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箫国会就此发兵?”
李文静沉默摇摇头, “那倒未必。”
“此番梁乘风攻城拖了一月有余,老夫觉得……”老者眼底划过一抹愁思,“他们未必一开始就想联合草原。萧国太子,才是最好的人选。”
徐仪和遥如意对视一眼。
确实是这样, 萧国相比草原更有威慑力。更别说萧国和云国前一阵刚刚停战, 到现在还没过一年。若是这时开战, 才是内忧外患。
草原前阵子刚从云国空手而归, 对他们来讲, 草原开战更像是挠痒痒一般。
没有威慑力, 但烦人。
草原人天生英勇善战, 打起仗来不怕死。若是和他们缠上, 那可有的恶心了。
苍老慈祥的声音低笑两声,李文静瞧了瞧天色,“好了,老夫该回去了。明日上朝,也得让老夫准备准备。”
“先生慢走。”
“先生慢走。”
辞别两位先生, 徐仪和遥如意相视看了一眼, “回去了?”
遥如意点头, “嗯,回去吃点东西。”
和几个人聊了一会他倒是觉得有点饿了。
“行,要不去和陛下一起吃点?”
徐仪说完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眼神飘忽不定。刚陛下和他说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那是杀伐决断的陛下。
说话间一股深宫怨妇的气息……
还有几分花楼歌伎的意思。
“也,也好。”
遥如意说罢,忙快步回去了。
一路回了云殿,远远瞧见房里亮起了灯,遥如意的眸子下意识亮了。他自己都未曾发觉心底多了几分喜色。
“陛下。”
坐在桌案边的男人在听见窗外脚步声时就抬起了头,眼底的幽怨一闪而过。
“十九大人忙完了?”
遥如意当没听见, 总之皇帝这句话不是什么好话,“陛下,要不要吃茶点?”
他笑着坐在顾回舟身边的木椅上,用胳膊搭在桌案边,脑袋就这么枕在手臂上,一双眼好似装了天上的星,让顾回舟心头一颤。
他下意识笑了,但一想这人一整日都没见着面,男人突然绷直了嘴角,“不吃。”
怎么不吃,“你今晚吃什么了?”
学着遥如意的模样趴在桌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凑近,顾回舟抬眼能细数蘑菇的眼睫。
“朕吃了什么?”
话音轻挑,他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搭在遥如意脸侧,吹得发丝飘动还怪痒的。
遥如意往旁边躲了躲。
“朕吃了什么十九大人关心吗?”
“关心的。”他看着男人又往前几分,下巴抵在手臂上也勉强点头,“所以陛下晚上吃了什么?”
带笑的眉眼挪开视线,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炖燕窝,焖羊肉,口蘑鸡,烧鸡腿……”
男人说了好长一串,越说到后面遥如意嘴角越低。
“你又没吃晚膳。”
顾回舟一顿,“朕吃了。”
“你没吃。”
“朕——”
“崔公公和我说今日没有这些吃食。”
“啧,”顾回舟伸手点上遥如意的手心,“崔祥祝近日来是越来越多嘴了。”
遥如意皱眉,“顾回舟,你要吃饭。”
顾回舟视线乱飘,他长叹一口气整个人直起身子又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朕怎么没吃,朕吃了很多。”
轻哼一声,遥如意在烛火的光下看着男人,他整个人透露着妖艳的美,下颌处没有一丝多余的肉,连带着锁骨分明暴露在空气中。
遥如意一句话也不说,转头大跨步出门,过了一会就回来了,“我让崔公公传膳。”
一声轻笑,“怎么,担心朕?”
遥如意一怔,他别扭了一下对上顾回舟调笑的眼,“我就是……就是担心你。”
好似一瞬的烟花在心底炸开了,一整日的烦闷消失得无影无踪,顾回舟站起身子上前一把把人拽进怀里,“为什么担心朕?遥如意,说说。”
怎么又这样?遥如意挣扎几下发现动不了,他哼哼着,“就是……就是担心。”
但男人似乎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低头用唇角扫过怀中人的耳侧,“嗯?为什么?”
“嗯——”蘑菇颤了颤,他耳边最怕痒了,每次顾回舟亲那里都让他感觉浑身被羽毛扫过一般,“顾回舟,痒。”
“为什么?”
顾回舟不但不听,反而越发过分,他张嘴含住小巧白皙的耳垂,遥如意耳垂干净没有耳孔,但他右耳在常人打耳孔的位子长了一颗痣,顾回舟喜欢得很。
每每瞧见都要好好舔舐一番。
“因为……喜欢你。”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他伸长了脖子想躲开男人,但一点用都没有,那双手搂在他腰上让他挣脱不掉。
“呵,朕也喜欢你。”说着顾回舟把人转过来,他眼神晦暗,从人的额头一点点往下亲,到眉眼,到鼻尖,到嘴角……
看着怀中人脸侧一点点泛红,他问,“怎么十九大人这么容易害羞,但上次在山上不是大胆得很?”
盯着一双澄澈干净的眼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再没见过这么大胆的人了。
“我没,没有。”
遥如意自己也不知道,他每次瞧见顾回舟心底的喜色是控制不住的,他想凑上去和人亲近,但又在顾回舟搂着他亲的时候忍不住脸红。
这么想着,遥如意抬头,一个轻吻落在男人嘴角。
“嗯?”
“不够,”顾回舟指着下唇,“亲这。”
眼里好像带着钩子,在人未曾察觉的时候紧紧勾住那人的视线,再不松开。
遥如意应声,抻长了脖子凑了过去。
他轻轻地用唇压在男人温热的唇瓣上,两人的嘴贴在一起,遥如意试着去舔顾回舟的嘴,但最后也只是在唇上轻扫了两下。
隔靴搔痒,惹得顾回舟呼吸更重。
“又勾引朕?”
什么叫又?而且他也没有做什么吧。
“我没有。”
顾回舟不管,他说有就有。不再多说,他用手拉人搂紧,低头覆了上去。
不知道亲了多长时间,连门外崔祥祝敲门都没听见。
“唔——”
遥如意把人推开,“去吃饭。”
“知道了。”话是这么说,但腰上的那只手一直没有松。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房门这才被打开。
–
京城在战后的这一个月一天天变好,万由商会和思运商会的两个会长也在京城忙了一个月。
韩思文整个人瘦了一圈儿,她看着一切差不多都步上正轨,便打算回江南了。
这次回京她也没带几个人,主要还是守在身边的护卫。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也就这几个人。
她说了好几遍才把韩家人拦住不让他们送,他这么多年哪次都是一个人,哪还用得着送。
一路从韩家往城门外走,不知何时旁边跟上一辆马车。
“青霄?”
百里青霄被人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百里家这些日子找到一位江湖名医,百里青霄的腿已经能站起来了,但还需要人扶着。
他比韩思文高一个头,说话时要稍稍低头才能和人对视,他下车后点了点头,男人笑得温和,“嗯,知道你又要回江南了,特意来送送你。”
韩思文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经商这么多年,遇见的人不在少数。但头一次有一种不舍之感。念头一闪而过,女子轻笑,“那等你什么时候来江南,思文必定好好招待一番。”
“嗯,那说好了。”
韩思文点头,她转身又要上马车。此处已经出了京城,不远处就是原本叛军攻城时的战场。黄沙遍地之处已经被清理干净,但仍有不少官兵守着。
来来往往的百姓忍不住往那边看,终究是看不到什么,于是便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告辞。”
百里青霄拱手,他有些不舍地轻扯嘴角,“告辞。”
两人相视一笑。
韩思文转身上了马车,车夫一鞭子抽在马背上,身后四个侍卫骑在马上,稳稳跟在身后。
百里青霄没动,他视线黏在那辆马车上,不多时勾起一抹苦笑,他现在什么都不是,又怎么配得上她。
“公子……”小厮开口。
“回吧,”说完他一顿,“去商会看看。”
“是,公子。”
小厮点点头,转身就要扶着他家公子上马车。
这几日的不对劲突然在男人心底放大,他想着出门前一闪而过的那道身影……
百里青霄突然心中有一抹不好的预感,他心底猛跳,“快!跟上去!”
“公子?”
“快!”
小厮忙把他扶上马车,“吁——”一声,把车如同利箭般飞了出去。
“欻——”
“杀了他们!”
百里青霄坐在马车里伸手撩开帘子往外看,他瞳孔解锁。在前面一座山脚下看见了刚刚那抹熟悉的倩影,“思文!”
而站在她们对面的是……
百里青霄眸底阴沉,他顿时冷下脸,看向冒充山匪的百里文寒。
简直找死!
百里文寒看也不看,他眼中通红,心中的愤怒与贪婪已经将神智淹没,“拿下!”
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人带回去,韩思文只能是他的人!
韩思文身后的四个侍卫与百里文寒带来的二十几个山匪缠斗在一起,那四人武功高强,身法诡谲,和二十几个人打了个平手。
韩思文站在后方冷眼看去,她手中亦握着一把长剑,伺机而动。
“思文!”
韩思文拧眉,她惊诧,“青霄,你的腿?”
刚刚还被小厮搀扶着上下马车的人此时焦急的朝这边大步走,百里青霄走来的步子有些踉跄,有好几次差点就要摔倒,他用佩剑撑在地面稳住了身子,“我无事,你怎么样?”
韩思文摇头,“无事。”
被一个侍卫缠住的百里文寒抽空往这边看了一下,见又是这两人站在一起,心底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妈的!”
怎么这两人总待在一起,站在女人身边的应该是他,应该是他才是!
到处都是这个百里青霄,他怎么不去死!
百里文寒往后撤去,让其他几个山匪与侍卫缠斗在一起,他转头,“思文!”
“思文是我!”语气带着按捺不住的急迫,“我是文寒啊!思文。”
百里青霄冷脸站在女子身前,长剑一挥把人挡在身后,厉声呵斥,“你看看你到底在做什么!”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百里文寒转眼冷声,“如今赚了几个钱,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百里青霄,你滚开!”
百里青霄沉声,“回府去!让你的人停下。”
“百里青霄!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突然嘶吼起来,百里文寒带血剑身猛地指向百里青霄,他喊,“你让开!这里没你的事。”
说罢他好像看不见这个人似的,脸上带着殷切的笑,“思文,我带你走!”
韩思文眉头拧紧,女子冷艳的眉眼越来越阴沉,“二公子在说笑吗?”
“思文与二公子不熟,二公子这是要做什么?”她扫视一周,那边缠斗在一起的侍卫和山匪停手了,山匪没等到百里文寒的指令,也就站在原地不动。
暗自蓄势待发。
“怎么不熟?思文,我是文寒!”百里文寒急得整个人往前走了好几步。
百里青霄瞬间举起长剑,“站住!”
“思文!我带你走,咱们再也不用管京城里的事,带你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从此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
步步向前,百里文寒在剑尖马上碰到他的时候停住。
“思文和二公子不过是点头之交,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堪。”
“二公子走吧。”
百里文寒嘴角的笑容消失,他突然大叫出声,眼光泛红。他最近整个人瘦了大半,双颊狠狠凹陷,眼眶下凹看着瘆人。
“韩思文!你只能是我的人,只能是我的人!”突然的嚎叫把周围人吓一跳,“我那么爱你,我爱你,爱了这么多年!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百里青霄咬紧牙根,“百里文寒!”
“你滚开,这里没有你的事!”百里文寒恶狠狠咬牙,上下打量一眼比他高半个头的男人,脸上笑容讥讽,“大哥腿都断了,还是不要上来碍事的好。”
“呵,”百里青霄冷笑一声,“你上前一步试试,我的腿断了,你的腿也别想好。”
他身子站直比百里文寒还要高半个头,说话时低着头好像在俯视对方。
“怎么大哥还要把我的腿砍断?”百里文寒疯狂大笑出声,“你抢我的人还不够?还想把我的腿砍断!”
“你砍啊!你怎么不动手?”
“你怕你还没等动手,自己就先摔了。”
如同一只跳梁小丑般上蹿下跳,韩思文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反倒脏了自己的眼。
“铛!”长剑应声挥出,去和另一柄剑撞在一起。
百里青霄眼底带着狠,他猛地转头,看着拦住自己挥剑的人,“父亲?”
百里毅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得过来,翻身下马猛喘气,“青霄,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
环顾一周,看着二十多个山匪和一副山匪打扮的百里文寒,百里青霄心底的不甘瞬间喷涌而出,他眉头紧皱在一起冷声问,“凭什么到此为止?”
百里毅沉声叹气,面容严肃好似在警告,“百里青霄。”
“你的腿都已经好了,你还想怎么样?”
百里青霄冷笑一声,“我要让他赔我一条腿。”
韩思文心底咯噔一下,赔?
她明白了什么,视线一下子转到百里文寒身上,青霄的腿竟然是因为他?
百里毅呵斥,“胡说八道!”
“儿子怎么胡说八道?”
百里青霄眼眶泛红,他拧着眉面对百里毅,“当初若不是我的好弟弟在缰绳上做了手脚,我也不会自马上跌落,摔断了腿!”
百里毅气得面色铁青,他想让百里青霄住口,但于事无补,正在气头上的男人一股脑把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若不是他!我又怎会瘸着一条腿只能从商!”
“当初再等几日便要科举!”
百里青霄一字字咬着牙说,“父亲说,他该不该赔我一条腿?”
“他是你弟弟!”
百里毅气得吹胡子瞪眼,“而且你现在都已经好了,你还想怎样?!”
“凭什么他是我弟弟,我就要让着他。”百里青霄冷笑,“我让了十多年,换来这样的下场。”
长剑在人手里轻转,泛着冷光,趁人不注意,他转手一挥,“啊——”
鲜血四溅。
一旁冷眼旁观的百里文寒瞬间跪在地上,他捂住一条腿疯狂嚎叫,“我的腿!爹,快救救我,我的腿。”
“百里青霄!”百里毅大喊,“这个是你弟弟!”
百里青霄回道,“就因为他是我弟弟,我才留了他一条命。”
百里毅怒目而视,“家主早晚都是你,你和他争什么?!”
“家主?”百里青霄对这句话感到好笑,“父亲难道以为我在意的是家主之位?”
心底的酸涩只有自己清楚,他的腿已经站不住了。在轮椅上坐了那么多,肌肉快萎缩没了,他如今刚刚能站起来还没完全好,长时间的站立让他整个人疼到颤抖,声音嘶哑到极致。
带血的长剑抵在地上撑住自己。
“若无他,儿子本该站在朝堂之上。”但他现在竟然只能用商人的身份来同陛下交好。
百里毅不说话了,他承认,百里青霄是他最优秀的儿子。他曾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但——
招呼身后人连忙把百里文寒扶起来,“快送去医馆。”
“是,老爷。”
“啊!我的腿!百里青霄,我要杀了你!我当初怎么没直接把你杀了!”人已经被抬上了马车,但呐喊和咒骂声还萦绕在几人耳侧。
百里青霄面色苍白,“父亲听见了?”
百里毅不说话,良久,他长叹一声,“爹也是没有办法,当初的事爹只能先放一放。百里家不能一下失去两个儿子。”
“呵。”
“那父亲现在觉得,他还有用?”
百里毅一顿,“好了,这件事是我们百里家不对。”他转头看向站在一边韩思文,“本官代文寒向韩姑娘赔罪。”
韩思文皱眉点了点头,“思文与二公子确实不熟,还希望日后不要再发生同样的事。”
百里毅呵呵苦笑,“是,韩姑娘放心。回去本官就把他禁足。”
那群山匪见状早早散去,反正他们的赏金已经拿到手了。倒是四个侍卫,安静退回到一边,守在自己的马前。
“思文还要赶路,就先走了。”
“那就让青霄代本官送送韩姑娘,本官还有些要事,先走了。”
说罢,他视线扫了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轻抿嘴角,百里毅说罢转身上马,没再看百里青霄一眼。
直到马蹄声逐渐消散,百里青霄才缓过神来,他好像一旁满眼担心的女子,心头嗡的一下。
他刚刚都忘了思文还在身后。
而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女人握在手里,他心里狂跳,忙松开手。
眼底闪过一抹暗淡,是怕自己摔了吗?
“抱歉,”调整了一下情绪,他苦笑,“让你见笑。”
“无事,”韩思文把手收回来浅笑。刚刚她就发现男人双腿止不住发抖,长剑抵在地上勉强撑住他的身子,而他的马车竟然在刚刚被用去送百里文寒去医馆了。
韩思文秀眉带着怒气,忙对着小厮招手,“快扶你家公子进来坐着。”
她率先跨步上了马车,“青霄,先进来。”
“劳烦思文。”
韩思文无奈,“怎么老谢我。”
百里青霄被人扶着上了马车,长呼出一口气,他坐在车上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仿佛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光,卸力般在车壁上,“谢不完的。”
秋日越来越冷的天气下他却生出了满头汗。
“若是没有思文,怎会有万由商会。”
他早在几年前就有了开商会这个念头,但一直没行动。若不是在今年见到这样的女子,他可能如今还是那个蜷缩在府里等死的废人。
光记着仇有什么用,不是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他刚从马上跌下来的时候还真以为是自己命数就该如此。自小在京城中名声远扬,却没想到在半路陨落……
直到在两年后他查清了当年事情的真相。
百里文寒也是做得齐全,给马的饲料里下了药,又割断了脚踏和缰绳。
倒是不怕他当场死了。
……
虽然知道了真相,但他那个时候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他只是一个在府中等死的废物。
而原本什么都比不过他的弟弟,科举榜上有名。在父亲的庇佑下,登科入仕。
拳头紧紧握在一起,男人低头,“抱歉,今日让你听到这些不堪的事。”
韩思文一怔,“为何不想让我知道?如若是家事,该道歉的应该是我。”说完女子一笑,“更何况原本是你为了救我才和他争执,怎么都轮不到青霄道歉。”
“不过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可怜。
但他想了想,说出来反倒有种此地无垠的意思,“罢了。”
马车停在原地没动,韩思文也懂了他的意思,心底泛起一道苦涩。若是一般人经历这些事,该拿出来说的。
但他越不说,自己越心疼。
“走吧,送你回府。”
百里青霄怔了下,“不必,直接去江南也好。”
“同我一同去江南?”
男人苦笑,“有何不可?刚和父亲大吵一架,还不知能不能进府呢。”
“好,”韩思文畅快大笑,“正好你去了,也能让我尽地主之谊了。”
“多谢。”
韩思文看着年前男人俊俏儒雅的脸,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她转头撩开帘子,冷风吹进来让她好受不少,“走吧,继续赶路。”
“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