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质问
孟凡把自己在兰鸣湾关了整整三天，每天浑浑噩噩，屋子里到处都是空酒瓶，他只要一清醒，脑子里全是梁诚那晚说离婚的淡漠神色。
每天一打开手机，谁的消息都有，就是始终没有梁诚的。
梁诚的对话框早就被淹没到了最底下。
这三天他时常神志不清，又感觉像是半梦半醒，恍恍惚惚间，以前没有想通的某些东西，渐渐露出了端倪。
比如，梁诚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冷漠，把他当陌生人看待。
那一整间屋子的东西不可能是一时兴起，这么多年的感情和管控，也不可能是一张离婚证说断就断。
他毕竟和梁诚一起长大，梁诚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有一定把握。
梁诚现在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让他主动服软。
从来都是梁诚心软，现在，梁诚想让他服软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服软啊？
梁诚干的那些事情不过分吗？他不该生气吗？
谁能受得了被人监控似的管着？
他只是做出了作为正常人类应有的反抗，这有错吗？
是梁诚派律师上门跟他签离婚协议，是梁诚先给他甩脸色，也是梁诚先开启的冷战。
为什么还想着让他去服软？
真当他离不开了吗？
还是那句话，这世上这么多人，谁离了谁不能活？
他还就不服这个软了，被管教了二十多年，这次偏要硬骨头一回。
无所事事地刷起了微博，近段时间娱乐圈没爆什么瓜，热搜上都是一些无聊的饭后话题，孟凡兴致缺缺地看了看，正准备退出时，首页推荐页面忽然给他弹出一则新闻。
#娱乐圈新秀大学生傍上某集团太子爷#
“据业内人士爆料，某电影主演……”
下面还配了两张图，第一张是在咖啡厅里，拍照的人应是在店外，只照出两人的侧脸，他们相对而坐，脸上没有任何遮挡物，一个挺直腰双手随意搁在桌面上，一个微微弓着背，面上带着羞涩内敛的笑。
不用再看第二眼，梁诚的侧脸化成灰孟凡都能一眼认出来。
孟凡呼吸一滞。
孟凡捏着手机的手指慢慢缩紧，指尖泛白，触在屏幕上的手指迟钝且缓慢地朝左边滑动。
他闭了闭眼，心里祈祷是这群营销号在乱写，可第二张图出来时，孟凡的心像被一颗从天而降的大石压住，难以呼吸。
这张照片比上一张糊，但还是能看出是刚才的二人从咖啡厅出来，外面正在下雨，高点的那位替较矮的一方撑着伞，护送他坐进了一辆迈巴赫，伞还很细节地朝对方倾斜。
单凭这两张照片什么都不能说明。
梁诚不是这样的人。
梁诚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大学生扯上关系？
孟凡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照片骗不了人，对面那个人他还认识，叫冯颐，正是李导挑选的素人中的一个。
进组这段时间，他和几个大学生接触挺多，印象中冯颐是他们中最内敛的一个男生，见到他总是笑眯眯地叫他孟老师，偶尔会主动给他分享零食，拍戏时也很刻苦，时不时还会上门向他请教，是个十分谦逊好学的乖学生。
不像他，又不听话又难管教。
发文的博主算小有名气，有五十多万的粉丝，主页里有各家明星艺人的拍戏路透图，像是专业狗仔。
帖子才发布不过十几分钟，底下就有了上百条评论。
1楼：“蹲一个详细解说。”
2楼：“这个太子爷看上去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5楼：“看来不久以后圈里又要出‘顶流’了（bushi）。”
6楼：“啊哦，博主有无详细背景介绍啊，感觉有点好磕是怎么回事……”
12楼：“诶不对，这太子怎么这么像孟凡他老公啊。”
13楼回复12楼：“对对对！我刚想说。”
2楼回复12楼：“难怪我感觉这么眼熟。”
……
自从12楼的话一出来后，便像一语惊醒梦中人，有越来越多的人在他下面叠楼，没用多久，梁诚和冯颐的照片和信息就被他们扒了出来。
98楼：“前几天我看有个花边新闻说梁氏集团投资了李辉德那部电影，我当时还以为是支持孟凡来着。”
105楼：“这就是豪门吗，好狗血好刺激！”
111楼：“天呐，果然是商业联姻，亏我当时还真心实意磕过。”
121楼：“有钱人的世界太复杂，不过瓜还挺有吃头[狗头]”
评论区里留言很杂，有等着看戏的，有冷嘲热讽的，还有孟凡的黑粉拍手称快的，说什么的都有。
孟凡翻着看了看，再回到顶上去刷新，原本显示只有112条评论的地方，此刻已经变成了259。
这条帖子的热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上涨。
孟凡又返回主页，在搜索栏中输入这个话题，再点击实时，帖子数量飞似的弹了出来。
孟凡不禁睁大眼睛，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反手切近热搜榜，刚刚还没排上号的小话题，此刻已经高高挂在榜单第二十位。
豪门婚姻话题一直是广大网友津津乐道的话题，尤其他们当初结婚整得那么高调，现在梁氏集团的太子出轨，对象还是和孟凡一个剧组的演员，还是年轻男大，各种热度buff叠满了。
孟凡强忍着怒意，翻着帖子一张张看，又爆出来了更多照片，也就是说，他们两人还“约会”了不止一次，仅仅是被拍到的都有不下三次。
忍无可忍。
沉寂了两个多月的对话框被再次点开，孟凡打字时力度重到几乎在屏幕上留下指印。
孟凡：[图片]
孟凡：什么意思？
孟凡：刚离婚就耐不住寂寞？
孟凡：还是说早就已经找好了，专门等着跟我离婚？
孟凡气得连发了三条消息，亏他昨天还在猜想梁诚还是喜欢他的，只是想让他先服软，此刻看来，他完全是多虑了，人家现在有了新欢，两个月不跟他联系也是理所当然。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分了手的前任就当是死人。
如果这个可以列为一个奖项的话，那梁诚是当之无愧的冠军。
自从民政局门口分开后，在梁诚眼里，他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孟凡感觉自己就像个笑话，都离婚了还喜欢梁诚，不仅如此，还幻想着对方也喜欢他，自以为是地跟他赌气、冷战，不肯服软。
人家哪里是想让他服软，而是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看了眼手机，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梁诚没有丝毫回应。
孟凡直接给他打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就在孟凡以为它会自动挂断时，手机里的乐声忽然停了。
那边很安静，静到听不见一点声音。
原本有一堆话要骂，可此刻，孟凡脑子却忽然一片空白，所有话都堵在嗓子眼出不来。
“喂？”
“有事吗？”还是梁诚先出的声，“没事挂了。”
孟凡咬了咬牙：“热搜你看了没？”
梁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沉着：“什么热搜？”
“你和冯颐的。”
梁诚一时没说话。
如果在这之前孟凡还心存最后一丝侥幸的话，梁诚沉默的这两秒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梁诚：“你想说什么？”
一股莫名难言的委屈在胸口蔓延，孟凡感觉鼻尖发酸，再开口时，说话竟然已经带上了隐隐哭腔：“你们是真的吗？”
梁诚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孟凡，你以前不是嫌我烦吗，你现在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了，还来问我干什么？”
这话说的孟凡心里又气又痛，好像他上赶着去求他一样。
“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婚内出轨！”孟凡吼道，“你个死渣男！”
“重要吗？”
孟凡哼笑一声：“不重要啊，你以为我在乎吗？我巴不得你永远都别来找我，离我越远越好，我马上就发微博，马上就跟你撇清关系！”
不等梁诚再说什么，孟凡立马掐断电话点进微博。
他马上就告诉全世界他们离婚了，梁诚爱跟谁过跟谁过，反正都不关他的事了。
可是，为什么眼睛越来越花，他都看不清键盘了…
孟凡抬手用力抹了一把眼睛，吸了吸鼻涕，拿着手机的手在微不可察地发抖。
孟凡头一次觉得26键这么难摁，老是摁不对字母，老是打错字…
怎么眼睛又花了。
他是不是的白内障了。
“嘭——”
手机猛地砸向地板，金属外壳和瓷砖剧烈撞击，连带着碰倒几个酒瓶，一连串反应发出了极其刺耳的响声，在空旷的房子里回荡。
前一秒还完好的手机，此刻已经被砸得七零八碎。
孟凡负气地用手臂挡住脸，压抑的哭声终没忍住从唇缝溢出。
看到孟凡喝完第五瓶酒后，夏梦终于截住了他再次去拿酒的手。
“凡凡宝贝，你不能再喝了。”夏梦担忧地看着他，“连着喝这么多天，你身体遭不住的。”
她朝旁边的路千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来帮忙。
路千宇赶忙上前把桌上剩的几瓶酒移开，再一根根撬开孟凡握着酒瓶的手指，劝导：“少爷，真别喝了，不就是个没良心的男人，真不值得。”
孟凡此时已经有八九成醉了，眼前的画面在左摇右晃，夏梦和路千宇的话从一边耳朵进另一边耳朵出。
今晚酒吧生意很好，所有卡座都坐满了人，一个很年轻的男生在台上跳舞，下面围了一群人在尖叫，DJ将音乐点得很燃，灯光也随着酒吧的气氛不断变化闪烁。
孟凡被照得眼睛发晕，只恍恍惚惚地看着他们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进去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他此刻脑子里全是梁诚在电话里和他说的话。
梁诚凭什么用那么冷漠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都主动给他打电话了，解释两句会死吗？
还是说跟那个冯颐真的确有其事？
梁诚凭什么这么对他？
从小到大，他处处受梁诚管制，连追求爱情的权力也被剥夺，他被全世界摁着头喜欢上梁诚，而现在，梁诚却这样轻而易举地将他打发，说不爱就不爱。
梁诚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孟凡委屈得要命。
梁诚怎么能让他喜欢上了后又毫不留情地将他抛下。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心狠的人。
他都主动找他了，给他个台阶下又会怎么样呢…
孟凡越想越憋屈，心脏酸得揪起来，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倒给夏梦和路千宇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哭了？别哭别哭，有什么事给我们说，要不要我找人把梁诚收拾一顿？”
“快别哭了。”夏梦手忙脚乱地用纸巾给他擦眼泪。
孟凡拽着夏梦的手，哭得很大声很崩溃，几乎快压过音乐声。
“梦姐，我不想跟他离婚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不想离婚——”
光是想想梁诚像对他那样对其他人照顾入微，他就想死。
他不想被梁诚管，但更不想梁诚去对别人好。
他宁愿被管的难受，也受不了梁诚把对他的感情转移到别人身上。
“啊？”路千宇愣了，“搞了半天你是想找他求和啊？”
听到孟凡的哀嚎，夏梦顿了一会，也叹了口长长的气，有些无奈地放弃给他擦眼泪。
孟凡哭得太过伤心，夏梦于心不忍地拍了拍他背，宽慰道：“好好好，不离婚，梦姐给你想办法，好吗？咱先别哭了。”
可这哪是说不哭就能不哭的，孟凡不仅没停，反而越哭越大声，抱着酒瓶哭得肝肠寸断，边哭边嚷：“我不要离婚——”
旁边两桌人被他动静吸引，纷纷转头过来瞧什么情况，还是路千宇出面将他们的目光赶走。
路千宇瞧着跪在沙发上嚎啕大哭的孟凡，有些头疼地问夏梦；“梦姐，怎么办啊？”
开先他还以为孟凡是纯粹气不过，都想好替兄弟出气了，结果孟凡突然整这出，他倒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夏梦脸上也难得露出几丝忧愁，看着孟凡摇了摇头：“爱情啊，真是个该死的东西。”
“诶，那你有他电话没？”夏梦问道。
“谁啊？”
“他家那位。”夏梦下巴朝孟凡抬了抬下巴。
“好像有。”路千宇不解道，“怎么了？”
“打个电话吧，叫人来接他回去。”
“啊？”路千宇问，“你确定他会来？”
“啧。”夏梦不满道，“老板，信你还是信我？”
路千宇看了她两秒，妥协地掏出手机：“那还是信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