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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联手

第64章 联手
此刻时间便是性命,我快上一分或许便能多救一人。说实在的,这些跟二傻子似的白道诸人我打心眼儿里不喜欢,不过洗脱污名又全得仰仗这伙人,是以我噼里啪啦卸掉两名魔门奸细的手足关节后还特意大声喊了一句:“救人者,青霄王云木是也。”

死里逃生的泰山派人嘴角流涎眼中无光,我也不知他们听清没有,但我还没厚颜无耻到停下身子细细叮咛,只得继续向各处施以援手。

魔教中人只见一道影子鬼魅般四下晃动,所至之处同僚立刻躺下,同时还有“王云木”三个音节传出,一时都以为是藏身九华的潜修高人出手了。这得怪黑眼他们把我的事讳莫如深,教徒们虽然晓得有个流浪在外不服管束的鬼木使,但大多不知神使真实名讳,以至现在杀红了眼的教众们还妄图抵抗。我心里有本账,胆敢反抗的,视情节严重程度处以扭脱双手或卸掉四肢的惩罚,束手就擒的,令其暂时丧失伤人能力即可。眼下已有一十三人倒下,居然没有一个乖乖投降的,其中一个武功最高的反抗尤为激烈,我一个不痛快,卸了该人关节之后还顺便在他腰间笑穴踢了一脚···

我正大展神威,师妹的眉头则拧成了一个结,年轻的掌门开始思考:为什么鬼木使要与魔教兵戎相见,难道他真是被冤枉的?想到这里,师妹心底泛起一种如释重负的柔情和喜悦,但腰间坠着的掌门玉佩却让师妹猛地一惊:如此说来,真正的青霄奸细是,是师父!这可是青霄有史以来最见不得人的丑陋秘密,一旦被抖出来,青霄必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可若极力掩藏,师兄他怎么办?师妹看着我脸上的兴奋神情,心里一阵高兴一阵彷徨,恨不得将腰间的掌门玉佩远远扔开,可玉佩仿佛长进了肉里,师妹发了几次力都没能把它从腰侧扯下来。

这个玉佩间接害死了酒鬼师父,直接束缚了刘仲奚一生,师妹再是聪明绝顶,一时半会儿也是挣脱不得的。

师妹杵在原地天人交战,暂时没心思上来帮我,但我个人还是比较满足的,因为从割发绝交发展到保持中立,怎么看都是莫大的进步,再说了,就算师妹幡然醒悟,估计也不好意思立刻与我和好如初,女孩子家毕竟脸皮薄,我这当爷们儿的,可得大度些···我琢磨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本来严肃的表情带上了一丝和煦的微笑,可这丝暖人心脾的笑意落在魔门教众眼中简直代表着无与伦比的恐怖,三成的教徒擅自以为我已经打出了快感,眼下是舒服得笑出来了;剩下的七成思想更为龌龊,他们觉得我是老猫逗耗子,只伤人不杀人,保不齐构思出了什么恶毒法子折磨俘虏。

看来我不入魔教十分正确,从这帮教徒险恶的推断里就大概看得出魔门内部是个什么氛围。不过魔教就是魔教,杀伐果断,既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我带走一个回本儿,带走一双白赚一个。这么想着,教徒们再不管那个跟妖怪似的高手,专心致志宰杀白道中人。我看内鬼们放弃反抗,正准备赞一句孺子可教,谁知他们转头杀得更起劲儿了,我登时火冒三丈,你们是跟我杠上了?盛怒之下我高高举起铁脚帮的“大旗”,刷的一声拔出了藏在旗杆中的归尘。有几个老资历的教众张大了嘴,仿佛明白了什么,但为时已晚,他们只隐约见到黄芒闪过,然后便是手足一凉,剧烈的疼痛传来已是身体落地之后的事了。

我动了真怒,归尘由于被当旗杆使了很久,心情一样不好,一人一剑左奔右突,已臻快之极致。此时不比刚才,倒地之人手筋脚筋俱被挑断,再无习武可能不说,日后治好了也是连重活都干不了的半残。

眨眼之间魔教伤亡大半,剩下五人站成一排,心惊胆战地望着面前一个披头散发身着女装的男子,眼神就像见了鬼似的。我看着他们,满脸狞笑,暗道:都说凶的怕横的,之前你们有恃无恐,无非发现小爷不下死手,哼哼,小爷手段多得去了,让尔等生不如死容易得紧,现在才知道害怕,晚啦。想到这里,我足下一点,身子像一只大鸟般掠了过去。那五人里反应最快的也才刚把兵刃抬起一半,根本来不及抵抗。

我满拟三下五除二便可废了这几位,不料从祭天台底下倏地蹿出一人,竟然抢在了我面前,我还没看清来人相貌,只觉一股劲风袭来,刚烈无匹。我可不想和魔教残党两败俱伤,让这后来的坐收渔翁之利,于是我撤回归尘,左掌迎上。

一声闷响尘土激扬,两股力道碰撞,我一个筋斗倒翻回去,感觉胸口气血翻滚,连忙运转云生结海心法顺气调息,待到呼吸顺畅,我咬牙切齿地道:“我就说嘛,这么大的事儿,魔主大人怎能不亲自坐阵。”

黑眼同以往一样,依然冷酷与王者风范齐飞、霸气与丰神俊朗横溢,如果非要找点变化,只能是那双眼,已经黑得超出了人的极限,我觉得如果黑眼对着太阳,说不定那对招子能闪出光来。黑眼掸掸黑袍上的灰尘,不紧不慢地说:“鬼木使不是一直寻找本尊吗,为何口气这般不善,可是怪本尊现身迟了?”我崩着脸道:“没想到堂堂魔尊竟然隐身祭天台底。魔尊大人也够能忍的,我这般收拾魔门部属,你竟等到现在才出手?”

黑眼微微一哂,指着半跪于地的五人道:“神使可是为他们鸣不平?神使不妨问问他们,看他们是否心生不满。”

很明显,黑眼叫这五位挥刀自宫他们都不带皱眉头的,我才不会傻到问他们觉不觉得老大不厚道。见我不说话,黑眼慢慢踱上了祭天台,看着兀自咳血的齐端轻声说:“你做得很好。”

齐端眼中神光大亮,憋着的最后一口气终于松了,最后的表情说不出的安详。

齐端断气,我则感到一股寒意:魔教中人如果都是齐端那样的死士,那可棘手之极,就算我当真斗得过黑眼,难道还非要将他的手下赶尽杀绝才能还武林一个太平?

黑眼合上齐端双眼,起身对我道:“神使此时想必疑问多多,不如在此一并问了,本尊定为神使解惑。”

黑眼居高临下的目光让我很不舒服,于是我飞身上台,视线与黑眼齐平后才道:“既然如此,王某恭敬不如从命。第一个问题,你如何下的毒?”黑眼跺跺台面,道:“说来简单。构筑祭天台的木材名唤沉香木,此木禀赋奇特,与九心莲毒性相合,经教中毒行者亲手泡制,木里蕴含毒香。毒性初时不显,待到日落西山,天地之间阴盛阳衰,毒香便逐渐弥漫。白道中尽是不学无术之辈,合该中计。”

果真是九心莲,无怪师妹无恙。当年火龙山上,怪蟒与九心莲朝夕相处,不惧莲毒十分正常,师妹服食怪蟒内丹,九心莲毒自然也对师妹无可奈何。九心莲之事好猜,我真正没料到的是齐端那一身妖艳装扮。如果只为隐藏身份,没有必要浓妆艳抹,那浓重的胭脂气息,恐怕是为了遮掩那淡淡的毒香吧。

   既已知晓下毒手段,那么,泡制的毒行者···

我皱着眉头问道:“那个劳什子毒行者该不会是阮曼竹吧?”黑眼瞟我一眼,悠悠道:“用毒的行家,又对九心莲了如指掌,不是她还有谁?”我觉得不对劲,迟疑道:“据我所知阮曼竹救死扶伤,什么时候和你沆瀣一气了?”黑眼满脸惊讶:“这就是神使第三个问题,神使不问点关键的?”“什么,都第三个啦?刚刚那两个不算。”

黑眼摇头,斩钉截铁道:“不行。”

我恨得牙齿痒痒的,这下只能从要害问题中选一个了。我左思右想,最后缓缓道:“五年前为何放我下山,可别再说什么你最钦佩轻生重义的英雄,小爷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黑眼拍拍手,语气中带着欣赏:“不错,不错,你竟能想到这层,本尊的心思你倒比小艺还猜得准些···”南宫小艺最多达到了泼辣的程度,总体来讲算个好人,黑眼根本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枭雄,两人骨子里差得挺远,南宫小艺猜不到也很正常。

我盯着黑眼,就等他下文,黑眼开始在原地踱步,脸上透出一股狂热:“···涂抹正教那帮蠢货的脸是个幌子,齐端上台争夺盟主是个幌子,而你王云木便是整个武林最大的幌子。青霄事发,若是这些个名门正派清查门徒,亦或结盟扫荡南疆,神教自顾不暇,又如何准备这许多沉香木,又如何将这帮伪君子一网打尽?所以本尊需要一个与天下为敌的鬼木使,本尊要鬼木使吸引所有正教的注意力,本尊要所有的白道在鬼木使身上耗尽精力。你王云木岂不正是天赐的不二人选?本尊只需将你的行踪暴露出来,正教中人必定闻风而动,只可惜盐帮姓余的坏我好事,居然把神教派去监视你的探子尽数拔除。神教寻你不着,正教更无丝毫头绪。不过没关系,王云木不好找,鬼木使多得去了。五年时间里,神教一共派出了二十名鬼木使,他们四处制造动乱,嫉恶如仇的白道好汉们果然中计,真是蠢笨不堪···”

我打断道:“这二十个鬼木使现在还剩多少?”黑眼一摆手:“正教布下天罗地网,他们或被杀或自尽,眼下一个不剩。你放心,王云木仍是天下唯一的鬼木使。”

我讥讽道:“魔主目光长远,二十条人命想来算不上什么。”

黑眼一拂袖,道:“二十人便换来神教数年安泰,的确值当。”

握着归尘的指节被捏得发白,我眯起眼道:“依魔主所言,王云木的使命已然完成,这便该去死了吧?”黑眼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摇了摇,似有异议,还没等他开口,我抢先叫道:“先说好,小爷绝不入伙,你就别动那歪脑筋了。”

黑眼面上兴奋的红潮渐渐退去,我感到凛冽的杀气从黑眼身上散发出来。

“偌大武林,你是最出乎意料的一个。先前你问本尊何以隐忍多时才现出身形,因为本尊想看看王云木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不得不说,你再次让本尊吃惊了。好个青霄仗剑,收徒之准便是本尊也有所不及。”

黑眼自承不如酒鬼师父,也算拐着弯儿地捧了我一下,但我可高兴不起来,因为黑眼的话音里转折的意味很浓。果然,只听黑眼接着道:“但你可想过,神教崛起之事不容差池,本尊既然与你说这一番话,也就表明你虽让本尊惊讶,却不足以挡我神教步伐。你若冥顽不灵,那么从今往后江湖再无鬼木使这号人物。”

之前咱俩对了一掌,我没出全力,黑眼也没出全力,结果落在下风的还是本人,稍微推断一下就知道我俩若是使出浑身解数,挨揍的多半还是我。我想起师父说过的话,黑眼练功有伤天和,优点是短命,缺点是身体崩溃之前必定越来越强,拳怕少壮那套道理对此人行不通,最好的佐证便是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想来五年之间黑眼亦有精进。

“魔主大人说的很有道理。”

我点头表示赞同,但归尘仍然指着黑眼。黑眼皱起眉头:“既然知道还要负隅顽抗,难道你还有那舍身就义的酸腐气?”连不远处的苦痴都劝我:“王施主不计前嫌舍命相救,贫僧铭感五内,不过魔教势大,施主不妨先行退避,再作打算。”

我扫视着台下不是哭爹喊娘就是呆若木鸡的群雄,不禁直翻白眼儿:“为了这些个脓包英勇就义?如此亏本的买卖小爷可不干,小爷留下自有道理,和尚莫要多嘴。”

老和尚一口气没接上,佝偻着腰咳嗽起来,坐在地上的淮阳子断断续续地安慰道:“大师顺顺气。年轻人受了委屈,发泄发泄在所难免,王少侠骂也骂了,火也该消了,自然晓得其中利害。”

道人用心良苦,无非想让我知难而退。

我提步向黑眼走去,口中嘿嘿笑道:“魔主大人运筹帷幄,一出暗香袭人之计着实利害,不过九心莲对于旁人千毒万毒,对于在下这个丹田损毁的残废却不啻于灵丹妙药。论武功,王某不如魔主,但在这毒香之中,在下或许能向魔主讨教一二。”

“原来···”阮曼竹既已投靠黑眼,黑眼必然知晓火龙山之事。魔主心念电转间就有了七八分明白。但他话没说完,就发现一点寒星已经刺到了额头。黑眼知道对手趁自己恍然分心的一瞬出手,遵循的是先下手为强的原则,但黑眼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是以他只是轻蔑地哼了声,随意地伸出右手二指弹向刺来的兵刃。铮地一声,黑眼指尖发颤,归尘没有像他预计的那样荡出老远,剑身只是微微偏了偏,下刺之势并不稍减。若不躲闪,少不得被我废掉一只招子。黑眼无奈侧头,归尘顺势而动,锋刃斜划其胸腹,仍然占着先手。

“活该,谁让你瞧不起人!”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我剑走如电,铁了心不给魔主反击的机会。

黑眼横行江湖,何曾有过一招便被逼得只能守不能攻?不过魔主心里并不愠怒,反而有几分见猎心喜。眼前的敌人举手投足都有那人的影子,魔主不禁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晚的青霄后山,心底有个隐隐约约的念头:此生已不能知晓自己与他孰强孰弱,老天让我与他的弟子动手,莫不是给我一个印证的机会?黑眼把我看成了酒鬼师父,手下再无容情,一双肉掌笼盖四野,内劲吞吐沛然莫御,归尘如同陷入了泥沼的狮虎,大有挣脱不得的感觉。

眼见陷入劣势,我呼吸吐纳,内息借毒香之力猛地汇入丹田,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浑身穴道经脉终于一气贯通,内劲流转周天,吐纳功德圆满,云生结海心法方始大成。脑中似有黄吕大钟苍茫彻响,周身劲力好像与天地隐隐呼应,我只觉自己已然达到了另一个高度,黑眼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神剑应主,发出阵阵清鸣,剑身黄斑光芒闪烁。归尘欢呼雀跃着突破敌手的桎梏,剑光云起龙骧,与无边拳影捉对厮杀,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我和黑眼闯过鬼窟,对方的武功弱点瞧得一清二楚,是以我俩寸步不让,拳来剑往以快打快,都试图抓住对手稍纵即逝的破绽。可怜的祭天台不住咯吱摇晃,好像不堪重负。淮阳子大张着嘴,小心翼翼地问苦痴:“若非贫道眼拙,王少侠竟与魔主战至平手?”苦痴回道:“善哉,善哉,仙长所言不错。不过王施主虽不至败,但要胜出依然千难万难。”

不用一僧一道点评,我也知道击败黑眼的可能性极低,保持不落下风的局面已算鼓舞人心了,可问题是我先唬了黑眼一记先手,又靠毒香超常发挥,算不得真本事,而且那沉香木再是厉害,在这山高风疾之处也撑不了多久,毒香迟早得被吹散,到那时恐怕真的小命堪忧了。

“五年以前,十个我也被打趴下了,五年以后,再来两个我大概能有八分胜算。”

我无法可想,只能做出美好而虚妄的假设。黑眼是个聪明人,早已料到我不堪久战,所以他见招拆招,维持个不落下风便算了事,神情更是好整以暇,目光里七分的悠悠哉哉三分的胜券在握。我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把心一横,指挥归尘视死如归地抢攻几记,可我维持平局本已勉强,此时还急于求成,登时被黑眼抓住了破绽。啪地一声,归尘被黑眼双掌夹住。我心中一凉,这是武林中人人使得的空手夺白刃,没想到我王云木一世英名居然败在这等粗浅功夫之下。

归尘像被拿住七寸的蛇,如何挣扎也是徒劳。我暗叹:罢了,终不是他的对手,我还是招呼师妹他们一同跑路吧。我手上泄劲,已准备拧腰逃窜,黑眼的力道却突然松了。我愣愣地收回归尘,发现黑眼已跳开三尺,正和一道横空杀出的剑光纠缠。

虽说来人有偷袭之嫌,但以魔主之能,居然左右遮拦,这九华之巅除了本人以外还有谁有这般能耐?

“幽州城外魔主不移不动,单凭二指接住在下兵刃,此时为何不再故技重施?”这声音清冷动听,我差点哭出来了:师妹啊,你终于肯帮师兄了。

我虽然感动不已,但对师妹来说再自然不过,因为不论怎么处理家丑,除掉魔主定然错不了的,如果侥幸成了说不定还有一美遮百丑的功效,是以师妹飘然上前,悍然出手,赶在千钧一发之际解了我的燃眉之急。祭天台上一白一黑两道身影飞速交错,师妹身姿飘逸出尘,招式在兼顾美观的同时不忘精妙,青霄的武功仿佛是为师妹量身打造,一招一式都让人赏心悦目,若是端来美酒,花前月下静心观赏,不知要惹得多少文人骚客诗兴大发。

可惜除我以外的活人都只关心战局胜负,谁还能带着欣赏的目光?黑眼一拳一脚大开大阖,一招一式寓意古朴,师妹在刚猛无俦的劲风中飘如柳絮,直如九天谪仙一般。我看得两眼发直,忽闻师妹传音道:“看什么看,还不上前帮忙?”师妹语带娇嗔,虽是责备,却是已把我当成了往日那个傻师兄。

我一惊,这才反应过来师妹柔美的身躯越飘越远,再飘就得下台了,说白了就是□□(chi luo)裸的败退啊。我给了自己一巴掌,口中大叫:“师妹莫慌,师兄来也!”说罢提剑上前,与师妹以二敌一。

有鬼木使的加盟,战况便是另一种光景。想我独自一人都能勉力战成平手,再加个青霄掌门黑眼理所当然要吃亏。苦痴和淮阳子只见一道黄芒、一匹白练和一股黑气打得昏天暗地,那黄芒承担了黑气的大部分攻势,白练则见缝插针,与黄芒攻守同盟。便在这搏命之间,我和师妹暂时抛开一切世俗困扰,我只是不求上进的浑噩师兄,云瑶只是一丝不苟的要强师妹,我二人只是在人迹渺渺风景不佳的青霄后山交击取乐而已···

黄白二气相得益彰,黑气则越缩越小,居然屈居下风。饶是苦痴和淮阳子两个方外之人也不禁心口狂跳,要知道数百条人命全系在两个年轻人身上,若非碍于身份,两位武林的泰山北斗恐怕就要在一旁呐喊助威了。

酣斗之中,师妹使了一招“独步青云”,这是青霄十八剑的妙招。当年师妹与我喂招时,我曾无数次败在这招“独步青云”下,师妹恨铁不成钢地说:“教了多少次了,‘独步青云’要用‘山重水复’来拆解,怎么老是记不住?”此时又见“独步青云”,我想也不想便递了招“山重水复”出去,居然和师妹配合得天衣无缝。黑眼双手被师妹缠住,又感劲风袭来,急欲侧身闪避,身子未动却觉肋下一痛,黑眼不禁一惊:这感觉,我受伤了?

我缩回归尘,见刃口上现了红,不禁心中狂喜:黑眼中招了!正想乘胜追击,却见黑眼挥臂扫来,一式“横扫千军”将我和师妹一举逼退。黑眼弹开三尺,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沉声道:“很好,你们很好。”

黑眼语气听上去并不气急败坏,我欢喜之情渐去,心中反倒涌起一股不祥之感。这感觉并非全无道理,因为以黑眼谨慎的性子若真打不过,绝对扭头便跑,此时不退必然还有后手。

我低声对师妹说:“小心,这人不对劲儿。”

师妹点头应了,与我并肩而立。黑眼从怀中掏出一对事物,缓缓套在手上,看样子是双手套,不过这手套薄薄软软色作蜡黄,和我那□□(ren pi mian ju)颇为相似。神秘手套与皮肤严丝合缝,黑眼一双手看上去仍与普通肉掌无二。真是好奇特的兵器。

我以为这便要开打了,不料黑眼却垂下双手,口中念念有词:“神教起于西,始教主与座下五弟子憩于大希宝树下,十日不饮不食,邻人称奇,结伴而观,始知真,心诚者拜服。教历元年,教众一十九人俱···教历三百年,申屠教主向疾强梁、物彻疏明,神教兴,教众千七百八十人俱···教历千三百六十年,神教与中原恶,战事起,神教败,天教主殁,教众二百一十人俱···教历千四百又二年,神教于九华山大败仇雠,教中主事,墨教主也···”

黑眼低头唠叨着,好像忘了眼前的一对强敌。师妹看我,意在询问。我与黑眼不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黑眼念经似的声音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于是我喝道:“动手。”

毒香已淡了许多,我知道自己的顶峰时段即将过去,所以决定一招定胜负。我力贯剑刃,归尘撕破空气发出嗤嗤的声音。我个人认为未来两年以内自己再也使不出这般集霸道与潇洒于一体的招数了。

直至现在,师妹总算相信我已达一流水准,便是她这个青霄掌门也逊了一筹。不过师妹惊叹归惊叹,可没像我一样傻眼,佳人皓腕一颤,手中剑便交织出一片光华。也不知那略嫌细小的掌门佩剑如何给人以天女散花的感觉,虽不如归尘风声凶恶,但如春风化雨,让人避无可避。

双剑合并,主宾分明,一阴一阳,神鬼辟易,黑眼居然兀自不动。假设一,黑眼吓傻了;假设二,黑眼投降了;假设三,黑眼有恃无恐!假设三最是合理,可待我想到之时,归尘已然送到敌人跟前,便在这时黑眼猛地抬头,脸上一派木然,眼中看不出一丝人应有的情感,我还来不及毛骨悚然便感觉归尘被一支铁钳牢牢夹住,难以寸进。低头一看,却是黑眼伸出右手抓住了剑刃。

我这才想起当年师父和黑眼拼斗之时,黑眼一双肉掌和归尘打得乒乒乓乓,结果毫发无伤,看来便是那手套的功劳了。就不知那手套究竟是何来路,归尘居然也割之不破。

师妹赶到,剑如漫天寒星压下,黑眼左手探出,剑光尽消,细剑被一把逮了个正着。这细剑是青霄藏品,论品质万中无一,但比起归尘还是差着老大一截,师妹运劲夺剑,却感剑上一股内力排山倒海而来,只听喀拉拉一阵响,细剑变成了细筷子。黑眼左掌击出,掌风激起细剑碎片倒飞而去,师妹忙使一招“急流勇退”,身子飘开数丈。虽然勉强逃过一劫,面纱却被划破了,轻纱之后的云瑶面色煞白,当然不是被吓的,应是在方才短暂的交锋中吃了亏。

我就没师妹那么好运。归尘被人攥着,我抽又抽不回来,放手又不舍得,只好和继续和黑眼拔河。黑眼迫开师妹,左手得了空,照着我的面门击来,我大喝一声,也腾出左手迎敌。双掌二度相交,对我而言有好有坏,好处是我借着黑眼之力,一举拔出了归尘,坏处是黑眼跟吃了大力丸似的,便是我连退十多步也卸不掉那股巨力,胸肺火辣生疼不说,还强咽下一口淤血,那感觉跟呕吐时强迫自己吞下涌到喉咙的秽物一样,别提有多恶心了。

师妹满面肃穆地望着我,眼神问我如何是好。这是我第一次没心思欣赏云瑶容颜,我往明珠和生德的方向看去,刚想说:“师兄来断后,师妹带他们三个先走。”

却猛然发现当地空空荡荡,三人不知去向。好不容易压下的血又到了嘴边,我方寸大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当口儿三人能去哪儿?定是被魔门的人掳了去。黑眼啊黑眼,你要敢碰他们一根头发,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将你教中所有人杀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