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安全屋内，迪克挂掉那通电话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朝后靠去，又按压了两下眼眶。
之后提姆要是来质问他，他就把泰坦塔内杰森说得鬼话拿去用，至于这恋爱谈不谈……至少提姆没杰森那麽混账，说完就算完事，基本是没胆子真的来谈。
这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房间安静得有点过分，之前哗啦啦的淋浴声音没了，此刻更是静得连掉上一根针都能听见。
迪克回过神，下意识地回头。
没看到人，他的视线又往下移动了点。
杰森抱着膝盖蹲坐在浴室的角落，浴巾胡乱搭在身上，看上去大脑混乱到了极点，目光都有些发晕。
迪克：“……”
杰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艾缪。”他飘忽地说：“真的太他妈可怕了，我知道他俩的父子情谊有点扭曲，但我没想到——”
救命，真的受不了了。
光是一想起之前迪克说的那些东西居然是对布鲁斯说的，他就感觉自己很崩溃，崩溃之余又觉得自己以前像是把眼珠子喂了狗。
艾缪笑得很勉强：“哈哈，这里面肯定有什麽误会。”
杰森更加崩溃：“你看着里面有像误会的地方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艾缪逻辑都在死机：“不是，不可能的，全世界的人都能和蝙蝠侠或者和夜翼在一起，只有蝙蝠侠和夜翼不行，他俩因为被指控同性恋从而导致——”
“导致什麽？”杰森迷茫地问：“整个前半生，我对理乍得格雷森的竞争意识都显得那麽没有必要，毕竟在我思考自己有没有比他做得更好时，布偶猫在思考布鲁斯不爱他了。”
艾缪：“……”导致DC漫画从此被审查，蝙蝠侠和夜翼多了两个营的女朋友。
杰森无助道：“从头到尾，我俩都不在一条赛道。”
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他实在不想和迪克格雷森共处一室，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于是杰森伸手去拉浴室门，决定今晚就在这地方睡下了。
扯了两下。
没扯动。
他又机械地扯了两下，再拉不动就感觉自己又要崩溃了，但这种地方力气比他大的人就那麽一个，他尝试着抬头，一连尝试了好几次，最后终于能面对了，强逼着自己看进那双蓝眼睛。
迪克一只手摁着门把手不让他关，眼神也很麻木。
杰森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就那麽想让达米安叫你一声母亲吗？你是不是特别希望达米安是你生出来的？”
迪克深呼吸了一下：“我没有，听着刚才只是……”
“所以你为什麽要那样对我？！”杰森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曾经我在法律上也和布鲁斯有一纸父子关系，究竟是为什麽，让你那麽赏识达米安？”
迪克努力解释：“你听我说完，我那会还不成熟……”
而杰森完全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苍白着脸，略微停顿一下：“难道只因为达米安是亲生的？”
杰森愈发困惑：“你当时因为布鲁斯收养了我但没收养你而针对我，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布鲁斯不收养你因为他只比你大七岁，兄弟，你不觉得这个年龄差，你非要他收养你，听起来像是你有什麽大病。”
“你们吉普赛人真的很歧视收养关系吗？按理说流浪族群为了保证生存能力对家庭关系不如现代社会这样看重，往往一个家庭的孩子就是族群的孩子。”
“在同性婚姻不合法的州，人们往往会用收养关系代替婚姻关系……”杰森猛然激灵了一下。
他抱着脑袋又把自己缩了缩，彻底破防了：“所以你才因为我被收养而针对我！可我那会还他妈是个十二岁的小孩！！你对蝙蝠侠就那麽没有信心吗！！！”
凭什麽达米安是儿子他就是不是？
迪克感觉脑子里有根筋砰地一声断了，他一激动，手上将门掰了下来：“你他妈有病吧！”
不愧是白人，骂人都要开地图炮，吉普赛人吃你家大米了？
“我没在和布鲁斯打电话。”
迪克半蹲着，脸色铁青地把手机举到杰森面前解释道：“和我聊天的人是提姆德雷克，刚才我那样说，只是为了让你安分一点。”
杰森没吭声，沉默着点了点头。
迪克以为他已经解释清楚了这一切，身心俱疲地想要离开，却听杰森在他身后幽幽地开口道：“可是你这样对我老板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
杰森爬起来往身上套了件浴袍，因为体型和布鲁斯差不多，他穿这件浴袍还挺合身。
他一边系腰带，一边迟疑着说：“我承认那小孩和布鲁斯在品质上有许多共性，但你拿他当布鲁斯的代餐却很不合适，刚成年的小孩只是想正儿八经谈个恋爱，你非要找代餐也行，不过不如换上一个，黑发蓝眼那麽多，你和超人不是关系挺好的？他应该不会拒绝你，而且超人也可以是一款爹……”
迪克哽了下：“……”
太他妈有病了。
他累了，他真的累了，受不了了。
他真的不理解，谈个恋爱，区区这点小事，何至于此。
不想再解释了，他现在只想让杰森陶德这个混账闭上自己的嘴。
迪克走了过去，伸手捧住杰森的侧脸，手指顺着湿润的发丝插了进去，盯着他看了一会，像是在打量什麽。
杰森：“？”
你正常点，我害怕。
“请允许我提醒你一件事。”迪克轻描淡写道。
杰森懒散地眯了下眼：“什麽？”
艾缪：“我求求你们了不要再继续——”
它的话音戛然而至，接着艾缪发出像是被掐住嗓子一样的“嘎”声，在它的视野里，迪克另外一只手搭上杰森的肩膀，顺着滑到脊椎的位置，扶着杰森后脑的手指微微收紧，攥住点发丝，接着仰起头照着年轻人的唇角亲了上去，接着朝另一侧辗转。
他亲得特别稀松平常，也没闭上眼睛，总之就是一点仪式感都没有，再顺着嘴唇缝隙朝里扫过牙齿，全是技巧，没有感情，就像在咬一块猪肉。
好崩溃，真的好崩溃。
当带着点热度的呼吸交换在那点空间时，杰森觉得自己很像一块猪肉，他用力缩着下巴，像一只壁虎般手脚并用地贴着天花板，显然他这块猪肉没这麽容易被啃完，加上这技巧太好让他有种输掉的错觉，于是他强忍着恐惧回应了过去，虽然效果不佳，但他至少努力过。
好崩溃，真的好崩溃。
这种时候更崩溃的事情发生了，因为他的生物本能被唤醒了一点，刚有一点迹象，他立刻倒抽一口凉气，把人推了出去：“够了！”
“再继续下去我就要撅你的屁股了。”杰森绷紧着下巴，僵硬地瞪向迪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意识？”
迪克也僵硬得半晌都没说出话。
该说什麽？誓死捍卫自己的屁股吗？
大概对峙了一分钟，迪克表情冷淡：“正和我谈恋爱的人是你，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意识？”
杰森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勉强吱了一声：“有。”
“那真是太好了。”迪克满是恐吓意味地威胁：“下次别忘了就行。我请了明天早上的假，现在我要去床上躺着睡一觉，是和我一起分享半张床，还是去沙发躺一晚，你自己选。”
“我愿意和你分享同一张床。”杰森颓废地说：“我亲爱的情人。”
接着他伸手一把将迪克扯了回来，将没站稳的夜翼塞进淋浴的小隔间：“先把你自己洗干净，不然今晚你睡地板。”
*
在另外一边，提姆则像被踹翻了垃圾桶的小浣熊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太荒唐了。
真的太荒唐了。
他焦虑到咬嘴唇，也没能想明白迪克到底是拿他整活，还是真的想和他谈恋爱。如果是前者他会震怒，如果是后者……提姆立刻掐死脑海里的想法。
草了，他哥看起来不像演的。
然而杰森也不像演的。
他到底在参与什麽play，提姆越想越觉得大脑发昏，他引以为傲的智慧现在完全失去，就像被达米安吃了一样。
可迪克让他明天中午给个回复。
他在屋内对着空气跳脚了一会，被迷茫和焦虑不停交替轰炸到无法平静，过了一会他冲进浴室，拧开水龙头用冰水洗了洗脸，冷色调的灯光，镜子里人影就像被踢了一脚的狗一样狼狈。
他得找个人聊聊，最好对迪克也特别了解。
提姆第一反应就是打给杰森，随即他划掉了这个选项，不太行，他把自己爬回床上趴了一会，想了想，拨给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嗨康纳，我需要你的帮助。”提姆翻了个身：“你现在有空吗？”
“我可以有。”康纳匆匆离开人群，按着听筒：“你说。”
“我是个双性恋。”
“噢！”康纳摸了摸下巴：“我很高兴你愿意将这件事告诉我，我希望你不会为此困扰，你需要什麽帮助？如果有人敢对你评论些不好的话，我愿意为你把他揍出大气层，你懂的，我身上有一半的基因没那麽善良。”
“谢了。”提姆被逗笑了一瞬间：“不过这些都无所谓，问题是……”
他卡住了。
光是将这件事转述给康纳就让他特别难以启齿，背德感几乎拉满。
真是草了，迪克到底是怎麽面不改色说这种东西的？
布偶猫真他妈恐怖如斯，提姆心想。
康纳往上飘了一点，心想要不自己坐到屋顶上去：“你说。”
“杰森没死。”提姆用手抓紧床单：“杰森陶德，是的，是你想的那个，在我之前的罗宾，他没死，他复活了。”
“喔！”康纳惊讶了一会，随即他悬停在空中，愉快地笑起来：“那真是太好了，你要我帮忙办惊喜派对吗？等等我这就来哥谭，给我一秒钟……”
“等等！”提姆垂死挣扎似的从床上弹跳起来。
窗户被人砰砰叩了两下，黑发蓝眼的氪星人浮在窗户外面，冲着他眨了眨眼：“嗨？我拿来了彩条和蛋糕，惊喜派对在哪？”
提姆手一伸，啪嗒一声将灯泡摁亮：“你看我他妈现在惊喜吗？”
康纳哆嗦了一下：“……”
垃圾桶都比这间屋子整洁，而屋子的主人顶着一头乱发，挂着黑眼圈瞪着他。
“进来。”
康纳扶着窗户往里面飘，提姆则转身重新走向他的床。
经历了这麽多他已经麻了，一边走一边说：“是这样的，我喜欢的人是杰森，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他。”
康纳感觉脑袋痒了起来：“……”
算了，蝙蝠家的人。
尊重，祝福。
他呃了一声：“挺好的，我可以帮你打助攻。”
“别！”提姆应激到猛然转身，一副被唤起心理创伤的模样，提姆近乎严厉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再帮我。”
“再？”康纳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之前谁帮了你？”
“迪克，十个小时之前我听了他的鬼话。”提姆露出痛苦的表情：“现在他和杰森在谈恋爱。”
康纳：“——嘶。”
感觉他要长脑子了，但好像又没长。
康纳飘过去拍了拍提姆的肩膀：“没关系，夜翼的操作没人能学的来，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杰森和迪克两个人比钢管还直，但是哥们，杰森他才这麽一丁点高，一米三七，我当时没打他就是因为他长得像个女孩。”
康纳在自己腰间比划了一下，犹犹豫豫道：“但你喜欢他是不是癖好有点危险，虽然杰森肯定成年了，但你喜欢他的话，我怕你以后赶西海岸的潮流玩小男孩……我觉得迪克和他谈恋爱肯定是误会，我相信夜翼高洁的品质不会有这种嗜好。”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提姆震怒，吧唧从手机里翻出张图：“他现在长这样！”
“嘶。”
良久，康纳又重复了一遍：“嘶。你们给他喂了什麽？”
他很难评，他真的很难评。
韦恩的审美取向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土狗，就喜欢长得好看的。
蝙蝠侠捡小孩回去的时候是不是精挑细选过，黑发蓝眼要符合自己的审美才能被捡走，迪克和杰森的脸都长得有点过分了，真的很难相信蝙蝠侠是随机捡走的，是不是提姆当时能成功登堂入室，也是因为长得好看。
这就像有人养了三只品种猫，然后非说这猫是捡来的。
真的有人会信吗？
他一边拉出把椅子，向后翘着晃了晃：“好的，我没事了，你继续说。”
“行。”提姆瞥了康纳一眼：“总之就是一晚上，迪克和杰森谈起了恋爱，我感到极其生气，所以我打电话过去质问迪克他到底在干什麽。”
“他说自己一直以来深爱着我。”提姆说着说着就变得恍惚起来：“之所以和杰森谈恋爱，是因为他不想我和杰森谈恋爱，他更希望和我谈恋爱的人是他。”
咚！一声巨响，康纳连人带椅地摔在地上：“啊？”
“我现在非常迷茫。”提姆敲了敲床头柜：“然后他希望我明天中午给他一个答复，我想让你和我一起想想，我应该给他什麽答复。”
康纳维持着半趴在地上的姿势，满心都是逻辑捋不通的崩溃。
这能说什麽啊？兄弟，你有病啊。
他就搞不懂了，康纳欲言又止，他爬起来端端正正地坐好，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脚趾在鞋里面动了动，止言又欲。
不是。
拒绝啊他啊兄弟。
你要是不喜欢你就拒绝啊？！！别管那人是夜翼还是蝙蝠侠，拒绝就对了。
这他妈和你是直的还是弯的有什麽关系！！
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一定要演给我看吗？你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人，真的要和我演这种不小心坐黄瓜上的场景吗？你拒绝别人不是很爽快吗？？所以现在你到底在犹豫什麽啊？？？
想到这里，康纳又觉得这也不是提姆的问题。
也是，那可是理乍得格雷森，一款公用白月光。
现在月亮奔你而来，迷糊一下也能说得过去。
提姆的死亡逼问又一次砸到面前：“康纳，你觉得我应该怎麽做？你觉得我应该说什麽？”
康纳的额头渐渐渗出些冷汗。
“呃、这个，这个东西，你就说……”
康纳很有话要说。
但他又不敢说。
提姆挑起眉毛：“什麽？”
康纳吭哧了半天，努力地憋出一句话：“你就告诉他。”
“——我不是天底下第一个为两个男人动心的人吧。”康纳结结巴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