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宋东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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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听说儿子如约去看球赛,宋憬闻心里才宽慰了些,宋彰的性子他知道,不爱闹,但负面情绪消化得慢,遇上不高兴的事,总是能沉闷很久。
这晚有应酬,离开会所时,足球赛即将结束。
宋憬闻喝了点酒,头有些晕,心里惦记着事,干脆让司机把车开向体育馆。
路上,电台播报足球赛的结果,宋憬闻给宋彰打了个电话。
车在体育馆附近停下。
宋憬闻按下车窗,夜风卷着水气扑面而来,他揉了揉额角,脑子清醒了些,要下雨了。
很快,豆大的雨点啪啪击打在车身,宋憬闻朝体育馆的方向望去,行人正喧哗四散。
那两个身影就在此时闯入他的视线,远处,东晓牵着宋彰的手狂奔而来,眯着眼认真瞧,东晓打着赤膊,宋彰头上顶着一件上衣,一大一小大笑着发了疯似地跑,宋彰还边跑边蹦跶,活脱脱一小皮猴。
宋憬闻不禁坐直了身子,他从来没见过自己儿子这样撒欢。
司机见状,急忙说,“这雨来得急,我去迎一段。”
宋憬闻推门下车,“我去。”
夜里空寂的马路,他撑伞踏上斑马线,一辆车从面前呼啸而过,东晓和宋彰的欢快的笑声毫无遮挡地跃入他的耳朵。
他大步朝前,宋彰看见他,眼睛一亮,“爸爸——”东晓也欣欣然地叫他,“宋先生。”
他手中的伞笼到东晓头顶。
宋彰把衣服还给东晓,宋憬闻这才看清东晓手上拿着一个牛角灯发箍,儿子小脑袋上也顶着一对发红光的牛角。
他伸手摸了摸,低头问宋彰:“今晚尽兴了?”
宋彰激动地说:“现场球赛太精彩。“接着,兴致盎然地描述比赛激烈紧张的盛况。
宋憬闻向东晓望过去。
猝然而来的阵雨,东晓来时把上衣脱给宋彰挡雨,此时头发湿淋淋的,赤着的肩膀,有水珠滚落,却仍低头乐滋滋地望着孩子,提醒道:“还有那个乌龙球……”
一大一小俩孩子,咋咋呼呼被他带上晚归的车,宋憬闻心里突然有种奇异的感受,似乎有什么在躁动,跃跃欲试,又似乎圆满,实在复杂,前所未有。
直到车开出去,东晓才抓着上衣擦了擦头发,接着又擦了下肩头的水珠,只是手上那个牛角头箍像是一下没处放。
宋憬闻很自然地接过来,“给我。”
随后微笑着调侃宋彰:“好朋友应该有难同当,下一场雨,你就不跟你东晓哥哥有难同当了?”
这就是询问孩子,为什么自己拿衣服挡雨,让东晓光着身子淋成这样。就算宋憬闻知道衣服一定是东晓硬塞给宋彰的,这也是有必要的询问。
宋彰立刻露出惭愧的神色,可没替自己辩驳。
果然,东晓浑不在意地摸摸宋彰的头,“有难同当也得看情况,你最近不怎么舒服,淋雨更容易生病,自找着生病那是浪费医疗资源。要是换个情况,我身体不好,你也会这样照顾我,对吧?”
宋彰忙不迭地点头,“对。”
东晓把半湿的上衣原样套上身,又甩给宋憬闻一个得意的眼神,像是在说,看吧,孩子懂事着呐。
是,俩孩子都挺懂事,酒意迷蒙,宋憬闻笑了。东晓岂止懂事,他能看出来,东晓对宋彰的面面俱到是因为真心喜爱,而非出自于对他的讨好。应该说,东晓从没刻意讨好他,这孩子对人的好,都是发自内心的。
哪怕,他跟宋彰的个性,都不太有趣。
宋彰终究还是把东晓淋雨的事放在了心上,回家一进门就让东晓赶紧冲澡,把湿衣换下。
宋憬闻进屋找了身没穿过的衣物递给东晓,“去吧,别着凉,外边雨太大,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今晚你就别回去了。”
东晓也不客气,接过衣物去了洗手间。
宋彰的确挺尽兴,草草冲澡趴上床就睡着了,宋憬闻替孩子关好灯,出门,到客厅外的阳台坐下,点了支烟。
深夜,暴雨来势汹汹,活像捅漏了天。
随风刮来的湿气让宋憬闻半边身子泛凉,他脑门热着,可嗅着清新的泥土气息,心里说不出的舒爽。
混沌间,有个身影出现在客厅走廊。
宋憬闻转头,见东晓站在那,逆着光,大男孩高挑的身影被廊灯镀上一层暖黄的光晕。
他吸了口烟,把身边的方凳摆正,示意东晓过来坐下,问:“中午,你怎么会想到主动打电话给我?”
宋憬闻确实好奇,他周围所有人都习惯在他工作时不打扰,东晓绝不是冒失的性子。
东晓会意,到他身前落座,胳膊肘撑着膝盖,身子略微前倾,认真地回答,“我觉得,宋彰受了委屈,您有权立刻知道。”
他给东晓找的是一件POLO衫,带领子的款,他穿着比一般圆领短袖T恤斯文庄重,可小一号的码套在东晓身上,依然青春飞扬,英气逼人。
酒意未散,宋憬闻却突然明白他心里为什么快活,这样一个俊美的大男孩比别人更加恰到好处地懂他的分寸,饶是他GAY了这么多年,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能真是因为喝多了酒,雨夜的风越来越凉,可他浑身血液滚烫奔涌。
沉默片刻,宋憬闻又问:“没想过我本人跟宋彰小姨对上,亲戚关系会有麻烦?”
东晓坚定地望着他,笑着摇摇头,“……不会有麻烦。”
宋憬闻越发来了兴致,“怎么说?”
东晓抓了抓半干的头发,“从保姆对宋彰小姨的态度能看出来。”
真是个聪明孩子。
宋彰的小姨是什么样的处境?活到这个年纪依然一事无成,嫁了个不长进的男人,到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一家三口全赖娘家照顾,对徐家毫无贡献。
跟这样一个角色撕破脸皮,事情就算闹到徐老爷子面前,老爷子也知道应该如何取舍,宋憬闻是徐家最大最可靠的利益共同体。
这样的话,保姆当然不会直接说给东晓听,可草草一次见面,东晓就能参透。
宋憬闻又问:“睿睿说完那句话,宋彰就对他动手了?”
东晓说:“我当时不在场,不过,应该是吧。”
“动手打人总是不对。”宋憬闻不禁感叹。
东晓立刻说:“有什么不对?就算他们是小哥俩,兄弟说了不该说的话,那就揍服了他再继续当兄弟。”
宋憬闻的本意是,就算被人得罪,不露痕迹折腾人的办法多的是,明目张胆地揍落了下乘,没想到会听到东晓这样一番陈述。
对,这才是东晓,心思敏锐,可也足够清朗干净,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终究跟他不一样。
可正是这样的东晓,带着他从不曾有过的灿烂,朝气蓬勃地站在他面前,宛如一个行走的热源。
宋憬闻偏头定定望那热源望去,东晓毫不自知地睁大眼睛,漆黑的瞳仁有微光闪烁,“我说错了?”
风拂起东晓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那一张年轻俊挺的面容越发光彩动人,似乎能照亮这无边的暗夜。
宋憬闻良久不语,说不出理由,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这孩子在他面前太没防备,实在不知道衣冠禽兽四个字怎么写。
垂在扶手外的手指把烟捏得更紧,他沉声说:“没错。”
可东晓偏不知死活,片刻后,试探着问道:“宋先生,您跟您太太……是形婚吗?”
突如其来的直白,宋憬闻心里似乎有什么被撕扯戳破,大男孩身上沐浴乳清爽的气味扑面而来,他猛吸一口烟,用力摁灭烟头,突然站了起来。
他径直往屋里去。
东晓也跟着起身,似有些歉意地说:“抱歉,是我唐突,您就当我没问过。”
不用道歉,道什么歉呢?没有什么不可说。
可擦身而过时,宋憬闻猝然伸手,一把扭住东晓的胳膊把人抵在门框。
东晓背对着他,身体僵着,像是还没回过神。
宋憬闻凑近了些,唇几乎碰到东晓耳朵。
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那样浊重。
开口时声线沙哑而阴戾,“的确是形式婚姻,想知道为什么?”
GAY之间好像有种神奇的雷达,宋憬闻能看出东晓可能也是同类,可在今天之前,东晓应该不知道他是。
东晓贴着门框,侧过脸,惊愕中瞪大的双眼,睫毛微微颤动,继续撩拨他心里的那根弦。
于是,两人叠合的身体,宋憬闻又贴近了些,腿抵在东晓双腿之间,bo发的那一处抵住东晓挺翘坚实的tun。他别有意味地问:“懂了?”
是的,他ying了,反应很直接,脑子里千头万绪杂乱交织,四肢百骸涌动的滚烫催动他肆无忌惮,他用这种极富侵略性的方式坦诚了自己。
东晓没说话,也没动。
大男孩奔放的青春像是时刻散发着诱人芬芳,宋憬闻头更晕沉,那股醉意来得更加凶猛,他凑过去,启唇,含住东晓圆润柔软的耳垂。
“轰——”雷声震天,一道闪电蓦地劈裂长空,一瞬间,视线可及处,亮如白昼。
被他钳住的人似乎打了个寒噤,宋憬闻看清东晓清澈得没有一点阴霾的眼睛,顷刻清醒。
对,这是东晓。纵然,他太清楚,他真有心做点什么,东晓完全无力反抗。可这是东晓,纯粹剔透,不是他能随便乱乱的甲乙丙丁。
宋憬闻手指松开,胳膊重重垂下。
方才情潮汹涌的压抑暧昧倏忽间消散无踪。
他退后一步,颓然地说:“抱歉。休息吧,你去客房。”
东晓转身,怔怔望着他。
宋憬闻无意再解释什么,转身就走。
可就在此时,他胳膊一沉,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攥住了。
“别走。”东晓声音清朗,语气却急切。
他回过头。
东晓笑得赧然,可一双眼睛亮得灼人,“如果,我说我愿意呢?”
宋憬闻觉得那灼人的光芒正如献祭时的火焰,他越发清醒。东晓是受他资助的孤儿,对他心怀孺慕,很单纯的那种孺慕。
不合适,哪都不合适。就算一夜欢愉,东晓也不是合适的对象。他想找个人暖床实在容易,何必把自己最兽性的那一面暴露在这个孩子面前。
宋憬闻掰开东晓的手,“你还是……太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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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难以言说的这一幕,宋憬闻可能是酒醉后的失控,东晓就是这样揣测的。
而东晓自己,又何尝不是冲动之后的失控。
次日起床,东晓悔之不迭,他竟然拉着喝醉的宋憬闻说了那样一句话,这应该就是那什么上脑?
他俩以后见面该有多尴尬。
幸好,接下去的几天,宋憬闻比以前更加忙碌,碰面的机会实在不多。
一月光阴转眼即过,宋彰离开那天,宋憬闻在外地。东晓实习结束离开时,宋憬闻仍旧未归。
九月,开学,东晓回到学校,跟同龄人扎堆,如常一般继续他的学业。
宋憬闻那个世界,跟他的距离宛如隔着鸿沟天堑,时光荏苒,暑假的一切渐行渐远,可每逢周日,望着送孩子回宿舍的同窗双亲,他竟然还能想起宋憬闻送他回来的那一晚。
他偶尔会想起宋憬闻。
东晓把原因归结于,那个雨夜,他们之间发生的尴尬场面,太令人记忆深刻。
十一月初,东晓跟同学去步行街,在一间咖啡店门口遇见了张小姐。
支走同伴,东晓跟张小姐草草聊了几句。
望着张小姐手里大袋小袋的冬衣,他问:“这么早就做准备?”
十一月,本城正是深秋,还远不到穿羽绒服的时候。
张小姐笑着说:“北方现在已经下雪了,我下周跟老板一块儿过去。趁今天不忙,把该置办的都给置办齐了。”
当真是,春风得意。
东晓这才意识到,宋憬闻要走了,那个男人的视线永远望着更高更远的方向,而天高海阔,此时一别,再见面又会是什么时候?
这一晚,东晓难得地失眠。
他突然就不确定了,那一晚,他拉住宋憬闻,真的只是冲动?
S城的深秋,长空一碧如洗。
几天后,跟同学一块到远郊登高,东晓站在山顶,眺望远处的城市,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同学调侃他:“怎么才走几步就累成这样?没见过你这样愁眉苦脸。早衰啊你这是。”
东晓回之以肘击,笑着骂道:“去!你才早衰。”
他只是顿悟出一句话,风景因人而着色。
也就是这一晚,东晓接到一个电话。
日间活动量足,铃声响起时,他已经躺上了床,可按下接听,宋憬闻低沉的声线瞬间击散他一身匮乏。
一刻钟后,学校南门外。
东晓小跑着出去,僻静巷落的尽头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宋憬闻是自己开车来的,独自坐在驾驶座,半个身子陷在浓黑的阴影里。
东晓开门上车,“您怎么来了?”
宋憬闻没直接回答他的话,转身,从座椅后边够来几个纸袋,一气儿塞到他怀里:“拿着。”
东晓一怔,可低头看了看,纸袋里头是包装精美的零食小点,并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东晓定定望着男人俊挺的侧脸,“谢谢,您有心了。”
宋憬闻眼光望向前窗,像是在解释:“宋彰一贯不爱吃零食,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是托张秘书准备的。”
他们已经三个多月没见面了。
岂止没见面,连电联都没有,这三个月,他们像是重新退回陌生。
可就在今晚,宋憬闻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东晓心头雀跃,雀跃而又怅然。
“听说您要走了?”他问。
宋憬闻点了下头,算是回答。
“什么时候的飞机。”
宋憬闻沉默片刻,眼神没跟他对上,“明天。”
东晓干脆直来直去,“那么,您是特地来跟我告别的吗?”
这话是笑着问的,心里是何等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宋憬闻这次没有回避,直视他的眼睛,“是,说说你以后的打算。你今年大三,今后的路怎么走,总该有个大体规划。”
这是问他的事业。
这才是宋憬闻,关心的很务实。
可东晓最想知道的是,宋憬闻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晚,到底以什么样的心情出现在这儿,又是站在哪个位置关心他的以后,所以,他一时没回答。
宋憬闻又认真地问:“有跟哪家公司签约的意向?”
东晓下意识地摇头,“没有。”
宋憬闻从夹克口袋掏出一张名片,递到他面前:“去找他,他会替你出主意。”
东晓没接。
他知道,接受宋憬闻的提携,他往后的路可能会更好走,甚至,能少奋斗十年。
不是他矫情,以他现在的心境,他伸出手,有些东西就轻了、贱了,不是那个滋味了。
东晓摇头,坦诚自己的现状,“谢谢您,可是不用了,我暂时没有签约的打算,我演戏不算有天赋,从头做起才踏实,我的想法是,先找剧组用小角色积累表演经验,本科毕业后再跟老师多学几年。”
接着,扬起唇角,“您也说过,我还年轻,不是吗?”
宋憬闻没勉强,收回名片后,再次递给他的是一张便签纸,“我的电话,回头,你有困惑,可以联系我。”
便签纸上是简单的十一位数字,应该是宋憬闻的私人号码。宋憬闻还给他今天的决定留了条后路。
可鬼使神差的,东晓望着宋憬闻,“我能知道您的通信地址吗?能收到信的那种。”
这年头,已经鲜少有人用手写信件沟通了,可宋憬闻竟然没有拒绝,很干脆地掏出钢笔,在便签纸上刷刷补上一行汉字。
东晓把便签纸叠好,小心地揣进兜里。
而后是长久的沉默。
直到宋憬闻说:“时间不早了,你去吧。”
宿舍有门禁,的确,到了东晓该走的时候。
东晓笑着告别:“明天,一路平安。”接着,推门下车。
好像,一切适于言表的东西都停在这个程度,可是,这样不对,不对。
副驾座的车窗开着,东晓伸手扒住窗子,突然问:“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不是您,而是你。
宋憬闻突如其来的出现,或许有别的理由,可是,只要有一丝可能,东晓就想问清楚,也够胆子问清楚。
宋憬闻没开车,凝望他许久,垂眸,又抬眼看他。
没有确认,也没有否认。
可宋憬闻接下去的那番话说得十分由衷。
“希望你有一技之长,希望你一直有梦想。希望你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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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感情,不足以生死相许,不足够铭心刻骨,可又确实存在。
宋憬闻回北方的头几个月,需要上手的事务太多,根本顾不了其他。
东晓跟宋彰一直有联系,他知道。
宋彰告诉他,东晓年底进了剧组,同他一样,非常忙碌。
这年除夕,宋彰是跟老爷子一块过的。
宋憬闻回得晚,到家时,宋彰已经睡着了。
他去房间看了眼孩子,出门,保姆对他说:“宋彰今天挺高兴,夜里,东晓给他打电话,一大一小聊了半个小时。”
宋憬闻一问才知,除夕之夜,东晓是在剧组过的。
是的,关于东晓的一切,他都从儿子嘴里得知,临走时的那张便签条,好像白给了。
可是,三月初的一天,清早出门前,保姆对他说:“您的信。”
他接过来瞧,果然是东晓。
车上,他草草看了一遍,信上,东晓说了自己这几个月在剧组的见闻,以及回学校后的日常,都是些寻常琐事,没有半点暧昧。
但这天深夜,入睡之前,宋憬闻从外衣口袋掏出信封,把折皱的信纸抚平,就着床头灯,又认真看了一遍。这年头,手写书信已不常见。
这信还是用格子信纸写的,字迹端正,中规中矩,跟东晓那飞扬的性子相较,好像匹配不上。
再细瞧,第五行第四格,那个风字,竟然是繁体。下方的一格,十写作拾,再往下,里也是繁体。
宋憬闻笑了,这孩子,古灵精怪。
繁体风字的上方是春,这一条格子,竖着读……
春风十里不如你。
这一年,春天当真来得早。
窗开着,夜风吹面不寒,拂来一身躁动的暖意。
东晓古灵精怪,可也是真聪明,一封长信全是日常,即使是在发生过那些尴尬之后,也不算打扰。
偷摸摸藏了这么一行字,更不算打扰,因为,有心琢磨出这行字的人,怎么会当他是打扰。
几天后,宋憬闻难得休息半天,发型师上门替他理发。窗外那树碧桃居然早早打出了花苞,再过几日必是赏心悦目,宋憬闻心情不错。
发型师给他系好罩衣。
宋憬闻说:“这次剪短些。”
宋憬闻二八分的发型已经用了很久,平时用发蜡梳得一丝不乱,中规中矩。
可眼下春景灿烂,万物复苏,何妨试点新的东西。
发型师有些意外,可依言给他把头发剪短了些,配着宋憬闻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利落更加精神。
宋憬闻本人还算满意。
三月末,徐老爷子七十大寿。
当天晚间,宋憬闻带着宋彰上门给外公贺寿。
大舅子打量他半晌,调侃道:“你最近挺精神啊,看起来年轻了十岁。”
又拍拍他的肩,“平时没见过你穿这种款的西装,有什么好事不成?比娶我妹时还意气风发。”
宋憬闻这天穿的是一身灰色暗纹西装,双排扣。相较他平日在公众面前穿着的单排两扣西装,式样更加考究。
他说:“是吗?”
还是那句话,春景灿烂,万物复苏,何妨试点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