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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64章
弟子鹿鸣忧心忡忡,道:“师父,这该如何是好?”
韩潜深吸口气,下了决心,道:“将对凤重夜的悬赏撤回,若是有人问起,只说是与他之间生出了些许误会,其他的不必再多说什么。”
鹿鸣低声询问:“那若是有人问起天乙道人的脑袋……”
“天乙道人,与我千秋宗又有何干系?”韩潜俨然已经彻底要和凤重夜撇开干系,冷着声音道:“消息已经放出去,谁对凤重夜感兴趣,便让他自寻便罢,我千秋宗,得罪不起这尊大佛。”
沈江流在诸位弟子的照看下,才刚刚从战栗中缓过神来,闻言,他连忙说道:“韩长老,只怕凤重夜经过这段时间的追杀,已经和我们千秋宗结下了仇,我们这边就算作罢,他那边可不见得能冰释前嫌。”
“谁说我要与他冰释前嫌了?”韩潜傲然道:“千秋宗乃是南洲第一大宗派,他凤重夜不过是凤家一个弟子罢了,我们不为难他,他便已经该要感恩戴德,他若心怀怨恨,便是自取灭亡,我等着他。”
沈江流虽暗恨凤重夜戏耍他们一番,却也不想再与此人有任何照面,便只得怏怏应了一声,随着鹿鸣等人替李奉月他们收尸。
不过,火轮秘境中混入高阶强者的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韩潜自然不会放任弟子被屠杀不管,已经传信给谢家进入秘境的联络人,将此事如数告知,并央请他们派出长老作为保护。
以三大家族为主的势力,每逢火轮秘境开启,都会有辈分极高的长老利用秘术混入其中,这已经是墨不成文的规矩,是以,三大家族素来都收获颇丰,战损极少。
韩潜颇为识时务,他该示弱的时候,绝不会硬着头皮扛,传信迅速跨越了半个火轮秘境,落入了谢家长老之手。
谢家此次跟随而来的,乃是长老谢流之。
谢家诸位弟子已经来到内城边沿地带,正在盘算着寻找进入内城的路,猝不及防地接到了这么一封火信。
谢流之打开看过之后,甩了甩火信,来到谢策身边,道:“少主,千秋宗韩潜求救。”
谢策接过信,扫了一眼,微微动了动眉梢,道:“韩潜?他前些日子,不是一直都在和凤重夜过不去么。”
千秋宗放出天乙道人消息的事情,搞得火轮秘境人尽皆知,各个都在寻找凤重夜,想要通过他来夺取天乙道人的项上人头,拿给谢家换钱。
谢策得到第一手消息后,倒是内心毫无波动。
毕竟,谢家需要的只是天乙道人的死,至于那个杀了他的人是谁,对谢家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可能有差的在于,凤重夜对于谢策而言,身份有些特殊。
“韩潜这回第一次带队进入火轮秘境,便让弟子折损数位,他放出凤重夜的消息,也不过是想替自己出口气罢了。”谢流之并不将韩潜放在眼里,道:“只是,这凤重夜倒也是个奇人,这么多魂修都在寻他,他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谁都找不到他的行踪。”
谢策思绪飘忽,不由得想起了凤重华。
在进入火轮秘境之前,他已经差人暗中将能在秘境中联络自己的魂器,交给了凤重华,谢策担心凤重华不会使用,还特意叮嘱着下属仔细教会他,才算放心。
没想到,到了火轮秘境之中,都过了数月,凤重华依然没有给自己任何消息。
就连凤重夜逃亡,也是带着凤羽白一起,至于凤重华,仍是消息全无。
谢策在外城徘徊,迟迟不肯进去,也是在等着凤重华的消息。
谢流之盯着火信,道:“韩潜在信中说,凤重夜得罪了几位绝世高人,被追杀的狼狈不堪,抱头鼠窜,让我们小心一些。”
白若璃站在旁边,道:“韩潜口中的绝世高人,也不知有几分厉害。”
谢流之摇了摇头,道:“韩潜这人我认识,他做事谨小慎微,心思缜密,不大会夸大实情,只是,不知这次的绝世高人,又是哪家势力培养出来的杀神。”
白若璃不甚在意,笑了一笑,道:“想来,也比不过流之长老。”
谢流之道:“谢家自从得了通往上修界的钥匙,便被各方势力步步紧逼,入了火轮秘境,我们还是要低调行事。”
谢策突然说道:“凤重夜带着凤羽白,朝着巨阳峰那边去了。”
谢流之笑道:“巨阳峰,谢云带的队伍早几日已经进去了,不知他们情况如何。”
谢家派来上百人,自然不会全部都集中在一起,进入秘境之后,他们宛若星星一样散落在秘境各处,分头寻找各地宝物,提高寻宝效率。
谢策望了眼前方朦胧又高大的内城城墙,定了定心神,道:“流之长老,此去内城,便由你带队。”
“那少主呢?”
“我要去一趟巨阳峰。”谢策将火信轻轻一拈,便化作碎片,随风飘去,他背对着内城,眺望着远处看不清的巨峰,坚定而缓慢地说道:“有人混入秘境,肆意杀死千秋宗弟子,纵然不是穷凶极恶之辈,也是轻视我谢家之徒,我倒是想会会这些人,看他们究竟是何来历。”
谢流之并不认可,蹙起眉峰拦着谢策道:“少主切莫冲动,若当真想要调查,我派人去便是。”
谢策说:“不必,谢家此番前来,首要目标仍是寻找天材地宝,你们不必管我,我去去就回。”
白若璃眼看着谢策要走,便马上紧随其后,说道:“阿策,我随你一起去。”
“若璃师姐还是和流之长老一起行动,也好保全你的安危。”谢策淡淡扫了她一眼,吹了声清哨,从远处的山林间飞出了一只长着一双肉翼的勐虎。
勐虎看起来颇为霸道威勐,虎啸山林,霸气侧漏后,便盘旋而下,落在了谢策身前。
谢策驾着勐虎,飞入空中,很快便没了踪迹。
白若璃见状,表情有几分失落,她翘首望着谢策消失的方向,片刻之后,才低声说道:“这一路走来,阿策对我虽多方照顾,却从未有过亲昵之意。”
谢流之闻言,淡淡道:“少主一向体面知礼。”
白若璃道:“阿策尚且年少的时候,有一回外出历练,救下了这只紫电青霜,那时候,这虎还只是个幼崽。紫电青霜的虎娘亲弄死了泰山猿的孩儿,被泰山猿剖心挖肺,撕成碎片,可泰山猿还不觉得解恨,铁了心要杀死紫电青霜。”
谢流之点点头,道:“我也略有耳闻。”
紫电青霜,便是方才接着谢策的那只双翼魂兽虎,它是谢策第一只契约兽,也是最得他宠爱的一只,取名为紫电青霜,谢家都知道,紫电青霜是谢策亲手从万兽窟里抱出来的魂宠,为了救它,还让谢策险些丢了半条命。
“那时我也在,泰山猿本就是万兽窟霸主,刚失了孩儿,自然恨意慢慢,杀气腾腾,眼看着虎崽子闯到谢策怀中,便气急败坏的要将谢策给一起杀了。”白若璃慢慢回忆着,有些恍惚地说道:“那次是紫衣长老带队,紫衣长老眼看着泰山猿对少主穷追不舍,便让少主将虎崽子交给其他护卫,由他们带着先且避开,可少主却说——”
“我要定的虎崽子,自是我自己护着,除我之外,把它交给谁,我都不放心。”
说他年少轻狂也好,说他不知死活也罢,谢策就是这般护食。
谢紫衣哭笑不得,也是万般无法,只好让人护着谢策逃之夭夭,自己留在原地断后,替他解决了泰山猿的追杀。
谢流之若有所思,看着白若璃,心中却是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谢家弟子一路上都将白若璃视为谢策未来的夫人,总是抓住机会便起哄开玩笑,谢策说过两次之后,发现没什么用,便也索性闭嘴不言了。
可细节之处见人心,方才谢策这一推,便摆明了未曾将白若璃放在心里。
谢流之沉吟片刻,道:“少主之事,我到底还是不好置喙。”
白若璃虽心中失落苦闷,却也维持着体面,云淡风轻地说道:“既然他要去巨阳峰,那我们便入内城,到时候看看,究竟是谁先夺得魂宝,成为最大赢家。”
巨阳峰的名字,起的很有讲究。
也不知究竟是谁最先取了这么个名字,但所有后来进入火轮秘境,亲眼见识过巨阳峰外观的人,都会禁不住与人调笑说巨阳峰这名字甚是合适——它这外形,上窄下粗,最下端两侧还有两座带着弧度隆起半球的伴生小山,峰上还盘旋着一根根耸立的滕树,远远看上去,的确堪称“巨阳”。
甚至有不少魂修,入了火轮秘境,就算不敢进去,也会刻意来这里观望膜拜一番,以示尊敬。
谢策得知凤重夜入了巨阳峰后,便马上赶至此处,他倒并非冲着凤重夜,而是推测这个消息不久之后便会传到凤重华耳中,以凤重华的性子,他十有八九会来巨阳峰附近打探凤重夜的消息。
到时候,谢策便来个守株待兔,瓮中捉鳖。
他在这附近一连等了七日,这其中,他见到不少魂修都心冲冲的过来,有些是冲着巨阳峰的名头来观摩的,也有的是听说凤重夜带着人头进去,鬼迷心窍追进去围堵凤重夜的,却并未看到他想见的人。
过往大势力不少,多数都认识谢策,而他偏偏不想与这些人打照面,便躲在一棵森密的参天巨树上,躺在比他身体还要宽上三倍的粗大枝干中,口中叼着一根紫电青霜不知从哪儿寻来的甜草,安静地想着凤重华。
第七日傍晚的时候,下方传来了打斗声。
这种打斗声在这七日中总是出现,谢策并不在意,只等着他要等的人。
没过多久,打斗声逐渐落了下去,片刻寂静之后,下方传来了宛若自言自语的呢喃之声——
“你说我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我只觉得可笑。”
“我没权没势,只能攀附着强者苟活,天赋也平平无奇,你不过是个枉死的孤魂野鬼,哪里来的本事,觉得能叫我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
“呵,你就是个骗子罢了。”
“怎么才会信你?”
“凤重夜?不不,他虽然天运不俗,却也不过是个没什么权势的人罢了,我若是想要靠山,那必然是谢策这种顶级世家的少主。”
“你若能让他对我死心塌地,我便信了你,你想要的那些好处,我倒也可以给你。”
166万世神书
谢策在树干上百无聊赖的躺着,听到下面这自言自语觉得着实好笑,毕竟这字里行间提起了他本人。
谢策便抬起手来,摘了一颗青色的果子,直接朝着下面丢了过去。
“嘭”的一声,下面的人被吓了一跳,连忙抬头朝上面望了过来,警惕道:“何人在此?”
这声音颇为年轻,谢策心道又是哪家弟子百日意淫,做了个春秋大梦,索性便翻身跳下去,打算教训一番。
凤吹竹就这么看到了谢策从天而降,他大脑之中一瞬间空白一片。
“谢、谢策。”凤吹竹结巴起来。
他仗着方才周围无人,便放心大胆地和那个想要夺舍的家伙说起话来,没想到,却被正主听了个正着。
凤吹竹周围的地面上,零零散散躺着几具尸体,显然是方才刚刚断气,那打斗声音也都是从那而来的。
谢策扫了一眼,心头意外极了,道:“这些启家弟子,是你杀的?”
启家身为三大顶级世家之一,能进入火轮秘境的弟子,自然不同寻常,至少要比凤吹竹看起来厉害的多。
可他们偏偏都死在了这里,似乎还并无还手之力。
凤吹竹垂眸,道:“不错。”
谢策狐疑道:“你放才,在和谁说话?”
凤吹竹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在进入火轮秘境不久之后,便和凤家弟子走散了,误入一片沼泽后,他深陷泥淖之中,身子逐渐下沉。
有几波魂修从旁路过,纵然听到他在唿喊求救,也根本无人理会,只视而不见,或是当他是个必死之人。
凤吹竹满心绝望,以为就要如此折损在泥淖之中。
“你小子,虽然天资普通,但却长了一副好皮囊。”一道声音出现在耳边,不知从何处过来,却给凤吹竹带来了生的希望。
“你是什么人?”
“我是能救你之人。”那声音笑了起来,蛊惑道:“你若让我与你共享这身体,我便能助你脱困。”
凤吹竹虽求胜心切,却也顿时警惕起来,道:“你要夺舍?”
那声音啧了一声,道:“夺舍?夺舍有什么意思,我根本不稀罕,我只不过是想要借着你的躯壳,暂且脱离这片牢笼,与你共生罢了。”
凤吹竹又往下沉了几分,他唿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我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之人,是能够提笔书写你人生的神明。”
“你好大的口气。”
“小子,我有一样魂宝,那可是开天辟地之时,女娲娘娘用过的一本神书,我只需将我所思所想,写在这书上,便能让它们悉数发生,你若带我出去,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叫你心想事成,让你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让你将所有深恶痛绝之人,都如踩踏蝼蚁一半,碾在脚下。”
那个声音低沉悦耳,又带着浓浓的惑人之意,在他耳边徐徐说道:“反正你现在,也快要死了,没有人会救你,你当真不想尝试一番吗?”
他又说:“我可是你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若是乖乖听话,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
凤吹竹的唿吸逐渐紧促,泥淖已经埋住了他的脖子。
生死攸关的时候,纵然这个声音,是个要夺舍的怪物,凤吹竹也断不会拒绝。
他与怪物订下了契约,甘愿沦为它的行尸走肉。
这个不知名的怪物,被封印在火轮秘境的泥淖之中,不知已经过了多少年。
火轮秘境开了又关,关了又开,迎来送往的魂修一波又一波,却从未有人能唤醒封尘已久的它。
直到凤吹竹误入此处,挣扎之间,机缘巧合之下触碰到了封印的机关诀窍。
这怪物破封而出的时候,给正片泥淖都带来了极大的震荡,乌黑的泥浆拔地而起,一条几乎百丈长的漆黑巨蛇从泥淖深处苏醒,勐然翻腾着身子飞出,愤怒地吞掉了不少途径此处的魂修。
凤吹竹吓得肝胆俱裂,可他又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力量,双手不听使唤地掐了一个极为古老陌生的法诀,竟一个翻覆之间,席卷来了一阵狂风,将那巨蛇打回了泥淖。
这一刹那,他感觉到了一种让他浑身震颤恐惧的力量。
仿佛能够毁天灭地,消灭星辰。
启家几位弟子,兴许是发现了封印破碎,也兴许是觊觎凤吹竹身上那叫不出名字但足以威慑四方的魂宝,紧随其后地追着他,一路来到了巨阳峰下。
凤吹竹在这怪物的帮助下,成功将他们反杀。
却不想,这一切被谢策看到了。
“谢策?他就是谢策啊。”那声音在凤吹竹识海之中评头论足:“长得不错,天赋更是少见,看他穿着打扮,的确是顶级世家出身,难怪你对他有所觊觎。”
谢策饶是不动声色,也叫人觉得有压迫感。
凤吹竹声音发颤,道:“没、没和谁说话。”
“嗤——”那声音嗤笑起来,道:“怕他作甚?你不是想要他对你死心塌地么?这倒是不难,不过是在万世书上将他的人生改写罢了,只看你想不想要这个人。”
“万世书?”凤吹竹惊愕不已,脱口而出。
传说中,万世书乃是远古先神开天辟地时期留下的一样法器,阎王殿的生死簿只是它的一个**,生死簿记载着人一生的生老病死,旦夕祸福,大功与大过,但万世书记载的是从天地初始到沧海桑田的变化。
只是后来,远古先神接连陨落,万世书也分裂成了数个碎片,遗落在宇宙的各个角落中,其中一本最为出名的万世书碎片,便是能够由契约者书写万物命格的神宝。
契约者借由万世书,能够成为世界的主宰,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从走兽到飞禽,从游鱼到花草,只要是这须弥世界当中真实存在的活物,都能记载于万世书上,并按照执笔者的落笔行完一生命轨。
一条游鱼,兴许本已经被垂钓者烤了吃了,但万世书的主人若想要为其逆天改命,只消得寥寥数笔,那只被垂钓的游鱼,就会变成其他的替死鬼,原先的那一条,就会从鱼钩之下侥幸逃脱,沉入江底,重获新生。
而游鱼自己,也不会知道在执笔者的挥毫之间,它已经历了从死而生的逆天过程。
万世书吸纳天地浊气而生,非仙非神非魔非鬼,在远古先神手中,它可凭空而降一艘巨船,让被天降洪水席卷的人们免于丧命,它也可以天降洪水,须臾之间桑田变沧海,又从沧海变桑田。
万世书能逆天改命,它让人活,那人便能活,它让人死,那人便立刻绝息而亡,一命归西。
也有传言说,万世书被心怀不轨之人所盗,世界秩序宛若大厦倾塌般陷入混乱无序当中,神魔之战接连而起,诸多先神刀剑相向。
万世书最初的主人,将一切罪过都怪在这神宝身上,又悔又恨,便用同归于尽的法子,自爆元神,拼着天人五衰回归尘埃的后果,也要将万世书彻底毁灭。
从那之后,神君陨落,万世书也碎成数片,散落在世界各个角落之中。
远古的传说,究竟有几分可信,如今已经不可考究。
只是,这些传闻,终究还是以口耳相传的方式,流传至今,并为后人所膜拜。
万世书的故事,每一位魂修都听过,但他们从来都只当它是众神尚未陨落时期的杜撰故事罢了。
离沧大陆有鬼修,却没有阎王殿,魂修死了之后会魂归何处,根本无人知晓,纵然有魂魄当真能修炼成鬼的,也终究寻不到归乡的路,轮回转世,似乎已经成了远古传说,魂修唯有夺舍,方才能保持鬼魂不灭。
而事实上,连会夺舍魂法的人,也已经少之又少。
万世书这三个字回荡在凤吹竹耳边,震荡在他的脑海之中,几乎将他砸的懵了神。
“万世书,书万世,生死由我不由天。”他嘻嘻一笑,道:“小子,今日我便叫你开开眼,看看这与天地同生的万世书,究竟有多么高深玄奥。”
“万世书,我要让这谢策,对凤吹竹一见钟情,甘愿为他做尽一切。”
“万世书,我要让凤吹竹,成为此间世界至高无上的主人,他想要的一切,都尽在手中,他想杀的人,都会不得善终,仇家于他而言,宛若蝼蚁蜉蝣,朝生暮死,自取灭亡。”
“万世书,我以肉身为祭献,以万年自由身为供奉,你且允了我这一回吧。”
那声音絮絮念着,凤吹竹的识海之中出现了一本带着神秘和高贵质感的古籍密卷,它不厚不薄,放在手中刚刚好。
它似乎是竹子做的,一页自动翻过却又只有绢薄一层,仿佛上面那些看不清的字迹能透过纸面,洇到下一页。
万世书的周围飘着云雾缭绕的星粉飘带,它是书楼中尘封已久的秘籍的颜色,书的夹缝中,还飘着一只垂着青色穗穗的墨绿色书签。
本该是神物,可书的正中心位置,却被一把宛若寒霜一样的匕首,直直穿透过去,以至于每一张纸上,都有深浅不一的裂痕,平白多了几分狰狞、残破的感觉。
凤吹竹来不及感慨,便看到这万世书的周围出现了数条血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血水宛若人体脉络一样,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流入了万世书中,汇聚到一页纸上。
很快,薄如蝉翼的透金色书页上,浮现出了一行行血色的天书文字。
倏地一下子,万世书消失不见,凤吹竹回过神来,怔愣的看向近在咫尺的谢策,只见这个方才还在质问他的男人,此时已经缓和了眼眸,微微翘起了唇角,对他道:“你是凤家人,我似乎在凤家的队伍里见过你。小道友,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师兄弟现在何处?只身一人闯入巨阳峰领域,你族领队也太不负责任了,需要帮忙吗?”
凤吹竹缓缓说道:“我叫凤吹竹。”
167鲛人灯油
巨阳峰内。
凤重夜一行人虽被传送到了同一层,但往前摸索没过多久,便又有一股大力将他们打散开来。
凤重夜眼疾手快,一把将凤羽白揽入怀中,两人被一同传送到了一间殿堂之中。
殿堂方方正正,昏暗无光。
四面都是墙壁,上面有着斑驳老旧的纹路。
凤羽白打了个明火,勉强照亮了半个殿堂。
“大哥,这周围挂着许多蜡烛。”凤羽白朝着墙面看去。
凤重夜走过去,仔细看了一盏熄灭的灯,打开罩子,便嗅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
“这是鲛人尸油炼制的灯油。”凤重夜说:“但鲛人乃是上古传说中才出现过的种族,众神陨落的年代,鲛人一族也悉数归于虚无,它们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魂塔古籍中曾有记载,鲛人体内提取的尸油,能够让明灯燃烧千年不灭,更可以防风防水,哪怕在海底也能宛若鬼火一半静静燃烧。
上古时期,鲛人是竞逐猎杀的对象,它们全身上下都是至宝,眼珠子挖出来能做明珠,泪水是品质最好的珍珠,头盖骨是透明的颜色,被人拿来做酒盏和装饰。
但后来,鲛人一族沉没于大海深处,再也不见踪影,与众神一起成为了远古传说。
而后,才有龙族凤族成为至高无上的新神族,直至今日。
“鲛人?”凤羽白错愕道:“它们不是早就已经被灭族了么?距离现在,也差不多有十万年了。”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来,这个秘境的主人,身份不俗。”凤重夜知识渊博,通古博今,道:“鲛人尸油是上古先神才有资格使用的贡品,火轮秘境居然有这么大量的鲛人尸油,此间主人极有可能和上古有关。”
凤羽白若有所思,道:“也有可能,这秘境的主人是个土财主,祖上传下来许多宝物,恰巧有鲛人尸油。”
凤重夜笑了笑,道:“那他祖上,看来颇为辉煌。”
鲛人尸油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凤重夜并不客气的将这些灯收入囊中,不过,出于对秘境主人的尊重,他还留下了几盏灯,免的这殿堂看起来空荡荡的。
屋子极大,凤羽白绕着四面墙走了一圈儿,并未发现任何出口。
凤重夜动用魂术查看周围是否设有禁制,查了两边,竟是什么都不曾发现。
“难怪都说巨阳峰有进无出,这墙壁也烧不坏,冻不裂,六面都是密闭的石头,当真是要被活活困死。”凤羽白撇嘴道。
“要真是被困死在这里,恐怕咱们就要成一对儿苦命鸳鸯了。”凤重夜笑着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凤羽白摇了摇头,说:“我还没活够本呢。”
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事儿,凤羽白索性用火魂点燃了几盏鲛人灯。
这些鲛人灯点亮后,竟是发出了幽蓝色的火光,灯光的穿透力极强,一盏巴掌大小的灯,竟是能够将整面墙都照亮——就是颜色看起来太过诡异,叫人心里面憷的慌。
“大哥,这鲛人灯,太诡异了。”凤羽白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背后袭来,赶忙靠近凤重夜站着。
凤重夜仔细看着一面墙壁,道:“是有些诡异,羽白,你看这面墙,上面好像出现了图案。”
这图案原本颜色极为清浅,在玄色的墙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但没过多久,这图案的线条颜色便越发浓郁起来,一副到处都燃烧着火焰的长长画卷出现在两人眼前。
画卷原本是静止的,上面用浓墨重彩描画着火海、山川和大地,以及昏暗的天空。
但凤重夜很快便发现,这些线条竟是逐渐跳动起来,从静止变为生动,火焰也成了熊熊燃烧的天降流火,从火烧般的云层中滚落而下。
凤重夜耳边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有金戈铁马打仗的声音,也有哭号尖叫声,还有痛彻心扉的嘶吼声,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大哥。”凤羽白喊了他一声,可这声音显得颇为悠远。
凤重夜回过头,身后站着一位浑身浴血穿着玄武铠甲的男子,他的声音在火海中变得沙哑,他的面容带着轻重不一点黑灰和血渍——
“尊上,幽冥莲火反了。”
幽冥莲火,本是凤重夜伴生之火,它素来乖巧懂事,很是听话,在所有神火当中,称得上是性情最为温顺的火焰。
上古时期,先神伴生的神器都是有神智和自我意识的,甚至能够化形,在先神时代的末端,万世书叛主,并蛊惑了诸多神器一同堕入魔道,成为世间邪祟。
凤重夜本以为,幽冥莲火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叛自己。
可这连冰海都无法熄灭的天降流火,哪里是玄阴魔火单枪匹马能够制造出来的?
上古五大神火,其他三朵或是陪着原主人陨落,或是长眠在宇宙深处,唯独剩下早已沦为邪魔外道的玄阴魔火,以及凤重夜的伴生神火,还活跃在这世间。
连苍穹都被烧成了灰烬的颜色。
幽冥莲火于凤重夜而言,宛若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屠灭了幽冥莲火,便意味着同时割掉了一部分自己。
可凤重夜在感到失望之余,却清醒地意识到,他必须尽快杀了幽冥莲火。
凤重夜望着泼天的火焰,对下属说道:“你守北地,我去收了它。”
下属被呛得咳嗽几声,声音不稳地说道:“尊上,幽冥莲火乃是你一抹精魂修炼成火,你若封印它,便同样会被封印一部分修为,可你若灭了它,只怕尊上会陷入无穷无尽的沉睡之中,甚至会陨落,尊上,您要三思而后行啊。”
凤重夜发出了轻蔑的嗤笑,望着苍穹之中那作祟的火焰,道:“它胆敢背叛本尊,便是笃定了本尊会出于自保,放它自由,可本尊偏偏喜欢同归于尽,不过是一朵火焰罢了,得了本尊的精魂,难不成便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
“白日做梦罢了。”
“一日为奴,终生为奴,它自取灭亡,莫要怪本尊冷血无情。”
幽冥莲火已经化形,他在云层之中,全身都是艳丽的火红。
因着得了凤重夜一抹精魄,幽冥莲火长了一副凤重夜的模样,只是额头之间多了一抹火焰的图腾,一双眸子也是幽邃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