才从再次相遇的激动中冷静下来。
但也没有太冷静。
“这是你的狗吗？”他说：“长得真好看。”
“是公是母？”
“我家的是公狗，以后可以一起遛狗吗——”
话还没有说完，被一道很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
“不可以。”
对方愣了一下。
眼珠子微微转动，看见了方宁身后的厉桀。
很高的人。
站在漂亮男生身后跟堵墙似的，冷脸，眉骨下压，迫人的气场让他看上去很不好惹。
厉桀不嬉皮笑脸的时候真的很能唬人。
比牵着狗的方宁有气势多了。
这会儿倒是一点都不像哈士奇。
他揽着方宁的腰，小麦色的手臂上肌肉健壮。
如此醒目的体型差，和占有欲极强的姿势，再加上昨天看到的画面，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所以……那些暧昧的痕迹。
会是他留下的吗？
高中生愣住，也终于停下了一直叭叭叭的嘴。
他看上去有点受到打击。
“方宁。”厉桀低头喊小猫。
“啊……哦。”方宁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又连忙补足自己因为懵逼丢失的气势。
“昨天你的狗扑我，害我摔倒了。”方宁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出自己的诉求：“你没有给我道歉，你必须要向我道歉。”
高中生：“？”
啊？
“还有，你遛狗要牵绳。”方宁继续说：“昨天摔倒的是我，万一是老人或者小孩呢。”
顿了一下。
“是我也不行。”方宁说：“我摔到也很痛的。”
话音落下，贝贝很有气氛组的担当，又冲着汪汪叫了两声，凶狠无比地呲牙！
厉桀也跟着摆出了一张很凶的冷脸。
“对、对不起！”高中生见状，心里一咯噔，连忙先道歉了。
……甚至还鞠躬道歉。
方宁：“……”
就这么简单吗？
方宁懵了懵。
两秒。
“那、那就这样吧。”他抿了下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以后自己注意。”
“好了好了，你可以走了。”
高中生：“……”
不是很想走。
但是。
看了一眼方宁身后的厉桀，他咽了咽口水。
“等我练好了，我还会再来找你的。”高中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最后满怀不甘地离开了。
方宁：“？”
没懂。
想了想。
“他该不会要报复我吧？！”小猫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都提了起来。
“有我在，你怕什么呢。”厉桀捏了一下他的脸：“放心好了，不会的。”
“真的？”方宁转头跟他确认。
“当然。”厉桀挑了下眉，十分自信。
那就行。
小猫变得嚣张起来。
他毫不客气地推开厉桀，转而蹲下身和贝贝亲热。
厉桀刚才站在他的身后，方宁完全不知道高中生是被厉桀吓的，还以为真是狗狗帮了他的忙，这会儿完全不怕贝贝了，还蹲下来跟它亲热得很。
一人一狗抱在一起，捷克狼犬汪汪叫着蹭着方宁，还伸出舌头舔他的脸。
方宁高兴，不跟它计较。
还拍了拍它的脑袋，一人一狗关系特别好。
“贝贝你真乖啊，你好厉害！”
厉桀：“……”
厉害个鬼。
厉桀嫉妒坏了。
他扯着狗绳子，将贝贝拉开。
贝贝不高兴了，方宁也蹲在地上，仰头不解地看着他。
“六点了，出去吃饭呗。”厉桀说：“或者我回去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
“嗯？不用。”方宁想了想，拒绝了。
昨天他让秦韫之早点回来，万一秦韫之今天不加班怎么办。
现在事情解决了，他还是早点回去吧。
“我要回家了。”说到回去，方宁偷偷地看着厉桀一眼，眼里的心虚简直不要太明显。
厉桀倒是没放在心上。
他哼笑一声，只攻击秦韫之：“他这么管着你，和朋友出去吃饭都不让，你真的觉得他适合做你的男朋友？”
“反正我有老婆我不会这样管着他。”
“我有老婆的话，他想干什么都可以。”
“不过是和追求者出去吃顿饭而已——”
方宁：“……”
“厉桀。”方宁喊了他一声。
厉桀扬眉：“嗯？”
“你跟陆鸣玉进修过绿茶了？”小宁猫猫对他一点都不客气，锐评道：“这不适合你。”
厉桀：“……”
草。
厉桀尴尬了一秒。
也只尴尬了一秒，然后又不余遗力地开始黑起情敌：“你也知道他是绿茶啊。”
“嗯哼。”方宁站起身：“我回去了。”
于是厉桀又开始跟在他身后。
“明天还能见面吗？”忍不住询问。
方宁：“不能。”
草。
厉桀在心里把秦韫之骂了八百遍。
方宁全部都听见了。
“我明天要开始上班了，所以不能和你们瞎混着玩，我是有正经工作的。”方宁表情非常认真：“不管秦韫之的事。”
厉桀：“……”
工作？
厉桀：“那请问您的正经工作是？”
“宠物医院实习助理。”方宁骄傲地回答。
特别骄傲，昂首挺胸。
“给猫猫狗狗洗澡的实习助理。”
他说完，正好电梯到了，方宁走进去。
厉桀没进。
因为他在思考。
宠物医院啊。
他表情若有所思地看向贝贝。
贝贝歪头，眼神天真：“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