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宁珂穿着浅灰色的大衣坐在一处不显眼的角落，手里握着不知道哪个好心工作人员给她倒的热水，没来得及喝，全用来捂手了。
陆战款步走来：“不好意思啊姑娘，耽误你时间了。”
宁珂吓了一跳，抬起头，仔细看了眼陆战的脸，颤巍巍的问：“你是…陆战吗？”
陆战比宁珂还要惊讶一点，心想着你自己说要等我，结果你不认识我？
“我…那个，是思薇跟我说的，有什么想说的就找陆战。”
陆战了然点头，宁珂继续说：“她说可以相信你，我不知道…”
“可以。”陆战浅笑，“不只是我，刚才问你话的顾警官也很可靠，你准备好了么，要现在跟我聊聊吗？”
顾林非下午已经跟宁珂说过话，这会儿就自然多了，三个人坐在陆战办公室，陆战又给宁珂换了一杯热水。
宁珂踌躇着捏着纸杯，一不小心把纸杯捏变形，热水烫到了手上，陆战立刻递了张纸过去：“没烫着吧，你不用紧张，你这不属于传唤，聊完就能回去了。”
“我聊完，能不能……”宁珂声音颤抖，问，“能不能暂时不回去？”
“不回去？”陆战跟顾林非对视了一眼，“不是，你等会，你是来自首的？”
“不不，不是，常露的死跟我没有关系。”宁珂立刻否认，生怕一句话说错自己就成了嫌疑人，“她确实是自己跳楼的，但是…是有人让她那么做的。”
“有人？”陆战问，“谁？”
“邱安妮。”
陆战一愣，邱安妮？
天辰娱乐一姐，当红女星，跟唐少惊传过绯闻的…邱安妮？
宁珂当晚还是坚持留在了警局，好在有人值班，陆战并没有打算整晚陪在局里。
宁珂的话给了陆战重重一击，倘若她说的都是真的，那的确很难对邱安妮追责，不过如果邱安妮的动作已经大到这种程度，思薇怎么会没有察觉？
换句话说，邱安妮暗中使绊，唐少惊身为天辰娱乐的总经理，即便不过问公司的事，会真的不知道？
“去找思薇么？”顾林非的声音从副驾驶传来，眼看上了车以后陆战半天没反应，顾林非问。
“不用。”陆战摩挲着手机，“我去…”
“找唐少惊？”
陆战点头：“一起去吧。”
不是“你先回家吧”，不是“跟我一起去么”，而是确定知道顾林非的回答，所以肯定的说，一起去吧。
顾林非低头掩笑，他喜欢这种信任和默契，很喜欢。
然而陆思薇一整天都联系不上的唐少惊，在看见陆战来电的一刻，竟然立刻接起了电话。
唐少惊：“陆队，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辰光大厦2503，方便的话就过来。”
顾林非笑容散去，这他妈跟陆战默契的人还不少！
陆战到的时候，2503外还拉着一小片警戒区，推门而入，唐少惊正负手站在那扇没有防护栏的落地窗前。
从半开着的窗口不断涌入的冷空气让唐少惊尽量清醒，那是一间不胜豪华的房间，不像艺人的工作室，更像是为某人刻意打造的休息室。
陆战看到的一瞬间，就怔住了。
这间办公室未来的主人，不做二选——
从装修到家具，从独立的各个房间到隐约弥漫的雏菊香气，无一不是陆思薇的风格。
“本来是想给思薇一个惊喜，等她毕业就把她签在天辰娱乐名下，这是提前给她准备的工作室。”唐少惊这么说的时候，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唐少惊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窗外所有的氧气都吸进肺里，然后缓缓吐出：“陆队，你来找我是为了邱安妮吧。”
陆战关上门，又走到唐少惊身边关上窗户：“有点冷，唐总不介意吧？”
唐少惊笑着摇摇头：“你不用防备我，我跟常露见都没见过，她的死对公司的影响也微乎其微，我暂时没有联系思薇是因为——”
唐少惊拉了个长音，继续说：“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
顾林非在唐少惊说话的间隙已经在屋里打量了一圈，除了作为办公区过于温馨以外，表面上没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此刻陆思薇的处境算不上完全安全，陆战没功夫听唐少惊磨磨唧唧，直接说：“时间有点紧，我就直接说了——宁珂你认识么，不认识也无所谓，这个叫宁珂的姑娘实名举报，常露的死跟邱安妮有直接关系，而邱安妮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唐总。”
唐少惊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这就更印证了陆战的想法，唐少惊甚至可能比警方更快一步了解到常露跳楼的真实原因。
“常露应该没想跳吧，不……应该说她没想死。”唐少惊说，“昨晚我在公司稍微调查了一下常露，虽然息影但毕竟还是天辰娱乐的艺人，只不过我前几年对公司的事不太上心，没了解过她，但资料调查起来也不难。”
“常露之前的助理说她是个十分注重仪式感的人，十年前生日的礼服留到现在都没舍得扔，每年的结婚纪念日微博上穿的都是她当年被求婚的那套衣服，我看了她的微博，的确所有的节日都有独特的表现方式。倘若她真想自杀，不会这么随便的。”
陆战和顾林非不是很理解唐少惊所谓的“随便”，还好唐少惊多年征战商场让他把洞悉人心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自动解释道：“常露的裙子。”
“那条裙子太普通了，是半个月前的香奈儿新款，她拖人从国外带回，这期间没有任何纪念日，以她的身价来讲，这条裙子也没有任何价值。一条没有任何纪念意义的裙子，放在一个极具仪式感的人身上，作为结束生命的最后一次着装——”唐少惊摇头，“不可能。”
陆战：“所以你比警方还早发现异样，并且私自对她进行了调查？”
“抱歉，事发的地点实在有点特殊，我很难把它当成是一件普通的自杀事件。”唐少惊说，“我装修这间办公室没有刻意瞒着谁，有人知道消息也很正常，跟思薇在一起之后我就对方放出了消息，认识我的人应该都知道我不是单身，这间办公室的用途，也不难猜到。”
陆战不冷不热道：“那是唐总有心了。”
唐少惊不置可否：“但思薇肯定是没见过常露的，两个人不可能有什么过节，常露在这么一个特殊的地点“哗众取宠”，肯定是要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她突然把矛头指向思薇，想必是有人从中作梗，这个人认识思薇，认识常露，甚至可能认识我。”
唐少惊：“这样的人不多，再加上常露的遗书，就显而易见了。”
“什么遗书？”陆战不解，从事发现场带回的证物来看，根本没有可以看做是遗书的东西，所以陆战才会从一开始就怀疑这不是单纯的自杀事件。
“放在常露卧室的，陈正辉发现了，可是没跟你们说。”唐少惊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的内容如果曝光恐怕会对陈正辉的企业造成致命的影响，所以他第一时间找到了天辰娱乐妄图隐瞒，他想把常露的死渲染成抑郁症的恶果。本来作为利益共同体的天辰娱乐工作人员应该帮他隐瞒的，不过很可惜，他找的人碰巧是我的手下。”
陆战接过信封，信纸里的内容只有短短三行——
第一行：五年相伴，两年婚姻，败于他人。
第二行：仅以死亡唤醒被蒙蔽双眼的我的爱人，陈正辉。
第三行：小三陆思薇，不得好死！！！
小三？？陆思薇？？
“这他妈是放的什么屁！”陆战的涵养在看完最后一句话后消失殆尽，“这女人真有抑郁症？疯了么？她不记得自己当街打过的小三是谁了？！”
“陆队。”顾林非及时的制止陆战差点把“遗书”撕毁的举动，“这是证物。”
唐少惊：“她不是不记得，我说了，是有人故意误导她。”
“故意误导？她脑子有问题么？陈正辉跟思薇别说见面了，这事发生前应该连名儿都没听过吧？这种话她也信？她…”
“是。”唐少惊说，“常露是脑子有问题，重度抑郁症加轻微精神失常，想控制这样的人，不难。”
陆战一怔，陈正辉说的是真的？
顾林非嗅觉十分灵敏，立刻反应过来唐少惊的话：“你是说邱安妮误导她？”
“嗯，没有别的可能了。”唐少惊说，“可我暂时还没联系上邱安妮，你们…”
顾林非：“交给我们了。”
“不是。”唐少惊拦下陆战，“我是说，你们不能公开调查她，她知道思薇的过去，逼急了会用曝光威胁思薇。”
“她知道？”陆战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为什么？”
“之前我也不懂，不过上次在搜集一些足够让她闭嘴的证据后，我大概就懂了。”唐少惊说，“她很善于用身体去换取想要的一切。”
很善于，善于到……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陆思薇家的地址。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陆思薇想都没想就去开门，因为一会儿有人要来，只当做是来早了一点，却没想到站在门外的是邱安妮。
邱安妮带着鸭舌帽，脸上画着淡淡的妆，跟她以往的华丽不同，但面孔仍然精致，她淡淡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显然，陆思薇没有这个打算，刚要关门，邱安妮忽然用自己的手指卡住了门缝，然后哎呀一声，用轻轻冲着指间吹了吹气：“你别怕，我没有恶意。”
陆思薇眉角一挑，心里暗想：疯了吧你，老娘怕你？
邱安妮的待遇非常高，高到陆思薇仅仅是重新开了门，但没有要让人进屋的意思，邱安妮站在门外，脸上挂着异样的神色：“陆思薇，我要说的话可能对你不利，你确定要在这儿说么？”
“确定。”陆思薇完全不上当，一只手掐着手机转了一圈，“说完赶紧滚，我一会儿还有约会。”
邱安妮笑了一声：“不应该吧？”
陆思薇只把邱安妮当成是又想来破坏自己和唐少惊感情的疯女人，像打量智障一样的看着邱安妮，却听见邱安妮说：“少惊晚上约的是我，如果你也约了人…那应该不是少惊吧。”
叮咚。
正身处于2503跟陆战和顾林非讨论案情的唐少惊忽然收到一条来自邱安妮的短信。
【八点半，我家，过时不候。】
“暂时还是先别告诉思薇，等我见完邱安妮联系你们。”唐少惊看完短信，把手机调制静音揣回兜里，很自然的错过了陆思薇晚于邱安妮一分钟的短信。
半个小时后，已经被陆思薇“请”进屋的邱安妮带着准备约会唐少惊的得意，离开了陆思薇的住所。
半个小时，邱安妮说的不多，但信息量巨大，巨大到让陆思薇一时间无法怀疑，因为一切太有逻辑性了，想找出一丝破绽，却发现根本不可能。
陆思薇僵在门口准备关门，可手搭在门把上好久，仍是没能拉上那扇门，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陆思薇眼前。
陆思薇失魂落魄的抬起头：“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