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克拉克只觉得大脑一阵空白，天地都在他眼中无规律的旋转。仿佛置身于靡丽万花筒中的虫子，只剩下压抑到让人崩溃的晕眩。
明明他的身体不需要氧气就能存活，却感觉此刻的自己即将缺氧而亡，好像那个被掐住脖子的人不是卢瑟，而是他自己。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我明明如你们所愿不再参与进人类的事，我明明如你们所愿不再出现在人类面前。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还是要将我重视之物一个个剥夺！到底要做到何种程度，你们才肯放过我？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乔纳森摇头拒绝他展露自己的特殊能力。
风暴卷起的飓风与乌云遮蔽了这位父亲的身体，有人惊恐的在身旁尖叫出声。但只有他浑身颤抖着目睹风暴是如何剥夺了父亲的生命。
玛莎按住他的肩膀，流着泪对他摇头，现场那么多人，他不能冒险暴露自己。
克拉克的超级视力将一切尽收眼底，他听到乔纳森疼痛的闷哼和停止的心跳。
而他甚至不能像普通人一样，依靠着距离和障碍物遮蔽这可怕的一幕。
【克拉克，隐藏好自己的特殊力量】乔纳森隐藏着担忧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又在克拉克看过来时变成了一个宽厚的微笑。
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不求自己的孩子有多么远大的未来，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幸福快乐的渡过一生。
所以他担忧这种特殊力量暴露之后，会给自己善良的孩子带来苦难，他担忧这会毁掉克拉克的一生。
而现在，一语成谶。
人们恐惧超人的力量，担心他不受控制的强大能轻易的毁掉自己的生活。
所以众人提前支付了对超人的犯罪惩罚，将克拉克所拥有的东西一个个剥夺，像是厨子剥开洋葱表皮。
他们要彻底的驱逐这个外星人，所以他赤身裸体的来，自然要一无所有的走。
这个心胸狭隘的世界容不下异界来客，他要为正义书写败仗，让善良的人历经苦楚，却美名其曰这是历练、是蜕变。
可性善者本就是璀璨的宝石，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完美的。只不过贪婪的恶龙要将这颗宝石戴在脖子上，以彰显自己的高贵。
于是他们独断专行的将宝石开凿打磨，成为了戴在脖颈间熠熠生辉的项链。
无数生灵注视着这美丽的宝石，感叹它是多么的绚烂夺目，居然比天上的群星还要闪耀。
无人在意那些被切割下来的血肉。
这是个糟糕的世界。
“我不停的退让，可你们却永远得寸进尺！”克拉克为这不公的命运低声嘶吼，眼中泛起危险的红光。
如果这个世界一定要一个坏人的话。如果这世界一定要一个精彩故事的话。
那不如就由他来当这个恶人，去书写接下来的命运。
至少在他编写的故事里，他不会一直失去，那些正直的英雄们也不会真的迎来壮烈的死亡。
“人类确实需要一个教训，而我会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
命运钟爱正邪平衡，甚至有时候喜欢邪恶者更强大，而光明宇宙的正义方无论做出多少牺牲，最终都会战胜邪恶。
既然如此，那让一个「超人」来做这个反派，想必祂也喜闻乐见。
【嘀！玩家在莱克斯卢瑟面前发表统治宣言，主线任务进度+6%——同位体四舍五入，你也算是在美国总统面前发表独立宣言了嘀！玩家拥有了明确的征服目标，主线任务进度+10%——你突然明白过来，这个世界需要暴君，而你会成为最强大的那个】
【愚昧无知的刁民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抛弃他们可笑无用的大脑，听从世界之主的号令，您会为世界带来新生！恭喜玩家成功推进主线，希望您再接再励，早日征服世界！】
【嘀，恭喜玩家等级提升，当前等级：21（熟练），您已成功渡过入门期，熟练阶段新功能「好感进度」已开启，玩家可前往角色面板查看详情】
而卢瑟因为缺氧已经脑袋青紫，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门口，只要他的手下过来……他一定要让这个该死的氪星人付出代价！
但原本暗淡碎裂的门突然又亮了起来，蓝白色的光圈再度亮起。不过这次的漩涡光圈呈现逆时针旋转。
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被漩涡甩出，事发突然，他只能在半空中调整身形，像猫一样轻盈的四肢落地。
四周寂静一瞬，虽然刚经历了一番宛如洗衣机旋转的空间穿梭。但刻在骨子里的谨慎，让他落地的第一反应仍是观察四周环境。
然后他就看到了令他心脏剧烈颤抖的一幕——愤怒的领主超人掐着卢瑟的脖子，眼中的红芒触目惊心。
卢瑟？！
不……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目睹闪电侠死亡的超人，在愤怒下杀死了罪魁祸首卢瑟。
世界仿佛从那一天开始褪色，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变得苍白晦涩，像是没有色彩与声音的默剧，无趣且陌生。
也许那天死去的不只是闪电侠，这抹鲜活的红色闪电，将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带走了，留下的只有一地残骸。
他们一败涂地，这次的交锋没有任何一个赢家。
“住手卡尔！”穿着灰色蝙蝠装的男人猛得出声。
但克拉克仿佛被困囚在了自己的世界，他屏蔽了周身的一切，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死卢瑟，找回布鲁斯。
是的，在没看到尸体前，他绝不相信布鲁斯已经死亡！
蝙蝠侠此时也来不及多想，他冲上前想要分开两人。但氪星人的力量远不是没有氪石的人类可以抗衡的。
布鲁斯已经不想再次目睹悲剧的发生了，克拉克不是在杀死卢瑟，他是在杀死自己啊……
红色的光凝实，似乎与以往烧毁罪犯脑叶时如出一辙，让布鲁斯呼吸间都是刺穿气管的疼痛。
蝙蝠侠毅然决然的捂住了克拉克的眼睛，凑近他耳边沉重悲伤的轻声说：“克拉克，不要做蠢事……please……”
手心处短暂的传来高温的灼烧感，但那温度迅速消失，接着便被人迅速的捧起手，小心翼翼的脱掉手套，精准控制的冷冻呼吸温柔的吹拂那处烧伤。
缺氧晕厥的卢瑟砸在地上，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人注意他了。
蝙蝠侠感受着手背传来的温暖，一时间有些恍惚，又有些悲伤，他已经记不清上次和卡尔那么亲近是在什么时候了。
但他记得对方气愤又关心的蓝色眼睛。那时候，那双眼睛还没有变得冷漠无情，那时候，克拉克还活着。
布鲁斯在买下星球日报时，对小记者说过自己很喜欢他蓝宝石一样美丽的眼睛，让纯情的堪萨斯男孩面红耳赤。
不过大家都只当是哥谭宝贝的又一次不着调的调情，没有任何人当真。
但那仿佛调情的戏言，正是布鲁斯韦恩为数不多的真心话，他是真的很喜欢那澄澈的眼睛，澄澈到仿佛能将他装进去。
不像蓝宝石，像天空。
蝙蝠侠看着穿着白色制服，脸上却分明是克拉克神情的领主，恍惚的想着这是不是哪个魔法师制造的梦境。
然后，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有着阳光气息的怀抱，这让他想起了肯特农场的玉米地，以及热腾腾的小镇风味苹果派。
克拉克紧紧的抱着他，但却十分克制的控制着自己的力道，不为他造成任何伤害。仿佛驰骋哥谭的黑暗骑士是什么一碰就坏的易碎品。
布鲁斯知道这里处处透露着古怪，也清楚这不是他的克拉克。但他感受着这许久未有的温柔怀抱，还是可耻又怯懦的任由自己沉沦。
“布鲁斯……布鲁斯……”克拉克极轻极轻的呼唤着怀中人的名字。如果不是凑的近，恐怕连蝙蝠侠也听不见。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遇到危险了。”他甚至连死字都不愿意提起。
一旦想到要将死亡与布鲁斯连在一起，他就心脏绞痛，恨不得将自己失控的心脏扯出胸膛。
“回去再说。”蝙蝠侠深吸一口气，艰难的撑起自己的理智，后退两步离开了那个怀抱。
就算是平行宇宙，呆在卢瑟的地盘交流也绝不安全。
克拉克点了点头，熟练的搂住蝙蝠侠的腰，顺着先前被撞破的大洞飞了出去。
“对了布鲁斯，你不是说不喜欢这套制服的吗？怎么又穿上了？”
克拉克听着这重新回到耳朵的心跳声，感受着手底下鲜活的生命，那股疯狂的杀意彻底平息，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布鲁斯的制服上。
蝙蝠侠不明显的停滞一瞬，他沉默片刻后轻飘飘的说道：“确实是不喜欢，但必须要穿啊。”
他不喜欢灰色，灰色不够隐蔽又不够恐怖。但哥谭已经不需要义警了，她的夜晚变得如此死寂，像是灵堂里摆放的黑白遗照。
“新制服在升级吗？讨厌这套的话也不要勉强自己，你那套准备收藏的旧制服已经清洗好了，回去就能换上。”
“……”蝙蝠侠垂着眼没有说话，他抬头看着微笑的克拉克，似乎是想将这个笑容永远刻印到脑海里。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个笑容了？久到他都快忘记记忆中克拉克的脸了。
“我会的，克拉克。”我会将你带回来，或者……和你一起迎接死亡。
布鲁斯已经在试着改变了，他已经在试着脱下这身仿佛悼念的制服了。
所以他必须尽快回到自己的世界。
打开刚刚从克拉克身上顺出来的，明显蝙蝠侠风格的通讯器，准备先联络这个世界的罗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