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子春不笨, 互换什么的也都知道, 更和阿澈是熟人。
即使不清楚玉佩和郁母的事, 也不妨碍她串联前因后果。因此短暂的惊愕后, 她快速猜到一个可能, 哽咽道“我的澈澈啊！”
龙煜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想让她把“我的”两个字吃回去。
子春干咳一声, 明智地转移话题“两界的结界破了, 你想什么时候修？”
谢子轩早就想问了, 闻言忍不住插嘴“发生了什么事, 禁地怎么重新打开了？”
子春暗道问得好，急忙就着话题往下聊，为他讲述那股妖气在这三十年的布局, 顺便把阿澈没死的事也告诉了他。
龙煜不理会他们，继续研究地面的阵。
他师父布的这个阵有些复杂，除了聚灵和防护，还叠加了别的。
一个法阵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和画阵的人有直接关系。
郁承虽然补全了阵，但由于妖气太弱, 刻下的痕迹不能支撑太久, 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快被聚来的灵气冲平了。幸亏阵上还带着他师父残存的妖气，否则刚刚都不一定能管用。
龙煜顺着刻痕重新描了一遍，加固法阵，起身看向山洞。
子春恰好说完妖气的事, 问起了它的本体“你知道是什么吗？”
“当时听上代妖王提过一点，”谢子轩看向龙煜，“他还说给你妖王印的时候觉到了一点阻力，或许是那股妖气做的手脚，也或许是受禁地法阵的影响，不清楚你有没有得到完整的传承，让我们见到你的时候问一句，他说你应该知道全部的真相。”
龙煜点头“我现在知道了。”
他先前往禁地里一迈，当年妖王印缺失的部分就自动回来了。
他不仅清楚里面关着什么东西，还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比如龙族三千年的寿命和“龙落”的原因，比如为什么妖界有龙，却没有凤凰麒麟之类的神兽，再比如三十年一开门和众妖身上的禁咒是怎么回事。
说句实话，有点颠覆认知，但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子春好奇道“是什么啊？”
龙煜不答，只给她一个眼神。
子春一看便知不能说，识趣地不问了。
龙煜最后检查一遍地上的阵，又独自去山洞里查看了一番，确认没问题，带着他们离开空地，站在第一层结界的边缘没有动。
谢子轩看着这里，担忧道“这么开着，它会不会又从里面弄开一条缝？”
子春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哥，好不容易要过上好日子，你少乌鸦行吗？”
谢子轩闭上了嘴。
龙煜没开口，心里其实也在想这种可能性。
毕竟那个大阵可是把山脉也圈进去一部分。
当年平城地震，震源在山脉上，最终的结果是它找到机会一点点从里面破开了禁地。现在外面搞事的妖气是失败了，可谁知方才短短的时间内会不会震到内部，让它再想办法破开。
哪怕没有，如今距离关门还有好几个月，禁地总不能一直这么晾着。
不过目前没有太好的办法，外面还有一堆的烂摊子等着龙煜收拾，他不能在这里干耗，只能另布一个阵做个防护，带着他们跃上山谷，派人在连环谷守着。
谢子轩来时没有留意周围的树，刚才听子春说完邪教的事，他这时便看了看头顶，见到了一排排壮观的脑袋瓜，沉默一下，觉得三十年不见，他这个师弟暴躁了不少。
他跟着他们往外走，说道“阿澈现在在哪儿？我去看看他。”
龙煜脚步微顿，扫了他一眼。
子春连忙暗中戳戳谢子轩，示意他别开麦。
刚刚光顾着聊正事，忘了分享某件八卦，龙煜已经不再是你那个正经的师弟了，并和阿澈搞在了一起，这老狗比醋缸转世，自己忙得没办法陪阿澈，能让你好过吗？
果然，只听龙煜淡淡道“睡了三十年，身体怎么样？”
谢子轩道“还行。”
龙煜道“那就和我去干活，正缺人。”
不知人心险恶的谢子轩没意见，点了点头。
龙煜看向子春“至于你。”
子春不等他下令，主动道“我去清点遗体，核对名单。”
龙煜道“这活我用得着你干？”
他说道，“你表妹找到了，没救回来，你去查查这事。”
阵点里也是有阵的，除了初旭三期是临时被血水刻的，其余阵点恐怕都是之前就弄好的。那些失联的人以前都在平城活动过，阵成的时候分散在各处阵点里，如果幸运地没被阵抽干妖气和血，八成会被高层们擒住，里面搞不好有知道这事的。
它今天仓促摆阵，都是被孔雀一事逼的，静沉千里迢迢来找她，刚见着面她就咽气了，总得给那孩子一个交代。
子春面色一正“是。”
一行人快速赶到了两界的门前。
龙煜第一要紧的事是查看禁地，第二件大事就是修结界。妖王印控制着开关门，龙煜修起来很容易。
子春直接去了人界。
谢子轩站在一旁围观了一会儿龙煜，问道“我干什么？”
龙煜道“你去山里看看。”
两界的结界一破，大阵一连，九里山的防护阵也受到了波及，怕是扛不住大阵的影响。而这里面的妖由于禁咒的关系都是动物形态，万一也有自残的，附近的人都没办法急救。
谢子轩应声，顺着山路进了山。
洗脑组织的人死了一小半，都围在一起哭诉加骂街，说是龙煜干的。
周围一群动物齐齐无语，这段时间他们怎么解释都没用，这些半妖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
半妖们还想再骂，突然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
众人一齐扭头，见一个英俊的长发男人走了过来。
他们有认识的，当场惊讶地叫道“谢王！”
半妖们一怔。
这是谢王？
这就是能带领他们走向自由的领袖？
他们“呼啦”围过去。
“谢王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刚刚的动静是你弄的？咱们解放了？”
“你把龙煜弄死了？”
谢子轩一头雾水“我为什么要弄死他？”
围观群众可算觉得能扬眉吐气了，便七嘴八舌为他解释。
“他们说妖界是奴隶社会，半妖受歧视。”
“还说你崇尚自由，渴望人人平等，要结束妖界落后的制度，带领大家走向新社会。”
“他们还说你能捣毁禁地，解除大家的禁咒，不再受禁咒的摆布。”
“来，你快跟他们说说。”
谢子轩“……”
他这才知道外面的组织竟是扯着他的大旗搞事，找到几位干部，吩咐道，“你们说。”
几位干部被他逼视，只好认命地交代妖界不是奴隶社会。
但他们觉得谢王既然有能力，为什么要忍受禁咒和龙煜呢，不如干他娘的！
谢子轩道“……谁说我能解开禁咒？你们都被骗了。”
干部“……”
半妖“……”
死一般的安静后，不死心的半妖颤声道“是……是龙煜让你这么说的吗？”
熊猫看不过去了“快拉倒吧，骗你们有什么好处，让你们给妖界卖命？”
他“呸”了声，“净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少了你们，我们整个妖界都会完蛋是咋滴？”
谢子轩点点头，对此很赞同。
他也对这只熊猫有印象，问道“你怎么也犯事了？”
熊猫道“我是有苦衷的！”
他知道谢王不像长虫妖王那么不是东西，是个实在人，顿时找到希望，便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帮忙，大吐苦水，想着能尽快出去。
少倾，办事处也派来两个人，得知谢王的身份后，便和他一起处理动物的伤。
半妖们被缠上绷带，呆了一会儿，终于肯相信是被骗了，开始追着几名干部狂殴。
谢子轩暂时没管，问道“下面怎么样了？”
办事处的人叹气“都乱套了。”
一场暴雨，初旭三期直接坍塌，二期的墙裂了好几道缝，整栋大楼玻璃齐碎，周围几座大楼也被波及到，玻璃碎了大半。
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这件事情里不科学的地方太多了。
有的住在大阵的边缘，拍摄到一半暴雨一半晴天，且地面有一层流动的血水；有的拍到有人站在郊区的屋顶上割腕；还有好几个拍到有人站在街上自残。
最不科学的一个，是二期周围的人拍到了巨龙撞大楼。
现在打开微博，前几个热搜除了某位明星结婚还岌岌可危地护着位置，其他全是平城的事，说什么的都有，办事处正紧急研究该怎么公关。
郁家的人这时也很着急。
他们接到电话要求回家，便快速处理完手里的活，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就见天黑了。
问守着他们的护卫吧，那几个人只红着眼一句话都不说。他们担心得不行，好不容易熬到晴天，便想给郁承打电话问问，结果没人接。
他们知道龙煜肯定更忙，便试着打给宋叶磊，这次总算有人接了。
宋叶磊留在了妖界，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被护送进了地窖。
跟着一起的有神医、大病未愈的黑猫以及大厨等非战斗人员。除此之外，护卫们还把郁承的尸体抱了过来。
宋叶磊一见到发小，当即悲从中来，哭得不能自己，一直哭到黑猫受大阵的影响开始自残才转移注意力，后来见她被制住，便继续哭，哭到虚脱地被扶出地窖，接到了狐朋狗友的电话，都是问初旭的事。
他这才知道家里出了大事，顿时再受一重打击，几乎站不住。
神医见状赶紧掏出针，给他扎了几根。
宋叶磊缓过来一点，跟着他们把发小抱回房，想着回家看看，这时听见手机又响了。
他低头一看，发现是郁阎王，眼泪控制不住又出来了，哽咽地接通“哥……”
郁延顿了顿，问道“小承呢？”
宋叶磊“哇”地就哭了“小承……小承没了。”
郁延“……”
郁家的人终于知道了某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开着车直奔妖界。
龙煜修好结界就去了办事处，完美地和他们错开。高层和精锐们都在外面，整座宫殿唯二知道郁承活着的人是看守谢王的护卫，正尽职地在龙煜的院子里守着他。
从地窖出来的人则都进了郁承的小院，要给他守灵。
郁老板和郁延过来时，就见自家孩子躺在床上，安静地闭着眼。二人身子一晃，红着眼跑到了床边。
另一边，郁承并没睡多久，很快就被渴醒了。
他这具身体在禁地里三十年不吃不喝，如今灵魂归位，开始造反了。
他迷迷糊糊爬起来，想倒点水喝，发现龙煜的房间里没有，便出门往自己的小院走，想拿瓶冷饮，谁知刚进去就听见了哭声。
他走到门口看着里面的人，喊道“爸？”
卧室的哭声戛然而止，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郁延“……”
郁老板“……”
宋叶磊“……”
护卫们“……”
情绪大起大落，宋叶磊顶着针，暂时能扛住。
郁老板则张了张口，看看那边的儿子又看看床上的尸体，两眼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