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古堡中待上场战士的休息室和观战者的休息室不同, 前者更大更宽敞, 甚至有一个五乘四的浴池, 给挑战者和被挑战者恢复体力用, 对于畸形蛇族人来说, 更方便控制住体内不稳定的毒素。
　　没有伴侣的畸形蛇族人靠缓解剂, 柯罗诺斯靠江临川。

　　上场前, 柯罗诺斯亲了江临川一下，抚着他下颌：“去场上观看，还是留在休息室？”

　　江临川心里轻叹：“去场上吧，方便一点。”

　　视线交融片刻后, 江临川心底微动, 垂眸扬起下巴又和他交换了一个亲吻：“等你。”

　　、

　　正式开场后，江临川和阿德里安、吉恩坐到了观众席, 灯光暗下来。

　　凯尔在祭司长老的示意下向柯罗诺斯鞠了一躬, 以示对王的敬意。

　　很快, 两条体型相差无几的暗金蛇出现在场上。

　　江临川一眼便认出了柯罗诺斯，正要细看，旁边又坐下来一个人。

　　隔着过道, 肯恩礼貌一笑：“江先生。”

　　江临川瞥了他一眼便看向台上：“你算是凯尔的家属？”

　　肯恩笑道：“凯尔不需要家属, 我是来请您帮个忙的。”

　　台上凯尔已经开始试探着出手了, 但是被柯罗诺斯避了过去。

　　江临川手心有点出汗, 面对肯恩的搭话有些心不在焉。

　　“什么？”

　　他身旁，阿德里安已经警觉地看了过来：“肯恩，你要在这里动手吗, 是想和柯罗诺斯大人彻底撕破脸？”

　　“有何不可？”肯恩危险地勾了下唇角，“你觉得柯罗诺斯大人，今天以后还会有机会找我麻烦？”

　　察觉到背后抵着什么，江临川动作一僵。

　　阿德里安自然也发觉了，正要动手，却被江临川喊住了：“别。”

　　肯恩笑道：“作为伴侣，江先生对柯罗诺斯还是很在乎的嘛，知道现在不能让他分心。”

　　江临川没有理会他，只知道场上已经陷入胶着。凯尔现在实力不明，柯罗诺斯一旦分心就可能真的会阴沟里翻船。

　　要是柯罗诺斯出事，他们所有人都不会好过，全便宜了肯恩和凯尔。

　　“跟我走吗，江先生？”

　　“江导？”阿德里安攥紧了手，肌肉绷得僵硬。吉恩坐在他身后，虽然略有点茫然，但看出紧张的气氛，还是一脸担心地看着这边。

　　江临川深吸了口气，努力维持着冷静，还笑了笑道：“没事，不能和他在这里动手。惊扰台上，凯尔肯定会趁机出手。我跟他走，你留下，稳住，不管柯罗诺斯最后是赢了还是输了。”

　　他说完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台上，大步离开。

　　肯恩跟在他身后，枪一直抵着他。

　　去往楼上的时候，一个亚洲面孔侍应打扮的人跟了过来。

　　江临川看了他一眼。

　　肯恩压低了声，近似温柔地解释道：“这是凯尔大人派来的人，姓齐，齐向远，曾经还在你家公司做过事，有印象吗，江先生？”

　　江临川皱眉，到了天台，终于想起来：“齐副总？”

　　花盆事件时那个辞职的副总经理。

　　齐向远齐副总向江临川恭敬一笑：“江少。”

　　“你是蛇族人，还是凯尔的人？”

　　这已然是废话，肯恩已经解释过了。

　　江临川被肯恩和肯恩的人推上了直升飞机。

　　坐上去，江临川低头一看，才发现底下竟然已经围满了人，一边全副武装，是古堡侍卫，一边都是野路子。

　　但是双方并没有开枪，对峙片刻后，古堡中隐约有喧哗声传来，没一会，有人跑上来通报：“肯恩大人，结果出来了……”

　　江临川没能听到后续，直升机已经带着他离开，底下枪声骤起，却渐离渐远。

　　直升机上，肯恩明明没有上来，江临川转个脸却又看到了他。

　　“江先生不如猜猜，结果如何？”

　　江临川一手心都是汗，闻言却还是扬了下唇：“用猜吗。”

　　“看来你对柯罗诺斯很有信心，”肯恩支着下巴看向远远就像模型一样的古堡，“我也挺意外的，结果竟是两败俱伤，柯罗诺斯还是略胜一筹。”

　　“凯尔的能力为什么会突然暴涨？”

　　“因为他接受了基因改造。”到这一刻，肯恩丝毫不瞒他，“知道科里奥利吗？他的尸身并没有被送到祭司殿，而是一直在我那，用于科学研究。”肯恩摊手，“当作收藏品有什么意义呢，每日只能供特地的人参观所用，但如果能为整个蛇族作出巨大贡献，相信科里奥利在天有灵，应该会很感激我。”

　　江临川：“……你根据他的基因对凯尔进行了改造？”

　　“没那么复杂，虽然有悖于现在的科学研究，但就是这么神奇，他的血液提取出精华，就可以霸道地改变蛇族人的基因，让蛇族人在短短一两个月里稍加训练就可以稳定增强。”

　　“既然都已经这么厉害了，你把你自己和凯尔都改造一下，要颠覆柯罗诺斯轻而易举，一次不行，下次再来。至于还来劫持我吗？”江临川想到上次肯恩找他的请求，恍然，“是为了九芒星戒？”

　　“是啊，”肯恩轻叹，“没办法，谁让九芒星戒在你身上呢。”

　　“那你怎么不等凯尔掀翻了柯罗诺斯，这样九芒星戒不就属于凯尔了，你和凯尔是一伙的，还愁拿不到九芒星戒，”江临川挑了下眉，“还是你对凯尔，其实也没那么忠诚？”

　　肯恩皱眉摆了摆手指：“不不不，我对他一直很忠诚，甚至我强烈期盼他能当上新王，但是我对他的能力，没那么信任罢了。”

　　凯尔要是能当上新王自然再好不过，只是时间不等人，肯恩急着要九芒星戒，又不相信凯尔真地能挑落柯罗诺斯，只好出手劫人。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凯尔当上新王，九芒星戒手到擒来，就算凯尔没有做到，现在江临川也在他手里。

　　江临川捂住九芒星戒：“你的目的只是拿到九芒星戒……”

　　“没错，”肯恩看出他想法，竟笑着宽抚，“江先生不必紧张，看得出柯罗诺斯很在乎你，你们私下已经完成了缔结仪式，还经过了血祭。我现在伤你，只会功亏于溃。另外，凯尔还要求我留着你，不能让你轻易死掉，我又怎么会驳他的面子呢，是不是齐先生？”

　　齐向远一直没出声，此时才笑了笑：“凯尔大人会很感激您的，肯恩大人。”

　　离开直升飞机后，又转乘了专机。

　　肯恩放了古堡那边传来的视频。

　　凯尔和柯罗诺斯都受了伤，台上是晕开一片暗色的血泊，柯罗诺斯躺在其中，竟只有尾巴突然抽动一下。凯尔却没看到。

　　肯恩看向面色苍白的江临川，很有胃口地喝了口咖啡：“凯尔被甩到台下了，情况并没有比柯罗诺斯好点。”

　　视频放完后，肯恩又接收了一段语音，听完后皱眉：“啧，这些祭司殿的人真是麻烦。”

　　江临川看向他。

　　他摊了摊手：“没什么，就是前科加上这次再犯，我被柯罗诺斯和祭司殿同时通缉了。这次如果不做出点什么，我大概连命都保不住了呢。”

　　但是他看起来好像并没有怎么担心。

　　之后，在尼泊尔再次转乘直升机，飞了六七个小时，江临川已经彻底看不出到底来了什么地方。

　　一直到了某处雪山，江临川大概猜到，可能在喜马拉雅山脉上。

　　在来之前，江临川就得到了一身登山服，到了山腰一点也不意外。

　　“到这里应该没多远了，他们要去的是一处墓地。”齐向远跟在江临川身边，解释道。

　　自从到了尼泊尔之后，肯恩就没时间管他，之后一直在和团队沟通，德语法语欧洲各国语言混杂，江临川听了个云里雾里。

　　他身边跟着的人，除了齐向远，就都是肯恩的人。

　　“他们本来不想带你，但是肯恩觉得你可能会有点作用，九芒星戒已经认主了。”

　　江临川不由看向他。

　　齐向远笑了笑：“放心，我会为凯尔大人看好你。不过这里只有少部分是凯尔大人的人，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聊两句也没什么。”

　　江临川问道：“那肯恩要去的墓地是谁的墓知道吗？”

　　“我在研究所里志愿接受了基因改造，听说了一点，是科里奥利先王和他妻子李煦的墓。”

　　不论科里奥利重回中国找到李煦的墓之后经历了什么，这位在位后期暴虐残忍的先王，对他的“内子”仍放不下。

　　肯恩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在中国境内小心运作，寻找，最后还是回到了科里奥利的墓地。李煦的墓，就在科里奥利的墓底下，只是上下隔了竟有近千米深。确实让肯恩没想到。、

　　、

　　一行十几人，在山腰上蜿蜒爬行了半个小时，江临川有点高原反应，体力也有点跟不上这群变态的蛇族人，只能勉力跟随，后面竟还要靠齐向远扶一把。

　　拐了几个山洞，江临川几乎被绕晕，终于在一处深不见底的深渊旁停了下来。

　　每个人都开始固定安全绳，江临川手有点发软，但还是尽力跟上了节奏。

　　但紧接着这帮蛇族人就直接从山崖边信仰一跃。

　　江临川：“……”

　　没等他反应过来，身旁齐向远和另一个蛇族人携着他也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越往里越黑，急速下坠本就难以看清东西，这下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耳旁有呼呼风声，隐约又能听见叮咚叮咚好似水流的声音，本来爬山出了点汗，跳进洞里，竟被瘆得直抖，莫名地寒意沁骨。

　　随着扑通扑通落水声，大家都掉进了地下水里。

　　江临川牙齿打颤，僵着手摸索着自己解开了绳子，黑暗中，有人走过来，架着他到了岸边。

　　“江先生，接下来要委屈你跟我一段路了，血祭之后你的身体素质应该比普通人要强，我相信你要跟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江临川没有说话，挡开了他的手：“走。”

　　肯恩笑了声：“好。”

　　江临川被肯恩带在身边，但齐向远仍牢牢跟着，边走边取出什么，急促喘息，身体筛糠似的，抹黑深吸了口气。

　　江临川不由向他那边看了一眼。

　　肯恩道：“他在吸毒，江先生。”

　　江临川：“……”

　　接下来一段路，江临川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只猴子，跟着这群灵活又体力变态的蛇族人攀岩走壁。

　　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一直在往下。

　　直到最后停在了一处狭窄隘口，江临川被一把推了进去。

　　紧接着外面响起了砰砰枪声，闷在逼仄的山腹中，余音都被嶙峋的山石吸走。

　　很快安静了下来，江临川身边已不见了齐向远，跟在肯恩身后的，也是同一色系登山服。

　　江临川垂眸认真走路，只当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片刻后，有人过来和肯恩说了两句。

　　“齐向远跑了？”

　　肯恩皱了下眉，但是很快又道：“跑了就跑了，一个瘾君子，不成大器。”

　　狭窄山道尽头是条死路，但是肯恩抬脚踹过去，堵路的泥石就垮塌了。

　　底下竟豁然开朗，都用石板铺就，四四方方，像一间曾经住过人的小房子。

　　江临川听到身旁，肯恩的呼吸声明显大了起来。

　　不至于踹个土墙都能让他累得气喘吁吁。

　　他是兴奋的。在这个地方，有他想要的，拼命追求的东西。

　　江临川跟着他往里走去。

　　刚穿过一扇门，他却停了下来，面向身后：“你们在这里等着。”

　　这些人显然是他心腹，并没有人反对，只有其中一个权限大点的开口：“肯恩大人千万小心。”

　　肯恩抬了下手回应，推着江临川继续往前。

　　越往里走，江临川越确定这就是曾经有人住过的地方，周围甚至还有破破烂烂的衣柜、桌椅，最后在一间看起来像书房的房间，肯恩打开了一个机关，露出了一条通往深处的地下室。

　　肯恩举着灯，示意江临川走前面。

　　江临川打量了一眼四周，往前走，却忍不住道：“都到这里了，肯恩大人还不能告知前面有什么？”

　　肯恩没有说话，眼见能看到前面的门了，才道：“蛇族一直以来都有各种禁忌，对蛇族人来说，是神明的诅咒，触犯了禁忌，神明的诅咒就会降临。但是对科里奥利来说，这一切，对他都是例外，他好好的活到了最后。”

　　江临川：“这些跟来这里有什么联系？”

　　“这是他爱人李煦的墓地，或者说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在书房里，李煦也留下了笔记。”

　　夫妻俩都爱记笔记，大概是互相影响，风格很是相似。

　　肯恩费尽心思找到这里，才好不容易得到李煦给出的重要信息。

　　李煦的确没有死，龙刚来时曾经被李煦所救，李煦即将身亡之际也被龙所救，并被带到了这里。但是他身体已经坚持不住，龙教会他修炼，但是在他们在山中修炼的时候，科里奥利在长安犯下了大错。

　　龙只好又去带回科里奥利。

　　但是科里奥利几乎要变成蛇，意识模糊，竟对洞中的生活一无所知，也就并不知道李煦照顾了他许久。

　　李煦在笔记中记道，他央求龙，他想和科里奥利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去龙的世界。但龙暂时无法解开科里奥利身上“神明的诅咒”，只能让神明暂时感应不到他，如果科里奥利能够赎罪，最后他可以送科里奥利和李煦离开。

　　科里奥利养好身体后回了王殿赎罪，带着龙送给他的九芒星戒。

　　九芒星戒是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显然，在科里奥利回王殿的时候，李煦已经先一步去了另一个世界。

　　但笔记中记载，李煦时常会回来看望科里奥利，但是在龙的要求下，未免科里奥利赎罪的过程中出现意外，他们不能相见。

　　这段时间，李煦的笔记一直没断，甚至写得很真情实感，颇有点像科里奥利的日常记事，显然李煦对先王的感情笃深。直到有一天，李煦突然高兴地记下了一段话。

　　翻成白话文就是，龙终于破解了神明的诅咒，可以摘掉科里奥利身上的枷锁。但因为蛇族神明的窥视，阵法只能摆在门后。科里奥利已经可以提前离开这个世界，去另一个世界和他长相厮守。

　　这个阵法在李煦的笔记中也有记载，甚至连咒语都有。

　　只是李煦最后很遗憾也很失落。

　　因为科里奥利并不想去另一个世界，反过来央求李煦和他一起回王殿。

　　但是向龙承诺过，并且龙也答应的事情，是绝不能反悔的。而且在李煦的笔记中，隐晦有提到，龙的控制与不耐。

　　夫妻二人因此决裂。

　　之后李煦的笔记就没了。

　　而科里奥利又回了王殿，显然最后李煦选择了离开，科里奥利选择了留下。这恐怕也是科里奥利后期那么残暴的原因。

　　到了门前，江临川主动拿出了九芒星戒，递给肯恩。

　　肯恩略显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江临川笑笑：“都到这份上了，也没必要挣扎了。”

　　肯恩一笑：“说的也是，江先生不愧是柯罗诺斯大人看中的人。”

　　他接过九芒星戒，按在门正中的口上，倒是严丝合缝，就是等了好一会，不见动静。

　　肯恩也不意外，取出来，又递给江临川：“你去试试。”

　　江临川上前，举着九芒星戒，吁出口气，正要按上去，又一顿。

　　“怎么？”

　　“如果里面什么都没有，或者就算有，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处，你这样几乎没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值得吗？”

　　肯恩眼底晦涩的光芒一闪：“当然值得，就算什么也没有，不是还有你陪着我吗？”

　　“我大概知道你的想法。破解了神明的诅咒，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杀了我，等于杀了柯罗诺斯，凯尔不成气候，蛇族等于为你所控，拥有了蛇族人的力量，你或许可以做到像科里奥利那样，不但统治蛇族，还能统治人类。如果没有破解，大不了，带上我、柯罗诺斯，留下凯尔毁了蛇族，让大家都给你陪葬……”说着江临川把九芒星戒按在了门上，“对吗？”

　　石门竟真的像老年人般缓慢让开，发出骨头僵死般嘎吱嘎吱的声音。

　　九芒星戒啪嗒掉落在了地上，门后的世界，尘封千年后，终于展露在了世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