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谁给你说晚安了啊。
江之遇收到这条回信, 看着他发的晚安和一排亲亲的表情符。
自己明明是想给他再接个“炮仗”炸他一下的,不知怎么的就点到了“晚安小月亮”上。
可是,已经没办法撤回消息了, 而且都被看到回复了自己的消息。
江之遇又羞又气, 但是拿昭昭小叔一点办法也没有。
算了, 睡觉吧。
江之遇重新换了身干净的睡衣, 躺到床上, 不想和昭昭小叔在这种事情上纠扯。
他刚刚说了什么?是明天就回来吗……
江之遇眼皮耷拉, 依稀记得挂断视频通话前听他说了这么一句。
后半夜的雨势小了些,枝叶摇晃的声音也减弱了几分。
滴落在窗檐下的雨滴声开始变得缓慢,有一下没一下地滴落, 滴滴答答的声音很是助眠。
也或许是心里有了另一种牵念和期盼,明天那个人就会回来, 江之遇这一晚睡的很是舒适安稳。
第二天清早醒来, 雨停了。
天空又恢复了澄明的蓝,水洗过后, 阳光, 天空, 院子里的枝叶,连空气都是清新的。
江之遇现在很喜欢雨后的晴天,明灿的阳光落在身上,到处都是剔透明媚的。
倒也不是不喜欢下雨,可是好像一下雨, 就有一种湿湿冷冷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 家里的小兔子不能去院子里蹦蹦跳跳地玩耍了。
十一好像很喜欢他的小院,一开始拎过来时那么胆小的垂耳兔,现在能在院子里各个地方探索。
只是现在才刚雨停, 院子里还有积水,不能放它出来玩。
江之遇把院子里的落叶清扫了下,做完日常工作,就去了工具室。
刚做了会儿木工,听到敲门声响起。
这个时间不可能是昭昭小叔,直觉告诉江之遇不是霍少爷就是黎少爷。
祁少爷最近在开演唱会,江之遇在网上刷到了他的行程。
果然,打开门,是一段时间未见的黎少爷。
还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手上拎了个精美的礼物盒。
“昭昭养父,阿延今天不在是吧?”
黎清叙终于找到机会再来这里。
之前还说自己不务正业,一直待在乡下,没想到后来是他这个发小天天往这里飞。
上次爆发过矛盾后更是恬不知耻地直接住在了这里,天天像打狗一样防他们,不让他有任何和眼前这个漂亮男人接触的机会。
黎清叙原本还想玩一玩掰弯直男的游戏的,想着昭昭养父不喜欢男人,那就更有意思了。
没想到从那日起,他根本就见不到这个男人,被阿延那个狗东西严防死守的。
偏偏他这个“小侄子小叔”和“孩子生父”的身份到了这种时候确实管用,给了他充足赖在这个男人身边的理由。
还矛头一指,借机把不怀好意的帽子扣到了他们头上。
黎清叙即使坦言公平竞争,也架不住这个发小使这些卑劣的手段。
何况黎清叙确实没办法像阿延这样天天往乡下跑,公司事务十分繁忙,还有研究所的事情。
黎清叙也是接管家业后,才知道三年前他这个发小当时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
这总裁比预想中难当,每天有数不清的会议和行程。
说实在的,黎清叙都有些佩服他这位发小了。
掌管这么大一个集团,每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还能天天飞来飞去,甚至防他们防得滴水不漏。
黎清叙内心叹息,望着趁发小出国终于见到一面的美人。
那天捧了新鲜采摘的野花过来,他只远远听到对方的声音,没能见到人就被阿延关在了门外。
数日不见,美人还是这么漂亮。
站在屋檐下的门扉后,身后是闪动着雨后水珠的碧绿的葡萄藤,结了串串葡萄,落下一地斑驳碎光,将美人映衬得更加清新漂亮了。
就是看起来和之前隐隐有哪里不同,面色红润,嘴唇有点未消下去的肿,宽大衣摆已经有些遮不住肚子上的起伏了。
黎清叙盯着美人似是被吸吮过的红润唇瓣,一种猜测在脑海中闪过,但觉得应该没这么快。
掰弯直男总要一段时间吧?
江之遇不知道黎少爷心中在想什么,只感觉他的视线也像昨天霍少爷那样一直游移在自己唇上。
想到霍少爷昨天直接伸过来手,江之遇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试图避开他的视线。
他知道黎少爷既然这个时候来找他,一定是已经知道阿延离开了,所以便点头,没有遮掩:“对,他不在。”
黎清叙于是愉悦地扬了扬桃花眼,拎起手中精美的礼物盒子:“这是我在一家特别好吃的糕点房给你订制的糕点,要不要尝一尝?”
江之遇望向他手中拎着的食盒,精美雅致,还系了漂亮的蝴蝶结。
他婉拒道:“谢谢黎少爷的好意,我不太能吃甜的东西。”
黎清叙早就料到会被拒绝,也不在意似的:“那行,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我给你带其他的。”
江之遇垂了垂眸,再次婉拒:“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不用劳烦黎少爷这么费心。”
“其实人的性向是可以流动的,有时候在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前,一些人对自己性向的认知不一定准确。”
在江之遇想着要怎样拒绝黎少爷,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自己的时候,听黎少爷说了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江之遇懵了懵:“是吗?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黎清叙笑,望着眼前一双懵懂清透的眼眸。
这就是掰弯直男的乐趣,可以看他们由懵然无知,到一点一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因为我听阿延说你是直男,打算给宝宝找后妈,但或许你可以先了解一下自己真正的取向和需求,也许你喜欢男人也说不定。”
江之遇涨红了脸,这样有关直男方面的话,昭昭小叔都和自己说过,还和自己试过。
然后、然后他就和昭昭小叔发展成了现在这种关系。
“我想,我不用了解了。”江之遇一时间感到很羞敛。
“真的不用吗?”黎清叙还有准备,“我们心理研究室有一套完善的性向测试,我带来了,要不要帮你测一测。”
“不、不用。”江之遇的脸更红了,怎么他们都喜欢给自己测这个?
他只支支吾吾的,打算彻底断掉黎少爷对自己的想法:“我已经测过了,和昭昭小叔。”
“测过?”黎清叙狐疑,盯着他微肿的唇,“阿延怎么给你测的?”
江之遇越来越难以启齿,却豁出去一般:“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亲过,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他说完,果然看到总是扬着斯文笑意,风度翩翩的男人变了脸色。
黎清叙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尽管从刚才美人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那一眼,他就觉察出某种变化。
还有这双未消肿的,像晚樱一样漂亮的唇瓣,明显是被人吸咬的。
他就说以这位发小强势和占有欲爆棚的性格,以及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那天发过疯后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也绝不会放任眼前这个男人给宝宝找什么后妈。
一切不过是搪塞和防备他们的理由。
只是没想到手段这么了得,到底还是让他得了逞。
“是阿延强迫你的吗?”半晌,黎清叙笑了笑,还是试图揪住什么,“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不要弄错了自己的心意。”
“其实阿延我也挺意外的,他那么争强好胜的一个人,我有时候觉得,会不会是因为我们,他才会激起胜负欲,对你死缠烂打。”
“说到底,你们俩一开始都不算你情我愿。”
黎清叙一口气说了很多,桃花眼依旧扬着很深的笑意,看上去丝毫没受影响的样子。
“不管怎样,既然你们在一起了,作为阿延的好兄弟,我会祝福你们。”
黎清叙继续笑:“那我不打扰你了,你确定不尝一尝这家糕点吗?真的很好吃,如果哪天你和阿延分开,我是说,你有点想尝试一下别的美食,可以找我,我不介意给孩子当后爸。”
黎少爷说完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就拎着精致的食盒走了。
全程,江之遇没能插进去一句话。
看离开的身影,也依旧风度洒脱,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走到小道前,疑似被石头绊了下脚,身影歪了歪。
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斯文翩翩的模样。
江之遇假装没有看到,只在想。
这算是……对自己没有想法了吧,以后也不会再来找自己?
江之遇没想到黎少爷这么好应对,比昨天霍少爷一直步步逼近,让他有些快要招架不住,最后不得不快速关上门好应对的多。
只是关上院子里的门,他往屋子里走去,脑海里闪过黎少爷刚才说的那些话。
弄错心意吗?
还有,昭昭小叔是争强好胜的人,激起胜负欲。
以及,他们两人当初确实都不是你情我愿。
江之遇没忘记初遇那晚,他和昭昭小叔闹了怎样大的误会。
昭昭小叔以为自己给他下药,不怀好意,他后来也不愿意和这样拽得二五八万,把自己折腾得站都站不住的怪人相处。
昭昭小叔不止一次说对男人没有兴趣。
他自己在此之前也没想过会和男人有亲密接触。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
好像确实是黎少爷来自己这里的那个月夜。
他的生活中突然多了很多人,昭昭小叔也一次次因为黎少爷和霍少爷逼问自己。
也坦言嫉妒过祁少爷和霍少爷。
还有昨晚,让自己撩衣摆,是因为记得黎少爷给自己做检查时让自己撩过衣摆,就耿耿于怀,一直让自己也撩给他看。
真的是因为他这些朋友激起的胜负欲吗?
江之遇微微失神。
耳边小兔子的叫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江之遇走到兔笼前,见小兔子把自己的脑袋卡在了兔笼子里,正急得吱吱叫。
江之遇急忙走过去,帮十一把卡住的脑袋弄出来,之后顾不得院子里还浸有未干的雨水,会弄脏一身兔毛,把它放到院子里玩耍。
转身后,看到一屋子、一院子的花花草草。
昨晚没睡好觉在站架上打盹的鹦鹉,生态缸里游来游去的小草龟和金鱼。
被昭昭小叔改造成办公桌的摆了电脑和许多文件的书桌。
堂屋,卧室,厨房,卫生间。
方方面面都被他填满,再也看不出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江之遇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失神已久。
过了会儿,拿起手机,踌躇片刻打了字过去。
[你是因为你那几个朋友对我有想法,激起胜负欲才总来找我的吗?]
正在谈生意的谢津延:“?”
他向生意场上的伙伴示意一声,有事出去一趟,晚点谈。
一出会场,修长手指敲击手机屏幕。
[老婆,你又给我发消息了?这是你主动给我发的第二条消息,吃早饭了没有?昨晚你给我发完晚安后,我好长时间都睡不着觉,一直想你。]
[我这边在谈生意,不太方便接电话。]
[你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我?是不是黎清叙他们有人过去找你了?我猜一定是黎清叙跟你说了什么,只有他会说出这种挑拨离间的话!]
接连弹出两大段话,几乎是秒回。
江之遇有些傻眼,没想到他回消息回得这么迅速,而且又喊自己老婆。
还有,自己昨晚没有给他发晚安。
江之遇在对话框里打出这行字,想说是自己点错了。
下一秒,聊天框里跳出许多截图。
昭昭小叔:[这是我们发小群里之前的聊天记录,你从我那里走后的第二天一早,我就想去找你,可是他们三个一直在挑拨离间,唆使我不要纠缠你。]
[我后来才知道是他们图谋不轨,居心叵测,那时候就起了歪心思。]
[你要是不信,我让宋秘书调日程记录,我那天一来公司就让他帮我查你们乡的地址和信息。]
[但是我当时太要面子了,觉得自尊心受挫,就找了个借口,我还气得把他们几个都屏蔽掉了。]
[我真不是因为他们过去找你激起的胜负欲,我不否认因为他们,让我产生了危机感和占有欲,可我绝对在那更早之前就喜欢上了你。]
[昭昭欢迎宴那天,黎清叙见到你一直盯着你看我就很不舒服了,不想让他看你。]
[还有你住我家时不穿好衣服就来给我开门,还穿的是我的衬衫,我当时满脑子都是你浑身湿漉漉的画面,那时就在想你了。]
[其实我觉得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不然我能克制住的,你老在我身下拱,我很难受,可一直在克制,我就是看你像小兔子一样,特别好欺负,我就忍不住了。]
江之遇:“?”
小兔子软软老婆:[你快闭嘴吧,糟蹋完我的面,又来糟蹋小兔子,你脑子里总是这些事吗?]
昭昭小叔:[……我就是对你情不自禁。你别听他们的,我知道我之前混蛋,对你态度恶劣,我错了,可我真的喜欢你,我不知道要怎么证明。]
突然传来电话拨打的声音。
江之遇还没从这一连串的消息中缓过神,看到昭昭小叔给他打来电话。
他没接,电话就一直响个不停。
江之遇挂断,对方接着打。
再次挂断,还打。
江之遇望着手机界面片刻,终于忍不住发了条消息过去:[不是在谈生意不方便接电话么,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过了会儿,删删减减又发了句:[你今天几点回来,我看要不要做你的晚饭,面食除外。]
谢津延先是面上错愕一瞬,随后心头涌上巨大的喜悦。
[还不确定,但我保证一忙完就回,太晚了你就别等我,自己先睡,给我留个门就行。]
江之遇:[哦。]
没多久,谢津延这边的信息提示声响起。
小兔子软软老婆:[我想我应该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情绪了,没有弄错。]
谢津延一怔,黑眸紧紧盯着这句话。
有助理催促的声音传来,他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了似的,只感觉大脑有些晕乎,心跳剧烈鼓噪,蜜糖一样的喜悦潮水一般灌满胸腔。
他向助理示意,很快回去,抑制住面上的表情落下一句话。
于是江之遇的手机屏幕上再度弹出一条消息。
昭昭小叔:[回去我就和我父母坦明,我们结婚好不好?再不结婚我怕他们又要挑拨离间试图拆散我们了。]
江之遇:“……”
脸颊微微一热:[等你回来再说吧。]
谢津延唇角翘起弧度,收起手机。
生意场上的伙伴看来:“谢总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谢津延只扬唇,不语。
阳光一整天都很绚烂。
雨过天晴后的光线就是这么明丽剔透,一切都是清新的,连人的心情都跟着变得很好。
江之遇自放下手机后,就继续做自己的日常工作。
只是总也不能像往常那样专心似的,心情总是跳动着。
而且随便看过去一眼,到处都是跃动的金色光圈,湖面上波光粼粼的碎金一样,可能是与他的心情有关。
他第一次觉得一天的时间漫长。
太阳在葡萄藤架上投下的光影移动缓慢,明明之前一眨眼,就在地面上换了位置。
要向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坦明吗?
说来昭昭许久没来看他了,阿延总说昭昭最近课业很多,没时间带他过来,等忙完这段时间再带他来。
江之遇忽然有些紧张。
在各种复杂心情的交织下,终于,太阳西沉,在远山没入最后一缕光辉后,暮色笼罩了大地。
江之遇点亮屋子里的灯,做了晚饭,到底还是新擀了面,摘了几颗番茄,等昭昭小叔。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这个时间点,霍少爷和黎少爷都走了,应该不会再来找自己。
江之遇脚步轻快地去开院子里的门。
阿延两个字没有叫出口,江之遇眼梢的笑意凝住,望着屋檐下陌生的男人。
斯文儒雅的西装,挟一支看起来就很昂贵的手杖在腋下,身后跟着的西装革履应该是助理的人端着一支雪茄,小心翼翼的样子。
还有另外一个,腰背挺得很直,一脸彪悍,看上去应该是保镖。
至于挟手杖的男人,约莫人到中年,面上有一点岁月的痕迹,却丝毫不显年纪,反而为他添了丝成熟男人的稳重和儒雅。
眉宇间有些熟悉,可江之遇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只知道这人一看就身份尊贵,是自己接触不到的圈层。
江之遇很茫然,许久,警惕问道:“请问你们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
霍成峰笑:“你好,我是霍岭生的父亲,关于岭生,我有些事情想和江先生聊一聊,不知能否请你饮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