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叶瑾声揉了揉鼻子, 道,“可能是着凉了,我……”
不等他说完, 谢青珣已经握住他的手腕, 把人拉进了房间里。
又吩咐了仆从去请徐大夫后, 他这才看向了叶瑾声, 神色严肃,“这就是你说的让我放心?”
叶瑾声坐在床边, 乖巧地看着谢青珣,“我错了。”
谢青珣哑然。
他倒是没料到叶瑾声居然能认错认得如此爽快。
当然, 谢青珣肯定是没有听过一句话的,叫做虚心认错, 下回还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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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夫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带着医馆里的人忙里忙外的诊治病人,那仆从去了医馆后扑了个空,寻人无果后,只能尽快赶回来,想让谢青珣拿主意。
回到叶宅的时候, 恰好遇上了阿满。
见那仆从神色焦急,阿满开口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那仆从停下脚步,恭敬地道,“叶郎君似乎是感染了风寒, 徐大夫也不在医馆里,坐堂的大夫也脱不开身。”
“小舅舅生病了?”阿满和阿融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眸子里看到了同样的担心。
对于这两个小家伙儿而言,生病绝对能列入最害怕发生的事情的第一位。
从他们的父亲、母亲、祖母, 再到谢青珣,都曾经缠绵病榻。
彼时,才三岁左右的小家伙儿们并不能明白生病和死亡的含义。
等到他们再长了几岁,才渐渐明白了生病与死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偏偏在遇到叶瑾声之前,谢青珣也是缠绵病榻许久,两个小家伙儿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沉浸在可能会失去最后一位亲人的恐惧里。
“小舅舅怎么会生病?”阿满立刻追问道。
“这……仆……”
阿满心里着急,甚至连那仆从的话都没有听完,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
阿融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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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阿满猛地推开门,“小舅舅!”
屋子里的两个人迅速分开。
叶瑾声捂着自己的嘴,一连串的咳嗽声控制不住地传了出来。
“阿满。”谢青珣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些责备,“你怎么来了?”
“还有我。”说完,阿融也走了进来。
阿满没有理会谢青珣,哒哒哒地跑到了叶瑾声的身边,抓起了叶瑾声的手腕。
“我没事。”叶瑾声安慰小家伙儿道。
阿满瘪着嘴,也不说话,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已经按到了叶瑾声的手腕上。
叶瑾声狐疑地看了一会儿,迟疑着开口,“阿满,你……这是在给我诊脉吗?”
阿满用“你怎么这么笨呀”的目光看了叶瑾声一眼,小脸很快就变得严肃又正经了起来。
叶瑾声不由得又看向了谢青珣。
谢青珣也是微微摇头,摸不清楚阿满的意思。
不过,这段时间阿满倒是很喜欢往徐大夫那边跑,或许是从徐大夫那里学了一些东西。只是,这么小的孩子,真的能学会诊脉吗?
叶瑾声在心里思索了一会儿后,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当是和阿满在玩儿医生与病人的游戏就是了。
只不过,自己不是装作生病的病人,而是真的生病了。
认真又严肃地把了一会儿脉之后,阿满仍旧板着一张脸。
叶瑾声好笑道,“阿满可看出来些什么了?”
阿满思考了一会儿,“唔”了声后,道,“小舅舅应该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着凉引起的风寒。”
“哦?”叶瑾声笑眯眯地道,“那依阿满的看法,我应该吃什么药才好?”
叶瑾声本意只是打趣,却没想到,阿满居然认认真真的写下了药方。
看那药方上列出来的各种草药与份量,瞧着还真的是像那么一回事儿。
阿满道,“只是,这是我第一次独自给别人诊脉抓药,还要请徐大夫帮忙看一看才行。”
叶瑾声接过了那一张药方,迟疑地看向了谢青珣。
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过年,两个小家伙儿也就差不多六岁了,他们的生日在春天,三月十二日。
不管两个小家伙儿如何聪慧,此时他们都只是一个孩子而已,这药方……真的可信吗?
叶瑾声正愣神儿的时候,谢青珣已经把药方从自己的手里抽了出来。
他蹲下身体,和阿满对视,晃了晃手里的那一张纸,“这一份药方,我会和徐大夫确认,若确实可用,便送去厨房煎药。”
“嗯!”阿满重重点头,为自己能帮上忙而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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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两个小家伙儿送走后,谢青珣又把之前派出去找徐大夫的仆从喊了过来。
听那仆从说完了前因后果之后,谢青珣微愣一下,叹息着道,“是我疏忽了。”
雪渐渐小了,但是还没有彻底停下,这般冷的天气,自然会有人生病,徐大夫便只在医馆里留下一个坐堂大夫,以免医馆里没人。其余的人都和他一起,出门义诊去了,至少,也得晚上才能回来。
“所以啊,还是我自己去医馆一趟比较好。”说完,叶瑾声又打了一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叶瑾声的声音也开始变得闷闷的了。
“玄玠,你记得看好阿融和阿满,不要让他们出门,也别靠近我的房间。”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叶瑾声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地响,“万一不是着凉引起的风寒可怎么办?”
叶瑾声刚刚才想起来,若是那感冒是传染性的,谢青珣一个大人,抵抗力还能好一些,阿融和阿满还太小,若是生病了,吃药都是个问题。
这年头可没有专有的儿童用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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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叶瑾声觉得自己的眼皮变得沉重了起来,“玄玠,你也去休息吧。”
谢青珣神色无奈,“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放心去休息?”
“就只是个小风寒而已。”叶瑾声瓮声瓮气地道,“就算不吃药,其实硬扛着也就扛过去了。”
“瑾声。”谢青珣语气加重了几分,“你在说什么胡话?!”
在这个时代,感染了风寒没有好好治病的话,最坏的结果就是死亡。
“我没说胡话啊。”叶瑾声嘟囔道,“有些药就是加快生病的进程啊,比如将七八天的时间,加快为三四天。”
谢青珣叹气,摸了摸叶瑾声的脑袋,已经开始发烫了,“难怪开始说胡话了。”
“来,躺下。”谢青珣扶着叶瑾声躺下,“你先睡一会儿。”
“嗯。”叶瑾声闭上了眼睛,然而手指却伸出了棉被,勾住了谢青珣的手指。
一点点地把自己的手指,塞进了谢青珣的手里。
谢青珣看着逐渐陷入了睡梦中的叶瑾声,又给他掖了掖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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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瑾声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叶瑾声看到了一点儿模糊的亮光,很快,那光芒越来越清晰,不等叶瑾声回神儿,一张大脸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瑾声?”
“瑾声?”
“醒一醒,瑾声!”
一声声的呼唤,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那声音很熟悉,应该是一个对自己来说,十分重要的人。
恍惚中,叶瑾声感觉自己的手被抓起,与另一个人十指相扣。
“玄……玠?”
叶瑾声艰难发声,却忽然发觉自己的声音变得十分嘶哑,带着气音,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楚。
“我在,”谢青珣的声音里满是庆幸,“瑾声,你睡了好久。”
“是吗?”叶瑾声低声道,“我……我不知道……”
“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一旁,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
叶瑾声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那个老人,是徐大夫。
“徐……大夫……”叶瑾声停顿了一会儿,喘匀了气,这才继续道,“我这是怎么了?”
徐大夫又把手指搭在了叶瑾声的手腕上,一番望闻问切后,徐大夫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轻松,“没事了,照着这个方子熬药,喝上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大好了。”
谢青珣却还是觉得有些担心,“徐大夫,瑾声这一次为什么病得这么重?”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徐大夫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只要按时喝药,会没事儿的。”
谢青珣看着徐大夫写下的药方,忽然眉头蹙起,取出了怀里的另外一份药方,“徐大夫请看。”
“哦?”
徐大夫接过那一份药方,和他现在写下的这份药方几乎相同,只是在某两味药上有些许的不同,不过问题不大。
“谢郎君,这一份药方,又是从何而来?”
“是阿满给瑾声诊脉后,开出来的药方。” 谢青珣道。
听到阿满的名字,徐大夫不由得笑了,“若是阿满,倒也不足为奇。”
“哦?”谢青珣又看了叶瑾声一眼,这才继续问道,“阿满在医术上有些天分?”
“何止是天分。”徐大夫摸着自己的胡子,乐呵呵地道,“老夫行医这么多年以来,阿满是我见过的最适合学医的人。”
谢青珣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徐大夫见谢青珣不说话,心里顿时沉了几分。
原本,他是不该教导阿满这些东西的,只是,如阿满这般天才,实在是太少见,徐大夫见猎心喜,最终还是没忍住。
“咳咳。”徐大夫咳嗽了几声,“谢郎君,若你们一开始就按照阿满开的这个方子去煎药,说不定瑾声也就不必受这一份罪了。”
谢青珣如何会不明白徐大夫的意思,他是在拐弯抹角地和自己说,希望能让阿满继续学下去。
就算阿满日后不能真的去做一个大夫,但是学了医术,以后他们家里,万一谁有个头痛脑热的,到时候阿满一个人就能解决了。
谢青珣眉头拧得死紧,似乎正在心里挣扎。
最终,还是对于阿满的疼宠占据了上风,谢青珣叹息一声,“那阿满,就多请徐大夫照顾了。”
见谢青珣答应下来,徐大夫立刻笑道,“放心,绝对不会让阿满受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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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徐大夫后,谢青珣又坐到了叶瑾声的旁边,他拿过一旁干净的布巾,擦了擦叶瑾声的额头,“现在好些了吗?”
叶瑾声轻轻点了点头,“好多了。”
只是,声音仍旧嘶哑。
谢青珣去倒了杯清水,小心地扶着叶瑾声坐起来,“来,喝点儿水。”
温热的水划过喉咙,抚平了喉咙里的痒意,叶瑾声忍不住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负责煎药的仆从在门外道,“郎君,药已经煎好了。”
“进来。”谢青珣拿过旁边的枕头,垫在了叶瑾声的背后,让他靠坐在了床头。
药刚煎好的时候还有点儿烫,但是一路送过来,在冷风的吹拂下,温度已经降下了许多。
谢青珣取过药碗,用勺子舀了一点儿,自己试了试温度后,这才对叶瑾声道,“瑾声,来,喝药。”
然而,叶瑾声看着那药碗里黑乎乎的中药,只觉得肚子里疯狂翻涌,这一口都还没喝呢,他就已经想吐了,若是真的喝了,叶瑾声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吐出来。
叶瑾声苦着一张脸,和谢青珣商量道,“玄玠,你先放到一边吧,我现在感觉有点儿想吐。”
然而,这一次,强硬的却变成了谢青珣,“瑾声,乖,把药喝掉,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叶瑾声觉得自己已经闻到了那一股苦涩难闻的味道,往床里面缩了缩,“玄玠,你信我,真的不喝药也没关系的。”
他的身体好着呢,这一次就算是硬扛过去,也没有什么问题。
谢青珣端着碗的手一直没有放下,就那样稳稳地停在了半空。
见叶瑾声一副想把自己嵌进墙里去的模样,谢青珣叹气,“就这么不想喝药?”
“嗯嗯!”
叶瑾声疯狂点头。
中药的味道可不仅仅是苦,关键是那味道很怪。
前一世,叶瑾声也喝过一些中成药,闻着味道还不错,只是等真的去喝的时候,叶瑾声几乎是喝一次吐一次,从无例外。
“玄玠,你真的别让我喝药了。”叶瑾声讨好道,“我以前喝过,基本上是喝一口吐一口,根本就咽不下去。”
“咽不下去?”谢青珣神色动了动。
“是啊是啊!”叶瑾声立刻道,“所以我才会说,我喝药也没用。”
因为药汁根本就进不了他的胃里去,无法被他的身体所吸收。
谢青珣垂眸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收回了将药碗端在半空里的那一只手。
叶瑾声见他如此动作,忍不住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但是,事实证明,叶瑾声的这一口气,实在是松得太早了。
谢青珣盯着一碗黑褐色的药汁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忽然将那药碗凑到自己唇边,喝了一口。
紧接着,在叶瑾声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吻上了叶瑾声的唇。
叶瑾声:!!!
丝毫没有防备的叶瑾声,就这样被谢青珣硬生生灌进去了一嘴苦涩的药汁。
胃部熟悉的翻涌感觉汹涌而来,然而,看到谢青珣那一双深邃的眸子,叶瑾声忽然间愣在了原地,原本想要推开他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喉间忽然传来了温热的感觉,像是有谁在顺着抚摸。
“咕咚——”
第一口药汁成功地咽了下去。
谢青珣如法炮制,一口接着一口,最终,让叶瑾声把那一整碗的药汁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叶瑾声:……
喂完药之后,谢青珣随手就把那药碗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垂眸看着叶瑾声。
叶瑾声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皱成了橘子皮,嘴里满是中药那苦涩又古怪的味道。
“水,给我水。”叶瑾声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下一瞬就给吐出来。
谢青珣拿过茶壶,从里面倒出来两杯清水,全都递给了叶瑾声。
叶瑾声喝完了两杯清水还觉得不够,最后更是用茶壶对嘴直接灌,直到一整壶清水都被喝完,他才觉得自己整个人才缓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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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瑾声正在疯狂灌水的时候,谢青珣拿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将刚才叶瑾声挣扎时不小心弄出来的一些药汁擦掉。
“我先出去一下。”谢青珣道。
说完,他转身离开。
叶瑾声抬起头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正在被关上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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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叶瑾声舒出了一口气,但是那口气儿出到一半儿,叶瑾声就满脸嫌弃地停了下来。
混杂着那苦涩又古怪的中药药汁味道,别提多反胃了。
好不容易喝下去的药汁,若是被自己给吐出来,叶瑾声觉得实在是太浪费谢青珣刚才的那一番苦心。
“若是我没有记错。”叶瑾声的目光飘向了远处,“玄玠也十分讨厌喝药。”
喝过药后,叶瑾声很快又犯了困,他原本还想等谢青珣回来,然而感冒和药效的双重作用,让他只挣扎了没几秒的时间,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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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口回来的谢青珣,还带了一些饴糖,看到已经陷入了沉睡的叶瑾声,他也没有多打扰,又坐回了床边,安静地看着叶瑾声的睡颜,偶尔还会摸一摸他的脑袋。
或许人生病的时候,确实会变得脆弱。
在谢青珣第二次用自己的手试探叶瑾声额头温度的时候,收回手的那一瞬,被叶瑾声抱进了怀里。
谢青珣尝试着抽动自己的手臂,却不防,睡着了的叶瑾声也不怎么老实,脑袋一歪就开始往谢青珣的怀里拱。
拱来拱去,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缩进谢青珣的怀里,再次沉沉睡去。
等到天亮的时候,谢青珣再次去摸叶瑾声的额头,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轻松的模样,“烧终于开始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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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谢青珣强行“喂药”过后,叶瑾声立刻捡了一颗饴糖送进了嘴里,只是,和后世的糖块比较起来,这饴糖能够提供的糖分实在是太少,叶瑾声吃着实在是很不爽。
但是,让叶瑾声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吃完药后,谢青珣塞过来的不再是饴糖,而是一小罐蜂蜜。
叶瑾声睁大了眼睛,“这是哪儿来的?”
谢青珣云淡风轻地道,“买来的。”
买来的?
哪里有那么容易买到。
现在并没有养殖蜜蜂的养蜂人,蜂蜜基本上都是野生蜂蜜,很难弄到的,就算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叶瑾声以前还考虑过蜂蜜烤肉,但最后能买到的蜂蜜实在是太少,叶瑾声无法,只能放弃。
他倒不是没想过养殖蜜蜂,但可惜的是,叶瑾声对此确实是一无所知,只偶尔在一部电视剧里看到过,有人在屋顶养蜜蜂。
至于怎么养?怎么建造巢,怎么让蜜蜂在自己建起来的蜂巢里留下,叶瑾声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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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最折磨人的,其实还是咳嗽。
尤其是其他的症状已经消失了之后,咳嗽还像是顽疾一样,迟迟不肯离开。
这要不是冬天,叶瑾声还能让厨房煮一煮梨汁,但是现在么,大冬天的,他去哪儿找梨?
徐大夫对此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能是慢慢等。
幸运的是,叶瑾声的身体底子还算是好。
大约过了四五日之后,症状就已经明显减轻,七日后,就已经彻底好了,只除了偶尔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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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寒好了之后,叶瑾声便想去瓷窑里看一看,他很关心李苟烧制紫砂陶壶的进度。
“也不知道现在烧制到哪一步了。”叶瑾声心里着急,只是这一份着急却不能让谢青珣看出来。
因为,烧制好的第一只让叶瑾声自己也满意的紫砂壶,是他给谢青珣准备的礼物。
所以,叶瑾声希望,李苟能够在过年之前就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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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因为之前的风寒,谢青珣最近看叶瑾声看得非常紧,几乎是完全不让叶瑾声出门。
叶瑾声用尽了各种办法,最后只换来了“不行”两个字。
好在,谢青珣也不是每天都在家里的,趁着谢青珣被宋昀拖去帮忙,叶瑾声立刻偷偷地溜了出去。
“得快去快回。”叶瑾声叮嘱车夫,“跑快点儿,但是也要注意安全!”
“是,郎君。”车夫扬起了马鞭,“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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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之后,叶瑾声忽然感觉,今天的瓷窑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儿。
以往瓷窑中总能看到正在忙碌的工人们,但是今天,叶瑾声走进瓷窑之后,竟然没有看见一个人。
“怎么回事?”叶瑾声觉得自己心里有些发毛,他的脑海里开始不停地翻涌着前一世曾经看过的各种恐怖片,越想越是心慌。
好在,很快,叶瑾声就听见了人声,听声音,似乎是李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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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李苟现在的情况其实很不好,他一个人,和这瓷窑里的其他人,隐隐地分成了两拨。
此时,正在和李苟对峙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目测身高没有一米六五,人看上去有些干瘦。
“李苟,你污蔑我偷东西!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李苟咬着牙,“孟方,我亲眼看见你把烧出来的陶壶塞进了衣服里,试图带出去。”
“哎,你说你看到我把陶壶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那个叫做孟方的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那你倒是现在就来找啊,给我搜身,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身上藏了一个陶壶!”
“这陶壶这么大,藏在我身上,你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
听了孟方的话,围观的其他人顿时看向了孟方的上半身。
孟方为了展示自己的无辜,还特意张开双手,转了一圈儿。
“各位乡亲们可看好了,我身上可像是有藏着一个陶壶的模样?”
“是啊,看着不像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来看看!”围观的人里,有一个人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
孟方也不害怕,直接对他道,“这位兄弟,你尽管找,要是能找出来,我直接一头撞死在这瓷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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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孟方的话之后,李苟也是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他明明亲眼看到孟方把他烧出来最好的那一只紫砂陶壶偷走了,也是确认了这一点,李苟才会当面指出,他本来的目的是在大家的面前揭发这个人的偷窃之举。
但是让李苟没有想到的是,这孟方居然倒打一耙,说自己诬陷他!
李苟几乎把自己的嘴唇给咬出了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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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个汉子站出来去给孟方搜身,李苟也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仔细地盯着那个汉子的动作,确认那个汉子是真的把孟方从头搜到了脚,但可惜的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到此时,众人看李苟的目光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李郎君,你是不是看错了?”
“这瓷窑里的人这么多,李郎君看错了也说不定。”
“李郎君,丢的是个什么陶壶,我们也一起帮着找吧?”
“可是,认错了人,总该说一句道歉吧?”
“就是,平白无故地就说别人是小偷,好在孟方最终自证清白了,不然的话,这可让孟方以后在村里怎么混。”
“可不要这样说,听说这位李苟可是叶郎君特意从外地请来的,谁知道居然这样。”
“是啊,今天他说是孟方偷了东西,那是不是明天就要说是我们偷了东西了?”
“那下一次,他会不会就真的把被偷的东西放进我们住的地方?”
“这……还真的说不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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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这周围的人越来越相信孟方说的话,李苟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憋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直到——
“叶郎君,你怎么来了?”
“叶郎君。”
“叶郎君安好。”
叶瑾声一路走来,不少人都特意和他打招呼。
他让这些家里房屋倒塌的人暂时来瓷窑里居住,大部分的人都是非常感激他的,不然的话,外面那么大的雪,他们九成要被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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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叶瑾声开口问道。
立刻有人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了叶瑾声听。
“偷东西?”叶瑾声眉头拧起。
一旁的孟方道,“叶郎君,你可不要听他的话,我真的没有偷东西!都是李苟在污蔑我!”
“叶郎君。”一旁围观的人也在帮腔,“刚才我们亲眼看着他去搜身的,上上下下都搜过了,真的没有看到陶壶。”
叶瑾声没有只听一面之词,而是看向了李苟,“李郎君,你呢?你有什么话想说?”
李苟的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叶郎君,我还是那一句话,我亲眼看见,孟方把最近烧出来最好的那一只紫砂陶壶偷走了。”
“亲眼所见?”叶瑾声再次确认道。
“是。”
“什么时候?”
“最多不超过一刻钟。”
“那孟方有离开过你的视线吗?”
听到这个问题,李苟猛地抬起头,“有!他一定是把那只紫砂陶壶藏在了别的地方!”
在看到孟方偷走了那一只目前来说最好的紫砂陶壶之后,李苟就一直紧紧地盯着对方,只有那个时候。
“孟方去茅房的时候!”李苟道。
茅房?
听到这个名字,周围不少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无他,茅房,其实就是厕所。
而古代的厕所,基本上都是旱厕,挖个坑,人蹲在坑上的那种。
“茅房里能藏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就算是真的藏进了茅房里,那拿出来之后,全都臭了,没法用了啊!”
谁家愿意用有臭味的陶器盛东西?
只是这样一想,就有人克制不住地干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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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瑾声的脸色其实也不太好看。
倒是李苟,说出了茅房这个地方之后,他忍不住道,“郎君,能不能让我去茅房里看一看?”
叶瑾声点头,只是,“你小心点儿。”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来,可能是……茅房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恶心了他时刻担心会不小心掉进去。
李苟看了孟方一眼,却见对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来。
李苟心里一沉,难道……这一次还是自己猜错了?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是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大部分人便跟着李苟一起走了过去,而孟方为了表示自己的不心虚,自然也是跟了上去。
叶瑾声磨磨蹭蹭地落在了最后。
但很快,叶瑾声的目光就落在了孟方的走路姿势上。
有些不对头儿。
他拉住了一个同样和自己走在后面的人,“敢问,刚才给孟方搜身的是哪一个?”
那个人指了指一个身形比较壮硕的人,道,“就是他。”
顺着那人指出的方向看过去,叶瑾声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孟方和那个人认识吗?”
“这……我也不太清楚啊。”
“这样啊,谢谢。”
叶瑾声的目光又落到了孟方的身上,他走路的姿势,是真的很奇怪,好像一直张着腿走,腿合不拢似的。
是孟方以前就一直这样,还是……他在裤.裆里藏了什么东西?
就在叶瑾声暗自琢磨的时候,忽然,孟方微微侧头,似乎是瞥向了一个人。
而之前那个给孟方做全身搜查的人,也微微侧头,用余光看向了孟方。
叶瑾声眯起了眼睛,无论如何,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鬼。
只是,该怎么做呢?
叶瑾声琢磨了一会儿后,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一只正趴在一边舔爪子的猫。
眸子微微一转,叶瑾声顿时计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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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苟把茅房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个粪坑里。
这……李苟犹豫了一会儿,孟方应该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吧?
在内心经过了剧烈的天人交战之后,李苟最终还是放弃了去捞粪坑的想法。
不管孟方偷了那紫砂陶壶是要做什么用的,要是扔进了粪坑里,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孟方见李苟出来,不由得嘲讽道,“怎么样?找出来陶壶了吗?”
李苟头上的青筋都要绷出来了,但最后,他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孟方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我就说嘛,我根本就没有偷东西。”
“你看看你前前后后捣鼓了这么久,不也是什么都没找出来么?”孟方道,“所以啊,一定是你看错了。”
“我没看错。”
然而,即便是李苟自己,再次说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语气也略微低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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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那只橘猫之后,叶瑾声冲着周围人嘘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最后猛地一扑,顺利将那一只正在舔毛的橘猫收入囊中。
“喵!”
“喵喵!”
突然被人抓住,那只橘猫在空中疯狂蹬腿,试图逃走。
叶瑾声趁机将那只猫扔向了孟方。
“喵嗷!”
“撕拉——”
“嗷!谁挠我!”孟方捂着屁股跳了起来。
叶瑾声无辜地道,“抱歉,是我刚才没有抓牢那只猫。”
见是叶瑾声,孟方满肚子的脏话半点儿不敢吐出来。
但很快,就有人疑惑地开口,“孟方,你裤.裆里那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
“你拉裤子了?”
“不对,那玩意儿看着硬硬的,不会是……”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在心里冒出了一个同样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二乂 10瓶;菜椒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