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老中医
又一个周末, 时砚回家,发现自家老爷子喜滋滋的哼着儿歌, 帮程奶奶浇花。
花洒里的那个水哟,浇的那叫一个热情奔放,奔流不息, 一盆小小的仙人掌,老爷子愣是对着人家头顶浇了一壶水。
时砚都不忍心想,回头被奶奶发现,爷爷会面临怎样的可怕场景。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让爷爷多开心一会儿。
见到大孙子回来了, 老爷子将花洒一扔,愉快的招呼大孙子:“宝宝回来了!快过来, 咱们爷俩说说话!”
老爷子一见着大孙子就开心,觉得别人家几十上百个孙子, 也顶不上自家这一个, 让他骄傲又自豪。
时砚好奇的问:“爷爷, 您最近不是经常去找您那些老朋友喝茶吗?今天怎么没去?”
老爷子冷哼一声,眼中精光一闪, 随即又恢复成毫无威胁力的老人。
模糊不清道:“前段时间, 爷爷有一位老朋友家的后辈啊, 想当部门领导,正是升职的重要阶段, 让我们这些老家伙过去给出出主意。
现在那孩子已经是部门一把手了, 爷爷自然就该功成身退, 回家喂鱼了!”
时砚笑而不语,能让程老爷子这样一群老爷子过去出主意上位的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部门一把手。
但作为傻白甜,时砚听罢就不放在心上,于是老爷子非常满意的再一次告诉时砚:“咱们家里的事儿啊,不用你操心,你就安安心心的学校待着,怎么开心怎么来就行!
至于那些经常在你耳边唠叨,让你抓紧时间开新项目的话,全当放屁!千万别往心里去!”
时砚笑眯眯道:“自从这周开始,就没人在我耳边说这些话了 !”
老爷子满意的点头:“那是自然!”
想了下又补充道:“若是还有不开眼的去找你,你表面上先应承下来,回头告诉爷爷,爷爷让人去打断他的腿。”
于是时砚的校园生活更加安静祥和,就连那些动不动就想让时砚去某某实验室,某某研究室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有学校里什么都不知道的教授老师们,依然对时砚这个聪明好学的学生爱的不行,动不动就劝时砚:“抓紧本科毕业,老师给你留一个研究生名额,到时候刚好赶上一个大项目,咱们一起愉快的研究啊!”
“你不想这么快本科毕业也行啊,老师也可以降低要求的,老师手里有个研究课题,可以特例让你加入进来,一起和师兄师姐们玩耍呀!”
谁成想,教授们倾全力劝说的结果,就是时砚同学直接选修了京大非常偏门的一个专业,整个专业每年招收的学生,还没时砚他们计算机系的一个班多。
其中还有一半儿在大二第一学期,想法设法的转了专业。
“卧槽!时砚,你告诉我,他们说的不是真的!我不相信!那一定是谣言,是骗人的!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你说啊 !只要你说了我就相信你!”
宿舍里,钱多多握着时砚肩膀疯狂摇晃,表演的十分起劲儿。
时砚用了巧劲从钱多多的魔爪中脱身,一转身就看到老大冯磊磊一脸深沉的看着他。
好半天老大才吐出一句:“时砚,你最近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我听说坐上年级第一宝座的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压力,像数学系前第一,现在的万年老二就是这样。
以前清清秀秀的系草级人物,自从没了年级第一的压力,彻底放飞自我,现在已经是和钱多多不相上下的体格儿了!
你很优秀这点我们大家都知道,你没必要将自己绷得太紧。”
钱多多不干了,冲着冯磊磊喷口水:“老大你说时砚就说,干嘛要对我们胖子进行人身攻击?
是我们想这么胖的吗?
不!
是生活对我们幼小的心灵进行了可怕的摧残,只有美食能抚平我们憔悴不堪,千疮百孔的内心!”
只有程阳还算淡定,开口问时砚:“他们说你想转专业,去中医药专业拜师学艺,已经在走程序了?这是真的吗?”
时砚一脸懵逼,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没有啊,我好好的为什么要转专业?”
钱多多大叫一声:“靠!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谣言!我们大计算机的排面,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弃我们,投奔中医药专业的怀抱!
况且计算机还有我这个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在呢,我就不相信时砚你舍得抛下刚认回来的亲哥哥!”
时砚幽幽道:“我只是辅修了中医药的部分课程而已!”
说罢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从身后的行李箱中,慢吞吞掏出一本,一本,一本,又一本关于中医药专业的书放在桌上。
拍拍手认真对三人道:“有科学研究证明,人类延长寿命的方式,就是从十几岁时就开始保养身体,简单来说,就是养生。
至于如何科学的养生,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我觉得可以在中医药专业方面得到启发。
看见这些书没?那边的教授刚给我的!新鲜着呢!
从今天开始,你们有什么疑难杂症都可以问我,身体不舒服也可以找我,我会将你们的症状一一告诉那边的教授,争取给你们最便宜最实惠的就医体验 !”
三人:“……”
三人嘴巴张成了O型,不知道该说什么。
钱多多惊疑不定的问:“你们天才真的都是这么会深谋远虑吗?”
时砚矜持的点头:“你也可以将这个称之为未雨绸缪。”
说罢补充道:“有病病记得找我哦!给你们五折,骨折价!”
三人连连摇头,齐齐后退两步,表示他们可是有自己的思考能力的,绝对不会对天才存在不辨是非的粉丝滤镜!
然而话说完没两天,就被天才的操作啪啪打脸。
斯,真疼!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周四晚上,三人安静的在寝室学习,顺便等待外出兼职的程阳给几人带夜宵回来,美美的吃一顿,肚子饱饱,才能安心的上床睡觉。
突然宿舍门被非常粗暴的打开,进来的程阳一声狼狈,脸色通红,额头冒汗,直接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几人吓了一跳,时砚作为中医药专业的一份子,义不容辞的第一时间上前查看,钱多多已经哆嗦着手开始打120.
程阳挣扎着起身,声若游丝道:“不要救护车,别报警!”
要不是冯磊磊抱着程阳的头扶着他,差点儿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钱多多听了转述,人都傻了:“那现在怎么办?”程阳的情况明显不对啊!
这时只听时砚那稚嫩的嗓音道:“小事,误食了□□物而已!”
钱多多快速将宿舍门关的严严实实,才小声着急道:“这肯定不是小事啊!程阳他都发高烧快将人烧糊涂了……卧槽!时砚你在干什么?”
时砚没理会钱多多的大惊小怪,在程阳脖子上,后背,还有胸口好几处地方轻轻按压,随着时间的流逝,程阳的气息明显趋于平缓。
最终脸色恢复正常,整个人虚脱了一般平躺在地上。
冯磊磊去卫生间拧了湿毛巾出来,帮程阳擦干净脸上的汗水。
程阳用胳膊捂着眼睛,声音干哑道:“谢谢你们。”
冯磊磊关心程阳:“你这是怎么了?方便说吗?”
程阳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喝了两大杯水,将自己仍在椅子上,才闭着眼睛,痛苦道:“是乐安言,上学期我被她逼的,那几个兼职没法儿去。
这学期找了个酒吧做服务生,她不知怎的游魂不散又跟着去了,我实在怕了那个女人,惹不起就尽量躲,已经和经理说好做完这一个月就辞职,今天是最后一天。
没想到还是着了她的道儿,她想和我生米煮成熟饭,我衣服都被人给扒了,结果那女人中途被人给喊走了。
我是趁机在经理的帮助下溜回来的。”
钱多多十分气愤道:“卧槽!这得是有多缺男人,才能干出这种事!”
冯磊磊皱眉,看程阳疲惫的脸色,迟疑道:“为什么不能报警?”
程阳摇头:“没用的,我无意中听经理说,那家酒吧是乐安言朋友开的,报警了警察也查不到有用信息,那个疯女人倒是可能做出倒打一耙的事,说我想强上她。
我身体里检测出药物成分的话,就是长十张嘴都说不清了,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程阳说完,所有人都很沉默,为程阳的烂桃花感到害怕。
只有时砚,从这一刻起,觉得男主不愧是男主,遇到这种事情还能理智的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确实比一般人强些。
从得到酒吧经理的帮助,到毫不犹豫的回学校,再到阻止钱多多报警打120,这里面的好人缘,忍耐力,理性思维缺一不可。
倒是有些对男主刮目相看了。
不过时砚的帮助到此为止,不会继续参合那女主之间的破事。
然后,时砚在某天上完课后,就被女主的骚操作差点儿秀断了腿。
只见男生宿舍楼下,乐安言穿着一身十分温婉大方的复古旗袍,将气质衬托的落落大方,身后是好几辆炫酷的跑车,姐妹淘和他们的追随者们手举横幅,上书:“程阳,我们在一起吧!”
地上摆满了玫瑰花瓣浅粉淡紫的气球,围城一个浪漫的心形。
周围挤满了看热闹拍视频的围观群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然而这不是最让时砚震惊的,让他差点崩了傻白甜人设的,是心形中间,摆放着一个p上去的照片,照片中,左边的女子穿着一身深蓝色旗袍,笑的温婉大方,下巴轻扬,侧着脸一脸甜蜜的看着右边的男子。
正是乐安言。
而右边的男子,身穿白色衬衫,脑袋微偏,像是在听女子说话。
正是程阳。
但看这个画面的话,还能赞美一声ps大神的技术了得。
但两人中间位置,还空出来一个婴儿用的摇篮,摇篮粉粉嫩嫩,里面摆满了小孩子喜欢的玩具。
这就有些惊悚了。
正在这时候,乐安言也发现了和时砚一起下课回来的程阳,上前两步,对着程阳方向,含羞带怯,又强忍羞涩,红着脸对程阳大声道:“程阳,我们在一起吧!等我们的孩子出生,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
你放心,我相信我们的婚姻,不会成为你的枷锁,等我们结婚后,你依然只需要好好读书,赚钱养家的事不用你操心!一切有我!”
时砚确定,他在女主乐安言楚楚可怜的表面下,看到了她眼睛里对程阳的挑衅和势在必得。
周围人听到乐安言的话,瞬间“哄”的一声炸了。
纷纷觉得程阳就是软饭硬吃的凤凰男,还是很不识好歹的人渣的那种。
冯磊磊面色严肃:“从今往后,程阳的名声在学校算是毁了!这可怎么办?”
钱多多吓了一跳,卧槽一声:“完了完了,程阳根本没碰那个疯女人,这下程阳不仅头戴绿帽子,还喜当爹了!”
时砚却觉得,男女主的角逐,现在才正式开始。
66、会心一击
时砚转头去看程阳, 发现程阳垂在两边的拳头青筋暴起, 下颌紧绷, 眼神凶狠的像是要吃人。
但程阳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深吸口气,面上恢复平静, 转身对三个室友道:“我去和她说清楚,你们先上去吧!”
冯磊磊十分贴心, 觉得程阳是不想让朋友见到他狼狈的一面, 妥帖道:“我们就在楼上, 你有什么事喊一声!”
程阳点头表示了对三人的感谢, 没说话。
时砚没多说,跟着钱多多二人上了楼。走到楼梯拐角处,看了一眼在阳光下笑的得意的乐安言, 嘴角无意识的翘起一个弧度。
走到宿舍门口时,时砚轻笑一声, 对意识空间内的小甲道:“你很快就可以升级了。”
小甲不解:“为什么?按照规定, 组长你要圆满完成五个世界的任务, 小甲才能升一级!”
时砚没解释。
小甲没发现,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没发现。
钱多多一脸烦躁不解的问:“乐安言看上程阳这件事, 从一开始就踏马的离谱, 很离谱!一点儿根据都没有。
那女人像是直接冲着程阳来的,想方设法,千方百计的要缠上程阳似的。
难道程阳还能是电视剧小说里那种有个亿万富豪爹,而那个爹现如今只有程阳一个孩子, 迟早要让程阳休学,回去继承亿万家产?
这踏马就跟那什么似的!”
冯磊磊一脸深思:“就像我们村头从来不对孙女好的老太太,突然知道孙女考上好大学,能嫁个有钱人后,千方百计黏上来,扯都扯不开的样子。”
时砚心说,两人的猜测虽不中,但不远矣。
小甲好奇死了,打滚卖萌:“组长组长,你到底看出了什么啊?你告诉告我好不好?”
时砚没说,但最近的两周,又进了几次研究室,把自己关在里面谁都不见,没人知道时砚在里面做了什么东西给小甲。
之后的日子,时砚过得十分充足,被中医药专业的一个教授看好,对方认为时砚在中医药方面十分有天赋,将时砚引荐给了隔壁中医药大学的一位副校长。
这位副校长姓刘名爱民,临近退休的年龄,依然在学校发光发热,对学生十分有耐心,手底下
还亲自带着几个研究生,学生有问题就一一指出来,十分细致温和的一个人。
和刘教授是堂兄弟。
刘教授将时砚介绍给堂兄后,一脸惋惜道:“要不是京大的医学氛围实在不行,我是万万不想将这孩子带出来给你,舍不得,真舍不得。”
刘副校长留了一把小胡子,闻言笑呵呵的摸着胡子,十分好说话的样子,简单和时砚聊了几句,发现时砚的基本功很扎实。
没忍住又多问了几个比较深奥的问题,时砚都能说出自己独到的见解,虽然考虑的不全面,但已经十分出彩了。
刘校长来了兴趣,又抛出几个问题,本来是想试探时砚的深浅,没想到说着说着就止不住话头,三人坐在一起交流起来。
时砚态度不卑不亢,见解独到,基本功扎实,尤其是涉猎范围之广,就是带他来的刘教授都十分惊讶。
三人不知不觉交流了两个小时,到了午饭时间,刘校长还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老爷子摸着胡子,拉着时砚胳膊:“走走,今天我请客,下午我有空,咱们在谈谈,我这里最近遇到了一个十分特殊的病例,我带你们亲眼去瞧瞧可好?”
时砚两人自然无有不应的。
老爷子高兴的很,趁着时砚去卫生间的空挡,逮住堂弟。
像是想起了什么,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这孩子基本功是真的扎实,在你们学校学中医药确实可惜了,依我看哪,你们学校那边通融通融,我让这孩子转学到我们学校得了!放在你们学校就是糟蹋好苗子!”
老爷子说的痛心疾首,要是今天之前,听堂弟说他收了怎样一个好苗子,他心里是不信的,他们中医学院什么样的好苗子没有,还能比不过隔壁京大出来的中医学生?
现在老爷子可这么想了,经过一上午的谈话,他脑海里都想好了给时砚转学的话,要动用哪些关系,安排在哪个教授名下,适合哪个老师的风格。
安排的明明白白。
谁知堂弟刘教授的脸色十分复杂,幽幽的反问一句:“你知道这孩子学习中医药多长时间了吗?”
刘校长摸着胡子做分析:“基本功扎实,涉猎范围广泛,且将所有知识都吃的十分透彻,能举一反三
,至少得有十年功底。
唯一的缺点,大概是实战经验不够。
但能有目前的水平,还得是自身在这方面有天赋,且足够努力用心。”
堂弟刘教授闻言神色更加复杂了。
慢吞吞告诉堂兄:“我若是告诉你,他才学中医药不到一学期呢?”
刘校长断然摇头:“不肯能。”
刘教授继续道:“且以前从未有过接触。”
李校长:“这怎么可能?”
刘教授:“中医药只不过是他辅修的一门专业。”
刘校长:“不会的。”
刘教授:“他主修的其实是计算机和数学,且每一门课程都考满分。”
刘校长:“……”
刘校长:“等等,你说的都是真的?刘爱民,你可别在这种事上和哥开玩笑!”
刘教授白眼儿都翻到天上去了:“我要是开玩笑,回头你让老头子拿鞭子抽我!”
刘校长确定了事情的真实性后,那双总是盛满了对学生温和包容的眼睛里,精光一闪:“你说,那孩子最喜欢什么?咱们想办法诱导他,让他来我们学校,我亲自带!”
刘教授无语道:“堂哥,你有没有搞错,你现在是在当着我的面,挖我的墙角,挖我们学校的墙角,你还问我怎么办?让我给你出主意?你是不是脑壳坏掉了!”
刘校长不在意的摆手:“要是这件事成了,有你的好处,我这副校长让给你当也不是不行,成日窝在京大做一个老中医有什么意思?
说是京大中医药专业的教授,每年回来家别人还以为你在开玩笑呢,人家都不知道京大还有这种专业的!”
刘教授被戳到痛处,不开心的睁大眼,对堂兄来了一个否认三连:“你做梦不可能别想了!”
气的刘校长吹胡子瞪眼的,还不放弃继续劝说堂弟帮忙挖墙脚。
时砚从洗手间回来,包间门没关严实,听见里面两人是在讨论他,为了避免尴尬,站在门口稍等一会儿。
谁知一等就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嘴角没忍住直抽,心说这两人都不是怎么靠谱的样子。
等里面的争吵结束,时砚适时走进去,笑的十分傻甜单纯道:“不好意思两位老师,刚才在外面遇到熟人,耽搁了一些时间。”
刘校长抢在堂
弟前开口,笑眯眯的将时砚拉到自己跟前坐下:“来来,叫什么老师,显得多生分啊!
老头子我看着你就跟看自家孩子似的,以后就叫我刘爷爷好了!”
时砚心说,这哪有上赶着给人当孙子的?
但作为一个傻白甜,他当即就甜甜的喊了一声:“刘爷爷!”
老爷子一高兴,递给时砚一个私人号码:“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打这个电话!”
刘教授被堂哥的举动惊的愣住了,想开口阻止,但在堂哥警告的目光下没敢开口。
时砚笑眯眯的收下,然后拿出手机:“那刘爷爷您也记一下我的手机号码吧!还可以加微信,我有什么问题,可以在微信上问您吗?”
刘校长笑的十分和蔼,当即掏出手机和时砚加好友:“当然!当然!刘爷爷最喜欢勤奋好学的孩子了!你来问问题,刘爷爷高兴还来不及呢!”
刘教授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儿,心说你就装吧,当你的学生还好,别人家孩子,你能对人家客客气气,温和有礼。
当你的孙子,那可真是糟糕透顶,你们家哪个孩子不是被你训的跟什么似的,天天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时砚周末回家,在饭桌上,十分认真的告诉家人:“之前忘了告诉你们,我辅修了中医药专业的几门课程,学院的刘教授十分喜欢我,将我引荐给中医药大学的副校长刘爱民老师。
刘爱民老师也十分喜欢我,觉得我在医学上有天分,想收我做关门弟子,但我没同意。
因为我觉得做了别人的关门弟子,就要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那个领域,才对得起别人的一片心意。
但我显然是不能的。
就算是我想,上面的领导也不会同意。”
时砚总结道:“虽然很可惜,也对不起刘爷爷的一片心意,但这也是天才的无奈之处,谁叫我太优秀了呢!”
……
家里有一瞬间陷入寂静。
好半天,程父缓缓开口:“宝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时砚一开口,就是精确的答案:“一个月零三天前。”
程老爷子不确定的问:“中医药大学的副校长刘爱民?还要收你做关门弟子?”
时砚乖乖点头:“嗯。”
程老爷子和程父对视一眼,程
父主动开口:“爸,若是没记错的话,他们家祖上是前朝皇宫的御医,传到现在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了。
现在上头那位老领导的身体就是由刘家老爷子给调理的,刘爱民校长应该最受他们家老爷子器重的一个,据说得了老太爷的真传,医术上与他父亲有过之无不及。
能屈居副校长之职,只是觉得校长应酬太多,嫌麻烦而已。”
程奶奶的想法就简单多了:“唉哟,宝宝啊,你老实跟奶奶说,你为什么突然对中医药感兴趣了?那你还爱数学和计算机吗?
你上这么多课会不会累着啊?能忙得过来吗?要是忙不过来咱就放弃一些,别全部抓在手里!那样多累得慌啊!”
时砚乖乖点头:“奶奶,我不累!”
想了下起身打开沙发上的背包,取出一个除了手写的电话号码一无所有的名片,放在餐桌上:“对了,爸爸,这是刘爷爷给我的名片,说让我有事情可以打。
但是刘教授后来悄悄告诉我,让我别随便打这个电话,免得杀鸡用牛刀,教授他让我把这个交给家长处理。
诺,给你们。”
程老爷子又和儿子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麻了。
想都能想到,这肯定是刘家老爷子的联系方式,这有钱有势的人家,谁不想长命百岁啊?
那位据说用中医技术,让将死的癌症病人带癌多活十几年,谁不想结交啊!
看大家都不说话,时砚轻声反问:“爷爷,你们是因为我太优秀,觉得有压力了吗?大可不必,毕竟这世上可没几个人能如我这般优秀。
若是你们非要和我相比的话,结果只会让你们更加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0 11:04:16~2020-07-11 10:5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花绿绿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7、不能承受之重
神医 癌症
程老爷子自从收到孙子送的礼物后, 又在老友中间吹了一波自家孙子的优秀。
为了让孙子有更多的实践经验, 一到周末时砚回家的日子 , 老爷子就邀请诸多老友,以及老友家里的小辈上门做客。
然后让时砚一一给众人看诊把脉。
就连程奶奶,嘴上说着老爷子胡闹, 行动上也没落下,周末就邀请各家的夫人太太们上门喝茶欣赏珠宝, 顺便让孙子练练手。
时砚来者不拒, 觉得自己的经验值蹭蹭往上涨, 众人全当是为了哄小孩子高兴, 谁都没放在心上,毕竟老程爱炫耀孙子,在这个圈子里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反正时砚诊了脉, 也只是简单说说,又不会开药, 非让众人吃的意思。
直到有一次, 时砚给老爷子的一位好友诊脉时, 用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脸色也更加严肃, 这位老人哈哈笑着打趣时砚:“阿砚啊, 你瞧着你张爷爷我还有多长时间可活啊?”
这位老爷子平日里最是闲不住,骑马旅游,高山探险,玩儿的东西要多刺激有多刺激, 别说他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就是很多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体力和精力也不一定有这位的好。
大家平常都说:“老张一定是咱们这些老家伙里活的最长久的一个。”
谁知时砚听了这话,非常认真的盯着张爷爷的眼睛道:“胃癌早期,建议您及早就医,否则活不过一年。”
时砚话落,张老爷子倒也没生气,大手揉上时砚的头顶:“哈哈,阿砚啊 ,你张爷爷我上个月才去医院做的体检,身体可好的很!
你这次就是误诊了哟!”
说着还有几分安慰小孩子的意思:“不过你以前给张爷爷的诊断都十分准确,也就错了这一次,以后细心一些也就是了,咱们阿砚的医术也是十分棒的!”
时砚眼睛盯着老爷子的眼睛,再一次认真解释:“张爷爷,我是说认真的,我建议您再去医院检查一遍,胃癌早期,治愈率还是十分客观的,但要是拖下去,不出两月,癌细胞彻底扩散的话……”
时砚前所未有的执著,不免让其他老爷子好奇。
大家都喜欢时砚这个乖乖巧巧的孩子
,更何况这里不少人或多或少的知道,时砚为国家为社会做过何等巨大的贡献。
明白这就是一个非常单纯的孩子。
不忍心看时砚皱眉难过,于是转过话头劝张老爷子:“老张啊,阿砚的医术多好啊,从来就没说错过。
上次说我有感冒的症状,让我注意预防,我回去喝了两包孙子吃的感冒清颗粒,过去一个月了都没见感冒!
这多厉害啊!”
“就是,上次阿砚说我吹了凉风肯定要肚子疼的,当场逼着我喝了两大杯热水,半个月过去了,我肚子都没疼过,这医术,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吗?
刚好我明天约了医生体检,刚好咱们两老兄弟一起去检查检查,也好放心不是!”
几人说的一脸真诚,丝毫看不出违心。
时砚嘴角没忍住抽搐了两下,心说这到底是夸赞还是吐槽,怕是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
时砚闻言,拉着张爷爷的手,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张张嘴,最终妥协:“行吧,那就明天去检查检查。”
等人走了,程老爷子一脸好奇的问孙子:“宝宝,你是不是故意吓你张爷爷的?为了报复上次他说你弱的像个小鸡崽儿的事?”
时砚无辜的眨眼,满脸都写着“爷爷你怎么可以冤枉我”的表情。
老爷子尴尬的咳嗽一声,但对老张得癌症的事还是不相信的,谁让他们这一群老头子,就老张整日里最生龙活虎。
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在健身房里将家中小辈给比下去。
但谁都没想到,三天后体检结果出来,整个张家差点儿乱了。
张家老爷子,那个能拳头上跑马的壮汉,竟然得了胃癌,紧急住进了医院,国内外的专家邀请了一堆,现在正聚在医院给老爷子会诊,制定手术方案。
圈子里的人得到消息,纷纷上门探望,张家这一代的当家人脸色虽然憔悴,但还算镇定,感谢众人的关怀:“虽然是癌症,但发现的早,专家们说康复的可能极大。
要不是特意做了有针对性的检查,怕是真的要造成巨大的遗憾和伤痛的。”
时砚神医的名声算是在圈子里彻底打响了,这下那些老爷子不用程老爷邀请,等到了周末,自动上程家来喝茶
。
就为了让时砚给他们诊脉,瞧瞧身体健康状况。
若是从时砚嘴里得到一句“没什么问题”,就能乐呵好半天,这下时砚让喝水就喝水,让预防就预防,让早早休息就早早休息。
乖的跟幼儿园的小朋友见到老师似的,听话的没一点儿脾气。
程老爷子老大不乐意:“这些贪生怕死的老家伙呢!我可真是看错人了!
都说了咱们家宝宝周末要休息,要保持充足的睡眠,一个个都当没听见似的!直愣愣就来了!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说罢就一脸笑的伸出右手,放在大孙子面前:“来来,宝宝,你给爷爷瞧瞧,身体最近有没有什么病症,咱们也早早地预防一下!”
观望全程的程父程奶奶:“……”
没想到你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时砚在圈子里的名声越来越响,周末程家接待的也只是一些上了年纪的长辈,像是程父这个级别的,要是抢占名额,肯定要被几位老爷子给喷死。
于是,时砚在学校的日子,就经常会有一些社会成功人士,比如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上某总裁,经常出现在花边新闻里的某二代上门寻医问药。
因为时砚的课程安排相当紧凑,只能在图书馆休息间隙,或者食堂吃饭间隙,抽空给这些人诊个脉,偏这些人还一副非常受宠若惊的模样。
学校的同学从一开始的激动惊讶到现在的麻木,心路历程可谓艰辛异常。
嫉妒的咬着小手绢嘤嘤嘤。
都是人,都是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从小到大被老师同学身边的亲戚朋友夸奖长大的京大学子,为何时砚同学这般优秀?
而我只能勉强保持期末成绩在九十分的样子?
嘤嘤嘤!
时砚已经活成了京大的一个传奇。
当大家弄明白这些成功人士的意图后,后知后觉到的想到:既然时砚同学医术这般厉害,让这些大人物趋之若鹜,那我们有个什么毛病,是不是也能找时砚同学给瞧瞧呢?
第一个主动伸出试探的小脚的人,就是数学系前第一,现在的万年老二,前清秀系草,现在胖嘟嘟小可爱同学。
这人选的时机非常棒,时砚刚好吃完午饭,在靠窗的位置翻手机,他说明了来意:
“我,时砚同学,你瞧瞧有没有什么能减肥的方法?
我自从胖了以后,感觉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但用了很多减肥方法都没奏效……”
时砚当场给人诊脉,然后从旁边的书包里抽出一张纸,龙飞凤舞的简单写了一个药方交给他。
“不是大问题,这些药校医室都有,刷医保卡,大概花十几块钱,一天两顿,连喝三天,三天后应该见效。”
这人拿着药方,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抓药煎药喝药一气呵成,捏着鼻子喝了三天,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精神焕发,同学们在这人脸上看出了以往清秀系草的影子。
于是一些想减肥的女同学们疯狂了,整日埋伏在图书馆,男生宿舍周围,以及食堂,见时砚休息,第一个冲上去的人,能把自个儿激动哭。
因为时砚同学的休息时间有限,基本上每天只能看一两个病人。这就让这个名额更加珍贵起来。
时砚这一学期过的可谓是充实不已,在新的领域找到了新乐趣,每天都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给自己练习实践,时砚表示很满意。
到了暑假,时砚对家人提出:“刘爷爷说要去西南乡下义诊,以往每次都能有很大的收获,我想跟着一起去。”
程家的人还没反对呢,收到消息的研究室和军部的人先坐不住了。
研究室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抱着时砚胳膊嘤嘤嘤:“老大啊,您一个学期没管我们,我们的研究进度都慢了许多。
好不容易到了暑假,您怎么忍心丢下我们,一个人独自美丽?”
军部的人十分端正的坐在时砚对面,眼神暗中和研究室的大老爷们儿厮杀了几个来回,在时砚眼神看过来的时候。
一个东北壮汉瞬间将自己缩成委屈的一团:“时砚同志,您交给军部的资料十分先进,很多东西军部的专家们还一知半解。
这些科技不能完全发挥他应有的作用,这对整个军部,甚至整个国家和人类都是巨大的损失啊,您就不考虑暑假在军部指导一下工作吗?”
时砚摇头,将研究室的大老爷们儿从胳膊上扒拉开,眼见着人又要开始嘤嘤嘤,时砚嫌弃的坐远了些,才开口:“我相信你们都明白,如果科技的
发展远超于当前的生产力,可能对于极少部分拥有先进科技的人来说,是幸事。
但对全体人类来说,并非如此。”
见两人还想反驳,时砚非常认真道:“当世界上所有资源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时,且这部分少数人缺少能对其行为进行约束的条条框框。
他们会将世界改变成什么样,我们一无所知,也不敢深思。”
时砚站起身,双手插兜,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声音冷淡的对两人道:“我的研究到此为止。
人类的发展进步,是所有人的发展进步,单独的一个人,不能也不可能改变人所有人类的发转轨迹。”
时砚说罢就上楼收拾行李去了,并没有理会两个在客厅陷入深思的大块头。
刘校长对时砚是真的喜爱,这学期上时砚家拜访了好几次,恨不得将时砚带回家,当成亲孙子养。
要不是时砚明确表示了没有拜师的意愿,老爷子就是在时砚家客厅打地铺,都要磨的程家人答应。
一趟西南之行,让刘校长心里对时砚的喜爱更加深重,同时对不能收时砚为徒的怨念更加深厚。
时砚觉得,做一个天才,真是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之重。
68、我愿意
大三第一学期开学后, 时砚已经是十九岁的少年人了, 他发现自己在校园里的人缘好的出奇。
尤其是女同学们, 不管是学姐还是学妹,谁见了他都要甜甜的打一声招呼。
回到宿舍,钱多多已经不是以往那个胖嘟嘟, 肉乎乎的钱胖子了,身材高挑, 肩宽窄腰大长腿, 标准的男神身材。
不说话的时候, 能唬一片人。
见到时砚进来, 将自己缩成一团挂在时砚身上,高兴道:“砚啊,真是想死我了!
你瞧瞧哥哥现在的身材, 都是为了你才练出来的!
要不是一心想着你,哥哥是没勇气喝那种味道的中药一暑假的!
我后悔了, 我不想做咱爸爸的亲儿子了, 我还是想做爸爸的儿媳妇!这次可不是为了小智, 也不是为了你们家的厨子,我就是单纯的为了你这个人!
我欣赏你!喜欢你!想嫁进豪门洗手作羹汤, 安安心心当豪门阔太太!你看看行不行!”
时砚嫌弃的将钱多多从身上撕扯开, 转身将书包放在床上。
老大冯磊磊笑道:“老二,你闭嘴好吗?
你好歹也是咱们计算机系今年新评定的男神,能不能不这么恶心?
你这幅样子出去,别人还以为咱们计算机都是你这样的歪瓜裂枣呢!大家往后顶着大计算机的名头出去, 多没排面儿啊!”
钱多多不以为意:“咱们大计算机的排面儿,不一直是我家时砚吗?难道我和时砚纯洁的男男之情,已经得到大家的祝福,大家觉得我在外面可以代表时砚的脸面了吗?”
“你要点儿脸好吗?”
时砚现在已经能直接无视两人的谈话,安静的窝在阳台躺椅上看书。
等两人吵完,钱多多做贼似的,反锁上宿舍门,和冯磊磊挤进阳台,蹲在时砚对面,阳台的位置瞬间小了许多。
钱多多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做贼的表情,凑近时砚,小声道:“时砚,你还记得上学期,程阳被乐安言那女人缠上的事儿吗?”
时砚点头:“程阳同意和乐安言领证,怕乐安言做出更疯狂的事,连累我们,直接搬出宿舍了嘛!”
冷磊磊小声凑近时砚:“其实我们和程阳私底下一直有联系,
你实在太忙就没好打扰你,后来发生了一件非常诡异的事。”
时砚挑眉,十九岁的少年,脸上依然是很单纯的样子:“什么?”
钱多多吸着气道:“有一次我和老大在外面吃饭,偶然听到乐安言在隔壁包间说话,我们就留心听了一下。
乐安言说,书里说的清清楚楚,程阳最后掌控了程氏集团,且程阳有责任心,好面子,重情义。
不管她是用什么方法和程阳结的婚,只要是程阳的合法妻子,将来程氏集团有一半儿就是她乐安言的!让说话的人闭嘴。
还说她开始千辛万苦的在京大找到程阳,好声好气的追求,程阳一个纸片人竟然不识抬举,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冯磊磊没忍住打了个冷颤:“可是后来我和老二想办法看了乐安言所在包厢一眼,她一个人在里面,既没打电话,也没旁人和她说话。
完全就是自言自语,像疯了一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表情凶狠,像是随时要咬人一样。”
时砚:“这件事告诉程阳了吗?”
钱多多苦着脸:“嗯,说了,程阳说这件事他会处理,让我们别跟着参合进来。可是我们怎么可能不担心?
程阳一个孤儿,乐安言身后可是一个大企业,你还记得程阳母亲突然找程阳要钱那事吧?就是乐安言在后背操纵的!这女人疯的太可怕了!
还有乐安言的那个孩子,肯定不是程阳的,但程阳心也太软了吧!竟然告诉我们,稚子何辜?
程阳虽然对乐安言态度不好,但对那孩子,大家有目共睹,真有时候上课都带着来,就是担心孩子在家醒了哭着找爸爸!没的说,亲生的也就那样了!”
冷磊磊见时砚已经完全愣住了,拍拍时砚的肩膀:“时砚你别怕,咱们兄弟之间没有秘密,程阳那边让我们将这件事跟你说一下,大家心里有个底,以后遇见乐安言那疯女人就离得远远地!”
说罢没忍住揉了时砚头顶一把,不死心的追问:“这发质也太好揉了吧!你家真的不考虑接受我这个男儿媳吗?”
冯磊磊看不下去钱多多嘴贱,事情说完直接将人拖走了,将空间给时砚留出来。
钱多多不明白,但小甲终于听明白了,惊讶的将
自己身体变成了一个圆圆的0形,说话结结巴巴的:“组,组长,你早就知道,女主乐安言是个带系统穿书的?
所有才早早做了准备,人工给我添加了反侦察功能和吸收其他系统功能?!
她似乎并不知道全部剧情啊!这得多傻才能干出这种事呀!
组长你也太厉害了吧!小甲真的好爱你哟!小甲好崇拜你!咱们什么时候去查探女主的系统啊?小甲什么时候能吸收掉女主的系统啊!
吸溜,好久没吃到好东西了,一想到大补的系统,就忍不住流口水,嘿嘿!”
时砚抬头看着外面明艳的天色,左手食指轻轻敲打在躺椅扶手上,像是在思考什么:“快了。”
小甲以为最迟就是一两周的事情,激动的转圈圈。
时砚也没提醒小甲,按照他的垃圾程度,现在凭靠自己根本不可能吸收掉乐安言身上的系统,只能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否则小甲怎么会根本就没发现乐安言身上的不对劲儿呢?
谁知时砚说的这一快,直接等到了一年后,大四学长学姐们的毕业时刻,所有大四学生身穿学士服,前往大礼堂观看毕业晚会前夕。
来来往往的学生三三两两从正门进入大礼堂,乐安言不知与谁发生了争执,当场将孩子扔在地上,后脑勺磕在石头上,孩子当场晕过去。
在旁边和时砚他们说话的程阳听到动静,目眦欲裂,颤抖的抱着孩子撒丫子往医院跑,看都没看乐安言一眼。
时砚轻声对小甲说:“就是现在!”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乐安言身上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光,不断往时砚身上飘,准确来说,是进了小甲的肚子里。
小甲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儿,揉揉肚皮,迷迷瞪瞪对时砚说了一句:“哼,我才没有原谅你耍我玩儿呢!”
说完就陷入沉睡,进行能量的自我消化去了。
而被人群围在中间的乐安言像是疯了一样,对着空中又抓又喊:“你回来,你给我回来!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不是你说的会让我得到一切吗?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我求求你了,你回来吧!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不会私自行动了!你原谅我一回好不好?”
鼻涕眼泪抹了一脸,形容疯癫
,一看就是精神不正常。
钱多多看的一愣一愣的:“她在家都是这么疯的吗?那程阳得受多大的罪啊?”
时砚心说,黑化了的程阳,那可真说不准是谁让谁受罪呢?
今天这一出,乐安言为何会当众发疯,将孩子摔在地上,要说没有程阳的功劳,时砚是不信的。
根据时砚得到的消息,程阳这两年已经暗中收了乐家公司不少股份,几个上了年纪的股东对程阳的这个女婿的认可度,比乐家还在上小学的小少爷可高太多了。
若是乐安言废了,乐家以后归谁,可真说不准呢。
但目前来看,程阳是明显被众人同情的一个。
谁知这同情还远远没结束,因为孩子在医院抢救,需要输血,结果意外得到噩耗,孩子竟然不是程阳的!
当初的舆论风向瞬间转变,软饭硬吃凤凰渣男,变身无钱无势小可怜被精神不正常的富家小姐长期虐待,还给他带绿帽子,就连当初逼婚的孩子也不是亲生的。
一次宴会上,时砚单手插兜,站在阳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程阳走过来站在旁边,轻声对时砚道:“我总觉得你什么都知道,但你一直游离在外,我很感谢你没有插手我的事情。”
时砚没有回头,身形懒洋洋的,但谁都知道,这个看起来懒洋洋将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其实最在意的就是他家人。
程家家大业大,也只有这一个继承人,时砚可以说是走到哪里自带背景音乐的男人,谁都想贴上去讨点儿好处。
“没什么,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你们。”
程阳不解,偏头看向时砚。
时砚却没有在解释,转身离开了。
眼前是程老爷子和程父满含笑意的脸,时砚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也许继成为中医大夫后,他还可以尝试着成为公司的管理者,毕竟别人家都有了下一代的继承人,而他们程家,还是程父在苦苦支撑。
虽然程父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但现在时砚比较苦恼的是,今年二十岁的他,连个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程奶奶一副生怕他有什么毛病的样子,每次谁家有宴会,她老人家就着急忙慌的带时砚过来认识大姑娘。
时砚觉得有些烦恼。
他该怎么告诉奶奶,作为一个单身主义者,他打算将后半生都奉献给国家,不打算成婚生子?
这是一个身为天才也无法完美解决的问题。
69、双标
时砚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 无心也无意将时间花费在结婚生子上面。
最终他找到程父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说了, 程父沉默良久, 一脸心疼的看着儿子:“宝宝,你是什么意见呢?”
时砚实话实说:“我对继承公司和拥有大笔金钱没什么太大的兴趣,若是爸爸您想让咱们家的公司继续传承下去, 可以找人结婚生子,若是不想的话, 将来交给国家, 我想有的是人想接手。”
程父脸色非常凝重, 只说这件事他要和老爷子商议一下, 并且叮嘱时砚:“这件事先别告诉你奶奶,免得她经受不住打击。”
最终,程父没有再婚, 却在一年后抱回来一个才学会吐泡泡的孩子。
除了老太太受到刺激拒绝和儿子交流外,老爷子和时砚都非常淡定。
时砚甚至有闲心调侃程父:“爸爸, 代、孕在咱们国家可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您心里有数的吧?”
程父单手稳稳地抱着孩子, 一看就是有基本功的,熟练异常, 都是在时砚小时候练出来的。
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抽空给孩子喂奶, 闻言翻个大大的白眼儿:“宝宝啊,爸爸真的很好奇,在你心里,我真的就这么缺心眼儿吗?”
时砚毫不客气的点头:“对啊。”
程父:“……”
时砚不逗程父了, 态度认真道:“试管很伤身体的,您若是真的喜欢那个阿姨,可以娶回家照顾。
妈妈去世这么多年,您身边连说个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我听说男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内心空虚寂寞,想身边有个人说话,这是人类怕孤独的本质,没什么不能言说的。
这世上没有因为一个去世之人,而困住一个活生生人,不让往前走一步的道理。”
程父温和而又坚定的摇头:“不用了,我们之间并没有你想的那种感情,只不过各取所需而已,甚至双方连面都没见过。
将来爸爸的遗嘱上,也会将这一点写的清清楚楚,谁都不能让宝宝你在这个家里过的不痛快。”
因为家里有了这个小家伙,程奶奶算是彻底歇了让时砚相亲的心思,老太太也算是看清了,她们家时砚天生就不会属于某个女人或者某个
家庭。
她大孙子是人类的瑰宝,脑子里的智慧只能属于全人类。
总算是想通了的老太太,一脸感慨的拍着大孙子的手道:“奶奶不为难你了,只要你这辈子过的开开心心的就行。”
但到了另一个小孙子面前,老太太完全展示了什么叫双标:“你长大了可是要孝顺你哥哥,给你哥哥赚钱花的,现在不努力爬,如何学会走?将来如何有能力给你哥哥赚很多钱花?”
时砚:“……”
于是时砚在家人的纵容下,活的越发肆意,跟着刘爷爷在外面天南海北的跑了几年后,时砚像是终于厌倦了这种生活,才想起他还有一个全华国最顶尖的研究室放在市中心的秘密基地落灰。
于是决定去看看。
时砚的回归,让研究室老一辈的研究人员们激动的双手颤抖,一个个听说时砚还有半小时就到实验室时,手头的工作都不要了。
扔下一众不明所以的新人,抢着回宿舍洗澡。他们可没忘了,老大他最不喜欢人邋里邋遢的样子了。
这几年里,随着对时砚拿出来的技术研究的深入,众人心里对时砚的科研水平更加敬畏,这何止是超越本世纪科研水平几十年的事儿啊,说他超越了几百年也有人信。
然而这群整日待在研究室的老实人们,最终还是被军部的人截了胡。
从此程家大少爷在人前销声匿迹,只有极少部分的人知道他的踪迹。
等人们再次得知他的消息,是在十年后,人工智能已经发行到了十三代,成本大大降低,走在大街上,几乎人手一部的时候。
官方发布消息,官方联合程氏集团,新出的小智十四,将在性能上有突破性的改变,比如增加了防护罩功能。
普通防护罩能抵御速度一百二的大卡车的正面一击。
这时人们才在新闻联播中,听到主持人铿锵有力的念出这些年,时砚隐没在暗处,做出的惊人研究成果。
普通百姓们才知道,不管是小智系列手机,还是军部的“天神一号”秘密武器,都是由时砚主持研发的。
新闻联播里,主持人脸色严肃,眼神崇拜的看着眼前长着一张二十多岁脸的教授,轻声询问:“您研发民用防护罩的灵感来自于哪里
呢?”
只听本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想了下,用充满怀念的语气回答:“是《东阳修仙记》,年轻时每当放假,我就和爷爷一起坐在电视机前准时追更新,看着看着就有了灵感。”
主持人明显的一噎。
遥远的海市,电视机前的已经是个中年美大叔的钱多多哭笑不得:“得,刚才还以为有多高大上呢,这一开口,标准的时砚风格,我肯定没认错人!
一声不吭消失这么多年,原来是将自己上交给国家了!果然是天才的想法!”
而在程家别墅里,一家四口盯着电视机看完整段采访,老爷子不太高兴的埋怨:“宝宝当年明明说饰演东阳的演员吸、毒,嫖、娼,聚众卖淫被抓,他一看见东阳仙君的脸,就能联想起演员被抓时辣眼睛的画面。
再也不想回忆起这段往事,怎的又说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他,让他说他不乐意说的话了?”
程父嘴角微抽,心说就这?
新闻联播上连这种采访都放出来了,还不能说明自家儿子在军部是完全言论自由的吗?
反正程父瞧不出儿子有半点儿过的不顺心的地方,上次两人通电话的时候,儿子的语气可是很开心呢。
程父这辈子都忘不了,当时他非常担忧的问了一句:“宝宝,你现在工作忙吗?千万要注意身体啊!”
儿子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跟一群笨蛋在一起,我感觉自己的智商都被拉低了,爸爸,果然还是做一个平凡的人能感受到更多的快乐!
我现在就觉得做一个笨蛋真是太幸福了!以前作为天才的我,错过了太多!”
程父想完这些,转头看见在一边正双眼亮晶晶的看电视的小儿子,心塞的想:这话这辈子都不要让小儿子知道了吧!
天知道小儿子有多崇拜聪明绝顶的大哥,做梦都想拥有和大哥一样的高智商。
但是在程父看来,小儿子在学习上的劲儿,也就是程家的普通水准吧,想要和大儿子一样,怕是只能期待下辈子了。
时砚在这个世界一开始,就给自己定下个小目标:陪伴家人快乐的生活。
老爷子老太太活了九十多,笑着闭上眼,此时的程父也是一个拄着拐杖假装自己走不动道儿的老头子,
时砚有大把时间陪伴程父。
公司的事早早交给从小刻苦努力的小弟,时砚父子二人没心没肺的满世界乱窜。
等时砚闭上眼的那一刻,身盖国旗,举国哀悼,原本预定好的小智六十延期三天上架,临时更换开屏广告,表达对这位老人的尊敬。
广告场面恢弘大气,将时砚的一生浓缩在短短的几十秒动画中,被人成为小智系列最长的一个开屏广告。
同时也是最经典的一个开屏广告。
时砚的一生,无儿无女,但人们将他称之为“人工智能之父”,全世界的人工智能都是他的孩子。
外界更有传言说,时砚临去世前,给人类留下了一笔非常珍贵的财富,等待人类去破解。
传说中,若是人类破解了时砚留下的资料,全世界的人工智能将上升到另一个更加深奥的层次。
而时砚临死前,只听耳边传来一阵欢快的声音:“组长!组长!我回……”
然后时砚就彻底闭上了眼。
等再次醒来,只觉得掌心火辣辣的痛,同时肚子也不由自主的咕噜噜叫,整个人虚软无力,头晕眼花,关键是他好像躺在地上。
耳边是各种泼妇骂街的吵杂声,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应有尽有,比戏台上唱的大戏还要热闹。
孩子尖锐的哭声夹杂其中,吵得时砚脑门儿一抽一抽的疼。
时砚索性也不起来了,先了解剧情。
时砚原名李时砚,靖远县李家村人士,家里兄弟姐妹共六人,时砚既不占长,也不占幼,排行老四,上头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下头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前几十年,整个李家村都没出过一个读书人,仅有的一个老童生,也在娶了县城有钱人家寡居的妇人后,搬离李家村。
直到二十年前,李家村出了一个举人老爷,举人老爷为了回馈相邻在自家村子出钱办了私塾,凡是李家村的孩子,都能在里面免费读两年书。
李家三个男孩子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了读书明礼之路。
李家有六个孩子,老大李铁牛,今年二十四,老实,愚孝,耳根子软,常年在媳妇儿和母亲之间受夹板气,被两人呼来喝去,大气儿不敢喘,活的有些窝囊。
小时候读书也不灵光,读了一
年自个儿受不了跑回家,说要跟着他爹李老头儿学种地。
老二李大丫,今年二十三,早早地嫁了人,男方是隔壁村的农家小子,人老实勤快,但家里兄弟多,吃饭的嘴多,家里的粮食常年不够吃。
老三李二丫,今年二十二,嫁给了县城的商户人家,日子虽然比老二富裕,但糟心日子同样不少,夫君是个不思进取的糟老头子,家里没规矩的很,庶子小妾经常骑在李二丫头上吆五喝六,日子同样不顺心。
老四李铁蛋,今年二十一,因为小时候读书刻苦,在村里免费读了两年后,年末通过族里的考核,族里愿意出一半银钱资助李铁蛋继续读书。
但有一个条件,就是李铁蛋必须二十岁前考上秀才,若不然,李铁蛋前面这些年花费族里的银钱,要每年做工还给族里。
对了,李时砚,原名李铁蛋,时砚这个名字,还是族里长辈给改的,免得将来进学在同窗之间糟人耻笑。
李时砚膝下有一幼子,今年五岁,妻子在三年前因病而亡,李时砚忙着读书没工夫照顾孩子,孩子由李婆子这个奶奶拉扯长大。
孩子疙瘩学得一手李婆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真传,现下嚎叫的最凶最假的一道声音,就是时砚儿子疙瘩发出来的。
在时砚之后,李婆子有三年不曾生育。
到了李三丫这里,今年十七岁,亲事高不成低不就,挑挑拣拣到现在也没定下来,都快成了远近闻名的老姑娘了。
老六李时墨,原名李铁柱,今年十六,自幼长了一张好嘴,一开口就能将人哄得团团转,且在读书上有几分小聪明,在这个家里,李婆子最为疼爱他。
而这个故事的男主,就是时砚的亲弟弟李时墨,李时墨非常幸运的在十八岁过了院试,成为秀才,十九岁那边,准备下场试试乡试的水有多深,期望能好运继续降临,让他一举成为举人。
虽然李时墨的愿望没有成真,那次他连乡试贡院的大门都没踏入,但却走上了另一条头顶男主光环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1 11:12:40~2020-07-12 10:4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花绿绿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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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0、天雷滚滚
男主李时墨在进府城赶考的路上, 无意中救了定北王谢玉山的女儿, 也就是女主明月郡主谢景芳。
两人在养伤期间暗生情愫, 明月郡主回到定北王身边后,告诉定北王她想招李时墨为婿的事情,定北王虽然看不上李时墨的出身, 但碍于女儿强硬的要求,一时心软就答应下来。
成亲后的李时墨, 凭借他的小聪明以及能言善道, 很快得到定北王的喜爱很信重, 在定北王面前站稳脚跟。
而东北王谢玉山, 身为先皇的亲弟弟,皇帝的亲叔叔,其实早就有了不臣之心, 明明他与先皇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为何父皇当年宁可选大哥也不选他?
为了大哥在皇位上做的稳当, 还将他早早地封了王, 远远地打发到边疆去吃风沙?
于是定北王暗中筹谋, 勾结外族,终于找准时机, 将皇帝侄子从皇位上拉下来, 自己坐上了那把梦寐以求的椅子。
而男主李时墨,也跟着成为了皇帝最信重的女婿和朝廷重臣,权势滔天,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家一家子也跟着水涨船高, 过上了奴仆环绕,珠环玉翠,山珍海味的好日子。
除了李时砚。
因为男主李时墨曾在公开场合,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兄长大我四岁,幼时我们一同在族学读书,因家中银钱有限,父亲常将买来的笔墨先留于兄长,余下的才是我的。”
会揣摩心思的人自然明白男主李时墨对李时砚这个二哥的不喜,因此略施手段,剥夺了李时砚身上的功名。
远远地将人打发回老家,李时砚心中抱负无处施展,穷困潦倒靠卖字画给人代写书信勉强为生,浑浑噩噩活到三十岁就早早去了。
死后当地县衙怕摊上事儿,将消息匆匆上报,得到消息的李家众人无一人前来收尸,只给报信的人几两银钱,让帮忙买了棺材葬了了事。
还是族中有位七叔祖实在看不下去,带着家中小辈,将时砚尸体抬回族中墓地,一口薄棺下葬,免于死后无人供奉成为孤魂野鬼的窘境。
时砚作为一个被男主炮灰掉的二哥,其实与男主的恩怨由来已久。
李婆子重男轻女,不将女儿当人看,李大丫和
李二丫从小在家里干最苦最累的活儿,还吃不饱穿不暖,最后为了男方家出的聘礼,将两个女儿半卖半送的嫁出去。
李大丫和李二丫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自私又冷漠,嫁了人后从不回娘家,对李家所有人都存有恨意。
李婆子在生时砚时伤了身体,在床上躺了将近一年,好几次差点儿人就没了,因此身体好转后,对时砚这个导致她差点儿没命的儿子,是半点儿好感都无,甚至可以说是带着恨意的。
好几次李老头下地,时砚被李婆子锁在屋子里,不给吃不给喝,终于有一次,小小的时砚从炕上掉下去,摔断了一条胳膊。
李老头勃然大怒,发了好大一场脾气,威胁李婆子在不消停,就休妻另娶,李婆子才稍有收敛。
李老头对时砚这个儿子因此多了几分关注。
李婆子就像是跟李老头和时砚作对似的,对于四年后生下的李三丫和李时墨,那是往骨子里疼,想方设法从大儿子二儿子手里抠东西给三女儿小儿子吃用。
其过分程度,一度让时砚怀里李婆子是时砚后娘。
而时砚的儿子疙瘩,在时砚忙着读书的间隙,早被李婆子教的与时砚离了心,时砚辛辛苦苦攒几文钱给疙瘩。
疙瘩一转眼就喜笑颜开的将钱送给李婆子,口口声声讨好道:“奶奶,您看,我爹又藏私房钱!他心里一点儿都没有您,根本不知道孝顺长辈!
我都给您要回来了!您存着,回头给六叔买笔墨,等六叔考中进士,当上大官,咱们一家子跟着六叔过好日子!不带爹!”
李婆子喜笑颜开:“好好,真是奶奶的好乖孙,疙瘩将来长大了,可得好好孝顺你六叔啊,你瞧瞧你六叔对你多好!”
疙瘩笑嘻嘻的坐在李婆子身边连连点头:“奶,你放心,疙瘩长大了肯定会孝顺六叔的!”
这样的场景,时砚暗中见过不是一回,不是心里不难受。
但他实在分身乏术,他不是个聪明的,在读书上只能比别人更加用功才能得到先生的重视。
时砚心里想的非常简单,等有朝一日他出人头地了,家里人就能跟着过上好日子,现在所有的矛盾,在时砚看来,就是穷给闹得。
将来有钱了,这
些矛盾自然而然就解开了,至于孩子的教养,只能日后慢慢来了,毕竟事有轻重缓急。
但时砚绝对到死都想不明白,他和男主李时墨,就是李老头和李婆子斗争的两面旗子。
李老头早早地去了,他这面旗子,自然成了对方的眼中刺,对方既轻蔑,又膈应,就想让他一无所有,生不如死的活着。
时砚弄清楚了现在的场景,正是李老头外出做工,在县城被富贵人家的马匹冲撞,没了性命,
被同村的人抬回家中。
那家人打发来管事处理此事,态度算的上良好,好声好气的赔了李家二百两银子。
说实在的,本来还在同情李家失了顶梁柱的村人,听到二百两银子的瞬间,顿时同情全部转化为羡慕嫉妒。
这年头在村子里买个壮小伙代服兵役,顶天了也就二十两。生死不论,就是人命价。
二百两足够李家人盖几间青砖大瓦房,买几亩上好的田地,再给两个儿子娶个能干的媳妇儿,后半辈子艺术无忧的生活了。
李婆子当下笑眯眯的收了银子,亲自将那管家送到村口,才依依不舍的回来。
这下问题来了,李婆子不愿意将李老头的买命钱拿出来办丧事,李家出嫁的姑娘听说亲爹没了,为了面子上好看,也不得不上门吊丧。
族中长辈晚辈来了一堆,就想早早地将李老头入土,因为李老头属于横死,最好再请几个大师在坟前念上几段经文,免得李老头阴魂不散,缠上李家人。
所有人都聚在李家狭小的院子里,墙角都挤满了人,一半儿是真心帮忙办丧事的,一半儿是想瞧瞧有二百两银子后,李家要怎么办?
而李婆子的操作,村民的正常思路是永远都追不上的。
时砚上前劝说李婆子拿出银钱给他爹买棺材的时候,被李婆子一把推开,又累又饿,身体发软的时砚直接被李婆子推到地上,手掌被石子擦破,正在不停的流血,直接就晕了过去。
晕过去在醒来,就成了现在的时砚。
时砚只听李婆子唱念做打,对着一院子的人道:“我老婆子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嫁了个短命鬼,留下这一大家子可要我怎么活啊?”
有人道直言道:“李婆子,你就别装了
,你家三个儿子早就成年了,铁蛋兄弟去年还成了秀才,铁柱兄弟也是童生了,铁牛兄弟是伺候庄稼的一把好手,你怎么就没法儿活了?
我家要是有这么三个儿子,还有二百两银子,我肯定能活!比现在还活的更好呢!”
“对,李家兄弟还躺在地上呢,你倒是拿出个章程,说说这丧事到底要这么办?现在可是六月天,尸体放两天就生蛆了,到时候大家伙儿谁肯帮着处理?”
“李家兄弟死的惨,但好歹有二百两买命钱,这丧事说什么都要风光大办才行!”
李婆子眉毛一竖,做出一副哀泣状:“我家日子也就是大家伙儿面上看着光鲜,其实内里的苦有谁知道?
铁牛虽然是伺候庄稼的一把好手,但我家总共就那么几亩地,若是年成不好,一年中有大半年是饿着肚子只能吃个半饱的。
还有家里两个读书人,尤其是铁蛋,媳妇儿去的早,孩子才五岁,要我这当娘的帮着养。
大家都知道,铁蛋的身体打生下来就不好,体弱多病,要□□细粮,要延医问药,零零总总算下来,每年花费几十两银子不止。
铁蛋每年读书光是笔墨纸砚的花费,一年地里那点儿产出根本就不够填这个窟窿的。
读书人的人情往来,就算每月请同窗好友吃一桌饭,也要好几百个大钱,四时八节还要置办体面的衣服,免得出去在同窗之间抬不起头,这些又是一大笔花费。
天可怜见的,老婆子我上个月还厚着脸皮去二女婿家借了十两银子,就因为铁蛋明年要去府城参加乡试,得给他做点好吃的补补身体!
诸位都是乡里乡亲的,您说说,我家这样的情况,还能拿出银子给老头子大操大办吗?我不知道老头子他死的冤吗?
我当然知道。
但活着的人总比死了的重要啊!这些银钱可都是留给铁蛋将来科举用的,每一个铜板儿都要用在刀刃上!
就当是老婆子我和铁蛋对不起老头子,算我们娘两欠他的,等铁蛋将来出人头地了,老婆子我就是爬,也要爬到老头子坟前,给他磕头赔罪!”
李婆子对院中诸人行了个礼,泣不成声道:“今日一切从简,烦请大家帮忙,将我家老头子给葬
了吧!让他安安心心的去,别为了这些糟污事烦心。”
人群中不明真相的人已经开始动摇,甚至同情李婆子了,知道真相的人想上前斥责李婆子一派胡言,颠倒黑白。
没等这人开口说话,人群后方传来一道带着哭腔的男声:“娘,您,您实在,实在是……”
话没说完,但人群瞬间让开一条路,将在人群后跌跌撞撞起身的时砚露了出来。
时砚脚步踉跄,浑身发软,面色蜡黄,都是好几顿没吃饱,饿出来的。加上今天一早起来就听闻噩耗,从早上到现在水米未进,还被刘婆子一推,流了不少血,整个人的状态十分糟糕。
族人看到时砚的样子,忍不住皱起眉,有亲近的人想上前扶一把,都被时砚拒绝了。
时砚走到李婆子跟前,举起一双血淋淋的手,手背上瘦的青筋毕现,是真正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右手中指和拇指上厚厚一层茧,和常年下地干活儿的大哥掌心的老茧比,有过之无不及。
时砚踉跄着将这双手指拿出来给众人看,连接的手腕看起来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
众人觉得气氛不对,均不出声,静静看着人群中央的母子。
时砚走到李婆子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哀泣,让旁人听了就心里难过:“娘!铁蛋斗胆,今日在众乡亲面前问您一句,您真是我娘吗?”
话音一落,人群轰动。
71、放大招
李婆子恶狠狠瞪了时砚一眼, 眼珠一转, 用袖口抹眼泪, 哭的那叫一个伤心:“铁蛋,你糊涂了不成?我当然是你娘啊!
莫不是因为你爹的事儿,让你受了刺激, 神志不清了?我可怜的儿啊!你快起来,别这样!你要是倒下了, 让娘可怎么活啊!”
说着就要伸手去扶时砚起身。
时砚冷淡却不容拒绝的拨开了李婆子的手, 李婆子的表演突然被打断, 往日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儿子突如其来的拒绝, 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时砚对着上首坐着的几位族中长辈磕了头,在地上跪的直挺挺的,声音清晰到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时砚虽然性格不讨喜, 嘴巴笨,不会说好听的话讨人欢心, 但一个村子住了这么多年, 想来信誉还是有的吧?”
上首的年纪最大的七叔祖点头:“自然, 你从小性子方正,从未说过大话, 村人有事求到你头上, 也是能帮就帮,人品没有瑕疵。”
时砚磕头:“谢七叔祖对时砚的肯定。”
时砚这才踉跄的起身,站在李婆子面前,小心的从袖口掏出一本册子, 交给七叔祖。
才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自我十三岁考中童生后,因字迹格外耐看些,一直帮县城的书铺抄书。
担心家里因为我的原因过的穷困潦倒,没日没夜的抄书,从刚开始的每月五百个大钱的,到后来的每月半两银子。
还有去年考中秀才,县令大人给的赏银,府城知州大人给的奖励,参加诗会,斗诗赢的银钱,府城几个大商户的资助。
零零总总,除了银钱还有布匹茶叶点心,换算成银钱,共有一千五百多两,我一分都没留,全部交给娘你保管。
每一笔,每一枚铜板,我都有清清楚楚的记账,账册就在七叔祖手里,有谁不信的可以自去查探!”
众人听到这么多钱,瞬间惊得眼睛都睁大了,齐齐看向七叔祖。
七叔祖连着翻看了好几页,心里却不觉得惊讶,一个秀才要真想来钱,比他们这些地里刨食的法子多的事。
对着族人点头。
意思不言而喻。
时砚又道:“我命苦,娶媳妇儿的时候娘说家里的银钱不够,要给五
妹留着做嫁妆,给六弟留着读书,谁让六弟没本事,族里不同意资助他呢!
娘您说张家要的聘礼少,虽然他们家的姑娘从小身子骨不好,但识文断字,成亲后能和我说到一起,也算是夫妻相协。”
众人就又不解了:“铁蛋啊,你莫不是记错了,你媳妇儿哪里是什么识文断字啊?隔壁村子张家的姑娘谁不了解啊?
顶天了会跟着村口的小孩儿念两句三字经!”
时砚一脸苦笑:“是啊,说敢相信呢?”
“张氏娶回家三天两头要延医问药,日日躺在床上不得动弹,月月找我要银子,说是家里抓药的钱不够了,那段时间我抄书抄的眼睛都快熬瞎了!”
又有人不解:“铁蛋啊,你怕是又记错了吧!张氏顶多不能干力气活儿,我媳妇儿娘家就是隔壁村子的,张氏在娘家是洗衣做饭烧火样样拿得出手。
只是不下地而已,哪能天天躺床上喝药呢!”
时砚又是一阵苦笑:“是真是假,我账册上有记录,有几次我刚好在家,娘她请的是隔壁村的赤脚大夫,当着我的面问的诊,大夫当时说了什么,我一并记在册子上了。”
人群哄得一声炸开了。
七叔祖翻开册子看了好一会儿,对着人群点头。
这下众人算是明白李婆子搞的什么鬼了,这是联合儿媳一起坑害自己的儿子啊,为了从儿子手里骗钱,不惜让儿媳装病,还串通了隔壁的赤脚大夫。
眼看李婆子还想说什么,时砚当机立断,继续开口:“大家伙儿看看我这身上穿的,身上大大小小的补丁至少十几个,不怕大家伙儿笑话,都是时砚亲手缝补的。
因为我娘说,我没了媳妇儿,将来有一天她老人家也会老去,帮不了我这个儿子什么,让我在没找到新妇前,早日学会自己缝补才是正理!
不瞒大家说,除了一套出门穿的长衫,这已经是时砚最新的一件衣服了!
时砚屋子就在西边,大家若是不信的话可以进去看看,一瞧便知!
四时八节裁制新衣的钱,从没少和我要,想来我娘是真的裁制过的,但新衣穿在谁身上,我就不清楚了!”
人群中有好事的人早就跑进时砚屋子去了,屋里空空荡荡,除了一张
床一个桌子外,没有其他物件儿,因此床边整齐摆放的三套衣服就格外显眼。
那人将衣服抖落在众人面前:“哎呀,屋里一共就三件衣服,一件五成新,一件上面补丁摞补丁,还有一件下摆破了个洞还没来得及补!这,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李婆子将自己的脸打的啪啪响,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已经非常厌恶了。
但这还不够,时砚继续道:“想来不少上了年纪的婶子都听说过,疙瘩娘张氏,是因为孕期吃的太好,兼之整日躺在床上缺少运动,胎儿过大,导致难产,最后伤了身体才会早亡的吧!
我家疙瘩生下来就八斤六两,大夫连连惊呼说胎儿太大,对于孕妇和孩子都不是好事!”
有婶子就说了:“没错!当时可是请了县城的大夫和产婆来,人家大夫是这样说的,但后来你娘在村子里见了人就说,是你媳妇儿自幼身子弱,生孩子伤了身体,要大补。
哦对,不仅你媳妇儿要补,就是你家疙瘩也要补,因为疙瘩打娘胎里就没吃上好东西,生下来小的跟鸡崽子似的。
我还当那时大家手忙脚乱的,不注意听岔了!”
还有婶子补充:“铁蛋你媳妇儿后来走了,倒是不用补了,你娘每年在村里收的鸡蛋比你媳妇儿在的时候还多。
婶儿好奇问过几句,你娘说是疙瘩长大了,吃的也多了!
开始两年大家还有人暗地里说,疙瘩是足月生产的,倒也不用特地花费银钱去补身子,但这几年,你家疙瘩逐渐长大,身子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了一圈儿,大家才想着是不是当时听岔了。
毕竟这先天不足的孩子,确实不容易养活。”
时砚点头:“是啊,从张氏进门到现在,从延医问药的花费到补身体的费用,我每月给家里将近半两银子,供她们母子两吃用。
自个儿饿成什么样儿,想来大家伙儿都能看见。”
这下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李婆子简直离谱。
看看时砚,身子瘦的风一吹就倒,颜色蜡黄,头发干枯,嘴唇起皮,眼下一片乌青,加上手上的血不知何时凝固干涸,整个人都往游魂野鬼方向发展去了,谁能想到这会是一个秀才老爷呢?
再看看那李婆子,
身强体壮,脸色红润,打起架来村里媳妇儿没一个是她的对手。
李婆子简直要气死了,直愣愣的扑过来就要抓时砚的头发,可惜被旁边跟时砚交好的汉子手脚利落的抓住了。
李婆子兀自挣扎,嘴里叫嚣:“时砚你个丧了良心的东西,老娘生你养你,要你点儿银钱怎么了?你的命还是老娘给的呢!
当年老娘为了生你,差点儿丢了半条命,让你给老娘当牛做马怎么了?老娘就是要你现在去死,你也得给老娘去死!”
时砚心里冷笑,若是他现在还是个什么都不是的童生,或许没人替他说话,但他现在身为整个村子明年最有可能考上举人的秀才,族中长辈就不会放任不管。
果然,李婆子话音一落,七叔祖立马呵斥:“李刘氏,你若是还执迷不悟,老头子我就代李大山休了你,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李婆子瞬间安静下来,这把年纪被休,她可就真的生无所依了。
但一双怨毒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时砚,好像随时都能咬下时砚身上一块儿肉来,惊的周围的人后退两步。
心里不约而同的想:这李婆子莫不是失心疯了?看杀父仇人也不过如此。
时砚却不在意,对藏在人群后面露出一个小脑袋的疙瘩大声呵道:“疙瘩,你来说,你奶每天给你吃几个鸡蛋?一年穿几身新衣?白面馒头一天几个?一月吃几次肉?”
疙瘩被时砚突如其来的一呵,吓得哭起来,对着时砚方向边哭边骂:“扫把星,奶说你就是个扫把星!生来就是克她的!
奶说要把你身上的钱全部骗光,留着给小叔读书娶媳妇儿用!
家里的鸡蛋白面都要留给小叔吃,银钱留着给小叔吃肉穿新衣,等小叔考中进士当了大官,我们全家跟着过舒服日子,让你一个人在乡下种地过苦日子!
呜呜呜,你就是个扫把星!明明身上还有钱,却不给奶!你没有孝心!是不孝子!
疙瘩将来长大了要好好孝顺六叔!六叔对疙瘩最好了!还给疙瘩买糖葫芦吃!
疙瘩要省下好吃的东西,全部留给六叔,疙瘩将来要给六叔当儿子!
六叔每天都能穿上漂亮的衣裳,衣服多到五个箱子都装不下,只能拿出去送人
,身上还香喷喷的,带疙瘩去有很多漂亮姐姐的地方参加诗会,有人给我好吃的点心,还有人哄我开心,叫我小公子!
你什么都不会,整天穿的破破烂烂像村口讨饭的叫花子,看上去就臭烘烘的!丢脸!
六叔还会和漂亮姐姐吟诗作对,输了就大方的送漂亮姐姐好看的玉佩,漂亮姐姐还夸六叔豪爽,是性情中人!
你只会扣扣嗖嗖的,我跟你要几十个铜板你都不给,还刨根问底,要我说明白要钱做什么,真是烦死了!
不仅你讨人厌,爷爷也讨人厌!
六叔想去县城请人吃饭,爷爷偏不给六叔钱,还骂六叔不孝败家,让六叔滚蛋,自己想办法去挣钱,哼!我都瞧见了,爷爷偷偷给你银钱,让你去买笔墨,实在太偏心了!
哼!那又怎么样?奶奶手里的银钱多的是,六叔想花多少花多少!那么大匣子,里面装的全是我孝顺奶奶的钱!
还有五姑姑,长得那么漂亮,为什么就不能嫁给府城里的有钱人家当少奶奶?你就是故意不想五姑姑嫁个好人家!
故意给五姑姑找那些破落户,说的好听,都是年轻秀才,前途一片光明!
哼!你自个儿也是秀才,瞧瞧这穷酸样,难道要让五姑姑也跟着人过你这样的穷酸日子吗?
五姑姑说的对,你小时候被奶奶锁在屋里不给吃喝,怎么命这么硬,没给饿死!真是祸害遗千年!
怪不得后来奶奶故意将你放在炕沿边上摔下来,也只摔断了一条胳膊,还命硬的给挺过来了!
奶奶说的对,爷爷死的好!死了还能帮我们赚一笔银子,给五姑姑当嫁妆!死了就再也没人管我们了,家里银钱我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你也没了撑腰的人,我们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让你给我们当牛做马!呜呜呜,我讨厌死你了!”
所有人:“!!!”
所有人:“……”
这信息量太大,众人只觉得天雷滚滚,让人神志不清,耳朵嗡鸣,眼前发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被人按在地上的李婆子被疙瘩这么一说,早已失了力气,瘫坐在地上浑身无力,脸色苍白,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李婆子以往仰仗的,不过是将时砚的性子摸
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时砚老实听话好欺负,受了委屈也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来。
事后她说几句好话哄一哄,时砚还不得任劳任怨给她和几个孩子赚钱?
说到底,不过是个又蠢又毒还没见识的乡下妇人罢了。
但现在时砚换了个人,李婆子瞬间方寸大乱,让时砚完全占了上风。
时砚也没想到,他后面准备的大招还没出呢,这个打小就丧了良心的便宜儿子就这么给力,说出的一番话效果堪比他的大招,将李婆子还有她最疼爱的一双儿女给坑的死死地。
72、出族
时砚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对上首的七叔祖磕头, 一个头磕下去, 抬起来时额头一片鲜红, 时砚像是受不住似的, 身在在地上晃了两下, 勉强维持住身形。
声音虚弱, 语气坚定道:“七叔祖,您老人家今日亲眼所见, 众乡亲父老亲耳所闻, 现如今我爹一去, 家不成家。
娘对我宛若仇人,恨不得我去死,儿子更是直言时砚无用。
时砚遭此待遇,兄长弟妹也无一人上前帮忙说话, 想来是时砚平时为人太过苛刻, 和兄长弟妹间的情分, 还比不上乡邻。”
有人听不下去,直言:“铁蛋,你别这般说,我们方才听得清清楚楚,你家这些年的所有花费,都是你挣的!
你娘和你兄弟吃你的喝你的,还用你的钱带着你儿子去嫖、娼,风流快活, 转过头不认你这个哥哥。
是他们丧了良心,这与你何干?”
有人附和:“没见过这般恶毒狠辣的家人,要是我,我早拉着他们同归于尽了,想让我当牛做马赚钱,让他们舒舒服服潇洒快活!呸!做梦!”
上首的七叔祖皱着眉打断这不像样的对话,温声对时砚道:“账册清清楚楚的记录着你这些年对族里,对你家的贡献,你无错,错的是不知感恩的家人!
但清官难断家务事……”
时砚心说,这老头儿到了这种时候,还想装聋作哑和稀泥,说几句好话就想让我继续当牛做马,做梦!
于是时砚又一个头“邦”的磕下去,抬起头时整个人一打晃,直接晕倒在地。
旁人吓了一跳,平日与时砚关系亲近的,赶忙上前查看。
索性时砚很快就清醒过来,将扶着他的人推开,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用虚弱,但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娘想让我去死,但时砚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不想因为这可笑的理由,就随了我娘的愿。
我爹在世时,还常说,要我好好活着呢,我凭什么听我娘的不听我爹的呢?
今日时砚话就放在这儿,谁若再来劝我,说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屁话,那我就在此,用这条命,请求上天保佑,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全都一一在你身上应验。
到时
候我再来劝你,家丑不可外扬,这是你命不好,你就认了吧!看看到时你还能不能心平气和,大度异常的说原谅!”
刚想劝时砚,话还没说出口的七叔祖:“……”
脸色异常难看,像是受到了冒犯,恼怒异常,但又憋着发不出的样子,憋屈极了。
倒是人群中,有人觉得时砚这话说的实在太有道理了,族中一些长辈,就仗着辈分高,对小辈家中的事情指手画脚。
明明是爹娘处事不公,自个儿受了天大的委屈,结果族中长辈站出来,轻飘飘一句:“孝字当头,都是一家人,又不是生死仇敌,你爹娘也不容易,互相谅解一下吧!吃亏是福!”
当时真恨不得一口痰吐在说这话的人脸上。
时砚继续道:“《大戴礼记》中曾记载,女子有七出之条,我娘一不孝顺公婆,二善妒又凶悍,三口多言,爱搬弄是非,四经常在村里自做些零零狗狗上不得台面的偷盗之举,都是我私下里找人家赔罪道歉收尾。
七出之条,已犯其四。
五妹的三从四德大概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女子在家都是母亲亲自教养,至于为何会成为今天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大概只有我娘知道了。
说到六弟,拿我这做哥哥的血汗钱去青楼楚馆潇洒快活,是为不任。
将亲侄子教的不辨是非,还带五岁的侄子去烟花之地流连,是为不义。
父亲在世,常与父亲发生口角争执,父亲一朝去世,为了几两银钱,将尸骨未寒的老父亲仍在堂屋不管不顾,是为不孝。
大哥信任你,每月辛辛苦苦做工,交给公中的银钱,任你取用,你却拿去花天酒地,是为不忠。
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沾了个全,我可有说错半分?”
李时墨和李婆子这会儿躲在屋檐下,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人揪出来,被村人的唾沫渣子淹死。
可见两人还是知道他们做的事是见不得人的,可就是死性不改,将以前的时砚拿捏的死死地。
人群中早就看不惯李时墨的人立即附和:“铁蛋你说的一点儿没错!前些日子天气多热啊,你爹和你大哥在地头忙活,大中午饭都吃不上一口。
你家铁柱还预约了县城的马车去
城里喝酒,晚上醉醺醺的回来,还有力气和你爹吵架呢!要我看,你们家就你六弟不是个东西了!”
时砚点头,对上首的七叔祖道:“时砚羞于这样的人为伍!今日自请出族,不想与这些人有丝毫关联,一切后果时砚自行承担。”
人群中瞬间安静了。
这年头,宗族对族人的庇护,在村子这一亩三分地,有时候堪比国法,因为很多村民可能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因而宗族对族人的作用,就更加强了几分。
很多乡下地方都是先宗族礼法,再谈国法,宗族礼法可谓是头顶的一片天。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实在太大了。
有时候邻里乡亲闹出矛盾,失手打死了人,若是族长想将此事压下,在族内处置,不想闹到外面去,当事人双方家庭都会接受这个条件。
官府更不会无故找上门来要求检查,给死者一个公道,讲究一个民不举官不究。
因而时砚这话,对大家的冲击力太大了。
上首的七叔祖脸色阴沉的可怕,好半天才沉着脸对时砚道:“这件事关系重大,不是能轻易下决定,况且你不是过错方,着实不必自请出族。
眼下还是先将你爹的丧事办了,这件事容后再说!”
时砚拱手,表示对七叔祖的感谢。
时砚心说,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真以为我是个只会读书的铁憨憨,愣头青呢?会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自请出族不就是说我自己有错,心中有愧吗?不是给别人攻讦我的机会?
时砚冷眼瞧着这一家,心说,还是不要有什么交集了吧,反正办完丧事,这辈子都不想和这群人有交集了。
面上该有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时砚风一吹就倒的身子,站在人群中央,直言道:“大哥,平日你最听娘和大嫂的话,现下娘的情绪不好,管不了事,你先从大嫂那里拿些银钱,去村头的老张头家,给爹买一口现成的棺材。
不必太好,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三两银子的榆木棺材即可。”
“大嫂,你与隔壁村卖肉的屠户家的闺女相熟,你现在去他们家,让他们家尽量给咱家匀一头猪出来,咱们做流水席用。”
“王婶儿,家里米面油菜都不够,您
是这方面的行家,紧着五两银子,一村子的人,三十桌席面,您给想想办法可行?
还有这大厨房小厨房帮忙切菜做饭的伯娘们,也劳烦您费心了!
还有一点,事后给诸位帮忙的婶娘们的谢礼,先定一人一碗肉炒菜,还请您留心一些。”
“二姐,三姐,往日恩怨咱们先放一边,既然今日你们听着消息来了,就证明你们和爹还是有一些情分的。
二姐,你去村里的纸货铺子,照着一两银子,买些花圈纸钱元宝,现做是来不及了,咱们要的急,成品肯定贵,你别舍不得钱,让爹走的体面一些。
三姐,你夫家在镇上,想来与镇上的寿衣店铺还能有些关系,你亲自去给咱爹挑一身合适的寿衣,这是爹这辈子穿的最后一件衣服了,这件事上不能省,要杭绸的,照着二两银子来。”
“五妹,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给爹擦洗身体的活儿就不劳烦你了,四哥亲自来。
你和六婶儿一起,去村子里借桌椅板凳,三十桌席面,院子里要空出一半供大家行走,摆不下的全部放在院子外。”
“至于六弟,虽说都是一个村子,但礼不可废,你亲自带人去相亲四邻家里报丧,爹这情况,咱家也不挑日子,就定在三日后下葬,将事情和大家伙儿说清楚,请大家上门送爹最后一程。”
“七婶儿,时砚这箱还要麻烦您,您的手艺一向是村里公认的好,麻烦您帮着做几身孝服,不挑样式做工,就一个字,要快!”
“诸位叔伯兄弟,我爹肯定是要葬在咱们李家祖坟的,但墓坑是个下大力气的活儿,拜托诸位了。”
随后,时砚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走到缩在角落的李婆子跟前,蹲下身,直接强硬的扳开李婆子的手,从李婆子手里夺过一个荷包。
将荷包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里面正是二百两银票。
时砚将银票交给一个与他交好的青年手里:“大壮,你脚程快,在天黑之前,去县城将银票换成碎银子。”
大壮拍着胸口保证:“我赶着我三叔的牛车去!保证快去快回,铁蛋你别着急!”
时砚转身对院子里所有人行了一个罗圈揖:“让诸位为我们李家的事费心了,时砚在这里先谢
过诸位!”
然后对之前拜托过,需要花银子的几人道:“眼下大壮去兑换银钱,还需半日功夫方能回来,但家里的事儿着实不能再等,大家先想办法垫付或者赊欠,写好条子,回头时砚定会给一文不少的还于诸位!”
时砚的兄弟姐妹什么都没说,沉默的转身去办事了。
其余人拍着实验肩膀道:“铁蛋你什么人品咱们心里有数,不至于。”
等办事的人都走了,留下的主动帮忙在院子里搭建灶台。
要做流水席,家里常用的小厨房肯定是不够的,要临时在外面垒一个大灶台,充当大厨房。
方才死气沉沉的院子瞬间鲜活起来,人人手里都有了活计可干,热火朝天的,顿时有了农村黄白喜事的热闹氛围。
“三爷爷,我爹是您看着长大的,这灵堂的搭建,就有劳您了,需要什么材料您尽管说,时砚想办法去置办。”
随后对本家一个叔爷爷道:“时砚年轻,想的难免不够周到,您看哪里还有欠缺,直接提出来。
我要在灵前给我爹守灵,这几天的总管事宜,就拜托您了。”
想了下又补充道:“至于我娘那边,您让人看着些,这三日别让她出来了。”
叔爷爷看时砚短短时间将一切安排的紧紧有条,满意的点头:“交给我吧,你想开些,人生在世,难免遇到不如意,凡事总要自己想开,若是想不开闷在心里,迟早将自个儿给闷出病来。”
时砚感谢了叔爷爷的劝慰,回房写了封书信,交给村里一个机灵的小伙子:“你去县学找一个叫周立德的夫子将这封信交给他,请他老人家帮忙在县城请一个有经验的和尚,来给我爹念上几天经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2 11:13:01~2020-07-13 11:0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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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断亲
李老头的丧事在村里人的帮助下, 办的还算体面。
一切事宜完毕, 时砚重新提出出族的事, 果然, 这次以七叔祖为首的几位长辈, 纷纷摇头:“出族不可, 出族的话, 就算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在外人眼里, 也成了你的错。
且将来继续科举的话, 要写明你祖上三代的身家, 你出族的身份,对你的仕途大大不利啊!”
时砚心说,这我还能不知道吗?
见时砚沉着脸,一副认准了死理, 被家人伤透了心的样子, 族中长辈又提出一个建议:“若是你实在不想与你娘她们继续过下去, 也不是没有办法。
毕竟你弟弟今年十六,已经是童生,在读书上看着也是个有天分的,铁蛋你这个年纪,早就帮着养家,承担了家里的大部分花销。
想来你弟弟也是能做到的。”
时砚心说,这不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这年头的读书人,哪个不是吞金兽?
一个读书人能将一个小康之家的家底给掏空, 让一家人生活水平急剧下降,全家跟着吃糠咽菜。像时砚这样省吃俭用,没日没夜想办法给家里赚钱的才是少数。
李时墨那种做派才是正常的大多数。
但时砚面上一副读书人老实憨厚模样,唯维应是。
虽然时砚表现的非常憨厚老实,这里的人精可没一个认为他是真的好欺负,就看李老头的丧事,时砚表现出的对世情的掌控,就知道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一位长辈摸着胡子,一脸沉痛对时砚道:“你意已决,我们多说无益,但你绝对不能出族。”
全族好不容易有一个眼看有希望中进士的,怎能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轻易放人离开。
别的不说,单就时砚秀才名下免税的田地,这一年多为村子节省了不知多少粮食。
要是成了举人,全村田地挂在时砚名下,粮食产出都是自己的,种一年地,到手的粮食是两三年的成果,从每顿稀饭吃不饱,到顿顿干饭有力气,谁不眼红?
几位族老敢肯定,他们前脚让时砚出族,隔壁王家村后脚就能让时砚入他们王家的祖籍。
这些人心里想什么时砚一清二楚,当年族中资助他读书时,这些人的
打算时砚就清清楚楚,但当时的时砚别无选择,现在的时砚可不是。
一位族老道:“老夫的建议,是断亲!”
“没错,改日将族中长辈请来,在祠堂内,全族人的见证下,让你与母亲兄弟断亲,将你的名字单独提出来,自成一房,从此往后,你母亲兄弟如何,不论生老病死,富贵荣华,都与你毫不相关,如何?”
时砚冷静的问:“去衙门备案吗?”
族老一噎。
时砚冷哼一声。
老狐狸。
说到底,族中的事,说破天,管的也就是这一亩三分地,出了本地,当然还是官府的拳头硬。
这群人打的主意,不就是将来他飞黄腾达了,用他母亲兄长拿捏他吗?
虽然断亲了,但除了本族人,外人谁知道?李婆子和李时墨他们搞出事情,照样连累他,若是李时墨跟着定北王造反,犯了诛九族的罪,官府可不管时砚是不是在族人的见证下与李时墨一家子断了亲。
谁让你在官府里没备案呢?
或者到时候族里这些人通过李婆子母子对时砚提出什么要求,时砚不答应,双方闹僵的话,这当年到底是因为某种原因断了亲,还是时砚薄情寡恩,一朝发达了就不顾念家里人死活?
是非曲折,还不是族里人一张嘴,随意说?
时砚态度坚定:“若是不在官府备案的话,出了李家村这一亩三分地,出了咱们靖远县,谁还会承认咱们族里私下做的决定?
您几位要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就按照时砚的想法来,时砚自请出族,就算为了这件事,往后在科举一途上没有丝毫寸进,时砚也无怨无悔。
最起码时砚名下还有两百亩免税田地的份额,不管在哪里,靠着这个名额,每年稍微收点儿好处,也饿不死。
不管怎么样,时砚想,都比现在的情况好了吧?”
一位族老顾左右而言他:“你可有想过疙瘩怎么办?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
时砚一脸高深的看着说话的人一眼:“六叔公,您老人家莫不是糊涂了,这天底下无不是的父母,别说疙瘩对我这做父亲的毫无情义,还当众说出希望我去死的话。
就是他真的孝顺异常,我这些年对他也是仁至义尽了。
不是喜
欢他六叔吗?往后就跟着他六叔吧,我每年给些银钱,饿不死也就是了。咱们农户人家的孩子,哪个能每月都有银钱拿还不用干活的?
时砚当年要是能过上这种好日子,怕是梦里都要笑醒的。”
族老不甘心道:“你母亲和六弟不会善待疙瘩的,若是他们将疙瘩手里的银钱骗了去如何是好?”
“那就是他蠢了,与人无尤。我会每月给三爷爷一两银子,让疙瘩每顿饭都去他们家吃,直到疙瘩十八岁。
四时八节的衣服也不会少了,这个另算,至于其他的,恕时砚无能。”时砚淡淡道。
其实时砚现在还有个怀疑,就是疙瘩到底是不是原身的儿子。
有族老不死心:“可疙瘩是个十分聪慧的孩子,只不过被人给教歪了,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这事儿你也有责任,你不能真的撒手不管啊!”
时砚懒得和这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扳扯,直言道:“那等他到了读书开蒙的年纪,就送他去族学,到底聪不聪明,两年后自然见分晓。
若是族学先生认同他的才华,鼓励他继续读书,时砚不占族人一丝便宜,他的束脩与每月笔墨纸砚的花费,全部由我承担。”
不就是花些钱吗?
在时砚看来,还真不是大事。
每年花几十两银子,给自己买个好名声,划算的很。
况且在剧情里,时砚的儿子是个货真价实的白眼儿狼,既蠢且毒,有奶便是娘,对父亲没有一丝情分。
在时砚被赶回老家,身无分无的背后,甚至他也没少出力,原因就是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有时砚这么个拿不上台面,且不被六叔喜欢的亲爹。
甚至在时砚死后,就是他随意给了上门报信的人几两银子将人打发了,让人随意给时砚买口棺材葬了了事。
时砚面上恭敬,语气里带着不耐烦道:“时砚自请出族的话,不需要通过族人同意,只需在官府备案即可,您几位若是没有其他问题,时砚这就趁着天色尚早,去官府走一趟。”
几位族老对视一眼,最后七叔祖开口道:“不能出族,我们同意断亲,去官府备案!”
时砚满意的点头,早这样不就行了,磨磨唧唧半天,纯属浪费时间。
至于儿
子?不好意思,那就是时砚买名声的工具人,莫得丝毫感情。好吃好喝的养着,要是自个儿有本事,还能无条件供着他读书。
就算是工具人,也是让无数人眼红的工具人,谁不想当这样的工具人?
干脆利落的处理了断亲事宜,时砚当天就乘牛车赶往县城,赶在县衙还没下衙前,备案。
至于李婆子和男主李时墨的意见?
不好意思,在那天之后,这两人的意见,在族里就不重要了,就算他们二人关起门来骂的时砚祖宗棺材板儿都压不住,在外面照样屁都不敢放一个。
至少目前为止,情况是这样的。
从县衙出来,族人笑眯眯的问时砚:“铁蛋啊,天色不早了,趁着还没黑,咱们赶快回村子吧!”
时砚笑而不语,身形被夕阳的余晖镀上一层柔光,族人突然发现,时砚身上有一种他们说不上来的气质,就像戏文里掌控一切的大老爷似的。
自从将李婆子手里的银钱都拿回来后,时砚终于在王婶儿巧手帮助下,有了第二套不打补丁的衣服。
由于还在孝期,时砚穿的十分素净,换上新衣,挺直脊背,心里有了底气,不在彷徨无依,休息的好,气色恢复,时砚的整体气质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让族人一时觉得眼前的时砚,仿佛和他们距离非常遥远。
“铁,铁蛋啊,咋的了?快走吧!王叔的牛车还在城门口等着呢!”
“不必了,你们回去吧,日后时砚就不回去了。”
“这,铁蛋你是要在县城租房住,准备乡试吗?那你也得回家收拾几件行李啊!”
说罢几人忽然感觉有些尴尬,那日在李家院子,众人可是亲眼见过,时砚的屋子里,一桌一椅一张床,外加三件穿不出门的衣服,就什么都没了。
时砚也不在意,摆摆手,背着双手径直离开。
族人面面相觑,心想,现下心里不好受,不回就不回吧,等将来气消了,迟早要回家的。
但谁都没想到,时砚说日后再也不回,这辈子真就再也没回过李家村。
即使偶有公干,路过靖远县,脚也没踏足李家村一步。
现下,时砚直接去县学找周立德周夫子,这位与时砚是忘年交,老夫子虽然上了年
岁,但与时砚十分谈得来。
前几日帮着给李老头儿找念经和尚的就是他。
时砚找这人也不是有什么重要目的,就是家里一摊子事儿结束了,该给唯一的知己好友招呼一声,免得老人家天天为他家里的事儿操心。
想当初,就是这位老人看时砚日子过得清苦,才想方设法帮时砚找能赚钱的门路,让时砚养活了李家一大家子白眼儿狼。
在剧情中,这位老人对时砚那是真的好,两人亦师亦友,曾经想将小女儿许配给时砚,被时砚拒绝了,严明不想拖累一个好姑娘。
74、占我便宜
时砚万万没想到, 会在周立德家中见到这番场景。
一个人高马大满脸横肉的和尚, 和一个瘦麻杆儿一脸正气道士大打出手, 两人衣衫乱飞, 形容忙乱, 头发一缕一缕的像是被对方动手给抓下来的, 正插着腰与对方对骂。
嗓门大的人脑仁儿一突一突的疼。
周立德见到时砚, 一脸愧疚的解释:“都是我不好,前几日李兄你拜托我帮你寻一个可靠的和尚给你爹念两天经。”
时砚指着院子里叉腰怒目, 袖子撸起来像是随时都要和人干架的和尚道:“我认得, 正是这位。”
周立德脸色更加难看了, 还没解释,和尚对面的道士跳起来,指着和尚的秃头道:“什么和尚?这就是个假秃驴!
自个儿找山下的剃头担子剃了头,到处装和尚坑蒙拐骗, 败坏我们出家人的名誉!
要不是我发偶然发现你前日从李家村回来, 就在县城的酒楼大吃大喝, 当场拆换,你是不是还要打死不肯认错?
还不像苦主赔罪,将骗了人家的银子还他!”
和尚闻言,撸袖子就要干架的架势:“我怎么就坑蒙拐骗了?我给他们家念的往生经,不知道比庙里的和尚熟练了多少倍?说不定当事人听了我念的经,早就投胎转世了呢!”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时砚饶有趣味的问周立德:“周兄,虽然这和尚与道士都是出家人, 但具体说起来,两家还是竞争关系,这道士怎么这般不依不饶?”
周立德苦笑:“嗨,李兄你有所不知啊……”
就听道士叉腰骂道:“好你个王安,当年你家中奴仆环绕,珠环玉翠,山珍海味之时,你就爱在街上假扮代发修行的和尚骗人。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习性不改!”
和尚不甘示弱道:“你刘全又能好到哪里去?我扮假和尚,你装真道士,谁又比谁高尚不成?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道士跳起脚反驳:“最起码我现在是有正经道观记名的正经道士,谁像你,还是自己剃头的假和尚!”
时砚算是听懂了,好奇的问周立德:“所以,这还是老相识?”
“何止啊,听说两人以前家里有钱有势,也不知遭逢什
么巨变,让两人想不开直接出家了,但显然,出家也出的不怎么安生。
以前就是死对头,现在更是互相见不得,这不逮着机会在我这儿吵了一天了,非让我给评个理,吵得我脑仁儿疼。”周立德一脸苦涩。
周立德纯粹是受了无妄之灾,本来去县城香火最好的寺庙,亲自给时砚请做法事的和尚。
谁能想到,在人家寺庙前,竟然还能遇到胆大包天的假和尚,截寺庙的胡?
周立德就是被眼前的大和尚给骗了。
时砚也不阻止两人的争吵,拉着周立德悄无声息的出了大厅。
两人走在廊下,时砚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与周立德说了,末了说了自己的打算:“李家村我是不打算回了,我欲往府城,赁一处院子,安心等待乡试,一切打算等乡试出了结果再说。”
周立德听完时砚家中发生的事,虽然对时砚父亲去了的事表示悲伤,但更多的还是为时砚能摆脱那么一家子人而高兴。
当即介绍:“你若是在府城没有落脚的地方,我给玉慧和姑爷写封信,先住在姑爷家中。
玉慧你是了解的,最是大方不过的性子,我那姑爷也是个好客憨厚之人,想来会将你照顾的很好。”
时砚感谢了周立德的好意,但没打算去麻烦周家姑爷。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去了府城。
但离开时,还带了两个拖油瓶。
两人听说时砚要离开周家前往府城,也不知怎么想的,一个二个都说:“我观你面相,实乃大富大贵之人。
只是你眼下落魄,将来定能一飞冲天。此时就缺一个能助你青云直上的梯子,我就不客气了,舔为这个青云梯好了!”
“没错,年轻人,我很看好你,决定跟着你混了,日后你发达了别忘了提携我就成!”
时砚:“……”
周立德悄声对时砚道:“李兄,你别信他们的鬼话,我想了一晚上终于回过味儿来,这两人说不定早就认识且串通好了。
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就是为了到处骗吃骗喝,昨天二人一大早就来家中,硬是吃了三只鸭子两只鸡,半桶白面馒头。
昨晚死皮赖脸的挤在家中,家中仆人送都送不走,半夜还叫了一顿宵夜非要吃乳猪蹄,简直欺人太
甚!”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两人一眼,小声对周立德道:“无碍,反正都是祸害,若是他们不老实,我就将他们送到官府衙门去!”
周立德还是不放心,但时砚坚持,他也无法,只忧心忡忡的送走了三人。
死缠烂打爬上时砚马车的两人,也不在时砚面前遮掩。
毫不掩饰他们是骗人搭档的事实,也毫不掩饰他们这个小团伙随时面临散伙儿的风险。
两人常常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很容易上演全武行。
时砚心想,这两人还是有几句话是真的,比如他们两家以前,日子应该过的十分富裕。有些东西,是会不经意间,就从小小的生活习惯中带出来的。
比如眼界。
他现在穷的一无所有,还有人想占他便宜?
呵。
时砚用身上所剩不多的银钱在府城外的村子里赁了一处无人居住的小院子,又雇村里的大婶将院子打扫干净,买了新的被褥锅碗瓢盆,米面粮油,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修缮好了门窗,一天时间很快过去。
时砚直接躺在床上睡觉,也没管另外两人根本没地方休息的事。
两人倒是识趣,互相对视一眼,又很嫌弃的别开脸自顾找地方随便对付一宿。
第二天一早,时砚起身就开始翻屋后的土地,看都没看还躺在隔壁屋子光溜溜床板上呼呼大睡的两人。
自顾忙到了中午,看时间差不多了,洗手进了厨房。
不一阵儿,厨房一阵香喷喷的饭菜味道传来,勾的人肚子里的馋虫躁动不安。
和尚道士就是同时被这阵儿香味吸引,寻着味儿到了厨房。
刚好见时砚正坐在桌前吃饭,桌上的菜味道勾人,但分量极少,明显只够一个人吃的。
道士舔着脸蹲到跟前,想说句什么。
和尚十分直接,上手就去翻灶台上的锅碗。
“他娘的,小白脸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做饭竟然只做你一个人的?”和尚将锅碗摔的框框响,面色凶恶,顺手还将灶台上放的一个碗沿上有豁口的碗砸在地上。
发出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道士蹲在时砚面前,笑眯眯好声好气道:“书生啊,你这就不对了,咱们兄弟跟着你,是信任你,
相信你能带着我们二人吃香的喝辣的。
眼下到了午饭时间,你连一碗多余的饭都不给我们二人做,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和尚撸袖子亮出他一身的腱子肉,面相凶狠:“给脸不要脸的小白脸,欠收拾,打一顿就好了!”
道士拍时砚肩膀好言劝慰:“书生啊,我看你就是个心肠好的,听我这兄弟说,你们一家子那么对你,你都能无怨无悔的养活他们十几年,我们兄弟二人诚心跟着你吃苦受罪,你每日给我们点儿吃的不过分吧?”
和尚:“哼,不识好歹就上手揍,说那么多干什么!”
道士:“刘全你别这么暴躁,毕竟是咱们自个儿找的主子,有话好好说,要以理服人!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在两人一唱一和声中,时砚稳稳地吃了午饭,将最后一口红烧肉的汤汁倒进碗里,就着白米饭吃下肚。
这次慢悠悠的放下碗筷,抬眼看向眼前两人。
眼睛黝黑,深不见底,里面不夹杂一丝情绪,让人见了心底无端生出无限恐惧。
和尚道士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这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啊,这一招用了这么多年,两人合作,一软一硬,从未失效过。
但今天的场景有些不对头啊。
和尚强自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问题的,我提前那么多天踩点儿,早就对打听的清清楚楚,这人在李家村逆来顺受,被一个又蠢又毒的老婆子拿捏得死死地。
这种懦弱又缺爱的性子,最好拿捏了,软硬兼施,定能让对方为他们当牛做马。
道士对和尚这方面的眼力见儿十分信任,眼珠一转就定了心神。
两人还想进一步动作,时砚抢在他们前面行动。
在二人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蹲在地上的道士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头皮,拽到地上,躺着起不来,后背一片火辣辣的疼。
居高临下看着时砚,企图给时砚心理压力的和尚,则感觉肩膀上的衣服被人从后面使劲儿拉扯着,将他扯的连连后退,整个人撞在墙上才堪堪停住,后背火烧火燎的疼。
两人反应过来时,哆哆嗦嗦的顺着力道的方向伸手摸去,只摸到一根细细长长的东西。
嗯?
筷子?
十分眼熟的筷子,可不就是时砚方才用来吃饭的筷子嘛!
两人当即明白这是看走了眼,遇上硬茬子了,虽然不明白为何会看走眼,但栽了就是栽了,十分痛快的认怂。
时砚倒像是什么都发生一样,起身收拾碗筷,给锅里添水准备洗碗。
和尚将肩膀处定住他衣服的筷子用以一扳,折成两段。
立马带上笑脸,凑到时砚跟前,将时砚推到一边,讨好道:“您休息,这种粗活儿怎么能让您来做呢!放着我来!”
当即熟练的开始洗碗刷锅。
时砚也不在阻止,坐到厨房唯一的凳子上,一言不发,看着和尚动作。
道士小心翼翼将筷子从头顶的发髻上□□,殷勤的给时砚捏肩捶背,笑嘻嘻道:“您试试小的手艺可好?当年小的凭借这一手,从家中几十个兄弟中脱颖而出,讨了家中老太爷欢心!”
75、大郎喝药
时砚一言不发, 气定神闲, 回房休息了一个时辰, 下午就去去屋后翻地, 根本没搭理两人。
下午趁着时砚在屋后翻地, 两人蹲在厨房门口, 和尚王安犹豫道:“现在怎么办?撤?”
道士刘全摇头:“打不过。被抓回来肯定很惨。”
和尚王安开始挠头:“真他娘的倒霉, 读书人就是心眼子多,连和尚道士都骗, 没一个好东西!”
道士刘全深以为然:“不是好东西!”
两人愤愤不平的发泄完, 和尚摸摸仿佛还在隐隐作痛的左肩, 犹豫道:“要不咱们从了?”
道士也摸摸隐隐发麻的头皮,点头:“从了吧!”
但两人的眼睛里到底交流了什么信息,怕是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了。
两人统一了口径,当即殷切的去屋后帮时砚翻地。
和尚人高马大力气足, 但力气总是用不对地方, 将地翻的乱七八糟, 翻过后还要时砚跟在后面重新平整。
道士还算机灵,但没干过农活儿,不到一炷香功夫,手心就起了几个水泡,疼的在地头咋哇乱叫。
时砚嫌烦,打发两人:“真没用!去做饭吧!你们也就能做点儿女人才能做的活儿了!”
两人像是被时砚说的羞愧难当,红着脸离开地头,老老实实去厨房做饭了。
末了道士还笑嘻嘻的保证:“你放心, 我在道观学过做饭,我做饭可好吃了!今晚一定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艺!”
时砚不在意的摆手:“去吧去吧,别碍着我干活儿。”
厨房里,和尚“当当当”将木板剁的震天响,道士非常随意的烧火煮菜。
等菜咕嘟咕嘟开始冒泡,王安在院子里打量一圈,发现时砚还在埋头翻地,将厨房门从里关上,从怀里掏出一包白色粉末。
道士将菜从锅里盛出来放在桌上,和尚伸出手,想了下又收回来,在道士不解的目光中,从蒸米饭的锅中盛了三大碗米饭,将粉末倒进其中一碗里,搅拌均匀,确定看不出什么才放心。
午后地头,小甲在时砚脑海里快要笑抽了:“组长组长,他们竟然关起门来给你下药,这是想药死你吗?”
时砚无奈叹气,神色悲悯:“看来,不仅大郎该
喝药了,二郎也要多喝几口才行!”
时砚悠悠起身,背着手溜达到了厨房门口,估摸着里面的人都收拾干净了,才自言自语:“大白天的,两个大男人关上房门,躲在屋内鬼鬼祟祟的……
还是出家人呢!啧,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屋内两人心下一紧,倒是没在意时砚说了什么,快速检查一遍,没什么漏洞,道士连忙起身开门。
笑脸相迎,将时砚往屋内拉:“你莫见怪,咱们这都是为你好啊!”
时砚挑眉:“哦?”
道士不知为何,心头忽然一紧,但他面上极力保持冷静,笑着点头:“你也是从村里出来的,怎的忘了好些村民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顿肉?
咱们这边不算偏僻,若是厨房门大张,被人闻到顿顿都有肉味儿传出去,天天有那碎嘴的婆娘在饭时来串门,有留着口水的小孩儿一天到晚挤在你家门口不走。
你给是不给?得多烦人?你说是这个理儿不?”
时砚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的没错,看在你今天动脑子的份儿上,就奖励你多吃一碗饭吧!”
说着时砚已经坐到厨房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另外两人蹲在饭桌边,毫不在意的等着时砚先动筷。
谁知时砚对着两人满意的点头:“你们二人也不算太过没用,至少这饭菜我闻着就很可口,为了奖励你们,我这碗饭就由你们二人分食了吧!”
作势就要给两人分手里的米饭。
两人连连摇头,直接跳起来。
道士用手捂着自己的饭碗,一脸真诚道:“你忙了一下午,肯定比我们更辛苦,消耗的体力更多,这碗饭还是你吃了吧!你更需要补充体力!”
和尚直接将饭碗藏在宽大的衣袖下,一脸慈祥道:“施主,我家好几代都是行医的,从小就讲究一个养生,吃饭只吃七分饱,最多八分,贫僧有这一碗就够了,多谢施主关心!”
时砚闻言也不恼,淡淡点头:“既然如此,你们若是日后都如今日这般表现,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们一口饭吃。
冷蒙拐骗那一套就别拿出去祸害人了,免得一朝一日遭了报应。”
想了下又补充道:“天打雷劈的时候记得离我远点儿。”
道士嘴巴快,
一个秃噜就问出了口:“为何?”
时砚淡淡看他一眼:“我怕被你连累遭雷劈。”
道士:“……”果然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连出家人都欺负!
和尚适时催促:“知道了知道了,都别啰嗦了,先吃饭吧,等会儿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闻言时砚率先动筷,道士和尚对视一眼,相继吃饭,一时厨房安静无言。
两人视线不经意间从时砚饭碗扫过,等到大半碗米饭下肚,心头不约而同闪过一个疑惑:怎么还不晕?
不是说一包能放倒一头牛的吗?
这他娘的都大半包下去了啊!
两人神思不属的时候,时砚突然淡淡出声,砸吧砸吧嘴:“你们蒸饭的时候是不是没淘干净米啊!感觉今天的饭味道有点儿怪!”
两人连连摇头,使劲儿往嘴里塞饭,证明今日的米绝对干净没问题。
和尚:“好次,香!”
道士:“呜,额,噎,噎住了,水!”
一番忙乱过后,时砚将碗底最后一粒米吃下肚,突然起身,喃喃道:“今日下地耕作太累了吧?感觉脑子有些迷糊,你们将碗筷洗了,厨房打扫干净,我先去床上眯一会儿。”
等确定时砚睡了后,和尚不解的拿着时砚吃过饭的碗端详:“他娘的老子是不是遇到卖假药的了?
下次要让老子在遇到他,揍的他满地找牙!”
道士瞥了一眼:“不至于,我觉得像是时间太久药效过了,上次用的时候,土匪窝里的大当家当场就被干翻了。”
两人边洗碗边决定:“出去后找人重新补药。”
夜深人静时,村子里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时砚住的小院儿里,一间房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门口张望。
一人道:“确定睡死过去了?”
另一人道:“保准他没有三天醒不过来!”
“这呆子是新搬来的,和左邻右舍都不熟悉,万一这三天没人上门,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那,要不,等咱们出去了,找个人来这边看看,或是想办法给邻居提个醒?”
“可行。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
“当然是来不及……”
这人话未完全出口,当即反应过来,快
速转身,看到身后站着一个影子,在月光下,白惨惨一片,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身影看不真切,像是随时都要飘起来似的。
“鬼啊!”
“有鬼啊!”
“救命!”
“娘!”
时砚冷笑,就这胆量,还敢做亏心事?
看两人瑟瑟发抖,缩成一团,甚至闻到了可疑的味道,时砚嫌弃的皱眉,才回屋点燃一根蜡烛。
走到两人跟前,打量一眼,深觉十分辣眼睛,立马后退两步。
然而地上两个蠢货互相抱着头,道士双腿挂在和尚腰间,和尚早就双腿发软,软到在地上。
两人听着时远时近的脚步声,嘴里一个劲儿求饶:“不是我们,真不是我们,我们没想谋财害命,鬼仙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对对,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二人长这么大,连只鸡都没敢动手杀过,真的不认识您老人家啊!您老人家行行好,去找别人好不好?”
“屋内还有一个白面书生,傻的很,力气大,还会挣钱,您若是想吸食阳气,肯定是书生的阳气更足。
我们二人打小贪花好色,就是出家了也是酒肉和尚,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不好吃!”
时砚:“……”
时砚摇头,离二人更远了些。
“呵。”
“蠢货。”
时砚决定先回去睡一觉,明早醒来再说,突然干一天农活,还真有些腰酸背痛呢。
小甲:“组长,就这?”
还什么都没做呢,就把自个儿吓得半死,这个世界的封建迷信从业者,太让统儿失望了。
时砚:“嗯,就这。”
本来就是欺软怕硬的普通人,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两人在屋门口抱着瑟瑟发抖,前半夜不敢动,后半夜又冷又怕,不知怎的,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还是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才惊醒。
“快起来干活儿了,放着好好地屋子不睡,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睡在屋门口,有碍观瞻,斯文扫地!”
时砚着实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抱着一个,搂腰搭背的就这么睡了一晚上。
啧。
不得不说,这两人在神经大条方面,还是有些有优点的,他饶有趣味,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个迷迷糊糊没睡醒的人。
但两人见到时砚好端端站在面前,心里的恐惧简直无处言说,脸色惨白了几个度,瞬间不知脑补了什么。
互相搀扶着起身,连滚带爬的去厨房给时砚做早饭。
嘴里嚷嚷:“不要吃我,我不好吃!不要吃我!”
虽然不知两人脑补了什么,但时砚非常满意两人的态度,不枉陪着两人演了两天。
76、种子
从这天起, 两人就乖的不得了, 时砚终于过上了躺着吃饭的好日子。
这天时砚一大早起来, 洗漱后吃了道士做的早饭, 吃干抹净, 换上干净整洁的新衣, 临出门前给两人几个铜板, 叮嘱道:“今早将最后一块儿地翻了,中午和村子里人换点儿蔬菜, 不必给我留午饭了。”
行走在府城热闹的街道之中, 小甲好奇道:“组长, 你不怕这两人趁你不在逃跑吗?”
时砚:“跑就跑了吧,反正我也没损失什么。”
就那鼠胆,真敢逃跑,时砚还敬他是条汉子, 可惜时砚觉得, 他大概是要失望了。
这次来府城, 一来给周立德捎个信,告诉他自己现在的住址,免得唯一的朋友担心。二来就是买些粮食蔬菜种子,地都开出来,什么都不种也不像样。
顺便在城里找了个活儿好利索的木匠师傅,定了两套桌椅板凳,书桌要有,饭桌也要有, 总让那两个憨货蹲在地上吃饭,时砚自个儿都觉得辣眼睛。
到了午时,找了家客流量十分可观的饭店进去,今天的午饭时砚打算就在里面解决了。
万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熟人。
周玉慧见到时砚,非常惊讶:“李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周玉慧是周立德女儿,就是曾经打算许给时砚做续弦的那个姑娘,为人热情爽朗又大方,性格随了他爹。
时砚是真心将这姑娘当成妹妹疼爱,不过为了周玉慧的名声好,他没事一般不与周玉慧来往。
时砚闻言,微微一笑:“周姑娘,没想到在这儿能见到你,为了准备明年的乡试,我从家里搬出来,在府城外的桃花村赁了个院子,在那里安心读书。”
周玉慧非常热情:“李大哥,刚好我们点的菜有点多,你和我们一起吃吧,顺便和我说说我家里的事!”
瞧,就是这么贴心,知道时砚囊中羞涩,替时砚省钱还说的这么漂亮。
时砚也没拒绝,同周玉慧同坐一桌,与周玉慧一起的,是周玉慧的夫婿王启红,两人见过几面,但关系算不上亲近。
现在对方看时砚的眼神,还隐隐带着些敌意,时砚心说这愣头青,还将我当情敌呢?这酸醋,也不知道
要吃多少年!
周玉慧给时砚倒了杯茶:“李大哥,你来府城前,有没有去我家?我阿爹阿娘他们还好吗?每次我写信给他们,两人也报喜不报忧,我心里总没个底。”
时砚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意外的不错:“好着呢,我观你阿爹阿娘脸色红润,气血旺盛,日子过得十分健康。
上个月两人还一起去郊外野游,羡煞旁人。
上上个月,你阿娘亲手栽种的那株牡丹终于开花了,她很高兴,请了不少相熟的夫人去家里赏花。”
周玉慧惊喜道:“阿娘的那株牡丹栽种了三年有余,年年春天只发芽不开花,今年终于开了花,想来阿娘肯定很高兴。”
周玉慧丈夫看两人聊得这么开心,终于忍不下去,开口打断:“李公子,不知你今日进城,所谓何事?府城我与阿慧比较熟悉,说不定能帮上你呢,千万别跟我们夫妻二人客气。”
将“我与阿慧”“夫妻”说的格外重。
时砚心里好笑,面上不显,很惊喜的对王启红道:“哎,你说我这脑子,怎么忘了还能找你们帮忙呢,我不是赁了村里的院子住吗?
村里都是自给自足,没人天天出来买菜,我寻思着将屋后的一块儿地给开了,种点儿蔬菜粮食,一来省了来回买菜的麻烦,二来也可省些银钱。
今日来就是买菜种子的。
本想各类种子都买一些,转了一上午也没买齐全。”
王启红想说什么,周玉慧先开口:“李大哥,这有什么!我们家刚好有一间杂货铺子,里面各类蔬菜粮食种子都有。”
说着周玉慧没忍住对时砚吐槽道:“我和相公从小到大就没种过地,相公他心肠软,上次不知被谁给忽悠的,花几百文大钱买了一麻袋奇形怪状的种子。
卖给他的人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拳头大小,土黄色,上面都发芽了,根本就没人敢吃。”
王启红听周玉慧土对着时砚吐槽他,脸色有点儿泛红,心里微囧,但听到周玉慧大大方方的在外人面前唤他相公,又感觉甜蜜蜜的,手不知不觉就伸过去,握住了周玉慧的手。
时砚将一切尽收眼底,脸上满是笑意,对周玉慧道:“你说的这东西我倒是在哪本书里见
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不若王夫人你将东西卖给我。
我拿回去种着试试看,你也知道我从小干惯了农活儿,种出来能不能吃,找头猪来试试就行。”
周玉慧大方的表示:“这哪里用得着买?直接送给李大哥就是了,本来也打算过几天就扔了的。”
王启红听时砚不知不觉将称呼从“周姑娘”变成“王夫人”,心里对时砚满意了两分,觉得这人还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
于是也表态:“李公子你千万别推辞,不嫌弃的话直接搬走吧,放在我家里是真没什么用,我问了很多人,都说不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何来历。”
时砚笑眯眯的感谢两人:“要是以后还有类似的种子,烦劳王公子帮我留意着些,你们也知道我出身农户,从小就对种地十分有感情,平日里读书累了,去地头转转,全当消遣。”
想了下,又笑眯眯的补充:“王公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叫你一声妹夫吗?
我与周老爷的关系你也知道,是真心将周姑娘当妹子疼爱的,一直称呼你王公子,显得有些生疏了。”
王公子立马点头,将夫人与对面这个男人的关系按头认下了:“当然,李大哥!”
时砚心说,真好哄。这么容易就高兴了。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了,王启年见时砚穿的素净,鞋上还瞒着孝布,听闻时砚父亲这月刚去,十分体贴的又点了几道素菜。
末了真情实感道:“也就本朝风气开放,圣上英明,才允许父母去世三月之后,就能参加科举。
若是在前朝,李哥你大好年华,可就耽搁在家里了!”
时砚点头:“圣上英明!”
不得不说,确实英明,时砚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觉得本朝开国的那位,很有可能是拿了龙傲天剧本的穿越者。
例如父母去世,朝臣需丁忧三年的政策,在本朝就没有,要不要停职留薪,都是看皇帝的心情。
若是皇帝觉得你这人还有用,最多给你放半个月丧假,假期结束,麻溜儿的来上班。
若是皇帝觉得你这人不中用,那很好,去丁忧吧,三年起步,可能一辈子都无起复的希望。
总之就是非常的随心所欲。
但到了民间,就体现在家
中父母去世,守孝三月,便可自行参加科举。
与前朝相比,开放的不像话。
夫妻二人带时砚去了他们家的杂货铺,时砚在里面挑了不少种子,非常神奇的是,竟然在一筐绿豆种子里,发现了不少西红柿种子。
王启红面色不虞,唉声叹气道:“我盘下这间杂货铺不久,很多商品来源还不稳定,这绿豆是家里亲戚介绍的熟人供给的,谁知道他会拿这种货以次充好的欺骗与我呢!
说是南边儿来的上等绿豆,但大哥你瞧瞧里面掺杂的东西,根本就认不出是什么草籽儿!简直欺人太甚!”
周玉慧也跟着叹气:“这若是货少,还能让家里人用筛子筛出来,但一进货就是好几车,还不知道请人要搭进去多少银钱呢!”
时砚仔细观察一番,发现确实是西红柿种子,于是笑着对王启红道:“妹夫,我瞧着这不像是草籽儿,你若是让人筛出来的话,也别丢,收集起来,我跟你买。
就按照绿豆的价格买,不让你吃亏!”
王启红连连摇头:“这怎么行?这不是瞎占你便宜吗!?”
夫妻二人非说要送给时砚,时砚提个钱字,两人就跟时砚急眼:“本来也是要请人帮忙筛出来的,跟李哥你要钱,我们夫妻成了什么人了?
被岳父知道怕不是要提着鞭子亲自上门找我们讨说法!
等回头全部筛完了,我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时砚心说,不给钱也行,将来种出来到底是什么造化还说不准呢,将来在说。
于是雇了辆牛车,又买了一车零零碎碎吃的用的,顺便将木匠打好的桌椅板凳绑在牛车后面,拉拉杂杂一大堆。
将牛车挤得满满的,上面高的冒头,用草绳捆可好几道,若是这里限高的话,时砚想,他们这车东西肯定要被罚款。
车板上实在没地方去,时砚只能和车夫一起挤在车沿上聊天。
车夫是个实诚人,除了心疼自家牛外,什么都没说,临了时砚多给了车夫三个铜板,车夫笑的见牙不见眼。
一个劲儿跟时砚说:“小相公下次需要,还来东城找小老儿,小老儿给你便宜!”热情的帮着家里那两个一起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临走时时砚还听见老头儿嘀咕:“小相公是个脾气好的,就是这家里兄弟吧,一个出家当和尚,一个出家当道士,着实奇怪。”
没错,时砚对外的说辞,和尚道士全都是他兄弟。
只不过是异性兄弟这点,别人不问,他也不说,就算是误会了,也不是他有意引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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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馋哭小孩
时砚三人算是在桃花村出名了, 本身就是新搬来的, 受到的关注度就多一些。
何况这家兄弟三人实在奇葩。
大哥刘全是个道士, 一张娃娃脸笑起来十分讨喜, 二十三的人, 看起来也就十七八的样子。
能说会道, 经常将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哄得团团转, 就连村口七八岁的小姑娘,嘴里也没少念道士的好。
二哥时砚是个书生, 还是个秀才相公, 整天嚷嚷着明年要参加乡试, 可那屋子里一共就三本书,其中两本就是装样子的,根本没见翻阅过。
本人一天到晚在院子枣树下晒太阳睡觉。村人来来往往路过,就没见过那位相公看过一眼书。
三弟王安是个和尚, 五大三粗, 笑起来能将吃奶的娃吓哭, 一把子力气没处使,一天到晚提着个锄头在房前屋后翻地。
翻完了地又开垦新地,一到一个月,时砚家房前屋后能翻的地都被和尚给翻过了一遍,种上了不知是何物的种子。
和尚和道士的全名儿至今没几个人知道,大家都习惯用他们的职业称呼二人。
就这样三个人住在一起,能不叫人觉得稀奇吗?
何况这家人大方,桌上常年摆着两盘点心瓜子, 谁进去了都能抓一把,主人家也不说,村里人就更爱往这家跑。
尤其是三人中唯一的正常人时砚,村里的三姑六婆知道时砚是个鳏夫,家里只有一个养在乡下的小儿子时,就更加热情了。
给时砚说亲的人一天到晚没断过,不管时砚重复多少遍“小子一心准备明年的乡试,于婚事上并无多余想法。
且小子家中还有一幼子,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为了幼子着想,在幼子成年前,小子是不打算成亲的”都没用。
大家的态度反而更热情了。
没瞧见这三人虽奇葩,但家里条件好吗?院子里天天传来大鱼大肉的香味儿,村里小孩儿不知馋哭了多少次。
时砚躺在树下的躺椅上,一本没有封皮的书盖在脸上,胸口起伏轻缓富有节奏,像是睡着了。
但你要真以为这位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想做点什么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比如现在,和尚正在角落给刚冒出芽儿
的地除草,不下心锄死了一颗幼苗,和尚还没发现不对呢,时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一共就种了五百株不到,出芽的仅有四百多株,你这半月就不小心锄掉了十几株,真是好样儿的!”
和尚脊背一僵,立即承认错误:“我会小心的!”
道士在厨房做好饭,好奇的蹲在地上,问时砚:“老大,你这种的什么呀?不像粮食,也不像蔬菜,和尚他们家以前有药铺,我也没见过长这样的药材!”
时砚伸手将盖在脸上的书取下来,似笑非笑的看了道士一眼:“刚才不是喊我老二,喊得起劲儿吗?怎么这会儿就成老大了?”
道士嘿嘿一笑,狗腿的给时砚捶腿:“老大,这不是有外人在吗?私底下您是老大,我与和尚都是弟弟,但明面上咱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您怎么还带翻旧账的?”
时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哦,和尚家以前开药铺的,凭什么你就能见过他们家所有的药材呢?”
道士一噎,小声道:“这都是陈年伤疤,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说罢果断转移话题:“老大,这乡试是一道分水岭,竞争之激烈,是外人想象不到的,只有才华非常出众之人,才能在乡试上一举夺魁,您老人家是不是该看看书了?”
道士颇有些苦口婆心:“以前我家中有位学识出众,人又聪慧的叔叔,乡试前后考了两次,家中为其延请名师,叔叔本人还要熬夜苦读,最终才过了乡试,您看,您需要什么书,咱们去府城书铺给您找找?
好歹看点儿正经的东西吧,这什么前朝野史,本朝开国皇帝风流韵事之类的,真不合适!”
时砚认真想了下,点头:“你说的对,等我这本看完,就去看点儿正经的东西。
虽然我不认为自己的才华会输给旁人,但旁人为了乡试都那般努力了,我若轻松赢了他们踩在众人头顶,想来都为他们心酸。
还是适当的装装样子吧!”
道士:“……”
和尚:“……”
不是,老大,您这莫名其妙的自信是哪儿来的?
不过两人很快就没心思关心时砚到底读不读书的问题了,因为时砚告诉他们:“咱家的粮食快成熟了,刚好距离村里人收割还
有段日子,先找几个人帮咱家一起收粮食吧!比市场价多两成,就不管午饭了。”
道士一脸懵逼:“老大,您瞧瞧这房前屋后,可全部按照您的要求,种的是那土疙瘩,前几天催着您收,您非说不急。
现在叶子都黄了,给猪都不爱吃啊!您到底是咋想的?”
每天煮饭的道士不清楚,但全部时间都放在地头的和尚还是有所了解的。
“也许,这东西如那莲藕一般,吃的就是土里头那部分。”和尚猜测道。
道士不以为意,心说一池子莲花一年到头才能产出几根儿莲藕?自家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土疙瘩,更加不指望能产出多少了。
道士现在只有一个疑问:“老大,这次地里若是没有产出的话,咱们这种安稳日子还能过多久?”
要知道他与和尚可是身无分文,这半年全靠老大养着,且老大看样子也不是个有钱人,只出不进,坐吃山空,结果可想而知。
说实话,这半年来,两人已然习惯了这种安逸沉稳心里踏实的日子,不想被打破。
谁知时砚没心没肺的来了一句:“老大我还能饿着你们不成?别啰嗦了,赶快去找人干活儿,顺便去村头铁匠那里,把我定制的几把铁锹拿来。”
不仅这两人对时砚种的东西的收成不抱希望,就是村人也不看好,大家进进出出的早就私下研究过许多次了。
觉得这东西光长叶子乱开花,根本不结果,不是好的粮食种植选择。
于是听说时砚家要收割房前屋后种的那奇奇怪怪的粮食,家里有空的人基本上都跑来看热闹了,除了几个雇佣来干活儿的人,村人几乎将时砚家小院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事实上,所有人都被这东西的高产给惊呆了。
时砚穿着干净整洁的长衫,站在地头,对几个请来的村人讲解道:“我给大家示范一下,先拔茎叶……”
话音刚落,时砚轻轻一用力,将叶干从地上提起。
周围一片吸气声。
时砚低头一看,下面吊着三个成人拳头大小的土疙瘩,以及零零碎碎无数拇指大小,婴儿拳头大小的土疙瘩。
都是做惯了农活儿的人,虽然没见过,但基本的判断都有,一看这东西就是能入口的
粮食,口感如何先不说,单就这产量,让人十分心动,这一株加起来,零零碎碎有三四斤了。
当即就有人经验丰富的农人,揪下两颗小土疙瘩,拿去井边洗掉泥土,送进嘴里咀嚼。
众人期待的目光看向这人。
“脆生生的,没什么味道,水分挺足,煮熟口感肯定更好,嗯?竟然有面气!”
“面气”是当地独有的说法,就是说这东西里面含有面粉,农人都知道,只要有面粉的东西,就能饱腹。且口感不会太差。
所有人都没想到,只有当事人时砚非常淡定。
将手里的茎叶随意仍在地上,从一旁拿起铁锹,一脚踩下去挖上来,众人只听到轻微的“咔擦”声,像是苹果被匕首切开的响动。
果然,时砚将铁锹提起来,上面还稳稳的扎着一个被切破了两半儿的土疙瘩,比之前三个都大,一个顶两的那种,村人拿在手里粗略估计了一下,惊疑不定道:“起码有半斤重。”
时砚皱眉看了一眼被破成两半儿的土豆,无奈只能蹲下用小铲子和手一点一点往出挖。
一个。两个。三个。七个。
拳头大小的竟然又挖出来七个。
时砚确定这株下面应该没了,站起身拍拍手,对几个请来帮忙的人道:“就照着我方才这样挖出来,因为可能会误伤,所以需要你们将坑挖的稍微大些,多注意。
别想着赶速度,我这里不急,一天挖不完的话,给你们算两天的工钱。”
几人小心翼翼的开始挖土豆,和尚没想到自己亲手种下去,伺候了几个月的东西,长出来竟然是这样的,内心全所未有的火热。
当即就跟着几个村人一起卖力的挖起来,神色兴奋,笑起来看着更加吓人了。
力气之大,动作大开大合,直让围观的人担心,他一铁锹下去,里面的宝贝都被这家伙给切成几半儿。
时砚去井边洗手,但村人方才被震惊到了,一时无话,就静静地围在时砚家院子一周,看着里面的人动作。
村长从人群中挤出来,搓着手十分不好意思的凑到时砚跟前:“李家后生,我方才听老刘头儿说,你种的这粮食他有面气,能不能给我两颗,让我瞧瞧!”
时砚用脚踢了一下已经傻
掉的道士:“大哥,你愣着干嘛?去给村长拿几颗过来瞧瞧!”
道士反应过来走了,村长更加不好意思道:“两颗就够了,千万别浪费,这可是能就救命的好东西!”
本以为村长要拿回去仔细研究,没想到他老人家真的只拿了两颗,认真的在井边将洗干净,与道士借了菜刀和水盆。
将土豆谨慎的切成两半,放进木盆里,倒了井水,刚好将土豆覆盖住的样子放在院中,焦急不安的等待结果。
村中人的视线也从挖土豆的人身上,转移到院中那个小木盆里。
几十号人目光灼灼的盯着院中一个木盆,静寂无声,非常像大型邪教做法现场。
直到一盏茶时间后,村长快步将土豆捞出,小心翼翼将上面一层清水倒出来,仔细观察盆底。
只见盆底覆上了薄薄一层白色粉末状东西,洁净的宛若白云,在太阳光照射下,晃花人眼。
村长没忍住伸出手指蘸了一下,放进嘴里一尝:“没错,是面粉的味道!”
村人急了:“村长,快!快让我们瞧瞧!真的能出面?”
“这只要能出半成面,就是饱腹的好粮食啊!产量绝对不比麦子低!何况那么大个儿,整个都能吃呢!”
众人伸长脖子往院子里看,催着村长拿过去给他们瞧瞧。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男声打断了众人的催促:“人都聚在这里,桃花村今日是有什么喜事吗?”
78、我麻了
众人循声望去, 将人群后的几个中年男子让人出来, 村长见到其中一个头戴方巾的青衫男子时, 惊讶的上前行礼:“杨府丞, 您怎的来了?”
被称为杨府丞的男子没有回答, 而是指着身边一位四十上下, 身材稍微有些发福的男子道:“这是知州大人, 近来州府各处的村庄陆续到了收割季节,知州大人不放心, 特意四处走走, 体察民情。”
村长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杨府丞, 听说府丞身边的男子是知州大人时,整个人都惊住了,慢了半拍的跪下给知州磕头。
村长这一带头,其余不明情况的也跟着跪下。
院里院外瞬间呼啦啦跪了一地, 就连方才在地头刨土豆的人也扔掉手里的铁锹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费了好一番功夫, 才叫众人起来, 终于进入了正题,村长还有些战战兢兢的对知州解释:“我们桃花村新搬来一个明年准备乡试的秀才公。
偶然得到一麻袋奇怪的种子,于是开垦了一片土地将之种下去,这不今天刚好要收割了,大家伙儿都来看热闹。”
知州被说的来了兴趣:“奇怪的种子?去看看!”
村长赶忙让人群将时砚让出来。
知州见到时砚气度不凡,当即面上的笑容和善了几分:“好俊俏的后生!是你种出来的东西?拿与本官瞧瞧!”
时砚躬身行礼:“大人稍等。”
随后从地上捡起几个土豆,拿到井边冲洗干净,置于木盆中, 端过来给知州瞧。
知州也不是个不通农事的,首先问的当然是安全问题:“能吃吗?”
其实之前村长太激动了,竟然直接将东西往嘴里塞,这要是真的有毒,村长说不定早就凉了。
只能说,时砚这半年给村人的印象太深厚,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相信时砚说的每一句话。
村正为难,他总不能说:小人吃了两口,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应该能吃吧?
时砚主动开口道:“可以,亦菜亦粮,能饱腹,含有大量淀粉。”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知州:“大人请看,这是学生这些日子查阅整理的资料,本朝《开国年记》曾言,太、祖皇帝在平定天下后,曾下令让出海的
商人寻找一种植物,名曰土豆。
太、祖曾言,此乃至宝,若我大荣得此至宝,天下百姓人人都能吃饱饭,何愁天下不太平?
这种植物如婴儿拳头大小,色如黄土,内里或洁白如云,或微微泛黄,可煮之食用,产量极高。
但不久后,沿海发生战乱,大规模的战争持续了三年,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学生偶然间见到此物时,隐约觉得眼熟,后来回家查阅资料后,怀疑眼前之物就是太、祖皇帝曾下令寻找的土豆。
于是摸索着种植下去,后面有学生写的种植日记 ,何时浇水,何时施肥,雨水过多,太阳暴晒会如何,学生都一一记录在册,还请大人指正。”
知州也是个博学多才之人,被时砚这么一提醒,瞬间想起史书记载,开国年间,确实发生过这么一件事,距今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一般人看过那段史书也就忘了。
知州大喜,拿着土豆回忆《开国年记》中的内容,一一对比,仔细打量,越看越觉得眼前之物,就是太、祖皇帝曾经下令寻找的宝物。
内心的激动谁也无法体会。
时砚看知州仿佛陷入某种奇怪的思绪中不可自拔,于是主动像知州大人提议:“大人,《开国年记》中曾言,土豆产量极高,中等田地每亩能产五十石至八十石粮食,精耕细作,土壤肥沃的上等田,则每亩能产一百三十石左右的粮食。
眼下学生正让人帮忙挖土豆,等挖出来咱们量一量,前后对比一番,也好更加确定学生的推测是不是正确的。”
在汉朝,一斤大约等于两百五十八克,一石大致重三十一公斤。三国时期,一石大约重六十公斤。
而本朝的计量方式与前朝都不同,一石换算六十斤。平常的亩产量三千斤,就是五十石。
知州被时砚这一提醒,瞬间醒过神来,将微微颤抖的手收进袖口,不动声色的抚平用力过猛捏皱的纸页,平缓呼吸,面上沉稳的吩咐身后跟来的仆从:“去,帮着一起挖!”
村长犹犹豫豫的跳出来,战战兢兢的告诉知州:“大人,差爷们平时没做过农活儿,怕是下手没了轻重,将好好的粮食给糟蹋了。
不若交给村里的大家伙儿来吧,都是
常年伺候惯了庄稼的,有经验。”
知州一想村长说的十分有理:“那就有劳老伯了!”
村长受宠若惊,朝向院门外,张口就点了几个平日种地的好把式:“王二牛,张老三,李麻子,李老四……你们几人速去家中拿上铲子铁锹,来帮李相公挖土豆,快去快回!别让大人久等了!”
说完门外就发出一阵响动,村长直接跳到地里,帮着和尚几人一起挖。
他老人家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李秀才不愧是读书人,想法多,他们这些庄稼人种地,哪儿来这么多弯弯绕。
偏李秀才种个地,都能扯出开国皇帝,还搞个什么种植日记,让知州大人刮目相看。
啧,说不得这李秀才得了知州大人的青眼,他们村子也能跟着沾光呢!
别的不说,就是这土豆种子,他们桃花村不得先巴拉点儿到自己碗里?
村长想的十分通透,村里其他人自然也有这种心思,因此看向时砚的眼神更加热切了,像是能把人给烧个洞似的。
过分炙热的眼神,让知州大人带来的几名护卫紧张不已,手紧紧地握在刀把上,手背青筋暴起,生怕这些不理智的村民突然冲上来,伤了知州大人。
倒是当事人双方非常淡定。
整个桃花村种地的好把式都下地后,时砚房前屋后种植的四百多株土豆很快就被挖出来堆在院子里,堆成一个高高的小山,看的人眼热不已。
杨府丞早就让人找来了计量工具,不用别人提醒,就亲自撸起袖子,带着人称重。
时砚在屋檐下和知州大人闲聊,知州越聊,越发现眼前之人的学识广博,是个可塑之才,因此对时砚越发欣赏。
“我观你文采斐然,诗作亦非凡品,为何你的才名在州府一直不显?”知州疑惑道。
要知道,这年头,但凡做出出色文章诗作的秀才举人,大都扬名在外,即使文章有七分,也能被人吹成九分。
而时砚方才出口成章,典故随口就来,才气分明已经有九分,怎的一点儿名声都没有?
时砚脸色有些羞愧,对上知州大人不解的目光,于是咬牙,将前段日子家中发生的事说了。
末了,一脸惭愧道:“发生了那样的事,学生实在不知如何面
对家中母亲弟妹,只能寻求族中长辈帮助。
后来族老们做主,让我与母亲弟妹断了亲,虽如此,学生内心至今仍惶惶不可终日,实在不明白,一夕之间,疼爱学生的父亲去世,怎么家里所有人都变了一副面孔,让学生打心底害怕。
在那种情况下,学生实在无法与他们共处一个院子,静下心来读书,于是一咬牙,在府城附近的桃花村赁了间院子。”
知州看得出时砚眼底的迷茫不解和痛苦,想起了幼年时家中父亲偏爱庶子,他作为嫡子,母亲早亡,外家不显,在家里战战兢兢,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的日子。
顿时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知州心说:这世上没有最惨,只有更惨,与眼前之人比起来,我还有疼爱自己的外家,在家里衣食无忧,家中有族学先生可以任我请教学问,爷爷奶奶也没少在暗中帮衬于我。
眼前之人有亲生父母,还不如没有呢,当牛做马掏心掏肺许多年,最后落得个孤家寡人下场,实在可怜。
于是两人聊得更加投契了。
正在这时,院子中传来众人激动的喊声:“八十石!整整八十石!”
然后传来杨府丞激动道破音的喊声:“大人!大人!八十石!整整八十石!”
知州猛地站起身,大步往外走,高声询问:“地呢?地呢?”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杨府丞却第一时间回答了他的问话:“大人,丈量过了,卑职亲自带人去量的,八分地,前后左右,边边角角加起来,不到一亩!”
不等知州继续问,杨府丞就一口气将知州想知道的全说了:“据村长所言,这是今年新开垦的山地和荒摊,地下乱石较多,土地容易板结,地力不肥。
但李秀才家中小弟勤快,经常浇水施肥,勉强算得上是中等田!”
知州大喜:“好!好!快去衙门带几个人过来,将这些土豆都保护起来!”
时砚笑眯眯的出来提醒知州:“大人,眼下虽初步证实了学生所种之物乃是土豆,但还缺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等待验证。”
知州:“什么?”
时砚躬身行礼:“大人,学生愿意在众人面前,亲自试吃,用以证明此物无毒,可以放心食用!”
知州心里已然有了底,方才聊天的间隙,他将时砚家中的《开国年记》重新翻出来,对比着一字一句的研究了一遍,心下已经有了八成把握。
但对时砚的谨慎十分满意。
拍拍时砚的肩膀:“不用你一个人试吃,本官相信你!这就在村中找几个会做饭的大娘,本官今儿就陪着你一起试吃!”
时砚笑着对知州道:“大人,您忘了,太、祖当年可是一并让人将菜谱都准备好了,可惜后来菜没找到,于是这件事也被众人给遗忘了……”
知州猛地一拍脑门儿:“对,这东西可是有菜谱的!”
时砚躬身:“村里婶子第一次做,怕是看不懂菜谱,不若让我大哥来做,一来我大哥识得几个字,看得懂菜谱,二来,我家一日三餐都是由他做的,十分美味!”
道士经过这一早上,已经麻了。
鬼知道时砚种个地,都能种的这般轰轰烈烈,将太、祖皇帝的宝贝给种出来。
这件事他小时候也听家里人当故事的讲过,全家都以为是民间杜撰的故事,听个乐呵,谁知道竟然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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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老祖宗
村长战战兢兢, 内心极度不稳定的陪着时砚和知州大人吃了一顿土豆宴, 觉得自己后半辈子吹牛的素材圆满了。
时砚在知州大人提出来前, 非常识时务, 一脸真诚的将家中收获的土豆全部送给了知州大人。
“学生一人的力量实在渺小, 若要培育良种, 推广天下, 都离不开大人的帮忙。这院子里的土豆,就请您带走吧!
学生这里只有一个不情之请, 还望将来推广天下的时候, 先考虑桃花村的村民们!”
知州非常满意时砚的态度, 觉得时砚是个坦诚君子,性情憨厚,有农家人的质朴善良,于是当场答应了时砚的请求。
知州道:“本官会将你的功劳上禀朝廷, 请求朝廷给你嘉奖的!”
时砚摇头, 老实道:“大人, 此事非时砚一人之功,种子是府城王家公子王启红给学生的,地是三弟王安种的,就连浇水施肥时砚也未曾动手,实在不敢居功。”
知州哈哈大笑,拍着时砚肩膀:“你不必谦虚,你们都有功,谁都忘不了!”
时砚露出憨厚的笑, 耳朵尖儿不由自主的红了,知州眼尖的发现后,越发觉得时砚这人朴实。是个可信赖之人。
所有人都很高兴,送走了知州大人一行人,村长主动吆喝村里人,帮忙将时砚家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村里人一个个干活干的十分卖力,之前时砚和知州大人说的话,他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日后若是官府推广土豆种植,他们桃花村可是第一个!
这一切都是李相公给大家争取来的,大家自然感谢万分。
送走了满面红光,没喝酒就开始醉了的村长,时砚关上院门,又躺在院中枣树下昏昏欲睡。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隔着枣树斑驳的光影照在时砚身上,像是给他蒙上了一层朦胧神秘的面纱,怎么都瞧不真切。
和尚道士蹲在厨房门口,两人看着时砚悠闲自在的身影,好半天都没说话。
年龄大,娃娃脸的道士突然开口:“我想好了,以后跟着时砚混,不改主意了。”
长相凶悍,一身肌肉的大块头和尚道:“不改了?”
“不改了。”
和尚:“那我也跟着时砚混。”
道士不解:“你就没有一点儿自己的主见吗?”
和尚得意道:“从小你就鬼主意多,跟在你身后有肉吃!你给咱们找个老大,我就认这个老大。
以前你出家当道士,躲过一劫。我跟在你身后,找剃头匠剃了光头,也活了下来。”
树下的时砚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摇头:两个憨憨。
夜间,知州府衙内,知州卫大人将一封奏折仔仔细细的检查三遍,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
同时送出去的,还有两筐被棉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土豆,一筐送到岳父府上,请岳父在其中周旋,一筐随着奏折一起送入皇宫。
同时,府城王家,王启红正与妻子周玉慧接待客人,夜间客厅灯火通明,王启红对面坐着的人与他道:“你这个大哥不白认,是个心里有章程的,日后怕是有大造化。
我估摸着,过些日子,朝廷的旨意下来,知州大人定会论功行赏,你先想好要什么,到时候舅舅好在知州大人面前为你分说一二。”
灯火映照之下,这人面容清晰可见,正是白日里陪知州出现在桃花村的府丞杨不平。
王启红连连摆手:“这事外甥居不得功,要不是李大哥慧眼识珠,外甥就直接将那袋子土豆给扔了。
前天李大哥来找我,让舅舅您想办法引知州大人去桃花村一趟,我还担心会出什么岔子,给您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呢,索性结果是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杨府丞叹口气,他这外甥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没有野心。
罢了,杨府丞在心里说,观那李秀才的为人,是个知恩图报的,想来日后土豆推广开来,李秀才得到封赏,也能照应自家这个傻外甥一分。
杨府丞甚至心里酸涩的想:可真是傻人有傻福,他怎么就没娶个媳妇儿,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大哥,这种好事都能想到他,让他跟着沾光呢?
杨府丞深藏功与名,还是知州大人最信赖的下属。
而桃花村的时砚,依旧每日在院子里躺着晒太阳,但村民再也不会认为时砚实在浪费光阴,不思进取,不为明年的乡试做准备了。
村民们经过时砚家院子时,都会不由自主放轻脚步,嘱咐身边的孩子:“不要
吵李相公休息,李相公休息好了,才有精神去考举人!”
孩子不解道:“李相公夜里休息的不够,白天还要休息吗?”
村人十分肯定道:“我听人说,有些人生来与众不同,李相公肯定就是这样,夜里用功读书,白天休息,与咱们这些泥腿子定然不同!”
知道真相的道士:“……”
无力吐槽的和尚:“……”
听到一切的时砚非常淡定,丝毫不觉得羞愧,指挥两人:“将地平一平,回头撒些菜籽儿进去,我放在厨房案板上红色纸包的种子,撒到墙角,不要忘了。”
两人认命的去干活了,说实话,两人被时砚吆喝着干活儿干习惯了,哪天时砚不吆喝,两人不干活儿,才会浑身不自在呢。
小甲都替时砚着急:“组长组长,你倒是起来去看书啊,这个时代的科举,和后世的高考相比,有过之无不及,万一考不中可怎么办啊?”
时砚懒洋洋道:“我不是有练字吗?”
小甲:“乡试又不是每天练半个时辰字就能过的。”
时砚不解:“你怎么还这么蠢?不是上个任务世界都让你吸收掉了女主的金手指吗?没升级?”
记忆没解锁?
小甲不好意思的对手指:“升,升了。”
时砚眼角直跳,颇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升了几级?”
小甲更加不好意思,闷声闷气道:“半,半级。”
时砚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把自己给噎死:“你休眠这么长时间,就升了半级?能量全部吸收了?”
小甲非常羞愧道:“全,全部吸收了,就,就半级。”
时砚无力的垂下手,整个人瞬间散发出生无可恋的气息,怨念强大到在墙角种菜的两人齐齐不解的望向他。
时砚有气无力道:“秋东坑死我算了。这玩意儿功能确实强大到让人眼红,可这他娘的也太耗费能量了吧!
上个世界那种充满了能量的东西可遇不可求,这想让小甲升级,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时砚质问:“升了半级,你怎么没跟我说?”
小甲小声辩解:“组长,你,你也没问啊……”
时砚冷脸:“还敢狡辩?”
“呜呜呜,人家不是怕你嫌弃人家没用吗?人家真的好努力了啊,
每天吸收能量好辛苦的,人家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升了半级啊!人家真的好委屈的……”
时砚莫得感情脸:“别装了,智能机器人陷入休眠,是没感觉的,辛苦什么?”
小甲:“嘤嘤嘤,嗝儿,嘿嘿,小甲就是跟组长你开个玩笑嘛,您别生气呀!”
时砚不想继续和这没用的辣鸡玩意儿说话,心烦。
心说:秋东肯定想不到,他留给我保命的东西,我竟然贫穷到养不起,以至于让小甲像个废物一样,除了嘤嘤嘤就什么都不会。
不过目前遇到的事,时砚自己能应付,小甲辣鸡就辣**,毕竟是自己和秋东当年的贴身系统,也不能太嫌弃。
千里之外的京城,劳累了一天的皇帝,将一堆无意义的请安折子仍在一旁。
桌上终于只剩最后一本折子,皇帝心里松了口气。
捡起明安府知州卫子恒的折子打开,心想,这封若是请安折子的话,轻松略过,今天的事就算完成了。
等下舒舒服服的去泡个澡,就上床睡觉。
果然老祖宗说的没错,这皇帝真是天底下最苦最累的活儿,谁当谁知道,自从做了皇帝,二十多年来,朕竟然从未睡过一个踏实觉,谁敢相信?
但皇帝今晚注定是睡不着了,捏着卫子恒的折子,让人将卫子恒连同折子送上来的东西一并拿来。
此时已是深夜,宫门紧闭,大臣送上来的孝敬全部放在宫外的内务府保管,若是当下要看,必定要重启宫门。
这可不是小事,深夜重启宫门,需要皇帝亲手所书的圣旨,想必圣旨一出,半个京城的人都要被惊动了。
但皇帝顾不得这许多了。
外人不知道的是,皇家只有当了皇帝的人才知道的一些秘密,比如当年老祖宗让人秘密编写了一部《宝典》。
《宝典》从吃的到用的,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列举了许多奇奇怪怪,时下人并未见过的东西,并秘密派人在外按照宝典搜寻,可惜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什么大的收获。
但《宝典》里列举的所有东西,后来每一任皇帝都耳熟能详,甚至可以说,熟读并背诵《宝典》,是当皇帝的必修课。
老祖宗当年曾说过一句话,一直记录在起居注中,让后世
子孙非常不解:“娘的,老子在现代生在古武世家,除了打架厉害什么都不会。
早知道要来这里当皇帝,最起码就该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啊,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皇家关于老祖宗的传说十分之多,据闻当年就有族老断定,老祖宗是天上星宿下凡,还带着往日片段记忆,因而生来不凡,后来带领家族子弟起兵,最终成为这个天下的主人。
想到这里,皇帝轻轻翻开《宝典》,打开关于土豆的记载,一一和明安府送上来的一筐土豆对比,最终肯定的点头,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午安~
80、破戒
时砚在桃花村住了大半年, 与村民相处十分融洽, 经常有大姑娘小媳妇儿老太太路过他们家, 顺手送一把自家种的青菜豆子。
这天道士蹲在井边洗菜, 看看天色, 突然问躺在树下晒太阳的时砚:“老大, 要不要我去府城打听情况?”
时砚的声音从书下传来, 闷闷的:“什么情况?”
时砚确实被道士问的有些懵。
道士急了,扔下手里的菜, 快步走到时砚跟前, 一把拿掉时砚盖在脸上的书, 愤愤不平道:“我去找府城的先生打听了,土豆这件事,确实在开国年间闹得轰轰烈烈,当年出海的大商人几乎都接到过来自皇帝的旨意。
老大你将土豆给种出来, 可是大功一件, 按理说, 你将土豆交给知州大人已经好几个月了,朝廷的赏赐早就该下来了。
现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莫不是,莫不是有人从中作梗,贪污了你的功劳?”
时砚听罢,重新将书盖在脸上,摆手道:“我心里有数,今天中午要吃红果蛋花汤, 记得多放两颗红果,别扣扣嗖嗖的。
这东西不耐储存,一个不好就全坏了,不如吃进肚子里。”
闻言,在屋檐下发呆的和尚,双眼激动的放光:“我要吃红果鸡蛋面,面条上多放两勺红果酱,摆一颗烫熟的小青菜,放一撮鸡丝。”
道士没好气的翻白眼儿:“你就不能有点其他追求吗?天天吃这个,我看你干脆长成面条算了。”
和尚不服气的挺直胸膛,据理力争:“我的重点不是面条,是红果鸡蛋,懂吗?”
时砚懒洋洋的翻个身,觉得两人吵架,纯粹就是闲的。
自从家里的西红柿成熟后,地里撒上白菜种子,赶在冬天来临前,还能收割一茬窖藏的大白菜,两人就彻底闲下来了。
从此道士爱上了研究厨艺,和尚进城到处找种地的书籍,闲暇时光全用在斗嘴上了。
时砚心想:现代和古代交叉过,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每次从现代过来,都要适应好长时间。相比现代高效快捷方便的效率,古代可谓是要啥啥没有。
“李相公在家没?你要的东西我给你送来了!”
时砚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隔壁村铁
匠家的大儿子,顿时来了精神,翻起身快走两步,亲自开门。
和尚道士都惊讶了,从没见时砚这个能躺着就不坐着人这么积极过,这可是平时连吃饭都恨不得有人代替的人。
两人匆匆跟上,只见铁匠家大儿子将一口黑黝黝边沿打磨的十分温和的铁锅交给时砚,露出一口大白牙,憨憨的劝时砚。
“李相公,我爹说,铁锅这玩意儿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出现了,但铁不易得,造价太高,用来烧水煮菜的话,不划算,不如打一把大菜刀,能传好几代人呢!”
说罢从手里的篮子里拿出巴掌大的一块儿铁疙瘩:“这是打铁锅剩下的铁,都给您送过来了。”
时砚笑眯眯的摆手,从袖口掏出一串儿铜钱,大约有一百来个,交给眼前的壮汉:“这是工钱,剩下的铁你拿回去吧,没得为了我破坏你家的规矩。”
大汉憨憨一笑,带着铜板回去了。
时砚转身进了院子,径直往厨房走,道士好奇道:“乡下很少人家用得起铁锅,一般都是用陶锅,砂锅,只有一些大户人家有铁锅。
但煮出来的饭菜味道都差不多,干嘛费劲吧啦的打造铁锅啊?
听说开国那阵子,京城的贵人间曾流行过用铁锅炒菜,具体怎么个炒法儿,也没人说得清,不过味道肯定不好就对了。”
和尚王安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味道不好?”
道士刘全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一眼和尚:“要是味道好,京城的贵人们现在还能煮菜煮饭吗?”
时砚心说,没有调味品,任你用上金锅银锅,大火爆炒,白肉的味道都不会少了腥味儿。
时砚将碍事的两人往出赶:“别挡着道儿,今天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手艺。”
道士刚想说你行吗?又想起来,第一天到这里时,时砚做的那一顿将两人馋虫给勾出来的菜,咽着口水出去了。
时砚慢条斯理的烧了一锅水,先简单给铁锅做个杀菌,随后翻出装猪板油的罐子,满意的点点头,开始动作。
很快满院子就传来一阵又一阵奇异的香味,王安刘全二人实在受不了,直接蹲在门口闻着味道流口水。
和尚王安直接开始啃手指:“这他娘的也太香了吧!我能吃一锅米饭
。”
道士刘全摸着自己咕噜噜响的肚子,双眼失神:“前几年我经常夜里做梦,梦到小时候家中过年,桌上整整一百零八道山珍海味,馋的我半夜流口水。
今天我才知道,那都是因为以前的我没见识,当年我要是闻过这味道,大概就不会做那种可笑的梦了吧!”
两人眼神梦幻,抽动鼻子,一个劲儿往厨房门缝边凑。
不仅他们二人,很快院门口就凑上来五六个左邻右舍的小孩子。
道士刘全这次难得大方的从堂屋端出几个红果,每人一个给孩子们分了,将不愿离开的小孩儿给打发走。
看着手里还剩下的一个红果,想了下直接塞进嘴里,越吃越馋,觉得往日最爱的红果也不香了。
等的人抓心挠肺,半个时辰后,时砚的四菜一汤终于上桌,素炒青菜,酸辣白菜,炝锅鱼,炒腊肉,红果蛋花汤。
闻着味道就让人陶醉,这次王安二人没等到老大先动筷,实在没忍住先吃了一口。
两人眼睛同时“刷”的一下亮了,盯着菜的眼神,像是光棍了几十年的汉子,在床上见到一个光溜溜的美女,恨不得将对方全部吞吃下去。
时砚被自己想到的比喻给恶心到了,摸摸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没好气道:“行了,吃饭吧!”
这顿饭吃的十分安静,只偶尔听见碗筷撞击在碟碗上的声音,以及吞咽的声音。
时砚尝了一口就了然了,果然调料不全,做不出喜欢的味道,不过看王安二人吃的欢快,他也没说什么。
吃饱放下碗筷,静静地看着二人将碟子里最后一点儿汤汁倒进碗里,拌着米饭吃了,最后舒服的摸着肚子发呆。
时砚心想,这两个铁憨憨,真是绝了。
看二人已经撑到一定境界,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时砚决定提醒两人一下:“你们以后还打算当出家人吗?”
在两人一脸懵逼的眼神下,时砚指指桌上被舔的干干净净的碟子:“破戒了。”
本以为两人还要稍微挣扎一下,才能做出选择,谁知道两人听罢,眼睛瞬间就亮了。
和尚王安:“从未出家,何谈破戒!”
道士刘全:“出世入世,贵在修心,有何区别?”
时砚:“所以,从今往
后,就不再是出家人了?”
王安:“恩恩。”
刘全:“没错。”
两人:“要是顿顿都有这种美味吃,谁还想不开要出家啊?”
时砚:“……”
“行吧,从今儿起,你们这和尚道士的打扮就都换一换,尤其和尚你,这头发就蓄起来吧,天马上就凉了,看着怪冷的。”时砚道。
两人答应的非常利落,像是早就等着时砚说出这句话似的,眼睛里露出了心愿得偿的满足感。
虽然两人非常草率的决定从此以后就不再是出家人了,但桃花村的村民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口,还是用二人以前的职业称呼两人。
冬天来临前,时砚又去了一趟府城王启红家的杂货铺,这次王启红给了时砚两把金黄色小孩儿手指大小,手感非常硬的种子。
“你让我帮你留意各种奇形怪状的种子,刚好有人送来了这个,不过大家谁都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种,何时种,何时收,何时施肥,不愿意浪费那个人力物力。
别人要是说他能将这东西种出来,我是不信的,但要是李哥你,我就非常有信心了。”王启红笑着对时砚道。
毕竟听舅舅说,朝廷已经开始在皇庄给土豆育苗,到了明年春天,京城附近大概能种上百亩土豆了。
到时候朝廷论功行赏,谁都少不了。
时砚回家就将种子泡在温水里,带着王安二人,在院中采光好的地方搭建了一个简单的暖棚。
刘全不解:“老大,暖棚这玩意儿成本太高了,一个冬天烧的木炭柴火,顶的上咱们三人一年的花销了!就为了种几颗菜?不值得啊!”
刘全没说的是,他觉得他们家老大这半年存的银子,这个暖棚搭建完,怕是不剩什么了。
刘全已经在考虑冬天去府城找个酒楼当大厨赚钱养家的事情了,他相信以他从老大那里学到的一手炒菜功夫,在府城大酒楼当个掌勺师父,绰绰有余。
而一身力气,爱上了种地的王安,同样也想到了家里存粮不多。
已经做好打算,明日就跟村东头的王叔去府城扛货挣钱养家。
得亏时砚不知道两人想什么,要是知道,又要起一身鸡皮疙瘩,这两人难不成真将他这儿当成自己家了?
他可没打算将两人当儿子养!
作者有话要说:和尚道士:还俗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81、臭
王安二人的想法一个冬天也没能实现, 因为时砚让两人老老实实做饭种地, 而他本人, 终于开始读书准备明年三月份的乡试。
时砚拿着书对小甲道:“皇帝当的这么随意的也是少见, 关键是那位的功夫已臻化境, 就差原地飞升, 谁都打不过, 还怕被他打,自然而然只要不过分,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小甲好奇:“组长, 三月乡试不好吗?”
时砚没好气道:“对南方考生来说, 当然好了,温度适宜,心情愉悦!但我现在是个北方考生啊,三月份的天气, 春寒料峭, 多难熬!”
这事刘全知道的挺清楚:“据说开国那位啊, 祖籍在南方夏天最热的一个州府,年少时见过太多家中长辈七八月间参加乡试,最后被热晕过去,让人抬着出来的场景。
当上皇帝不久就下令将乡试时间改成三月末。”
时砚无奈的叹气,让王安二人这段时间,帮他准备乡试穿的衣物,一定要保暖。
小甲毫不留情的揭穿他:“组长,别装了, 你现在身体比牛还壮,大冬天穿单衣也不怕冷!”
时砚挑眉:“可我现在是个身体底子亏损的厉害的文弱书生。”
文弱书生时砚,终于在第二年三月份,被两个小弟恭恭敬敬的送进了贡院,一待就是九天,出来整个人都臭了。
王安力气大,与刘全商量好,由他将时砚背回去。
结果远远看见自家老大大摇大摆的从贡院出来,脚步稳健,身姿轻盈,除了脸色不好看外,根本不像是被乡试折磨了九天的考生。
与周围一出来就晕倒,大夫跑过去抢救的考生一对比,自家老大看起来就更加悠闲了。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贡院门口人挤人,自家老大周围像是自带隔离罩,五尺之内没有活物。
时砚很快走到两人跟前,刘全还想说什么,直接被时砚打断:“快,趁着天色还早,咱们快回家洗澡,太倒霉了,分到臭号,熏得我鼻子痛,眼睛花,吃不下睡不着,开始三天动不动胃自己抽搐犯恶心。”
两人这才才后知后觉闻到,时砚身上真的好臭,臭飘十里的那种。
王安捂着鼻子用嘴呼吸,没忍住呕吐了
一下,闷声闷气道:“老大,你掉茅坑里了?”
时砚没精打采像是受到了强烈的精神攻击似的往外走,所过之处,众人退散,捂着鼻子,恨不得当场去世。
时砚没好气道:“比掉茅坑还惨,我感觉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是臭的!别啰嗦了,快回家洗澡!”
王安与村里人家借了牛车来接时砚。一路上王安被时砚催的,将牛车赶的跟马车似的哒哒跑,到家时,一头牛被三人给累的直吐舌头。
进了院门,刘全去给时砚放洗澡水,王安没好气道:“若是六叔知道咱们这么糟蹋他家的牛,下次我就是管他叫爷爷都不会在借给我的。”
时砚当然知道这样不好,但这不是没法办吗?
他是上战场挨枪子都不怕的男人,但臭号这种事,谁去谁知道,就是硬汉也得折腰。
时砚这个澡泡的,换了三次水,洗了一个多时辰,身上的皮肤变得皱巴巴的,才终于觉得鼻尖没有那股挥之不去的味道了。
穿好衣服一出门,就见刘全拿着他换下衣服准备去洗,时砚捏着鼻子道:“不要了不要了,直接扔了吧!呕!快拿走!呕!快!别往我眼前放!”
时砚也不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闻到那股味儿,反正见到那件衣服的瞬间,就回想起在贡院的九天,人不由自主开始呕吐。
刘全被吓了一跳,赶忙将那件衣服扔的远远地,时砚脸色像是生了场大病似的,苍白起来。
“要不还是请个大夫瞧瞧吧?老大你现在看起来比王婶儿家的小闺女还娇弱。”刘全提议。
时砚摆手:“我去歇息会儿,没事儿别打扰我!”
时砚这一睡就是两天过去,刘全二人不放心,将村里的老大夫请来给时砚诊了脉,老大夫笑呵呵道:“无碍,睡着了而已。”
而此时的府城衙门内,知州大人卫子恒家里,迎接了一位京城来的贵客,卫子恒亲自跟随,鞍前马后,诚惶诚恐,生怕没伺候好这位,哪里出了岔子 ,害了全家。
当然诚惶诚恐的同时,心里不由生出无限激情。
一身青色学子衫的知州大人,对身旁三十上下,容貌英俊的男人道:“老爷,前面就是桃花村了,李秀才就住在村头往里数第五家,
院子里有棵枣树的那家就是了。”
一身靛蓝衣衫的老爷好奇的打量四周,收起手中折扇:“前头带路,老爷我今儿一早见着那李时砚的文章,就觉得这是个腹有乾坤,下笔锦绣的学子,还能种出土豆,迫不及待的想亲眼见见他本人是不是如我所想那般。”
知州试探道:“能得您亲口夸赞,李时砚这解元郎名副其实,下官将他定做本次乡试解元,也算是没辜负老爷您对他的期许。”
见老爷没反对,知州就知道今早的决定是对的。
一行敲响时砚家院门,没想到出来开门的是一个人高马大,肌肉虬结,头顶的发茬不到一寸,长相凶狠的男子。
身后的护卫吓了一跳,知州忙道:“小和尚,你怎么这幅打扮?”
王安认出了来人是知州,嘿嘿一笑:“家里饭菜太好吃,我就还俗啦!”
知州哭笑不得:“本官与长辈出来游玩,路过此地,来你见看看!”
王安将几人迎进门:“我家刚好吃饭呢,您进来一起尝尝吧!我大哥最近做饭可好吃了!”
被称为老爷的人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大汉就是看着长的凶而已,本身还是个没长大憨憨,性子着实憨厚。
将人迎进来,王安朝厨房方向大喊:“大哥,二哥,家里来客人了!快出来!”
说话间隙,知州几人已经被王安引着朝厨房方向而去。
出来的刘全没好气道:“来客人你怎的将人往厨房引?还有没有礼数了?”
王安嘿嘿一笑:“别人来了,我还舍不得在咱们吃饭的时候往厨房引呢,这也就是知州大人……”
一碗粥没喝完的时砚出来刚好听到王安这般说,无奈的对知州拱手行礼:“家中小弟无状,冲撞了大人,还请见谅!”
知州还没说什么,倒是他身后的老爷突然开口:“听你家中小弟说,你家的饭菜十分可口,要请我们吃饭呢!”
知州给时砚介绍:“这是我家中长辈,你们称呼老爷就就行。”
见状,时砚就知道来人身份不简单。
那位老爷颇有兴趣的指着他身后的厨房道:“你们怎的这个时辰才吃饭?”
边说边饶有兴趣的走进了厨房。
一行人没办法,只能跟着这位老爷一起
进去。
时砚在老爷身边回答:“乡试结束后,我身子不适,回来睡了两日,这几日的作息有些颠倒,调整不过来。”
一进屋,几人就被厨房浓郁的香味儿给吸引了。
时砚请两人坐下,二人的目光就没从桌上的饭菜移开过。
得了,这还真是来吃饭的,没其他目的。
将桌上的碟碗收起来:“二位想来也饿了吧,让我大哥在炒几道小菜,家里中午蒸了不少米饭,米饭配菜,咱们一起吃吧!”
知州快速点头:“那多不好意思。”
老爷笑眯眯道:“麻烦李小哥了。”
时砚:“无碍。”
时砚家的厨房非常大,中间有个隔断,连通两边的是一扇小门。
一边儿放置饭桌,供几人平时吃饭。
另一边儿是灶台案板水缸,平时做饭就在那里。
时砚这边吩咐一声,隔壁的王安刘全两人很快就行动起来,“刺啦”一声青菜下锅的声音传来,随之浓郁的香味也跟着飘过来,不仅屋内的二人没忍住喉头微动,就是留在外间的守卫鼻子也跟着抽动。
知州不得不开始主动找话题转移注意力:“李秀才,方才在门口,听你家小弟说,他还俗了?”
时砚非常诚实的点头:“本来二人就不是真心出家,自从年前我托村人帮忙打了一口铁锅,大哥他开始研究炒菜后,两人每天鱼肉不断,彻底断了出家的念头。”
这时厨房传来有一阵酸酸甜甜,味道浓厚的味道,知州没忍住,将心里话给秃噜出来:“要是每天吃的饭菜都这般香,脑壳有疾才想出家。”
时砚:“……”
知州说完才发现自己失言,小心翼翼观察身边老爷的神色,见老爷面上并没有恼意才放下心来。
“方才听闻你参加了本次乡试,感觉如何?”知州身边的老爷突然开口问时砚。
时砚想都没想道:“考场内的臭号要是能搬到战场上,我相信没几个敌人能长期忍受那种味道!”
时砚说完,脸色苍白,喉头微动,又一次想到了贡院内的场景,生理性想呕吐一下。
他这变化实在太明显,二人想不发现都难。
那位老爷不可置信道:“有这般严重吗?”
时砚起身,朝两人摆手,出了屋,生理性呕吐了两下,深吸几口新鲜空气,感觉好多了,才回到屋子,回答那位老爷的问话。
“在下一个在农村长大之人,什么苦活儿累活儿脏活儿没干过?但贡院的臭号,真的是平生所见之最!”
说完没忍住又跑去外面深呼吸新鲜空气。
留下知州大人和他家老爷面面相觑。
知州无辜苦笑:“臣当年运气好,科举时从未遇到过臭号,并不清楚。”
82、打赌
就算有时砚这个十分倒胃口的存在, 知州大人和与他一起来的老爷, 在饭菜上桌后, 吃的那叫一个美滋滋。
除了两人十分矜持, 保持了应有的用餐礼仪外, 速度是一点儿不慢, 几盘菜很快被吃的干干净净。
尤其是其中一道糖醋排骨, 刘全用家中熟透的西红柿做汁子,酸中带甜, 甜中含酸, 酸甜适宜, 比直接用醋温和了许多,非常得二人的喜欢。
两人一顿饭吃过,碟子不比当初王安刘全二人干净多少。
被称为老爷的人还要矜持一下,但知州大人就不必在意这么多了, 直接将红果炖土豆剩下的汤汁倒进碗里拌饭, 吃的呲溜呲溜响, 惹得他身边的老爷看了他好几眼。
可惜一心扑在吃饭上的知州大人,根本就没注意到。
舒舒服服的搁下碗筷,才有空想其他的:“李秀才,你家土豆不是当日全被本官带回衙门了吗?怎的还有土豆吃?”
时砚笑眯眯解释:“后来我三弟想将地平整一番重新种些菜,没想到地里还有不少当日遗留的土豆……”
那位老爷却是不在意这些的,只想知道一件事:“你家这糖醋排骨里放的是什么调味品?酸酸甜甜十分美味,绝对不是陈醋与白砂糖!”
说的十分肯定,可见是吃惯了昂贵的白糖之人。
时砚从厨房案板上拿出几颗西红柿给两人看:“新得的种子, 我拿回家试着种了些,没想到味道意外的不错,做菜做汤,凉拌,生吃都可。
因其成熟后,色泽红艳,我们家将之称为红果。”
那位老爷拿了一颗在手里把玩,像是回味了方才的美味,眯着眼道:“不错。”
时砚眼见两人吃撑了,于是带两人去外面走几步,消消食。
知州指着时砚院子里的暖棚道:“李秀才你家这个暖棚有些敷衍,本官瞧着还有漏风的地方,冬天可不适合养花!”
时砚笑眯眯解释:“不种花,种几颗青菜,冬天有一口新鲜的吃食,让人吃的舒心就够了。”
知州旁边的老爷却道:“不见得吧,这么大棚子,种菜你们三人可吃不完。”
时砚被质疑了也不生气,掀开暖棚的一角让两人往里面看:“去年
秋天新得了一些种子,学生性子急,等不到开春就给种下去了,只能搭个暖棚帮助作物过冬。”
知州与他身边的老爷二人,透过时砚掀起的缝隙往里看,觉得十分震惊。
暖棚里绿油油的长着成人高的不知名作物,作物中间明显挂着一个成人手臂粗的棒子,两人猜测,那可能就是作物的果实,但又有些不可置信。
时砚像是知道两人在想什么似的,指着中间的大棒子道:“据学生观察,此作物还有十来天就能成熟。
之前学生掰了两根,发现其果实色白如大米,温润如上等的羊脂白玉,个头却是稻米的好几倍,因而称其为玉米。
但后面这几天,学生又发现,玉米果实越是接近成熟,颜色更加金黄,黄灿灿的十分可人!”
说着,像是回味什么一般,脸上露出幸福满足的笑容:“尤其是那味道,绝了!做菜做汤或是单独煮着吃,都是上等的美味!”
知州大人:“……”
老爷:“……”
两人被时砚脸上生动的表情,勾引的没忍住,跟着幻想了一下时砚说的那种美味。
知州大人又一个不小心说秃噜嘴:“既如此,我与老爷今日的晚饭就麻烦李秀才了,不要别的,有玉米做的菜就行!”
时砚用“才吃过下午饭不到一盏茶功夫你就想晚饭是不是哪里不对”的语气,极其不自然的答应下来:“是,学生这就让大哥准备起来。”
两人这下有更多的时间参观时砚这个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家了。
及至吃过晚饭,时砚送一行人离开时,知州大人身边的护卫,已经将时砚家搜刮一空。
厨房里的各种调味品,时砚特意让人打的铁锅,时砚亲手熬的半罐子猪板油,堂屋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红果,还有暖棚里即将成熟的玉米,从枣树下搬到正屋的躺椅,全部出现在知州大人的护卫手里。
知州大人难得有些尴尬,想给时砚一些经济补偿,又怕给钱让时砚觉得受到侮辱,陷入两难。
期间,刘全好几次对着知州大人欲言又止,被时砚阻止了,但在场的几人都是人精,哪有看不出刘全意思的?
于是知州大人在临走前,单独将刘全召至眼前,十分温和道:“方才席
间,本官瞧着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对吗?”
刘全眼神飘向旁边一脸兴味的老爷。
知州安抚道:“无碍,没什么不能听的。”
刘全一咬牙,狠了狠心,开口道:“大人,也没什么事,小的就是想跟您打听一下,我二弟去年种出土豆一事,朝廷一点儿赏赐都没有吗?”
知州身旁的老爷道:“是李秀才让你问的吗?”
语气里辨不出情绪。
刘全猜到这位能与知州平起平坐,可能也不是简单人物,有充足的经验,知道对付这类人,就讲究一个实话实说。
于是刘全道:“不是,年前我问我二弟,他说这事不急,朝廷自有章法。
我就是着急,我想着怎么都算大功一件,朝廷至少能给二弟赏赐些银两吧!我家兄弟三人,现在使的都是二弟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老本儿。
我们兄弟本想出去做工赚钱养家,但我二弟不同意,一心让我们二人帮他种地做饭,可这般下去,银子总有使完的一天吧?
且二弟若是此次中了举人,明年还要进京参加会试,需要更多的银钱,若是不中,肯定要继续考下去,需要的银钱也不少……”
总之就一句话:我们家现在缺银子。
知州想解释一下,说朝廷已经着手在京郊推广种植土豆了,等第一年有了收成,奖励不会少的,这事儿急不来。
但他身旁的老爷主动开口:“安心等着吧。”
没头没尾的,刘全不明所以,但知州心下一稳。
甚至觉得傻人有傻福,羡慕的都快哭了。
就这?
就能得到老爷的一个承诺?
老爷贵为天子,许给李秀才的承诺,简直能当半个免死金牌了!怎能让人不羡慕?
送走知州大人,时砚吩咐刘全:“去厨房多做些零食点心,小麻花也行,做出来先放厨房,别往堂屋搬。”
刘全不解:“做多少?吃的完吗?吃不完浪费了不好!咱们家的余粮可不多了!”
时砚随意道:“在你睡觉前,能做多少是多少,明儿有用!”
刘全不解,但也按着时砚的吩咐任劳任怨去做了。
第二天一早,刘全早早地做好早饭,催着时砚起床。
时砚在被窝里懒洋洋的翻个身,不解道:“今日为何这般
早?”
刘全翻着白眼儿解释:“老大你是不是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今儿可是乡试放榜的大日子!咱们难道不需要早早地去府城看榜吗?难道你不想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成绩吗?”
时砚用被子将脑袋蒙住,声音闷闷的传来:“着什么急?乡试考卷上老大我将咱们现在的住址填的清清楚楚,放榜后报喜的差役肯定不会迷路的!”
刘全一噎,然后直接动手去扯时砚的被子:“老大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屁话?这种话你说了你自己敢信吗?啊!
你自个儿摸着良心说说,要是你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读书态度,都能中举的话,其他苦读几十载的人要怎么活?”
王安帮腔道:“若今日真有人上家里报喜,我如素三月,感念佛祖保佑!”
时砚懒觉算是睡不成了,懒洋洋的起身:“那你可别忘了,到时候别反悔!”
刘全被时砚的态度磨出了火气,直言道:“算我一个,若是老大你此次真的能中举,我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想了下加了一句:“不收你一文钱的工钱!”
时砚非常满意:“那就好!”
话音落地不到两个时辰,村里就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伴随着村民吵吵嚷嚷的动静,一行明显是差异打扮的人停在时砚家门口。
“明安府靖远县李家村人士,李时砚李老爷!恭喜您高中庆元十三年明安府乡试解元!恭喜恭喜!”领头差役在时砚家门口大声喊道。
刘全急急忙忙去开门,看到外面呼啦啦好大一群人,简直傻眼。
还是王安反应过来,飞速进屋找出装零钱的荷包,给报喜的差役发放赏钱。
差役们一点儿不嫌赏钱少,一个个笑的合不拢嘴,他们可是提前得到杨府丞的叮嘱,对李举人要特别关照的。
这时时砚懒洋洋的从屋子里走出来,众人在看他的眼神格外不同,总觉得往日看着十分懒散不成样子的时砚,这会儿身上仿佛自带光环,怎么瞧,都有一种特别的韵味,与他们这些整日下地的泥腿子十分不同。
大家将这归结为举人老爷的威仪。
送走了报喜的差役,迎来村里一波又一波贺喜之人,时砚提醒刘全:“将昨日做好的零食点心拿出来,与大家分一分,都沾沾喜气儿。”
刘全一惊:“老大你昨日就知道你能中举?”
时砚笑而不语,刘全却觉得自家老大比往日更加高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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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民安伯
乡试过后, 时砚在桃花村的地位更加特殊了, 出门散步, 都能遇上村里人, 提着几个大馒头, 红着脸请时砚给自家娃起个名儿。
三两次下来, 时砚索性放开手脚, 将村里想起名儿的娃都喊过来,流水线做工似的, 挨个给起了名。
大家都知道李举人会种地, 种地还得到过知州大人的夸奖, 因此农闲时分,就有不少人上门来请教时砚关于种地问题。
以前只是根据老一辈的经验,何时施肥,何时浇水, 何时播种, 何时收割, 只知道要这般做,从不不知为何这般做。
现在听李举人仔细一讲解,瞬间明白过来,原来种地其实还有这么多学问。
时砚还建议村人:“以往我在家帮父亲种地时,就发现地里偶尔会出现一两株小麦,长势比其他小麦好很多,麦粒饱满,植株更加高大健壮, 也很少倒伏。
于是我就想,既然这株小麦能长得比其他小麦高大,是不是他的种子种出来的小麦,也会比其他小麦高大颗粒饱满呢?
就将这种小麦的种子收集起来,一年接一年的收集种植,从中挑选出最饱满的种子。
几年下来,手里的种子已经能种小半亩地了。
这些种子种出来的小麦,产量明显比普通小麦高,口感也更劲道。我觉得这是一种杂交现象,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但我建议大家也可以尝试着去做,不只是小麦,还有其他作物……”
时砚从堂屋拿出一小袋麦子,用手抓出一把,给众人展示。
都是种惯了地的,大家一眼就能看出,这些种子比他们每天春耕时精挑细选的良种都要好上几分。
时砚温和道:“这些种子是我这几年慢慢收集起来的,一共也就这么些,若是多的话,还能送大家一些。”
当即有农人一拍大腿,兴奋又懊恼的表示:“没错,往年我家地里也见过不少这样的小麦,我怎么就没多想一步呢?”
还有人懊恼的掐自己大腿:“我家种豆子的那片儿,这几年间,年年都有这种特别大个儿的豆子出现,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
一群人离开,很快将时砚收集种子的经验传播的全村人都知道,从
此时砚出门经常见到有平时满村子乱窜的皮猴子,一个个乖巧可爱的蹲在地头研究自家粮食作物,聚精会神,念念有词的样子,引人发笑。
时砚好奇上前询问:“皮蛋,你今儿怎么不去找铁柱哥哥下河摸鱼?在地头干什么?”
被称为皮蛋的孩子先认真纠正了时砚的叫法:“举人老爷,我现在不叫皮蛋了,我叫王忠国,还是您给取的名儿呢!”
然后才乖乖巧巧的回答时砚的问题:“铁柱哥哥也在他们家地头忙着呢!我阿爹说,要我们在地里找出比其他豆子长的高大饱满的植株,收集起来做良种。
种出来的粮食产量高了,我们家以后就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说着脸上满是憧憬和认真。
时砚心里叹口气,摸摸皮蛋的脑门儿:“好孩子,会有这么一天的!”
磨磨蹭蹭十来天过去,玉米成熟了,金黄金黄的挂在杆子上,时砚催着王安两人收玉米。
种子本来就不多,还没长成,被时砚吃了不少,知州大人来,连吃带拿,剩下的就更少了。
一上午功夫,不仅玉米收了,就是地里的玉米杆子都被王安给砍了扔到屋后,准备晒干当柴火烧。
刘全赶在做午饭前,和时砚两人,将成人胳膊粗的玉米棒子手动搓下来,搓成一粒粒金黄饱满的玉米,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等玉米粒彻底没了潮气,装进袋子里后,时砚对王安两人道:“收拾东西,咱们准备去京城。”
刘全傻眼:“不是,老大,现在才五月份,会试明年四月开始,咱们现在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花销得多大啊?
老大你又是个瞎讲究的,自己不做饭,自己不种地,不好的不吃,睡不醒不起,我说和王安两人去外面做工赚钱养家,你又不乐意。
咱们住桃花村还有两亩地种,好歹饿不死,这去了京城,万一会试没考,先饿死了怎么办?”
王安也跟着点头,意思很明显:“老大,我觉得刘全说的对。”
如素三月的假和尚,最近瘦了不少,一身凶悍的肌肉看起来都没以前结实了。看起来倒是和蔼了不少。
时砚随意摆摆手:“这些不用你们操心,尽管收拾东西就行,别的都可以不要,调味
品和我收集的种子一粒都不能少。”
刘全这个操心的哟,比时砚亲生爹娘可称职多了:“不是老大,你不说清楚,我这心里不踏实,你就不能稍微透露一下,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吗?
自从乡试放榜后,您老人家可是连村子都没出过一步,怎么安排千里之外京城的事儿啊?”
时砚被问的烦了,只懒懒的说了一句:“五月份,春季土豆上市的季节。”
刘全似懂非懂,觉得悟到了什么,仔细一琢磨,又好像什么都没懂,生气的去收拾时砚的宝贝。
时砚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让你将府城能买到的《开国年记》都买回来,做的怎么样了?”
刘全虽不解,但还是老实点头:“能买的都买回来了,不过好几家大书肆都有他们自己的补货渠道,咱们前脚将书买完,后脚他们就会补上。
老大,你买这么多《开国年记》有何用?”
时砚还是那句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结果刘全将行礼收拾好的第二天,正郁闷的询问时砚:“老大,都收拾妥当了,您看咱们何时启程?走水路还是旱路?要提前订船或者雇佣马车吗?”
语气里不无挤兑时砚的意思,因为时砚这几天,又是宅在家里晒太阳睡懒觉,连院子都没出。
刘全认定时砚心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安排。
时砚还是那句话:“不用咱们操心,安心等着便是。”
没到中午,桃花村就迎来了一行敲锣打鼓热闹非凡的人,这次的阵仗相比上次时砚中举来说,简直是云泥之别。
上次是泥,这次是云。
三十二人的皇家仪仗队,穿着气派讲究的宫廷内侍服侍,还有带刀侍卫一路护送,加上知州大人派来引路的衙役,浩浩荡荡将近上百穿着官服的人进了桃花村。
胆大的村民一路相随,就见这群人停在了李举人家门口。
时砚正躺在枣树下晒太阳,刘全和王安二人无聊的蹲在地上数蚂蚁,就听外间传来热闹的声响。
村长高亢到破音的嗓门大喊:“李举人,李举人!皇帝老爷派人来给您送赏赐来啦!快开门啊!”
村长喊得嘶声力竭,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这句话里,喊完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咳
的那叫一个嘶声裂肺,时砚都替他难受。
刘全王安惊讶的瞪大了眼,一骨碌翻起身,撒丫子抢着去开门。
“明安府靖远县李家村李时砚,庆元十三年乡试解元,因发现种植并进贡土豆有功,功在千秋,重在社稷。
特封赏为民安伯,赐伯爵府邸一座,黄金百两,京郊皇庄一座。
特准民安伯随传旨仪仗队一同进京。”
听到圣旨的众人,除了时砚外,都惊呆了。
这就,成伯爷了?
就,种个地,就把自个儿种成伯爷了?
别说本朝,就是前朝也没发生过这种离奇的事,但他就在众人眼前活生生的发生了!
传旨太监笑眯眯的对时砚道:“伯爷,圣上特意吩咐,让人给您选了面积最大的一块儿皇庄,占地八百亩。
圣上说了,您爱种地,就让您好好发挥特长,免得辜负了上天对您的优待!圣上他老人家也期待您将来在这方面做出一番成就!”
得了,这下醒过神来的众人开始激动兴奋了。
他们桃花村出了一位举人老爷,没什么稀奇的,但这位举人老爷在他们桃花村种出了传说中的土豆,还被圣上亲自册封为民安伯,要接进京城去种地。
说出去,他们桃花村多有面子啊?
谁还管民安伯不是桃花村人士?都只顾着兴奋去了。
朝廷因为一位举人种出了传说中的土豆,进而封赏爵位的事,一时间在整个明安府传的沸沸扬扬。
这件事的稀奇程度,堪比男人去当接生婆,有过之无不及。
算得上前无古人。
一时间,整个府城冒出来无数桃花村村民的亲戚,纷纷诉说着他们从桃花村亲戚那里亲眼所见的封赏场面。
一传十十传百,经过三天的渲染,时砚在众人嘴里,已经是神农下凡,被家人虐待,愤而离家,最终选择了桃花村那个山灵水秀的好地方,将传说中的土豆给种植出来的传奇人物。
因着时砚的传奇经历,无人问津的《开国年记》又一次在书铺里卖的火爆起来。
听闻民安伯就是因为看了这本书,才能在见到土豆的第一眼,就能认出那丑不拉几的东西,就是开国皇帝让出海的商人在海外大肆搜寻的宝物。
既然民安伯当时一个小小的农家子出身的秀才,都能在里面发现巨大的机缘,他们怎么就不行呢?
深藏功于民的民安伯时砚,低价买进,高价卖出,大赚一笔后,收拾好家当,跟着传旨的仪仗队进了京。
84、变化
直到在京城皇庄安了家, 刘全王安二人才缓缓回过神。
被逼马不停蹄带着皇庄下人种地的王安突然反应过来:“老大!咱已经是伯爷了, 放着京城的伯爷府不住, 干嘛要住这偏僻的农庄?还要亲自干农活儿?”
颠着大勺的刘全也反应过来:“就算要住在庄子上体验生活, 就不能让厨娘给咱们做饭吗?为何我都是伯爷兄弟了, 还要自个儿炒菜?”
时砚懒洋洋的躺在院中晒太阳, 身上穿的还是一身青色衣衫, 一点儿没有伯爷该有的体面,闻言先回答王安的问题:“忘了当初传旨公公说了什么?
圣上他老人家说了, 你老大我爱种地, 就算以前不爱, 以后也得爱。
还说让你老大我好好发挥种地的特长,不辜负上天的优待,在种地方面做出成就,圣上他老人家看着呢!
为此还特意赏赐了这八百亩皇庄。
听了圣上这话, 你要是能安心在京城的伯爷府住着, 那你就去吧, 反正我是不行的。”
王安:“……”
王安缩着脑袋跑出去继续盯着庄子上 的人去种地了。
然后又回答刘全:“咱们不是来这里体验生活的,要是不出意外,老大我就在庄子上养老送终了。
至于为何让你做饭,你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吗?
上次打赌输了,王安认真如素三月,你说不要工钱免费给我做一辈子饭,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刘全:“……”
刘全觉得手里的大勺颠起来有千斤重。
时砚心说:在哪里睡觉不是睡?非要往京城那个是非之地挤?
我一个民安伯,只要不主动作死, 这辈子的荣华富贵都跑不了,是睡觉不香还是欺负老实人不爽?
一下子拥有了八百亩庄子的时砚非常淡定,赶着牛车在地头转了两圈,回头把自己关进书房两天,出来后交给王安一份图纸:“找几个会干活儿的,按照图纸上给我挖渠,重新堆田埂。
我要的田地,必须四四方方,大小一致,地里非常平整,灌水的时候,水从东头进去,到最后西头水位与东头必须齐平。
不能出现高一块儿低一块儿的情况。”
王安仔细看了图纸,觉得这不是难
事,只是需要极大的耐心,干脆答应下来。
等土地整理好,宫里突然让人给时砚送来了一麻袋毛茸茸说不出名字的种子。
还是上次那个传旨太监,脸上笑的能出一朵花儿,弓着腰对时砚道:“伯爷,这是军队在西域那边偶然得到的种子,都是野生的。
听说京城这边出了个什么都能种出来的民安伯,一帮子糙老爷们儿觉得这东西有意思,看着稀奇,直接上手摘了,让人给送进京,说是种出来让陛下看个稀奇。
陛下听说后哭笑不得,这不让老奴给您送过来了!”
时砚上手摸摸种子,没否认也没同意,只让人将种子留下。
心说:真巧,这批种子质量意外的可以,虽然棉花的种植期最好在四月到五月份,现在五月末接近六月,稍微有些晚。
但今年京城这边天气凉爽,现在播种还来得及,只要精心照料,不愁没有产量。
于是刚歇了口气的王安又被时砚喊来:“按照我写的方子,将这袋种子种下去,让人小心照料,这可是陛下亲自命人送来的种子。
我上任以来接的第一个任务,若是做的不好,令陛下责难与我,我不好过,其他人也休想好过!”
王安一听时砚这般说,当即就上了心,亲自带人播种,三五不时的就去检查一遍,生怕有人不上心,将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安稳日子给作没了。
棉花种子播下去,时砚又恢复了他往日晒太阳睡觉的悠闲日子,睡醒了就赶着牛车去地头瞧瞧他的八百亩田地。
时砚之所以一进京就迫不及待的住进皇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手里的种子到了播种季节,耽搁下去错过春耕,产量必定会大减。
玉米小麦西红柿棉花整整齐齐的种在地里,还让人常年在西市悬赏:“但凡有奇异的种子,都可送去民安伯的庄子,民安伯定有重谢。”
民安伯李时砚在京城的名声不小,一来与他横空出世有关,二来也与他奇葩的作风有关。
总之京城很少有人不知道民安伯李时砚的存在,因为这位深得陛下信任,皇宫内的传旨太监三天两头往城外民安伯的庄子上跑,已经成了京城的一道景儿。
因此,这么一个随手的事情,就
能结交民安伯,让很多人动心,每日来往民安伯庄子,给时砚送种子的人着实不少。
时砚收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让人种在地里,但大多数都没什么用。
直到民安伯的八百亩土地全部被各种各样的种子种满,庄子这边才稍微消停一点儿。
而另一头的明安府,时砚因种植土豆被封民安伯的事,终于经过一个多月的传播,从府城一路传进了李家村。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时砚临行前,因为时间紧张,直接给周立德的女儿女婿留下一笔银子,让两人转交给周立德。
因着信任周立德的人品,请好友周立德每年看着给李家村三叔家一些银子,不定期去村里瞧瞧疙瘩过的如何。
毕竟是他名义上唯一的儿子,若是他真的不闻不问,怕是少不了流言蜚语,时砚宁可花钱买个清净。
王启红周玉慧夫妻两现在对时砚佩服的五体投地,两人因着时砚在知州面前说了他们家不少好话,王启红得了好大一笔赏赐,在府城商人中大大出了一次风头。
并且生意上也多了不少助益,因而对时砚的话非常重视,夫妻两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好,驱车回到靖远县。
将事情一五一十与周老爷说了。
周立德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抚掌大笑:“我就知道我周家兄弟是个好的!太重情义,被那一家子吸血鬼所累!
现在好了,才离开那一家子不到一年,就飞黄腾达了!好!好啊!来来,如此喜事,当浮人生一大白!”
虽王启红也觉得自家岳父说的很对,但还是弱弱的提醒:“岳父啊,您这辈分有些乱了,我和阿慧管伯爷叫大哥,您管人伯爷叫兄弟,委实不对……”
周老爷冷冷的瞪了女婿一眼:“不知天高地厚!我李家小兄弟人品好,有涵养,看你们年纪相差不大,让你们喊他一声大哥,你们二人真就喊了?
将我这当爹的置于何地?”
周老爷教训完女儿女婿,心情大畅,当即吩咐家中仆役:“套车,老爷我要去桃花村一趟!”
女婿不解:“已经快中午了,吃了午饭再去吧!”
周老爷摆手,嘴上道:“无妨,看了李家兄弟的信,爹心里难安,去看看疙瘩那孩子。”
实际上,两人都看出来了,周老爷就是选人多的时候,去李家村炫耀的。
周老爷这一趟效果十分明显。
在三叔家小坐了片刻,刚好遇到三叔一家子吃饭,疙瘩大摇大摆的进去,像个大爷似的坐在饭桌上,等着三婶儿将饭菜端上桌,一声不吭,端起碗就吃。
三叔一家子像是习惯了似的,乐呵呵的谁都不说什么。
三叔心说:有啥好说的,铁蛋给的饭钱,够我们一家子吃喝不愁的,放开手脚让疙瘩霍霍又如何?这疙瘩可真是歹人有好命,可怜了铁蛋那么好的孩子,遇上这么一家子,算了到了八辈子霉了!
三叔这么想着,就听周老爷呵呵一笑,将时砚这些日子如何在乡试中考中举人,如何种出土豆,如何得到朝廷封赏,成为民安伯的事一一道来。
一家子听得目瞪口呆,疙瘩听完后扔下筷子就跑了。
周老爷前脚离开村子,李婆子一家就吵起来,甚至还动了手,原因大家一清二楚,毕竟铁蛋成了民安伯的事,经过一个中午的发酵,整个村子无人不知。
七叔祖与几位族老聚在一起,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脸上毫无喜色。
一位族老唉声叹气:“铁蛋这孩子,是心里对咱们有怨气啊!否则获封伯爷这种光宗耀祖的大事,他不说回族里开祠堂祭祖,怎么着也该与咱们说一声,让族里人跟着高兴高兴啊!”
另一位族老一拍桌子,咬牙道:“就算铁蛋与咱们不亲又如何?只要让外人知道,咱们族里的铁蛋成了民安伯,该有的好处咱们一分都少不了!”
七叔祖冷冷的瞧了说话之人一眼:“老八,你糊涂了!你以为铁蛋远在京城,就什么都不知道,任由咱们打着他的名号胡来?
你也不瞧瞧今儿中午去三堂侄家送消息的是什么人?
铁蛋可是派人专门盯着咱们的一举一动呢!当初他能狠得下心自请出族,现在咱们做的过分了,照样能一脚踢开咱们自个儿过快活日子!”
有人不服气道:“那咱们就眼睁睁看着?好处近在眼前,看得见摸不着,你们甘心?”
七叔祖将烟袋在桌沿上磕了两下,狠了狠心,咬牙道:“以前咱们对铁蛋家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
致铁蛋对咱们并无多少感情。
现在想要铁蛋与咱们一条心,是时候做出取舍了。”
有人问:“怎么取舍?”
七叔祖道:“铁蛋最厌恶什么?懂了吗?”
于是,李婆子一家的日子在村子里更加不好过起来,李婆子天天嚷着:“你给我等着,回头我家铁蛋接我去京城的伯爷府享福我定要让你这不知好歹的老婆子好看!”
徒惹一阵嘲讽。
逐渐的,男主李时墨终于受不了家里缺吃少穿,坐吃山空,且日日遭人嘲讽的日子,在一天夜里,撬开李婆子藏银子的锁头,将李婆子这些年从时砚手里搜刮的银两一扫而空。
然后钻进大哥李铁牛的屋子,屋子里两人早被李时墨下了药,睡得跟死猪似的。
李时墨一阵翻找,将大嫂刘氏藏嫁妆的箱子撬开,里面只有简单的两根银簪子,花样简单,一看就不是值钱货色。
旁边还有零零碎碎一把铜板。
李时墨嫌弃的将东西全部扫进包裹里,趁着夜色,离开了李家村,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余下天亮后,李婆子与李家大嫂哭天喊地的叫骂声,让村人又看了好大一出热闹。
而此时的京郊庄子,时砚是完全不知道千里之外的李家村发生了这么多事。
要是知道,也只会说:族老们想太多。
自从离开李家村那一刻,那里的人和物,与时砚而言,就是陌生人而已,没有爱更没有恨,只是普普通通的陌生人。
此时庄子上十分热闹,不少京中的达官显贵派家中得力管家上门,前来买草。
没错,就是草。
五月份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一大包来自草原的草籽儿,时砚命人种在庄子东头,历经两月,草籽儿发芽,嫩绿的芽一寸寸从土里冒出来,盖满了整片土地,绿意喜人。
有去过草原的人认出来:“这是草原上牛羊马匹最喜欢吃的苜蓿啊!这东西种下去只要不除根,第二年春天不用管就能自个儿发芽,只要水源充足,好打理的很。”
然后这话刚好被来这边打猎散心的五皇子听见,好奇的皇子殿下直接将身边侍卫们的坐骑赶进了时砚的苜蓿地。
马没了嚼子,在时砚的苜蓿地里吃的肚皮溜圆,若不是时砚
被下人哭爹喊娘的带过来阻止,怕是大半儿地里的苜蓿都要被糟蹋光了。
时砚当场没说什么,第二天就用庄子上给马装草料的筐子,装了整整两大框的苜蓿,送进宫。
特意上折子说了:“臣听闻五皇子殿下深爱此物,特意送上两筐,请陛下御览,且与五皇子殿下分食之。”
皇帝觉得不对,让人下去一查,就知道自家蠢儿子干了什么,于是笑眯眯叫了五皇子进宫,将两大筐苜蓿交给五皇子:“听说你对此物爱的深沉,民安伯一早上特意让人给你送进宫的,拿回去吃吧,别浪费了。”
陛下都说不能浪费,五皇子自然不敢不听。
但没想到,本来十分恼怒的五皇子殿下,吃了两顿后竟觉得苜蓿嫩芽十分美味,顿顿吃饭都离不得,还特意派人找民安伯讨要,这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
85、卖菜
时砚种的几十亩苜蓿, 本是出于丰富产品种类的目的种下去的, 但目前看来, 似乎为时砚带来了一条发财的途径。
时砚见五皇子是真的爱吃, 于是十分大方的送了他几个菜谱, 丰富了五皇子的餐桌, 顺便给五皇子府的厨子提供了无数灵感。
杂面蒸苜蓿, 苜蓿摊蛋饼,凉拌苜蓿芽, 炝炒苜蓿, 苜蓿炒肉, 香菇苜蓿,苜蓿盒子,猪肉苜蓿饺子,蒜香苜蓿。
味道鲜美, 各有风味, 是五皇子最近的心头好, 顿顿离不了。
五皇子殿下是个非常有孝心的孩子,他觉得好吃的东西,不仅自个儿吃,还主动分享给皇帝一起吃。
皇帝听说是时砚给的方子,瞬间好奇心大增,当晚让御膳房研究,做了一桌苜蓿宴,父子两人吃的开怀大笑, 笑声传出太和殿,传入有心人耳中。
于是京中突然就流行起吃苜蓿来了。
奈何这苜蓿还只有民安伯庄子上有种,于是一来一往间,时砚用卖燕窝人参的价,将十几亩刚发芽的苜蓿给卖了个精光。
为了达成友好合作关系,在对方买苜蓿的同时,让刘全每家都送了一份非常详细的苜蓿菜方子,可谓宾主尽欢,买卖双方关系非常融洽。
第一茬苜蓿嫩芽刚被京中贵人吃完,第二茬又冒出尖儿来,还有人想买,被时砚义正辞严的给拒绝了:“要留着明年做种子。”
其实时砚更想说:“要留着长成了给牛羊马匹做饲料。”
但碍于这种话说出来太得罪人了,深知他为人的王安刘全二人,三令五申,强调时砚不能在外人面前说出来,尤其不能在京中贵人面前说出来。
“这实在太得罪人了,贵人们花了大价钱买回去自个儿吃的菜,老大你说要留着长成了给牛羊马匹做饲料,谁能受得了?
要我是这冤大头,我非得跟你拼命不可!”刘全道。
王安非常认同:“我现在都想不明白,贵人们怎么会心甘情愿抢着当这个冤大头!难道他们手里的银钱就不是钱吗?”
时砚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躺在葡萄架下吹凉风:“他们奉承的又不是咱们,都是做给宫里的陛下看的。
别想太多了,只要咱们一心跟着陛
下的心意走,陛下让干什么,咱就干什么,以后这种好机会还多的是。”
两人眼睛瞬间亮了,异口同声道:“那就听陛下的!”
时砚摆手:“那就让人掰两筐玉米棒子给陛下送去,就说是我孝敬陛下的。”
六月末,正是啃嫩玉米的好时候,京中贵人们刚吃完民安伯庄子里的嫩苜蓿,还有些上头,就听说宫里又喜欢上了什么嫩玉米,口感惊为天人。
虽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谁让陛下都喜欢呢?
于是,时砚庄子里的嫩玉米又迎来一波抢购,虽然这次时砚依然给每家都送菜谱,但限量了。
众人还不能发脾气,因为人民安伯说了:“下官奉陛下之命,在此种地,主要目的是研究良种,改善大家餐桌都是次要的,玉米种子要留下来来年做粮种。”
这次的菜谱更加丰富,玉米粥,玉米饼,玉米烙,松仁玉米,煮玉米,玉米茶,玉米浓汤,玉米窝窝头,排骨玉米,椒盐玉米,玉米珍珠丸子,烤玉米,炸玉米,红枣玉米糕,玉米炒鸡丁,时砚让刘全一口气又送出去十几道玉米菜方子。
但这次大家拿到方子,看着上面菜品花样繁多的做法,幻想做出来的美味,心情不仅没有上次拿到苜蓿那般开心,反而更加不妙了。
原因也很简单,就是——看得见吃不着。
时砚给每家卖的玉米,根本就不够他们将这些菜全部做出来一一品尝的。
众人在心里暗骂民安伯不地道,面上笑眯眯的感谢民安伯好意:“民安伯想的周到,这菜品方子着实用心了,感激不尽!”
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时砚那几亩比成人还高两个头,一片绿油油的大玉米杆子,盘算着怎么和民安伯搞好关系,要点种子,明年自家庄子上也种些,好一次性吃个够!
要是时砚知道这些人天真的想法,肯定也没心情跟他们解释玉米授粉的问题,更不会告诉他们,玉米这东西,不种上一亩地,授粉不全,长出来的都是歪瓜裂枣。
不说卖相好不好看,光是产量肯定要锐减的。
等众人吃嫩玉米吃的上头,天天惦记,心里跟猫挠痒痒似的时候,日子到了七月末。
时砚赶着牛车巡视了他的八百亩田地
,心里有数,在晚上吃过晚饭后,叫住要去洗碗的刘全,喊来换了干净衣服的王安,对两人道:“明早就召集庄子里的人手,开始收玉米吧!”
想了下补充道:“玉米叶子边缘锋利异常,能轻易割伤人的皮肤,且玉米杆子上积攒的粉尘粘在皮肤上瘙痒难耐,会让人忍不住用手抓破皮肤。
让掰玉米的人将自己捂严实,最好是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
加之玉米杆子比成人还高,地里肯定不通风,里面炎热难耐,让大家尽量起早,趁着早上天气凉快将活儿干了,中午热的时候回来休息。”
王安已经是个种地老手了,闻言说了自己的安排:“让人将玉米掰下来,组织人手直接在地头将玉米□□给扯了,只留下玉米棒子运回来。
玉米棒子运回来直接堆放在东边空出来的场子里,闲着的人手当场就将玉米粒给搓下来,玉米芯子留着晒干当柴烧。”
时砚觉得可以,只提醒一点:“要是人手充裕,让人将玉米杆子砍下来别浪费了,老大我冬天打算开始养羊,那东西剁碎是上好的羊饲料。”
刘全听了半天,郁闷道:“老大,我就一做饭的,你收玉米有我啥事儿啊?”
时砚懒洋洋的摆手,赶两人走:“没事儿就不能告诉你一声吗?什么脑子?”
刘全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时砚这话什么意思,嘴角上翘,脚步轻盈的回了厨房去洗碗。
老大这是将他当成一家人了呢!
刘全美滋滋的想,或许,年后,就可以将那件事也告诉老大!
时砚翻个身,透过窗户看到刘全嘴角荡漾的笑,不由摇头,觉得这人大概又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收玉米这天,作为庄主的时砚,也不是无事可做,虽然在众人看来,庄主拿着个本子一支笔,走走停停,写写画画的,确实不像是正经种地人该干的事儿。
时砚记录完想要的数据,收起本子笔,施施然赶着牛车回庄子,继续躺着睡觉。
在外人看来,时砚这个民安伯,简直懒得出奇,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一年到头都见不到这位出来多走几步路。
出庄子超过一里地,庄主必然是要赶着牛车才肯出门的。
小
甲也十分不解时砚的行为:“组长组长,你现在看起来怎么这么懒啊?你上个世界不是勤奋模范生,活到老学到老的吗?组长你变了!”
时砚在躺椅上换了个姿势躺着,免得躺的太久,给腰造成负担,闻言懒洋洋道:“大概是上个世界用脑过度,这个世界只想咸鱼吧!”
小甲自从被时砚知道,时砚辛辛苦苦找来的能量,被他吸收后才升了半级后,在时砚面前就不怎么有底气。
以前动不动的打滚撒泼的事他都不怎么敢做了。
闻言只弱弱的提建议:“可是组长你不奋斗的话,将来男主要真的造反成功了,你肯定没有好下场的,要是男主造反不成功,你也是要被牵连的。
虽说造反的主力军是定北王谢玉山,男主李时墨顶多算个从犯,但我查了这个时代的律法,造反从犯,全家流放。”
时砚挑眉:“你知道什么?”
小甲小声提示:“还记得上次周立德给你写的信吗?信上说,男主他卷了全家的钱财跑路了!”
“嗯,难道这种情况下,男主都能和女主扯到一起?”
时砚觉得剧情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很操蛋,并不是你不想他就不发生。经过好几个世界积累的经验,时砚有个不太好的猜想。
小甲肯定道:“组长你想的没错,男主和女主他们提前在一起了!”
时砚:“……”
时砚面无表情:“行吧,我记在心里了。”
小甲还以为时砚终于不咸鱼,开始有了进取心,要搞事情,整天激动的搓手手,等待时砚大发神威。
谁知道等来等去,庄子里的玉米收进了仓库,日子进行入九月末,棉花又到了收获的季节。
时砚依然每天没骨头似的躺在庄子里咸鱼,生活中所有事情都围着眼前的八百亩土地打转,压根儿没有和男主扳手腕的意思,急的小甲团团转。
暴脾气不知不觉就发作了:“组长,你怎么能这般不思进取?你知不知道,万一男主造反成功,咱们这个世界的积分就清零啦?
不仅清零,回头还要接受惩罚,去地狱模式闯荡!你知道地狱模式有多可怕吗?你不知道!
呜呜呜,只有小甲一个统儿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就不关
心到时候咱们会面临什么险境!
呜呜呜,你果然是个渣男,只顾着自己眼下一时爽,根本就不为咱们以后的长久做打算!”
时砚嘴角抽搐,有一瞬间,甚至心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ptsd,怎么会觉得这么不正常的小甲才是他习惯的小甲?
而之前那段时间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小甲特别违和呢?
时砚觉得一切都是错觉,于是单方面切断了和小甲的联系,并反手将小甲放进了小黑屋。
喊来忙的十分充实,晒成小黑炭,头发已经两寸长的王安:“咱们种的棉花有些多,庄子里这些人,一时半会儿摘不完,去西市找些人回来帮着一起摘。
工钱按照市面上的给,咱们家管午饭和晚饭。不会摘手底下出活儿慢都可以,但人一定要老实可靠,干活的时候不能偷奸耍滑。
要是干活的队伍里混进去一个偷奸耍滑的,其他人不知不觉间就被带偏了!”
王安拍着胸口保证:“老大你放心吧,经过上次掰玉米后,我总结出了一套经验,这种事一定要恩威并施。
不仅偷奸耍滑的我回头立马就打发了,给大家一个下马威,干的好的,我当天还要奖励他一只烧鸡!
一只烧鸡才多少钱啊!可大家为了那只烧鸡,争抢着干活儿,不知道给咱家省下了多少工钱呢!”
时砚满意的拍拍王安肩膀:“不错,有长进!”
王安得意的嘿嘿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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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赏赐
棉花在这个时代, 仅仅是作为一种中药材使用, 主治功能就是止血, 主治吐血, 金疮出血, 血崩, 便血。
在西域一代自然生长, 产量不高,野生。
送到时砚手里的种子, 都是边关将领花费了大力气才采摘来的, 说的轻松, 想来就知道其中有多不易。
京中很少有人见过棉花这种植物,因此对于摘棉花更是一无所知,幸而王安拿着他老大时砚给的方子,经过多天的研究实验, 总算找到了最快捷省力的法子, □□给来摘棉花的众人。
时砚照例赶着牛车, 拿着纸笔在地头写写画画,得到想要的数据后,飘然而去。
此前也从未有人想过,棉花还能有其他作用。
等第一筐子棉花送进庄子摆在时砚面前时,时砚终于想起他忘了一件什么事。
“竟然忘了棉花真要使用,还得先去籽儿,上百亩的棉花,手工剥籽儿, 怕不是眼睛都要熬瞎?”
于是时砚把自己关进书房,翻阅了不少资料,才勉强拼凑出一台结合脚踩与手柄转动,互相倾轧去籽儿的棉花去籽儿机。
画好了图纸,时砚找来大厨刘全:“找几个匠人,我给双倍工钱,让他们熬夜给我多做几台这个机器。
对了,先让做出来一台拿来我瞧瞧,若是合适的话,就照着这个继续做。”
刘全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兴奋道:“老大,还没见过你这般着急的时候呢!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这次终于没有提前安排好?”
时砚懒洋洋的翻个白眼儿,懒得搭理这憨憨。
刘全见时砚不说话,觉得时砚默认了,心情大好的去找相熟的匠人给时砚做这个物件儿。
等前头王安带人将棉花采摘完,时砚这边的棉花去籽儿机也通过了初步试验,可以使用。
于是本来以为干完了这一票,从此再也吃不到民安伯庄子里炒菜的众人,又接到了新工作——给棉花去籽儿。
这玩意儿别人都不会,时砚也只是勉强能使用,但效率是绝对谈不上。
只有刘全,全程见证了机器的诞生,并优于时砚熟练使用。
于是教会众人使用棉花去籽儿机的重担,自然而然落到了刘全
头上,刘全教的热火朝天,连饭都懒得做了。
时砚提出不同意见:“好歹抽出一个时辰将饭菜做好再去啊!”
刘全仰着下巴,一幅小人得意的丑陋嘴脸:“那有本事你去教啊!老大要是你能教会那群笨蛋,我就乖乖进厨房给你做饭!”
时砚被噎住,说实话,这玩意儿他还真不行,于是只能吃庄子里厨娘做的饭菜了。
厨娘感动的热泪盈眶,深觉属于厨娘的高光时刻终于要来了。伯爷终于向想起庄子上还有正经的厨娘呢,可喜可贺,喜大普奔!
万万没想到,刘全这一撒手,往后直接有无数正当理由不进厨房,将给时砚做饭的重任推给厨娘,他本人则跟着王安跑进跑出,忙上忙下,晒得跟猴子似的,整个人快活的不像样。
经常在时砚面前说的一句话就是:“这他娘的才是男人该过的日子!以后打死老子都不进厨房做饭了!”
时砚:“不进就不进吧。”
刘全惊了,他还以为时砚又要将之前的赌约拿出来说事儿,已经在心里做好了与时砚长期奋战的准备,万没想到,时砚这次竟然这么好说话。
刘全结巴:“老,老大,您没事儿吧?”
时砚懒洋洋道:“行了,就你那脑子,别多想了,反正不管你干什么,我都不会给你发工钱的,干什么不是干啊?
我看你在外面蹦跶,一个人顶三,能干着呢!算起来还是我赚了!”
刘全无所谓道:“老大你是不是傻?我现在有吃有喝有住,想买什么东西直接让你付钱,我就是要工钱能往哪里花?”
时砚懒得跟这糟心玩意儿说话,将人赶出去,心里还有点疑惑:“也不知道棉花去籽儿机折腾出来的棉花,有没有弹出来的松软舒适?”
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眼看立秋后,京城的天气逐渐转凉。
秋天已经来了,冬天还会远吗?
这时候,就是棉花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啊!要早早准备起来。
于是庆元十三年冬,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时砚三人穿着暖和的棉衣棉鞋棉袜,戴上柔软舒适的棉手套,耳朵上夹两个毛茸茸的棉耳套,不管外面滴水成冰还是眼睫毛结冰,三人行走在外面,不惧严寒,大摇大摆,十
分傻逼。
时砚后知后觉,发现这种行为实在太傻了,去外面根本无所事事,一趟趟的无意义转悠,让时砚觉得跟答应跟着王安两人出去的自己有毛病。
于是他回到屋子,将早就准备好的奏折与一整套的棉花制品打包,一同让人送进宫。
送走后朝院子里两个大傻子喊:“刘全,将我让你准备的锅子翻出来,昨儿宰的羊头片成片,咱们今儿吃顿新鲜的羊肉锅子!”
刘全一听,也不嫌弃时砚又让他进厨房了,风风火火的招呼王安帮忙准备,两人眼馋他们老大的调味品很久了,亲眼看着老大收集了许多材料,说是要炒火锅底料。
王安不忘催促时砚:“老大,快来!调味品都给您拿出来放好了,就等着您炒底料呢!让刘全在旁边学着点儿,以后就由刘全来给咱们做了!”
刘全还在跟冻得硬邦邦的羊腿作斗争,闻言大笑:“京城五味居最好的羊肉锅子咱们不是没吃过,也就那样儿吧!
我今儿倒要瞧瞧,老大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东西,到底有多玄乎!”
时砚动手挽起袖口,大师架势十足,看起来驾轻就熟,吩咐道:“烧火,这就让你们这两土包子见识见识辣椒花椒十三香的威力!”
随着时砚准备好的十八味调味品“刺啦”一声进入油锅,刘全和王安二人深觉又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之前的炒菜回想起来都开始索然无味。。
另一头的皇宫内,皇帝中午跟几位大臣因为防治雪灾的事情吵了一架,心情不好,午饭也没吃几口,披上大氅,迎着风雪去太和殿外走几步散散心。
仅仅一盏茶功夫,就被冻得脸色发青,腿脚僵硬,不得不回太和殿喝浓浓的姜汤防治风寒。皇帝心情十分不爽。
正在这时,身边的太监笑眯眯的举着一封奏折上来:“陛下,民安伯的折子。”
整个太和殿的人都知道,皇帝十分重视民安伯的折子,且民安伯每次上折子,都要给皇帝送些新鲜有趣的玩意儿,想来这次民安伯也不会让陛下失望。
果然皇帝看完折子后哈哈大笑,问太监:“民安伯让人送来的东西呢?”
当即就有机灵的太监小跑着将时砚送来的包裹呈到皇帝跟
前。
见是一套针脚细密,风格十分朴实的衣服鞋袜,还有一双像是手指模样的东西,殿内太监宫娥们还有些失望。
觉得这不是民安伯的水平。
然而皇帝非常感兴趣,催促左右:“快,给朕换上,朕要更衣!”
换上棉衣棉鞋棉袜,戴上棉手套棉耳套的皇帝陛下,大有棉衣一穿,谁都不爱的气势,不顾身边人的阻拦,二次大跨步走出太和殿,进入风雪之中。
这次陛下没有缩肩驼背,而是走的大步流星,在风雪中走了几个来回,感觉后背出了一层汗,才心满意足的大跨步回了太和殿。
一进去就有宫女端上味道浓郁的姜汤,请陛下御寒,谁知陛下哈哈大笑一声,将托盘推开:“不用!朕一点儿都不冷,还出了一身的汗呢!”
贴身太监上前一瞧,果然如此,在摸摸陛下手心,暖洋洋的,一点儿不像在风雪中冻了小半个时辰的人,心下大呼惊奇。
陛下龙心大悦,当即吩咐:“让工部侍郎立即进宫见朕,让御林军统领亲自出宫去一趟民安伯的庄子,取回民安伯这一年来所书的粮食种植经验成条,顺便带回来几麻袋棉花,朕要亲眼瞧瞧!”
等传旨的人离开了,皇帝才想起来民安伯不声不响的干了大事儿,他还没来得及封赏呢,于是大手一挥:“朕记得京郊还有好几个皇庄,挑一个距离民安伯庄子最近的,赏赐给民安伯了!”
于是羊肉火锅吃到一半儿的时砚,手头瞬间多了三百亩庄子,还是与现在庄子能连到一起的那种。
刘全激动道:“老大,这下好了,方才我们还发愁,今年秋天买回来的羊生了小崽儿没地方去,现在好了,直接把羊圈盖在那边儿!完美!”
王安道:“可是老大方才也说了,开春还要养一批鸭子,三百亩地方够吗?”
时砚没好气的吃了一口鱼丸,滑溜溜,美滋滋,才有功夫和两人说话:“你们膨胀的挺厉害啊!
去年在桃花村房前屋后总共不到两亩地,都能养活咱们三人。
现在随随便便三百亩地,还不够你们折腾的?我就想知道,到底是谁给了你们勇气,竟然看不起陛下赏赐的三百亩庄子?”
刘全嘿嘿笑着给时砚倒酒:“老大,这不是您说的,咱们明年春天要大规模搞养殖吗?我这顺着您的思路来,您还怨上我了?咱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午安~~
87、抢人
因着时砚出手大方, 为人和善, 虽然懒得出奇, 但他在皇庄这一片的名声非常好。
因此常有附近的村民将打到的野物送来时砚这里换些银钱, 时砚天天大鱼大肉, 吃的上火。
“现在有几口白菜秧子吃我都能感动哭。”时砚看着外面大雪纷飞的场景, 无限感慨道。
“都怪我被这京城的好日子给冲昏了头脑, 觉得京城只要有钱,啥都买到, 谁知道京城这些人, 冬天也没有菜吃啊!”刘全懊恼的抓头发。
“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去年冬天还知道在桃花村的小院子里给搭个暖棚种几颗菜,怎么到了京城,条件这么好,愣是没想起这回事呢?”王安开始反思。
时砚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他现在疯狂想吃一口新鲜蔬菜, 脱水的都行, 只要不是顿顿炒肉烤肉红烧肉水煮肉焖肉就行。
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对王安道:“知道京城哪家的匠人会烧制琉璃水晶吗?”
王安用“老大你疯了吗”的语气对时砚道:“那玩意儿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就是陛下的私库里存货也不多,只有朝中做出大成就的重臣才能被陛下赏赐一块儿。
您自个儿拍着脑袋想想,上哪儿找这种匠人去?
要真有会烧制琉璃水晶的匠人,还能轮得着老大您去慢慢寻摸?做什么美梦呢?”
时砚一噎,想了下又道:“既然没有的话,我记得咱们庄子上有几个会烧制瓷器的匠人, 先把他们找来问问,我听说琉璃是烧制而成,现下瓷器也是烧制而成,或许他们知道什么呢?”
刘全毫不留情的吐槽:“那烧火丫鬟也是烧火的,烧瓷器也是烧火的,你怎么不一概而论呢!?”
时砚满不在乎的摆手:“想这么多做什么?先将人找来问问再说!”
匠人找来后,表情算的上诚惶诚恐,时砚对几人描述:“知道水晶吗?现在咱们知道的水晶,都是巴掌大小,具体形状就要靠运气了。
但本伯爷想着,若是水晶能有窗户大小,齐齐整整,表面光滑,拼凑成一间小屋子,里面暖和又明亮,岂不是冬天都可以在里面种菜!”
匠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刘全先失声惊呼:“老大
,说了半天你竟然想用水晶造暖房?
且不说有没有可能,就是造成了,那咱们家怕是要债台高筑了!你就是将京城的伯府抵押出去,也不定能还得起债!
去年咱们在桃花村搭的暖棚不就挺好吗?种菜种花种玉米都行。”
时砚摆手:“可是那很不方便,每天都要我们小心翼翼的看着日头通风,揭起顶棚给作物晒太阳,赶在日落降温前把顶棚搭回去。
每天要花好几个时辰给暖棚的火道烧火,一会儿太凉一会儿太热,将作物当祖宗一样伺候,夜里突然降温,就担惊受怕的睡不着。
怕作物被冻死,怕暖棚不结实被风吹塌,有操不完的心。
尽管我们很辛苦,但晒不到太阳的那部分,长势依然十分不好。”
刘全反驳:“可,可谁家的暖棚都是这样的啊,那也比你想搭建一座水晶暖棚便宜啊,雇几个人专门给咱们十二个时辰守着暖棚,也用不了几个大钱啊!”
时砚用“你怎么这么傻”的语气道:“可是谁又能保证雇来的人一定不出错呢?万一哪天不留神,哪里出一点儿意外,咱们一个冬天的希望可就全泡汤了。
就算事后将犯了错的人打杀了,也改变不了已经出现的错误!”
刘全被堵得无话可说,王安更加不知道怎么反驳时砚的歪理,两人无力的看着时砚用话术一步步引导几个烧瓷器的工匠往歪路上走。
几个工匠从一开始的惊疑不定,不可置信,到现在双眼放光,充满野心与希望,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
刘全和王安二人蹲在地上捏雪团,刘全闷闷道:“我长这般大,还从未听过,水晶是烧制而成,万一老大的方向错了呢?
万一水晶与玉石一般,都是在山间地下历经千万年,才能被人偶然所得呢?”
王安也有同样的疑问:“就算真是烧制而成,但用什么材料烧制呢?温度怎么把控?用窑还是炉?万一出了意外伤了人呢?我只要一想就头大。
不就是想吃一口青菜吗?大不了我多搬几个大花盆,撒一把种子,放在堂屋里每天亲自照料,也比大费周章的研究水晶来的实际吧?
烧什么烧?好不容易攒点儿家底,这一烧,肯定啥都不剩,这
玩意儿比抽大烟还烧钱!”
刘全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拍脑门儿:“哎呀,我记得当年在山上时,老道士有一次炼丹时发生了意外,就曾经练出过一块儿品质不怎么好的水晶。
当时那老头子激动坏了,认为那块儿水晶是上天对他虔诚的肯定,得意了好一阵子。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老道士炼丹炉里加了什么东西,无意间给练出来的?”
和尚摇头:“我是个除了念往生经特别顺畅,其他一问三不知的假和尚,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全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主动加入到时砚几人的讨论中,原地留下王安一人捏雪球。
王安看着刘全很快手舞足蹈,双眼放光,眼神里迸射出野心的样子,摇摇头,觉得这个家里所有人都疯了,他这个正常人只能尽可能的保持清醒,不被时砚他们同化。
有了曾经当过道士的刘全的加入,给一行人的讨论带来了新的思路。
被刘全一提醒,其中一个匠人突然道:“我想起来了,我有一个老兄弟,他们家祖上是烧紫砂壶的,这紫砂壶要在烧制过程中,为了避免壶盖和壶身的接触,会添加一些石英砂。
曾经有一次,将石英砂不小心撒的太多了,等炉火熄灭后,发现那一炉的壶都烧毁了,但其中竟然有一块儿巴掌的,晶莹剔透的水晶。
他们家到现在都以为水晶是上天所赐,当做传家宝放在祠堂里,只有逢年过节,他们家男丁才能进去看一眼。”
匠人兴奋的搓手:“伯爷,小老儿思来想去,觉得烧制水晶可能与石英砂有关。”
时砚暗自点头,心想:终于说到正点上了,这玻璃的主要原材料,可不就是石英砂,纯碱,石灰石嘛!
时砚拍拍匠人的肩膀,鼓励道:“本伯爷觉得你这个方向选的非常好,想法和思路也特别有道理。
这样,咱们方才提出的三种思路都可以大胆尝试,一切花销本伯爷承担,你们无需有后顾之忧,就是烧制不出来,伯爷我也不会怪罪你们。
毕竟咱们现在要做的,是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若是真的成功了,将来还可能被载入史册!
想想到时候子孙后代能在史册中看到他们的祖先,
也就是你们与我的身影,该是多伟大的一件事!”
时砚的表情太诚恳,以至于不仅几个匠人,就是刘全也没忍住被时砚忽悠的团团转,一腔热血仿佛开始在身体里燃烧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去大干一场。
时砚将这件事的主导权理所当然的交给刘全,刘全毫不意外的拍着胸口对时砚保证:“老大,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做的漂漂亮亮的!
等水晶烧制出来,咱们的钱这辈子就花不完了!嘿嘿。”
时砚笑的意味深长:“希望过几天你还能这般想吧!”
当时刘全没明白,但等真正进入实验阶段,库房为数不多的银子流水似的哗啦啦往外抬,全都是被他们挥霍掉的。
实验还没结果,刘全自己先哭了,舍不得银子心疼哭的。
时砚好心安慰他:“银子已经花出去了,不可能收回来的,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加快研究进度,等你研究出成果,自然有的是银子等着咱们去赚。”
刘全在银子的压力下,干活儿更加卖力,直接让人搬了一床被褥,和几个匠人住在窑炉边上,困了就地眯一会儿,醒了立马投入到紧张的研究中。
吃饭喝水都要王安派去的人追在屁股后面叮嘱,一遍听不进去,要说好几遍,才能让刘全抽出时间吃几口饭。
有时候被追的烦了,刘全还会直接骂人。
包括刘全在内的几人,身体肉眼可见的瘦下来,而他们的双眼,却一日日亮起来。
几人精神头十足,魔怔了似的,眼里根本容不下除了窑炉以外的任何东西。
时砚和王安去那边探望了一次,两人大摇大摆的在那几人面前晃悠,结果人家就是能视他们如无物,当他们不存在。
时砚很满意目前的状况,王安很担心,觉得这几人都魔怔了,庄子上的气氛开始有些奇怪。
没等众人弄清楚气氛到底为何奇奇怪怪的,庄子西面悄无声息搭起了一座透明的水晶暖房,阳光通过水晶明亮的界面折射出七彩的光,射向四面八方。
那地方远远看去,就想一个自带光源的发光体,梦幻十足。
于是不用人说,民安伯庄子里研制出水晶的消息不胫而走,瞬间传的整个京城人人皆知。
很多
人顾不得大雪封路,道路难行,几个王公贵族府邸联手,将京城到民安伯庄子上的一段路,一夜之间,让人清扫的干干净净。
一大清早,就有无数量华贵的马车从城门穿驰而过,奔向民安伯庄子。
今早起来,天色雾蒙蒙的,又飘飘荡荡的开始下起了雪,一觉睡了三天三夜的刘全,一大早起来,钻进厨房,赶走厨娘,嚎叫着炒火锅底料。
底料的辛辣味无孔不入,充斥在整个院子的角落,刚起床的时砚被刺激的没忍住打了两个喷嚏。
对着厨房方向大喊:“刘全,你是不是有毛病,一大早起来就吃火锅?”
刘全的声音伴随着锅铲碰撞发出的叮当声传入时砚耳朵:“老子从今往后就是有钱人了!要天天吃,顿顿吃,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吃到腻为止!”
时砚懒得计较,心说刘全自己连着吃上两天,就算胃能受得了,菊花可还好?
呵,天真。
时砚刚准备转身去洗漱,一大早去暖棚那边查看蔬菜生长情况王安急匆匆的跑进来,大喊道:“老大,老大!不好了!京城那边来了许多车辆,都是冲着咱们的水晶来的。
我还看到好几家王爷府上的标记!老大你抗不扛得住啊?”
时砚直接摇头:“扛不住。”
王安脸瞬间就垮了:“这可是咱们家好不容易花了大价钱研究出来的方子,就这么送给别人,我不甘心!”
时砚一脸莫名道:“你要送给谁?”
王安懵逼:“外面那么多人,有权有势,人家要是真的想要,动起手来,明的暗的不知有什么招儿,老大你还能梗着脖子不给啊?”
时砚用更加懵逼的表情道:“可是从方子研究出来的那天,我就已经将方子带工匠,一起秘密送给陛下了,方子就连我自己也没记住呢。
他们是想抢陛下手里的方子,还是想抢刘全啊?
你看刘全那守财奴样子,是能被人抢走?还是能轻易将方子给泄露出去?”
王安懵了。
一觉睡醒什么都不知道的刘全也懵了。
想来再过不久,外面一群知道详情的来人也会懵。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路过的大佬们,预收《拯救失足男配(快穿)》收藏了解一下可好?
88、竖子 傻子
王公贵族们还是知道要脸面的, 虽然心里想的是:方子你给也得给, 不给也得给, 无论如何我都要捏在自己手里。
但面上笑眯眯的一团和气, 近距离亲眼观看了民安伯家搭建的水晶暖棚后, 一派真情实感的恭喜了民安伯喜得至宝!可喜可贺!
行动上非常完美, 最苛刻的言官也挑不出一丝错。
掩下心里受到的巨大震撼, 回到家召集一家人开始商议:如何让民安伯乖乖将手里的水晶方子交出来。
显然这样的场景不止发生在一个地方。
就在众人想的眼袋变大,头顶发秃, 终于想出了自认为完美的计策, 想抢在别人家动手前, 成功拿下民安伯时。
早朝上陛下亲自下旨:“着令工部建造水晶坊,研究水晶的各种实际用法!”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陛下又当场下旨:“特赐民安伯李时砚为太傅,领上书房行走之职。赏赐金银玉石, 珠宝若干。”
本朝的三公, 即太师, 太傅,太保是没有实权的,名义上为正一品,但更多的是一种荣誉,领一份朝廷俸禄,身上有这个职衔的人,是不需要上朝听政的。
但同时他也拥有了上朝听政的资格,若是想参与到早朝中, 需上书陛下,得到皇帝的允许,方可上朝听政。
不少朝廷重臣,皇帝为了显示对其看重,身上就有不少类似于三公的荣誉职位。
两道圣旨都没头没尾的,将很多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的计划胎死腹中,暗恨不已。
虽然圣旨没明说为何会赏赐民安伯,但眼下这当口,谁还能不明白?
于是众人除了心中暗恨外,不约而同的给民安伯李时砚贴了一个标签——傻子。
“李时砚他是傻吗?研究出水晶那等能让人一夜暴富,家传万代的宝物,竟然不声不响的就上供给陛下了!
哈,陛下就赏了一个一品太傅的虚职,连权利的边儿都摸不着,他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咱们家是给他李时砚求不来一个太傅的虚职吗?啊?都说了将咱家嫡出姑娘嫁给他李时砚做续弦,让他成为我们国公府的乘龙快婿。
他有钱,咱们有权,强强联合,哪里不美?他还有
甚想不通的?不声不响转头就将方子给了陛下!他脑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竖子!竖子!”
“傻子!傻子!”
早朝过后,以上言论发生在京城许多人家中,但都被一道道高高的院墙挡住,永远不可能传到外面。
不管这些人如何的无能狂怒,工部的人行动快速,没多久,京城就出现了精美的水晶摆件儿,水晶玻璃,琉璃酒杯,琉璃杯碗碟盘。
且水晶的价格,也没有人们想象的那般昂贵,日子稍微过的富裕的人家,咬咬牙还是能买得起一件儿的。
大户人家很快就发现了水晶的妙用,将自家的窗户全部换成了水晶的,光线又好,还比纸结实耐用,白天房间内简直不要太明亮,是小姐太太们的心头宝。
时砚特意让人买回来几件看了:“工艺还不纯水,里面气泡太多,杂质也多,勉强一用吧!
去,让人将咱们庄子上的窗户也换成水晶的!”
刘全翻着大大的白眼儿骂骂咧咧的离开了:“毛病!我自个儿就会做,非要花那个冤枉钱从外面买!钱多了烧得慌!”
时砚也不恼,懒洋洋反问:“你一个人做这么多水晶,打算做到猴年马月?给你找个帮手,你愿意将这门手艺教给帮手?”
刘全直接摇头:“老大你还是花钱买吧!”
教是不可能教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教。
等换上明亮的水晶,顿时有窗明几净之感。
时砚躺在躺椅上,浑身没骨头似的,看着王安刘全二人幸福的指挥人将陛下赏赐的金银珠宝搬进库房,笑的像两个大傻子。
刘全迈着小碎步,搓着手,呲着牙,蹲在时砚身边讨好道:“老大,嘿嘿,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时砚懒洋洋的应一声:“说。”
王安一个八尺壮汉,皮肤晒得黝黑,迈着小碎步挪到时砚跟前,和刘全并排蹲下,头顶不到三寸长的头发被勉强扎起来,碎发迎风飞扬。
朝时砚害羞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老大,我也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时砚:“嗯。”
时砚的脸埋在书下,懒洋洋的一动不动。
王安刘全二人对视一眼,终于鼓足勇气,由刘全开口:“老大
,我们有没有跟您说过,其实我们两人是成了家,有家室的?”
时砚:“你猜你有没有说过?”
时砚的声音从书下传来,闷闷的辨不出情绪。
两人心情有些忐忑,刘全面上勉强稳住,用极力镇定后,假装出几分轻松的语气道:“嘿嘿,老大,这下总算是我们两有一样能胜过你了!
您也知道我和王安,一个假和尚,一个真道士,但都不是诚心想出家,我被迫还俗后,在山下遇到了妻子柳氏。
柳氏为人泼辣,带着一个瞎眼的老娘,母女两开着一家早食铺子维持生计,相依为命,是个命苦的女人。
老大您绝对想不到,我与柳氏的女儿今年已经三岁了,喊爹爹的声音可甜了!”
王安强笑一声:“你又没听过,怎么知道甜啊?”
刘全跳起来在王安肩上锤了两拳:“老子就是知道,我离开家说要在外面闯荡的时候,我女儿淼淼已经会喊爹了。
拽着我的衣角不让走,哭的嘶声裂肺,我心都差点儿被哭碎了。”
沉默了一下,王安突然道:“我家还没败落前,我父母给我定了一门娃娃亲,我与杨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杨家老太爷迷上了抽烟叶子,带着一家子人一起抽,没两年杨家就败落了,杨氏日子过得苦,我一直暗中接济一二。
后来我家也败落了,杨家见从我身上捞不到好处,就要将杨氏卖进青楼楚馆换钱,被我发现后救出来。
打那以后,我们二人拜了天地,结为夫妻,一起过日子。
杨氏有一手好绣活儿,很长一段时间内,杨氏靠着那手绣活儿养活了我们两。直到我们的儿子安安出生后,我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才跟着刘全一起出来讨生活。”
王安用手捂住脸,使劲儿搓了几下:“算起来,安安今年也才三岁,不知道皮小子有没有让杨氏操心。”
两人说完心情很沉重,埋着头蹲在地上不说话,陷入某种思绪出不来。
时砚心说:虽然我没给你们发工钱,但你们的生活用品,只要开口,我就没不给买的。
每月自个儿用的扣扣嗖嗖,衣服上不打够五个补丁不换新的。还舔着脸让我给你们买那么多女人小孩儿用的东西。
都这
样了我还不明白,真当我傻呢?
两人谁都没想到,他们自认为做的隐蔽的事,在时砚眼里,简直明显的跟王安头上的虱子似的,明摆着呢。
时砚都没想到,他只不过半刻钟没说话,这两不争气的憨憨竟然抱头痛哭起来。
加起来快五十岁的人了,抱在一起哭的像三百斤的孩子,委屈又惶恐,看向时砚的眼神还有些可怜巴巴。
时砚被哭的全身起鸡皮疙瘩,不耐烦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直说不行吗?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哭哭啼啼,都不觉得哪里不对的吗?”
王安哭的直打嗝儿:“嗝儿,老大,我,我想将妻儿接到身边,就住在咱们庄子里,您瞧瞧行不行?
嗝儿,我以后多干活儿,等孩子长大了也帮您干活儿,不,不要工钱,您看着给口饭吃就行!嗝儿,老大您行行好!”
时砚直接反手一巴掌拍到王安毛茸茸的脑袋上:“滚!抓紧滚蛋!他娘的全身上下所有的心眼都用在我身上了是吧?
还想套路我呢?”
王安见时砚这态度,反而安心了,对时砚嘿嘿一笑,拉着刘全就跑开了。
身影轻松快活,远远地留下一句:“老大,我这就找人将我们的妻儿接回来!您可得准备好见面礼啊!
见面礼少了,我可是要嘲笑的!”
看两人跑远了,小甲叉腰对时砚道:“组长组长,你现在越来越阴险了,就可着老实人欺负吧!老实人跟你有仇吗?”
时砚装傻:“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小甲叉腰大声道:“好哇,你还装!明明你前天才说,庄子里养的羊和鸭太多了,庄子的下人已经不够用了,要雇佣几个长工!
你敢发誓,你不是看上了老实人家的媳妇儿吃苦耐劳,还对这里有天然的的好感吗?馋人家身子,想让人家给你干活儿吗?
组长你个渣男,连女人小孩儿都不放过,欺骗利用老实人的感情!
你说,小甲在你眼里,是不是也是这种憨厚又好骗的老实人?”
时砚挑眉:“且不说我有没有骗他们,但现在的结果,他们很开心不是吗?”
时砚真情实感道:“我听着他们离开时轻松欢快的脚步,就打心眼儿里为他们感到高兴!”并且反将
一军“难道你不替他们开心吗?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小甲瞬间大哭:“好哇!组长你果然是渣男中的战斗机,我小甲,一个浑身上下充满正义的统儿,合理怀疑你长期对我和老实人pua!
否则老实人怎么会被你骗了还开心且真心实意的感谢你呢?我要对你进行控诉!”
时砚:“……”
妈的智障!
王安刘全还能说是老实人,眼前这系统,只能归类到人工智障行列!时砚完全不明白为何人工只能会自行脑补这么多有的没的。
时砚合理怀疑这玩意儿是秋东以关怀战友的名义,送来报复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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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狙击自保
时砚不贪心的后果, 就是庄子上刚换上晶莹透亮的水晶窗, 京城内很快又流行起来水银镜子, 能将人照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玩意儿走的就是高端路线, 据说宫里的娘娘们, 只有得陛下宠爱的, 才能被赏赐一块儿等身高的穿衣镜。
时砚毫不手软, 花重金买了两块儿。
一块儿放在自己房间,另一块就放在庄子门口左侧, 供出入来往行人所用。
穿衣镜自从放在庄子门口那日起, 不仅自家庄子上的大人小孩儿一天三遍的经过那里, 就是隔壁村子也经常有人慕名前来观看。
毕竟这年头,在水银镜出现前,这个朝代的人,无一人清晰明确的知道自己长啥样儿!
可不就稀罕的不行吗?
为了那块穿衣镜, 王安特意带工匠在庄子门口搭建了一个砖瓦棚子, 将穿衣镜当祖宗似的保护在里面, 生怕有人不小心给打破了,专门派两人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流看守。
整的非常严肃。
时砚无奈极了:“没必要,东西就嵌在墙里,寻常人根本就抠不出来。
就是抠出来,怕也碎成渣渣了,大家又不是傻子,抱着得罪我的风险干这种事,何必呢?
再说了, 那玩意儿虽然贵,又不是买不起,京城中有穿衣镜的人家多了去了,又不是多稀罕的东西!”
王安梗着脖子道:“老大你懂什么?难道我不知道穿衣镜被人多照几遍,根本就照不坏吗?
咱们越重视,穿衣镜在大家眼里就越加珍贵,我这是给你收买人心呢懂不懂?前天我去京城内置办东西,都听人家说了,你这次把水晶方子献给陛下,得罪的人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
时砚懒洋洋半认真提醒:“陛下年富力强,咱们只需一直跟着陛下的意思走就行,陛下需要我们,离不开我们就够了,没必要在京城世家大族中有多好的名声。”
王安眨眨眼,略带迷茫道:“如此吗?”
时砚:“嗯。”
时砚就知道王安这憨憨自己想不明白,肯定要和刘全两人一起商议的,两人一起商议的结果,就是两人跑到时砚跟前,拍着胸口表示:“老大,你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都听你的!
”
时砚躺在树下发呆,闻言嫌弃的摆手:“罢了,这种需要动脑子的事,你们就甭操心了。
算算日子,你们的家人也该到京城了吧?放两天假,去把人接回来,最近羊群生的小羊羔有些太多,庄子上的人都快照顾不过来了。
来了就给我抓紧干活儿!”
两人一听,勾肩搭背开心的像三百斤的孩子,蹦蹦跳跳跑走了。
时砚心下叹气,有些人经历太多,没有安全感,一天不让他干点儿什么,反倒心下不踏实,没有安全感,总觉得他干点儿什么,就能成为不被替换,不被放弃的那个。
时砚就随着他们去了。
两人的心性不坏,当初在桃花村想逃跑,只是给他下了蒙汗药,还担心他一个人在家出事,商量着逃出去后雇人看看他的情况。
若不是这样,时砚也不会纵容两人到如今。
刘全媳妇儿柳氏果然如他所说,是个十分泼辣能干的,来庄子不到五天,庄子里的活儿就全部能上手,闲暇时还重操旧业,和刘全岳母两人在庄子外搭了个草棚子,卖早食,包子馒头豆沙饼,种类丰富,味道鲜美,价格也不贵,来往过路的人免不了停下来尝一口。
王安妻子杨氏的一手绣活儿十分惊艳,为了刺绣,一双手需要格外保养,因此也做不了粗活。
为此,王安期期艾艾的蹲在时砚身边,红着脸道:“老,老大,我媳妇儿那双手,真,真不能养羊喂鸭,你看以后我多做点儿,让她在家里安心刺绣行吗?”
时砚闭着眼从袖中好半天才掏出一张折的十分整齐的纸扔给王安:“拿着滚蛋,别打扰我学习。”
王安也是识字的,打开一瞧,惊喜道:“在内务府下设的织造局当绣娘,地点还在京城内?老大你真是太好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活祖宗!”
时砚嫌弃的摆手:“别嚷嚷了,吵到我学习了!”
王安这会儿闭着眼违心吹捧毫不迟疑:“老大你可真厉害!别人都要头悬梁锥刺股,熬夜苦读,准备会试!
您老人家就是与众不同,独树一帜,舒舒服服躺着,闭眼睡觉,在梦中都能学习!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天人神受,梦中传授知识?
不愧是你,我王安的老大!
”
时砚:“滚。”
时砚虽然是民安伯了,但来年三月的会试,他决定继续参加,做人要有始有终。
考科举的独特经验,还是十分磨炼人的意志的。
庄子里养了上千只羊,一个冬天将之前储存的干饲料吃了个精光,肥羊们一个个膘肥体壮,傻不愣登,味道鲜美,是过冬吃锅子必备之物。
京城不少酒楼掌柜们非常识货,抢着从民安伯这里购买肥羊,谁让这边的羊肉质紧实,味道鲜美,下锅就是一道风味独特的菜。
时砚没阻止王安将肥羊卖给京城的酒楼和贵族们,有钱不赚王八蛋不是?况且京城贵族们又不是天天都吃羊肉,敞开肚皮又能吃掉多少呢?
结果到了春天,时砚赶着牛车,去羊圈那边视察,发现圈里的肥羊们少了大半儿,现如今,羊圈里总共剩下不到三百只。
时砚痛心疾首,深觉自己大意了!
于是找来王安刘全,告诉二人:“我后悔了,不该为了钱将最好的肥羊都卖给别人吃了。
威风凛凛的羊群,现在就剩下一群歪瓜裂枣,被人挑剩下的,别人都不爱吃,我做老大的凭什么吃别人挑剩下的?”
刘全觉得时砚在无理取闹:“那老大你什么意思呢?”
时砚翘着脚想都不想道:“反正剩下这些羊,我是不会再吃的。
这样吧,天气热了,找些人给羊将毛都剪了,免得他们中暑,刚好我瞧瞧没了毛,剩下的是不是歪瓜裂枣。
不都说了,人靠衣裳马靠鞍,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吗?我想着羊也差不多,万一是他们只是毛没长好,其实羊还是很好呢?
我也不光看外表,还要看看他们的本质的,老大我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呢!”
刘全目瞪口呆:“可,可是老大,这些养以前在草原上,可从没听说过需要剪毛啊!”
时砚理所当然道:“草原上一年四季天气那么凉爽,羊群肯定也不热啊!咱们京城的夏天热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咱们不穿衣服都热的受不了,何况羊身上有那么厚的一层毛?”
王安直挠头:“老大,照你这般说,万一将羊毛给剪了,天气突然变冷,毛一下子又长不回去,咱们该怎么办?
这京城以前也没人养过这么
多羊,想取个经都不知道找谁去!
老大你能不能不瞎搞啊?万一将羊给养出毛病来,损失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刘全连连点头,试图跟时砚讲道理:“咱们给羊群建的羊圈,用的是青砖垒墙,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家里现在还住在祖传的土坯房里呢。
羊圈内每日都要专人去打扫,三天撒一次石灰,半月洗一次澡,羊圈比庄子外面的路都干净。
这些羊一个冬天吃的草料,舔的盐砖,喝的井水,加起来就不是个小数目,老大,你想想这都是钱,能不能让你冷静点儿?”
时砚非常冷酷的摇头:“那我也不能接受自己吃一群被人挑剩下的歪瓜裂枣!一定要在剩下的这群羊里找个长相上佳的被我吃掉!
难道我一个伯爷,连选择吃什么羊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剪!都给我减掉!”
在时砚毫不讲理的强硬作风下,王安和刘全二人,哭丧着脸,硬着头皮,找人打了几把特殊的大剪刀,开始召集庄子上的人帮忙一起剪羊毛。
其他人可不管给羊剪毛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听说有工钱拿,一个个高兴地不行,拖家带口的就来帮忙!
王安心里生气又担忧,但时砚不听他的,于是赌气的将羊毛全部让人塞进时砚住的隔壁院子,整整一个院子都被羊毛给塞得满满当当。
尤其天气热的时候,羊毛那个腥膻气就别提了,熏得人头晕眼花,恶心呕吐,眼泪不自觉的就从眼眶流出来。
王安想,等时砚意识到自己这个决定错误的时候,他就让人将羊毛搬走,然后去好好给时砚认错,顺便讲道理。
万没想到,十分不开心的时砚将王安刘全找去,再一次异想天开的告诉他们:“这些羊毛太臭了,但扔掉实在可惜,你们去找人将羊毛洗干净。
洗的白白嫩嫩,最好和棉花一样蓬松柔软,捏在手里感觉跟云朵似的,都是洁白的物件儿,说不定羊毛还能当棉花使呢!”
刘全一脸震惊,结结巴巴道:“老大,您脑子没事儿吧?棉花能蓬松柔软,除了他本身就很松软外,还要咱们在去籽儿的过程中,花费大量时间精力拉扯杂糅。
羊毛有什么?长年累月长在羊身上,出汗淋雨
泥地里打滚儿,屎尿堆里撒野都是常事,那玩意儿脏不说,就跟柔软不沾边儿啊!”
时砚懒洋洋的躺着,闻言将书盖在脸上,声音闷闷的从书下传来:“那就想办法让他柔软啊,总之不能浪费了,满满一院子呢,丢了多可惜啊!”
王安刘全二人臊眉耷眼的离开,小甲不解的问时砚:“组长,你为何一定跟羊过不去呢?”
时砚挑眉:“不是你让我想办法狙击男主以求自保的吗?”
小甲:“可是这与羊有何关系呢?”
时砚哼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午安~~
90、会试
时砚想的很美, 但这个世界终究还有他想不到的事, 比如李婆子的脑回路。
刘全媳妇儿柳氏最近每天早上都在庄子外面的早食摊子卖包子, 今日临近中午快收摊子时, 匆匆忙忙的跑回来, 大喘着气对时砚道:“伯爷, 不, 不好了。”
彼时已经开春,春寒料峭, 但日头到了正午时, 躺在院子晒太阳是最惬意不过的事情。
时砚正闭目在廊下晒阳台, 美其名曰静心学习。
闻言伸手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别着急,慢慢说。”
柳氏深吸口气,站在距离时砚三步远的地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这才噼里啪啦将事情经过说了。
“伯爷, 事情是这样的, 方才我与母亲的早食摊子前晕倒了一位老妇人,母亲心善,请路过的人将那妇人抬进屋子,给喂了水,帮忙叫了庄子上懂医术的老人帮忙诊了脉。
结果那老妇人醒来后,我娘留了个心眼儿,您猜怎么着?”
没用时砚猜,柳氏一口气儿就给说了:“那老妇人自称是明安府靖远县李家村人士, 因家中钱财被贼人抢劫一空,且村人欺负她孤苦无依,她在村子里活不下去。
于是一路乞讨,进京来寻自己当了大官的儿子。”
时砚眯着眼睛,声音有些不耐烦,但这不耐烦又不是冲着柳氏去的:“她不会说,她那当了大官的儿子是我吧?”
柳氏恨得咬牙,时砚的事刘全知道的一清二楚,也就意味着柳氏知道的清清楚楚。
柳氏气的直跺脚:“得亏她那话是在屋子里说的,没让别人听见,那老婆子着实可恨,口口声声说她儿子当了大官,还是陛下亲封的伯爷。
平日在家最是孝顺不过了,以前不知道她身为母亲在村子里过的苦,若是知道,必定会将她接到伯府中,吃香的喝辣的,奴仆环绕,享用不尽!
这,这不就是您说的道德绑架吗?要是让这婆子去外面这般一说,伯爷您不想养都得养着了,否则这名声甭想好了!”
时砚躺在树下,双手交握至于腹部,闻言,右手食指轻轻敲打在左手背上,不急不缓,很有节奏。
“老太太说的话我是一个字儿都不信的。
人我就不
见了,就在庄子外面找个农家院子好吃好喝的养着,除了吃喝,多余的一个子儿也别给。
回头我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李家村,交给族老,相信他们会有办法的,我想族老们才是最不想和我关系闹僵的人。”
时砚说罢,缓缓起身,转身进屋,提笔写信。
柳氏听时砚有了主意,心下稍安,等着时砚写好信,急匆匆的带着信离开。
李婆子这一招,对于在乎她的李时砚而言,或许是有用的,但对现在的时砚来说,丝毫掀不起他心中的波澜。
信送出去不到十天,李家村那边就来了一位年轻的族老和几位年轻力壮的后生,这次时砚抽时间接见了几人。
族老见到时砚,行为有些拘谨,但还是将事情的起因说了:“自从伯爷您与李婆子一家断亲后,他们一家子好吃懒做,没了您挣钱补贴,过的很不顺心。
后来您得封伯爷的消息传来,村人在李婆子面前说的话难听了些,他们一家关起门来闹了好几天。
一天夜里,李时墨将全家的钱财一卷而空,李铁牛也忍受不了李婆子的无理取闹,和李婆子分了家。
这不开春大家忙着地里的事,没注意李婆子的动静,就让她从村子跑了出来,给您添了麻烦,实在不该。
一接到您的来信,七叔祖让我连夜带着村里的几个年轻后生赶来京城,我们这次将李婆子带回村,定会让她后半辈子安生的村里种地过日子的。”
时砚闻言抬起眼皮看了说话之人一眼,淡淡道:“我要你们保证。”
想了下又补充道:“十二叔,你们打着我的旗号做的那些事,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什么?我想你们很清楚才是,若是今后再发生李婆子这样的事,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罢硬的又来软的:“当然,族里那般行事,也不是为了个人得失,族老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全族人能有更好的发展,这一点时砚很佩服。”
被称为十二叔的老人一听,心下一惊,知道他们做的一切都瞒不过时砚的眼睛,加上时砚这一身气度,完全与当初在村里时不同,给他很大的心里压力。
被时砚连消带打的,软硬兼施,瞬间心理防线崩塌,忘了
提来之前族老们一起商量好的要求,只连连保证:“伯爷您放心,这种事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
时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知道回去该怎么说吧?”
“李婆子经历了巨大打击,悔不当初,深觉以前对伯爷您有愧,想悄悄来京城瞧您一眼。
眼下李婆子心愿达成,往后了无遗憾,决定在李家村安心种地养家,好好过日子,此后半辈子不再踏出李家村半步。”十二叔试探道。
“嗯,以后族里有事,可以让县城的周立德周老爷写信于我,能帮的我会尽量帮。”
李婆子被李家村的人悄无声息的带回去了,也许她曾经激烈反抗过,但面对一众族老,一个无依无靠的老太太的反抗,实在微不足道。
事情悄然过去,京城这边完全知情的就柳氏与她瞎眼的老母亲二人。
眼下时砚要面临的最大一件事,就是会试。
会试前所有考生要去礼部报备,相当于报名,礼部到时候要统一安排号舍,登记造册,时砚亲自去礼部报备的时候,所有人都惊了。
登记的礼官不确定的问:“伯爷,您真的要参加本次的会试?”
其实礼官最想问的是:您参加会试图个啥?所有人参加科举的最终目的都只有一个——当官。
不管是为名为利还是为了理想,实现这些的途径就是当官。但这些对时砚来讲,早已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礼官也直说了:“伯爷,这京城之中,三年出一个状元,一般来说,状元都是直接进翰林院当编修。
您知道翰林院编修是几品吗?正七品!您可是身上有爵位的人,身兼正一品太傅,上书房行走之职。
本朝寒门出身的状元公,一辈子也到不了您这个境界啊!您说您图个什么?”
时砚冷酷无情的将自己的户籍文书交给礼官,无声催促对方快点,等拿到考引,才慢吞吞吐出一句话:“图个乐呵!”
来都来了,刚好机会摆在眼前,科举套餐不完整的来一套,时砚觉得不划算。
时砚此番举动,传出去,再一次让京中贵人给贴了个重复标签——傻子!
贵人们已经放弃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这位伯爷的意图了,因为这位伯爷的做法,总是不符合时下
人们追求利益的原则。
但有时候现实就是这般骨干,时砚提着考蓝,穿着厚实暖和的皮子衣服,在无数双打量的目光中,镇定的走进了会试考场。
本来信心满满的人,找到自己号舍时,整个人顿时有拔腿逃跑的冲动。
无他,臭号而已。
时砚没忍住骂了句脏话:“这他娘的也太倒霉了!我是跟臭号有仇还是咋的?”
这一个院子如厕的地方,就在时砚对面不到两米距离,不仅里面的味道清晰可谓,就是里面的动静也清晰可辨。
当然每年遭受臭号荼毒的可不止一两人,时砚旁边号舍的仁兄,对面的难兄难弟,以及周围十几尺之内的考生,谁都别说谁,大家差不多一个待遇。
时砚亲眼见到一位四十岁上下的考生,位置就在他对面,那位仁兄找到自个儿号舍后,脸色苍白,捂住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不情不愿的进去坐下。
在捂着鼻孔用嘴巴呼吸了一天后,终于连呕带吐,虚脱之下,被巡逻的差役捂着鼻孔带了出去。
时砚边答题边想,也不知是京城四月的天气比明安府四月天热,还是今年的四月比去年暖和,总之,同样是四月天,会试的臭号比乡试的臭号威力强太多了。
才第一天,时砚就觉得他被熏得头晕眼花,手脚不听使唤,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但时砚总归是凭借强大的自制力坚持了九天,尽管整个人的状态十分不好就是了。
出贡院那一刻,时砚感觉自己脚下都是虚浮的,走路像是踩在轻飘飘的云朵上,脑子也不甚清明,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要沐浴更衣。
这次情形比上次乡试更加夸张,时砚从贡院往出走时,贡院考生大致分为两派——时砚和其他考生。
其他考生捂着鼻子人挤人的从贡院大门左边鱼贯而出,时砚一人脚步虚浮脸色发白,慢吞吞从贡院大门右边出去。
此种异象,惹人围观。
异常突出的时砚就是被众人热情眼神围观的那个。
外面各家等着考生的长辈家人不在少数,里面有不少达官贵人出身,是认识时砚这个贵族界的奇葩的。
见到如此场景,好奇之下,纷纷让人前去打探。
然而,打探的人远远的上前,就听到王安捂着鼻子,扶着时砚,大喊:“老大你又掉茅坑里了?”
然后,几乎就在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京中贵族间就传遍了——民安伯会试掉茅坑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考生分为两种——我时砚,与其他人。
91、吃亏是福
此时的时砚还不知道自己风评无辜被害, 被王安刘全两人抬回家, 躺在床上有气无力, 半晕不晕, 整个人蔫哒哒的像条脱了水的咸鱼。
从京城请来的老大夫摸着胡子给时砚诊脉, 时砚直挺挺的在床上躺尸, 时不时胃部抽搐一下, 习惯性呕吐,结果当然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老大夫诊断了半天, 非常直白的告诉神情紧张的王安二人:“无碍, 几天水米未进, 休息的不好,加之用脑过度,耗费精元。
喝点白米粥,睡上两天, 缓过劲儿就好了。”
谁知时砚听到吃东西, 一个没忍住, 翻起身趴在床上就开始呕吐:“呕,别说了,出去,让我安静会儿,呕……”
王安二人自然不放心,但时砚强烈要求,且他本人看起来又这般难受,两人自然不好强迫他吃东西。
于是时砚喝了两碗加了盐的水, 直接在床上躺了两天。
两天后,手脚发软的爬起床去厨房找吃的,这一茬才算过去。
结果刚吃饱的时砚,就见到从京城内赶回来,脸色担忧,欲言又止的杨氏。
时砚不解:“弟妹有话不妨直说!”
杨氏恨恨的伸手拧住旁边王安的耳朵,咬牙道:“伯爷,都是这呆子害您啊!”
时砚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发生。
杨氏是个爽利性子,话一开头,噼里啪啦就将事情经过说了个清清楚楚:“伯爷,京城内都传遍了,即使奴家整日待在织造局不出去,都听人说了您会试掉茅坑的事!
奴家仔细一打听,就知道是这呆子口无遮拦,害您的名声啊!”
杨氏急的直跺脚:“这,这可如何是好?这件事京城内几乎人人皆知,奴家回来时特意绕远路走了一圈儿,茶楼里说书先生甚至将这当成笑话编成故事,讲给茶客听!”
时砚:“……”
时砚喝水的手一顿,脸色阴森森的看向王安。
王安捂住嘴,埋头不语,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时砚气的双眼发晕,他就知道,这事儿背后肯定有京城那些贵族们做推手,否则不可能来势汹汹,一点儿不给人翻盘的机会。
这就是报复。
□□的报复。
时砚
有口难言,现在大家谁都将这当成个笑话在听,根本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如何。
就像后世的洗脑包,谁都明白这其中的逻辑漏洞,但民安伯会试掉茅坑这件事已经成了一个梗,全民皆知的梗。
若是本人出来辟谣,众人只会说:你这人真玩儿不起!我们知道事情真相不是这样啊!但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儿吗?
不,对民安伯时砚来说,当然不好玩儿!
但时砚的生气也紧紧是一瞬,转眼想到自己在会试中出色的发挥,又不生气了。
只眯着眼扫了一眼要将脑袋埋进□□的王安,冷冷道:“这次就罚你清扫两月庄子内的茅房吧!你有意见吗?”
王安连连摇头:“没有没有!老大,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王安前天送老大夫回京城时,就听见京城街道上有人在讨论这件事,当时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谁都没敢说,谁知事情发展的比他想象的更加迅猛,让王安措手不及。
民安伯掉茅坑这件事,在有心人的推动下,简直成了最近几日京城众人的狂欢,然而民风淳朴的庄子内,众人只知道自家伯爷会试分到了臭号,可是受了大罪了。
这家一把青菜,那家两只鸡蛋,还有人拎两个三合面大馒头上门探望,对这些人的好意,时砚总是没办法拒绝的。
于是让人将他的躺椅搬到树下,懒洋洋的躺上去,脸上盖一本不知名的书,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摊在那儿。
前来探望的人见到自家伯爷这幅样子,瞬间将心放回肚子里。
回去还劝想去探病的同村之人:“哎,都是谣传,咱家伯爷好着呢!就跟往常一样,躺院子里晒太阳呢!那姿势,别提有多舒适了!看的我都想当场躺地上睡一觉!
咱们别听风就是雨,打扰伯爷清净!也不知道哪起子烂了心肝的,非说伯爷是被王管家和刘管家抬回来的,人眼看就不行了!
呸!烂了心肝的!连伯爷的谣也造!”
于是前来探病的人,在这批人走后的半下午之内,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此时皇宫内,皇帝陛下手里翻阅的正是翰林院与礼部联合送上来的本次会试三甲名单与考卷。
上百份考卷看的皇帝头疼
,皇帝忍不住揉揉眉心:“纸上谈兵的才华倒是都不缺,就是不知道实干能力如何!朕瞧着真正将实践与理论结合的,也就民安伯这一份考卷,用词朴素,却是难得值得细细品味的好文章,但……”
皇帝没说的是,民安伯这个身份,若是再得一个会元,下面怕是有的闹了。
身边的大太监见状,轻手轻脚的上前帮皇帝按摩,想了下轻言细语道:“陛下可知,这两日宫外最热闹的是什么?”
皇帝闭上眼睛,勉强来了些兴趣:“说说?”
大太监就将宫外谣传,关于民安伯会试掉进茅坑的事说了。
皇帝当然不会像无知百姓那般听罢当个乐子,哈哈一笑而过,听不出情绪道:“他们这是对水晶的事不满呢。”
随即陛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回头让御膳房多做些好吃好喝的给民安伯送去。
就说朕听闻民安伯会试受苦了,特意让御膳房做了好东西给他补补身子。
记得叮嘱民安伯一定要吃完,不可浪费了。”
并叮嘱太监:“记得观察民安伯当时的表情,若是没有表情的话,一定要强调,这是朕为犒赏民安伯会试辛苦,特意赏赐的。”
太监不明所以,还是笑着应下,转身亲自去御膳房传旨。
皇帝想起曾经在时砚吃东西的时候,提起“乡试”二字,时砚就吐的天昏地暗的情形,忍不住恶趣味发作,心情大好。
看着手里上百份考卷,毫不犹豫的将时砚的那一份放在了最上面。
于是民安伯时砚前脚接待了会试报喜的差役,差役刚高声恭喜:“明安府靖远县李家村人士,李时砚,高中庆元十四年会试会元!恭喜!恭喜民安伯!”
后脚宫内传旨,送御膳,关心民安伯身体状况的太监紧随其后。
等宣了旨意,传旨太监不动声色的观察民安伯脸色,只见这位不知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突然捂着嘴,转身就跑,跑到半路,实在没忍住,弯腰扶着膝盖对着地面干呕,脸色苍白,浑身无力的样子,简直让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王安连忙去给时砚拍背。
刘全笑着给众人告罪:“对不住,对不住,我家伯爷连着乡试会试都分到了臭号,可是
受了大罪了!
现在听不得乡试会试之类的字眼,只要一听见,大家伙儿也看见了,就是眼前这样!实在对不住各位!
怠慢了各位,里边儿请!今儿是我家伯爷的大喜日子!我家略备薄酒,请诸位来家里喝一杯!”
刘全选择的澄清时机非常好,至少现场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的说辞。
虽然时砚本人对这件事不在意,但刘全和王安还是十分上心,两人心下十分愧疚,均觉得当日若不是他们二人不够谨慎,也不会让时砚被京城内所有人当笑话一般嘲笑。
民安伯成为会元,肯定有很多人不服气,因为这一年来,民安伯名声大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都听说过他的事迹——一个小小秀才,因为种出了土豆被封爵。
但几乎没人记得,时砚还是当年乡试解元。
也没人知道,他这一年来,不仅给朝廷进献了水晶方子,玉米种子,棉花种植手册,玉米种植手册,苜蓿种植手册,辨别植物是否能被人食用的上百种方法,如何尝试种植新植物手册。
棉花在生活中的实际运用手册,苜蓿对牛羊马匹的重要性研究等。
现在手上还在写:绵羊养殖手册,鸭子养殖手册。
且这些东西,都已经被朝廷采纳并推广开来。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足以在史书上大书特书一笔。
有对本次会试成绩不满意的,还没宣之于口,皇帝就令人将会试前五十名的文章誊抄成册,在士子间广为流传。
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时砚会试的文章,独到的见解,理论结合实践,每一个论点都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文章初读只觉得朴实又干练,细读起来,却是可以传世的佳作!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高坐于龙椅上的陛下冷哼一声:“是朕对民安伯的重视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这些人一个个上赶着挑衅民安伯,是对朕有什么不满吗?”
周围噤若寒蝉。
而躺在家里晒太阳的时砚,看着两个铁憨憨在一起数这次时砚得中会元后,家里收到的份子钱。
时砚脚一晃一晃的,轻声问:“都说吃亏是福,你们知道这次老大我名声受损,得了多少好处吗?”
王
安憨憨一笑,指着手里的礼册,笑的露出一嘴大白牙:“附近的村民听说你被京城那些人那般冤枉,心里可气愤了,这不,份子钱都多交了两成!这可真是占了大便宜了!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好处吗?”
刘全忙的头都不抬,偶尔抽空回答时砚一句:“很多乡亲们听说你被冤枉后,还让我帮他们带话,让你别难过,以后京城那边的贵人们再来买东西,他们一定会将价格提高,多收三个铜板,帮你报仇的!”
时砚啧了一声,叹息一声,无聊的将书盖在脸上,继续咸鱼躺,失去了和两人对话的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刘全:多收三个铜板,帮你报仇。
时砚:我可真是太感谢你了哦~
92、亲近 成亲
民安伯李时砚继高中会元之后, 在接下来的殿试中,所做文章被皇帝当场称赞, 并亲自将民安伯点为探花。
殿试放榜那日,民安伯李时砚骑在高头大马上,与一众进士穿过京城最繁华的街道,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热情的喝彩。
王安和刘全两个憨憨,提前定了酒楼,带着家人,在时砚必经之地, 站在二楼疯狂往下仍花儿, 时砚还没路过呢, 就提前使出吃奶的劲儿往时砚身上扔。
并且拼命朝时砚招手, 嘴里大喊:“老大, 看这里, 给你花儿!接住啊!”
“哎,可惜了,扔偏了, 刚才扔到状元身上去了!”
“爹, 你行不行啊?不行放着我来!淼淼要给伯爷扔一朵最好看的花儿!”
“爹,你别挤,快抱着我!安安要给伯爷扔一朵最霸气的花儿!”
这些对话时砚当然是听不到的,他只知道,在他骑着马路过五味居的当口,二楼忽然呼啦啦掉下来一麻袋的鲜花,红的黄的紫的绿的白的蓝的,五颜六色,十分壮观。
鲜花从时砚头顶砸下, 砸的时砚有一瞬间懵逼,同时吸引了周围无数好奇的目光,街道上的热闹为之一静。
为何时砚会知道这是一麻袋鲜花,而不是一篮子或者一桶呢?
因为先于纷纷扬扬美丽不可方物,十分梦幻的大量鲜花落在时砚头顶前,先有一个被鲜花侵染的十分香的麻袋,直接将时砚闷头罩住。
害的时砚差点儿惊了马。
时砚黑着脸将麻袋从头上扯下来后,一抬头就见到二楼挤着一排脑袋,纷纷朝他露出讨好的笑容。
王安憨憨的朝他大喊:“老大!我们这里还有一袋子呢!都给你撒下来啊?”
刘全当即将麻袋口露出窗口:“老大,你先别急着走,等我们把这袋子撒完你再走!这都是排面儿!你瞧瞧整条街上的进士,就属你今天最有排面儿了!”
时砚:“……”
谢谢,不需要。
最好是别让人知道我认识你们。
时砚冷酷无情的打马离开,装作楼上几人认错人的样子,若无其事的回到进士游街队伍中,继续前行。
如果忽略进士队伍看他奇奇怪怪的眼神的话,一切都非
常完美。
回到皇宫,晚上的琼林宴,皇帝意外的忙里偷闲前来参加,顺便还带来了几个最近在朝中炙手可热的大臣,让新科进士们内心一片火热,错觉的以为到了自己被大人物看重,一飞冲天,成为人上人的时候。
但很快皇帝陛下就亲自打破了众进士的美梦,因为这位皇帝陛下,他好似专门来此找探花聊天似的,根本就不搭理其他人。
被皇帝陛下特殊对待了的时砚,表面上诚惶诚恐了一瞬,随后恢复镇定。
皇帝一直暗中留意时砚的表情,见到时砚的表现,心里十分满意。
时砚跪坐在皇帝下首,自然的接替了皇帝身边贴身太监的活儿,亲手给皇帝斟了一杯酒。
笑的十分憨厚:“没想到今日之前,时砚竟然是有幸见过陛下的,若是当日进京后,能在进宫谢恩之时见到陛下一面,想来今日时砚也不会这般惊讶。”
皇帝很给面子的端起时砚斟的酒一饮而尽,当即哈哈大笑:“说来咱们也算故人,在朕面前不必拘束!朕就喜欢你这股有一说一,从不藏着掖着的样子!比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强了不知多少!”
“蝇营狗苟”四个字一出口,周围不知道多少大臣心口中了一箭。
时砚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笑的十分憨厚,瞬间像是王安上身,真情实感对皇帝道:“陛下您说的哪里话?
身为臣子,一心一意信任陛下,君臣相和,各司其职,共同努力,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皇帝被时砚直白又真切的马屁拍的浑身舒畅,亲自执起酒壶,给时砚倒了一杯:“此话对极!当喝一杯!来,咱们君臣二人共饮之!”
时砚憨憨一笑,红着脸略带羞窘的和皇帝碰了杯,一饮而尽。
皇帝还十分恶趣味的提起关于臭号的事:“听闻你接连乡试会试都分到了臭号,身心遭受了重创,病了一场,现在好些了吗?”
时砚是真受不了这个,听到臭号两字,感觉人不由自主回到了当时那个环境,空气都开始浑浊不堪起来。
脸色瞬间惨白,喉头涌动,在皇帝身后太监惊讶的眼神中,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壶,接连喝了三杯,压下心头的恶心,才缓缓舒了口气。
然后用无奈的眼神看向皇帝,整个人有气无力的:“陛下,咱们日后能不提这个话题了吗?”
皇帝被时砚的反应给逗笑了,多少人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甭管背后如何,当面肯定要表现出最好的一面给他看。
时砚实在是太真实了,这人浑身上下就写着两字——朴实。
皇帝心情大好,亲自动手给时砚拍后背顺气,用随意的口吻道:“你这也算是为后来人做贡献了。
朕已经吩咐人重新改造各地贡院,往后这如厕的地方,与考生答题的号舍,距离相当远,保证闻不到味道。”
时砚一脸感激的看向皇帝:“陛下您真好!”
随即又想起什么:“不过这样一来,肯定有很多人为了节约时间,就会在号舍内解决,哎……”
“真是有利有弊啊!不过往后谁不出去解决,折磨的就是他一个人,再也不会影响到其他考生了。”
皇帝就喜欢时砚这样有什么说什么,想到什么都能毫无顾忌的说出来的性子,当即被时砚逗的大笑不止。
今晚过后,所有人都知道今上十分信任民安伯,对民安伯的喜爱已经溢于言表,二人相处间,甚至比皇帝对待他的子侄还亲近几分。
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众人在心里对民安伯的重要性做了新一轮的评估,觉得对待民安伯的态度,可能要有进一步调整。
深夜回宫继续批改奏折的皇帝,心想:这下朕的态度表现的足够明显了吧?要是还有人不知好歹,无故打扰民安伯种地养羊。
别说朕不答应,就是老祖宗,怕也要生气的从帝陵之中爬出来找那人算账了吧!
想到这儿,皇帝小心翼翼的从一堆奏折下翻出那本厚厚的《宝典》,细细的用朱笔将时砚凭借自身努力,发掘出来的部分勾勒出来。
嘴角挂上满意的弧度:“老祖宗,您老人家说的对,这世上真有人生来与旁人不同,且会给我们老谢家的天下带来不一样的转变。
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善待他,让他任劳任怨的给咱们老谢家干活儿的!且那人性子朴实憨厚,是个毫无心眼儿的,我也喜欢听他说话!”
另一边,时砚回到庄子,往日悠闲自在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来自于京
城各大家族的优秀子弟,上门请教学问的,直接请官媒来说亲的,还有想送自家小辈来跟着时砚种地养羊的。
理由千奇百怪,但总的目的就那一样,要和时砚搞好关系。
最好让时砚乖乖点头,答应娶他们家姑娘为妻,两家结为一家,从此往后,时砚在陛下面前有两分,好处也能分给他们家一分。
来往于庄子和京城内的马车突然多了起来,庄子周围村民的生活水平都被猛然拔高,村民们说到做到,为了给自己庄主报仇,京城贵人们不论与村民买什么东西,他们一律多要三个铜板。
两个自己留着,一个攒起来给庄主买点儿新鲜玩意儿。
时砚烦不胜烦,自己换个地方躲起来晒太阳,将人全部留给王安刘全去招呼。
几天下来,王安对时砚道:“我感觉自己的文学素养提高了不少,许多应酬交际的话现在也是张口就来。
当年我爷爷提着棍子逼着我学,我都没学会,现在竟然无师自通了,我可真厉害啊!”
刘全一边捶腰一边感慨:“小时候读书时,我就不是个好学生,先生们引用的典故我是一知半解,经常被先生们换着揍。
现在倒好,和这些贵人家的管事打交道久了,那些典故我也能出口成章,我可真佩服我自己!”
时砚不想听两个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心里没有一点儿数憨憨自吹自擂,于是直接摆手:“行了,你们两的进步,老大我都看在眼里,继续努力,我看好你们。”
没事就下去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谁知王安刘全二人一左一右蹲在他身边。王安不解的问:“老大,您今年才二十二,和李家村的那个孩子也不亲近。
您迟早都要成亲的啊,这是多好的机会,虽然我总说京城那些大家族出来的人虚伪,但说实话,那些家族教养出来的女子,眼界和见识就是与咱们家里的婆娘不同。
若是大嫂出身好,将来生的孩子肯定也不差,要是您后继有人,嘿嘿,说不定我们家安安还能赶上好时候,能带着小主子玩儿几年呢!”
刘全说的更直白:“趁着机会选一个妻子,你还有大把时间亲眼看着孩子长大,教导孩子成人,让孩子长成你希望的样子
。
就是将来百年后,也有人给你上香祭祀,逢年过节,坟头草有人拔。这些事你总不能指望李家村那个没良心的吧!”
时砚烦恼的捂住眼睛。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无论他怎么说不想成亲,就是没人会相信他说的是实情。
所有人,包括皇帝,都认为他迟早是要成亲生子,有人继承香火的。
皇帝前两天听说了他这边发生的事,还特意派人来打听:“你别怕,也别有太大压力,你要是看上谁家姑娘,直接告诉朕,朕给你们指婚!”
时砚只好连夜上书,将自己的前半身经历一一陈述,声情并茂的告诉皇帝:“臣因着家庭环境影响与自身经历,现已对成亲生子毫无感觉,甚至心里隐隐排斥。
或许有一天臣就不这么想了,等到那天到来,还请陛下记得今日承诺,一定为臣指一门好婚事。
但现下,臣只想安心在庄子里种地养羊,做整个天下最会种地的伯爷。”
皇帝终于被时砚的真诚打动,再一次觉得时砚这人朴实又纯粹,暂时按下此事不提。
但王安刘全可没皇帝这么好打发,时砚一日不答应,两人一日不放弃,一天三遍在时砚耳边提醒:“人死后若是无子嗣祭祀,迟早要沦落成孤魂野鬼,被其他鬼魂欺负!”
就问你可怕不可怕。
时砚实在被烦的受不了了,开启嘲讽技能:“我怕不怕鬼不知道,反正我记得有些人当初在桃花村,半夜想逃跑,结果被鬼吓尿裤子……”
王安惊讶的瞪大眼:“老大你当时不是在屋子里睡觉吗?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时砚:当然是我亲眼所见。
时砚冷哼:“这世上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村民们:说三个铜板,一个都不能少!感谢在2020-07-21 10:47:02~2020-07-22 09:5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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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3、合理推断
这世上当然有时砚不知道的事儿, 比如远在李家村的李婆子,再一次突破了村里的防线, 偷跑至县城,还偶然间瞧见了她小儿子李时墨。
且李时墨并不是独自一人出现,身边仆从环绕,正弯腰与一个美貌少女说着什么,眉眼柔和,若不是李时砚化成灰,李婆子都能认出来, 大概真要错过了。
此时的李时墨可真像个翩翩公子, 举手投足间的气度风华, 加上一张能让明月郡主谢景芳一见钟情的脸, 让周围大姑娘小媳妇儿脸红心跳。
李婆子心下暗惊, 跟踪了李时墨好几天, 终于找着单独和李时墨说话的机会。
在一条精挑细选的小巷子里,李婆子开门见山,出言威胁道:“娘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都是拜那美貌姑娘所赐吧?
若是娘亲自出面,将你当初做的一切告诉那姑娘,就算那姑娘年少不知事,舍不得你这一张好看的脸蛋,被你的花言巧语哄得晕头转向。
但娘可不相信,她家里人会继续这般相信你,任那姑娘同你亲近……”
李时墨沉默了一瞬,眼睛里黑沉沉的让人看不出情绪,半晌, 用以往在家里时无二的语气道:“好,娘,那您说,您想要什么,咱们谁不了解谁?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儿子可不相信您是特意来找儿子叙旧的。”
李婆子直言:“我要跟着你享福,过好日子!”
李时墨嗤笑:“这不可能!您什么性子,有多能作,儿子不说,您自个儿心里也有数的吧?当初四哥那么好的脾气,也被你磋磨的要与您断亲。
您也知道儿子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着别人家姑娘得来的,您要是去了想摆婆婆的谱儿,您猜他们家会不会直接将你我二人扫地出门?”
母子两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互相了解的十分清楚。
一口一个“您,”左右不离“儿子”“娘亲”,疯狂往对方心窝子捅刀子。
李时墨恨李婆子在这个关键时候找到他,坏他好事。
李婆子恨李时墨将家里银钱全部偷走,留她一个老婆子面对村里的流言蜚语。
李婆子冷哼一声,一脸凶相,三角眼倒立:“你以为老娘傻
呢?老娘要是不亲自跟着你这个白眼狼,依着你的狠心程度,从这个巷子出去,老娘还能活着回到村子吗?”
李时墨沉默一瞬,算是默认了。
随即笑的云淡风轻:“但是,娘,您既然知道这个事实,为何还要单独约我来这里见面呢?您瞧瞧四周,连个会喘气儿的都没有。
儿子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偷偷跑出来的吧?那么,您今天消失在这里,也没人会发现的吧?”
李婆子虽然心虚,但来之前就想的十分明白,于是面上一点儿不虚的开口,像是就在等李时墨说出这句话似的,接话非常快,面上还有几分没掩饰住的得意洋洋。
“哼,你以为老娘就想不到这些吗?实话告诉你,你四哥去年被朝廷封为民安伯,现如今在京城当大官儿的事你没偷跑前就知道!
去年老娘特意去京城瞧了他一趟,虽然他心里恨得要死,但为了名声,可不敢在明面上将老娘给得罪狠了。
这不,老四不想亲自送老娘回来,还特意通知村里的族老上京城去将老娘给接回村子里!这事儿早在四邻八乡传遍了,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
若是老娘今儿出了事,就算为了面子情,县令也会亲自带人查探。在说你四哥,为了不让人说道,他也得亲自回李家村给老娘吊丧!到那时还能查不出端倪?
今儿就实话告诉你,在离开村子前我就跟疙瘩说好了,若是我不能平安回去,就让族老送他去京城找他爹。
呵,毕竟是亲父子,你猜到时候疙瘩会在老四跟前说什么?你猜老四会不会信疙瘩的话?”
李时墨越听眼神越加黑沉,李婆子说完后,反倒不动声色的笑了:“娘,您也知道四哥不是以前的四哥了。
若是爹还活着,我相信您说了什么,四哥还是会在意的,但您确定,当初狠心与您,与我们一家断亲的四哥,真的还会在意您的死活,在意疙瘩这个名义上儿子如何吗?”
李时墨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嗤笑一声:“娘,儿子劝您别白日做梦了,四哥都已经是伯爷了,京城有的是好人家的姑娘想嫁给他做伯夫人!
说不定现在四嫂肚子里已经揣着一个小崽子了。
疙瘩安安
生生待在村里,还能吃喝不愁长到十八岁,但您要是让疙瘩去京城碍人伯夫人的眼,你猜伯夫人能容的下疙瘩吗?”
李时墨收起扇子,好整以暇的问李婆子:“娘,疙瘩那副性子,我瞧着都厌烦的很,您猜人家伯夫人知道他的存在,能容忍他几天?嗯?”
两人谁都威胁不了谁,虽然面上说的凶狠,但都对于对方说的事情有些顾忌。
最后达成协议——李时墨偷偷在县城给李婆子买一处小院子,每月给李婆子五两银子,买一个婆子照顾李婆子的生活,让李婆子从此离开李家村。
作为交换,李婆子闭紧嘴,日后都不要再联系李时墨。
但身在京城之中,不知道这一切的时砚,刚好和小甲说到了同一件事上。
时砚躺在树下,一本书盖在脸上,整个人懒洋洋的以一个极其舒服的姿势晒太阳,谁都不知道此刻的他到底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或者说是推测,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解答一下?”时砚很好脾气的询问。
小甲见时砚竟然态度这般好,立马得意起来:“组长你尽管问,但凡我知道!”
时砚笑眯眯道:“我很好奇,定北王谢玉山轻易不得离开北疆,按道理说,身为他最宠爱的女儿,明月郡主,一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加没理由千里迢迢离开北疆,然后在明安府与李时墨相识了。
你不觉得这里的逻辑有问题吗?”
小甲宕机:“可,可是这个剧情里没说啊,我知道的剧情和组长你看到的一样,大多数都是从李时砚角度出发,这只能说明,李时砚并不知道其中缘由。”
时砚继续问:“定北王造反,是从北疆开始,一路杀进京城的吗?其他地方有人与他联手,里应外合吗?”
小甲懵逼:“我,我记得剧情里提起过,男主李时墨出身地,也就是靖远县县令,当时第一时间响应了定北王的号召,一路从县城冲杀到府城,迅速控制了明安府的官员和官兵。”
时砚:“靖远县县令能第一时间控制明安府的知州和大小官员,以及当地官兵,说没有提前做准备,你相信吗?”
小甲:“不相信。”
时砚挑眉:“剧
情里,男女主后期,经常出现在李时砚身边,也就是出现在明安府周围,合理吗?”
小甲弱弱道:“不,不合理。”
时砚嗤笑:“那你觉得,这一切都是男主光环,还是另有安排?”
小甲只能选择:“组长你想到了什么?”
时砚道:“靖远县县令有问题,他本身就是定北王的人,或许在帮定北王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时砚手指在躺椅扶手上不轻不重的敲击,慢慢分析:“但这件事不能让人察觉出分毫不对,于是只能由明月郡主这个不惹人注意的女眷在中间起到联络作用。
但若是明月郡主常年奔波与北疆与靖远县之间,迟早也会惹人怀疑,于是,男主李时墨出现的时机,对定北王来说,一切都刚刚好。
否则,凭借李时墨的出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娶明月郡主为妻,但为何明月郡主绝食,不轻不重的闹了几天,定北王就顺理成章的同意了他们二人的婚事呢?”
小甲惊讶:“也就是说,男主李时墨,也是定北王谋反的工具人?”
时砚摇头:“不能这么说,时也命也,这是李时墨身为男主的造化。
他的出现刚好让定北王的计划趋于圆满,双方互利互惠而已。我没记错的话,剧情里说,男主李时墨与明月郡主成亲后,经常带郡主四处游玩,且偏爱男主老家,明安府一带的风景?
且定北王谋反成功后,男主因为居功甚伟,才位居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觉得一个常年带着妻子游山玩水的郡马爷,能有什么功劳位居人臣?
且还能服众?将那个位置坐的稳稳地?”
小甲星星眼:“组长你好厉害,就算你是个渣男,也是最聪明的渣男!”
时砚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下,双手轻轻置于腹部,身上的气息恢复懒样,漫不经心道:“那么问题来了,明安府,或者说,靖远县,到底有什么重要东西,值得定北王舍弃女儿,如此大费周章?
甚至还能让后来的男主凭借这件事位极人臣呢?”
小甲想不明白,疯狂摇头:“我不知道!啊啊啊啊,为什么小甲这么笨?什么都想不明白呢?”
时砚利用完小甲,不想继续听这个小智障颠三倒四胡言乱语,直接将统儿扔进小黑屋,彻底坐实了渣男言论。
将脸上盖着的书拿下来,看一眼碧蓝的天空,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新生羊羔“咩咩”叫声。
轻笑一声:“这么舒服的日子,还是不被打破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一切都是我的合理推断~~~
94、爱好老妪
这天一大早, 时砚将一封信交给王安:“让人送到明安府周立德周老爷手中。”
王安也不曾多想,嘿嘿一笑:“老大, 你和周老爷关系可真好,书上说的忘年交就是你们这样的。”
时砚写完信,又懒洋洋的准备躺回椅子上眯一会儿,闻言只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就听见王安用不确定的语气道:“老大,你这品味和咱们年轻人实在不一样啊!从生活习惯到思想深度都不太一样。
你该不会不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娘,而是欣赏周老爷那种年纪的妇人吧?”
王安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惊呼:“老大!你是不是嫌弃这段时间京城那些大户人家给你介绍的妻子人选太年轻了?
你其实就想找个上了年纪的, 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怕我们嘲笑你?”
时砚:“……”
时砚准备伸个懒样的姿势一僵, 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王安:“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智障吗?”
王安却不理会时砚想揍人的表情, 捂着胸口一脸沉痛道:“老大, 你三思啊!人生在世, 谁还能没有点儿小爱好呢?我自然是支持老大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和你喜欢的人。
但老大啊!这妻子人选可不一样!
你完全可以选个支撑门面,能拿得出手的妻子, 生个听话懂事的儿子, 然后私下里找几个你喜欢的老妇人,不管是上了年纪的,还是寡居多年的,只要不过分,不宠妾灭妻,谁都没话说!”
这下时砚也不想躺着眯一会儿了,就想亲手收拾了这个欠教训的家伙再说。
一个翻身,直接从躺椅上起身,脚上鞋都没穿, 抄起地上的两只鞋,追着王安就打。
王安不明所以,被时砚追的满院子乱跑,吱哇乱叫,心里还挺委屈:“老大,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哪里说得不对?你竟然还想打我?”
时砚两只鞋都扔出去了,顺手抄起墙角一根烧火混追:“你他娘的还有脸问我哪里说错了?回头我将这番话与杨氏说说,看她会不会啐你一脸!”
王安一慌,再也不敢跟时砚嘴上哔哔,跳着脚跑出院子:“哼,不说就不说嘛!老大你干嘛找杨氏告
我状?
我还要找人给你送信呢!不和你在这儿无理取闹了!”
时砚追着王安这铁憨憨在院子里运动了一阵,突然就没了眯一会儿的心思,穿上鞋子,准备赶着牛车花两个时辰,巡视他的一千一百亩庄子。
牛车是刘全在前面赶,时砚盘腿坐在车里,手里一支笔一本书,时不时低头写点儿什么,不停的碎碎念,眼神里充满了满足。
“嗯,经过去年的多番选择,庄子里今年种的最多的是苜蓿,目的不言而喻,是为了隔壁养的上千只羊。
这点要记下来,今年最肥最美的羊,一定要留下来自己吃,卖给别人的,只能是我挑剩下的。
最主要的作物是小麦,经历了好几年的选种,今年小麦种子勉强种十亩地,唔,这个进度非常喜人啊,感觉用不了几年,持续选育良种,小麦质量能提高一倍。”
赶车的刘全心说:“就那句要吃最好的肥羊,您老人家说的最真情实感。”
时砚又低头在本子上记了一笔:“至于棉花和玉米,所有事宜都交给皇帝陛下了,往后怎么安排,完全不用我操心,相信依照皇帝陛下爱民如子的性子,能将一切处理的很好。
说不定过不了几年,就能在京城以外的地方,吃到甜滋滋的玉米,冬天看到街上行人穿厚实暖和的棉衣了呢!就跟今年已经有八个州府种了土豆一样!
我可真是太善良了!”
刘全默了:“假如方才我没看见王安脸上一个鞋印的话,这句话可太真实了。”
就听时砚用充满了感情的语气感叹:“哎,种植棉花所用人力物力太多,仓库里还有不少去年剩下的,索性今年就不种了。简单种上两亩玉米,到了夏天,能啃新鲜的玉米棒子,秋天能喝上鲜美的玉米粥,就够了。
其余的地,暂时就将我让人寻来的调味品种子种下去吧!现在的吃食还是太粗糙了,去年冬天,日日陪着王安吃火锅,现在闻着火锅味儿,我都要吐了。”
这次刘全没忍住,直言道:“老大你不想吃谁还能逼着你吃不成?当时吃的比谁都多,现在说这话,不觉得虚伪吗?
你这种行为,就是你说的那什么,又当又立!”
时值六月,田间地头一片
绿油油的,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时砚心说:“都是我的,这都是我的!我很开心!我很满足!我不应该生气!”
可时砚还是很生气。
于是刘全被时砚踹下牛车,独自一人蹲在地头思考说话的艺术,时砚亲自赶着牛车,哼着小调儿继续巡视他的八百亩田地。
很快,时砚收到周立德周老爷的来信,周老爷来信比时砚预想的还要早上几天。
时砚打开信仔细阅读一遍,心里彻底有了底。
人虽然还歪歪斜斜躺在椅子上,但整个人的气质不再是懒洋洋的,一只手轻轻敲击躺椅扶手,心里慢慢分析。
“靖远县县令,姚智明,靖海县生人,出生于靖海县非常有名的姚家村,姚家村……”
小甲方才也看了周立德的书信,接话道:“姚家村,全村以打铁为生,不管男女老幼,都会一两手打铁的工艺,是四邻八乡出了名的穷村子。
外面村子不愿意将姑娘嫁进去,里面的姑娘为了不把打铁的手艺传出去,家人也不许村子里姑娘外嫁。
小甲知道,这是典型的敝帚自珍,等到全村都成了近亲结婚,那他们可就惨啦!”
时砚不得不将被小甲带跑偏的思路拐回来:“高成帝在位期间,也就是二十年前,姚家村后山发现了一大片铁矿,朝廷为了采矿,将周围几村的村民前部迁走。
这里面唯一特殊的就是姚家村,因为他们村子祖传的一整套打铁技术,不仅没得到朝廷的补偿金,成功迁徙到县城附近。
还被朝廷强行征招,整个村子进了矿场服劳役,子孙后辈不得出矿场一步。
靖远县县令姚智明,当时因在外地求学,幸而免于一难……”
小甲被这一连串儿的消息砸晕了:“所以,组长你收集这些消息,到底有什么用呢?”
时砚心情好,也就不厌其烦的将自己的猜测与小甲说了:“根据我们之前的推测,假设靖远县县令姚智明是定北王的人。
他的妻儿父母一家子亲戚朋友可能都被朝廷强行圈禁在矿场服劳役,他本人可能对做出这个决定的先帝心怀不满。
经过姚智明将近二十年孜孜不倦的挖墙脚,里应外合之下,靖海县的矿场现在有几分把握在当地驻军手
里,早就是个未知数了。”
小甲终于聪明了一回:“根据剧情,姚智明第一时间响应定北王的谋反计划,且成功控制州府衙门和驻军一事,反推回去,他早就成功拿下了那边的矿场!且用铁矿铸造了兵器!”
时砚满意的点头:“不错,且靖海县的矿场,说不定产出还供给其他地方的叛军。”
小甲紧张的抱住自己:“好可怕啊!组长!敌人这么强大,万一他们成功了,你可就没好下场了!到时候不仅这个世界没有积分,咱们还有回快穿局接受严厉的惩罚!
嘤嘤嘤,人家真的好怕怕!”
时砚没好气道:“有什么好怕的?你忘了定北王要造反成功,必须有两个先决条件?一是他的实力积蓄到了一定地步,二是当今陛下突然病危,没立下太子。
膝下皇子为了太子之位,乱成一团,互相攻讦,削弱了战斗力,将朝纲扰的一团乱,给了定北王可乘之机,将皇子们一网打尽?陛下也药石无医撒手人寰。
最终定北王以先皇亲弟弟,皇帝陛下亲叔叔的名义,才名正言顺的坐上皇位?”
小甲被时砚说服,慢吞吞反应过来:“是哦,上次见皇帝的时候,他看起来气色不错,身体健康,除了熬夜太多,眼下有两个黑眼圈外,看不出有其他毛病了啊!”
时砚挑眉,身上气息恢复成之前懒洋洋的状态,躺在躺椅上,垂在半空的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
“那么你不妨再猜一猜,剧情中,皇帝陛下为何会突然病危呢?”
小甲雾蒙蒙的一团在意识空间里不停转圈,四处乱撞,宛若疯统儿,撞了小二十分钟,将整个剧情又回想了好多遍,一字一句来回分析了几十遍,还是没从字里行间发现有用信息。
沮丧的摇头:“小甲真是太没用了,小甲想不出来!”
时砚被小甲的举动逗笑了,加上他也闲着无聊,就和小甲简单分析道:“还记得剧情中提起,皇帝对定北王非常防备,定北王为了缓解与皇帝的关系,多方搜寻,找了一个绝世美女,送给皇帝陛下的事儿吗?”
小甲方才复习了几十遍剧情,立马抢答:“记得记得,定北王的折子被人在早朝上当堂念了出来,写的那叫
一个声情并茂,感人肺腑,让不少人当场落泪,纷纷劝皇帝收下美人儿,与定北王和解。
皇帝为了双方颜面,收下了那个舞女。
然后皇帝被道德绑架,不得不和那个舞女睡觉,不睡就是看不起定北王,就是不想和定北王这个做叔叔的融洽相处。
于是皇帝虽然和那个舞女睡了觉,但对那个舞女多番防备,让人十二个时辰不错眼的盯着舞女的一举一动。
可,组长,皇帝的人不是没发现那个舞女有什么异常吗?”
时砚笑的意味深长:“没发现就代表没问题吗?”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嘤嘤嘤,读者都不爱我了吗?评论撒花打卡加油都少了很多哦……忐忑的捂住小心口……感谢在2020-07-22 10:08:56~2020-07-23 10:07: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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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故事照进现实
时砚算算时间, 差不多到了定北王给皇帝送美人儿,让皇帝捏着鼻子, 被满朝文武逼着睡美人儿的时候了。
于是一心跟随皇帝脚步走的民安伯,最近经常出入皇宫,和皇帝谈心,简言之,就是瞎扯淡。
时砚第一次主动上折子进宫面圣,皇帝还以为时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和他说,谁知民安伯一见面, 就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对他道:“陛下, 臣近些日子夜间睡觉, 总梦到臣早逝的父亲, 时日一久, 臣这心里总是不得劲儿。
想找个人说说话吧, 这满京城又没有什么能交心之人。
且臣有自知之明,京城之中,多的是人觉得臣出身不好, 兼之臣整日窝在庄子上无所事事, 和他们不是一路人,面上大家你好我我,私底下还是看不起微臣的。
臣思来想去,可着整个京城打着灯笼找,也就能和您说几句心里话……”
意思不言而喻,我就是老找您老人家谈心来了。
整个太和殿的宫女太监目瞪口呆,下巴都掉下来了。
这民安伯到底是什么奇葩的物种,前所未闻,一个整天只会种地的臣子, 觉得生活空虚寂寞,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梦,就找日理万机的皇帝陪聊?
众人觉得民安伯怕是要凉。
谁知皇帝听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慈爱的拍了拍时砚肩膀,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竟然放下手里的奏折,拉着脸红脖子粗的民安伯去偏殿谈心。
时砚絮絮叨叨说了他最近被梦境所困扰:“因着这事儿,臣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可周围无一人能理解,只觉得臣在无病呻吟,臣内心实在煎熬又痛苦。”
皇帝深有体会,和时砚说他以前的故事:“朕被父皇立为太子,登基前一段时间,夜里焦虑的睡不着觉。
一会儿担心辜负父皇的期待,一会儿觉得不能让兄弟们信服,一会儿害怕自己的才干不足以号令百官,又一会儿忧愁自己不能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整夜整夜的,焦虑又烦心,对自己不够自信。
当时将自己的种种顾虑对身边人说了,所有人都觉得朕是杞人忧天,无病呻吟,在他们看来,只要朕坐上了父皇的位
子,要什么有什么,想那些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
两人将话说开,瞬间像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将对方当成树洞,絮絮叨叨一个时辰过去,皇帝留民安伯在宫里吃了晚饭,民安伯才抱着皇帝赏赐的一堆东西施施然出了宫。
民安伯走后,皇帝心情大好,提笔翻阅奏折的速度比往常都快了不少,鲜少的在二更前批阅完所有奏折,三更前躺床上睡觉。
有一就有二,时砚自此经常进宫伴驾,除了与皇帝说一些生活小烦恼,还会给皇帝讲一些从别处听来的小故事。
有趣的故事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狗血的故事两人一起疯狂吐槽。
可恨的故事两人一起大声痛骂。
这天,时砚就给万分期待的皇帝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听闻某地有一县令,判了一起杀人夺宝的案子,案犯有一同伙儿,虽不至死,却也得判全家流放。
那家有一女儿,生的花容月貌,在流放途中,被几个随性的差役看中,为了得到那美貌的小娘子,差役设计害死了女子全家,让她无依无靠,只能任几个差役磋磨。
就在女子终于被磋磨的不成样子,准备自尽之时,被路过的一商人所救,商人经过一番打点,将女子带回家好生安养,细心安慰,让女子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但女子唯独恨上了判她全家流放的县令。
后来商人无意间告诉女子,他家中兄弟甚多,当年父亲偏心,将家业交给大哥管理,大哥在父亲临死前发誓,一定会善待兄弟们。
谁知刚开始几年还好,等大哥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心想将家产交给自己的孩子,就将他们这些兄弟远远地打发了,免得碍了大哥孩子,也就他亲侄子的眼。
眼下家里一切事宜都由大哥的孩子,也就是商人的亲侄子打理,他被逼的已经没有退路,他想反击,夺回当年的家业,奈何对方有朝廷官职在身,他一个小小商人与对方正面碰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那个侄子,就是那个县令。”
皇帝先是愤怒:“这些差役拿着朝廷的俸禄,百姓的奉养,做的事畜生不如!着实可恶!”
又凭借这些天听故事得来的经验,盲猜:“这女子一听就是光长脸蛋不长脑
子的蠢货,一般这种蠢货,往往能做出正常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不去恨做错了事牵连全家的父亲,不去恨糟践她的差役,却无故恨上了一个秉公断案的县令,脑子着实不好使。
故事肯定不会这么平淡,后面必定还有反转!”
时砚肯定的点头:“没错,女子听闻恩公所言之人,刚好就是自己恨得撕心裂肺之人,两人一拍即合,一不做二不休,设下了一条毒计!”
皇帝非常捧场:“什么毒计?”
时砚一拍大腿,咬牙切齿道:“商人走商途中,无意间得到一种奇药,名为‘红颜枯骨’,服下此药的女子,除了不能生育外,颜色比以往更甚,媚态百生,让沾了她身子的男人欲罢不能。
且那药最狠的地方在于,能让沾了她身子的男人无声无息间中毒,毒彻底爆发前,毫无征兆,爆发后无药可医,生命迅速走向死亡。
商人将这药送与女子服下,且承诺日后计策成功,会将女子带回家,与女子做一对恩爱夫妻。
之后商人给当县令的大侄子,也就是一家之主写了封感人肺腑的信,痛陈这些年在外拼搏的不易,以及想与大侄子重修旧好的愿望。
且送上了他想与大侄子重修旧好的诚意,也就是那个女子。”
皇帝大怒:“这女子到底有没有脑子?那商人侄子都当家主了,商人本身肯定也是一把年纪了,家里又小有资产,必定妻妾成群,怎么可能娶她一个伺候过亲侄子的女子为妻?
这种谎话她都相信,这脑子,这脑子……”
时砚冷漠的继续讲故事:“陛下,您先别急,后面还有更让人生气的呢!”
皇帝一拍桌子:“你说,朕倒要听听,编这故事的人,脑子到底装了多少水?要让朕知道这故事是谁编的,朕非让人撬开他脑壳瞧瞧不可!真是气死人了!”
编故事的时砚:“……”
莫名感觉脑壳痛。
时砚捂着脑袋,假装没听见皇帝说了什么:“县令族人有一部分收了商人好处,在县令跟前帮商人说好话。
有一部分真心实意认为商人是想与本家搞好关系,觉得这是一举双得的好事,真心劝县令接受商人的示好,与亲叔叔同心协力,让家族更进
一步。
县令虽是一家之主,但也不能和全族人对着干。
因为在全族人眼中,县令要做的,只是睡一个貌美的女子,进则得到亲叔叔日后的鼎力帮助,退也毫无损失,甚至白得了一个美人儿!
其余的只要交给手底下人去做就行,简直是无本儿的买卖。”
皇帝对此太有代入感了,气的又开始拍桌子:“这些蠢货,且不说那商人动机如何,就是让作为一族之长的县令,被众人逼迫着去睡一个女人,这对族长而言,对多大的羞辱?往后族长以何颜面去御下?”
时砚心说:您现在就这么有代入感,要是真发生在您身上,怕不是要把自个儿给气死?
于是他加快进度讲道:“结果可想而知,被逼着与女子睡觉的县令,很快就病危不起,大夫也检查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且他因为年富力强,还没确定将来由哪个儿子接任家业,底下几个儿子为了家产打成了狗脑子,被商人找准时机,将几个毛头小子给一锅端了。
等到身为族长的县令一命呜呼,商人用他族长亲叔叔,前任族长的亲儿子身份,轻而易举成为下一任族长,将所有家业夺回手里。
而这时,那个被他许诺,要接回家中,过上幸福的夫妻生活的女子,也早就毒发身亡,一堆白骨,不知掩埋于何处。”
皇帝被这个故事气的吃不下饭,槽点太多,一时不知从何吐起。
拉着时砚去太和殿外散步,看着湖面波光粼粼,皇帝突然开口:“朕一定要将编这个故事的人找出来,问问他到底经历了多少人间不幸,才能编出这等气人的故事!”
时砚心说:您可省省吧,现在还有力气骂人,等故事发生在您身上的时候,能及时反映过来才好呢!
忙活了这么多天,时砚给皇帝讲了无数故事,终于将最重要的一个讲完后,看皇帝的表情,时砚十分满意。
于是不打算往后经常进宫给皇帝讲故事了,还是在庄子上睡觉晒太阳来的舒服:“陛下,这两日经常见到朝中大臣行色匆匆,来往于太和殿与内阁之间,想来是有什么重要之事发生。
最近这段日子时砚就不来宫中打扰您了,等您忙完了这阵子,时砚再来!”
皇帝虽然不舍,但最近朝中还真有大事发生,定北王进京述职,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又有人开始不安分了。
民安伯李时砚高调了一阵子,什么都没干,据说天天进宫陪皇帝讲故事逗趣,众人还没搞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呢,这位就缩回城外的庄子上窝着不出来了。
让人好一阵郁闷。
96、猛料
时砚和刘全两人大热天蹲在树下吃火锅, 吃的脸色红润头顶冒汗,满院子都是浓郁到散不开的牛油底料味儿。
王安风风火火进来, 拿起一边儿的筷子快速给碗里捞了大半碗菜,唏哩呼噜吃了个半饱,随手抓起刘全的酒杯吸溜了一口,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才四仰八叉的坐在椅子上,摸着下巴跟两人说八卦。
“我昨儿送媳妇儿去织造局时,顺便在城内听了一耳朵八卦,京城内的百姓都传遍了, 定北王给今上送了一个绝色美人儿!
啧啧, 长得那叫肤如凝脂弱柳扶风媚态横生, 一颦一笑能勾走人的魂儿, 尤其跳舞的时候, 满朝大臣的眼珠子就沾美人儿身上下不来了!
据说就是去了根的内侍, 都有好几位被美人儿给勾的春心荡漾,双腿发软,当场失了态, 被陛下给责罚了。啧啧, 这可真是,没想到内侍还会被美人儿给迷惑呢!
咱们陛下可真是艳福不浅啊!这种美人儿,不要白不要!”
王安一向信奉的占便宜心态就是:不要白不要,白要谁不要?
时砚倒是丝毫不意外,只挑中了一个非常实在的切入点:“内侍也是人,也有需求,春心荡漾一下怎么了?好像内侍就该古井无波似的?
你又没当过内侍,你怎么知道他就不能春心荡漾了呢?听你这语气,好像还觉得挺奇怪?”
王安不服道:“老大你也没当过内侍啊, 你怎么知道内侍就有这方面的需求呢?你还振振有词的反驳我,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这不是你说的吗?你一个儿子都生了的男人,凭什么站在内侍的立场上反驳我?”
时砚直接翻个白眼儿:“只要是人就有欲、望,这不是常识吗?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要人嚼碎了喂给你吃吗?”
刘全看两人又要像孩子似为了屁大点儿事吵起来,直接拍桌子,将王安喝过的酒杯嫌弃的扔到王安身上:“能不能说重点!陛下得了绝色美人儿!然后呢?
说话说一半儿,故意吊人胃口,就跟你那玩意儿用到一半儿突然不行了似的,太扫兴了!”
王安撇撇嘴,骂骂咧咧道:“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吗?是老大非要
打断我,刘全你就是欺软怕硬,明明是老大的不对,偏你只敢针对我!小人行径!”
刘全懒得搭理王安,只是简单将王安面前所有菜都搬到他和时砚跟前。
王安只得悻悻道:“好嘛我说,听说定北王早年去封地时,与陛下闹得不太愉快,这么些年来,一直待在封地上也不与陛下联系。
现在定北王作为陛下的亲叔叔,亲自写了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家书,让人当朝给念出来,为了表现定北王的诚意,还特意花费数年,给陛下搜寻了一个绝色美人儿送来。
当然了,据说还有无数的金银财宝和牛羊马匹以及北边儿的特产,这些都不重要,我们还是说回美人儿吧。
然后所有大臣都觉得定北王诚意十足,是真心想与陛下重修旧好,纷纷劝陛下收了美人儿。”
刘全着急的不行,连忙追问:“然后呢?陛下收了吗?到底有多少金银财宝啊?美人儿重要,金银同样重要啊,怎么会有人觉得金银没有美人儿重要呢?”
王安翻个白眼儿:“我怎么知道?反正京城百姓就这么传的,说是陛下当时被大臣们一劝,当即就答应下来。
还有大臣当场暗示,这个美人儿的象征意义极大,让陛下安置在后宫不要浪费了呢!
最好让美人儿生个公主,然后将孩子交给高位娘娘养着,才算是物尽其用,既表示了陛下对定北王的看重,也不会留下后患。据说当时陛下脸色黑的不行!
嘿嘿,你说这有什么可不乐意的?白得一美人儿,睡了也白睡啊!”
刘全要被王安气死了,怎么句句都说不到点子上呢?
气的直拍王安脑壳儿:“你是不是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朝廷大事我是不懂!
但按照我家当年的情形来说,分家别过,多年不来往的叔叔突然又是送钱,又是送人的,还闹得人尽皆知的,肯定有所图!阵仗越大,图谋越大!”
时砚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次定北王拿出的诚意太足了,利益动人心啊,在足够的利益面前,所有人都丧失了理智。
所谓的美人儿,只是所有礼物中最微不足道,却被众人提出来当挡箭牌的一个物件儿而已,
只是谁都不知道,这个众人都没放在心上的物件儿,却是带毒的。
那么问题来了。
小甲好奇的问:“组长,你怎么知道问题出在那个美人儿身上?且是用毒这个途径呢?”
时砚笑的十分漫不经心,轻声解释道:“还记得剧情里提到过,当了皇帝的定北王,曾经给作为左右手的男主送过一个美人儿吗?”
小甲疯狂点头:“记得记得,说是明月公主善妒,不让驸马纳妾,皇帝体恤女婿,直接给女婿送了个美人儿!”
时砚挑眉,满脸含笑:“那美人儿后来怎么处理的呢?”
小甲开心的对手指:“这个我记得,女主明月公主知道后,惊慌又生气,连夜将美人儿送给了一个曾经与她发生过争执的下属,说是当做赔罪,一举两得。”
时砚继续引导:“那下属呢?”
“剧情里一笔带过,说是下属得了美人儿,夜夜笙歌,突发恶疾,很快去世,美人儿也不知所踪,男女主之间第三者的事也不了了之,两人感情越加深厚,男主待女主更加珍惜,惹人艳羡。”
时砚放下吃菜的筷子,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面上十分悠闲满足,心里继续问小甲:“两个问题。
第一,女主知道此事后,生气可以理解,作为一个有实权的公主,为何要为了一个没有名分的美人儿惊慌?
如何处置那个女子不行,非要送给与自己有过争执的下属?
第二,结合第一点,你不觉得下属的死状,其实和皇帝很像吗?结合这一切,做个最合理的推测,很难吗?”
小甲佩服的给时砚竖大拇指,疯狂输出彩虹屁:“组长你好棒!组长你是渣男里最有头脑的那个!”
时砚再次坐实自己渣男人设,直接将这个小智障关进小黑屋。
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王安看的一愣:“老大,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何会露出这般猥琐,淫、荡的笑?”
时砚已经对王安的用词不抱希望,笑的更加畅快:我当然在想,陛下这会儿怕是惊慌又恼怒吧!也不知道心情有多复杂!
嘴上道:“我当然在想,陛下新得了美人儿,最近怕是都没工夫宣召我进宫了,终于可以有好长一段日子睡懒觉了!”
唯
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希望陛下事后想起来,要怎么解释两个故事有这般高的相似度,才能更有说服力。
其实不用时砚操心,陛下自己在惊讶以及愤怒过后,已经自行给时砚找好了借口。
皇家自从有一个来历不凡的老祖宗后,每一任皇帝都格外迷信,又非常不迷信。在这方面的拿捏,可谓是登峰造极,旁人无法企及。
比如这会儿,皇帝首先相信的,就是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民安伯能在事发前跟朕讲这么一个故事,一定是上天对朕的一种警示!”
有了这个想法后,皇帝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让人十二个时辰监视定北王送来的美人儿,也没拒绝大臣们要求和美人儿睡觉的请求。
只不过和美人儿睡觉的人,换成了死士。
日子过去了半个月,外面什么风声都没有,时砚觉得不放心,应该当面去确认一下比较好。
于是给宫里递了进宫面圣的折子:“臣好久不曾与陛下谈心,甚是思念,故此请求面圣。”
话很肉麻,皇帝就吃这一套直拳。一点儿不觉得时砚虚伪,甚至还觉得时砚非常可爱直爽呢!
皇帝此时已经觉得民安伯就是上天送来辅佐自己的福星,当即就同意了民安伯进宫的请求。
时砚亲自确认了一遍,让小甲又扫描了一遍,皇帝身体毫无问题,彻底放心了。
于是决定双管齐下,给皇帝再来个猛的。
至于爆料的形式嘛,那就还选择谈心讲故事好了。
“陛下,臣家里那些糟污事您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臣自从收到老友周立德周老先生的来信,最近几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里实在不得劲儿的很,于是想找您唠唠嗑儿!”
此时时砚与皇帝两人,毫无形象的歪躺在太和殿偏殿靠窗的小榻上,喝着小酒听着小曲儿,还有人捏肩捶背,简直不要太舒服。
皇帝闻言,嘴里瓜子儿嗑的“咔擦”响,淡定道:“说说。”
时砚忧愁的给自己灌下一杯果子露,一脸忧伤道:“我六弟铁柱您还记得吧?受不了村里日子过得清贫,将家中钱财一卷而空,不知所踪的那个畜生!”
皇帝露出听故事的标准八卦脸:“有故事?朕这里有酒,要不要来点儿?”
时砚悲痛的点头:“故事就酒,越说越有!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3 10:21:13~2020-07-24 09:0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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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智障侮辱
时砚吸溜一口酒, 情绪到位,很好, 于是开始讲:“我们都以为他不知所踪,结果您猜怎么着?周老先生有一次去县衙拜访县令大人,竟然在县衙见到了铁柱。
且老先生观察当时的情景,铁柱与县令十分熟稔,二人相处非常融洽,关系绝不一般。老先生心地好,觉得县令可能被铁柱给骗了, 就想找机会隐晦的提一提铁柱曾经做过的事。
谁知老先生偶然间发现, 并不是铁柱本身与县令关系密切, 而是铁柱不知走了谁的门路, 得到了一女子的青睐, 成为那女子的裙下之臣。
且那女子出身高贵, 将铁柱引荐给县令,才有了周老先生看到的事。”
时砚说到这里,闷闷的又吸溜了一口酒。
皇帝关注的点非常奇怪:“铁蛋啊, 朕……”
时砚一激灵, 赶忙打断皇帝接下来的话:“陛下,您还是称呼臣时砚吧,铁蛋听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皇帝歪在榻上,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眯着眼道:“那你知道从你嘴里听到‘铁柱’二字,是何心情了吧?”
时砚连忙投降:“行行,李时墨,李时墨,总行了吧?”
皇帝满意颔首, 做为奖励,亲手给时砚剥了一个橘子:“来,多吃点儿,继续。”
时砚换个姿势躺的更舒服些,继续道:“这本也没什么,老先生最多暗地里咒骂几句老天无眼,让李时墨那种小畜牲能得此青云路。
但您或许不知,周老先生的夫人与县令夫人相交甚笃,周夫人从县令夫人那里听说,李时墨抱上的金大腿,竟然是明月郡主,定北王的掌上明珠。
且据县令夫人透露,明月郡主因着李时墨,已经在明安府逗留了半年之久,有意将李时墨招为郡马,郡主为了这件事,正在与定北王闹着呢!
您说这事气人不气人!李时墨那种小人,郡主到底看上他哪里了?臣现在就担心郡主并不知李时墨之前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被李时墨表现出来的表象给欺骗了。
心下十分纠结。若是臣不知道此事,过了也就过了,但知道后,就很犹豫,要不要将此事委婉的告知定北王一声,免得因李时墨那种人,耽搁了
好好地女孩子一辈子。”
皇帝听得直皱眉:“这件事你别管了,也别往外说,王叔家的这个女儿,朕略有耳闻,听闻从小被王叔捧在掌心养着,不好好在王府待着绣花种草,大老远跑明安府作甚?”
时砚大方的替明月郡主解释:“据说是郡主想在嫁人前,到各处走走感受各地风土人情,这不就走到了明安府!”
皇帝摇头:“这个理由虽然说的过去,但细细一想,还是有哪里不对!”
时砚就不说话了。
将自己要透露的不动声色说了个干净,顺便在皇帝跟前给李时墨上了眼药,时砚抱着一堆皇帝赏赐的东西,再一次低调的离开皇宫。
躺在自家庄子上啃玉米棒子的时砚,数数日子,觉得差不多该变天了,于是喊来王安刘全二人,十分不讲道理的对二人道:“本伯爷昨晚做梦,梦见一出门,就倒霉的和京城内的王公贵族起了冲突。
结果伯爷我双拳难敌四手,被人揍的鼻青脸肿,半死不活的让人抬回来,我大半夜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感觉自己是被疼醒的!”
王安不明所以:“老大,你做梦都这般真情实感的吗?不会是遇到鬼压床了吧?要不要我去庄子上喊会跳大绳的老吴来给您驱驱邪?”
时砚毫不客气的拍了王安后脑勺一巴掌:“老大我的重点是这个吗?难道你不觉得,这个梦就是上天给我的一个预警,告诉我最近不宜出门吗?”
王安:“啊?不觉得啊!要是梦境都这般灵验,那我昨晚还做梦与不知名的小娘子颠鸾倒凤,被杨氏知道,岂不是要掀翻我家房顶?”
时砚不想搭理这个智障,于是直接吩咐刘全:“让庄子上的人最近安安生生待着,无事不得随意出入。
若是有外面的人进了庄子,严防死守,不要与对方有亲密接触!若是有人私下违背本伯爷的命令,一经发现,直接赶出庄子!绝不姑息!”
刘全傻了:“老大,就因为一个梦?”
时砚严肃的点头:“就因为一个梦!”
刘全无法,只得带着王安去执行时砚这个不讲道理的命令,谁让在这片庄子上,时砚就是土皇帝,说一不二,所有人只能听他的呢!
很快,两人就觉得时
砚这个梦做的太是时候了,两人不自觉亲自带着人,一天三趟的在庄子附近巡逻。
时砚觉得大可不必,但他不会说出来,依旧每天无所事事的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偶尔拿出纸笔在上面写写画画,做些旁人看不懂的事。
这天中午,时砚一个人正在吃寂寞的小火锅,王安风风火火的闯进来。
人未至声先到:“老大,大事不好了,方才京城有消息传来,说是陛下病重,现在京城戒严!城内肯定很乱,我要进城将杨氏给接出来!”
王安整个人急的额头冒冷汗。
时砚安慰他:“若是陛下真的病重,消息肯定会严加封锁,怎会传的人尽皆知?这事有蹊跷,你先别着急。”
但是王安听不进去,急的在地上团团转:“可是现在所有人都这么说,京城内到处都是五成兵马司的士兵在巡逻,就算不是陛下病重,朝廷肯定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杨氏胆子小,经不得吓,我得在她身边陪着她!”
时砚无法,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扔给王安:“拿着这个能平安进城,找到杨氏后,想来你们也出不了城,直接拿着令牌去伯府住一段日子。
记住,住进伯府,在外面事情没明朗之前,千万别出来裹乱!至于你儿子安安,就留在庄子上,我让人照顾。”
王安嘿嘿一笑,拿着令牌转身就跑,就跟屁股后面有狼在追一样。
庄子里少了一个管事,刘全更忙了,一天天的围着庄子转,连吃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不出五天,人就瘦了一圈儿。
时砚看的直摇头,让厨娘准备了一大桌子菜,旁边还摆上刘全最爱的小火锅,然后吩咐人直接将刘全从外面给扛回来。
刘全见了时砚,眉头上是一片解不开的愁绪,笑的依然像个铁憨憨,在时砚的眼神示意下,坐在了饭桌上。
时砚亲自动手,给倒了一杯酒推过去:“尝尝?”
刘全摇头:“下午还要带人巡逻,喝酒误事!”
时砚觉得大概是外面表现出的形势太严峻,让庄子上的人,包括刘全在内,都感受到了巨大的生存压力。
但其实时砚心里清清楚楚,既然皇帝身体健康,在对定北王有了防备的情况下,让人去追查明月郡主出
现在靖远县的原因,就说明这件事的主战场,不会出现在京城。
要将定北王的狼子野心暴露于天下人面前,在合适的时间地点,合理的夺取对方手里的兵权,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有难度,且需要各方精确配合的事情。
时砚从京城的局势分析出来皇帝拿下定北王的决心。
心里只有庆幸:幸好我现在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种地小天才,朝堂上的争斗与我毫无关联,在这种风声鹤唳之时,才能置身事外,悠闲地晒太阳,一切都有皇帝在上头顶着。
哦,还要安抚觉得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刘全。
时砚知道的一切都不能与刘全说,于是他只能和刘全说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你呢,也别带人一遍遍在庄子外围巡逻了,没用!”
看刘全要急,时砚将人压下,继续道:“就算京城的传言是真的,陛下真的病重,皇子们争权,那他们要拉拢的也是对他们有用的大臣,像我这种只会窝在庄子上种地,手里没有一分实权的伯爷,不管哪一派人,这时候都看不上的!
只要我不牵扯进那些事里,咱们庄子上就安稳的很。”
道理刘全都能想明白,可庄子距离京城实在太近了,每日从京城进进出出的各路士兵制造出的紧张气氛,就让整个庄子上的人神经时刻紧绷着。
于是时砚只能说的更加明白一点儿:“你家伯爷我这样的,就属于吉祥物!我种土豆得来的爵位,是受天下人承认的。
不管那个位置上坐的是谁,天下人一日吃着我想法子种出来的土豆,我就能高枕无忧的活一日,就算是皇帝,都拿我没办法,只能将我当吉祥物一样供起来。”
即使那个位置上坐的是定北王,都不能影响时砚日后每天舒舒服服晒太阳的日子。
这就是时砚的底气。
刘全听时砚这般说,一拍脑门,长长的吐了口气:“我怎么就把这茬儿给忘了呢?老大你这伯爷来头可与京城那些贵人不一样!”
说罢再也不顾矜持,端起手边的酒一饮而尽,一抹嘴,呼噜噜先刨了小半碗米饭,埋头吃饭间隙,还不忘叮嘱时砚:“老大,我实在太饿了,你先帮我烫几道菜!不要蔬菜,就要肉!
我怀疑就是我这些天没吃饱,脑子才不好用,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明白,瞎折腾好些天,自己吓自己,吓得够呛!”
时砚边烫菜边没好气的吐槽:“你可别太看得起你那脑子,这些事就是吃饱了,他也不定能想到。”
刘全扒饭间隙,斜眼打量时砚一眼:“我怀里你在侮辱我的智商,但我没有证据。”
时砚大方承认:“我就是在侮辱你的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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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职场pua
时砚没说的是, 定北王没亲眼看到皇帝中毒,是不会放心离开京城回北疆的。
只要皇帝把握住这个机会, 没有定北王的北疆,和有定北王这个定海神针的北疆,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级别,抓住这个机会,打一个时间差,有很多可操作空间。
谣言传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定北王信了没?
这些事情时砚脑海里想一想就算了, 每天安心的在庄子里吃吃睡睡才是正事。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个月, 有一天夜里, 京城里喊杀声震天, 远在京城三十里外的庄子上, 隐隐约约都听见了里面惨烈的嘶喊声, 听的人心惊胆战。
整个庄子的人都被惊醒,刘全第一时间举着火把带人守在时砚院子外,且院子外的人越聚越多, 火把很快照亮了这一片天。
大家沉默不语, 手举火把,用无声的行动表达他们捍卫庄主的决心,同时也给自己一份力量。
老人小孩儿被保护在里面,刘全带着青壮年守在最外层。
时砚被吵醒,本来翻个身还能继续睡,被火光一照,彻底没了睡意。
烦躁的翻起身,披上一件外衣,趿拉上鞋, 站在屋外,隔着一道院墙,朝外面喊:“都回去睡觉去!屁大点儿风吹草动就起来折腾人!
且不说外面的事跟咱们有没有关系。
知道的以为你们是想保护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想告诉敌人,伯爷我就在这里,就在火光最亮的地方!快来人啊!照着这个地方使劲儿射箭,有多少射多少!
不出一盏茶功夫,我这小院子就能被人射成筛子!都他娘的放着自个儿老婆孩子不管,守在这里算怎么回事?都给我滚!滚回家睡觉去!”
外间传来窸窸窣窣一阵响动,院子外很快就黯淡下来,只余下隐隐的一抹火光。
传来刘全不是很真切的声音:“老大,我让他们都走了,我留在外面守着,不在这儿我不放心。”
时砚更加没好气了,直接打开院门,照着刘全的屁股就是一脚:“赶快滚蛋,安安和淼淼都在你家吧?你让你媳妇儿个岳母两人守着两个孩子?
一个瞎眼老太太,一个小妇人,两个三岁的孩子在家等着,你
是怎么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的?一天天净给我整事儿!赶紧滚蛋!”
刘全被时砚踹了一脚,也不恼,嘿嘿一笑,拍了两把屁股上的脚印,心满意足的转身大踏步离开。
走出老远,还朝时砚站着的方向大喊:“老大,我就是心里不踏实,想和你说说话,你踢我一脚我心里就踏实了!”
时砚心说:这爱好可真够特殊的。
刘全还在喊:“嘿嘿,我就知道老大你最关心我,嘴硬心软!这不还是站门口看我走远了才放心进屋嘛!我不会把你骂人的话当真的,你放心吧!”
时砚:智障。
脸一黑,直接转身将院门关的砰砰响,深觉智障会传染,否则自己方才为何会做出让刘全抓住把柄的事?
重新躺会床上的时砚,经过这一番折腾,彻底没了睡意,小甲担忧的问时砚:“组长你就不想知道京城内发生了什么吗?不担心皇帝失败的话,组长你后半辈子的日子要如何过吗?”
时砚淡定的摇头:“不想知道,不担心。”
他又不是剧情里的李时砚了,就算定北王上位,也不能拿他怎样,有什么好担忧的,都已经给皇帝那般提醒了,皇帝还是失败的话,只能说天命如此。
事实上也没甚好担心的,第二天中午,胖了两圈儿,满脸横肉,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凶狠的王安就带着媳妇儿杨氏从京城的伯爷府回来了。
用王安的原话说就是:“昨儿闹了一晚上,喊打喊杀让人睡不安稳,结果今儿早上起来,大街上被当兵的打扫的干干净净,街面上用清水冲洗的连根毛都找不着!
老子一早出门,就发现街上巡逻的士兵不见了,小商贩摊子也摆上了,城门口没了往日的限制,我一瞧,这肯定安全无事了啊!就着急忙慌的带着杨氏回来了!
虽然住在伯爷府上被人伺候着特别舒服,但我这心里不是放心不下老大你们嘛!”
时砚实在没忍住嘴角抽搐:“你本来长得就够壮实了,才两月不见,怎的就胖成这样了?没瞧见你儿子安安都不敢认你了吗?”
王安嘿嘿一笑,看起来更凶了。
安安抓着时砚的袖口,躲在时砚身后,被王安一个笑容当场吓得哇哇大哭。
时砚捂眼:
“你还是别笑了吧……”
杨氏好气又好笑的抱着几月没见的儿子哄,期间不忘瞪了王安一眼又一眼。
王安得意道:“老大,我这不是听你的话,在织造局找到杨氏后,我们两人就直奔伯爷府,嘿,你别说,那伯爷府可真气派!
你没住进去一天,真是亏了!
我和杨氏还有伯爷府的管家几人,每天关起门来过日子,不缺吃不缺穿,干啥都有人伺候,这不才两月功夫,我就长这样了!”
说罢更加得意道:“嘿嘿,老大,跟你说件事儿,我又要当爹了,你可别太羡慕!”
时砚心说:**,闲来无事,吃了睡,睡了吃,可不就当爹了吗?
没好气的摆手:“带安安回家去吧!”说罢将书盖在脸上,不想看见这糟心玩意儿。
刘全看人走了,蹲在时砚身边问他:“老大,这就是没事儿了?”
时砚闭着眼睛,闷闷道:“嗯。”
刘全长长的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讲究什么,索性伸直腿,摆出个大字型躺在地上,犹觉不够,双手在空中一阵乱抓,嘶声裂肺的大喊:“他娘的!他娘的!终于过去了!
吓死老子了!老子差点儿吓尿了!”
刚开始还是大喊,后来就变成了边哭边喊:“呜,吓死老子了!每天那么多骑兵路过庄子,马搭子上挂的都是一连串一连串儿的人头啊!
血就顺着马腿一路滴滴答答流到地上,血水能淌十里地,那些脑袋上两眼珠子瞪得溜圆,死不瞑目!
到处都是死人的血腥味!官兵就跟杀红了眼似的,看人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人!
呜呜,太他娘的吓人了!我真的太难了!”
时砚这次什么都没说,任由刘全发泄。
直到半个时辰后,刘全终于哭不动了,打着嗝儿扶着时砚的躺椅爬起身,声音沙哑:“嗝儿,我,我他娘的好像缺水了,我,我得去喝口水再哭。
老大,嗝儿,你等等我,等我喝完水,再回来找你哭诉。”
时砚私以为,什么事都应该有个度。
刘全这就过了。
于是他决定不忍了,直接将盖在脸上的书准确无误的砸在刘全身上:“滚,你他娘的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三
天之内,老子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刘全不明所以的摸着脑袋走了,耳根子终于安静下来的时砚松了口气。
让人将哄儿子的王安喊来:“让刘全歇息几天,咱们庄子上的小麦玉米都到了收割的季节,今年的小麦全部要给来年留种,将来是要交到陛下手里的,重要性你知道的吧?
且我夜观天象,三天后有一场大雨,咱们一定要赶在大雨来临之前,将小麦从地头搬到仓库里,时间紧,任务急,没有刘全,你一个人能单独完成这个任务吗?”
王安闲了两月,正浑身上下不舒服呢,听见时砚这般说,拍着胸口保证:“老大你放心吧!要是我让一粒小麦坏在地里,你把我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时砚拍拍王安肩膀,进一步强调这次任务的紧急情况:“玉米小麦一共上百亩地,你需要第一天带人全部收割用牛车拉回晒谷场,第二天进行脱粒,在第三天大雨来临前,装袋运进库房!虽然时间很紧张,但我相信你能行的!”
王安怀着沉重的心情大步离开,一出门就张罗开了:“去,将庄子附近所有闲置的劳动力都喊过来,干活儿了!干活儿了!动作麻利点儿!抓紧的!”
一道一炷香时间,所有人被王安安排的明明白白,各司其职,忙而不乱,在地里忙活开来,脸上全是踏实的喜悦,在没有了之前的忐忑不安彷徨不知所措。
小甲好奇道:“组长,你明明前几天就可以让大家一起收割,不必这么赶,为什么一定要是今天呢?”
时砚坐在牛车上,一路走走停停,不时用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闻言反问:“你不觉得他们现在看起来很开心吗?”
小甲点头:“非常开心,还很满足。”
“这就是理由了。前些天,每天都有提着人头从庄子口经过的骑兵,你觉得这些人能安下心来干活儿吗?
现在外面还不稳定,给他们找点儿事情做,没心思想东想西,自然就非常容易满足了。瞧瞧大家脸上的喜悦,都是发自内心对现在生活的满足和感激。”
小甲雾蒙蒙一团,呱唧呱唧给时砚鼓掌:“组长你真阴险,不愧是渣男中的战斗机,剥削人给你干活儿,都能找出这么多借口
和理由。
让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让你的剥削行为更加合理合法,让人把活儿给你干了,还要打心眼儿里真心感谢你,小甲好佩服你!
小甲想跟你学习这种润物细无声的职场pua手段!真是高明!不知道小甲学了这种技术,将来回到快穿局,能不能给我弄两个听话的小弟使使!”
时砚:妈的智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4 09:17:08~2020-07-25 10:4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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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9、陛下请客
时砚夜观天象非常准确, 说第三天会下雨,这天一早起来, 天色就阴沉沉的,空气中水汽十分厚重,天边乌云翻滚,像是随时都有瓢泼大雨要倾斜而下似的。
刘全也顾不上休息了,与王安二人合力,天还没亮,就带人举着火把, 终于赶在雨点落在地上之前, 将粮食全部搬进仓库。
时砚背手站在窗前, 看看天色, 有点闷, 带着一丝微风, 觉得中午雨点落下的时候,在廊下摆一桌子菜,吃锅子非常合适, 早早地吩咐厨娘准备起来。
锅里汤底咕嘟咕嘟冒泡的时候, 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天地间所有喧嚣瞬间消散的无形无踪,只留下一阵沁人心脾的凉爽。
往日人们心底的躁动不安,好似都被这场雨给冲刷的干干净净。
时砚准备将锅里的羊肉捞出来时,王安刘全二人带着斗笠,顶着一身寒气进来。
两人也不客气,摘了斗笠,各自坐在位置上,二话不说, 就和时砚抢锅里的肉,仅有的几片大白菜叶子可怜兮兮的无人问津,成了吸油的作料。
等锅里的肉被三人分食干净,王安嘿嘿一笑,对时砚道:“老大,粮食全部进了仓库,我方才赶在下雨前在地里转了一圈儿,干干净净,保证没浪费一穗麦子!”
刘全却说起了另一件事:“京城内传来消息,今日早朝,陛下当场下令,将二皇子圈禁于宗人府,五皇子封为亲王,封地就在江南最富庶的那一带。
三皇子立为太子,其余皇子一律出宫建府,这么大动静,朝臣竟然也没人反对,老大,朝堂上是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
时砚不答反问:“为何这般问?”
刘全突然压低声音,小声道:“听说在二皇子之前,陛下将定北王一家子也送进宗人府了,还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
时砚也学着刘全的样子小声道:“说了什么?”
“说二皇子既然与定北王一条心,帮助定北王谋权篡位,就陪定北王一起在宗人府里相亲相爱去吧!
我觉得这事儿还挺靠谱儿,在本朝,一般宗室就算谋反,顶了天了也就是划个地方,全家圈禁,这进宗人府,确实严重了些。”刘全摸着
下巴分析道。
时砚当即给了刘全后脑勺一巴掌:“你这都是从哪儿打听来的?连陛下私下里对二皇子说了什么都能打听出来,你品品,靠谱儿吗?”
其实时砚心里明白,这事十有七八是靠谱的,消息能传的这般快,说不定其中就有陛下的示意。
刘全不服气,想和时砚继续辩驳,可惜今天没这个机会了,因为宫里突然传来旨意,还是往常那个嘴角带笑的太监,这次见着时砚就更加热情了。
“伯爷,陛下口谕,宣您进宫与陛下一起用午膳!”
时砚看看咕嘟咕嘟冒泡的锅子,伸手掏出帕子擦掉嘴上的油渍,顶着大雨,坐上宫里的马车,跟着传旨太监一路进了皇宫。
非常巧合的是,时砚进了太和殿,殿内也摆了满满一桌子菜,桌上的锅子正咕嘟咕嘟冒着泡,满殿都是锅子底料的香气,味道与时砚方才吃的如出一辙。
是时砚送给御膳房的方子。
皇帝身形相比前段时间轻减了不少,正对着咕嘟冒泡的锅子发呆,周围人战战兢兢,谁都不敢上前提醒。
皇帝听到脚步声抬头,就见时砚已经站在眼前。
也不说请安的事,皇帝一指对面的位置:“坐!”
时砚也不矫情,看出皇帝心情不好,又不想成为出气筒,坐下后拿起筷子就往锅子里下菜,专挑自己喜欢的下。
菜烫熟后,很不客气的一人一半儿捞至两个碗中,将皇帝的碗推过去后,埋头就吃。
本来心情不好的皇帝,被时砚的举动给气笑了,在桌下用脚踢时砚小腿,开始找茬:“民安伯,你着实无礼,不知道用膳要等朕先动筷吗?”
时砚慢吞吞咽下一口肥牛,心说:这可是好东西,来京城几年,也就吃过两次而已,当然要抓紧机会吃了。
慢条斯理拿起桌边的帕子擦了嘴,才跟哄家里安安淼淼似的,哄皇帝:“陛下您讲讲理行吗?臣正在家里用午食。
吃了一半儿,正是不上不下,被吊起胃口,饿的难受的时候,您宣召臣进宫用膳。您听听太和殿外的雨声有多大,天气有多凉!臣吃的那几口早消化干净了!
这一路可谓是又饿又冷,饥寒交迫。
见着吃的不吃等着过年吗?臣跟您吃个饭
,您要突然又想讲究那些虚礼,那也得提前给臣一个信号啊!”
皇帝被时砚气的没脾气,伸手指指时砚,什么都没说,埋头将时砚夹给他的半碗菜蘸着料吃了个干净,才有空问时砚:“不对啊,你给朕的都不是朕爱吃的!你这是大不敬!”
时砚跟一盘肥牛杠上了,闻言给皇帝夹了一筷子:“这不很明显吗?臣选的肯定都是臣爱吃的啊!
您请臣吃饭,还要臣选您爱吃的,那这饭吃的还有何意思?不如您召几个会说好话的朝臣一块儿用膳呢!至少他们就比臣会说好听的话哄您开心不是?”
皇帝生气的用筷子指着时砚:“你不气死朕不罢休是不是?朕偏就不让你如愿!来人,给朕布菜!将民安伯面前的菜都给朕端过来!
对,尤其是那盘儿肥牛,半筷子都不给留!将他方才没动过筷子的菜放到他跟前!朕就要看着他吃不爱吃的!”
时砚耸肩,一顿饭吃到这儿差不多饱了,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皇帝用了膳。
气氛不知不觉松弛下来,太和殿的宫人们全都心里松了口气。
皇帝气愤之余,没忍住吃撑了,外面又在下雨,时砚自作主张让人上了两盏消食茶:“陛下盛情难却,臣方才吃的有些多,麻烦公公上两盏消食茶,外面有些凉,茶就要热的吧!”
于是一人一杯茶,两人转移阵地,歪歪斜斜靠在太和殿偏殿小榻上,看着窗外雨幕,皇帝突然开口道:“朕有些伤心,朕对待儿子们虽不是十分亲厚。
但自他们五岁起,就请了朝中最负盛名的大臣教导他们读书明礼,对他们的功课严加考校,读书习武都不曾落下。
几乎是在批折子见大臣,商议朝中大事的间隙,抽空督促儿子们的功课,就希望将来有一天,他们长大后,能心胸开阔,有包容之心。
即使其余孩子没坐上朕这个位置,也能有各自的爱好,做他们喜欢的事。
多年以来,朕从未懈怠,私心里以为,就算儿子们觉得朕这做父亲的过于严厉,与朕亲近不起来,但总该是对朕有几分真心敬意的,没想到……”
时砚想到中午刘全说的,三皇子成了太子,二皇子进了宗人府,唯独五皇子单独被封为亲王,
且有了富庶的封地,其余光头皇子直接赶出宫建府。
这是个十分危险的话题。
没搭理皇帝这茬,只用比皇帝更忧伤的眼神望着外面雾蒙蒙看不真切的天色道:“子嗣这事上,哪里有个定数呢?有些孩子的性情,就跟打从生下来就被老天给定下来似的,不管咱们这做父亲的付出多大努力,牺牲了多少,该长歪的,总会在咱们看不见的地方长歪的,半点不由人。”
皇帝瞬间想起时砚家那个糟心玩意儿,心里竟然诡异的有了几分优越感:虽然我二儿子联合定北王逼宫造反,但至少我三儿子孝顺且有勇有谋,能在我什么都没透露的情况下,看出其中的不对劲儿,拼上命的前来救驾。
五儿子虽然天真不知事,去年还将马赶进民安伯的庄稼地里去吃苜蓿,但那孩子纯孝,知道外面闹翻了,出府可能有危险,还敢哭着进宫保护父皇,关键时刻想都不想为我这做父亲的挡刀,也是个好孩子。
皇帝就这般神奇的将自己给安慰好了,心情瞬间由阴转晴,看外面的雨幕,也不再是阴冷潮湿,而是诗情画意。
突然大笑两声,翻起身,吩咐左右:“拿纸笔来,朕要作画!”
宫内的太监宫娥齐齐在心里大呼神奇:陛下连日来心情不佳,今早还在早朝上让人打了一个说错话的御史,最近内阁大臣来太和殿说话都小心翼翼谨慎万分。
还是民安伯有办法,陛下终于笑了。
时砚也不管皇帝到底又想到了什么,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忧伤的,只管躺着享受宫女的按摩,别提有多惬意了。
就在他吃饱喝足,被服侍的昏昏欲睡时,有人轻轻从肩膀上推他:“你倒是挺自在啊?太子到了朕这里,都没你这般没心没肺想睡就睡的!”
时砚随口接话:“那真是太好了!要是太子殿下跟臣一样不求上进,不思进取,整天只惦记着吃吃喝喝这点儿事,咱们这国家怕不是要完!”
皇帝不轻不重的拍了时砚肩膀一下:“你倒是什么都敢说,这话在朕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千万别对外人说,否则就是朕也没脸保你!
来,瞧瞧朕这画如何?你好歹还是探花呢,来,提个词!咱们君臣今日合作,传出去
也是一段佳话。”
时砚压根儿就不接笔,直言道:“陛下,您怕是忘了,臣当日高中探花的文章,根本就不是以辞藻华丽,文采斐然获胜,胜在真情实感且有理有据上,您觉得臣擅长吟诗作曲吗?”
皇帝一噎,摆摆手道:“还真是除了吃什么都不会,朕要你有何用?”
时砚毫无阻滞的接话道:“当然是陪吃陪聊啊!还能作甚?”
候在外间的太子殿下听里面传来的动静,内心十分惊讶,轻轻招过来一个小太监,轻声问:“里面的人是民安伯?”
小太监肯定的点头:“陛下正与民安伯赏景作画,可要奴婢代为通传?”
太子摇头:“不必,孤并无急事,在这里等着即可,父皇好不容易心情大好,别去扰他。”
想了下太子还是没忍住问了:“民安伯,他,他与父皇,一直这般相处吗?”
皇帝身边的事,就是太子也不能随意问,问了就有窥视帝踪的嫌疑,太子以往都做的很好,但今儿这一幕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问出口就后悔了。
但这个小太监像是得到过什么人允许似的,笑眯眯告诉太子:“陛下与民安伯似父子,似好友,陛下曾说过,民安伯是他所见过最为通透之人。
一个聪明人看透世情很简单,但看透之后,还能保持纯粹的心相信世情,就非常难得了。”
而偏殿里,皇帝自己敏思苦想,弄出一首打油诗,大笔一挥,就题在画上,一副意境深远的烟雨图,配上一首四不像的打油诗,随手将自己的私印扣在左侧,皇帝心满意足。
并大方的表示:“今儿朕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幅画朕忍痛割爱,你带走吧!”
话虽如此,时砚走的时候,还是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一个人带不完,皇帝还特意拨了个小太监帮他抱东西。
顺便拉着时砚不轻不重的点拨了几句:“朝廷之事你不想参合,现在这样也挺好。
靖远县县令犯了事儿全家流放,现在那里正好缺个县令,你看有你相熟的同年举荐一个。”
时砚摇头:“同年都不熟,要是熟的话,臣也不能进宫找您唠嗑儿不是?但要说合适之人,您觉得臣之好友,周立德周老先生如何?
庆
元二年的举人,人品没得说,对靖远县也熟悉,在当地名声很好,唯一的问题就是年龄大点儿,今年已经四十有六,当官也当不了几年!”
皇帝道:“回头写个举荐折子上来,年龄大不是问题,有个过渡期即可。”
说罢又想起一件事,不耐烦道:“定北王谋反下狱,案件还在走流程审理,你家那个李铁柱,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将明月的肚子搞大了,两人无媒苟合,朕嫌闹心,将人全部扔进宗人府了,一时半会儿审理不完,你要有空就去瞧瞧。”
时砚:槽多无口,一时找不吐槽最好的切入点。
作者有话要说:hhhh记错了,时砚是探花不是状元,悄悄改了,大概没人会发现吧?
100、反将一军
时砚只好先纠正皇帝的错误:“陛下, 臣已经与那家人断了亲,李铁柱他就不是我家的人了。且您不是之前还觉得李铁柱听着不顺耳吗?”
皇帝直接摆手让时砚赶快滚蛋:“朕让你去看你就乖乖去, 哪来这么多废话?朕现在就乐意管他叫李铁柱,你又能如何?这是手谕,拿着这个才能进宗人府。”
随即时砚又想起一件事,凑到皇帝跟前小声道:“陛下,定北王谋反,李铁柱参与其中,会不会连累李家村的族人?”
皇帝不不耐烦的摆手:“你家那李铁柱虽然有几分小聪明, 但他与罪人明月接触时日尚早, 人家根本就不信任他, 没将实情告知于他。
偏他还以为明月真的心悦于他, 跑前跑后为明月做事讨好于明月, 又不知道做的那些事其实是谋反的大事, 蠢死算了!”
时砚连忙捧哏:“是是是,您说得对,那您说说, 这事儿会不会牵连到我李家村的族人身上?”
毕竟这种事, 会不会牵连,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虽然现在他自保没问题,但要保李家村那些人,还是得皇帝开口才好用。
皇帝斜眼看他:“怎么,舍不得李家村那个白眼儿狼儿子?朕说了给你在京城贵女中挑个好的做媳妇儿,你非不要,一心惦记着李家村那个白眼儿狼?”
时砚啧一声:“陛下,您这就不讲道理了。臣与儿子关系如何, 您又不是不知道,何苦这般说来挖苦于臣?臣虽然不喜村里一部分人,但像是三叔和八叔他们,可是真正的老好人,不该被无辜牵连。”
皇帝看时砚急了,这才给了准话:“本来就不知情且什么都没做,就不搞动不动连坐那一套了,行了,看见你就烦,抓紧滚蛋!”
时砚嘿嘿一笑,和小太监一人抱着一堆东西出了皇宫,也不挑日子,当下就吩咐车夫:“转道儿去宗人府。”
等时砚走了,太子从偏殿出来,目光十分复杂的看向皇帝:“父皇,您对民安伯,有些像是对五弟。”
不,甚至可以说,比对五弟,对所有皇子都好,他们二人才更像是亲密无间的父子。
太子听得分明,皇帝让民安伯去宗人府探望罪人
李时墨,一举一动都是为了民安伯的名声考虑。
能在这时候还去宗人府看望一个断了亲的弟弟,民安伯可谓是仁至义尽了,将来不管李时墨落到何种地步,都怨不得民安伯薄情。
且父皇提前连手谕都给准备好了,怕是早就想到了这一茬,考虑的不可谓不全面。
皇帝轻笑一声:“铮儿啊,有些事,只有你坐上父皇这个位置才会懂。”
走在宗人府狭窄逼仄的巷道里,小甲不解的问时砚:“组长,你之前不是说,按照皇帝的性子以及你在皇帝心中的位置,这一趟无论如何都不会牵连到李家村族人的吗?
你为何还要在皇帝面前提起此事?”
小甲给时砚的行为下了结论:“多此一举。”
时砚轻笑一声:“我知道是我知道,但我提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我也是当过皇帝的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心里想什么,不能知道十成十,也能揣测七八成。
若我真的狠心不管伤害我的亲人,皇帝肯定能理解,因为他这次也被亲生儿子伤透了心,甚至还觉得与我同病相怜。
但若我对村里那些于我有恩的族人也不管,大概皇帝就会想,民安伯这人心里太凉薄了些,不是个可以信赖之人,只能利用,不能交心。”
小甲被啪啪打脸,嘴上保留了最后的倔强:“哼,组长你就是太精明了,想的太多,什么都想要,才会变成渣男,太贪心!”
时砚毫不留情再次化身渣男,将小甲扔进小黑屋,任他哭闹,任他求饶,渣男之心毫不动摇。
宗人府宗令亲自带时砚到了关押李时墨的地方,小声提醒道:“陛下有令,让包括二皇子在内的定北王一家,都关押在这里,李时墨也在!”
想了下还是不确定时砚对李时墨的态度,毕竟能为了一个参与谋反之人,进宫求来一道进宗人府探望的圣旨,怎么看都是感情深厚的。
但他怎么听说,民安伯早年间就与家里断了亲,独自一人出来闯荡了呢?
宗令想不通就不想了,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一口气将能说的都说了:“李时墨与案犯谢明月关系亲密,但两人并未成婚,之间也无三媒六聘,实属无媒苟合。
即使谢明月如
今是戴罪之身,但皇家之人,容不得这样被人羞辱,单就这一点,皇室宗族也要让李时墨脱一层皮。
想来民安伯也能理解的对吧?若是谁家出了这样的丑事,一大家子人也是无法接受的,对待糟蹋了自家女儿的男人,心情冲动,手法激烈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时砚懂了,这意思就是说,在上面还没彻底定罪之前,其余人都好好关在宗人府,单就李时墨因为把女主谢明月的肚子给搞大了,受了不少罪,可能看起来非常惨。
时砚点头表示理解:“这都是他该受的。”
宗令走了后,时砚按照对方的指点,顺着逼仄的巷道走了一段,终于在最里间见到了刚被粗暴清理过,脸上全是冷汗的李时墨。
李时墨趴在一堆稻草上,身上的衣服像是刚换过,虽然干净,但背上这么一会儿功夫,又渗出暗红色血水,头发乱糟糟的纠结在一起,脸上倒是干干净净的,但漏在外面的手臂和脚,证实了事情不是他看到的这么一回事。
时砚就明白宗令那个老家伙一路上带着他弯弯绕绕走了那么多弯路,应该就是让人提前来打理李时墨了。
李时墨旁边是一手捂着肚子,同样脸色惨白,竭力安抚李时墨的女人。虽然处在这样的境遇,但依然能看出对方确实有一张见之忘俗的脸。
宗令这老家伙也是有意思,一方面觉得皇家之人被人欺辱了,就打断对方的腿。另一方面觉得谢明月丢了宗室女子的脸面,为了惩罚她,直接将她与奸夫关在同一间牢房内。
时砚心想:原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
小甲幽幽提醒:“现在成前女主了,咱们这个世界无cp,只有你一个男主。”
时砚:“滚。”
至于旁边牢房关押的定北王一家子,时砚是没兴趣关注的。
李时墨听到动静歪头看过来,眯着眼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大笑出声:“哈哈,哈,你可真是我的好四哥!
我还当有什么贵人要来,值当宗令那个老家伙兴师动众的折腾我!没想到竟然是你!
呵,民安伯,民安伯,确实是个贵人了!”
李时墨情绪突然激动,目眦欲裂,对着外面的时砚破口大骂,将背后的伤口都崩开了也无
所顾忌:“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啊!?
看到我现在成了阶下囚,而你是高高早上的民安伯,你开心了吗?满足吗?是不是还想高高在上的对我进行嘲讽,说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鬼话!让我对你愧疚,让我趴在地上像条狗一个对你摇尾乞怜!给你求饶?以求让这条小命苟延残喘?
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对你低头!我从记事起,娘就告诉我,四哥你就是我的踏脚石,就是为了我将来的康庄大道铺路的石子儿,我要什么,你就得给我什么。
我在外面光鲜亮丽,在家里高高在上,说一不二!你只能像个老黄牛一样,去给我挣钱,去给我争取我想要的一切!
一切明明都是按照娘的想法走的,怎么爹一走,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为什么要断亲?为什么要将家里剩下的银子都带走?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行为,我和娘在村子里遭到了多少白眼儿?受了多少委屈?
你还是个人吗?啊!娘她老人家一路乞讨来京城找你,你却连她老人家面的都没见,就让族老将人当犯人一样给带回村子关押起来!
李时砚!你不是人!
我李时墨落到今日下场,是我命不好,上天不眷顾我!但你这样的人,能走到这一步,上天属实无眼!我不服!”
时砚什么都没说,听着这话,就知道李时墨这人心态已经崩了,人也就废了。
倒是女主谢明月,不愧是能掌握实权的郡主,现在这幅气度,很能让人高看一眼。
谢明月一巴掌扇在李时墨脸上,大声呵斥:“闭嘴!”
然后在对面牢房定北王一家人都看过来时,谢明月抿着嘴跪在时砚面前,轻声道:“民安伯,李时墨以往做的事我不是不知,只是现下说这些为时已晚。
我在这儿替他给你道歉,还请你看在你们兄弟一场的份儿上,想办法留他一条性命,看在这一切他都不知情的份儿上,在外面找个地方圈禁起来,让他了此残生吧!”
时砚挑眉,目光放在谢明月肚子上,似笑非笑的反问:“你是想生下这个孩子?”
本朝在开国之初,上位者就对皇室宗亲十分优待,即使造反这样的大事,顶多就是圈禁一辈子不得自
由。
当然皇家之人圈禁起来,其余起哄跟着造反的,就没好果子吃了,该如何便如何,不留一丝情面。
所以,谢明月十分清楚她大概率不会有性命之危,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能得自由,可谓是煞费苦心,能屈能伸,比李时墨强太多了。
要不是立场不同,时砚倒是真的佩服这个女主。
李时墨配给她,委屈了。
但时砚也不会答应她的请求,只淡淡道:“我今儿来,只不过是奉陛下命令走一趟罢了,我与李时墨之间,早在多年前就毫无亲情可言。”
谢明月听明白了时砚的潜台词,也更加明白了皇帝对时砚的看重,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倒是对面的定北王,突然出声道:“小子,你比我女儿找的这个窝囊废强多了,若是当初我女儿选了你,今儿这天下,说不定就是咱们一家的了!”
时砚摇摇头,在离开之前,只轻声对李时墨道:“我听陛下说,你亲手杀了李氏。”
李时墨瞬间脸色惨白,谢明月伸向李时墨的手僵硬在半空,脸上全是不可思议。就连对面的定北王,也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瞪着李时墨,像是要将人给看透似的。
小甲不解的问:“组长,定北王最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的人格魅力已经无法掩饰了吗?两句话的功夫就让对方刮目相看?想要将女主以身相许?”
时砚嗤笑:“离间计罢了!对我与陛下无用!”
我这不是反将一军,又离间回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午安~~~
101、不值得
这事时砚也没瞒着, 回去就跟王安与刘全二人,挑能说的说了。
然后郑重的从一堆赏赐中, 挑出最不出挑的一副画卷,双手交给刘全。
刘全不明所以.
时砚拍拍刘全肩膀:“这可是陛下今日亲笔所做,伯爷我亲眼瞧着陛下完成的,回头找个好的匠人装裱出来,伯爷我要挂在大堂里供来往客人欣赏。”
皇帝万万没想到,他为了打趣时砚,送出去的东西, 会被时砚这般郑重的对待吧!毕竟在陛下眼里, 时砚能高中探花, 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
谁知道时砚能没脸没皮到这个程度呢?
时砚心说:陛下要是知道的话, 大概就不会在上面用狂草写一首打油诗了!哈哈哈!
就在时砚让人将皇帝陛下亲手赏赐的画挂在大堂的那天, 王安与杨氏急匆匆从京城赶回来。
王安脸色不太好看, 面带犹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时砚当没看见,用湿毛巾擦干净手, 背着手, 转身欲往外走。
王安被杨氏掐了一把大腿,嗷的一嗓子喊出来,红着脸对时砚背影大声道:“老大,定北王谋反的案子判下来了!”
时砚背着手站在大厅门口,背对着众人,众人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表情,只听见他淡淡的反问:“所以呢?”
跟我有何关系?
王安看媳妇儿杨氏作势又要掐他,一口气冲时砚喊道:“李时墨被判了斩立决,日子就定在三日后, 且靖远县县令将李时墨杀母的案子一并转交至刑部,由于案件特殊,数罪并罚,斩立决已经是看在老大你是李时墨四哥的份儿上,给他一个痛快了!
你看咱们要不要派个人去给李时墨收尸,送他最后一程?虽然他不仁,但人都要死了,咱们不能不义!全当积阴德好了!老大你千万别难过,这种畜生不值得!你不想去的话,我花一两银子找人帮忙,有的是人想挣这个钱!”
王安话喊完,大堂里静的出奇,谁都没敢说话,众人盯着时砚的举动,期待得到他的回复,生怕时砚为此伤心难过。
事实上,时砚并没有难过,九月的秋老虎威力巨大,日头晒在人的皮肤上,微微发痛,同样照的人睁不
开眼睛。
时砚眯着眼看见偶尔有一两片叶子随着微风在半空中打个旋儿,慢慢落在地上,轻声道:“我就不去了,让人将尸体收敛了送回李家村吧。
跟七叔祖说,这是我的意思,他老人家知道该如何做。”
说罢直接回了自个儿居住的院子。
小甲突然出声:“组长,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时砚淡淡道:“我只是在想,没有人的命运是一成不变的,即使是所谓的天命。这有些神奇。”
小甲声音闷闷的:“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一直这么蠢下去也挺好的。
给李时墨收尸装殓的事是王安和刘全两人带着人去做的,两人做的大张旗鼓,生怕有人不知道似的。
王安和刘全在李时墨行刑之前,提着一个巨大的食盒上去,让李时墨当个饱死鬼。
当李时墨知道这两人是替时砚来送他一程时,先是不要命的哭求,手艰难的从枷锁里伸出来,拽着王安的衣角,将头在地上磕的邦邦响。
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的好不可怜:“呜呜,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去跟四哥求求情,我以后什么都听他的,你让他去跟皇上求求情,我真的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求求你了!”
刘全直接打开食盒,从里面挑了好上手的撒子,往李时墨嘴边喂:“吃顿饱饭,来生投胎好好做人吧。”
李时墨用力的将两人推开,对着两人方向破口大骂:“呸!滚!都给我滚!谁都有脸来嘲讽我!就他李时砚不行!
他是个什么东西?从小到大他有哪一点能比得过我?现在看我落魄了,还派你们两个狗东西来奚落我!这是看不起我,故意来恶心我是吧?
哈哈哈,李时砚啊李时砚,你活了大半辈子,别看现在高高在上的,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却不是你的种!哈哈哈,你个窝囊废,就算是伯爷又怎样,还不是一辈子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王安和刘全却急了,一人一边,上前握住李时墨肩膀:“你在胡说什么呢?什么不是老大的种?”
李时墨语气得意极了:“哈哈,让李时砚亲自来问我啊!我不会说的!不会说的!他就该一辈子被我玩弄在股掌之间!”
两人还想在问,但
行刑官看时辰差不多了,且这边犯人有发疯的症状,让人将王安二人清下台。
两人站在台下等待李时墨人头落地的一瞬,王安心下不安,小声问刘全:“他说的是真的吗?”
刘全面色也十分沉重:“不管真假,现在人这么一去,这事儿就是老大心里的一个疙瘩。”
王安心说:那可真是巧了,刚好那白眼儿狼就叫疙瘩。
两人都没有自己动手的心思,让人匆匆将李时墨给装殓起来,急忙忙回了庄子。
在王安二人这儿,就不存在什么为了时砚好而不告诉他的事儿,不管对时砚好不好,两人都会一股脑儿的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给时砚听,结果如何全由时砚自己判断。
本以为时砚听罢会很生气,至少也要发脾气。
没想到时砚听罢脸色都未变,依旧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甚至眼皮子都没睁开:“这事儿我早有猜测,只不过懒得去证实罢了,左不过花几两银子的事,没必要折腾。”
两人虽然还不放心,但见时砚不想继续谈下去,识趣的走了。
七叔祖那老头儿虽然私心很重,但确实会办事,时砚让人将李时墨的棺材送回李家村,七叔祖直接让村里人将李时墨葬在了李婆子墓边儿上。
据已经是靖远县县令的周立德老先生说,李时墨是因为银子的事,与李婆子发生争执,李时墨气愤之下,失手将李婆子给推到,结果脑袋磕在石头上,当场死亡。
李婆子的尸体在衙门停尸房躺了好几个月无人认领,凶手也迟迟抓捕不到,差役都要将尸体送到义庄去了。
结果赶上周立德上任,老先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火速重新审理了李婆子被害案。
案情很快水落石出,周老先生做主,将李婆子送回李家村安葬。
李家村的人虽然恨透了李婆子这个总是给大家招惹是非的老婆子,但人死如灯灭,加之往日李老头的面子,以及顾及时砚的脸面问题,大家伙儿合力将李婆子葬在了李老头儿边上。
时砚将手里的书信随意放置在桌上,轻声道:“这对母子,恩怨多矣,葬在一起很合适。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了李老头儿的清净。七叔祖他老人家近来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这话随着一阵微风在院子里打个璇儿,消散的悄无声息,不曾透出院子一步。
时砚继续该吃吃,该喝喝,只不过人更加懒惰,没事不会轻易离开院子一步。
这天王安神色奇怪的找到时砚,蹲在时砚躺椅边儿上,吞吞吐吐道:“大哥,宗人府宗令传来消息,说是罪人谢明月想请您去宗人府走一趟。”
时砚懒洋洋的翻个身,慢吞吞问:“什么事儿啊?”
王安摇头:“宗令没说,不过他老人家透露,谢明月上个月在宗人府大牢生了个孩子。我估摸着宗令不会说无意义的话,应该和这个孩子有关。”
时砚哦了一声:“最近闲着无聊,有空就走一趟吧!”
再次见到谢明月,对方脸色苍白,比印象里更加消瘦,明显是产后没得到应有的照顾。
在宗人府里有勇气生下孩子,时砚是打心眼儿里佩服的,别的不说,单就天牢的环境,就能逼疯一个正常人,何况是个时刻要人照顾的孕妇。
谢明月见了时砚,开门见山道:“孩子出生了,作为一个母亲,我不希望他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从小的所有见识,就是这脏污不堪的牢房。
不知道天是蓝的,花是香的,人是可以体面而自由的活着的。那样实在太过可怜。
或许您之前不喜李时墨,但人死债消,看在这是他唯一的骨血的份儿上,将这个孩子从宗人府带出去吧!
当个平凡的农夫也好,一辈子活在皇帝的监管之下也可,只要不在这没有尊严的地方长大,就比什么都强。”
时砚看着谢明月怀里抱着瘦瘦巴巴的婴儿,突然开口问:“既然你都清楚,为何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呢?以这样尴尬的一个身份活下来,对孩子来说又是何等的不公平?”
谢明月却笑着道:“孩子父亲虽不怎么样,但孩子对眼下的我来说,确是生命的延续,能代替我去看看这外面的世界。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深爱着这个国家,我也以自己皇室宗亲的身份而骄傲,我想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为这里的百姓改变些什么,想用自己的脚步丈量这个国家的每一片土地。
但我一介女子,人微言轻,不管心里想了什么,没有任何人会在
乎,包括我的父亲,他也觉得我只要在后院养花绣叶就行了,将来找个好夫家就算没白疼我一场。
可我不甘心,当我发现了父亲有造反的心思后,第一个大胆的提出想助他一臂之力,才让父亲愿意看重我一分,分给我一些能握在手里的权利。
我想着,等有一天,我父亲坐上那个位置,我总能利用自己的身份,真正做些我想做之事。”
谢明月温柔的抚摸怀里的孩子,轻声道:“自从父亲行事不秘,被陛下发现后,我就有了做阶下囚的觉悟,这没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罢了。
但这个孩子,我想让她替我去看看这个世界。”
时砚确定谢明月说的是真心话。
心里再一次觉得,这样的女主,配李时墨那样的男人,可惜了。
他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你是怎么看上李时墨的?”看男人的眼光太差了。
谢明月嫣然一笑,还能看出几人昔日北疆第一美人的风采:“我看上他长得好,又好拿捏,刚好在合适的时间出现,能帮我办不少事,天时地利人和吧!”
时砚:“……”
算了,这个话题完全可以略过不提了。
于是他问:“男孩儿女孩儿?”
谢明月眼里散发出光芒,声音强压住激动道:“是个女孩儿,我给取名叫念生。”
时砚点头:“这事我不能承诺你什么,但我会与陛下提一提。”
谢明月当即跪在地上给时砚磕头:“这就够了,谢明月在此谢过民安伯!”
时砚临走前,突然对谢明月道:“这一趟不为李时墨,他不值得我费心思,我很欣赏你。”
谢明月听罢愣愣的看着时砚离去的背影,眼里有泪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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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偏爱
时砚不是个爱拖延的, 既然答应了谢明月,出了宗人府就转道儿皇宫方向, 在宫外递了进宫的牌子,很快就有小太监来领时砚进去。
现如今,整个京城还有谁不知道陛下对民安伯这毫无原则的宠爱吗?
要不是民安伯和叛贼李时墨六七分相似的长相,大家都要怀疑民安伯是把陛下流落民间的私生子了。
何况就连太子殿下,对待这位也十分客气熟稔,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时砚直接被人领着进了太极殿偏殿,很快宫娥就熟练的给时砚上了茶水点心, 他一点儿不客气的吃吃喝喝, 把自个儿给吃撑的时候, 皇帝终于姗姗来迟。
时砚见了皇帝也不隐瞒, 将宗人府的事原原本本转述了一遍, 这才对皇帝道:“臣个人觉得, 谢明月给出的理由,值得臣帮她来您这里跑一趟。
但您是何想法,就与臣无关了。”
皇帝听完时砚转述谢明月的话, 愣了好半晌才道:“王叔那人, 志大才疏,没想到生了这般有志气的孩子,可惜是个女儿。”
时砚接话:“幸好是个女儿。”
皇帝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朕听闻李时墨处斩那天,在刑场说了疯话……”
时砚诚实的过分,对皇帝直言道:“也不尽然,其实臣早就怀疑过那孩子的出身,不过懒得查证,但经过那一遭,按照臣对李时墨的了解, 基本可以确认,那孩子确实不是臣的孩子。”
皇帝脸色一黑:“你怎的这般没骨气?累死累活的替别人养了多少年儿子,竟然都不想将那个奸夫千刀万剐吗?”
时砚满脸的无奈:“疙瘩他娘早就遭了报应,难产而亡,至于疙瘩爹……能在李婆子眼皮子底下苟且还能活的那般滋润的,除了李时墨再无旁人。”
皇帝气的直拍桌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时砚不得不给皇帝拍背顺气:“臣这儿早就不气了,您气个什么劲儿啊?不管他们的想法有多龌龊,现在活的好好的人是臣,他们早就化成一捧黄土,在地下纠缠去了。”
皇帝突然就很神奇的理解了时砚为什么不想成家的想法,突然对时砚道:“以后朕都不逼着你成婚了,至于你
的身后事,朕自会让人给你安排妥当的!”
时砚一愣,不明白皇帝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才会这般说。
但这个结果他也很满意,于是笑眯眯的给皇帝送上一杯茶:“那就多谢陛下为臣费心了!”
时砚离开皇宫不久,一道诏令从太和殿送到宗人府。
宗令跪着听完圣旨内容,心下惊骇万分,心里不自觉将时砚的地位从天子近臣,提到了皇帝宠臣的地位。
这天夜里,罪人谢明月从宗人府悄无声息的消失,而皇室暗卫营却多了一个训练时对自己非常能狠得下心的新暗卫。
也是这天夜里,城北一落魄宗室院儿里,夫妻二人神情悲伤,在小院中准备将两个月大意外夭折的婴儿装殓起来,意外的见到了抱着一个明黄色襁褓的宗令大人。
第二年春天,时砚庄子上的小麦城成功种植了两百亩,这里小麦明显比别处高很多的产量,早就吸引了朝中农业司的大人们。
往年诸位大人还能表面上矜持一下,找个由头来时砚庄子上转一转,顺便查看一番小麦为何产量奇高的原因。
今年诸人连借口都懒得找了,知道民安伯有意在明年将良种与总结的一套种植经验交给朝廷后,对时砚的态度称得上谄媚。
有几位胡子花白的老大人,恨不得将铺盖搬到地头,住在这里一天十二个时辰的进行观察研究。
让时砚最为满意的,就是庄子上的人虽然没研究出如何不浪费羊毛,又让羊毛蓬松柔软舒适的方法。
期间却研究出了羊毛毡,羊毛毯,羊毛披风,羊毛针织品等等物件儿,充分将羊身上的每一根毛都利用的干干净净,绝不浪费。
羊毛制品在京城一经推出,就风靡开来,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周边。
在朝廷的有意引导下,很快进入以养羊放牧为生的北疆境内。
大批商人奔赴北疆,与当地居民做起了羊毛收购的生意,给当地多年来并不发达的经济带去了活力。
以极快的速度带动了当地其他经济的发展,北疆城内几乎在两月时间,街道上出现了鳞次栉比的酒楼茶摊,各种各样的商品被人们从家中搬到集市上开始售卖。
经过去年定北王谋反被下狱,人心一直无法安
定的北疆,突然因为这一股力量的冲击,开始安定鲜活起来。
百姓手里有了余钱,生活有了奔头,心自然而然的安稳下来。
时砚听王安说到这些时,毫不意外。
王安蹲在时砚躺椅边儿上,说的口沫横飞,神采飞扬:“哇老大,你都不知道,现在外面儿好些商人说你就是那什么陶朱公在世,有点石成金的本领!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将这件事编成故事,名字就叫——民安伯巧用羊毛定北疆!
听的人可多了!那天我去城里接杨氏回家时,还顺便打赏了说书先生一两银子呢!”
时砚看着头顶一碧如洗的天空,觉得心情格外顺畅,于是简单给了王安一个回应:“过了,这是诸多势力通力合作之下的成果,功劳全都安在我身上,不合适!”
王安不赞同道:“有什么不合适的?老大,我都听人说了!朝廷之前将北疆拿下后,当地居民一直很抗拒朝廷派去的官员。
光是这打大半年,就发生了大大小小上百起起冲突,甚至有好几次,双方直接打起来,动用了军队!
可就算这样,北疆那些人依旧十分排外,不愿意听朝廷的诏令呢!
最后还是咱们这羊毛制品冲开了这道口子,让北疆人开始接受外地的商人,进而接受朝廷的派遣管辖。
此一战,羊毛居功至伟!我听人说,朝廷最近论功行赏,有人提议要给你记一功呢!”
时砚摇头:“不会的。”
王安不解:“什么不会?”
“这件事里,不会有我的功劳的。”
王安还不服气:“这么可能?从今儿起,我就在咱们庄子路口等着,就等着朝廷封赏的旨意下来!我就不信,这么重要的功劳,朝廷怎么会不封赏呢?”
事实上,朝廷确实没有封赏,不仅王安不解,可以说满朝大臣都很不解。
这个疑问,所有人都压在心底,直到二十年后才终于恍然大悟。
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春天,正是临近中午,日头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最是舒服。
所有人都知道,民安伯这时候一定躺在院子树下晒太阳。
今年二十四岁的淼淼,手里牵着三岁的女儿,母子两人脚步轻快的靠近时砚所在的院子。
淼淼叮嘱女
儿:“待会儿见了伯爷,知道怎么说吗?”
小姑娘小小一团,长得不像外祖父刘全,面上有几分外祖母柳氏的风采,鹅蛋脸,大眼睛,朱唇不点而红,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坯子。
乖乖巧巧的点头:“知道,让伯爷爷教训外祖父,不让外祖父成日出去喝酒,对身体不好,还要请伯爷爷去咱们家做客,参加曾外祖母的七十大寿。
曾外祖母说了,要将她的福分分给伯爷爷一些,让伯爷爷好人长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淼淼奖励的摸摸女儿额头::“真乖!”
可惜两人的愿望这辈子是无法实现了。
因为时砚就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躺在院中树下的躺椅上,无病无灾,安详的去世了,去时脸上表情十分平和,手边放着一本堪堪完成的书。
封皮上的内容十分简单,一看就是民安伯的起名风格——辣椒花椒种植手册。
听到消息的人很快围满了整个院子,大家静寂无声,悲伤在人群中蔓延。
有不懂事的孩子小声问家里大人:“爷爷不是说伯爷爷会长命百岁的吗?爷爷前天还说,伯爷爷今年才四十二岁,还能带领咱们庄子上的人风风火火的干三十年呢!
为什么伯爷爷要睡着醒不过来?”
所有人都在心里问: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么好的人,不长命呢?
膝下子孙满地打滚儿的王安刘全二人,蹲在时砚的躺椅边哭成了泪人,两人想抱着时砚肩膀将他摇醒,又不忍心去破怀眼前的一切,只能痛苦的捂住眼睛抱着头,哭的毫无形象可言。
让旁人看的恓惶不已,跟着跟着情不自禁的流下来。
皇帝接到时砚死讯前,正与太子说到时砚:“民安伯前几日进宫,想跟朕要一副朕亲笔所书的墨宝,还非得指名道姓的要跟当年那副烟雨图一模一样的墨宝。
竟然还敢嫌弃朕当年提在上面的诗不雅致,要朕好好想想,写一首雅致异常的提在上面,还说要将来带着去地下炫耀炫耀。
更过分的是,这些年他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小瞧朕,说朕写不出来,就请朝中大臣代写一首,他可以假装不知道,总之出现的画上的,一定要漂亮!不能有打油诗!你
说气不气人?”
今年三十岁的太子闻言,好笑的摇头:“这倒像是民安伯能说出的话。”
皇帝将一本折子递到太子手里,自个儿悠闲的靠在龙椅上闭目歇息,嘴角挂起得意的笑:“朕偏不如他愿!你猜怎么着?
他还跟朕来脾气了,说朕不舍得送他,只能他送朕这辈子最后一份礼物了!你听听这像什么话?还最后一份礼物!合着就打算往后几十年,只进不出,就想着从朕这里往出掏东西呢!”
皇帝话音刚落,身边伺候的大太监脸色极差的从殿外进来,轻声道:“陛下,民安伯薨了。”
皇帝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慢慢站起身,脸色极为难看道:“你说,什么?”
太监低着头,小声重复了一遍:“陛下,民安伯,薨了。”
皇帝当即站立不稳,太子眼疾手快,将皇帝扶到龙椅上坐下,又是拍后背顺气,又是喂茶水,生怕皇帝悲伤过度,伤了身体,太子第一时间让人宣召太医。
缓过劲儿来的皇帝,将太子和太监的手全部推开,扶着椅子扶手,缓缓起身,一字一句道:“传诏,民安伯李时砚,在位二十二年,种植并帮助朝廷推广土豆,玉米,小麦,棉花,改良大豆种子,总结无数良种产物的种植经验,可为天下农人师。
致使天下粮食产量二十年间增长了十倍,百姓有饱腹之食,官府有应对饥荒之粮。制水晶,使国库日渐丰盈。
研究羊毛制品,帮助朝廷平定北疆之乱。所作所为,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特许民安伯进皇室宗庙,以朕亲子位,享后人祭拜!”
旨意一出,众人不仅想起来民安伯这些年做了多少大事,同时也明白了皇帝为何早年一直压着民安伯的功劳不给明面上的赏赐。
都是为了民安伯的身后事啊!
虽然民安伯没有自己的子嗣,但进了皇室宗庙,日后每一任皇帝祭拜祖宗时,都不能忘了他。
只要现如今老谢家的天下不倒,民安伯就不怕没人祭祀,成了孤魂野鬼!
众人再一次感受到了皇帝对民安伯没来由的偏爱。早在二十年前,皇帝就开始为民安伯的身后事着想了,这是何等的为之计深远?
恐怕这世上的父母,也没几人能为自己的孩子做的这等地步!
但这一切当真是没来由的吗?或许只有现如今的太子,日后成为皇帝后,翻开老祖宗留下的那本厚厚的《宝典》,才能明白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本故事完结,下一个世界开启。
103、杠精儿子
时砚迷迷糊糊间, 听到有人在不远处用十分生气的语气对人讲话:“过生日?你过生日?为什么一定要今天过生日?明天不行吗?
为什么要在我没空的时候安排你的生日呢?你过生日都不看老黄历不挑个好日子的吗?
过个生日还要转发抽奖?我球球你别转了,因为你这种非酋这辈子都不可能中奖!
为什么你一定要设置转发抽奖?不转发就不能抽奖吗?我就是不想转发你这条辣鸡微博不行吗?你是不是对抽奖有偏见?
我不仅能抽奖, 我还能抽你呢!要不要来哥哥家楼下,试试哥哥新学会的的降龙十巴掌?
嗯?你要亲自开车过来与我决斗?
大姐我球球你了,千万别!那跑车就不是女人开的玩意儿!让女人当司机,就是建国以来最大的笑话!为了广大群众的生命安全着想,您行行好,在家里好好相夫教子他不舒服吗?
你男人一天到晚在外面累死累活的,你就在家里做做家务带带孩子, 多轻松啊!也没对你有太大的要求, 你老公回家后你好好伺候他就行!
千万别搞这些幺蛾子了行吗?喂?喂!你说话啊!哦, 挂了?妈的智障!还挂我电话!”(1)
时砚被这人的声音烦的不行, 光是听见这语气, 心口就不由自主升起一股想揍人的冲动。
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窗明几净的客厅内,而刚才的声音,就是从不远处的卧室传来的。
时砚:很好, 看样子是现代, 起码生活比较方便。
时砚闭上眼睛用了两分钟时间接收剧情,然后毫不犹豫的拿出手机解锁,登录微信,点开朋友圈,果不其然,看到他与宁有的共同好友下,出现了一连串儿宁有特有的贱兮兮十分找打的评论。
时砚感觉一口气压在心口,想让他现在立刻冲进屋子,将宁有拎出来一顿暴打才能解气。
好不容易压下心里的烦躁, 时砚继续看朋友圈。
共同好友a:强烈安利,xx家的爽肤水超好用,便宜还大碗,非常实惠,简直是国货之光!
宁有评论: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不知道,xx家的爽肤水全宇宙最辣鸡!
时砚没忍住,默默
回复宁有:别哔哔!你行你上!
共同好友b:xx退圈了,我的偶像啊,爷青结!
宁有评论:有时间感慨xx退圈,不如用这时间背两个单词!
时砚默默回复宁有:你为什么只说背单词不说学数学,你是对数学有什么歧视吗?
共同好友c:啊啊啊啊,明明xxx是有实力的啊,为什么在x面前总是一副被吊打的样子?他是拿了陪太子读书的剧本儿吗?生气!
宁有评论:只有我一个人觉得xxx没实力还装逼吗?不会吧不会吧?这种人设在比赛上翻车不是很正常的吗?
时砚默默回复宁有: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共同好友d:叉腰狂笑jpg。今天新学会了用口风琴吹奏《两只老虎》,满足!
宁有评论:你这么智障你爸妈知道吗?他们都不管吗?
时砚直接回复宁有: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你才是真正的智障吗?
时砚放下手机歇口气缓缓,他已经很多年没遇到这么主动找打的人了,一时有些不适应。
等再次拿起手机,堪堪过了一分钟而已,他这条回复下已经多了八十几条回复。
整整齐齐排队,全部都是:
“你不是一个人!”
“你不是一个人!”
“你不是一个人!”
时砚喃喃:“很好,看来不是我一个人想套你麻袋,并不是我思想偏激,那我就放心了!”
但还是感觉有被宁有给气到。
放下手机,去卫生间洗把脸,看着镜子里三十出头,依旧年轻的像是二十岁年轻人的脸,心说:这次剧情实在很难让人平心静气啊!
因为这次跟时砚有关的剧情人物,宁有,他是一个——杠精!
这个杠精还有一个身份,是宁时砚,也就是这个身体主人的儿子。但要说亲生父子,又谈不上,因为宁有是宁时砚在自家门口捡回来的。
宁时砚今年三十出头,而宁有身份证上显示,宁有本人今年二十。刚大学毕业的年龄。
两人走外面,是不同风格的帅气,一般人都会将两人当成兄弟,宁有之所以毫不怀疑他本人和时砚的父子关系。
一是因为他智障且杠精,二是因为宁有觉得时砚真心对他好,真的很好,可以因为宁有一句“大学毕业想开家游戏公司”,他爹就能
毫不犹豫将家里房子卖了,让宁有拿去创业的那种好。
对宁有来说,这都不是亲爹,那他宁可没有亲爹!
时砚对他十三岁就有了儿子之事,跟宁有的解释是:“年少轻狂,当年我和你妈都是初中生,什么都不懂,偷尝禁果有了你,你妈身体不好又不敢打掉,只能偷偷把你生下来。你是我这当爹的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不要问我,你妈是谁这种傻叉问题,因为你问了,我也不会回答你,你只需要知道你有妈,但是她不会回来就行了!”
当年的时砚十三岁,初中生,人聪明又努力,长得好,路子野,在学校里是风云人物,家里有钱,虽然父母不怎么管孩子,在外面各玩各的,但还是花钱在时砚初中对面的小区给时砚买了一套房子。
方便孩子上学嘛!
然后时砚十三岁那年,在家门口捡到了才出生不到两月的婴儿,也就是宁有。
找了大半年没找到宁有的家人,派出所去了,报纸也登了,但宁有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怎么都找不到来处。
宁家父母的意思,让时砚将这个孩子送到孤儿院去,他们宁家可以单独给这孩子一笔钱,够他用到大学毕业了。
但处于叛逆期的时砚,却觉得养个孩子挺好玩儿的,他每天都能通过观察这个不太聪明的孩子的愚蠢行为,获得为数不多的快乐。
于是跟父母对着干,硬要将孩子留在身边。
宁家父母十分开明:“行,我们尊重你的意愿,但作为你不听话的惩罚,每月给你的零花钱减半,若是这种情况下,你和这个孩子还能活的好好地,就证明你确实有了独当一面的资格,我们以后在不会在插手你的任何决定。
不过那时候,这一半的零花钱也不用给你了,相信到了那时,你肯定拥有了自己独立自主的人生,不需要我们做父母的多加干预。”
时砚多傲气的一个人啊?
十三岁的少年怎么受得了父母这种半真半假的威胁,于是面上不显,私下里偷偷将户口从家里转出来,办了转学,半大少年带着一个孩子,独自在外地单方面与家里断了联系。
等那对父母两个月后,想起要去验收威胁的成果时才傻了眼,但经过
两月时间,时砚已经将他的活动轨迹抹的干干净净,只能任由两人干着急。
时砚搬了家,换了城市,转了校,来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从头开始,用积蓄找了个保姆,自个儿直接上了高中,在两年后又被保送进清大。
这些年也从未和家里人联系,知道彼此过的很好就够了。他们一家都是这性子,没人会在不经对方同意的情况下打扰彼此的生活。
时砚大学本科在读,就被一位导师带进了关于人工智能的研究室,这些年一心扑在上面,每年拿到手的奖金不少,但他的爱好同时也很烧钱,没什么金钱观念,更没有存钱的意识,只要够用就行。
在宁教授看来,自十九岁以后,他的衣食住行全部由国家承包了,就是几十年后的养老问题,也有相关部门负责,连国都不能随意出的人,存钱这个概念对他来说就是无聊且浪费时间。
家里除了一套价值五百万的房子,并未有多余的存款。
他也不爱跟人解释他在国家相关研究室工作,其实工资奖金都很可观,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公司举着大把钞票,想请他当个挂名技术总监,什么都不用干,一年到头等着拿钱就行的那种。
因此在外人,包括儿子宁有看来,今年三十出头的宁教授,形象是这样的:
某不知名研究室职员,在清大任教授一职,清贵,但也清贫,跟其他同等级的教授比起来,就是个穷鬼。
醉心学术研究,性子执拗,光棍儿一条,要不是早年犯错,有了个孩子,这辈子想要孩子,怕是只能等科技成熟,人工孕囊出现,用科技孕育属于他自己的孩子了。
时砚自从儿子宁有十八岁后,就不干涉他的所有选择,只给对方足够的生活费和学费,不多不少,量把握的刚刚好。
在宁教授看来:“我十三岁就能带着个孩子半工半读,一路上进,被国家招进人工智能研究室效命。
我都已经将你养活到十八岁成人,且给了你几年的缓冲时间,你虽然蠢了点儿,但拼命学习,能考上清大,将来也不至于将自个儿给饿死,所以自己出去扑腾去吧!最好别来烦我,让我安静的在研究室待上半年。”
宁有对他爸老宁这样的
举动习以为常,并未多说什么,认命的接受了他爸的安排,只有在大学即将毕业的时候,突然和他爸说:“爸,我在大学结实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们想一起开一家游戏研发公司,但资金方面还缺一些……”
宁教授闻弦知雅意,朝儿子伸出手:“我看看你们的企划。”
宁有将早就准备好的企划交给宁讲授,心里还有些忐忑,但没想到他爸宁教授竟然这般好说话,看完后只对他道:“企划案很有想法,但很多地方都很青涩,可能要走不少弯路,如果你们有个更加成熟的领路人的话,可能会更好一些。”
看宁有露出紧张沮丧的神色,宁教授不紧不慢道:“不过我很看好你们选的这个方向,若是坚持下去的话,未必不会成功。
这样吧,爸手里最近也没什么钱,你要用钱的话,先将咱们家这套房子挂牌出售,这地段还不错,这几年升值了不少,着急卖的话,至少五百万是没问题的。”
宁有惊呆了:“爸,我以为你最多给我二十万,然后会让我想办法去拉投资,去银行贷款,让我早早地成为贷一代!
房子卖了咱们以后住哪儿?”
宁教授看着这个从小愚蠢到大的儿子,跟撸狗似的揉揉他的脑袋:“啊,刚好这小区住的一位同事工作变动,这边的房子暂时无人居住,咱们先租下来吧!”
宁有再一次打从心底觉得:这就是我爹!亲爹!
宁教授想的是:拿了钱赶快滚蛋吧!研究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突破,一天上百个电话打到研究室,我不嫌烦,负责接电话的人都快对你的号码ptsd了。
宁教授觉得: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儿。
宁有觉得:能这么不计后果给我花钱的,绝对是亲爹!
时砚仔细回忆完这一段剧情,啧啧感叹:“到底经历了什么,能让一个这般蠢萌的大儿子,变成一个绝世大杠精呢?真是很好奇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参考于网络相关。
时砚:论一个杠精的养成
104、赶出家门
时砚仔细分析过宁有的人生经历后, 觉得自己找到了大概原因。
至于为什么不是确切原因,只能说, 关于杠精人设,确实触碰到时砚的知识盲区,他也在摸着石头过河。
当然作为一个杠精,宁有不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不仅不是主角,还是一个莫名被炮灰掉的男配。
男主段超旭,与宁有在大学期间相遇, 对方比宁有小一岁, 但两人是同班同学。
在宁有看来, 男主为人谦和, 做事公道又有条理, 经常让周围人不自觉的信任他。
理所当然, 宁有与段超旭志趣相投,相见恨晚,很快与段超旭身边的几人玩儿到一起。
大学毕业前夕, 几人准备创业开一家游戏公司, 但在资金方面遇到问题,宁有回家找宁教授求助,宁教授十分慷慨的将自家房子卖了资助宁有。
因此,这家游戏公司,算是宁有资金入股,其他人技术入股,宁有一人占股比例达到百分之五十,算的上是他的一言堂。
毕竟对几个刚毕业的穷大学生来说,五百万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本来一切对宁有非常有利。
问题就出在宁有这人蠢上, 公司虽然是他的一言堂,但他在公司的威信远远比不上段超旭。几个老人在学校时期,有事就习惯了找段超旭。
不知不觉将这个问题带到了公司,一有事就习惯性去找段经理解决。
宁有不仅没发现问题,且他本人也是遇到困难就去求助段超旭,无形中又增加了段超旭在所有员工心目中的地位而不自知。
当然这样下去,宁有最起码明面上还是公司的掌舵者,不管事,每年还有分红拿,生计不愁。但问题就出在段超旭的母亲身上。
段超旭母亲焦佳玉出身普通工人家庭,但长相出众,气质干净,可以说有一张让明星都嫉妒的脸,一身让书香世家羡慕不来的平和安宁气质。
上学期间很快与出身段家的名门公子段尘荣相爱,两人几乎一见钟情,郎有情妾有意,陷入爱河不可自拔,是当时校风靡一时的校园情侣。
但段尘荣身为段家下一任最有希望的继承人人选之一,他的父母与家庭都不允许他选择一个
除了美貌外一无是处的女子。
焦佳玉从小到大因为长的漂亮,气质出众又会读书,都是被周围人捧在掌心好听话恭维着长大的,怎么受得了段家对她的不屑一顾,当即扬言要与段尘荣分手。
焦佳玉本以为分手后,段尘荣会像以往每一次两人之间闹小脾气一样,很快就会带着小礼物回头,温言细语的哄她开心,然后两人继续甜甜蜜蜜。
结果迎接她的是段尘荣与方家大小姐定亲的消息。
段家与方家联姻,轰动了整个明城,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只要一出门,大家小巷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报纸上,电视上,金融杂质,八卦周刊,只要能传递消息的渠道,都不会放过这个对明城来说称得上爆炸的消息,用以吸引人们的眼球。
焦佳玉气愤之下,与一直追求她的不学无术,纨绔不堪的段尘休发生了一夜情。她将之称为对段尘荣背叛他们感情的报复,因为段尘休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段尘荣的堂弟。
但她没想到这一夜情,竟然怀上了个孩子,还因为身体原因,只能生下。
更神奇的是,这个被男主母亲焦佳玉生下的孩子,就是被十三岁的宁教授在家门口捡到的宁有。
而男主母亲焦佳玉,在成功处理了宁有后,又因为种种原因与男主父亲段尘荣取得了联系并发生了关系,且此时的段尘荣,他已经与方家大小姐成婚,两人的孩子快八个月,马上就要出生。
与此同时,男主母亲发现自己怀上了段尘荣的孩子,这次又出于奇怪的不该存在的自尊心作祟,她玩了一出带球跑。
一跑就是二十年,直到今年男主十九岁,和宁有一起创建了公司,男主将宁有还有几位合伙人带回家吃饭,宁有因为一双眼睛肖似亲身父亲段尘休,被男主母亲焦佳玉怀疑。
对方甚至没用什么功夫,就得到了宁有的头发,在宁有不知道的时候,他亲身母亲已经认出他并做了亲子鉴定,且下定决心,将他从心肝宝贝儿子身边踢开。
不仅是一脚踢开,她还决定让宁有给他儿子的事业做踏板,送他儿子更上一层楼。
焦佳玉的做法非常简单,从儿子段超旭这里了解到宁有的性格后,花钱雇佣
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络主播,也就是女主曲晓陶,接近宁有。
曲晓陶与人合作卖服装,朋友负责生产线,曲晓陶负责网络直播,吸引观众消费。
具体操作是让宁有迷恋上乐观开朗积极向上的曲晓陶,然后曲晓陶适时提出想要扩大生产,但手头拮据,可宁有手里又没什么钱,只能干着急。
于是曲晓陶鼓动宁有卖掉手里的股份投资她的公司,然后又去说服男主段超旭去收购宁有抛出的这一部分股份。
成功将宁有从现在的游戏公司踢出局,让男主段超旭成为公司货真价实的一把手,又因为各种原因,男主带领手下的人将这家公司做大做强,成为众所周知年少有为的成功人士。
期间男主还与女主相知相恋,一起面对各种困难,相互扶持,最终成就一对佳偶。
而什么都不知道被踢出局的宁有,欢欢喜喜拿着钱去找曲晓陶,结果曲晓陶一脸歉疚对宁有抱歉,并将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对不起,其实我是骗你的,因为我不忍心看着超旭每天辛辛苦苦做了公司最累最苦的活儿。最早上班,最后一个下班,却得不到他该得的一切。
权利,名誉和地位,都与他的辛苦付出不符!
现在好了,你手里的股份都卖给了超旭,你得到了足够多的金钱,超旭得到了他应有的一切。
你要怪就怪我吧,这件事超旭从头到尾都不知情,他好几次来劝你不要轻易卖掉公司的股份,是你不听而已。识人不清是你的问题,这点你应该自己反思。
为了不让公司落到外人手里,超旭才找人借钱收购了你手里的股份。
虽然很对不起,但这一切才算是回到了正轨!我们都应该为彼此感到开心!”
男主知道女主为他所做的一切后,心绪复杂,但也非常感动,两人之间感情快速升温。
唯一不赞同他们二人在一起的男主母亲,也在往后的几十年里,被女主坚韧不拔的精神感动,最终接受了女主的存在,将女主当成一家人疼爱。
而什么都不知道的宁有,结局就更加可笑了,因为被女主骗财骗色还骗了感情,心里憋闷的难受,在街上与人发生了口角。
宁有是一个杠精,随时随地杠
人已经成了习惯,当即对人出言不逊,与人争执起来,对方嘴皮子没他利索,又气不过,轻轻一推,他就倒霉催的跌倒撞在柱子上,成了植物人,在医院躺了一辈子。
作为宁有名义上父亲的宁教授,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宁有,第一次心里十分生气,亲自带人将宁有之前的所有经历查了个遍,将目标锁定在男女主身上。
用自身的人脉将男主做的风生水起的公司狙击的一落千丈,让男主失去了往日风光,最后被段家用私生子的名义接回去,开始了另一段争夺家产之路。
时砚仔细分析后,总结道:“根据我的理解,宁有开始露出杠精潜质,应该是认识了男主段超旭之后吧?”
小甲认真将所有剧情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后,不确定的点头:“如果为了维护段超旭,频繁的和人吵架算的话,那就是了。”
时砚双手抱臂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思索:“这个男主还有点儿意思。”
小甲不解,时砚也没解释,喃喃道:“我没记错的话,男主父亲段尘荣的大儿子,段家大公子,应该叫段永旭吧?”
小甲连连点头:“对的对的。”
时砚嗤笑,焦佳玉这女人,虚伪狠毒又矛盾:“段永旭,段超旭,呵……”
小甲做出一个搓鸡皮疙瘩的动作:“组长,你这样真的好像要黑化的皮卡丘。”
时砚冷哼一声,心说没错,我现在确实要黑化了,按照时间来算,男主段超旭还没带宁有他们回家里吃饭,宁有没遇到亲生母亲焦佳玉,一切都来得及。
“我现在的首要目的,就是让里面这个满嘴喷x的傻x闭嘴。”
时砚在心里这么对小甲说的时候,人已经快速推开宁有的房间,手伸到了宁有后勃颈上。
宁有正在一个校园群里和人发语音对喷,看样子还是舌战群儒:“就尼玛离谱!大家都是同学,为什么聚会单独落下段超旭?
上学那会儿我就发现你们背后看段超旭的眼神不对!不就是欺负人段超旭单亲家庭出身,年龄小,还比班上大多数人都聪明勤奋,羡慕嫉妒红眼病犯了呗!
刚才听我说了段超旭在外面开公司,做的风生水起,是不是一个个都快眼睛滴血了?这同
学聚会聚的都是一群什么牛鬼蛇神?
段超旭不去,爷也不去!不稀罕!”
然后时砚眼睁睁看着宁有这段话发出去不到十秒,群里就被“傻逼”两个字刷屏。
等宁有再次发语音时,系统已经提示,宁有被移出群聊。
时砚满意的颔首,这世界上,像宁有这种傻叉毕竟还是少数。
就在宁有想要换小号继续战斗时,时砚轻松地单手将宁有从后勃颈上拎起来,在宁有不明所以的情况下,直接将人一鼓作气,扔出家门。
然后“砰”的一声关上大门,原地满脸油光,人字拖大裤衩儿,手里握着提示电量少,即将关机的最新款手机 ,一脸懵逼的宁有站在楼道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6 11:10:51~2020-07-27 09:3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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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5、扫地出门
宁有回过神来, 趴在门口疯狂敲门:“爸,你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扔我出来你有本事开门啊!你今儿不把话说清楚, 我就睡门口不走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耳朵贴在防盗门上努力听里面的动静。
可惜要让他失望了,房门虽然开了,但并不是他爸宁教授召唤他进家门吃饭的信号,而是迎面飞来一个不大的行李箱。
宁有手忙脚乱的收好行李箱,满脸不开心的对时砚道:“爸,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今儿吃炸, 炸的香脆的爆米花儿了吗?脾气这么冲?”
宁有心里庆幸:嘿嘿, 幸好我反应快, 临时改口。
化身宁教授的时砚, 冷冷的靠在门口, 双臂环胸, 上下打量宁有,眼神十分嫌弃,没甚表情的对宁有说:“我突然想起来, 你上个月刚过了二十岁生日。”
宁有从小到大练出来的强烈第六感告诉他, 接下来肯定没好话,心里突然有些忐忑,还觉得眼前的爸爸十分陌生。
懵懵的看着时砚:“对啊爸,你一进实验室就是大半年,上个月我过生日,还是你们实验室行政处小妹帮你订了蛋糕送到家里的!
蛋糕很好吃,我还没谢谢您呢!”
又抢在时砚开口前,转移话题道:“您要是想补送我礼物的话,我也不挑, 就我最爱的那个牌子的运动鞋吧,刚好上月出了最新款,也不贵,才一万三而已!”
宁有期待他爸像以往一样,面无表情又一本正经的将工资卡扔给他,然后说一句:“买那么多鞋放着不穿,留着生小崽子吗?”
那样就证明都是自己瞎想吓唬自己的,他爸还是那个爱他的爸爸,一言不合就卖房支持他创业的亲爸。
然而事实令他失望了。
只听宁教授用一如往常冷淡的语气对他说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之前准备你二十岁大学毕业后告诉你这个消息,但实验室太忙没来得及。
不过现在说也不晚。”
时砚盯着宁有的眼睛,用“今天天气可真好,适合早起去跑步”的语气,对宁有道:“你其实不是我儿子,咱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你就是我在家门口捡到的,我将你养到二十
岁,还卖房资助你五百万创业,已经做了一个养父该做的一切。
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儿就搬出去吧!”
时砚说完也不管满脸不可置信的宁有,“碰”一声将房门关上。
正在宁有陷入天人交战之中,觉得宁教授一定在和他开玩笑时,房门突然又被打开,宁有艰难的露出一个笑:“爸,我就知道你在和我开玩……”
话没说完,从门缝又扔出来一个农贸市场用来装海鲜的大红色塑料袋,满满一袋子全是宁有房间拆开吃了一半儿的零食,重重的落在门口铺了地毯的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这塑料袋宁有认识:是清洁工阿姨准备装垃圾用的,为了用着顺手,阿姨随手塞在门口鞋柜里,一只他早就不穿的球鞋里。
宁有急了,看宁教授又要关门,眼疾手快将一只脚挤进门框,要不是动作够快,脸差点儿被门给挤变形:“爸!爸!你别和我开玩笑了行不行?我除了笨点儿,考清大前花了你两年工资请学校老师私下里补课外,哪里不像你儿子了?
咱们走出去,谁不说咱两一样年轻帅气又潇洒,一看就是亲父子?你别和我开这种玩笑!”
时砚隔着门缝,用看隔壁吃不到糖闹脾气的熊孩子的眼神看了宁有一眼,声音清冷道:“你别挤在门口捣乱,我建议你,先去给你找个能住人的地方。
这房子是我租的同事的,之前只交了半年房租,这月底就到期了,我打算搬到实验室的员工宿舍去住。”
想了下索性打开房门让宁有进来。
宁有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听他爸继续道:“我刚叫了搬家公司的人,他们还有二十分钟到,我的物件儿全部要搬到实验室那边,你先想想你的东西要搬去哪里。”
时砚还好心建议:“你要是实在想不到去处,我让人直接送到你公司办公室。”
宁有彻底傻了,拽着时砚的胳膊,一脸震惊道:“爸,你玩儿真的?”
时砚直接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当着宁有的面儿,从自己头顶揪下几根头发,然后在宁有不明所以的眼神下,将头发放在宁有掌心。
轻轻合上。
用十分同情智障的眼神看着宁有:“自己拿去做个亲子鉴定,现在有些鉴
定机构只要加钱,大概三天就能出结果!”
说罢拍拍宁有的肩膀,用鼓励的语气道:“去吧!”
宁有白着一张脸,将手里几根头发握的死紧,咬牙道:“我不信!要是让我知道爸你在和我开玩笑!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大声喊完也不管时砚是何表情,趿拉着拖鞋转身就跑。
透过没关严实的房门,时砚清晰的听到楼道里垃圾桶倒地的声音,以及宁有暴躁的哭声:“曹尼玛,现在连个垃圾桶都想欺负我是不是?”
时砚心情颇好的等待搬家公司的人上门,期间又接了一个研究室那边的电话。
电话是老所长打来的,对方一开口就十分开心笑道:“小宁啊,你终于想通啦?早就该搬到咱们的员工宿舍来了!
给你安排的独栋二层小别墅,绝对安全可靠,环境又好,小区内的生活设施完善。
距离研究室步行只有十分钟路程,家里还给你配备一个保姆两个保镖,保证把你生活照顾的舒舒服服的。
小宁你本人只需要保证你大脑的灵活性就够了!”
时砚站在阳台上听电话,刚好看见楼下宁有偷偷用胳膊抹泪,差点儿将手里攥紧的东西丢掉,又手忙脚乱捡起来的场景,没忍住笑出了声。
老所长听见时砚笑了,说的更加流畅:“你也觉得我说的对吧?我这就让实验室这边安排人帮你搬家!对了,你搬来这边的话,你儿子咋办?
要是你儿子也住这边的话,实验室有些资料你就不能带回家研究了!”
时砚好心解释:“我已经叫了搬家公司,不用麻烦所里了。且只有我一人搬过去,不用担心保密问题。
至于孩子嘛!之前我似乎忘了告诉大家,宁有并不是我儿子,我身为他养父,已经尽了自己的责任,以后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老所长吃了一惊,很快淡定下来:“我就说你这样的人,不像是能做出那种事。”
另一头,宁有从鉴定机构出来,哪里都不想去,直接闷头去了公司办公室。
心里正烦闷呢,就听前台打来电话说:“老板,这里有个搬家公司的人说,他们是从美苑小区过来,给您送东西的!”
宁有见到被人打包装箱的行礼后,简直要气
炸了,心里一股无名火从心底滕然升起无处发泄,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会儿他心里除了气愤之外,还有浓浓的害怕,一股被抛弃的感觉油然而生,很快笼罩在他全身。
于是一众来帮忙和看热闹的员工,就见自家老板见到这些东西后,脸色瞬间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双眼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哽咽着道:“他连三天都等不了,恨不得赶快将我扫地出门吗?”
惊呆的众人被宁有粗暴的赶出办公室。
出了老板办公室,众人面面相觑,眼里全是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生气又惶恐的宁有,随手捡起桌上一个定制水杯,胳膊狠狠抬起,想扔,一看,没舍得。
是他十八岁生日时,拉着宁教授去陶艺店里,两人一起亲手做的。
赌气的放回去,又愤怒的搬起笔电,想砸,一看,又没舍得。
是去年他说想开公司时,宁教授特意送他的,说是里面有他专门写给宁有的安全软件,绝对保证信息安全。
又赌气的轻轻放回去。
满屋子找东西想发泄一下,最后泄气的发现,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跟宁教授有关,无奈的踢了两脚门口的垃圾桶了事。
做完这一切的宁有,将自己狠狠仍在沙发上躺平,左手一个抱枕,右臂搭在眼睛上,不一会儿,办公室传来不明显的哽咽哭泣之声。
另一头已经在实验室附近的小别墅安了家的时砚,安安稳稳的坐在书房研究学习宁教授前半生的工作内容。
小甲突然出声道:“组长,你为何要这么对宁有?我看你还挺喜欢他的呀!他今天离开时看上去还挺伤心哒。
剧情里,他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事实呢,组长你上来就爆这么猛一个料,他看起来真的有些接受不了哇!”
时砚没反驳小甲说他挺喜欢宁有的话,却开口说了另一件事:“唔,既然拿了家里卖房子的钱去开公司,去创业,去并不白的白手起家,就应该有白手起家的创业态度。
哪个刚起步的公司老板不是一天到晚的给人当孙子,去外面拉业务,比公司最努力的员工还拼命?
谁能有宁有那么闲,一天到晚将所有时间都用在和人嘴炮当一个傻叉杠精上?
若是他真
的做出将公司拱手送人的傻叉事情,我定要让他知道,我这做爸爸的,不仅能与他父子情断,还能让他亲切的感受到五百万人民币债主爸爸的可怕!”
想了下,时砚露出非常期待的眼神:“这不是马上到了男主段超旭带同事,包括宁有回家吃饭,然后被焦佳玉那个女人认出来的时候了吗?
难道你不想知道,这次宁有面对完全不一样的路口,会做出什么选择吗?”
小甲不解道:“可是他除了知道你不是他亲爸爸以外,并没有其他选择啊!”
时砚嗤笑一声:“那就让我这做爸爸的,给他制造个选择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爸爸永远都是你爸爸。这爸爸我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
宁有:我错了,爸爸再爱我一次!
106、算我输
然而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时砚的预料。
时砚近来接受了宁教授的所有想法, 但他想做到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甚至在这些想法上更进一步,就需要多加努力。
于是这段时间,时砚老老实实的待在研究室学习。
至于另一边儿的宁有,时砚拜托了人去跟着,只要人没事,就不用出现的那种。
宁有接到鉴定中心的电话,说是鉴定结果出来了。他当即从公司打车, 一路风风火火的跑过去, 就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当他在鉴定中心看到鉴定报告, 脸上还是“果然如此”的笑容, 很体面的与工作人员道谢, 镇定的收好鉴定书, 在工作人员同情的目光中,带着得体的微笑离开。
可到了街上,这份体面就彻底维持不住了。
宁有不争气的在街上边走边啜泣, 再也没法儿顾及外人的眼光, 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后来干脆嚎啕大哭,惹来无数路人围观。
一路走,一路哭,直到走累了,随便找个垃圾桶旁边蹲下,抱着脑袋哭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路人纷纷避开这个情绪崩溃的年轻人,生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心里纷纷感叹:年轻人压力太大了,瞧把好好一小伙子给逼崩溃了, 真是可怜啊!
宁有也不知道自己蹲在这儿伤心了多久,感觉一个肉乎乎的东西在推他肩膀。
心说:真没想到外面的社会竞争这么大,就连垃圾桶旁边的位置都有人和我抢。
但他现在内心十分烦躁,不想和人讲道理,埋着头蹲在地上,艰难的转个身,将后背留给对方,继续伤心。
谁料对方锲而不舍,热乎乎的气息擦着他手臂,让他没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宁有烦躁道:“滚开,烦着呢!别以为骚扰男人就不是犯罪,小心我找警察叔叔把你送进局子!”
结果无意间一抬头,见到一个毛茸茸,吐着舌头,距离他脸不到一厘米的——金毛!
宁有被吓了一跳,当即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后背与垃圾桶来了个亲密接触,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宁有觉得自己后背肯定青了一大片,刚想发脾气。
就听旁边传来小孩子奶声
奶气的笑声:“哈哈哈,大哥哥,你也因为偷吃糖被爸爸赶出来了吗?
这是我弟弟二宝,我叫大宝!”
小孩子见宁有没反应,迈着两条小胖腿,学着宁有的样子坐在宁有旁边,金毛有样学样,也蹲在小主人身边,吐着舌头看着来往的路人,偶尔用毛茸茸的大脑袋亲昵的蹭一下小主人圆嘟嘟的肩膀。
两人一狗瞬间在人来人往的商圈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惹来路人的围观拍照。
但三个伤心人谁都不在乎。
小孩儿忧愁的用两只肉嘟嘟的胳膊撑着脑袋,将宁有当成了同病相怜的伙伴,倾诉他的烦恼:“我爸爸说每天只能吃两块儿糖,可是他一次买了好多好多,就藏在冰箱里。
我忍不住,趁着爸爸不在家,和二宝一起偷偷吃了爸爸藏起来的糖,结果被爸爸回家发现了,作为我和二宝弟弟不听话的惩罚,把我和弟弟一起赶出家门了。”
宁有还是没有反应。
小孩儿继续给宁有心上插刀:“邻居奶奶说,我是爸爸的亲生孩子,爸爸不会不要我的,他只是太生气了,等爸爸气过头了就会出来找我的,所以我要再这里等他。”
宁有不想听熊孩子一个劲儿的向他炫耀有亲生父亲的事实,于是不得不打断小孩的自说自话:“你家在哪儿,随意乱跑你爸找不到你怎么办?你被坏人抓走怎么办?你爸没告诉过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吗?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有亲生爸爸都不懂得珍惜?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你看看我羡慕嫉妒的泪水,就知道你现在的生活在我看来有多幸福了!”
小孩子没听懂宁有在嫉妒什么,只挑他能听懂的回答:“我爸爸可厉害了,他说过不管我和二宝在哪里,他都能随时将我们找到。”
宁有想说你爸在吹牛,但注意到金毛脖子项圈上类似摄像头的东西,沉默了一瞬。
这东西,宁有从小到大用的多了,他小时候,宁教授不太会照顾孩子,还经常因为工作原因,常常忘记去学校接他放学。
又怕他走丢了或是被坏人带走,纽扣里,儿童手表上,鞋子上,书包里常年都备着这些。
小孩看宁有不说话,十分不舍的从背带裤身前大大的兜里
,掏出一根明显被舔掉一块儿的棒棒糖,一脸肉痛的塞到宁有手里。
假装大方的朝宁有摆手,小嘴十分明显的咽了一口口水,强制自己转移注意力,一本正经的安慰宁有:“大哥哥,我看你哭了很久了,我爸爸买的糖可甜了,你吃了就不难过了。”
见宁有没动作,伸出小手推了宁有胳膊一下:“快吃呀,你不吃被二宝吃掉了怎么办?等吃完这块儿糖,爸爸就来接我们回家了。
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大度一点,主动原谅爸爸的错误,爸爸就能再奖励我们多吃一块儿糖。”
不知小孩儿的那句话触动了宁有,宁有第一次没嫌弃熊孩子的口水,试探性的将糖塞进嘴里舔了一下。
很甜。
带着一股奶味儿。
像宁教授最喜欢一款果茶味道。
两人一狗安静又整齐的坐在路边的垃圾桶边儿,想着各自的心事。
宁有吃完了整块儿糖,小孩儿和金毛被一个浑身写满了精英气质的男人带走了,小孩儿管那个男人叫爸爸。
那个男人抱着小孩儿,礼貌的朝宁有点头致谢。
但宁有像是没看见似的,因为他等的人,一直到天黑都没出现。
宁有本来十分干涩的眼眶再一次莫名湿润,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晰认清楚一个被他逃避了好几天的事实:宁教授真的不要他了!
被认定不要他的宁教授,其实一直暗地里关注着宁有的一举一动。
时砚摸着下巴,用研究智能机器的严肃表情思考宁有接下来的举动:“按照他对男主段超旭的信任与依赖,应该会将这件事告诉段超旭,并希望得到朋友的安慰。”
小甲现学现用,告诉时砚:“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杠精这个人设,没有关于这方面的数据可以参考呢!”
然而宁有接下来的举动让时砚没忍住挑眉。
宁有在外面哭了一场,打电话叫了男主和其他几个朋友一起深夜买醉。
其他人在前面鬼哭狼嚎,扭动腰肢,像是真的醉了。
段超旭发现了角落里双眼放空的宁有。
皱着眉坐在宁有对面,一脸担忧道:“宁有,你几天一直情绪不对,我听人说,前几天你还在办公室哭了,是出了什么事吗?我最近忙着跟进一个项目,一
直没顾得上问你,刚好今天有机会,你好好和我说说。”
宁有嘴巴张开又合上,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打小就被他爸宁教授训练出来的第六感,强烈的告诉他,这件事不能告诉段超旭。
于是宁有用手捂住脸,声音闷闷道:“没事,和我爸吵架了,心里烦着呢!”
虽然宁有嘴上不说,但段超旭发现宁有最近开始变了,这种改变的具体表现,就是宁有开始关心公司的运营和财物状况了。
以往宁有在公司是不会主动去关心这些事的,不管大事小事,所有人都习惯去找段超旭,宁有也给了段超旭这个权利,而他本人,也习惯了被段超旭指挥。
段超旭说有个投资商需要宁有这个老板出面去见见,宁有就像是完成上级给的任务似的,努力达成段超旭的目的。
段超旭说有个项目遇到了一些技术性问题,如果大他们两届的一个学长能来指点一番就好了,于是宁有想方设法的和这位学长拉关系。
段超旭说,上个季度的工作报表出来了,宁有你该去看看,宁有就老老实实去看,然后找出其中的问题,让下面人去改进。
所有人,尤其是跟着宁有段超旭创建公司的老人,也就是几个当初和段超旭玩儿的好的大学同学,都不觉得这有什么。
大家当年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但现在,宁有主动说要看账,要跟进项目,甚至开始给底下的各部门分配任务。
当然这些变化众人都发现了,但大家的反应各不相同。
段超旭只是有一瞬间惊讶的挑眉,然后笑眯眯的应下了宁有布置的任务。
其余人,尤其是几个老人,十分不解:“宁有,这件事以往不都是由超旭负责的吗?大家已经和超旭有了默契,你突然插进来,会不会不太合适?这样会影响项目进度,你做这个决定,提前和超旭商量了吗?”
宁有愣了一瞬,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听到这样的质疑。
直言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作为公司最大的股东,有权利跟进任何一个项目,不需要跟谁商量,也无需经过谁的同意。”
有人脸色不好,一支笔在桌子上压的咔哒响。
皱眉提醒道:“宁有,你明知道我们不
是这个意思,但你想过你突然这么做,会给下面人发出一个什么信号吗?下面的人会以为你想和超旭夺权,给超旭的威信造成一定影响,你想过超旭的处境会如何吗?
再说了,这个项目一直是超旭在跟进,你根本就什么都不了解,突然插一脚不是添乱吗?”
宁有双手环胸,靠在老板椅上,心里一阵阵难过,面上却得了宁教授的三分精髓,冷淡的很,直言不讳:“我想你又搞错了一件事,在其他公司,作为老板,突然亲自跟进一个项目,只能说明老板对项目的重视。
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成了我和超旭夺权了呢?这权利是谁赋予的?你们吗?
这个项目的启动资金是我跟了投资人两个月,跟个孙子似的陪着人家从北京到香港,最后跑了一趟新疆,进了西藏,人家才施舍给我们的!
遇到技术难题,又是我跟孙子似的,专门去医院跟着护士长学了两月的护理知识,给学长的植物人妈妈吸痰倒尿盆,最后人家才同意帮我们这个忙的!
我不了解?我添乱?没有我做的这一切,就凭你们熬夜加班,就能有今天的一切了?
我他妈的夺什么权?陪你们熬夜加班的权?哟,还不服气?那你说说,超旭除了陪你们熬夜加班吃外卖,还为公司做了什么卓越贡献?说出来一条算老子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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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堵人
或许是平时见惯了宁有在外面替段超旭冲锋陷阵, 化身杠精,在公司里乖乖听段超旭安排做事, 从不反驳的样子。
突然见到这样的宁有,众人心里都有些惊讶,紧随着而来的就是不满。
当即有人说:“宁有,咱们兄弟都是跟着超旭一起出来的,超旭是什么人我们一清二楚,你又何必小人之心?我们刚才可能用词不当,但超旭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就是, 当初若不是超旭竭力主张你资金入股, 拿百分之五十的绝对股份, 现在谁是老板还说不定呢?咱们兄弟之间, 一定要算的这么清楚吗?”
宁有冷笑:“用词不当?大家都是凭本事考上清大的同学, 别高高在上觉得自己智商能碾压众人, 将我当成傻子糊弄了行吗?我看着就觉得可笑。
我爸卖了房子给我投资的五百万,难道在咱们这小破公司,还不值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吗?听你这意思, 我这股份不是我爸真金白银买来的, 还是超旭用嘴给我说来的?
有这能耐,您让他给你们用嘴将咱们这小破公司说进世界五百强好了,咱们都不用努力,躺在公司等着分钱岂不是更美?
你自己闭上眼睛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段超旭红着脸一脸愧疚的出来打圆场:“行了都别吵了,宁有这个要求没有任何问题,咱们都是从学校一起出来的好兄弟,大家齐心协力将手头这个项目做好才是正经事,谁来领导都是为了公司的发展好。”
转而又对宁有道:“他们也没有恶意, 就是最近加班太累脾气冲。你也知道,有时候人就是会把最差的脾气留给最亲近的人,他们也是没把你当外人,才会对你直言不讳。”
随即又说:“当然这么多年,我们一起风里雨里的走过来,也了解你的为人,知道你最近只是因为和伯父吵架了心情不好,才对对大家发脾气的,大家都相互谅解!”
宁有冷笑一声,离开会议室。
留下的其余人脸色难看。
有人拍桌子道:“超旭,宁有不是一直都很配合的吗?做他能做的后勤不好吗?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没一点儿数,突然来插手技术上的事,他看的
懂吗?”
段超旭温声安慰:“你想多了,宁有只是说跟进项目进度,又不会跟着咱们一起研究技术,这是他身为老板的职责和权利。”
有人冷哼:“他就是想外行指导内行,眼看着咱们项目成功在即,想抢你的功劳!以前看他还挺好一人,什么都拎得清,这才当了几天老板,人就飘了!反正我该干嘛干嘛,不会听他瞎指挥的!”
宁有站在会议室门口没走,冷哼一声,明白这些人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整个公司谁不知道,老板宁有有个小毛病,每次开完会,都习惯站在会议室门口,看看远处门禁森严的一幢高楼,据说老板的父亲就在那栋高楼里工作。
宁有的想法非常简单,他觉得虽然他爸不要他了,但他有良心,得努力工作,多挣钱,将来给他爸宁教授养老。
别人家教授的退休生活如何宁有并不清楚,但他爸一把年纪还单身,一心扑在工作上,单位给的工资奖金福利也不怎么好,将来退休金肯定也多不到哪里去。且现在连唯一的房子都卖了,老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想想就觉得可怜。
于是宁有重新定位了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开始认真打理公司的事务。
但让他失望的是,尽管他已经很努力了,但他依旧发现,整个公司的人,其实都在围着段超旭打转。
他这个老板,反倒是最可有可无的那个。
在这小公司里,不管哪个部门遇到拿不准的事情,最终都会去请教段超旭,段超旭同样拿不住主意的,就来找宁有。
宁有经过多方思考,拿了主意,所有人都在感谢段超旭,觉得都是段超旭的功劳。
宁有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而对面高楼的研究所里,一群穿着白大褂,平均年龄四十三的秃顶专家们,兴奋地像一个个孩子,将时砚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讨论。
“事实证明小宁的这个思路是对的,我相信只要我们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肯定会有所收获!”
“还是年轻人脑子活跃敢想敢干,看到小宁这模样我就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
“哎呀,为了等这个验证成果,我已经两周没回家了!你是不是更久,你离我远点儿,身上闻起来臭烘
烘的!”
“你还有脸嫌弃我?你知不知道昨天你在前边儿睡着,将小宁家的小有给差点儿熏晕!”
几人嘴里说的小有,是时砚搬来这边后养的一只金毛,性格活泼,精力旺盛,还挺聪明,又爱粘人,尤其是粘着时砚。
时砚长时间不回家,保姆就带着小有来这边转转,有时候赶上时砚休息的间隙,一群秃顶教授们就围着小有打转。
小有俨然成了实验室的新宠。
尤其大家知道宁教授家的儿子不是亲生儿子后,就对小有更加慈爱了,将小有当成宁教授家的小儿子养。
老所长摸着胖乎乎的肚子笑呵呵的对众人道:“最近大家辛苦了,给大家放一天假,回家陪陪老婆孩子!”
时砚走出实验室,在前台看见几个行政处的小姑娘正围着他家金毛打转,还有人拿出了一件图案非常独特的小毛衣在金毛眼前晃:“看!姐姐专门让妈妈给你织的哦!漂亮吧?”
时砚:“……”
时砚心说:还真将这小东西当我儿子了不成?姐姐妈妈叫的毫无障碍。
金毛闻到时砚的气味,瞬间抛弃了甜甜蜜蜜的女朋友们,三两步跳进时砚怀里,大脑袋直往时砚脖子上挤,一副非常享受撒娇的样子,将周围几个小姑娘看的眼热不已。
和小姑娘们依依不舍的道别后,时砚抱着金毛往家走。
小甲幽幽叹道:“组长,你真的好恶趣味啊!渣男有的一切品质你全都有!就连藕断丝连,欲擒故纵的把戏都玩儿的这么溜。
你这样,宁有能玩儿过你才怪呢!他知道怕不得伤心死!伤心完了又要感动的要命,恨不得天天回家孝顺爸爸才好呢!”
时砚挑眉:“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拿了家里的钱出去创业,不做出一番成果怎么好意思回来见我这老父亲?
还想天天待在家里啃老?美其名曰孝顺老父亲?让我这清贫的老父亲养活他?怕不是在做梦!”
小甲叹息:“组长,你没有心!”
时砚不回答小甲,反倒用十分温和的声音问怀里的金毛:“小有,你说爸爸有没有心?嗯?爸爸是不是最疼你了?
给你吃最好的,用做好的,还把所有工资都给你花,是不是最有心了?”
小甲
还在疑惑时砚怎么突然变了个画风,突然发现前面草丛中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明白了一切。
“套路,这都是套路,渣男你的套路可真多啊!”
宁有整个人都呆住了,指着时砚怀里的金毛,炸毛道:“爸,你管他叫什么?”
时砚见到宁有,脸上毫无意外之情,一如既往的温和道:“小有啊,是不是很亲切?”
宁有跳脚道:“爸!你不仅将我扫地出门,还用一只金毛代替我的位置!你有没有心?你太狠了!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哦,我不是!”
宁有气的跺脚,头上的草屑随着他的动作扑簌簌往下掉:“爸!就算你不要我了!也不能拿一只金毛来侮辱我啊!”
时砚弯腰将金毛放在地上,揉揉毛茸茸的脑袋指着脚下的路道:“先回家告诉阿姨,可以准备开饭了!”
金毛冲时砚汪了一声,撒丫子欢快的跑了。
时砚手里拎着实验室小姑娘给金毛特制的毛衣,单手插兜慢悠悠往前走,心说:金毛的智商在同类中排行第四,有头脑,会卖萌,业务能力过关,你可别拿自个儿跟金毛比,这不是侮辱你,是侮辱金毛呢。
嘴里却问了另一个话题:“你在这儿做什么?”
宁有非常愚蠢的此地无银:“我才不是特意在这里等着你下班的呢!”
时砚:“哦。”
宁有见时砚反应平平,不服气道:“我以前听你说过,你们研究室的许多职员都住在这个小区里,我路过来看看你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虽然你狠心的不要我了,但我不能不管你!我可是想好了,将来要给你养老的!免得你老无所依,可怜兮兮的,别人说我这做儿子的没良心。我才不接受这种平白无故的指责呢!”
前面就是小区门禁,保安亭需要刷卡,一人一卡,管理非常严格,家属没有提前登记获得允许,是不能随意进入的,为的就是防止机密泄露。
时砚停在路边,单手插兜,问宁有:“那你有事儿吗?没事儿我就进去了!”
宁有一听又急了:“好哇,爸,你竟然真的这么狠心!连家门都不想让我进!呜!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狠一男的!”
本来宁有来之前,觉得在公司受到
了天大的委屈,但与现在他爸给的打击一比,公司的事情就是个屁。
但宁有眼珠子一转,当即蹲在地上,抱头假哭,边哭边偷偷观察他爸的脸色:“爸,公司的人联手欺负我,他们欺负我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儿,没人给撑腰!
尤其是段超旭,我以前对他多掏心掏肺啊!为了他和人吵架,和人打架,还被人打断鼻梁住过院。
虽然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但是,但是他们怎么能把我对他的好当成理所当然呢?”
宁有说到这儿就真的有些伤心了,不是公司利益上的事,而是众人对他和段超旭之间毫无三观偏袒的态度。
声音哽咽,情绪复杂道:“爸,我不明白,以往段超旭遇到困难,我次次冲在最前面,冲锋陷阵,毫不迟疑。
可以说,我这利索的嘴皮子就是为了他练出来的!
不就是这次段超旭在酒桌上被以前的校友嘲笑了,我没主动开口解围吗?怎么我身边的人看我的眼神,就像我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一个个指责我不帮段超旭就是不顾念兄弟情谊,有了几个臭钱就不把当初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放在眼里了!
他们倒是段超旭的好朋友,好兄弟,也没见他们冲上去帮他呀!一个个都等着我出头,他们当老好人坐享其成呢!怎么有脸指责我呢?好像我不帮忙就是道德败坏的小人一样!”
时砚居高临下的看了这蠢货一眼:“你杠回去了?”
宁有梗着脖子道:“当然!我这嘴皮子是白练的吗?我是无差别攻击,狠起来连自己都骂,能放过那几个玩意儿?当即就杠的他们怀疑人生,保证他们这辈子不想和我有第二次亲切交流的机会!”
时砚冷哼一声:“蠢货。”
说罢头也不回的刷卡进了小区。
徒留宁有被保安拦在外面跳脚,看时砚弯腰抱起扑到他脚上的金毛,人家父子两亲亲密密的回家吃饭,不争气的抹一把辛酸泪。
作者有话要说:宁有:爸你这么狠心对我,我到底是不是你最疼爱的宝贝儿子了?
宁教授:不是。
宁有:哦不好意思,刚想起来,说顺嘴了。
宁教授:蠢货
108、饭局
时砚小区门卫是新来的, 国字脸,大圆眼, 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见宁有的模样,一时没忍住和他唠嗑儿:“大兄弟,宁教授真是你爸爸啊?”
宁有一听就炸毛:“这还能有假?没听我喊他爸爸,他从不反驳吗?这年头听过真假千金,真假美猴王,就是没听过我有个假爸爸!”
门卫憨憨一笑, 给宁有心上插刀:“你别多心,我就是看宁教授挺年轻的,不像是能生出你这么大儿子的人,好奇罢了。
不过你们父子关系看起来不太和谐啊!我看宁教授对金毛都比对你这儿子有耐心呢!大兄弟你可长点儿心吧!”
宁有幽怨道:“没听过一种说法,说这年头人不如狗吗?我爸就是典型, 把狗当儿子养, 把儿子当狗养!
你刚才看见没?我爸和他那狗儿子亲近的哟, 从小到大就从未这般温柔的和我说过话呢!”
门卫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小伙子,你是宁教授亲生儿子吗?”
宁有干脆的点头, 还带着几人炫耀的语气道:“当然!你没听他刚才骂我蠢货吗?我爸这人就这样,从小到大对我的事情上就没学会委婉, 什么蠢货笨蛋之类的词儿简直家常便饭。
他要哪一天不骂我, 对我态度和蔼又亲切,我就要坐立不安。你当我今儿来为了什么?我就是工作上的事不太顺,心里不踏实。
来找骂的。
被我爸这么一骂,我就觉得我爸还是以前的我爸,一点儿没变, 我这心里就踏实下来了,觉得我还能干几十年。”
门卫完全没get到宁有炫耀的点,只听的一脸敬佩:“你们这些做大事的人,脑子就是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咋还有主动找骂的呢?”
宁有拉着门卫的胳膊吐苦水:“哎你不懂,要不是我爸从小不打人,只对我进行精神攻击,从来不物理打击,我都想让他抽我了!这大概就是浓浓的父子之情吧!
俗话说的好,打是亲骂是爱,又疼又爱用脚踹,我爸爸还是不够爱我,就从没对我动过手啊!”
门卫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宁有,心想:这人绝壁心理有毛病,我可得把门看好了,这种人说什么都不能放进去!
但即便是这样,被宁教授精神攻击后的宁有,一脸满足的拍拍屁、股离开了。
宁有在心里对自己说:瞧,爸爸对我的态度一如既往,一点儿都没变呢!还是这么简单粗暴,这么坏脾气且上了年纪的老男人,说不定要孤独一生的,他还得靠我养老呢,我可得争点气,让他的老年生活有个保障啊!
回到家的时砚,坐在电脑前,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手写的联系人记录本,从头到尾仔细过了一遍,最终确定了几人,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分别发了邮件过去。
小甲碎碎念:“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时砚心情很好的解释:“蠢儿子不是下定决心好好搞事业吗?一个人单枪匹马怎么行?给他送几个助力过去,这些都是宁教授这些年在清大任职时带过的学生,对这些人照顾有加,双方关系处的十分不错。
根据我这些天的调查,这些人业务能力很过关,就是运气欠佳,若是宁有能拿下这些人,将他们聚在一起,就算以后宁有当一头吃了睡的猪,也是一头躺在金山银山上让人羡慕的大肥猪。”
小甲幽幽叹气:“真是好厚重的父爱啊,组长,我怕你这如山的父爱,宁有一下子没办法承受。
你这个操作实在太让人窒息了,你就不怕这些人没成为宁有的助力,反倒被男主光环给影响了,全都成为和宁有一样的男主舔狗吗?”
时砚不以为然:“好歹是跟在宁教授身边长大的孩子,只是活的浑浑噩噩没有想要的东西罢了,又被人引导走上了一条可以让他正大光明偷懒的路而已,又不是真的没脑子,如果这样都能被段超旭截胡,那我真的要考虑,直接让他回家啃老的可能性了。”
时砚的操作非常简单,以他的名义组了一场饭局,邀请的客人包括宁有公司的元老,例如男主段超旭,和宁教授以前带过,这些年还有联系的几名学生。
其中一人,就是之前宁有打过交道的戚小言,这人才华有,但运气欠佳,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十分不错的互联网公司,熬上两年,就是年薪百万的中产阶级了。
可惜从小相依为命的母亲出了意外,成了植物人躺在医院离不开人照顾,为了能有时间陪伴
母亲,戚小言辞了工作,在网上灰色地带做一些兼职赚取母亲的高昂的住院费。
宁有之前为了取得这人的帮助,曾在医院帮着戚小言照顾了他母亲两个月。
与会所有人只知道这场聚会的发起人是宁教授,完全不知道参加饭局的还有什么人。
就连宁有,也只简单幸福的以为,那天他的哭诉终于让他爸心软了,今天他爸发了工资,要单独请他吃大餐,慰劳他呢!
宁有嘟囔:“我爸一个月就那么点儿工资,请我吃饭,街上的大排档就够了,干嘛要选这么高档的餐厅?还这般正式,这不是浪费钱吗?”
但嘴角已经咧到耳根子上了,对着镜子一连换了五套西服,最后选了一套年初与宁教授一起买的兄弟装,看起来年轻又有活力,不像其他款式那么板正。
结果到了餐厅,按照他爸给的地址找过去,就见里面已经做了好几个人,包括段超旭在内,大学好友,现在公司元老都在。
一群人面面相觑。
紧接着又来了几个他们根本不认识,但总觉得有些熟悉的人,对方进来后,安静的找地方坐下,也不与其他人闲聊。
于是很自然的,来的人天然分成了两拨。
宁有段超旭他们一拨。
后来者们一拨。
虽然众人都不说话,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后来的人中,有几个是互相认识的,尤其是最后进来的一位,宁有惊讶道:“戚小言!”
戚小言对宁有点头示意,在剩下的两个空位中,直接选下首手的位置坐下。
段超旭坐在宁有身边,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对宁有道:“你也是宁伯伯叫来的吗?”
宁有没回答,反问道:“你也是?”
段超旭想了下,直言道:“我们几人都是,但宁伯伯好似没有提前告诉我们,还有别人的存在,大家都以为宁伯伯只叫了我们一个人来。”
宁有更生气了,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宁有不想说话,一个人生闷气。
时砚在约定时间还有一分钟时,推开了包厢大门,怀里还抱着一只穿着可爱毛衣的金毛。
一脸歉意的对众人道:“抱歉,来迟了,事前不知道这里带宠物过来是需要检查的,花费了一些时间!”
后来的一拨
人表现的比宁有他们一拨更加积极踊跃,起身帮时砚拉椅子的,帮忙挂衣服的,帮忙抱宠物的,还有帮忙倒水擦桌子的,伺候的十分周到。
有知道时砚喝不惯凉开水,帮忙找服务员要温水的,看的宁有一愣一愣的。
想插句话都没机会。
一群大龄学生终于将时砚给伺候好了,戚小言的位置刚好在时砚旁边,怀里抱着小有,满脸带笑,和时砚说话,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酒窝,哪还有之前来宁有他们公司帮忙时,那种宁静淡然疏远?
戚小言笑眯眯的:“教授,今儿是您将大家伙儿聚在一起的吧?您有什么事说一声,别人不敢说,我戚小言绝无二话。”
时砚另一边一位看起来脸色黝黑,上了年纪的人就不乐意了:“哎,我说你看不起谁呢?我没猜错的话,在座的都是宁教授的学生吧?怎么听起来就你能为宁教授赴汤蹈火似的?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时砚给这人倒了一杯水:“你这暴脾气就不能改改?看你这样,是去哪儿挖煤球了吗?把自己整成这样?”
这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教授,您当年说的对,我有一身的才华,何必为了那么点儿家当,和那一家子争的死去活来的?
把自己气的要死要活的,得不偿失。
我这不是想通了,去西藏净化了一趟我这不纯粹的心灵吗?正走到半道儿上,接到您的邮件,打飞机回来的!”
时砚当着众人面揉揉对方的头,拍拍对方肩膀,温声道:“虽晚,但不迟。”
这人就朝时砚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可惜脸太黑,旁人很难注意到他一张脸早就红透了。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宁教授,我给您丢人了,不管是在学校还是毕业后,您都尽己所能的照顾我,但我还是一无所成,实在愧对您,您有什么事就说吧,能做的我拼命去做!”
对面的段超旭看着这一群人,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低声对宁有说:“那边儿那个黑脸大汉,好像是比咱们高两届的学神,学校图书馆还有他的画像和事迹介绍呢,据传在大二那年,国家相关部门就想招他去做事,被他拒绝了。
实在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一时没认出来
。”
宁有指着和戚小言抢金毛的一个胖子道:“我觉得那边那个胖子也有些脸熟,你看他的脸如果缩小两圈儿,没有双下巴的话,像不像咱们大一那年,计算机系传的沸沸扬扬,因为不满导师将他得个人论文署上导师名字,愤然退学的大四系草学霸?”
段超旭艰难的点头:“很像。”
于是他问宁有:“宁伯伯将我们聚在一起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
宁有心说:我要是知道,就不会白高兴好几天了。
但面上不显,一副淡定模样:“我爸等会儿自然会和大家说清楚的,你着什么急?”
段超旭盯着宁有侧脸看了半天,突然小声笑出声:“宁有,你现在终于有宁教授三分样子了。”
宁有傲娇的仰头:“这不是自然的吗?”
段超旭又摇头:“还是太幼稚。”
宁有气的想跳脚,但碍于他爸在这里,不想丢人,强行忍耐,只离段超旭又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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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结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时砚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手头的事, 这两年大概都忙不完,往后一忙起来,可能没时间能顾得上你们这些孩子了,其他人倒是不用我操心,唯独在座的几个,老大不小了,孤家寡人, 身边也没个人照管,出个什么事都不知道要去找谁。
你们都是我带过的学生,虽然互相可能不认识,但应该听说过彼此的姓名,今天将你们聚在一起, 就是让你们互相认识认识, 留个联系方式, 往后有什么事,彼此互相帮助。
你们的能力老师是相信的,就是有些人的心态啊, 还不如幼儿园的小朋友呢!”
宁教授突然指着把自己缩成一团,浑身上下散发出“我很委屈但我不说”气息的宁有:“就是宁有这小子, 扛打击能力都比你们强。”
宁有突然被宁教授点名, 一脸莫名的抬起头,十分愚蠢的问:“爸,你终于想起还有我这个儿子了?”
宁教授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宁有,继续对在座众人道:“对面的都是宁有的同学,算起来都是你们学弟, 都认识认识,有机会让他们带你们这些学长,见识见识现在年轻人都过的什么生活,别整天一个个搞的跟宅男似的。
不是宅在西藏不出来,宅在地下实验室不出来,就是宅在深山野林不出来,那些事等你们五十岁以后再做也来得及,一个个年纪轻轻的就一副厌世脸,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几人被时砚说的面红耳赤低着头不吭声,时砚将小有从戚小言手里接过来,缓缓起身道:“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们不用送了,往后两年我怕是没时间和你们一起吃饭了,看到你们好好地我也能放心,记得互相帮扶吧!”
直到时砚抱着小有走了,对面一群传说中的学长目光灼灼的看着宁有时,宁有才突然反应过来,今天这场饭局,是为了什么存在的。
宁有觉得自己十分不争气,鼻子有些酸,眼眶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宁教授这浓浓的父子情感动到的宁有,当即打起精神,开始和学长们攀关系。
段超旭和其他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
相同的野心,这不仅是宁有的机会,还是公司的机会,他们的机会。
端看其中怎么操作了。
离开餐厅的时砚单手插兜,怀里抱着小有,一双大长腿懒洋洋的行走在人行道上,悠闲又散漫,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而不自知。
小甲好奇道:“组长组长,你不是说今天的饭局是为了给宁有送助力吗?怎么什么都不说呀?按照那些人和宁教授的关系,只要宁教授开口,他们一定不会拒绝的。”
时砚摇头:“这样就够了,什么都要我准备好了喂到他嘴边,东西合不合他的胃口还两说呢。
何况,这件事需要双方互相选择,一厢情愿的买卖做不长久。”
小甲非常诚实的说出自己的担忧:“可是宁有他,能拿下组长你推过去的那些人吗?”
时砚点头:“就算宁有不行,不是还有一个善于把控人心的段超旭吗?
你反过来看,段超旭其实非常知人善任,每次都会给宁有安排一些看似不可能完成,又都被宁有险之又险的完成的重要任务,且这些任务,公司除了宁有,没有其他人能圆满完成。
这都足以说明他们两人的长处。”
小甲大叫:“哇组长,你还是亲爹吗?有你这么坑儿子的吗?你这意思,就是宁有不行的话,这些人就成了段超旭的盘中餐了啊?你这是给你儿子培养对手,并手把手的壮大对手的实力啊!”
“别小看宁有,他以前浑浑噩噩的,完全是因为物质和精神完全得到满足,没有想要的东西,失去目标导致的。
这一点从他只用五个月时间突击,考上清大就能看出来。
但从他考入清大后,又失去了目标,在认识段超旭后,对方做什么都有明确的目标,于是他很容易被对方带着跑,心甘情愿成为对方指哪儿打哪儿的木仓。
我刚才在席间给了宁有足够的暗示,他会自己脑补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目标,并为之奋斗的。”
时砚没说的是:现在的宁教授,宁有的养父,两人之间的这段父子之情,就是挂在宁有眼前的胡萝卜,看得见,够得着,得不到。
只要前头有宁教授这根胡萝卜吊着,宁有的路就走不歪。
小甲不懂,怎么会有宁有这种听起来
非常愚蠢,有时候又聪明的可怕的人。但又一想,能把宁有的性格摸透,又适当的引导宁有的时砚,岂不是更可怕?
小甲默默抱住自己:“果然是渣男中的战斗男。”
时砚冷声:“嗯?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太听清。”
小甲瞬间认怂:“我,我是说,组长你最近变得好不一样哦!操心的事情有些多,像个老妈子似的,和以往相比,画风迥异。”
时砚淡淡道:“毕竟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给别人做爹,还是单亲家庭的爹,没经验,想得多些在所难免。”
被小甲一提醒,时砚又想起来,既然要让儿子放心大胆的搞事业,就要想办法掐掉潜在危险,比如宁有的公司在失去宁有后,明显是少了一个能干实事的高层,为何会没受一点儿影响,反而蒸蒸日上呢?
说这里面没有段家的插手,没有焦佳玉那个女人的手笔,时砚是不相信的。
于是,晚上看完了一摞资料,完成了当日的工作后,时砚拿出手机,给宁有发了条消息。
消息过去还没有半分钟,宁有的电话就跟过来了。
电话那头宁有像个快乐的傻子:“爸!您可真是我亲爸!我就知道您不会舍得看我在公司被人欺负的!嘿嘿,您这分明就是最硬心软!
您放心,我不会白白糟蹋您的心意的,我今儿和那几位学长聊的可好了!还邀请他们改日有时间去我公司参观指导呢!有几位家住本地的已经答应下来了!
等他们进了公司,指导了公司项目,知道了公司机密,想走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啦!我都想好了,到时候我态度一定要诚恳,用感情打动他们,然后用高薪金钱职位诱惑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来公司给我打工!
爸!您觉得我的想法可行吗?”
时砚淡淡道:“想的挺美。”
宁有:“嘿嘿,爸我就知道您会这么夸我,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时砚继续说:“你知道按照市价,他们的才华在其他公司,怎么着都值得百万年薪吧?你一次留下那么多人,还在起步阶段的小公司,光烧钱,不赚钱,卖了你都不够给人付工资的。”
宁有傻眼:“这,这……难道真要我把手里的股份分给他们吗?
这是咱们家房子换来的,我舍不得!”
时砚心说:还不算太蠢,看来是早就想过这个可能了。
“没点儿切实的好处,谁给你个小破公司拼死拼活的打工啊?当人家傻呢?创业都是有风险的,万一你公司没起来,连给人家的工资都发不出,你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也不顶用。
什么都没有真金白银来的实在,你爸的面子能用第一次,还能永远都这么好用?”
宁有不高兴的撇嘴:“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拉来投资,这件事以后再说。
对了,爸,你刚才给我发短信做什么?是想我了吗?你想我早说呀,不用不好意思,我直接搬到你那儿去住也行,保证你想我的时候,随时都能见到我!我是不是超贴心?
虽然离我上班的地方远了些,但为了照顾年迈的老父亲,做儿子的吃这么些苦也无所谓啦!”
时砚打断这人的痴心妄想,直接道:“我记得你以前给我看过段超旭和他母亲的合照,给我发过来一张。”
宁有嘴上老不乐意了,但行动非常快速,不到两分钟就翻出了照片儿,发给宁教授。
“爸,我都说了段超旭在公司带头孤立我,你怎么还要看他全家福啊?你可别因为他也是单亲家庭,越看越觉得人家可怜,突然生出什么同病相怜的感觉,就转头把我这亲儿子给忘到一边儿啊!
我跟你说,爸,你就是烂好心,心又软,一直生活在研究室那种一听,人际关系就很单纯的地方,没经受过社会的毒打,才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这事儿你得听我的,不能对段超旭心软,你知道吗?”宁有哼哼唧唧撒娇道。
宁有一晚上在刀尖儿上跳舞,疯狂试探宁教授的底线,见他称呼宁教授“亲爸”,宁教授都毫不反驳,觉得自己距离搬回家住,又近了一步。
心里美滋滋的。
时砚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不再废话,直接挂了电话,开始干活儿。
而另一头的宁有,不高兴的撇嘴:“啧,从小到大就这样,我只要一撒娇就挂我电话,一点儿都不温柔,还嘴硬说不要我了,我就知道是气话,这脾气可是一点儿都没变!
除了对我这个儿子这么毫不留情,对外人可是温和有礼
的很呢!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完全不知道宁有被自己脑补的东西自我感动了的时砚,仔细看了一眼照片上的母子,在与网上搜索来的段家父子照片对比一番,得出结论。
“这么看来,段超旭长得完全不像母亲焦佳玉,反倒是像极了父亲段尘荣。这样一来,事情就太简单了。”
又用从八卦周刊搜索出来的宁有亲生父亲段尘休的照片,与宁有对比一番。时砚庆幸的又得出了结论。
“嗯,宁有除了眼睛像段尘休外,其余地方长得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这可真是太幸运了!”
作者有话要说:宁有:我爸这人就是傲娇,嘴硬心软,我才不会轻易原谅他的错误呢?我要让他记住错误,长个教训,以后不敢再犯相同的错误!
宁有:爸,我错了,我想回家住。
宁有:斯,脸一点儿不疼,真的。
110、隔空对上
更幸运的是, 宁有将宁教授那种不将一切放在眼里的不羁劲儿学了个七八成,在外人面前,宁有完全能端得起来, 父子二人神态非常像。
以至于这么多年,宁教授和宁有的父子关系,虽然匪夷所思,但也从未有人怀疑过。
先将这事放在一边,按时间来算, 还早。
时砚之前对几人说, 接下来两年会非常忙也不是玩笑, 人工智能试验已经进行到重要阶段,接下来若是想要有突破性进展,就得所有人将实验室当家, 夜以继日的在那里奋斗。
尤其时砚作为整个设想的提出者,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实验室一待就是三个月, 这三个月内,时砚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外界完全联系不上他,就是宁有把电话打到实研究所行政处, 行政处的人也只能委婉的告诉宁有:“好的, 您别着急, 有事请留言,我们会及时帮您转告宁教授的哦!”
事实上, 行政处的小姑娘们也很为难,因为这三个月内,她们根本就见不到宁教授本人。
以前还能在餐厅偶尔见一面,前台也能见到宁教授他们实验室一群秃顶教授们逗小有玩儿的画面, 现在前台只剩下形单影只,谁都不搭理的小有一只狗了。
看着就觉得可怜。
单亲家庭的孩子啊!
多愁善感的小姑娘心里已经感叹上了。
等时砚从实验室走出来时,行政处的妹子们,简直比听到试验有所进展的老所长还激动。
老所长兴奋的握着时砚的手不松开:“小宁啊!辛苦你们了!真棒!这可比咱们预期的要提前了一半时间!我这就给上级部门打报告去!”
行政处的妹子们远远看着,抱着小有怜惜的替他揉肚子:“啊啊啊啊,看见没,小有!你爸爸出来啦!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没爹没妈的可怜孩子了!”
老所长勉强压抑兴奋,笑的十分狰狞:“小宁啊!好几个月没出实验室,快回家瞧瞧吧!先好好休息,睡个觉,有什么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行政处的妹子们幽幽叹气:“小有啊,听见没?宁教授这么好的男人,又当爹又当妈,真是不容易啊!你说往后我给你当妈怎么样啊?宁教授
的脸和身材,真是我的菜啊!要不是他工作太忙,嫁给他要经常独守空房,我早就下手追了!”
小有可听不懂这群女人叽叽喳喳的早就觊觎他爸爸了,从几个女人魔爪下逃出来,哒哒哒跑到时砚脚边,拽着时砚的裤脚往上爬,亲昵的蹭来蹭去。
时砚低头弯腰将小有抱在怀里给揉了揉毛茸茸的脑袋,小有瞬间乖巧的露出肚皮,让时砚继续揉。
老所长见了小有笑的不行:“你儿子最近总见不到你,蔫哒哒的没什么精神,你家保姆来了也带不回去,最后只能将窝搬到咱们行政处,远远地在外面陪你一起熬着,真是孝顺的好孩子啊!”
说着伸手想揉揉小有软乎乎的肚皮:“小有你说是不是?我儿子要是有小有一半儿孝顺,我这头发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掉光了。”
结果手没伸到跟前,就被小有凶狠奶萌的“汪汪”警告了,老所长悻悻的收回手。
时砚低头看到老所长光溜溜的脑袋,心说:您这情况,怨到儿子身上,可就是越级碰瓷了。
行政处小姑娘跟着小有跑过来,脸蛋红扑扑的对时砚说:“宁教授,您儿子宁有这几天经常给您打电话,您有空的话,记得给回一下!”
宁有谢过小姑娘的提醒,单手抱着小有,另一手从包里翻出手机打开,手机先卡顿了两秒,才缓缓恢复正常。
除了几条以前学生们发的日常问候消息,其余的上千条短信,上百个电话,以及通讯软件上数不清的消息,全都来自于宁有。
时砚和众人打了招呼,抱着小有往家的方向走,刚想给宁有回个消息,按键的手还没下去,宁有的电话就过来了。
在实验室待太久了,以至于突然接触到外面强烈的光线,眼睛有些不适。
等眼睛适应的这段时间,时砚接起电话,就听对面宁有兴奋的声音传来:“爸!是你吗?你终于出关啦!嘤嘤,人家好想你啊!”
时砚声音淡淡的:“说正事儿。”
旁人听了只会以为时砚为人冷淡,但只有宁有,能从他爸基本上毫无起伏的语气里,听出对方的心情究竟如何的。
比如现在,宁有就准确判断出,宁教授心情很不错。
于是宁有立马得寸进尺:
“爸!你闭关的这段时间,我干了一票大事!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你不用说了,我猜你肯定是想知道的!
哎呀,这事儿说来话长,电话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要不咱们回家说吧!”
时砚也是恶趣味,一直没告诉宁有小区门禁的事儿,不提前打报告申请,别说时砚儿子去了,就是时砚老子去了,也是没法儿进的。
时砚冷淡的摇头:“说不清楚啊……那就别说了,反正我这边时间还挺紧的,咱们别互相浪费时间。”
宁有立马投降:“别别!爸!我就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此时时砚已经到了小区门禁处,弯腰将小有放在地上,从兜里掏出门禁卡,又经过重重检查,才被放行。
小有蹦蹦跳跳的跟在时砚身后,欢快的撒娇,对面宁有听到小狗叫声,立马就炸毛了,酸的不行:“好哇爸,你见我就没时间,养狗儿子怎么时间这么充足呢?”
时砚不搭理宁有的无病呻吟:“有事说事,没事儿我挂了。”
宁有立马正经起来:“爸,你上次饭局上介绍我认识的几个学长,其中有三个已经将家搬到公司办公室了!
不愧是爸你教出来的好学生,专业技术就是强,有了他们的加入,项目的进展简直了!爸你可真是我亲爸!我爱死你了!”
时砚皱眉:“才三个?你公司要想做大,根基一定要稳,仅凭现在这些人是不够的,你们什么水平我很清楚,我建议你最好将其他人也想办法拉进去。”
宁有元气满满道:“这个道理我当然懂!这不是还在努力嘛!”
宁有骄傲道:“这几人还是我亲自请来的呢!段超旭他们眼睛都要红的滴血了,可也只能干看着,嘿嘿,学长们根本不买他们的账!”
时砚直接挑破宁有的谎言:“呵,要是段超旭肯将手里的股份分出去,你看看他们会不会买账。”
宁有声音闷闷的:“爸,你怎么总这样,就不能夸奖我一下吗?”
时砚冷声道:“能啊!这样吧,刚好我周三中午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但不能走远,看在你最近辛苦的份儿上,周三中午我请你吃饭,麻烦你来我们研究室一楼食堂怎么样?”
宁有先是满
脸兴奋:“好啊好啊,刚好我周三中午有空!”没空也得有空。
随即又想到什么,自个儿先不高兴起来:“爸,学长们最近遇到了一个技术难题,想当面向你请教,前两天一直联系不到你,要不我带他们一起过去吧。”
时砚眨眨眼,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笑意:“请同事吃饭也不能厚此薄彼,不患寡而患不均懂吗?一顿食堂你爸我还请得起。
我记得段超旭他们几个也是做技术的,你带他们一起来,就当交流交流,这种私下交流有时候能听到不少干货,是个难得的机会。”
宁有一脸纠结:“好吧好吧,虽然我承认爸你说的对,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你要永远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这边,不许叛变知道吗?
时砚一脸牙疼的直接挂了电话,对围着他转的小有道:“你可不能像你哥哥,实在太腻歪了。每次他一撒娇,爸爸就起一身鸡皮疙瘩,你是个男孩子,要学会独立自主知道吗?”
小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珠子盯着时砚,迈着欢快的步子,咬着时砚裤脚,把时砚往家拽,完全不明白爸爸在说什么。
时砚和宁有约的这个吃饭时间相当巧妙。
因为最近段氏企业和政府有一个关于网络安全的合作项目,已经提前筹备了近一年,双方都非常重视。
段氏那边的主要负责人会在今天来试验大楼实地考察,而考察的地点,就在时砚他们隔壁一幢楼里。
很巧的是,段氏此次的负责人,姓段名永旭。
更巧的是,时砚所在的研究所,和隔壁大楼公用一个食堂,就在时砚他们研究大楼一楼。
最巧的是,隔壁研究室负责人刚好中午带着段永旭来食堂这边吃饭,双方撞了个正着。
那边研究室负责人见到时砚带一群学生吃饭,惊喜的过来打招呼:“宁教授,好久不见,我们这边有最近遇到几个问题,听说您以前也是研究这一块儿的,并且研究进行的卓有成效,一直想跟您请教一下,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真是太巧了!改日您有空的话,我们一定协礼上门拜访!您千万别嫌我们烦啊!”
时砚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即使第一次见他的段永旭,也不觉得他是在故意拿
乔,还觉得这人这身气质,配上这张脸,简直绝了。
时砚淡淡道:“刚好我和几个学生也在说类似的问题,你们这边都是专家,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帮我指导指导。”
负责人刚想摆手,说自己这边还有客人要接待,身为客人的段永旭却主动开口:“没关系,那咱们就拼一桌吧,人多热闹,刚好也让我们这些外行见识一下专业人士的风采!”
话虽如此,但段永旭的视线却隔空与宁有身边的段超旭对上。
所有人被两人六七分相似的容貌惊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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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听现场
在时砚看来, 这顿饭吃的相当有意思。
他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段永旭和段超旭二人,早就知道对方的存在, 不过看样子,今日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这可就有意思了。
时砚心说:蠢儿子能不能拿下段超旭,让段超旭从此一心扑在事业上,成为他的助力, 大概就要看之后段永旭和段超旭怎么谈了。
事实也确实如时砚所料在, 这顿饭后, 这兄弟两就约了时间见面。
但时砚没想到的是,他那蠢儿子竟然也参与其中,让他也跟着听了一回现场版。
这天傍晚, 宁有早早的收拾东西,带着师兄和同事们积累的厚厚一摞问题, 准备去宁教授下班回家的路上堵人。
宁有非常有心机的先给宁教授打电话,电话响了五声,按照宁教授的性格,这个时候是不会接听宁有电话, 和他扯闲篇的, 到时候宁有在路上堵到宁教授, 也能光明正大的说:“我提前给你打电话了,但谁让你不接?”
于是宁有很自然的将手机直接塞进裤兜。
没想到中途见到段超旭和段永旭两人一同进了一家咖啡厅。
宁有眼珠一转, 觉得这事有猫腻,一方面觉得段超旭这段时间在工作上和自己争锋相对,讨厌极了,另一方面又想起之前段超旭在学校里对他多番照顾, 也是个很好的朋友。
一边担心段超旭在段永旭面前吃亏,一边觉得段超旭瞒着大家跟段永旭见面,是两个人的私事,不应该干涉。
怀着这种矛盾的心情,宁有跟在两人身后一起进去,并要了距离两人不远的位置坐下。
然后就听到了两人的全部对话。
段永旭声音是上位者惯有的漫不经心:“我从小时候就知道父亲在外面有人了,且那个女人还给父亲生了个儿子。
说实话,第一次知道这种事的时候,我是惊讶又愤怒的,觉得父亲背叛了我们的家庭。
但后来渐渐长大,知道的多了,就知道父亲在外面不仅有一个女人,也不仅有一两个孩子的时候,反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除了有些恼怒现在的法律,竟然光明正大的维护私生子女的权利,认为私生子女有权继承父母的遗产外,并无
其他念想,因为我每天都很忙。
要打理这么大一个家业,我忙到有段时间,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忙到今天跟你见一面,要提前好几天开始处理手头的事情,才能在满满当当的日程表中空出这一个小时的时间。
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父亲当年也是需要管理这一大摊子事儿的人,他是怎么做到繁忙的工作和复杂的感情生活同时进行的多姿多彩的。
你瞧瞧我,要是哪天有几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只想躺在床上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干,更别说游走在众多女人之间,满足他们的各种要求和欲、望了。
我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打理家族生意的工具人。”
宁有觉得触碰到了他的知识盲区,豪门恩怨什么的,跟他一个从小生活费都被宁教授精准到一块钱的穷学生来说,简直遥不可及。
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他有些担心待会儿这两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他到底要不要出去拉架?拉架后怎么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宁有烦躁的将头发都快扯秃了。
段超旭的声音也比宁有想象中的镇定:“你能这么想我很意外,老实说,在我看来,我母亲和你父亲,一个婚内出不停轨的渣男,一个打着爱情旗号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谁让她是我母亲呢?这点我没得选,我和她的利益天然连在一起。
我上初中那会儿,就从我母亲的一举一动中,沿着蛛丝马迹知道了我父亲是谁,只有她一个人还陷入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做着自欺欺人的美梦,至今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开始,她告诉我,她与我父亲是自由恋爱,被对方家长拆散,怀孕后不得已离开父亲身边的,我就不相信。
我母亲的性子,说起来有些可笑,愚蠢,傲慢,自命清高还狠毒。当然,我说的狠毒,是指她对别人狠毒,对自己可好的很。
小时候我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回家后她一听说,对方家长是什么公司高管,是学校老师,是居委会主任,就连带我去找对方理论的勇气都没有,只会无能的抱着我痛哭,然后恶狠狠的叮嘱我要好好读书,要争气,要
让我父亲后悔,要带她过上好日子。
但她本人就算是被邻居家小孩儿不经意间撞一下,也能不依不饶让对方家长带着礼物登门道歉。最后闹得邻里关系紧张,还是我出面一家家给人赔罪,我们娘两才能在那一片好好生活下去。
在我看来,不管我母亲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和你已经结婚的父亲在一起,就不该妄想打着爱情的旗号,让自己清清白白的站在道德制高点,理所当然的指责错误的都是别人。
既然做了,就该做的彻底,要么为了钱,要么为了人,总要得到一样才好,结果她倒好,什么都没要,转头就走,自然而然的将她所有的痛苦和压力转嫁到我身上。
要不是她是我母亲,我真的想对她说,做了婊、子就别想着立牌坊。
她倒是清高了,可你看看我这双手,从初中开始就帮着养家了,上了高二,她的一切花销都是我不要命的做兼职挣来的,这么多年,她时刻在我身后盯着,只有夜里睡着了我才能松口气。
可是在我身边的所有人看来,她一个单身母亲,含辛茹苦的将我拉扯大,我现在有出息了,要是不管她,就是白眼狼,就是不孝,就要被人口诛笔伐。
我能怎么办?只有顺水推舟,在所有人面前表演一个好儿子。为了更好地活着,我带着面具欺骗所有人,呵。
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宁有吗?同样是单亲家庭出身,但他父亲将他保护的无忧无虑,天真烂漫,遇到问题时,只需要回家和父亲撒撒娇,他父亲就能想尽一切办法帮他解决。”
宁有都快要咬着小手绢儿嘤嘤哭了,没想到最近非常讨人厌的段超旭竟然也能说两句人话。
还没发表完心里的感慨呢,就听见段永旭又说话了。
“很好,你很诚实,是个聪明人,鉴于此,我觉得我们可以有进一步的合作。”
段超旭声音冷淡又嘲讽:“不诚实有用吗?隔了这么多天约我见面,难道不是提前让人去调查我的一举一动了吗?”
段永旭说:“不要意气用事,我们虽然做不成兄弟,但还是能做合作伙伴的,你不是一直想掌控你所在的那家游戏公司吗?
我很看好你们手头这个项目,据我所知,你们的
资金一直捉襟见肘,我可以给你提供资金,提供技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支持你成为你们公司的一把手。”
段超旭敬谢不敏:“花你的钱,用你的人,那这公司最后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段超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嗤笑一声:“以前,大家都以为宁教授只是个普通的研究室职员,清贫的大学教授。
可那天你也看见了,和你们合作的实验室负责人对宁教授是什么态度,我想只要不瞎,就能明白宁教授的地位,那样的人,不可能缺钱。只要宁有需要,宁教授随时都会拿出来更多。”
瞎子宁有:感觉有被冒犯到,谢谢。
宁有感觉心口中了一箭,还被人内涵眼瞎。
关键是二十年过来,宁教授在宁有心里一直都是这样的印象,跟那天见到的毫无二致,宁有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在宁有的印象中,他爸就是学术圈大佬,从小被人围着打转,可这知识吧,在他爸这儿,就是不能很好的转化成财富,他早就习惯了。
就听段永旭轻笑一声:“你比我想的还要识时务,今天的聊天很愉快,这是我私人名片,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段永旭起身,拍拍段超旭肩膀,居高临下的打量他。
宁有怕被发现,像个鹌鹑似的将自己缩成一团。
“那天饭局上的讨论我也听了,我是真的很看好你们公司现在这个项目,你要是反悔的话,随时来找我!”
段永旭前脚离开,段超旭在座位上慢悠悠喝完一杯咖啡,冷嗤一声,收起桌上的名片,紧跟着出去了。
这时候宁有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吓死人了吓死人了!看在你们两还算有眼光,看好我主持的项目的份儿上,就不和你们计较刚才想算计我的事儿了!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好好两个青年,竟然一个比一个会脑补,我爸都已经和我断绝亲生父子关系,连家门都不让我进,最后一套房子都卖了,哪里还有钱让我造作?”
然后就听到一个非常熟悉,又有些失真的声音道:“蠢货!”
宁有“蹭”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四周打量一圈儿,什么都没发现,惊疑不定的坐下:“见鬼,我竟然听到我
爸的声音了?”
“你是吃智障长大的吗?”
宁有又被吓了一跳,在座位上东张西望,捂着心口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时砚都能想到宁有现在的表情,揉着眉心道:“接电话。”
宁有手忙脚乱的从裤兜里翻出手机,一看和他爸的通话时间,竟然有五十分钟了,立马傻眼。
随即又高兴起来:“爸,你都听见了吧?刚才他们兄弟两想算计我,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时砚淡淡道:“先滚回来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宁有:好像是我亲爱的爸爸的声音呢!我一定是太想他了,才会出现这种温暖的幻觉啊!
宁教授:呵。
宁教授:蠢货。
宁有:这语气,这神态,绝壁是我爸爸无疑了。别人说不出这三个字的精髓,表情拿捏的不会如此到位。
112、玛德智障
时砚有时候就觉得, 和聪明人打交道才是最舒服的,和一些蠢人,或者说脑回路新奇的人打交道, 实在太费脑子,因为这些人总能有出其不意的举动,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比如宁有。
因为总是在聪明和愚蠢之间自由切换,且他并不是能很好的把握宁有切换的频率和时间。
时砚提前几天上交了申请,昨天批复结果下来, 上面人确定宁有是安全无害的, 可以自由出入小区。
今天宁有一路颠颠儿的到了时砚小区门禁处, 里面的人笑眯眯的指导宁有做各项进门检查,前后用了十多分钟,宁有才被放行。
宁有大大的松了口气, 呲着一口大白牙和工作人员闲聊:“哎你们表情真的好严肃啊!就跟演电影儿似的,怪吓人的!
你们这个小区管理还挺严格啊!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工作人员看宁有的表情有些微妙, 让宁有做好登记,给了宁有一张门禁卡,微笑着对宁有道:“进去吧,宁教授刚才还给我们打电话询问呢!”
宁有一听他爸宁教授这么关心他, 喜滋滋的拿了卡, 谢过工作人员, 颠颠儿的小跑着走了。
工作人员看着宁有的背影,喃喃道:“难怪宁教授说他这儿子有点傻, 让咱们多照应呢,这哪里是傻,分明就是缺心眼儿。”
宁有第一次来时砚这边,按照时砚给的地址一家家找过去, 最终停在一幢外面种满了鲜花的独栋小别墅前,房前屋后,绿树成荫,环境清幽,地理位置闹中取静。
门口左右两边种了整整齐齐两排向日葵,整栋房子呈浅蓝色,和周围一水儿的深灰色大相径庭,格格不入。
与一路走来其他房子相比,这里简直就像个童话世界。
就跟宁有幼儿园美术课上,那副名为“我理想中的家”一模一样。
宁有瞬间感动的想要落泪。
就在眼泪即将从眼眶夺路而出时,房门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人一狗,正静静地看着他,人单手插兜面无表情,仔细看,眼神里都是嫌弃。
狗在原地转圈儿,不时冲宁有欢快的汪两声。
宁有不好意思的用手捂住脸,冲时砚道:“
爸!我好感动,没想到那么久之前的事儿你都记得!”
宁有撒欢儿凑到时砚跟前,一脸得色道:“爸,你当时还跟我说,男孩子住什么城堡,那都是小姑娘们喜欢的玩意儿,你看你,还是心口不一了吧!”
时砚转身回房,一脸冷漠道:“这是小有的选择。”
宁有一愣:“什么?”
家里保姆听到两人的对话,笑眯眯插话道:“宁教授收养小有的那天,找了好多装修风格的图片让小有选,最后小有选了这个,别说,住进这里,连我这老太太也觉得自个儿有童心了似的!”
时砚拍拍宁有肩膀,一脸认同道:“你和小有不愧是兄弟,审美都能这么相似,也是缘分,爸爸很欣慰。”
宁有心碎,一点儿不想要这样的缘分。
时砚回二楼书房处理公务,宁有恶狠狠地抱着小有,将不情不愿的小有夹在胳膊下,熟门熟路的在一楼客厅打开投影玩儿游戏,厨房里偶尔传来保姆炒菜的刺啦声。
宁有结束一局游戏,得意一笑,使劲儿揉小有毛茸茸的脑袋,教育小有道:“呵,别想我承认你是我弟弟,这个家里,最受宠的永远都是大哥我!
你要认清自己的位置,知道吗?”
宁有得意的拿着手里的游戏手柄道:“看见没?咱爸专门给我买的!放的位置都和以前一模一样!爸心里还是我这个大儿子最重要,你永远不要妄想占据大哥我在咱爸心目中的地位!”
出来给宁有送果盘的阿姨听了,忍不住摇头:这就是□□的口是心非啊!嘴上说着不认,一口一个大哥,一口一个咱爸,说的比谁都溜。
小有完全不知道这人碎碎叨叨在说什么,一脸冷漠的在宁有怀里转个身,面向投影,高冷的用屁、股对着宁有。
宁有也不恼,拿出大哥的派头,认真对小有道:“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大哥的厉害!以后要是想学打游戏,就谦虚一点儿,大哥心情好的话,就教你两招,保证你一辈子受益匪浅。”
小有冷漠脸:“汪。”
时砚下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宁有将小有当抱枕,或者说当小桌板,用小有的脑袋支着手臂打游戏。
小有一幅昏昏欲睡的模样,仍很好
脾气的纵容宁有的举动。
宁有喋喋不休,给小有讲技术要点:“这里,这里,速度一定要快,不能犹豫,不要被可怕的场景道具给吓到,你要知道这都是假的,是用来迷惑你的,胆子心细,才是必胜的关键。”
小有终于支撑不住,在宁有怀里眯着眼睛睡着了。
时砚:“……”
玛德。
智障。
刚才研究室临时下发了任务,时砚下楼匆匆吃了饭,叮嘱宁有:“吃完带你弟弟去外面散散步溜溜食,你的事等我忙完再说。”
说完又匆匆上楼了。
宁有见宁教授走了,像个多动症儿童得到了有趣的玩具似的,趿拉着拖鞋吆喝小有:“走走!大哥带你去散步!”
这会儿是晚上八点钟,小区外面白天见不到踪影的住户们开始带着孙子儿子狗子出来散步放松。
不少人认出了宁有,有上了年纪爱操心的老教授打趣道:“宁有这是带着你弟弟出来玩儿啊?”
宁有骄傲的点头:“我爸今儿忙着呢,我带小有出来,免得在家打扰他工作!”
对面的教授了乐呵呵的点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前段日子我们知道你和宁教授的关系时,都很惊讶,一度非常担心你们二人。
现在看到你们相处的很好,也就放心了。”
宁有得意又强自镇定的点头:“曲爷爷您放心吧,我和我爸关系好着呢!这不我最近工作忙,没时间陪我爸,于是建议我爸,让他领养了小有嘛!我可是将小有当弟弟疼的!”
一转眼,就见小有围着曲教授家小孙子的光脚丫子啃,又是啃,又是舔,给人白嫩嫩的脚丫子上沾满了口水,小孩子痒的咯咯直笑,一个劲儿往曲教授怀里钻。
宁有脸一黑,拽着小有耳朵,用眼神威胁小有:别给大哥我丢人!
等老教授走了,宁有急急忙忙蹲下,双手抱起小有,一人一狗面对面,眼对眼。
宁有一脸认真对小有道:“我可不是认可你是我弟弟的身份,我这么对曲爷爷说,只是不想给我爸丢面儿!懂吗?
千万别自作多情,以为你就真是我们家一员了!我们宁家户口本儿上,永远都只有我和我爸两人!谁都不能插足,知道吗?
我是不可能接受
第三者存在的!”
小有冷漠的留给宁有一个肥嘟嘟的屁股,迈着轻快的步子,直接往家的方向跑。不想继续被这个智障给传染了。
谁知小有回家半小时后,宁有才慢吞吞的回去。
时砚刚好去楼下喝水,见到宁有,奇怪道:“你这是干嘛去了?脸皱成这样?”
宁有扁着嘴不说话,默默伸出手,展开。
时砚:“……”
时砚一时找不到准确的语言形容自己的心情。
半晌后,才头疼的扶额:“你拔仙人掌的刺干什么?”
时砚觉得,今天又是被宁有的脑回路给打败的一天呢。
宁有满脸骄傲,指着餐桌上的牙签盒道:“我发现家里的牙签没了,去小区超市去买,那里刚好也断货了!路过曲教授家门口,就顺手揪了一把,先将就着用吧!”
说着宁有将一把的仙人掌刺儿小心的放在桌上,可怜兮兮的对着时砚伸出肿的老高的右手道:“爸,你看,为了这个家,我付出了太多!”
时砚:“……”
时砚深吸一口气,去书房翻出医药箱给宁有上药。
期间宁有不止一次用得意的眼神看向窝在时砚旁边的小有,满眼都是“看吧看吧,我说了这个家里我才是最受宠的孩子”的挑衅。
然而小有的眼里:这个人类实在太愚蠢了,以后我要多多照顾他!免得爸爸伤心难过!
此刻时砚也不想去解决工作上的事了,只想抓紧时间送走宁有这个粘人精。
“东西留下,我看完了给你发邮件,现在时间还早,你是直接回公司还是……”
时砚话没说完,宁有就满脸委屈的指责他:“爸,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您竟然连觉都不让我睡,直接赶我走?嘤,您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么冷酷?”
时砚冷漠道:“你的房间在二楼拐角,滚上去睡觉,现在就去!明早之前,别让我再听到你的声音!”
宁有满意了,一溜烟儿起身往二楼跑,跑之前还给小有留下一个小人得志的眼神。
看的时砚没忍住,再一次心里骂了脏话。
玛德智障。
时砚连夜看了宁有带来的东西,帮着解决了大部分麻烦,剩下的一小部分,就留给那些人自己想办法吧,他这里手头的工作已经
够紧张了,实在抽不出时间。
时砚深知,有些事的发生,不能避免,只能引导。
例如今天白天听到的男主段超旭与段永旭的见面,两人都意外的清醒,谁都没被愤怒和不甘冲昏头脑。
这很好,也不好。
好在段超旭是个非常理智且有头脑的人,做事就会有迹可循,能让人摸透他的想法。
不好在这人不是那么好收服的,按照现在宁有公司的状况,两人其实平分秋色。
在宁有的自己人没起来之前,宁有有股份,段超旭有技术团队,两人谁都不喜欢对方与自己分权,但两人同时离不开对方。
很多时候都要互相合作,才能共赢,让公司迈上更高一个台阶。
时砚想:“若是没有来自更高阶的降维打击,两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但最终的结果只能有一个,就是宁有收服段超旭。”
时砚又开始头疼了:“收服段超旭不难,但让宁有收服段超旭,谁知道他会在里面闹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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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脸上脚气
宁有最大的优点, 就是听时砚的话。
时砚让宁有滚回公司上班,宁有一只手肿的只能用勺子喝粥,闻言也乖乖应下了。
临走前, 还美滋滋的对时砚道:“爸,你一个人在家吃饭肯定很孤独,就像个空巢老人似的,多寂寞啊!
不过你别担心,只要我有空, 我就回来陪你吃饭!听我这么说, 心里是不是高兴坏了?”
时砚眼睛盯着桌上的电脑屏幕, 头都没抬,直言道:“你最好别回来,我平时忙的没空回家吃饭, 都是直接在食堂吃的,好不容易休息半天, 只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享受这份孤独。”
宁有撇嘴,很快又高兴起来:“对了爸,段超旭那个讨厌鬼说要请我们去他家做客,他妈妈四十二岁生日就在下周末。
虽然以前没亲眼见过段超旭妈妈, 但没少吃人家做的糕点, 不去也不合适, 那天我早早的去,赶在午饭前回来陪你吃饭啊!”
时砚一顿, 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没关系,你可以多玩一会儿,工作这么辛苦,偶尔也需要和朋友一起放松一下, 别让自己太紧绷了,工作重要,身体同样也很重要。”
宁有被时砚一句话给哄的找不着北,乐颠颠儿走了。
临走前,还报复性的将小有抱到门口,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临走前一脸得意,活脱脱电视里经典反派嘴脸。
小甲幽幽叹气:“组长,我觉得这个儿子,可以扔了。看着他上蹿下跳和一只狗争宠的样子,你都能忍,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组长了。”
时砚:“你以为你和宁有之间的智商,有很大的差距吗?一个是忍,两个也是忍。”
小甲难得没有反驳,只更加沉重的叹口气:“组长,我终于明白,身为一个绝世渣男,其实你也很不容易,以后,我会尽量包容你的。”
时砚:“?”
这一个个都是什么品种的智障啊?
但时砚绝对想不到,这世界上,没有最智障,只有更智障。
还没到周末,时砚下班回家,宁有就慌慌张张的拎了满满一大袋子抗真菌软膏坐在沙发上,一脸的生不如死。
见到时砚,宁有的表情可以用羞愤欲死来形容。
时砚挑眉,顿时来了兴趣,声音温和道:“说说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宁有将那一大袋软膏推到时砚面前,抠着手指不敢看时砚的眼神:“爸,这个给你,预防一下吧,我已经给小有的脚上嘴上都抹过了,希望在错误还没发生前,一切都来得及补救。”
时砚指指宁有的脸:“你脸上的水泡是怎么回事?”
宁有咬牙切齿道:“哼,说来说去,这事儿还得怨曲爷爷孙子和小有!爸你瞧瞧你儿子我这张帅的天怒人怨的脸,要是被脚气给毁了,我这辈子都没法儿抬头见人了!这病说出去,我都没脸!”
时砚正在喝水,一口水没咽下去,呛的他没忍住咳嗽了好几声,一向淡定的时砚,终于有惊讶的时候了:“脚,脚气?”
宁有单手拎着小有,将小东西放的远远地,一脸嫌弃道:“是啊,脚气,脸上,丢人不?没面儿不?我反正是没好意思告诉公司同事我这病的由来。”
时砚好奇的坐在宁有对面:“说说?”
宁有怀里抱着一个抱枕,用手捂住眼睛,闷闷道:“我昨天脸上痒得不行也没当回事儿,今天一早起来,发现起了不少水泡,吓了一跳。
立马去医院检查,结果人大夫说这是脚气!爸,你就说可笑不可笑,你儿子这张校草脸上,竟然得了脚气!”
宁有抱起双脚展示给时砚看:“咱们家的新一代男神,从小到大就跟脚气这玩意儿绝缘!我当即就和大夫争论起来,说这不可能!
结果人大夫跟我说,可能是和有脚气的脚亲密接触,然后被传染了!”
宁有突然情绪激动:“爸!你听听这像话吗?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俊脸去贴人家的臭脚,然后得脚气啊?大夫是不是看不起我?
然后我就在医院候诊室见到了曲奶奶带着小孙子候诊,说是他家小孙子从小就有严重的脚气,孩子还调皮,偷穿大人的鞋子,给一家人都传染上了脚气!”
宁有恨恨的锤一下沙发,咬牙切齿道:“若是这样也就算了,我只能感叹生活不易,幸福的人各有各的幸福,不幸的人千篇一律。
结果我回公司突然就想起来,您小儿子可不就喜欢啃小孩子的脚丫子嘛!那天我带他
去外面散步,他还追着曲爷爷家的小孙子脚丫子又舔又啃,逗的人家小孩子咯咯笑。
晚上回来,这小兔崽子用啃过曲爷爷家小孙子的嘴,在我脸上嗅来嗅去,舔来舔去,亏我还以为他是在讨好我这做大哥的……”
时砚忍笑,脸上勉强维持正经道:“所以,在我回家前,你带小有去医院检查了吗?”
宁有直接在沙发上躺平,摆出一个消魂的姿势,夹着两个抱枕把自己扭成了虫:“啊啊啊啊啊,宠物医院去了,三甲医院的专家也咨询了,百分百确认是您小儿子啃过人脚丫子,然后把脚气传染给我的脸!
啊啊啊啊,我没脸见人了!”
时砚实在没忍住,肩膀不停的耸动,难得有良心的安慰宁有:“我看着不太严重,发现的比较早,就医及时,大概有两三天就结疤脱落了,不会影响你正常生活的,这两天出门就先戴口罩吧。”
宁有指着桌上满满一袋子的软膏道:“爸,我今儿来就是给你送这个的,也不知道小有这小兔崽子有没有乱啃你,为了以防万一,你也涂点儿吧!聊胜于无。”
时砚心说:从来没有人或动物能在我脸上肆意妄为,我一点儿都不担心。
但看看宁有眼里的担心,还是点头应下了,并且临场发挥了一段:“这养孩子都是这样,哪有不用父母操心就跟吹了气儿的气球似的,瞬间长大懂事的?
哪家不是磕磕绊绊,互相学习陪伴长大的?不管是做人孩子还是当人父母,都是第一次,就没有简单轻松的,慢慢就习惯了。”
宁有非常有代入感的想了一下,突然就眼泪汪汪的看着时砚:“爸,你辛苦了!”
时砚觉得自己确实辛苦。
每天工作忙到飞起,仅有的一点空闲时间,研究室那群上了年纪,头发稀少的教授们,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总爱逮着他谈人生谈理想。
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最后大拐弯儿说到生活,语焉不详的询问他的家庭生活。
时砚直言道:“曲教授,我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你有什么事大可直说,不必如此。”
曲教授呵呵一下,干咳一声,摆正神色道:“宁教授啊,我听宁有那孩子说,你最近因为工作压力太
大,经常大半夜起来和小有吵架?
这,虽说我们都能理解你将小有当成自己孩子的想法,但他毕竟无法和人类的感情共通不是?你要真觉得有压力,不如以后下班时间,就和我们这些老家伙一起聚聚餐,谈谈心如何?”
时砚额角青筋直跳:“我?和小有,吵架?”
曲教授满脸认真的点头:“那天一大早,宁有在你家门口和小有告别,叮嘱小有的话我们好几个老家伙路过,都听见了。
宁有那孩子说了,你半夜因为工作的事焦虑的睡不着,在阳台上和小有吵架,将他给惊醒才知道你原来工作这么辛苦,所以非常认真的叮嘱小有,他不在家的日子,让小有多多照顾你的情绪。”
时砚:“……”
智障!
玛德智障!
时砚深吸口气,和曲教授解释道:“那是因为小有不好好在自己窝里睡觉,大半夜的非要往我床上爬。
我这么多年单身习惯了,不喜欢床上有其他东西,就带小有去阳台上讲道理。
结果小有倔脾气上来,冲我喊了几声,将宁有给吵醒,被他误会了吧!”
曲教授嘴上笑呵呵的:“哦,原来是我们误会了啊!没事就好!”
眼睛里全是不相信:“哎,不管怎么说,宁教授你工作之外的生活都有些单调了,不能下班回家还将自己埋进工作里啊!这样的生活不健康,迟早要透支掉你对工作的热情。
以后每天下班后,你就上我家来,和我们几个老家伙下下棋,打打拳,活动筋骨,放松心情,有益无害!”
时砚:“……”
曲教授状似无意道:“我还听宁有那孩子嘀嘀咕咕的,和小有说什么,得了脚气,怕被人嫌弃,脾气暴躁,不能惹你生气之类的。
宁教授啊,脚气这事儿很正常,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们年轻人就是包袱重,放不开,我们全家都被小孙子给传染上了脚气,这事儿所里人基本都有所耳闻,没什么大不了的。
千万不要讳疾忌医,你要真抹不开面子,上我家拿两管软膏来抹抹,嘿,你别说,那药的效果真不错!”
时砚表面的温润都要维持不住了,想到宁有拎来的一大袋子软膏,摇头道:“不用,家里还有很多。”
曲教授一脸欣慰道:“这就对了,生病了积极就医才是正确的态度嘛!”
时砚脸上笑的十分温润,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拳头捏的死紧,心里发誓,下次见到宁有,一定要让宁有知道,什么才是被生活逼迫来的焦虑。
小甲在时砚脑海里疯狂打滚儿:“哈哈哈哈,组长,我现在开始相信因果报应还来得及吗?这简直就是冥冥之中,上天给你的惩罚啊!看你以后还做不做渣男,一次又一次的渣统儿!”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爸爸要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宁有:嘤,爸爸再爱我一次,毕竟为了这个家,我付出了太多。
114、白莲x杠精
到了男主母亲, 焦佳玉女士生日这天,宁有脸上的泡终于结痂,距离恢复往日英俊潇洒的宁总还有相当长一段距离。
宁有哭唧唧的打电话跟时砚哭诉:“爸!我不敢去他们家, 万一他们嘲讽我呢?除非你陪我一起去!”
时砚对焦佳玉那个女人可没一点儿兴趣,且他还没忘宁有之前做的智障事儿,人刚进研究所,在更衣室换衣服,闻言只冷淡道:“不去就滚去上班, 我很忙, 挂了!”
研究室有规定, 进实验室前,身上的所有电子设备全部要锁在柜子里,除了自己的身体, 什么都不能带进去。
于是宁有撒娇的话全部被时砚锁在柜子里。
苦着脸戴口罩去参加焦佳玉女士四十二岁生日宴会的宁有,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风流的桃花眼。
这让第一次见到宁有的焦佳玉吓了一跳, 这双眼睛,在她记里实在太深刻了,和二十年前那个风流浪荡,软弱无能的男人几乎一模一样。
宁有因为不想被人看见自己半毁容状态的脸, 躲在角落和一起来的两个学长吃东西, 还是快速将口罩拉上去喂一口又快速拉下来的那种。
焦佳玉好不容易找个机会, 笑盈盈的站在宁有面前,满脸温柔的对宁有道:“你就是宁有吧?以前一直听我家超旭说, 你是他在学校最好的朋友,在公司最好的伙伴,你们互相扶持,一路走来, 彼此间非常信任。
往日一直没机会得见,今日得了机会,伯母想好好感谢你往日对我们家超旭的照顾。”
宁有的东西吃的好好的,被人这么一吓,差点儿噎着,转过头就见一位半老徐娘,保养的还算得当,一身清高气息,配上一双好像看不起任何人的眼睛的女人站在自己眼前,心里不住摇头:“白莲怎么会生出绿茶?莫非段超旭是随了他那传说中的父亲?”
一双没被口罩遮住的眼睛却是弯起来,一笑里面透出点点星光,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人风流又多情。
焦佳玉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脸色却更加温和,坐到宁有对面沙发上,拉着宁有的手,眼睛直勾勾盯着宁有的脸:“伯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建议你,在室内
最好不要戴口罩,听超旭说,你脸上过敏起了疹子,在这里的都是有素养之人,伯母保证,在这里不会有人拿你的脸开玩笑的……”
宁有是什么人,一听见“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建议你……”的标准杠精句式,嘴巴就条件反射的想杠回去。
不高兴的收回自己的手臂,皱眉道:“我不需要任何不相关之人的建议,我有自己的行事风格,不需要任何人来指导我如何做人行事!戴不戴口罩是我的自由,别人的素质如何,伯母你一个外人,也不能随口替别人担保,您还是去那边陪夫人们聊天吧!”
焦佳玉脸色一僵,眼眸微眯,随即换了种口气,一脸失望的对宁有道:“宁有你这是什么态度?伯母出于好意关心你,让你摘下口罩放松而已,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吗?还有没有一点儿教养了?”
一般这种场合,客人都不会主动和主人起冲突,为了大家面上好看,在旁人的劝说下,客人都会稍作让步。
可惜身为“旁人”的两个学长,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早就对宁有的杠精本质习以为常,两人丝毫不觉得宁有哪里说错了,甚至觉得这是宁有说话最有礼貌的一次了。
劝说是不可能劝说的,只会觉得不够犀利。
宁有可不吃她这套,本来对刚才条件反射杠了对方的事有些抱歉,但听对方这么不依不饶的继续用白莲花语录,实在忍不住了。
一脸恶寒的抱住自己:“救命救命!我宁有竟然也有和身家上亿的老总一样,被别人道德绑架的一天!看来我距离身家上亿也不远了!”
焦佳玉眼眸一暗,随即又换了套路,一脸伤心道:“宁有,你真的和我家超旭是好朋友吗?就算是看在超旭的面子上,你也不该用这种语气对伯母说话的呀,伯母只是出于好意,让你摘下口罩缓解脸部压力啊!伯母看你一点儿都不珍惜和超旭的友情!你就不怕这件事被超旭知道,失去他这个好友吗?”
焦佳玉消息滞后,印象还停留在宁有整天跟在段超旭屁股后面跑,为段超旭冲锋陷阵的时候,才会不软不硬的用此威胁宁有。
宁有心说:不是!
但他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里全是傲娇,仰着下巴
对焦佳玉道:“我宁有从不需要会道德绑架我的朋友,若你家超旭真想做什么,不是段超旭抛弃了我,是我抛弃了段超旭!
现在我宁有在伯母你面前单方面宣布,从今往后,段超旭不再是我朋友,不许他再以我朋友的身份自居!”
焦佳玉眼前一黑,总觉得从宁有身上闻到了同样的白莲味儿。
脸色苍白的问宁有:“你一定要这么和伯母说话吗?你气的伯母心口疼。”
宁有呵呵一笑:“我说话一直这样啊!我又没请你来和我说话!能气的您心口痛,简直是我的荣幸!送你两字——活该!”
这下焦佳玉本来装出来的心口疼,成了真的疼了。
但她的目的还未达成,不可能就此轻易离开。
眼珠一转,一脸伤心欲绝的捂着心口起身,轻声道:“伯母没有这个意思,都是伯母不会说话,让你误会了,我这就让超旭过来跟你解释……”
路过宁有的时候,手指快速的从宁有头顶略过。
脸上还没露出得意的神色呢,手腕就被人狠狠地拽住。
就见宁有“蹭”的一下站起,一双露在外面风流多情的挑花眼里满是冷漠,几乎和宁教授生气的时候一模一样。
焦佳玉一脸惊愕,包括和宁有一起来的两个学长同样不解的看着他。
宁有声音冷淡,用不容置疑的力气,掰开焦佳玉紧紧握住的拳头,在几人迷茫的眼神中,从焦佳玉手中抽出几根头发,仔细数了数,小心翼翼,尽数揣进兜儿里。
嗤笑一声:“我叫你一声伯母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谁给你的错觉,直接从我宁有头顶一次性薅十几根儿头发,我会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大婶儿,你不妨说说,偷我头发想做什么?嗯?你可别告诉我你有收集别人头发的癖好?还是偷偷摸摸收集,不经过头发主人同意的那种!
你今儿要编不出个像样的理由,信不信我将你刚才偷偷摸摸的行为告诉对面那群一看就不好惹的夫人们?”
焦佳玉在一开始的惊慌后,很快恢复镇定,脸上带着柔弱的笑,满脸的委屈,对宁有的质问只字不提,开始打感情牌。
“小有,别的不说,这么些年,你和我家超旭的感情如何,伯母都看
在眼睛,我家客房现在还放在你逢年过节送给超旭的各种礼物,你就想让超旭看着自己亲妈在生日宴会上被众人嘲笑吗?”
宁有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焦佳玉:“大婶儿,你这都什么时候的消息了?我说你哪里来的底气在我面前阴阳怪气,有恃无恐呢!原来你还以为我是你家段超旭的舔狗啊?
难道段超旭没告诉你,我们两早就因为公司利益分配不均闹掰了吗?现在是面和心不和,勉强为了公司的利益合作而已!”
宁有松开握着焦佳玉的手,慢吞吞从桌上抽了一张湿巾,仔仔细细将刚才接触过焦佳玉的手擦干净,嫌弃的将纸巾扔到垃圾桶里。
一双桃花眼儿满是讥诮:“这都什么年代了,大婶你还以为我是为了给你家段超旭当舔狗来参加你的生日宴的?
拜托,想邀请我吃饭的人,能从□□广场绕故宫三圈儿,你是哪个排面上的人,你家的生日宴吃的是珍珠玛瑙钻石不成?
要不是大家都是公司股东,为了给下面人一个我们很团结,我们关系很好,值得员工们信任的状态,你以为我放着好好地工作不做,外面美女的邀约不去,非得来这里听你阴阳怪气的内涵我吗?”
焦佳玉这下是真不行了,嘴唇颤抖,在人群中疯狂寻找儿子段超旭的身影。
事实上,段超旭在母亲焦佳玉找宁有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边,早在两人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坐在不远处,一字一句都没错漏,全部听到了心坎儿里。
除了宁有嘴巴毒一点,他甚至觉得宁有说的非常对。
他妈在他小时候就这幅德行,到了现在,也用亲情将他绑架的彻彻底底,听宁有怼他妈的时候,段超旭心底诡异的有几分愉悦。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宁有可以不管不顾,段超旭不行,撕破脸,对段超旭来说,弊大于利。
于是他缓缓从阴影处走出来,握住焦佳玉的手腕,不让她乱动。
温声对宁有道:“这件事我会问清楚,让我妈给你一个交代,但宁有你看,今天这场面,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我妈固然没脸,但你落得一个跟长辈斤斤计较的名声,也不是什么好事。”
宁有冷哼一声,转身从桌上抓起
手机,得意的对段超旭母子二人晃了晃:“又不是所有人都是傻逼,她一上来就内涵我,我就不信别人都听不出来!
我可是全程录了音的,咱们可以让大家评评理。”
气氛一时陷入凝滞。
不得不说两个学长实在给力,别的时候在旁边吃瓜看戏,现在适时起身打圆场。
一位学长低声在宁有耳边道:“现在项目的核心技术我们还没有参破,技术掌握在对方人手里,不宜撕破脸。”
另一位学长戚小言站在双方中间,笑呵呵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大家都是朋友,话赶话说到兴头上,一时失了分寸也是常有的事,着实不必这般上纲上线。
这样吧,今天也吃的差不多了,我们过得非常愉快,公司还有事等着咱们回去处理,我们与宁总先走一步。
改天有时间,咱们请段总和伯母一起出来吃饭,还望您到时赏个脸,不是说一笑泯恩仇吗?咱们饭桌上给伯母赔罪!”
看着宁有满脸不爽的离开,段超旭将焦佳玉拉到角落处,小声又愤怒的质问:“妈,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能有今天,走的多辛苦?
现在宁有是公司大老板,他与我不和,你知道我在公司的处境会有多艰难吗?你没事儿上冲上去得罪他干什么?”
焦佳玉面色不虞,先是被宁有夹枪带棒的一顿嘲讽,又是被段超旭这般质问,语气也冷了下来。
“我做什么自有我的理由,还轮不到你来管教我!若不是你没用,连一个天真不知事的宁有都笼络不住,我会遭遇今天的窘境吗?
我含辛茹苦的将你养大,就是为了让你翅膀硬了,有机会联合外人来气我的吗?”
以往焦佳玉这般说,段超旭都会偃旗息鼓,让焦佳玉占据主导。
今天段超旭意外的强硬:“妈你这招儿用了十几年,你不累我都替你累,你若是说不清到底为何要宁有的头发,这个月起,每月的零花钱就别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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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死亡凝视
时砚中午在一楼食堂吃饭, 宁有气呼呼的冲到跟前,一股脑儿将上午发生在段超旭家的事说了个干净。
“爸,你说那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我合理怀疑她不是段超旭亲妈, 段超旭虽然阴险,但有脑子,那个女人的智商好像永远都不在线上,将所有人当傻子一样。
你说她偷我头发干嘛?还有她怎么会愚蠢的以为她的行为不会被我发现?你都不知道,她拿我头发的时候, 我第一反应就是当初你给我几根头发, 让我去做亲子鉴定的事情, 你说我是不是也被傻叉给传染傻了,竟然会想到这么离谱的事情上去?”
时砚一时看宁有的目光非常复杂。
难得温柔的揉一把宁有的脑袋,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脱离现有的游戏公司, 从头开始,爸爸还可以支援你五百万,至于其他,就要靠你自己的能力。
第二, 继续待在现在的公司和其他人勾心斗角, 学会面对成年人的世界, 将来有一天,或者你被对手架空, 或许被对手踢出局,或许你可以成为最后的赢家,彻底掌握公司,带着你的公司更上一层楼。
你选哪个?”
宁有像做贼似的, 拉下口罩,巴拉两口饭,将口罩戴上,鼓着腮帮子开始嚼,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傻气,哪还有风流浪荡的气质?
好不容易咽下去,宁有小声凑到时砚跟前:“爸,公司也是我一手创立的,公司的每一步发展我都参与其中,那就像是我儿子,您大孙子一样,您说我能随随便便就抛弃了吗?
再说了,成年人的世界,哪儿没有勾心斗角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最起码现在大家虽然勾心斗角,但能力我是认可的,且大家都有默契,不会损害公司的利益去做让对方下不来台的事!
这么简单明了,敲锣打鼓的勾心斗角,放在宫斗小说里,已经是最初级小朋友过家家,阵仗摆的不要太明了。
谁又能保证,我换了下家,还能遇到能力不差且知根知底的合作伙伴?”
时砚确认:“你是选择现有的公司了?”
宁有拉起口罩埋头扒饭,含糊不清道:“嗯呢。”
时砚转而问起了另
一个问题:“你今年都二十了,是不是到了该找女朋友的年纪了?”
宁有连连摇头,打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被他摇散了几根,慵懒的垂在额前,不说话的情况下,看起来确实风流又多情。
宁有提高声音道:“爸,你可别吓我!女朋友要花我的工资,住咱们家的房子,占我的床位,莫名其妙的生气了,我还要跟个孙子似的,明明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偏要舔着脸给人道歉认错。
逢年过节各种纪念日要记得清清楚楚给人家送礼物,礼物便宜了说我不爱她,礼物贵重了我心疼钱。
还要以她做了美甲,不能干活儿为名,让我为她学习厨艺,下厨做饭,做好了就像残疾了似的,噘着嘴让我喂。一顿饭等轮到我吃的时候,早就成了残羹冷炙,剩菜剩饭。
这还罢了,吃完饭女朋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和人视频聊天,购购物,撒撒娇,就想让我帮她付款。
辛辛苦苦忙了一天的我呢?还要去洗碗扫地擦桌子,我累的要死要活的好不容易歇一会儿,她少说一百斤,还要往我怀里挤,让我亲亲抱抱举高高,我哪儿来的力气?
平日里我工作忙的要死要活,有时候为了陪客户,能憋着两个小时不去卫生间,女朋友倒好,直接连环夺命call,我不接电话就跟我闹脾气,说要分手!”
时砚眼神奇怪:“你说的这么真情实感,是亲身经历吗?”
宁有老实承认:“大学毕业后谈了一个,就是爸你进实验室那半年,后来实在受不了,分手就分手呗!下一个更好!”
时砚将宁有的做精女友和后来的女主曲晓陶做了一个深入的对比,发现果然是两个极端啊!
一个不劳而获的做精。
一个努力拼搏,充满元气的的少女。
最起码两人在宁有面前,表现出来的就是如此。
时砚怜惜的揉揉宁有脑袋,笑的意味深长:“那爸爸就祝你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了!”
宁有摇头三连:“不要!不可!不必!”
时砚:“呵。”
他可不信都闹成这样了,焦佳玉还会轻易罢休。
时砚的猜想一点儿没错,女主曲晓陶如期进了宁有的公司。
虽然现在曲晓陶进公司的原因和剧情中不同
,但目的殊途同归。
不得不说,焦佳玉虽然白莲了些,但看男人的眼光非常准确,紧紧凭借一面之缘以及调查出来的资料,就断定了宁有喜欢的女生类型。
曲晓陶表现出来的一切,都非常精准的长在了宁有的审美点上。宁有的目光不自觉跟着曲晓陶打转。
这样过了一个月时间,段超旭察觉了什么,回家质问焦佳玉:“那个曲晓陶和你是怎么回事?
说好了对方只是你宴会上认识的夫人亲戚家的孩子,去我们公司体验生活,我是看在对方学历不错,能力也很优秀的份儿上,才答应让她进我们公司的。
但妈,你知道曲晓陶在公司都做了什么吗?整天围着宁有打转,就像宁有的跟屁虫一样,专挑宁有爱听的,喜欢的事情做,将宁有迷得五迷三道。
她是拿了行政处副主任的工资,去给宁有当私人秘书!”
焦佳玉眼珠一转,笑意盈盈道:“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一个小姑娘,你们公司再不济,一个小丫头总能养活起的吧?何必那么较真,实在不行,让她在你们公司待上半年,找个理由开了不就好了?妈我在那位夫人面前有个交代就行。”
段超旭不信:“妈,你是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你打什么主意,最好不要影响我们公司的发展,否则,公司出了事儿,咱们母子一起去大街上讨饭,不是你想过的日子吧?”
段超旭提醒他妈:“你别以为上次你薅宁有头发的事儿就这么过了,你给的理由三岁小孩儿都骗不过去,若不是我在前头顶着,你以为宁有能轻易放过你?所以妈,不管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最好都安分些!”
焦佳玉握着筷子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脸上笑的一派云淡风轻:“就算是为了你,为了妈每月的零花钱,妈也不会让你们公司出事的。”
焦佳玉恨恨的想:“不仅不会让公司出事,还要让曲晓陶加快步伐,尽快将宁有拿下,骗宁有将公司的股份转让出去,让超旭全部吃下,成为公司真正的掌权人!
虽然不确定宁有是不是那个孩子,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最好让宁有离我们母子的生活远远的!
我不能让人知道在生下超旭前,还和段尘休那个
废物生了一个孩子!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听说宁有家境一般,为了这个公司将家里最值钱的房子都卖了,宁有现在住在公司的员工宿舍,而宁有那个当大学教授的父亲,工作单位更是清贫到可怜的研究所。
要是曲晓陶操作得当,让宁有背负上几百万的债务,那一家子算是废了!”
段超旭不是很相信他妈焦佳玉的话,于是在公司里开始有意无意的盯着曲晓陶,以防她突然闹幺蛾子。
焦佳玉不知道的是,虽然她生的两个孩子父亲不同,性格不同,但在对女孩子的审美这一点上,意外的相似。
段超旭盯着曲晓陶时间越长,越觉得对方越吸引人,一举一动都长在了自己的审美点上的那种吸引,视线不自觉被曲晓陶吸引。
而好不容易周末有半天休息时间的时砚,家里又迎来和小有举着爪子打架的宁有。
兄弟二人从客厅沙发上打到厨房,一路打上了楼梯。
小有的毛掉的地板上到处都是,客厅的沙发抱枕扔了一地,桌上的卫生纸扯了几十米长,蜿蜒曲折的扑在地板上,家具上。
客厅地上四散开的白色液体,应该是打翻的牛奶,而厨房地上可疑的黄色液体,大概是时砚早上让保姆在临走前,准备的橙汁儿。
时砚花了大价钱,让曲教授的儿子帮忙从国外代购的地毯上几个非常明显的动物脚印,黑漆漆,脏兮兮,不用说都知道是谁的。
打的正酣的兄弟,突然感觉身上凉嗖嗖,不由虎躯一震,同时发现了站在二楼楼梯口,对他们进行死亡凝视的时砚。
小有机灵,对时砚软哒哒的“汪”了一声,火速跳下楼梯,一溜烟儿钻进沙发底下不动了。
宁有僵硬着四肢,一时没找到合理的借口。
于是更加僵硬的转移话题道:“爸,爸你听我解释!我这样做都是有原因的!对,我的原因就是!”
时砚转身进了卧室,从门后拎出来一根泛着金属光泽,直径大约两厘米,一米长的棍子,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宁有。
指着一楼的狼藉道:“可以,边打扫边解释,我有一下午的时间等着听你的解释,你也有充足的时间慢慢编故事。”
宁有看看他爸
面无表情的脸,准确捕捉到了里面风雨欲来的征兆,在低头看看他爸握着金属棍子,青筋暴起的手背,艰难的咽口水:“爸!我知道错了!爸!您息怒,我这就去收拾!您千万别动手!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打在我身,疼在你手!不划算!我这就收拾!”
宁有连滚带爬的到了一楼,翻出笤帚簸箕,心惊胆战的开始打扫卫生。
时砚就站在楼梯中间,手里那根金属棍子不轻不重的敲打在手心,目光幽幽的盯着宁有的一举一动,让宁有压力顿生,如芒在背,瑟瑟发抖。
116、拿你当妈
时砚可没想简单放过宁有, 用幽幽的目光盯着宁有后背,给宁有施加心理压力的同时,不忘问宁有:“不是说有解释吗?嗯?”
宁有听见他爸毫无情绪起伏的一个“嗯?”字, 双腿不由开始发抖。
上一次他爸这种表情,这种状态,还是他上大二那年。他爸去学校门口接他回家,遇上了一个调戏他爸的老男人。
他爸就用是这样的语气,当着所有的面, 面无表情的折断了那个老男人的胳膊, 还一脸云淡风轻的教育宁有:“人体骨骼和肌肉分布是有规律的, 只要掌握了正确的方法,就能像我这样,轻而易举的制服这些智障。”
宁有听着金属棍子一声声敲打在他爸手心的声音, 手下动作不停,颤颤巍巍道:“解释, 对,解释就是,最近两月,我们公司新来了个行政处妹子, 整天不好好待在行政处搞好自己的分内工作, 就会围着我打转。
她的出现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工作效率, 害的我白天的工作完不成,晚上熬夜加班, 我熬了整整两个月啊!没有一天是睡到自然醒的。
对,就是这样,呜,爸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加班压力实在太大了, 一回家就得意忘形,过度放松了!我已经知道错了,正在努力弥补,您千万忍住,别动手!”
时砚声音冷冰冰的,居高临下质问道:“她围着你打转,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你身为老板,不但不阻止,还放任自流,变相鼓励对方的行为,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嗯?”
宁有瑟瑟发抖,憋了好半天,才红着脸小声道:“我突然发现,当舔狗确实不太快乐,但被别人舔,感觉实在太爽了。”
在时砚的死亡凝视下,宁有声音越来越小:“呜,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过这种感受,一时新奇,没忍住,就想多被舔几天而已……”
时砚嘴角抽搐。
声音冷淡:“那你也没感受过腿被打折的新奇经历,要爸爸帮你感受一下吗?”
时砚将手里的金属棍子不轻不重的敲在楼梯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吓得宁有一哆嗦。
手里刚擦了牛奶污渍的抹布没拿稳,“吧唧”一声,掉在探头
出来查看情况的小有脑袋上。
宁有随手抓紧地上的卫生纸开始往自己手腕上缠,声音带着哭腔道:“爸!您千万别动手!我就是,就是觉得那妹子长得好,性格好,行为处事爽利又活泼,还会照顾人,能将我的生活照顾的妥妥帖帖的,就,就……”
就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耳朵尖倒是先红了个透彻。
时砚:“就什么?”
宁有哼哧哼哧的蹲在地上收拾被扯出来的卫生纸,双眼乱飘,根本不敢看时砚的眼神:“就,就像我妈!”
时砚:“……”
时砚:“?”
时砚不确定的问:“像谁?”
宁有破罐子破摔,大声道:“像我妈!我打小想象中的妈,就是那样儿的,温柔又爽朗,能将我们父子的生活照顾的妥妥帖帖!”
时砚继续确定:“那女孩子多大了?叫什么?什么时候进的公司?”
反正都说开了,宁有反倒不扭捏了,大方道:“十九岁,叫曲晓陶,大约两个月前进的公司。”
时砚:“……”
是女主没错。
但宁有的脑回路好像跟我想的不一样?
时砚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于是他将手里的金属棍子重新拿回手里把玩,指着垃圾桶对宁有道:“等会儿将垃圾桶也刷一遍。”
随即又问:“你喜欢她吗?想和对方结婚吗?”
宁有惊恐的摇头:“爸,我为什么要跟一个像我妈的人结婚?你这思想太可怕了!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这种事情,在我心里,就跟乱、伦没有区别!
爸,你可千万不能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时砚循循善诱:“那你能为了这样的人放弃你现在所拥有的金钱吗?”
宁有趴在地上边擦打翻的牛奶污渍,边认真思考。
好半天才回答时砚:“那得看她有多像我妈,为我都做了什么,我给她金钱能有回报吗?要是三缺一,恐怕是不行的!
毕竟我的钱还要留着给咱们父子两养老的。”
时砚想想剧情里,女主无微不至的照顾宁有,在公司员工眼里,宁有像是粘着宁教授似的粘着女主,且女主要钱投资自己的服装厂,若真投下去,这笔钱回报率如何不好说,但一定是有回报的。
得了,三条
凑全。
时砚确定,剧情里所有人都以为宁有对女主是爱情,就连女主都这般认为。
结果当事人却只把女主当妈。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时砚看宁有的眼神就更加危险了。
宁有撅着屁股小心翼翼的拿着拖把拖地,突然就有了想倾诉的**。
人在客厅里推着拖把来回走动,嘴上喋喋不休道:“爸,有件事我没跟你说,其实我和段超旭那人吧,以前之所以能那么快就玩儿到一起,完全是因为,我们两私下里有些爱好十分相似。
段超旭端着,不肯让人知道他的喜好,但我通过很多小细节发现,我们两都喜欢穿宽松的休闲服,都喜欢吃甜不喜欢吃辣,都喜欢狗不喜欢猫。都喜欢雪天不喜欢雨天。
都喜欢红色不喜欢黑色,都喜欢粘人,都会偷偷一个人悄摸摸的买奶茶喝,被人发现了就假装是买给女朋友的。
休息的时候都喜欢宅在家里打游戏,不喜欢和人去外面疯玩儿。
所以,我合理怀疑,段超旭也和我一样,喜欢行事爽朗,性格活泼的妈,而不是他们家那个说话做事一股白莲花儿味儿的妈。”
时砚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一楼客厅沙发上,手里的金属棍子也放在了茶几上。
姿态放松,就是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声音冷淡道:“所以呢?”
宁有弯腰拖了半天地,有些累。直起身活动活动,理所当然道:“所以,他肯定也在曲晓陶身上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温暖。
我这般怀疑,并且有证据!”
宁有说的信誓旦旦。
时砚挑眉,懒洋洋的将脚搭在茶几上:“说说?”
宁有拍着胸口,一脸得意道:“经过我长达两周的观察,每次我喊曲晓陶去我办公室后,段超旭总是能不经意间路过我办公室十几次,嘿嘿,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啊?”
时砚闭上眼,不想看见宁有洋洋得意的脸,放松的靠在沙发上,金属棍子不知何时又到了他手里,指着墙角的脏污道:“包括墙角墙壁溅起的污点,在吃晚饭前,全部擦干净。”
宁有嘤了一声,恨恨的瞪一眼另一个当事狗,咬着小手绢儿哼哧哼哧擦地去了。
时砚心说:“这事儿可太有意思了!”
于是一
心工作的时砚,终于愿意每天抽出一点儿时间,关心关心宁有公司的发展了。
这一关注可就不得了,按照宁有私下给时砚吐槽的说法,就是:“曲晓陶肯定看上段超旭了,两人在一起时,那眼神儿别提有多腻歪了,反正我这辈子都不会用那种眼神儿看爸爸你的,他们两关系肯定不一般。”
时砚逗他:“你不吃醋?按照你的说法,这就是你妈要给你找后爸了呀,且这后爸人选还是和你斗的乌眼鸡似的人呢。”
宁有不屑的撇嘴:“爸你可别逗了,段超旭长得不赖,别说上大学那会儿,学校里多的是白富美往他身边凑,就是现在,也有的是脾气好,性格好的富婆想和他谈感情。
那么多优秀的女人,段超旭都能一口拒绝。
现在他凭什么看上除了热情开朗会照顾人,连自己本职工作都搞不清楚,本末倒置的曲晓陶?
爸我跟你说,我的推测绝对没问题,段超旭就是享受曲晓陶无微不至的照顾而已,他看曲晓陶的眼神,跟看同学长辈一模一样!”
时砚就笑了。
他相信宁有在这方面不会乱说,拍拍宁有后脑勺,给宁有爆了一个大料:“回去好好上班吧,你妈还好好活着呢,暂时不用想着给你找个替代品。”
宁有惊得下巴都掉了:“爸,你不是说,我是你在家门口捡到的吗?我都查过当年的报纸,还有派出所报案信息了,你确实没找到我的家人!
我妈怎么突然出现的?是不是扔了我后,老天开眼,让她再也生不了孩子,现在人老珠黄,到了需要孩子养老的时候,就想起我了?”
说着就要撸袖子干架似的:“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别的女人休想将我我你身边抢走!我辛辛苦苦加班挣的钱,是不会给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花的,女人也不行!”
时砚怜悯的看着宁有,揉揉他脑袋:“放心吧,你妈那里,就算落魄了,还有你亲爸后爸可以依靠呢,不说给她光明正大的身份,最起码人家不缺你这几个钱。”
只要焦佳玉那女人放下莫名其妙的自尊,不论回头去找和她有一夜情,现在经常出现在八卦杂志上的宁有亲爸,段尘休。
还是去求甜蜜初恋,段超旭的亲
生父亲段尘荣。
名分不可能有,但钱财是不缺的。
时砚好奇:“你不是一直说那个谁像你妈吗?怎么听到你妈的消息,一点儿都不积极呢?”
宁有憋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捂着脸道:“你就不允许我口嗨一下啊?我只是从她那里感受一下想象中完美母亲的感觉,又没真想给自己找个妈,管东管西。
到了我这个年纪,正常人都不会渴望不切实际的母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生活中有意义的事情太多,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时砚冷哼:“我还不了解你这臭小子?你就是单纯的想逃避而已,说的冠冕堂皇,也不觉得羞臊。”
宁有索性将脑袋耷在时砚肩上撒娇:“爸!”
时砚:“滚。”
117、大计划
时砚手指飞速在电脑上进行了一系列旁人看不懂的操作, 直到半个小时后,结束工作,缓缓端起桌边的橙汁儿抿了一口。
橙汁儿酸酸甜甜的味道让时砚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
满意的看着电脑上显示的一堆数字, 身体摆出一个十分放松的姿势,靠在沙发椅上,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小甲幽幽叹气:“组长, 你现在这样,简直是时间管理大师, 小甲要是面对局里的考核, 有您这般用功, 早就是整个快穿局最优秀的统儿了!”
时砚不说话,一阵悦耳的铃声将时砚从沉思中拉回来。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人名字,嘴角扯出一个满意的笑, 接通电话, 声音温和道:“段先生, 您想的怎么样了?”
对面人声音迟疑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要如何保证, 你能让我得到你说的一切?”
时砚声音依旧温和,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就不怎么好听了:“这世道, 做什么没风险呢?到底要不要答应我的条件,都需要段先生自己判断, 我并不能为你保证什么。
作为一个成年人,我相信段先生能做出最好的判断。”
好似对面的人也只是说说而已, 并不打算深究,时砚话音一落,对面那道声音立马道:“我答应您的条件。”
听到对方不自觉换了敬称,时砚就知道这人也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傻的,满意的颔首:“稍后我会将资料全部打包发给段先生,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对面的段先生突然想想起什么似的:“沟通这么久,还不知道如何称呼您呢?”
时砚:“叫我宁教授。”
挂断电话,时砚朝蹲在脚边的小有招手:“过来,爸爸给你看样好东西。”
小有哒哒哒用力跳到时砚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就见时砚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堆带着文字的卡片放在地上,指着卡片道:“去,先选两个。”
小有顺着时砚腿滑下去,两只爪子刚好踩到了两张卡片,朝时砚露出一个傻憨憨笑。
时砚拿起小有爪下的两张卡片,忍不住笑出声:“还真是缘分。”
将两张卡片整齐摆放在桌上,指着剩下的道:“乖,再选一张。”
小有直接用嘴胡乱的叼了一张,不耐烦的往时砚腿上蹭。
时砚接过一看,是个“成”字,笑眯眯道:“那就听你的好了!”
时砚之所以被小甲称为时间管理大师,是因为最近这段日子,时砚大部分时间都在忙所里的工作,剩余的闲暇时间,除了应付宁有,看好戏,还要顺便赚钱养家。
在赚钱养家的途中,时砚无意间遇到了一个人,也就是那位段先生。双方谈的还算尽兴,于是时砚决定邀请他成为自己的合伙人。
自从上次将所有资料发给对方已经过去两月有余,谁都没发现,安市不知不觉间多了一家小小的风投公司,全体员工加起来不到十人,在人流量最大的商圈里租整整一层楼作为办公地点。
办公室的几个人各司其职,互不干扰,办公地点空旷的让人怀疑,这里不是热闹的商圈,而是无人问津的郊区。
有人彻夜不眠,直接给宽敞的办公室搬了一张华丽舒适的大床,困了就睡,醒了就干。有人每天快到午饭时间,才打着哈欠姗姗来迟。
还有人行动间一板一眼,朝九晚五,定时定点儿,从不迟到早退,但也不在公司加一分钟的班。
有人工作期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有人搬把椅子坐在落地飘窗边晒太阳发呆,还有人不停的打电话和人吵架,很少有心平气和的时候。
这让经常来这边做清洁工作的阿姨为这家公司的发展操了不少心,阿姨觉得,这家公司能在两月内还没倒闭,简直是上天垂帘。
不过来这边搞清洁,确实轻松,活儿少,事儿少,还不用对人笑脸相迎卑躬屈膝,因为这里的人都像游魂似的,根本不搭理人。
阿姨脚步松快的走出公司,迷迷糊糊想:“哦,对了,这家公司叫什么来着?宁有风投?啧,员工奇奇怪怪的,名字也奇奇怪怪的。”
今天时砚休息,和人约在了小区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时砚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到的时候约的人已经等在那里。
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配上那张让无数娱乐圈儿整容怪无地自容的脸,简单坐在那里,就能吸引无数人的视线。
尽管有意做出一副很严谨可靠的样子,但骨子里的散漫
早就从一举一动中散发出来。
时砚看的想笑,走过去提醒对方:“没人告诉过你,你与生俱来的慵懒气质,根本遮不住吗?”
对方见到时砚,明显有些怔愣,试探的开口:“宁教授?”
时砚点头,温声道:“段先生。”
两人落座,对面的段先生也不端着了,随意一个抬手的动作看起来就散漫无比,对方有些苦恼的对时砚道:“宁教授,我没想到,您这般年轻,虽然之前听声音,我已经尽量将您往年少有为那一挂人里想了。”
时砚说话的语气都不变,慢条斯理道:“段先生本人也很让人意外。”
对面人苦笑一声:“若不是您,段某人都要以为,我真的是天生的浪荡子,做不了正经事。您看看段某这样子,从小到大就不像个正经人,做正经事的都不愿意带我一起玩儿,倒是吃喝玩乐那一套,这些年学了不少。”
时砚对此不予置评,开门见山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段先生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推到时砚面前:“这是段氏旗下最大的一家游戏公司,客来游戏近五年内,我能查到的所有资料。
客来游戏这几年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管理层混乱,研发创新方面一塌糊涂,倒是跟风抄袭了不少市面上正红火的游戏,钱赚了不少,但没有自己的风格,研发团队的实力几近于无,全靠基本盘大,否则早就开始吃老本儿了,在业内名声不好。”
时砚将自己带来的资料推到段先生面前:“这家互成游戏,将是咱们的第一个目标,主要做消除游戏起家,在市场上占有不错的份额,但大型手游,端游,一直是他们的短板。
管理层已经好几次尝试往大型手游端游方向发展了,很可惜均已失败告终。
近一年来,这家公司几乎倾尽所有资源想推出一款手游,可惜从游戏本身到审批,到推广和上市,都不太顺利。
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手游上的弊端显而易见,他们家占据市场半壁江山的消除游戏地位,已经在沉默中被别家占据了不少。
现下,这个项目几乎将互成游戏拖垮了。他们急于找人接手。”
段先生很惊讶:“您知道接手他们这个烂摊子,前
期最少需要两个亿的资金吗?我不是质疑您的决定,只是眼下我们分明有更好的选择。”
时砚摇头,笑的意味深长:“没有哪个选择比这个更好了,你带人将这件事做好,我要这家游戏公司的绝对话语权,但目前他们的那个项目,我们只要核心技术人员。”
段先生苦笑一声:“您确实有魄力。”
就是整个安市,都没听说过哪个段家能几个亿几个亿的往出撒钱,还能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的。
段先生想破头都没想出这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哥儿。
时砚回到家,就开始伏案写作,小甲看着时砚写的东西,有些迷糊道:“组长,我感觉你写的这个故事有些似曾相识,但仔细一想又毫无记忆。”
时砚轻笑一声:“按照你的恢复能力,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已经不易,我从没指望你现在就想起来。”
小甲闷闷道:“哼,你看你承认了吧!这肯定是你和统儿我曾经一起经历过的事情,但为何只有你一人记得,统儿我却没有丝毫反应,绝对是你做了亏心事,渣了统儿,统儿伤心太过,失了记忆……”
时砚真诚建议:“没事多做点儿快穿局的年终考核试卷,都比你现在看的狗血小说强。若是秋东知道他苦心孤诣弄出来的东西,在前期能量不足的时候,会这般智障,我怕他后悔。”
时砚继续埋头写作,经过半个月的奋斗,手底下这本《问道》终于有了大概框架。
这是一个世界观非常完整,逻辑链上几乎挑不出毛病的故事,剧本里出现的人物性格饱满多样,场景恢弘,一旦翻开,就让人忍不住要看到结局的故事。
时砚和段先生又一次约在了上次见面的咖啡厅见面。
段先生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虽然看着依旧光鲜亮丽,但身上哪还有什么轻浮浪荡的气质,现在整个一被生活和工作压垮的中年颓废大叔。
段先生有气无力的窝在沙发里,见到时砚,打招呼都恹恹的,但说起事儿来非常正经严肃:“宁教授,经过我们团队的努力,终于在半个月内与互成游戏签订了初步意向书。”
时砚丝毫不觉得意外,他只是指着段先生的黑眼圈,不解道:“工作这么辛苦吗?
我们双方挑选的团队,都是业内数一数二的高手啊,虽然可能需要磨合期,但过了好几个月,他们合作的还是不顺利吗?”
段先生坚定的摇头:“不,我们合作的非常愉快。”
时砚:“那是?”
段先生长长的叹口气:“我们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利用五个夜晚的时间,终于将您给的游戏框架和主要剧情给看完了。
您知道我看完后是什么感觉吗?”
时砚配合道:“什么?”
段先生幽幽道:“就像办完事后,抽一支事后烟,进入贤者模式,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感觉。”
段先生露出一个非常梦幻猥琐的笑:“通过简单地文字描述,我能想象到那是怎样一个恢弘大气,万般风情,勾心斗角,一心问道的场景。
我现在就担心,互成游戏的那帮人,能不能将我们要的场景搭建起来,若是游戏效果做的不好,简直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故事。”
时砚点头:“你说了不算,找专业人士看过了吗?后期需要修改的细节,我就不参与了,给我看看成品就行,公司的事就拜托你了。”
段先生闻言笑的露出一嘴大白牙,傻憨憨的,时砚莫名觉得这幅样子有几分眼熟,让人忍住想给对方一脚爱的踹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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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狂妄
等游戏公司那边进入正轨, 段先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件事。
他好奇的问时砚:“宁教授,您是不是和段氏企业有仇啊?之前您跟我要段氏旗下客来游戏公司的资料,后来被手头的事儿给耽搁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现在有空了,我一想,这客来游戏最近启动的一个号称耗资三亿, 聘请国内外最先进的技术团队打造的手游端游联动,就是一款非常经典的仙侠游戏啊!
您这根本不是想和客来游戏分一杯羹, 而是针对他们的专项打击!”
时砚摇头:“没仇。”
段先生还可惜的砸吧嘴:“那真是让人遗憾啊……”
时砚又给段先生推过去一堆资料:“你们之前确定的几个投资项目都很不错, 继续跟进, 我很放心,做好了不会亏待你们的,我想你们已经看到了我的诚意, 对吧?”
段先生满意的点头:“是的, 宁教授, 大家对现在一切都很满意, 感谢您的慷慨。”
时砚指着推到段先生面前的资料道:“这是我个人比较喜欢的东西,我希望你们也能做到让我满意。”
段先生翻开一看, 脸色奇怪道:“宁教授,您收购新成传媒的目的, 就是想将《问道》拍成电视剧?且不说收购新成传媒的难度,就是将《问道》拍成电视剧, 国内怕是找不到能达到那种要求的特效团队吧?
我朋友曾经玩票性质的投资过一些仙侠电视剧,据我所知,就算是再优秀的导演团队,用了五毛钱特效,基本上电视剧的逼格就下降了八成, 剩下的两成,也是被人当成沙雕剧玩儿梗去了。
我做人是有原则的,可不想让自家公司的人去金扫帚奖走一圈儿,我丢不起这个人!”
时砚先给了浑身充满抗拒气息的段先生一个消息:“新成传媒背后的人因为某些原因,被人拉下马了,大概一个月左右,外界就能知道这个消息。
到时候新成传媒花落谁家犹未可知,我希望你们充分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差,早一步将新成传媒拿下。”
段先生来了精神,真心实意的夸赞道:“宁教授您的人脉是真的广。”
却丝毫没有怀疑消息的准确性。
时砚不接
这个话茬,继续道:“我要的不仅是一家游戏公司,我要你们在第一时间整合新成传媒,用最好的团队,开始拍摄《问道》第一部,赶在游戏公司那边进入公测前,先将这波热度给炒起来。”
时砚翘着二郎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节奏舒缓,一下一下,却像是敲打进了段先生的心里。
让他的小心脏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段先生试探道:“您的意识是,要做一部大爆的电视剧,然后和游戏那边联动,互相推动,互相成就?”
时砚纠正他的说法:“不是一部,是一系列,往后只要游戏出了好的副本,或是开发了新地图,电视剧这边就可以跟上。
或者电视剧这边儿有了好的想法,拍出来效果好的话,游戏那边也能根据这个开发新地图,新副本。”
段先生呼吸有些急促:“类似的操作以前也不是没有,最成功的就是游戏大热后,改编成电视剧,互相成就,不论是游戏还是电视剧,都有不菲的成绩。
但说实话,到后面就开始疲软了,效果明显没有一开始好。
您这是打算让电视剧先上,带一波游戏的热度?说实话,这个难度比较大。”
时砚挑眉:“你没有信心吗?”
段先生试探的开口:“这个圈子,就是四分实力,五分营销,剩下的一分靠运气,其他不论,不管哪一步,都需要大量资金,除了保障手头项目的正常运营外,您手里还有钱吗?”
时砚淡淡道:“钱的事儿不用你操心。”
在时砚这里,钱的事儿确实是最微不足道的,他从一开始,看着宁有瞎折腾,什么都不插手时,就是在准备资金。
经过几个月的熬夜奋斗,当时间管理大师,时砚账户里的钱,已经是个天文数字。
作为一个遵纪守法,享受国家照顾,大隐隐于市的研究员,时砚在拥有大量财富的第一时间,就找组织上报了此事。
组织虽然惊讶与时砚在金融方面的天赋,但更希望时砚将精力花费在科研上,因此对时砚找人帮忙打理财富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是时砚亲自操刀去做那些不务正业的事,组织上也无话可说。
段先生被时砚这毫不在意的态度给刺
激到了,有一句话脱口而出:“您这样小心出门让人套麻袋!”
时砚挑眉,缓缓起身,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像个单纯又禁欲的大学生似的,看起来干净又好骗,温声对段先生道:“最后只是我的个人建议,我希望公司能启用一些年轻的新演员。
从长久发展来看,最好选用身家清白的,毕竟这些人可能因为这一部电视剧大爆,以后的代表作,成名作,以及终身成就,都来源于《问道》。
我个人觉得,如果演员一辈子将心思用在打磨同一部作品上,且这部作品给他们带去了金钱,名誉和地位,也许同样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呢?”
段先生嘴角抽搐,起身对时砚道:“宁教授,您可真自信。”
这娱乐公司连一根毛都没见到呢,就已经想到几十年后功成名就的一天,也是真敢想。
时砚摆手,转身离开:“我这人一向如此,相处多了,慢慢习惯就好。”
段先生万想不到,他这辈子都活在了时砚的阴影下,即使知道这人出人意料的举动特别多,但每一次时砚开口要搞事情的时候,他的小心肝儿就忍不住颤抖。
因为这人每提出一个在外人看来狂妄无比的设想,最后都变成了现实,让人目瞪口呆,眼珠子掉地上捡不起来。
不管事后多少专业团队一遍又一遍的复盘,每一次都要为之惊叹。这里面,看起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但每次都被时砚给赶上了。
时砚最近几月都在忙着处理这些事,已经连着拒绝了宁有十几次回家的请求。
偏宁有不信邪,每次放假都颠颠儿的跑回家,要和时砚来一场愉快的亲子互动,结果可想而知,时砚不在家,宁有只能扑空。
今天和段先生的事告一段落,时砚看看时间还早,转念给宁有拨了个电话过去。
难得的,这次电话铃声响了足足半分钟,宁有才接起电话。
音调压得很低,像做贼似的,声音里还有还有没掩饰住的幸灾乐祸之情。
时砚抢在宁有说一长串表达思念的开场白之前,问:“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宁有兴奋道:“爸,这件事就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
时砚单手插兜,缓步走在林荫
小道上,慢吞吞的享受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听宁有吊他胃口,难得好脾气的配合:“那就长话短说。”
宁有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嘿嘿,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对了,爸。你今儿有空给我打电话了?我回家和你说好不好?我给家里阿姨打电话,让她做我们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说罢非常机灵的直接挂断电话,没给时砚拒绝的机会。
老对头的热闹也不看了,从门后直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将衣服整理的平平整整,看着镜子里的帅气小伙儿,宁有满意的连连点头。
自认为潇洒的拎了一大袋子他和宁教授两人爱吃的零食,从办公室出去,一路上还有很多员工惊讶于他今儿高兴的心情。
要知道宁总已经连续十来个周末,脸色阴沉的像要下雨似的,一看就是男人来了大姨夫,有口难言的样子。
更何况,刚才技术部发生的事,大家都听说了。
无论如何,宁总都不该是这种情绪啊!
和戚小言在走廊撞上,对方惊讶的挑眉:“宁总,你这春风得意的样子,是去相亲的不成?
哎我说,你是不是刚才受到刺激太大了?这会儿不该是伤心难过的吗?你这兴高采烈的样子,让我很担心好吗?”
戚小言张开双臂,大方对宁有道:“来,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没了再换,咱们宁总这样的高富帅,不愁没漂亮衣服穿!
要是伤心的话,兄弟温暖的怀抱借你靠!”
宁有嫌弃的一把扯开戚小言:“别挡路!小爷急着回家呢,没功夫跟你扯闲篇!”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背影带着几分欢欣雀跃,手里超大的塑料袋子发出愉快的摩擦声,是个人都能看明白他的开心。
戚小言摸着下巴思索:“这事儿不对啊!宁有对曲晓陶的态度大家有目共睹,就差把曲晓陶当妈给供起来了,这曲晓陶当众跟段超旭表白,他不得伤心死?
不行,这事儿我还得跟教授提前说一声才行。”
于是,宁有拎着一大袋子零食进家门,就听他爸不知跟谁讲电话:“嗯,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会注意观察他的情绪,你不用太担心,有空来家里吃饭。”
宁有看
他爸放下手机,奇怪道:“爸你请谁来咱家吃饭呢?我回十几次家都不定能和你一起吃顿饭呢,你把人喊来让咱家小有招待吗?”
小有正乖巧的蹲在电视机前,爪子下放着一个厚厚的垫子,垫子左边儿是时砚专门给小有买的狗粮,右边儿还有一排黄色鸭鸭歪歪扭扭的绕着小有围了半圈儿。
小有观影的同时,偶尔吃一口狗粮,然后一爪子拍下去,欺负欺负什么都不懂的鸭鸭玩具,让玩具发出嘎嘎的叫声,小有脸上就露出满足的笑,活像个变态。
宁有见了嘀咕:“看个电视还挺讲究!”
电视里播放的《冰河世纪》,热闹的很,也不知道他到底看懂了什么,一张毛茸茸的脸上表情十分丰富,全身都是戏。
看到小松鼠出来,就耷拉着舌头露出慈母笑,看到猛兽扑面而来,简直怂的一批,立马吓得把头埋进垫子里,屁股撅的老高,怂的尾巴耷拉下来一动不动,瑟瑟发抖。
宁有:“……”
这垫子是这么用的啊!
时砚抬头看一眼电视,刚才可怕的场景早就过去了,在小有背上拍了一下,小有会意,将头从垫子里伸出来,又喜滋滋的盯着电视机看。
宁有啧啧:“爸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有耐心就好了。”
时砚靠在沙发上,身体非常放松,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宁有一眼:“爸爸劝你对小有好点儿,你绝对想不到,小有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为你做了什么。”
宁有撇嘴:“当我稀罕呢?我作为咱们家最受宠的大宝贝,能稀罕小有为我做点儿啥?”
时砚:“很好,希望你一直保持这份自信!”
119、富养儿子
宁有等着他爸问他呢, 结果晚饭都吃过一个小时,眼看到了休息时间,他爸还在慢悠悠的处理工作, 一点儿问他的意思都没有。
宁有在沙发上坐立难安,唉声叹气,围着时砚不远不近的转圈儿, 差点儿将小有头顶的毛给薅秃。
想尽办法吸引他爸注意力,偏偏他爸像是什么都没发现, 全部心神都钻到工作中去了似的, 对他的种种举动毫无反应。
这要是放在往常, 宁有这样的举动,宁教授早就二话不说,一脚将人踢回房睡觉去了。
宁有终于沉不住气, 挤到他爸身边, 赌气道:“爸, 你你点儿都不关系我, 你怎么不问我今天在公司发生了什么事?”
时砚忙里偷闲,斜睨了宁有一眼, 心说:戚小言将事情说的非常清楚,我不觉得还有从你嘴里听添油加醋版本的必要。
最终还是懒懒道:“哦, 你在公司发生了什么?”
宁有瞬间感觉哪哪儿都通畅了。
坐在宁有身边,得意洋洋:“我们公司那个项目, 经过三个月时间,在大家共同努力之下,终于攻克了又一个难关!
我们当时都激动疯了,吆喝着要出去吃饭庆祝一下,就在这种十分喜庆的环境下, 曲晓陶抱着段超旭亲了一口,大家都看见了!嘿嘿!”
时砚一看宁有这样子,就知道他今天的幸灾乐祸是从哪儿来的了。
宁有猥琐的搓着手道:“爸,我不是跟你说过,段超旭就是个很能装的人,他装作对曲晓陶没有特殊情感的样子,装作没有把对方幻想成对他无微不至关心照顾的一个长辈角色,让曲晓陶以为他对她有意思。
这下好了,曲晓陶不仅亲了段超旭,还当场对段超旭表白。”
宁有学着曲晓陶的样子,掐着嗓子道:“段超旭!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我们在一起吧!”
宁有乐的在沙发上坐不稳:“爸,你知道当时段超旭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吗?我看了几眼,怕实在忍不住当场笑出声,一个人偷偷溜回办公室笑去了!哈哈哈!”
时砚瞥了一眼这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冷冷的提醒道:“可是,有人跟我说,你是见到曲晓陶跟段超旭表白,身形落
寞的回了办公室独自伤心难过。
且段超旭见到了你难过离场的一幕,拒绝了曲晓陶的表白,拒绝的理由,就是为了维持公司现有的团结,为了你和他多年的兄弟情。
且当众宣布,为了公司,事业和兄弟,他可以放弃爱情!”
宁有:“……”
宁有:“!”
宁有恨恨的用手锤沙发:“这个卑鄙小人!我要去找他说清楚!”
时砚冷声:“蠢货!”
被时砚称为蠢货的宁有,连续几天上班都不开心,他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但不论他跟人怎么解释:“我和曲晓陶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别人表面上都笑眯眯的回答:“我们懂,我们都懂,都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您别着急,我们完全明白您的想法。”
背地里用更加同情的眼神看着他:“真可怜啊,喜欢的女孩子跟好兄弟表白,结果他放在心尖尖儿上宠爱的人,到了兄弟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在兄弟眼里,他喜欢的女孩子比不上事业,比不上同事,更比不上兄弟,这是什么人间惨剧?”
宁有整个人都蔫了,于是他一刻都不想待在公司,开始拼命跑外面找投资,拉资源,结识人脉。
这次非常幸运的是,有一家名为“宁有风投”的公司开始与他接触,给的条件非常优厚,只入资,不插手管理,公司一切事宜全由宁有这个老板说了算。
合同宁有怕自己看漏了什么,带回去给公司的法务部看了一遍,没有任何漏洞。和几个股东简单开了个会,将这家风投公司的要求与众人说了:“大家表个态吧!”
“这种有利无害的事情,谁能拒绝?”
“人家真金白银的砸过来,是相信咱们的潜力和实力,我看了他们对咱们的评估表,突然觉得咱们是这么优秀!竟然值这么多钱!我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于是宁有和这家风头公司签完合同后,才试探的问:“市面上这么多游戏公司,你们为何会选中我们呢?”
风头公司来签合同的是个看起来永远睡不醒的年轻人,像是给他一张床,他就能在马路牙子上一睡不醒的人。
闻言笑的露出了一颗尖尖的虎牙,十分随意道:“我们老总说了,他觉
得宁总您的名字和我们公司十分有缘!”
宁有惊了:“就这?”
“嗯呢,就这。”
宁有露出了羡慕嫉妒的小眼神:“这年头的有钱人都这么任性的吗?”
负责人同样露出恰了一整颗柠檬树的表情:“是啊,他娘的怎么会这么有钱呢?像是怎么造都花不完似的!我们这些帮着花钱的人,能累死!”
宁有试探的问:“多有钱?”
负责人皱着眉头,拿着手里刚签的合同给宁有示意:“我每天都为了赶场子签这样的合同,已经快半个月没睡醒过了!”
宁有捂着胸口道:“求求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怕我继续听下去,会忍不住产生报社的念头!”
负责人同情的看了宁有一眼:“实不相瞒,我每时每刻都在这么想。”
于是签了大单子,拿到了两千万注资的的宁有,回到公司闷闷不乐的,几个股东兼技术员还以为签约不顺利,纷纷围着他打转。
宁有心累,不想说话,直接将合同扔给法务部的人,让法务部给几人讲讲,他需要回办公室去缓缓。
倒是另一头的时砚,挂了段先生的电话,开始好奇宁有这次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和他说。
时砚抱着小有揉脑袋:“不应该啊,你哥那人,就是拉到理发店的二十万投资,也要高兴的念叨两礼拜,这次两千万砸下去,都过去了一周了,怎么一个响儿都没听见?嗯?”
小有目光灼灼的盯着电视,无视了时砚。
于是时砚打电话让宁有周末回家吃饭,一见面就直皱眉。
因为宁有走路脚底打飘,眼神恍惚,好几次差点儿将饭喂到鼻子里,甚至有一次差点儿一屁股坐下去,将正蹲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小有给压扁。
时砚看了半天,终于有了点儿眉目,抱着一脸惊魂未定,差点儿被宁有给坐扁的小有安抚:“看来男孩子也是要富养的,你哥这没见过世面的,两千万就就把人刺激成这样了,以后继承家产的时候,怕不是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比我先去了。
现在培养你哥的金钱观已经来不及了,不如打小就培养你?明天开始,给你换个金碗喝水如何?”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父子两在一起吃饭时,宁有突然一拍
脑门,“卧槽”一声,双眼放光的对时砚说:“爸,你知道两千万有多少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我只要一看见后面的那一串儿零,心脏就砰砰砰的跳。根本停不下来!我觉得我病了!”
时砚懒洋洋的喝一口粥,慢悠悠道:“心脏不跳那才出毛病了呢!”
宁有将椅子拉的发出了刺耳的声响,凑到时砚跟前,手舞足蹈的比划:“爸,说了你可能都不信,我们公司真的拉到了两千万的投资,这只是前期的,后期发展的好,对方还能打好大一笔钱让我们可劲儿造!
爸,我跟你说,在我没真正拥有那笔钱之前,我也不觉得两千万有什么了不起的!万一我们公司的项目成功了呢?万一我中彩票发财了呢?万一我有个有钱的爷爷遗产无人继承,来找咱们父子两了呢?谁做梦还不能随便拥有两千万?
但当我真实见到那一串儿零的时候,我才真切的感受到来自金钱的诱惑,更加真切的明白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处境!
两千万,是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钱!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当时有多震惊你知道吗?”
时砚怜悯的揉揉宁有的脑袋,用商量的语气对宁有道:“要不,爸也给准备一个金碗吃饭?”
宁有一副“我见过大世面,不跟穷鬼一般见识”的表情,豪迈的挥手:“不用,一个金碗值几个钱?爸你等着吧!干完这一笔,咱们家的好日子就来了!”
时砚笑的意味深长:“嗯,我等着!”
既然宁有不稀罕,时砚就给小有准备了全套的金餐具,衣服项圈上也开始镶金带银,就连平时咬着玩儿的玩具球,都换成了沉甸甸的实心足金。原来的玩具全部让保姆收起来放进杂物房。
可惜小有好像并不买账,对沉甸甸满是父爱的足金球兴趣不大,自个儿偷偷钻进杂物房,叼出了那个满是他口水牙印儿,花花绿绿的小球,一只狗在院子里也能玩儿的十分开心。
金球被小有随意的仍在门口垫子下,上门做客的曲教授看见了,边换鞋,边打趣时砚:“小宁啊,你最近这个审美变化是在太大啦!以前喜欢的都是年轻人说的那什么极简风
,还有冷冰冰的工业风。
现在是越来越有童趣了,这家里装修的就跟我小孙子说的城堡似的,还有这小有的玩具啊,亮眼,我喜欢!”
曲教授弯腰从地上捡起来那个有成人拳头大小的金球,拿在手里颠了颠。
自顾说道:“哟,还挺沉!这金光闪闪的,是不是镀了一层铂金?哎,上面还有小有的名字呢!这哪个牌子的,巧合的跟定制的似的!
不过虽然看起来亮堂又好看,但小有可能不喜欢这种沉甸甸的玩具!
这拿手里,就跟扔铅球似的,要我也不能喜欢玩儿这玩意儿啊!”
时砚接过曲教授手里的金球,随手扔进门边的鞋盒子里,淡定的点头:“空心铁,买的时候以为小有会喜欢,谁知道买回来,他发现咬在嘴里费牙,再也不玩儿了!
可能宁有会喜欢,留着宁有回家玩儿吧!”
120、工具人
宁有并不知道他现在拥有多么沉甸甸的父爱, 自从公司得到了风投公司的青睐,有了大笔资金作为支撑,能造好长一段时间后, 他暂时不需要去外面拉投资,陪人做各种奇奇怪该的事情,人就彻底闲下来了。
这一闲下来, 整天待在公司处理公务,就不免和曲晓陶撞上。
于是他后知后觉的发现, 曲晓陶好像将他当备胎了。
不仅是备胎, 还是树洞, 是挡箭牌,是随叫随到的工具人。
宁有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他只是在对方身上体验顺便幻想一下完美母亲的感觉, 从没对这个女人有什么超过社交距离的接触, 更没给对方什么会让人误会的暗示,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呢?
想不明白的宁有, 决定以牙还牙,同样将曲晓陶当一个工具人。
今天宁有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厚厚一摞文件, 伸个懒腰,起身活动筋骨, 曲晓陶就从外面进来,眉目间带着轻愁, 脸上强颜欢笑,手里托盘上放着一杯咖啡和几块儿甜点。
曲晓陶自顾将甜点放在桌上,招呼宁有:“宁总,我给您准备了最爱吃的草莓蛋糕,订餐的时候说是我想吃, 没让人知道是给您的。咖啡悄悄加了三勺糖,下午点外卖的时候,我在帮你点一杯加糖的芋圆奶茶,快过来尝尝!”
宁有就对曲晓陶这一点非常满意,平时除了在家以外的地方,说自己爱吃甜食,宁有总觉得有失他大男人的风度,别人总会用奇奇怪怪的眼光看他。
自从有了曲晓陶,蛋糕都是她买的,但都是他吃的,绝对好用的工具人!
因此宁有听到曲晓陶的话,眼睛“叮”一下就亮了。
要是时砚在这儿看到这个场景,就能非常准确的告诉宁有:“你不是将曲晓陶想象成完美母亲,你就是给自己吃甜食,吃蛋糕,喝奶茶,找个背锅侠!工具人!完全脑补多了而已!”
时砚还会用非常同情的语气告诉宁有:“都是你们那小公司穷给闹的,要是你能请得起私人助理,这些事助理就能给你办的妥妥帖帖,何必麻烦自己,给自己想象出一个妈呢?”
可惜时砚没看到,宁有为了蛋糕奶茶,再一次强行耐着性子
给曲晓陶当树洞。
曲晓陶坐在沙发上,身形颤抖,眼眶微红,嘴唇发白,泫然欲泣的对宁有道:“宁总,您和段总是朋友,从大学到公司,彼此间肯定很了解,您说他真的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吗?”
宁有正张大嘴,往里塞蛋糕,嘴角沾上了蛋糕渣不自知,觉得有点儿噎,抿一口甜滋滋的咖啡缓解一下,根本没用心听曲晓陶说了什么。
听到对方的问题,下意识的摇头,打理整齐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从额头飘下来,显得他更加像个痴心不改的小奶狗了。
曲晓陶又笑出声,声音了有几丝悲苦:“可我知道,超旭他对我是有感觉的啊,他看我的眼神那么不同,我来公司这几个月,从未见他用那种眼神看过任何一个人,你说他到底为什么不接受我啊?”
宁有心说:当然和任何人都不同了,他和我一样,把你当成会照顾我们生活起居的工具人长辈。但这话我能说吗?当然不能!
于是宁有直接跳到另一个问题,非常疑惑的问曲晓陶:“他不都当着众人的面儿说了嘛!不接受你,是为了事业,为了兄弟,为了公司同事之间,尤其是和我之间的感情,你是当时太伤心,太震惊,以至于没听清楚吗?
还是你听清楚了,却不想相信,想让我给你找个更加能让你接受的理由?或者故意告诉我,想让我为你做点儿什么?
要是后者,我建议你直说,我的性子你也知道,你这么委婉,我很难知道你具体想要什么,不过你更加知道,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一定能帮你做。”
宁有说完,继续没心没肺的低头啃蛋糕,宁有心里觉得,曲晓陶人烦了些,让他忍不住想扔出去。
但蛋糕无罪,不该浪费。
曲晓陶一噎,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脸上强行挤出一抹笑,声音哀婉的对宁有说:“宁总,您跟段总关系好,能帮我跟他问问,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吗?我有些话想跟他当面说清楚,您能帮我约他见一面吗?半个小时就行。”
宁有终于紧赶慢赶的把三块蛋糕全部吃完了,舒服的吐口气,眼睛幸福的眯起来,弯成一个月牙儿状,不说话的时候,这
张脸就像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少年似的。
一开口就是让人伤心欲绝的话:“不会吧?我亲眼所见那天的事,我都能理解他为什么和你划清界限的行为,你还不明白?你这理解能力,日后可怎么在社会上混啊?
还想让我帮你约他见面,见了面我都替你感到尴尬!
再说了,段总是我的合作伙伴,能带给公司什么利益我比你清楚,现在他不愿意见你,我却巴巴的跑去得罪他,按着头让他跟你见面,对我有什么好处?或者说,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值得我去得罪段总?”
曲晓陶眼含秋波的看了宁有一眼,快速低下头,从宁有的角度看去,就是光洁的额头和鬓边的几缕碎发轻轻垂下,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打出一道阴影。
还没搞清楚曲晓陶这是什么套路呢,就听对方含羞带怯的小声道:“宁总,您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您帮我这次……”
宁有立马接话:“当真?”
曲晓陶快速抬头看了一眼宁有,脸颊上爬山了两朵红云,确保宁有看清了她的表情,又羞答答低下头,声音微不可闻:“当真。”
宁有高兴的一拍大腿:“那你接下来一个月,都用你的名义,每天帮我订蛋糕和奶茶,口味清单我等会儿微信发给你,花了多少钱你拿着小票来找我报销,我保证不占你一毛钱便宜!”
曲晓陶震惊的抬头看着宁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由于过于惊讶,微微睁大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宁有。
宁有不满的问:“你是不是想反悔?你要是反悔,我将这件事告诉段超旭,让他知道你是个多不讲信誉的人!”
曲晓陶心里恨死宁有这个王八蛋了,就没见过这么二的人,本来想着无论如何,利用宁有稳住段超旭,然后慢慢和焦佳玉谈条件。
她都已经想好了将来和段超旭一起回家时,面对焦佳玉,应该用什么借口,让段超旭理解自己现在身不由己的苦衷,谁知道出师未捷身先死。
第一步没卖出去就被宁有将腿给撅折了。
曲晓陶心说:“吃吃吃,就知道吃!这事儿能被段超旭知道吗?你个二傻子听不明白我什么意思,段超旭能不明白?那我还有什么机会和超旭在一起
?”
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眼眶通红的看着宁有:“怎么会?您放心,打明儿起,我就给您订,保证不让人知道是您想吃!”
宁有满意了,用非常欣赏的眼光看着曲晓陶:“年轻人,好好干,我看好你!”
宁有周末回家,手里拎着满满的三大杯奶茶,还有一整盒芒果蛋糕。得意洋洋的将事情和时砚说了。
展示自己的战利品:“爸!看见没?知道今儿要回家,我让曲晓陶提前帮我订好了,偷偷拿到地下停车场,保证没人知道这些东西是我要吃的!
这个芒果蛋糕是专门给你买的,最大一杯香橙奶茶也是特意选了你最喜欢的口味,怎么样?感动吧?”
看宁有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时砚不得不提醒宁有一个伤人的事实:“你不在家的时候,我每天都喝自己喜欢的奶茶,吃我钟情的蛋糕,从未断过一天。”
宁有傻眼。
时砚继续解释:“我又不怕被人知道我喜欢和奶茶吃蛋糕,家里保姆阿姨会帮忙买,研究所同事也会帮忙带。”
宁有不解:“爸,那为啥我从没见你在家里吃?”
时砚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沉甸甸的父爱啊!知道你在外面不好意思去吃,在家里当然不能拿出来馋你了。
要是让你养成习惯,想吃的时候不好意思去吃,多痛苦啊?不如帮你戒掉!”
宁有觉得被他爸给伤到了,于是自己一个人默默缩在沙发上吃蛋糕,小有馋的哈喇子流了一地,宁有愣是当没看见。
时砚仔细想了下,还是真心建议宁有:“找个私人秘书,工资从你卡里扣,肯定能将你照顾的比你妈还贴心,关键是听话,不会像别人家妈妈一样,动不动就拿着笤帚疙瘩追你屁股后面打。
不管是想吃蛋糕,还是想喝甜甜的奶茶,都能给你处理的妥妥帖帖,不用你操半点儿心。”
宁有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狠狠地咬了一口蛋糕,最终不甚坚定的摇头:“还是不了,我挣的每一分钱都是有用处的。
要把咱们家的房子买回来,还要给咱们爷俩买辆像样的代步车,预存够以后生病住院,环游世界的钱,不能乱花,现在有免费的,先将就着用吧,就是耳根子不
清净而已,我能忍。”
小有不知听到了什么,去门口鞋盒子里哼哧哼哧叼过来一个金光闪闪的球,放在宁有怀里,用大脑袋一个劲儿拱宁有肋下,宁有痒的坐都坐不稳。
好不容易笑够了,拿着那个夸张的金球对小有道:“这哪个辣鸡厂家生产的玩具啊?一个球扔出去,能打死一头牛,哪儿是让你叼着玩儿的?还是这种傻叉颜色,老板怕不是个暴发户?恨不得让人知道他家有钱的样子真是太缺心眼儿了!”
说着随手将球扔进垃圾桶里:“这玩意儿给你玩就很反狗类,乖,等明儿曲晓陶做完工作上的事,哥哥打发她去市中心最大的宠物玩具店给你买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曲晓陶;宁总,你可以对我肆意妄为,为所欲为。
宁有开心拍大腿:好呀好呀,我要你当我订蛋糕的工具人!感谢在2020-08-02 11:13:32~2020-08-03 11:1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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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感动吗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 宁有见到保姆整理垃圾的时候,将昨天他扔掉的那个金球特意挑出来放在一边,成人拳头大, 目测直径至少有十厘米,上面的花纹雕刻的还挺精致。
宁有劝保姆:“扔了得了,看着好看, 小有根本就不爱玩儿,死沉死沉的, 万一砸到人, 容易出人命!”
保姆笑眯眯的拿起金球去水龙头下用细长柔软的刷子仔仔细细的将上面的污渍刷干净, 给宁有解释:“宁教授说是朋友推荐他买的,买的时候说是足金实心的,花了不少钱呢, 小有不爱玩儿, 拿出去捐了, 够好几个可怜的孩子十几年的学费了。”
宁有心里快速计算:一斤五百克, 一克大约二百六十块,一斤大概就是十二万到十三万人民币, 这个球沉甸甸的,至少有个三斤吧?
宁有捂着胸口, 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听见自己颤颤巍巍的问阿姨:“我爸说他多少钱买的没?”
阿姨摇头:“宁教授只说挺值钱的, 让我收起来别乱扔。”
宁有:“这不一听就是扯淡吗?分明就是交智商税的,怎么还有人会上当?”
吃饭的时候,宁有看他爸的眼神都是欲言又止的,时砚吃完最后一口,擦了手, 慢悠悠的问宁有:“有事说事,等下我很忙,没空陪你玩儿。”
宁有咬牙道:“爸,明儿开始,您跟着我学理财知识吧!您的工资一个月就那么点儿,我公司现在也不赚钱,咱手里好不容易攒点儿钱,干什么不行,非要去交智商税?”
宁有将那个大金球“哐”一下砸在饭桌上,悲痛欲绝道:“爸,您竟然花小一年的工资给小有买这么个玩意儿,我也不说什么了,这东西我就带走处理了,想办法看能不能收回一点儿成本。
您以后一定要理性消费,知道吗?”
时砚冷淡的看了宁有一眼,没说话,看着宁有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样子,带走了金球。
随后就给人打电话:“还要定制一个宠物玩具,像上次金球那么大刚好,不过这次不要实心的,太重了,小有不爱玩儿,都被宁有那小子当垃圾处理了。
这次重量控制在三两左右,上面可以适当镶嵌一些碎钻,
小有最近非常喜欢这种布林布林闪的玩具。
这种玩具性价比太低不划算?没事儿,家里钱多,花不完,好不容易小有喜欢,刚好是个花钱的去处,花钱买小有开心,就这样吧。
嗯,工作上的事?那还是老地方,下班后,六点半左右。”
挂断电话,段先生扔了手机,摊成大字型,全身上下都散发出生无可恋的气息。
旁边一个笑起来露出小虎牙的人见了:“哟,又在老板那里受到打击了?”
段先生有气无力的摆手:“社畜也想拥有老板的烦恼啊!”
小虎牙笑眯眯的,心里说,钱多的花不完的烦恼,谁不想拥有呢?
嘴上道:“准备一下吧,下午不是约了老板汇报工作吗?”
说起来,这个公司里,除了段先生,其余人都没见过传说中自家的老板,只知道自家公司的所有事都是段先生出面打理,段先生拥有很高的自主权,老板偶尔会吩咐他们做点儿事,就,怎么说呢?非常有想象力和挑战性。
都知道自家老板做事非常有想象力,但段先生没想到自家老板会这么有想法。
惊讶的坐直身体,双眼瞪大,语气急促道:“您知道长安老街那块儿地,要有几十亿的可挪动资金才有资者参与竞争吗?
您说的这家成美地产,说是搞房地产的,其实就是几个包工头凑一起开的一家门面店,手头有个千万以上的资金就顶了天了,要支持这家公司竞标长安街的开发权。
除了时间充裕,每一样都看起来很扯淡。
您知道参与长安街开发竞标的都是些什么人吗?像是段氏企业那种房地产大鳄,也要再三思索,光是研讨会就能开三个月。竞标计划书得好几个团队同时开工,内部先经过几轮筛选,最后选出最优方案。
您看看咱们公司有什么?加上老板您,总共也不到十个人!咱们拿什么和人家争啊?”
时砚还是那副沉稳淡然的样子,慢悠悠回答:“有什么?有钱啊!”
时砚对上段先生震惊的目光,一脸无畏道:“很多钱,你想象不到的多。”
段先生有些吃惊,试探道:“您还有其他团队帮忙打理资产?”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段先生一眼,没回答这个
问题,只说:“你们只需要全力以赴准备长安老街的竞标项目,其余的我另有安排。”
时砚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缓缓道:“这件事你们还有考虑的时间,要是觉得接不下来,我可以交给其他人去做,先不急。”
段先生心说:您都这么讲了,我能不急吗?眼看着马上要失去老板的信任,丢工作了,我还怎么不急?
时砚手指在桌子上轻缓有节奏的敲击。听得对面人的小心肝儿跟着一颤一颤的,不由自主开始紧张。段先生有时候都怀疑,他这位老板是不是练了什么邪功,能利用声音控制人心脏和情绪的那种。
“资料你拿回去仔细斟酌,说说互成游戏和新成传媒的事儿吧?”
“是这样,娱乐公司那边的动作已经很快了,团队搭建的差不多,导演虽然名气不显,但在业内很有口碑,属于有才华,但运气不好的。
选的主演都是校园刚毕业的新人,清一色水灵灵的,嫩得很,就是我看了都眼馋。”
时砚不轻不重的掀起眼皮看了对面人一眼。
段先生立马把话题拉回正点:“当然,您知道我是有原则的,从不吃窝边草,不会给公司带来麻烦!”
时砚淡淡嗯了一声。
段先生松了口气,继续道:“合作的演员,也是找了业内口碑好,演技好的老艺术家,导演亲自上门请的人,定好的开机日子在三天后。”
时砚听不出情绪的说:“互成游戏那边呢?”
说起这个,段超旭就有话说了:“这家游戏公司的研发部可以说是非常成熟的,我们接手过来后,程序,美术,美宣简单整合后就能投入运行。
只有策划方面,实在不行,关卡,剧情,系统,脚本,数值这些,套路太老,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脚步,特意从高校找了几个团队,老师带着学生,做的别提多起劲儿了!
现在大家配合默契,公司人心稳定,渐入佳境,为了老板您承诺的奖金,好多光棍儿就差把公司当家了。”
时砚听罢点头:“做的很好。”
段先生听到时砚这句话,心底瞬间就踏实了。
送走了时砚,看着手里关于长安老街开发项目,总觉得自己抓住了点儿什么,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
像是什么都没抓住。
“或许老板就是钱多烧得慌,想一出是一出呢!做事哪儿来那么多理由呢?”段先生喃喃。
日子一天天过,这天时砚在客厅处理工作,小有爪子按着遥控器,不知怎的就换到了某新闻平台。
电视里主持人语气激动道:“昨日凌晨,警方接到知情人举报,辉煌娱乐会所有人聚众吸、毒,于凌晨四点展开抓捕行动,现在我们看到的画面,就是辉煌娱乐会所前嫌疑人被抓捕的场景。”
视频背景是一群人抱着脑袋,被警方带上警车的场景。
时砚突然眯了眯眼,嘴角流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朝小有招手:“遥控器给爸爸!”
小有用嘴叼着遥控器哒哒哒跑到时砚跟前,时砚接过遥控器开始换台,小有撒娇的蹲在时砚旁边,脑袋往时砚怀里拱。
电视画面停在一个娱乐频道,短短半小时内,主持人和节目组不停的变换,所有人谈论的话题焦点只有一个。
“辉煌娱乐半年前,花了大价钱,从一家小公司挖过去的新晋影帝江某某,于昨日凌晨,在辉煌娱乐旗下的辉煌会所,聚众嫖、娼、吸、毒被抓。
根据可靠消息,辉煌会所之前就因为此类事情被人举报,但最后都不了了之。事情真相如何,外界无从得知。
唯有此次,将吸、毒事件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人们看到了这个老牌娱乐公司内部早就腐朽不堪的一面,因涉事人有新晋影帝,造成的影响极大,社会效应非常广,引起了社会各界人士的关注。”
时砚还看到有的新闻里,说影帝苏某某的粉丝,因不相信他们的哥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大量聚集在公安局门口,要等着警方给他们哥哥一个公道,要亲自迎接他们哥哥清清白白的从里面走出来!
前方记者提醒大家:“理智追星,静等警方通告,不要给行人和警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时砚轻轻关上电视,将小有抱在怀里,心情愉悦的问小有:“中午爸爸下厨,做你爱吃的虾饺,你哥爱吃的糖醋排骨,松仁玉米,咱们就当他也在家,好好庆祝?”
小有蹦出时砚怀抱,从沙发缝儿里叼出时砚的手机,往时砚手里塞。
时砚接过手机并不见其他动作,笑眯眯的摸着小有的脑袋道:“你哥公司的项目有了新进展,忙着呢,就不打扰他了!心意到了就行,咱们替他吃!想必他知道咱们吃饭也不忘带上他的一份,应该很感动?”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感动吗?
宁有眼泪汪汪:不敢动
122、氪金
这件事发生后不到半个月, 段先生急匆匆的来找时砚,整个人兴奋异常,手舞足蹈的对时砚道:“宁教授, 老板,我们的机会来了,您看最近的新闻了吗?
辉煌娱乐艺人苏某吸、毒并不是个例, 警方顺着线人提供的消息,一路追查下去, 发现辉煌娱乐会所, 有非常完整的贩卖毒、品产业链, 他们家签约的艺人几乎没几个干净的,全都被拉下水了。
听说这次牵扯出来的省级高官就有好几个。
与这相比,什么淫、窝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辉煌娱乐可是圈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巨头, 现在他们家眼看要倒下了, 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瓜分呢。
我们的瓜分方案已经做好了, 您请过目!”
时砚接过来没看,反倒是问了段先生另一个问题:“辉煌娱乐可是段氏企业的重要支柱之一, 发生这样的事,段氏肯定要伤筋动骨的, 你这时候上去踢一脚,合适吗?”
段先生笑的十分爽朗:“宁教授, 您这话说的,好像我不这么干,回去跪舔他们,家业就能分到我手里似的!”
时砚点头:“方案我就不看了,之后这个圈子肯定会有震荡, 你们小心点儿,别太浪了,被人盯上,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段先生慎重的点头:“我明白的。”
临走前,段先生用非常愉悦的语气感慨:“以前辉煌娱乐因为这种事出的人命不在少数,但因为上面有人,都被压下来了。
也不知道这次上面发生了什么,竟然一举报一个准儿,真是应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句话。
我可真想给这位无名英雄送锦旗表达我的敬仰之情啊。”
无名英雄时砚笑的云淡风轻。
提醒段先生另一件事:“把自己擦干净,别牵扯到段家的事情中。”
“嗨,您就放心吧,我这样烂泥扶不上墙的,每个月泡妞花的钱,都是我妈私底下给的零花钱,那个傻女人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骗我说是我们家老爷子给的。
为这,我妈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艺术家,三十多岁开始学着经营买卖,四处看人脸色,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外面没心没肺的花钱,只要我露出关心家里经济状况的
意思,所有人都觉得我要跟大哥争权,都去指责我妈不会教导孩子。
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啊您说?
我这样儿的,就算想参合进段家的事情中,也要人家能看得上。”
段先生说这段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悲,最终还是释然一笑。
娱乐新闻和社会新闻轮番报道了一个月,消息渐渐在大众视野平息,很快有新的消息占据了人们的视线,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瓜,看不尽的乐子。不几天就没人记得这件牵连无数人,让整个圈子动荡的事件。
一切就像是一片海,海面上风平浪静,底下波涛汹涌,参与其中的各方势力拼命厮杀争夺。
经此一役,段氏元气大伤,开始低调行事。将企业发展的重点定位三个方面:房地产,游戏,
综合性商超。
段先生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将时砚这一年多来给他的资料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脸上的神色复杂难言:“原来如此……呵,就这样还骗我说没仇?难不成,只是单纯的看不惯段氏?呵,男人,你的名字叫口是心非。”
这次段先生还真猜对了,时砚就是单纯的看不惯段氏。
时砚家里,小甲也同样问了时砚这样的问题:“组长,你为何要针对段氏?小心露出马脚,在你还没壮大之前,先让人回头给你一锅端了。
段氏虽然元气大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收拾你那个小公司轻而易举。”
时砚正盯着电脑处理公务,神色冷淡道:“记得剧情里,宁有间接被男女主害成植物人,宁教授将男主打回原形,让男主灰溜溜的回段家争夺家产去了吗?”
小甲:“是这样没错。”
时砚冷哼一声:“宁教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的能力,只够狙击男主现有的一切,等他回到段家,那个庞然大物,就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所以才收手的。”
时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既然宁有的愿望就是好好地做大他的小公司,顺便收服段超旭,让公司所有人都为他所用,我作为好父亲,自然要尽全力帮他。”
小甲无言:“组长你帮助的手段,就是让段家彻底崩塌,让段超旭没有后路可退
?这也太曲折迂回了吧!”
时砚轻哼:“谁让这是宁教授对宁有深沉的父爱呢?”
小甲提醒时砚:“这样还远远不够,段家回过神来,依然能一只手就捏死你。”
时砚不以为然:很快就不能了。
时砚的很快,一转眼就翻过了年,正是三月间,客来游戏关于《修仙》的广告铺天盖地而来。
地铁上,公交上,各大门户网站,大街小巷,似乎只要有人的地方,都能看到他们家的广告宣传。
大大小小请了上百位明星做推广,老中青三代,就没有他们请不到的偶像,街上的小孩儿也能随口念出他们家的广告词:“是朋友,就一起来修仙吧!”
简直跟洗脑了差不多!
外界只是看个热闹,业内人士的目光,几乎全部聚集在三天后的公测上。
宁有胡子拉碴的回家吃饭,和时砚说起这件事,一脸的羡慕嫉妒:“铺天盖地烧的都是钱啊!要是我们公司也有这一天,我就是当场表演吃键盘,我都乐意!”
时砚问:“你那个竞技游戏做的怎么样了?我听说,风投公司前后给你们投了不少钱了吧?你不做出来点儿东西,心里能安稳吗?”
宁有兴奋的点头,悄咪咪对时砚说:“爸,我们这边也开始收尾了,预计下个月开始内侧,内侧要是过关的话,就能定公测时间了!
嘿嘿,虽然我们是小公司,但我就是觉得,等我们的游戏横空出世,市场上现在所有的竞技游戏都要退避三舍,跪着喊爸爸。”
时砚摸摸宁有狗头:“你能有这个自信,很好。”
宁有和时砚分析客来游戏的这款《修仙》,说的头头是道,言语间不乏推崇,最后总结:“客来公司有实力,有基础,用的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团队,这款游戏可以说是被金钱堆出来的,一个壕字就能概括一切。
他们给不少同行发了公测邀请,我们公司有两个名额,就让段超旭和戚小言去吧,公测一个月,行业巨头到底有多牛逼,到时候自然一清二楚。”
事实上,公测效果确实好,业内同行私下给出的评价非常高,仅仅从玩家的角度来说,这款游戏确实很吸引人,不管是画面、场景、地图、道具、剧情、还是人
物,都让人欲罢不能。
宁有私下跟时砚感叹:“这恐怕会成为近两年最大的黑马,龙头老大的实力确实不可小觑,戚小言和段超旭已经放出话来,说仙侠游戏,他们只认《修仙》,其他的都是垃圾。”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宁有一眼,没说话。
并没告诉宁有,他手里也有公测号,毕竟是对手,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了解?
目前看来,确实如众人所言,是一款不可多得的优质游戏,但后期发展如何,时砚不予置评。
段先生最近开始频繁的给时砚打电话,总体内容就一个:“咱们家的电视剧拍出来您压着不让做宣传,游戏内侧效果非常好,您也不让公测!您到底在想什么?
整个市场就这么大,客来游戏抢占先机,分走了最大的一块儿蛋糕,让咱们跟其余人分剩下的?我不服,在我看来,咱们游戏丝毫不比客来的差。”
时砚还是不急不缓的样子:“在等等。”
段先生急了:“还等?等多长时间?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大姑娘成了人家小媳妇儿,娃都抱上两了!”
“唔,最多不超过半个月吧!”
段先生急躁的挂了电话,在办公室团团转,其余人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老大,老板怎么说?要和客来游戏干一场吗?我的拳头已经忍不住了开始咆哮了!”
段先生没好气的挥手:“干?干什么干?老板说了,让咱们等着!”
“啊~”集体发出了失望的叹息。
但谁都没想到,《修仙》紧紧上市运营了半个月,口碑急剧下滑,后面的地图剧情老套,解锁地图要氪金,换装备要氪金,语音要氪金,抽卡要氪金,人物要氪金,更别提最需要氪金的商城了。
这不是一般的氪金法,一旦玩家入坑,不继续氪金,只能待在公测时开放的两个地图里打转。
游戏公司想要圈钱,想要快速回本,将投入进去的大量资金捞回去的心思显而易见,太着急了。
所有业内人士都很不解。
包括宁有:“爸,你说他们到底在想什么?这款游戏就算不能登顶,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好经营,迟早有回本的一天,现在这么急吼吼的,简直是昏招尽出!”
时砚难得给了宁有一个笑脸,转头给段先生打电话:“是时候了。”
“之前的宣传方案暂时取消,宣传主题改动一下——不氪金也能很愉快的仙侠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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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人间仙男
《问道》踩着《修仙》的肩膀, 轻而易举打出了名头,一周之内,注册量达到五千万, 活跃用户高达四千三百万。
效果比海量广告洗脑更好,宣传成本却几近于无,操作太骚, 让业内人士纷纷称赞内行。
尤其是《问道》能在抢了《修仙》的玩家后,还能用高质量留下这些玩家, 且让玩家们成为自来水, 自发帮忙宣传, 用户注册量稳步提升,堪称本年度最大黑马。
就在游戏逐步温升,实现盈利的同时, 同题材连续剧开始网播, 一开始只在游戏圈内引起玩家们的好奇心, 播放量平平。
但剧情紧凑, 逻辑在线,演技合格, 人物之间互动有趣,秒梗连连, 更出了不少金句,让看过的人忍不住成了自来水。
甚至都不用营销, 播到一半儿,点击量陡升,话题度居高不下,显然成了今年的大热剧,所有人都知道, 这部剧彻底出圈儿了。
剧和游戏互相推动,互相成就,成了今年圈里的一个热点讨论话题。已经有很多业内人士开始反复研究复盘,想要复制这种成功模式,壮大自己的腰包。
段先生再也没了之前的急躁,和时砚见面的时候,好话不要钱似往外说:“还是宁教授您眼光高,有远见,能沉得住气,这事儿办的漂亮!从今往后,咱们的游戏公司和娱乐公司,可以说是在圈内站稳了脚跟。
往后就算是吃老本儿,也能吃好多年了!”
段先生看时砚对他的彩虹屁不感兴趣,于是试探性的换了个话题:“有一件事,我一直不太懂,宁教授,您知道客来游戏那边为何突然一副资金短缺,想要抢钱的样子吗?”
时砚似笑非笑看了段先生一眼:“你还不知道吗?”
段先生懵了:“知道什么?”
时砚:“长安老街那块儿地,要提前竞标了,段氏的资金流向都是有数的,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了。”
时砚慢悠悠的品尝一口咖啡:“毕竟,相对那块儿地来说,游戏那边确实可以暂时抛弃,他们应该是认为,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就算接下来腾出手,想复刻这次的成功,也很容易吧?”
段先生只听
到了一件事,其他的根本没听进去,非常惊讶道:“长安老街那块儿地提前竞标?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们怎么没收到消息?
这直接提前了一年,我们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啊!这要怎么整?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之前一年做的都白费了。”
时砚轻笑一声:“你以为只有咱们一家盯着那边儿吗?段氏就是为了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才壁虎断尾,想办法提前竞标。”
段先生急得不行,坐立难安,时砚安慰他:“尽人事听天命吧!我赔得起。”
段先生欲言又止,有心想问问时砚:你不是和段家有仇吗?突然被段家摆了这么一道,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生气呢?
但是看看对方淡然的神色,段先生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这个老板他从来就看不透。
段先生郁闷的离开,时砚坐在沙发上没动,不一会儿,从外间走进来一个一个头发花白,一身学着气息的老者,见着时砚,非常热情的握住实时砚的手。
“宁教授,您家中的那篇典藏与我们实在大有裨益,我们几个老家伙连夜翻了相关记载,互相印证,适当推测,基本可以确定,您之前的预测是正确的。”
时砚笑眯眯的扶着老人坐下:“那就好,也算是让老物件儿重新发光发热了。”
老者一脸慈祥,看时砚的眼神,就像是时砚已经为整个行业做出了个重大贡献:“宁教授,虽然我们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确定的推测是正确的,但还需要派人实地考察。
这次不用旁人去,我们几个老家伙亲自带人过去,但这一趟出结果,少说也得三四个月,且出于各种考量,我们需要隐瞒身份,不能透露此行的目的,因此还需要宁教授配合。”
时砚理解的点头:“我都明白。”
老者笑眯眯的对时砚道:“宁教授你放心,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将这件事如实上报,组织上不会亏待功臣的!”
时砚谦虚的表示:“我拿出家中典藏,只想为整个行业做一点儿微末的贡献,并未有其他想法。”
小甲在时砚脑海里“呸”了一声:“虚伪!你不仅有其他想法,还都是坏想法呢!”
时砚没反对,因为小甲这么说,其实
对某些人来说,是有一定道理的。
关于长安老街的竞标很快就开始了,经过好几轮厮杀,段先生带领的成美地产很快出局,最后剩下几家房地产龙头神仙打架。
最后那块儿地,段氏企业以超过五十亿的价格拿下,要求是在两年内必须动工。
段先生失落了好久,时砚不以为然。
紧跟着,考古界传出消息,长安老街地下,发现了关于景朝的大量古墓群,不仅在考古界,可以说,在社会各界都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因为景朝在历史上,可以说是昙花一现,他以极快的速度出现,辉煌一时,又以极短的时间覆灭,无人知道原因。
现存的记载中,没有任何人能说清楚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此古代文化在那个时代,一度出现断绝。
人们关于景朝的想象层出不穷,创造了许多关于景朝的文艺作品来缅怀那个神秘的朝代。
考古界的专家访谈上,业内最后名望的老者神情激动的表示:“这个古墓群的开发,将为我们揭开关于景朝的层层神秘面纱,续写关于景朝一度断绝的文化!”
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段氏企业。
因为古墓群位于长安老街,那块儿地早就被政府相关部门层层保护起来,据可靠消息,想要完全开采,至少需要三年时间。
他们倾注了全部希望,想在两年内完工,建立大型商圈儿的目标,显然要搁置了。
段氏资金链因此出现严重问题,高层动荡不安,股价接连一周持续跌停。
段先生再次给时砚打电话的时候,语气里全是庆幸:“幸好咱们没抢到手,几十亿的项目,要是砸在手里,我怕是要愁的睡不着了!
段氏从辉煌娱乐出事,到客来游戏公司昏招尽出,加上这次的沉重打击。
算是彻底起不来了,从一流顶尖儿家族,一下子落到现如今地步,产业缩水,大量裁员,再也不可能恢复往日辉煌喽!
只能说,往后的日子吃穿不愁,但要像以前一样呼风唤雨,风风光光的,是万万不可能啦!!”
段先生呲着牙,隔着电话问时砚:“宁教授,听到这个消息,您开心吗?”
时砚反问:“我为何要开心?”
段先生理所当
然道:“您不是和段家有仇吗?我都知道了。您做的所有决定,最后都是针对段家的,我早就看出来了,您不用在我面前掩饰。”
时砚无语片刻,说了一句对段先生来说,莫名其妙的话:“这个时候,你们还真是像啊!”
如出一辙的让人想动脚。
宁有高高兴兴回家的时候,就见他爸扶着一个老者站在家门口,明显老人是上家里做客来的,他爸这是在送客呢!
宁有心说:还真是稀奇,这个家里,除了曲教授外,还有他不认识的人上门呢?
面上乖乖巧巧的上前问好。
就听老者感激的握着他爸的手道:“宁教授,这次古墓群的发现,您居功至伟,组织上托我问问您,有什么需要的,都会酌情考虑。”
宁有心说:哟呵,有组织,听起来是正规单位啊,这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当然是要荣誉和金钱啊!
就听他爸非常不是人间烟火,一副仙男口气道:“您实在无需这般客气,称呼我时砚就好。我受国家培养多年,做这些事是应该的,现在生活安逸,一切都有人安排妥帖,实在没什么特别需要的。”
老者握着时砚的手,感动的双眼含泪,拍拍时砚肩膀:“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
宁有恨不得摇着他爸的肩膀,用力将人给摇醒。
可惜来不及了,他眼睁睁看着他爸亲自送老者上车离开。
宁有心如死灰,只挣扎着问了他爸一个问题:“您又为组织做了什么值得表扬的好人好事?”
宁教授笑的云淡风轻:“没什么,上初中那会儿,在我爷爷,你太爷爷书房拿了几本儿古书,一直忘了还给他老人家。
后来他老人家不在了,想还也没地方还,只能上交国家了!”
宁有一听就不感兴趣,他爸书房里放的书,就没一本儿是他能看懂的。
于是宁有喜滋滋的从随身拎着的高档礼盒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精致大盒子放在桌上,用考究古玩的姿态,将盒子打开。
顿时时砚感觉双眼被金光晃得一晕。
倒是小有,欢快的一个猛子扑上去,眼看要扑到盒子上时,被宁有用全身力气挡住:“住手,住爪!这玩意儿可值钱了,你肮脏的口水,没资格沾染高
贵的金钱!”
时砚无语道:“你不是拿出去当垃圾处理了吗?怎么又带回来?”
宁有一脸庆幸的将盒子举起来放在时砚眼前,兴奋道:“爸,我跟您说啊!我本来想拿出去放在咸鱼上,当个现代工艺品给卖了,至少能回本几百块吧!
结果戚小言说,他大学时曾在金店打工,学过一些鉴赏知识,他认为这玩意是足金的!”
宁有满脸幸福,做少女捧心状:“爸,您猜怎么着?我特意花了两千块钱,找了首饰店的经理帮我鉴定的,足金,实心儿!足足有四斤呢!您瞧瞧这上面的花纹做工,怎一个精致了的?
这是什么?这是一堆人民币!足足有五十万呢!我还特意让人给做了抛光打磨,将小有弄在上面的牙印儿给清除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时砚掀起眼皮子看了宁有一眼,漫不经心的问宁有:“我是不是没告诉你,这玩意儿花了多少钱?”
宁有下意识问:“多少?”
时砚比了个手指。
宁有捂着胸口一脸喘不上气的样子,声音提高了八度:“爸!求求您下凡看一眼吧!”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谢邀,人在云端,一直飘着,从不沾凡尘。
124、见世面
时砚觉得是时候纠正宁有的消费观了, 在他眼里都是很正常的日用品,但在宁有眼里,似乎全是奢侈品, 这就不太美妙。
但也不能直接刺激宁有,于是时砚选择了一个比较温和的方法,指着宁有喝水的可达鸭小黄杯, 对宁有道:“定制的,不贵, 才五千。”
指着宁有脚上沾满小有口水的拖鞋:“这个便宜, 三千。”
“沙发, 真皮,定制,二十六万。”
“茶几, 十万。”
“地毯, 法国空运来的, 一米六万。”
“墙上名家涂鸦, 拍卖会拍卖来的,稍微值钱点儿, 五百万。”
“你手上的手表,真的, 三百万。”
“被你当抹布扔掉的围兜,两千。”
“小有的金碗金球, 真金。”
“上次你杂碎的细口花瓶,二十万。”
……
宁有:“……”
宁有整个人都傻了,想说:爸你在开什么玩笑?这是几万几百万,不是几块几百块。
但看到他爸严肃认真的脸,宁有这话就说不出口。
最后在他爸一脸不食人间烟火气的说完这些东西价格后, 问了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爸你哪儿来的钱?”
时砚认真思索了下,想了一个宁有比较好接受,又不违背事实的理由:“积蓄。”
宁有无力的瘫倒在地毯上,手里的金球看上去也不闪金光了,被小有重新用牙咬回去玩儿,宁有也觉得可以接受了,整个世界突然就变的梦幻了。
时砚不满的看着宁有的傻样儿,觉得这娃的接受能力实在欠佳,要是这都消化不了,难道他手里那么多花不完的钱,真要全部留给小有继承吗?
宁有不知道他差点儿错过了什么,现在单纯觉得自己家早就从无产阶级化身中产阶级,甚至微妙的生出了一种“我他妈的原来是富二代”的幸福感。
然后激动的抱着他爸的胳膊摇晃:“哈哈哈,爸,这么多年,在您这里,知识终于化成了财富!
我错了,我以前一直以为,这句话只适用于别人,比如曲教授家,在您这儿,只能一辈子获得个穷酸教书先生称号呢!”
宁有一激动,将真心话给秃噜出来。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爸一脚踢
出了家门。
即便如此,宁有心里也前所未有的高兴,路上心情很好的小区里的大爷大妈打招呼,叔叔阿姨叫的亲切,就是遇上曲教授家的熊孩子,也不再抗拒对方顺着他的腿往上爬。
心里更是大方的原谅了熊孩子上次将脚气传染到自己脸上的事。
这一刻的宁有,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宁,他开始觉得,创业的事儿可以不用拼命,不用这般着急,一切都可以缓一步,慢慢儿来。
就算是创业不成功,也不怕他爸老无所依,甚至他都有了退路,万一失败,还有机会东山再起,或者回家啃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宁有不负责任,美滋滋的想:谁叫小爷我现在大小也是个富二代了呢?
将方才时砚报过价的东西加加减减一番,心里有了大概有数的宁有心跳加快,心情愉悦,脸色红润,整个人开心的要飞起。
怀着这种愉悦的心情,宁有一路到了公司,就见曲晓陶也满面红光,嘴角咧到耳根子上了,手里拎着一个包装精致的大袋子,不断从里面掏出小盒子,笑眯眯的给众人发放。
等宁有走进了,曲晓陶毫不见外的将一个小盒子塞到宁有手里,一脸幸福道:“宁总,我和超旭下月初三办婚礼,地点就定在咱们公司对面的玉美酒店,这是喜糖和请帖,到时候您一定要来啊!”
宁有傻眼:“这,这,你们……”
曲晓陶打断宁有的话,笑呵呵的摸着什么都看不出的肚子,满脸幸福的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对宁有说:“本来我和超旭的感情好,现在正是超旭打拼事业的时候,我们都在公司出一把力最好。
不忙着要孩子,但这孩子来了,也是缘分,我们决定从小就给孩子一个安稳的家。”
曲晓陶笑的一脸甜蜜,脸上还可疑的带上了几片红晕:“以后超旭主外我主内,希望他能安心打拼事业,公司的事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了,真是抱歉啊宁总。”
宁有下意识摇头:“你本来就很不务正业,除了端茶送水和人聊天儿,也没为公司做什么不可替代的工作,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我完全可以用更低的工资请一个做这些事的人。”
曲晓陶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周围不
知是谁,没忍住嗤笑出声。
就在曲晓陶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段超旭大喘着气,气息不稳,黑着脸从人群中走出,二话不说,也没给曲晓陶说话的机会,直接拉着曲晓陶胳膊离开。
脸色阴沉的可怕。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戚小言凑到宁有跟前,笑眯眯摸着下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点评道:“好一出妾有意朗无情的惨剧啊!
就是不知道曲晓陶这女人拿住了段超旭什么把柄,竟然能逼得段超旭同意跟她结婚,啧啧,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啊!”
说着还捅了捅宁有的胳膊:“小学弟,你说是不是啊?一个人多快活啊?有了女人,这份快乐直接减半!”
宁有鄙夷的看了戚小言一眼:“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有过女朋友,知道是什么滋味,不像你,三十好几的人了,竟然没摸过女孩子的手,整天yy有的没的,别来我这里找认同感,没结果。”
戚小言:“……”
被两人惦记的段超旭二人,此刻正在地下停车场,段超旭的车内。
段超旭脸色阴沉的质问曲晓陶:“你以为给我下药,怀上我的孩子,和我结婚就能如愿以偿了吗?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对你没这方面的兴趣,你安安心心的辞职回家养胎,就是看在孩子的面儿上,我也会对你多几分包容。
你要什么,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尽量满足你,但你为何一定要将这件事宣扬的人尽皆知?你这样做,我在公司就很有脸吗?”
曲晓陶仰着下巴,一脸羞愤道:“什么给你下药?我不是说了吗?是你那晚喝醉了酒,强迫我!现在还有了孩子,不结婚,难道将来告诉孩子,他是你qj我的产物吗?”
说着就放软了语气,试探性的拉住段超旭的手道:“超旭,你明明对我是不同的啊!公司所有人都看的分明,你为何就不肯承认呢?
我爱你,你爱我,咱们在一起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段超旭狠狠甩开曲晓陶的手,冷哼一声:“说这种胡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怕是不知道,男人真的烂醉如泥,记忆模糊的情况下,根本是硬不起来的!
还我强迫你?不是你给我下药,就是你强迫了我!别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
!”
曲晓陶语气也硬起来:“超旭,这只是你的猜测,你有证据吗?你没有证据的话,我随时都能告你一个qj,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最大的证据,就算最后不能将你怎样,但你的名声一定在整个公司臭了。
你不是最看重名声的吗?公司不是你的心血吗?嗯?你好好考虑清楚,我的提议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等曲晓陶脚步声渐远,段超旭拿起手机,给不知什么人发了一条消息:“酒店监控恢复的怎么样了?还有,那晚我用过的酒杯,鉴定结果如何了?”
对面很快回过来一条消息:“监控恢复了百分之八十,基本可以证明你是受害者,鉴定结果那边还需要几天,你需要耐心等等。”
段超旭心说:不急。
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曲晓陶?
段超旭想到这些,给人事部打电话请假,然后开车直接回了一趟家。
焦佳玉接了一个电话,正心情烦躁,不知如何是好,就见儿子段超旭早早地回来,不知为何,眼皮子就开始一跳一跳的。
“超旭啊,你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焦佳玉试探道。
段超旭没说话,扯开领带,坐在沙发上,缓缓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就在焦佳玉快要沉不住气,用发脾气来掩饰内心的恐慌时。
段超旭开口:“妈,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上个月,段氏企业因长安老街的一块儿地陷入危机,在经受了接二连三的重大打击后,公司缩水,几乎全线停摆。
业内人士估量过,现在还有神秘人暗中针对段氏,这一波过后,段氏剩下得产业,怕是比我们现在那个小公司大不了多少了。”
焦佳玉一惊,当即起身,然后在段超旭意味不明的眼神下,又强自镇定下来,不自在的坐回沙发上,僵笑着问:“什么段氏?跟咱们有何关系?超旭你好端端的和妈说这些做什么?
你也知道妈平时根本不关心外面这些事的啊,最多和一些太太们打打牌,做做美容,根本就不参合,你说的妈妈也不懂。”
段超旭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哦,没事,就是想起来随便说说。”
焦佳玉心下松了一口气,心神松懈下来,乍然间听到段超旭
突然问他:“妈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家境上能提携我的儿媳吗?为什么会支持我和曲晓陶结婚?”
焦佳玉心神没有防备,一句话脱口而出:“自然是因为我有把……”
反应过来时,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尖儿,脸色难看的停下话头,先发制人的指责段超旭:“你这是在怀疑妈妈?
我含辛茹苦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就是为了你翅膀硬了和我对着干的吗?”
段超旭嗤笑一声:“有把柄落在她手里,还是有把握能拿捏住她?”
焦佳玉恼羞成怒,转身欲往房间走。
段超旭在身后幽幽道:“妈,我都知道了,段尘荣是我爸,你是第三者插足……”
焦佳玉瞬间愤怒的转身,双眼赤红的盯着段超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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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惊掉下巴
焦佳玉莫名的清高怎么可能接受儿子认定她是第三者插足的事实。
眼神疯狂的的盯着段超旭, 口不择言道:“什么第三者?你胡说!明明我和尘荣是真心相爱的!凭什么那个女人就能占据段夫人的名头?凭什么她生下的孩子,就能继承段家的一切?
她才是我和尘荣之间的第三者,尘荣对她没有感情的, 他说过,他是迫于家族压力,被逼无奈才和那个女人结的婚, 他心里只有我!”
段超旭犹觉不够,起身, 居高临下的看着焦佳玉, 恶意满满道:“那可真是恭喜你啊!妈你还不知道吧!段尘荣在外面的私生子, 被媒体曝光的就有三个,被段家承认的还有两个。
还有那些没被人发现的,就更不好说了, 你们可真是真爱啊!”
焦佳玉不可置信道:“你胡说, 你胡说, 你爸不是这种人!”说着就要厮打段超旭, 让他闭嘴。
段超旭心里冷哼:我爸?他有什么资格被我称呼一声爸爸?
段超旭一套连环拳下去,焦佳玉人已经被刺激的不轻, 这时候趁机而入,继续问之前的问题:“对, 都是我胡说的,您先坐, 我去给您倒杯水。”
在倒水的间隙,段超旭絮絮叨叨跟焦佳玉说了一些最近段家发生的事,间或插上一句:“妈,您之前和曲晓陶私下商量了什么,她都告诉我了, 我发过誓,会替她保密的,所以您没必要在我面前掩藏了。”
放在平时,这招肯定不少使,但眼下焦佳玉整个人已经被连续的几个事实打击的不轻,闻言也没多想,只愤恨道:“当初我找她去你们公司,让她勾引宁有那个小杂种,骗宁有的手里的股份给你。
结果她这么没用,宁有对她根本就没兴趣。竟然开始打你的主意,勾搭你不成,想借肚子里的孩子上位,还威胁我说,我若是不同意的话,就将我们当初的计划告诉宁有!
哼,想嫁进我们段家?妈有的是手段让她悔不当初!定要让她知道,我们段家的门,好进不好出!”
段超旭闻言一顿,万没想到当初的事,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被焦佳玉惦记已久的宁有,一周后,还在公司的例会上见到了曲晓
陶。
会后,宁有喊住要离开的曲晓陶,众人八卦之魂燃起,伸长耳朵等着听他们宁总鉴婊。
根据他们宁总的直男程度以及中二程度,众人终于相信了他们宁总对曲晓陶这个小婊砸并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且宁总的直男秉性,在面对曲晓陶这种绿茶婊的时候,总能出其不意,让旁观者爽度上升。
果然宁总不负众望,对曲晓陶说:“我记得一周前,你就说要辞职,怎么还没走?
不是我说,你手头的这点儿事,随便交给公司哪个人,都能顺手办了,公司真没你想的那么离不开你,你真的不用顾忌公司这边忙不过来。
怀孕的人,我怕你碰瓷,你要不想辞职,孕期公司也无权解雇你,否则分分钟上社会新闻。
但你就不要当着我的面儿说了呀,我这都给财物那边儿打好招呼了,说你辞职的话,多给你发两个月的工资,但你这溜着我玩儿,就不地道了。”
曲晓陶红着脸,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她总不能说,她和段超旭还没领证,且段家有焦佳玉那个狠毒的女人在,她住不进段家。原先服装厂那边的合伙人已经找了新的主播帮忙带货,也不需要她。
她没了工作,房租都要交不起,能上哪儿去?
就在这时候,段超旭从身后揽住曲晓陶的腰,温声对宁有,也算是对公司众人一个解释:“晓陶她私下跟我商量,说把这个月做出头,有始有终,顺便报答大家在公司对她的照顾。
本来这件事该我私下和宁总说的,也怪我忙起来就忘的一干二净……”
曲晓陶在段超旭怀里惊讶的瞪大眼,不知道段超旭突如其来的转变是为了什么,明明一周前,她们还在地下停车场不欢而散,直到刚才,两人之间也从未有过联系。
宁有可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纠缠,大方摆手道:“看在超旭你的面子上,让财务那边再多给你一个月工资吧!”
说罢碎碎叨叨的单手插兜离开:“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这小破公司,怎么能养得起闲人?我一个做老板的,跑业绩比别人家卖保险的业务员还拼,怎么会有人觉得能从我手里占我一毛钱的便宜?”
众人:“……”
老板你这幅漫画
美少年造型,真不适合搭配德云社大小姐的碎嘴。
真叫人幻想破灭,不敢相信市面上的小奶狗包装出来的人设了。
宁有可不管这么多,进办公室前,特意警告众人:“都别看热闹了!手头的事儿忙完了吗?不知道公司最近处于关键阶段吗?咱们能不能实现财务自由的关键性时刻就在眼前,还有闲心在这儿聊八卦?合着只有我这当老板的着急,你们随时都能拍屁股走人,找到下家是不是?”
众人一哄而散。
心说老板这张吐黑泥的嘴,鉴婊的时候确实好用,但用在自己身上,这酸爽,真是怼谁谁知道。
在这种愉快的氛围里,宁有公司呕心沥血做出的竞技游戏,终于进入公测阶段,市场反应良好,虽然没有当初《问道》的那个声势,但在圈内有了一定知名度。
宁有喜滋滋的回家想将这一好消息告诉他爸,结果惊讶的发现,他爸在一楼开了投影,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玩儿游戏,冷硬的侧脸在镜片的衬托下,弧度更加好看。
宁有心说,和我一样帅,难怪我们是父子呢!
只需一眼,宁有就能确定,他爸玩儿的这款游戏正是他们公司开发出来的。
宁有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一个熊扑过去,时砚身影一歪,但手上动作毫不耽搁,下一秒投影上出现了五连胜独有的庆祝声。
宁有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他爸的游戏账号显示在最上方的横框里:“爸,这个id竟然是你!一夜之间给我们发了三百条改进建议,有些建议真是吹毛求疵,我们现在的技术根本做不大那种程度。
我们还以为遇到了上门踢馆的同行!啊啊啊啊,怎么会是你呢?”
时砚关掉投影,顺便用遥控器打开窗帘,让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才懒洋洋的叉了一块儿水果细细品尝。
宁有笑眯眯的用手抓了两块儿嚼吧嚼吧咽下去,勉强评价道:“比公司采买的稍微甜那么一点儿。”
时砚漫不经心道:“今早刚从新疆空运过来的,凌晨四点,果农下地采摘的,摘的时候上面还带着露珠。”
宁有卧槽一声,快速塞了一把,嚼吧嚼吧咽下去,砸吧砸吧嘴,回味似的:“唔,感觉满嘴都是金钱的
味道,我们家果然发达了,作为富二代,我觉得有必要再来一盘儿!”
时砚拍掉宁有的手:“脏手别乱抓东西。”
宁有也不恼,笑嘻嘻凑到时砚跟前,挤掉了小有的位置,在小有不满的汪汪声中,假装不情愿的抱起小有。
兴奋的说了最近公司发生的大事。
时砚想着之前段先生给自己看的那一摞厚厚的关于宁有公司的评估资料,真是的数据说话,可比宁有添油加醋的自夸好多了,听的心不在焉。
宁有一拍脑袋:“哎,我忘了爸你是搞学术的,不是很明白我们生意人的套路,不爱听这些就算了,我跟你说说前段时间公司发生的趣事吧!”
宁有嘚吧嘚吧将段超旭和曲晓陶之间“让人十分不理解的爱情故事”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最后总结道:“他们两人结婚证儿领了,婚礼也办了。
但我看着,段超旭最近大半年时间,几乎二十四小时待在公司,根本没想着回家。
可他们家里,曲晓陶不是怀孕了吗?不回去看一眼真的行吗?这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吧?我一周不回来看您一次,心里就不踏实,段超旭是真的能忍。”
时砚大概猜到了段超旭这般行事的原因,却不打算说出来,只点头认同道:“确实能忍,是个狠人。”
还是个聪明的狠人。不过起点太低,又没了助力,这辈子只能在宁有这蠢货的阴影下生活了,不足为惧。
宁有还以为他爸是认同他说的话呢,没想到,时间没过多久,就听到曲晓陶生产的消息,说是生了个女儿,戚小言还拉着他商量:“段总喜得闺女,加上公司业绩最近稳步提升,已经在市场上有了口碑,算的上是双喜临门!
这段时间,段总为了游戏上市的事儿,忙的连老婆孩子都顾不上,做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虽然我看不上他的为人,但能力是没问题的,咱们拎点儿东西上门给人道个喜吧?”
宁有一想也是这么回事,现在公司发展的好,不知不觉他就占据了主导地位,几位师兄也给力,在技术上没拖后腿。
更让人意外的是段超旭的识趣,在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没有故意与宁有对着干,自然而然的将自己位置摆正,认真辅佐宁有,不管是行动上,还是态度上,都摆出一副唯宁有马首是瞻的样子。
结果两人还没商量出什么能代表心意的贺礼呢,就听人说,段超旭将妻子曲晓陶一纸诉状,给告上了法庭,无数人惊的掉了下巴。
起诉理由是强、奸和诈骗。
作者有话要说:宁有:事情的发展太快,我总是跟不上吃瓜的脚步。
126、财产转赠
时砚简单给宁有科普:“段超旭起诉的诈骗, 是典型的以婚姻作为一个幌子,骗取了他作为当事人较大数额钱财的行为。
结合之前听说他早就找回了关于当初他和曲晓陶在酒店发生关系的那段儿时间的所有监控,是不是女方强、奸男方不好判定, 但肯定会给后面另一个诈骗罪打基础。
两人后面的婚姻里, 段超旭肯定是存了戒备的。
那么期间不停的给曲晓陶下套也不足为奇了!要是曲晓陶被他表现出来的表象给迷惑了, 期间毫无防备,就更加容易做成这个圈套。
爸爸觉得, 依照段超旭的手段,这波儿曲晓陶占不到任何便宜。”
显然段超旭突然发难, 别说宁有傻了,就是当事人之一的曲晓陶也是傻的, 明显没反应过来, 应对的很不及时。
宁有啧啧称奇:“怪不得呢,我就说段超旭那人不可能对曲晓陶那种性格的女人产生爱情, 偏他们两又结婚了,结婚了一个热情如火, 一个能几个月不回家看一眼,但工资卡又一分不留的全部上交, 跟我们出去吃个饭,aa都要蹭我一顿!
搞的所有人都知道, 曲晓陶怀孕期间,脾气古怪, 用各种借口管他要钱,导致他身上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奇怪的很,原来根结在这儿呢!”
宁有感叹:“男人心,海底针。”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宁有一眼, 叮嘱道:“爸爸实验室的工作接下来几个月要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了,很忙,没空招待你,建议你住公司别回家。
希望等爸爸下次出来时,能听到你们公司的好消息!”
宁有骄傲的挺起小胸脯:“爸你就等着瞧吧!昨天那个一直对我名字青睐有加的风投公司,又给我们公司打了一笔巨款,接下来几个月,公司的基金充足的很,我准备轮开膀子加油干!”
说罢,宁有得意洋洋的凑到时砚跟前,一脸感激道:“多亏了您当初给我起这样一名儿,竟然跟大佬的公司撞名儿了,撞得好啊撞得妙。
缘分,妙不可言呢!”
时砚抱着小有,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突然对宁有说:“等爸爸从实验室出来,告诉你个消息。”
宁有瞬间警觉,想起
当初时砚毫无预警的就给他一个“非亲生父子”的猛料,试探的问:“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时砚迟疑一下,不确定道:“应该算好消息吧?”
宁有捂着胸口,一脸后悔道:“既然是坏消息,您到时候直接告诉我不行吗?为什么要让我提前几个月就抓心挠肝,提心吊胆呢?”
时砚用撸完小有的大手,揉揉宁有的脑袋,一脸慈祥道:“乖。”
小有:“汪。”
宁有无力的蹲在地上:“好吧,我乖。”
四个月后,位于市中心那个大隐隐于市,大楼里有严密的守卫把守,进入核心区域要经过层层审核的研究所内,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老所长头顶的假发早就不知被谁在激动之中,当成可以发泄情绪的物件儿,一把摘下去,在空中被一群上了年纪的秃顶专家们抛来抛去。
若不是时砚不同意,且表示了强烈的抗议,不愿意被这群人在空中举高高,这会儿大家手里的东西,就不是老所长的假发,而是时砚本人了。
曲教授激动的想拽着时砚的脑门儿亲一口,可惜时砚长的比他高将近三十公分,老头子抓着时砚胳膊跳起来蹦跶了三次,均被地球引力限制,以失败告终,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亲了头顶光秃秃的老所长一口。
整个核心实验室的人都处于极度兴奋之中,整个研究所很快就被更高级别的武装力量围起来,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却没有人觉得害怕,众人心里只有激动。
这是高等人工智能在整个国际领域,第一次尝试和军事力量相结合,模拟实验室前后进行了不下百次的试验,做到了百分百精确控制,模拟中发生的一切,已经在半小时前,通过内部通讯频道,由所长亲自转发给了上层领导。
由他们来接管接下来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试验的成功,意味着国家军事力量在整个国际舞台上将遥遥领先,补全了作为世界大国的短板,从此在国际上说话更有底气,全世界的种花家人,无论身在哪里,都能骄傲的挺起胸膛说一声:“我为我的祖国骄傲!”
是台前幕后无数人共同努力的成果,是所有人的心血和骄傲。
但作为试验的
核心项目负责人,这一刻的时砚显得过分冷静,只静静地注视着着这些天真到近乎单纯的学者们,心里只有连个字:真好。
果然,赚钱什么的带来的刺激,还是没有这些近乎单纯的人的快乐来的实在。
果然是该将手里的拖油瓶尽早甩给宁有,专心做自己感兴趣的事了。
时砚这般想。
于是,宁有终于可以拎着这段时间攒起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的一天,就听他爸一本正经的告诉宁有:“爸爸要将所有财产转赠给你,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希望你能善加利用这笔财产,做更多对社会有益的事。”
宁有以为他爸在开玩笑,大大咧咧道:“爸,咱家最值钱的东西,不就是你脑子里的知识吗?你要怎么转赠?转赠我一项什么方面的知识产权吗?”
时砚思索了一下,难得认真的认同了宁有的观点:“唔,你这么说也没错。但是爸的知识,就凭你的脑子,这辈子是没学会的希望了,只能转赠你一些看得见摸得着,你能整明白的东西了!”
宁有笑嘻嘻的挨着时砚坐下,打开一罐旺仔牛奶喝了一口,露出十分享受的表情:“这是童年的味道啊!”
转而才问时砚:“那您是打算把您名下的房子以及房子里的东西转赠给我?嘿嘿,不用了爸!我还没跟您说呢,我们公司这几个月的势头突飞猛进,在业内打响了名号,你儿子我现在走出去,谁不称呼一声宁总?
我也是小有身家的人了,您手里的那点儿东西留着养老吧!”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宁有一眼的,当着宁有的面儿,给不知何人打了电话,不到半小时时间,一行五人,穿着精致的西服,一身的精英范儿,每人手里都拎着厚厚的文件袋,摞在一起有几米高的那种。
进了家门,很恭敬的与时砚打招呼:“宁教授。”
时砚话不多说,指着宁有道:“你们跟宁有简单介绍一下手头的业务,让宁有对这些财产有个基本概念。
确定没问题后,让宁有将转赠文件签了。”
几人躬身回答:“是,宁教授。”
仔细看去,其中一人正是段先生。
段先生现在有些傻眼,最开始以为自己管理的风投公司,已经是
时砚的全部身家,后来隐约知道宁教授还有其他产业,但从未想过,今天竟然一口气来了五人,也不知道这五人带来的是不是时砚的全部身家。
时砚说完,不顾已经傻眼的宁有,自顾转身上了二楼书房,留下宁有光是听时砚的财产报告,就听了整整五个小时,听得宁有头晕眼花,浑身虚脱。
宁有从一开始觉得眼前五人是他爸找来的演员,就是为了恶整他,让他因为一夜暴富开心的飞上云端,又因为知道这是恶整的事实,大受打击,饱经摧残。
但后来宁有慢慢回过味儿来,毕竟也是个小有身家的公司老板了,越听越觉得这魔幻又现实的一切,可能是真的。
而二楼书房内,小甲好奇的询问时砚:“组长,你不是说顺其自然吗?这时候特意让段先生来家里,就不怕他和宁有之间发生什么吗?到时候你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人财两失喽!
啧啧,想想组长你这个年纪的中年大叔,人财两失,孤家寡人,生活中只剩下工作占据你的全部心神,就觉得好可怜哦!”
时砚眼神淡漠:“一些钱财罢了。”
小甲幽幽道:“组长,你膨胀了,你忘了吗,曾经你因为两文钱,直接在街上和人打起来!”
时砚眼神一闪,肯定道:“小甲,你恢复了一部分记忆。”
被时砚这么一问,小甲仔细思索,内检程序启动,两分钟过去,沮丧道:“没什么变化,可能是统儿刚才随口一说。”
时砚眼神闪过思索,没多问。
等时砚再次下楼,已经是晚饭时间,宁有整个人摊在沙发上,左手举着小有的钻石球,右手拿着小有的狗粮碗,嘴里喃喃:“原来我才是整个家里最贫穷的人!我才是最不受宠的那一个!有什么事儿,你们父子二人都瞒着我!肯定是不把我当一家人看了!我真的伤心了。”
时砚懒得搭理,坐在餐桌上开始吃饭,宁有见状,不满的翻起身凑到时砚跟前质问:“爸,你现在吃饭都不喊我一起了?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你只想用肮脏的金钱打发我这个大儿子,却给了你小儿子满满的父爱!这不公平。”
时砚淡淡道:“那就给你爱,把金钱全部留给小有好了!”
宁有一噎,好半天才想出另一个角度质问时砚:“家里有这么多钱,我竟然从不知道,爸,你不将我当一家人。”
时砚淡淡道:“那也简单,爸爸可以把所有财产都捐献给社会,让咱们家回到一贫如洗的时代,重新过上父慈子孝的日子。”
说罢不想和宁有继续啰嗦,随便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你们公司那个将妻子一纸诉状告上法庭的副总最近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就是宁有擅长的领域,顿时来了精神,双手互搓,准备好好发挥,让他爸认识到他的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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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结束
时砚把宁有的长篇大论总结了一下, 意思就是段超旭手里掌握了充足的证据,且突然发难,曲晓陶根本没有反应时间, 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监控拍到了曲晓陶亲自给段超旭下药, 并且在没通过段超旭同意的前提下, 利用不正当手段拿到了段超旭的房卡,进入他房间的事实, 还有第二天被段超旭送去检测的酒杯等等。
但段超旭毕竟没有在第一时间去医院做检查身体,这件事因为关键性证据不足, 不了了之。
但利用婚姻形势实施诈骗这一点,被捶的死死地。在曲晓陶怀孕期间, 一共从段超旭这里用不正当手段拿了差不多两百万, 属于数额巨大,且情节严重的类型, 法庭当场判了被告归还原告诈骗所得,且处以三年有期徒刑。
宁有一脸感叹道:“以前还听人说过, 有人找对象谈恋爱,一谈就是三十年, 期间不结婚不生孩子,等女方年老色衰的时候, 一脚将人给踹了,还利用法律知识, 将三十年间,送给女方的房子车子和贵重物品全部要回来,让女方净身出户。段超旭也不差什么了。”
时砚提醒宁有:“说正经事,他们不还有个女儿吗?我没记错的话,叫朵朵吧?”
宁有嗯嗯点头:“段超旭在抚养, 听说是家里老太太在照顾,反正自从有了孩子,已经好久没听见他们家那个老太太作妖了,大概是老人都爱大孙子,这一有了孩子,心思全部放在孩子身上了吧。”
时砚摇头,段超旭这一招太狠了,曲晓陶是焦佳玉弄来对付宁有的,没想到最后反倒害了段超旭,段超旭能恨上曲晓陶,毫不留情的将人送进去。
自然也不可能放过焦佳玉。
那个孩子就是段超旭对焦佳玉最好的报复,现在日日相对,想想将来孩子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和奶奶之间,又会发生什么离奇曲折的故事?
知道这个世界男女主的结局后,时砚利索的将宁有一脚踢开:“滚去上班吧,签了字就好好学着打理生意,会有人帮你的,以后没事儿别来烦我。”
宁有万没想到他爸竟然这么狠,说到做到,往后的日子里,简直忙的飞起,一年也就大年
三十儿能简单见上一面,话都没说几句,又被一个电话一催,扛着真家伙的保镖就护送着他爸离开了。
有时候想见见他爸的身影,只能从新闻频道,或者说科技频道找找,经常能从很多行业大佬嘴里听到他爸的消息。
类似于“整个项目的负责人宁教授曾经说过……”
“我最崇拜的宁教授曾在某偏论文里提出……”
“目前项目最大的问题是……但我相信,在宁教授的带领下,我们一定会战胜困难!”
一直活在别人口中,但很少接受采访的宁教授,简直就是个传说,不仅在外人眼里,就是在宁家人这里,也觉得很梦幻。
时砚已经连着三年没回过家了,在这期间,宁有完成了娶妻生子的人生重要阶段,女方是个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学习勤奋,毕业后努力工作,给爸妈存养老钱的孝顺姑娘。
是个理工科女孩儿,生平最崇拜的人就是宁教授,可惜在科研上没什么天分,生计所迫,没继续深造。
两人是在医院里遇见的,一见钟情,很快步入婚姻殿堂,结婚后才迷迷糊糊对宁有的家底有了基本了解。
听宁有说:“咱们现在住的房子是我爸单位给分的,我爸是搞科研的,特厉害那种,在做什么,在哪里工作,都不能对外说,可惜我已经三年没见过他老人家了,好长时间不被他老人家骂蠢货,我这心里还有点儿不得劲儿!”
妻子也经常见宁有抱着几个月大的闺女嘀咕:“哎你这脸长得像咱们宁家人也不行啊!你爷爷最喜欢脑瓜子聪明的人,要是你脑子能遗传你爷爷,爸爸就天天给关公烧香感谢他老人家保佑!”
见状妻子总是无奈一笑:“宁有,要拜也是拜文曲星,你别拜错了山头。”
有时候宁有会特别认真的看着一段新闻,左手小有,右手闺女,一脸得意的对妻子说:“听见没?宁教授!我爸!一个活在众多科研大佬嘴里的神秘男人!”
妻子以为宁有在开玩笑,摇头道:“知道我崇拜宁教授,你就不该跟我开这个玩笑,要是我当真了,非要让你带我见见他老人家,你要如何?”
宁有得意的亲了一口闺女,一脸嘚瑟:“上个月我爸回了我电话
,说等他手头的项目结束,有一天回家休息时间,你自然会看到的!”
妻子万万没想到,在闺女三岁已经上幼儿园的时候,下班回家,真的在自家沙发上,见到了传说中的宁教授。
彼时,时砚正拿着一副文件认真翻阅,上了年纪的小有在他脚边亲切的打转,时砚听到开门的动静,顺着声音来源抬头看。
在宁有妻子眼里,沙发上的人,气质沉稳,面容英俊,和丈夫手机里众多ps的合照一模一样。作为宁教授的狂热粉,她几乎是瞬间就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
虽然还有很多疑问没出口,虽然这一瞬间想了很多,但她只需一眼,就确定了这人的身份。
“宁教授,您和八年前在我母校做演讲时几乎没有变化,当时我与您合过影,您曾经鼓励我好好深造,可惜我并未坚持下去。”
时砚身上多了一股儒雅之气,面容与当年相比并未有多大变化,闻言只轻轻道:“宁有与我说过,你是个好孩子。”
说罢时砚看了一眼腕上的时间,遗憾道:“临时回家,本来以为能见到宁有这小子的,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爸爸得走了,等他回来,你记得告诉他一声。”
说罢就在几个扛着真家伙的保镖护送下,洒脱的又一次离开。
等宁有知道的时候,抱着闺女嚎啕大哭:“呜呜,你爷爷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是嫌我烦!每年我给他单位打几百个电话,他只回一两个!还总让我没事儿滚蛋,我伤心了!呜呜呜,我真的伤心了!六年啊,整整六年没见我,他就一点儿都不想我吗?呜呜,真是太狠心了!”
妻子和小有对视一眼,无奈耸肩,反正她和小有跟宁教授见了面,说了话,一点儿都不遗憾,甚至感觉美滋滋的,毫无办法和宁有共情,于是两人去厨房找吃的,留下宁有抱着面无表情,一脸嫌弃的闺女哭的伤心欲绝。
这一生时砚活到了七十岁,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为了祖国的科研事业添砖加瓦,站好最后一班岗,在很多同事眼中,这是一位真正有大智慧的老人,一生未婚,将所有生命奉献给了科研事业。
死后哀荣无限,新闻联播整整用了五分钟,勉强将这位老
人一生的贡献简单叙述了一遍,这一次,宁有再也不是通过电视,新闻寻找他爸的身影,但身在现场的他心如刀绞,痛哭不已,宁可希望还是从电视上听到某个科学家一脸崇拜对主持人说:“我最崇拜的人,就是宁教授,他曾经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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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时砚再次醒来时,就听一道低沉的男声轻声道:“悦娘,你去睡一会儿吧,阿砚这里我守着,方才大夫瞧过了,说是过了午时就能醒来,去吧,我守着。”
笨嘴拙舌的,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哄人开心,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
一道温柔的女声轻缓道:“不看到阿砚醒来,我这心里就不踏实,山哥,我这心里慌得很,你陪我坐一会儿。”
男人连忙应了,紧接着就是轻巧的椅子落地的声音:“悦娘你靠着我,咱们一起等阿砚醒来……”
“哎,我看云函那丫头啊,怕是真与咱家阿砚八字不合,每次阿砚出事都与她有关,这次阿砚落水,我这心里真是痛的难受,以后咱们辛苦些,想办法送阿砚去学堂住吧,少和柳家丫头牵扯在一起……”
时砚趁着这段时间,简单梳理了下剧情,站在男女主的角度来说,就是正确的古早甜宠文打开方式。
女主柳云函,落安县一个落第秀才之女,与男主七皇子贺行远,在一次赏花宴上偶然相遇。
贺行远被女主娇弱宛如菟丝花的气质深深吸引,而柳云函也被男主卓尔不群,与县城穷酸读书人不同的矜贵气质打动。
之后两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后,更加迷恋对方。
这时作为七皇子的男主,来落安县的差事即将完成,京城来信催促好几次,让他快点儿回京。于是决定对女主柳云函摊牌。
用男主的原话就是:“虽然我后院美人无数,虽然依照你的身份,我最多给你一个侍妾的位置,虽然你进了王府,每天要给嫡福晋请安,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是爱你的,我的心里只有你,只要我们两人真心相爱,这些外在东西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挡我们在一起的脚步。”
女主是典型的菟丝花性格,听男主这么说,虽然难过,但也勉强接受了,强撑着笑颜,无名无份的的跟着男主进了京。
之后就
展开了一系列关于男主“为了你,我可以空置后院无数美人儿,从此不去她们房里过夜,但我还要利用她们身后的家族势力,因此要给她们应有的体面,除了宠爱,物质上绝对不能短缺了,我就是这么一个有责任心的好男人”的故事。
两人你来我往,因为种种误会,互相拈酸吃醋,最后在男主的努力下,让女主三年抱两,成功的实现了“母凭子贵”的阶层跨越。
女主凭借男主的宠爱,和两个孩子,一路实现了侍妾,到格格,之后是庶福晋的升级。这时候男主作为七皇子,成功登顶,坐上了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女主也获封良妃。
成为良妃的女主,又因为接连生下孩子,加之快要成年的儿子在前朝表现十分优秀,将一众兄弟都给比下去,又一次向众人展示了“母凭子贵”的最终奥义,升级为良贵妃。
而此时的皇后,因为心力交瘁,常年缠绵病榻,撒手人寰,在整个后宫没有皇后的情况下,女主成了后宫真正的主人,依然和身为皇帝的男主,经常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拈酸吃醋,恩爱异常,让人艳羡。
直到皇帝四十岁这年,微服出宫给心爱的皇后寻找有趣的玩意儿,在大街上被人暗杀,肩膀中了一剑,伤口不深,但剑上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回宫不久身亡。
而刺客被当场斩杀,尸骨不全,最后被太子下令,暴尸三日,最后仍在乱葬岗被野狗食之。
女主最后一次实现了母凭子贵的跨越,一跃从贵妃升级为太后,成为整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但她并不快乐,后半生在思念中度过,从此再未展颜,直到生命的结束,笑着对儿子说了再见,然后从容赴死。
而时砚在这中间扮演的角色,就是女主前期的青梅竹马,两家是亲戚关系,从小一起长大,没少给时砚添各种各样的小麻烦,这次时砚落水高烧,就是为了救被人推进水里的柳云函所致。
而到了不久的将来,时砚真正的死因,才是叫人牙疼。
因为某一次,男女主又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起来,不知话题怎么说的,时砚莫名其妙的成了男主吃醋的点。
男主酸不拉几的对女主说:“落安县那个穷小子
,长的不赖,还会甜言蜜语哄你开心,你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还曾经拼了命的下水救过你。
虽然我知道该感谢他救你一命,才能让我有机会遇见这般美好的你,但只要一想到他曾经和你在水中亲密接触,我心里就忍不住想杀人的念头……”
于是女主温温柔柔的握住男主的手,说:“谁也不能让七郎吃醋,贺时砚算什么东西,有何资格与七郎相提并论?这件事交给我,保证以后那小子再也没办法来碍爷的眼。”
柳云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人诬陷时砚在学堂里偷东西,被学堂赶出去,从此仕途无望。
男主作为一个甜宠文的醋王,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善罢甘休,在得知女主的做法后,一方面为女主爱他的态度感动,一方面觉得女主太善良,做事不够果断,留下后患,真是可爱啊。
于是又补了一刀,让人趁夜杀了时砚一家三口,做成意外失火的样子。
时砚了解了剧情,缓缓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像一座小山一样坐着的男人,模样虽然年轻了很多,但跟最后刺杀男主的刺客,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时砚眼眸微闪,声音干涩道:“爹,我想喝水。”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虽然我不爱她们,但我要利用她们,所以我会给她们最好的物质条件,让人挑不出错,我就是这么负责任一男的。
众美人儿:呸!
哦呵呵呵呵呵,悄咪咪改了~~~~
128、花光银钱
时砚家境普通, 母亲年轻时长得好,年近三十,依然风韵犹存, 尽管一日日在街边摆摊子卖小吃补贴家用, 经历风吹雨淋, 脸上的笑依然温柔和煦。
父亲是个猎户,高大威猛, 沉默寡言,有一手打猎的好功夫, 挣的银钱能维持时砚读书的高昂费用。
父母恩爱,儿子孝顺, 虽然日子过得清贫, 但在外人眼里,这就是简单幸福的三口之家。
但事实不止如此, 时砚并不是父亲贺大山的亲生骨肉,尽管这件事在整个云家与贺家, 被瞒的死死的,外人更加不会知情。
事情要从时砚母亲云喜悦年轻时说起, 云喜悦十三四岁的时候,是整个村子里远近闻名的漂亮姑娘, 因着家里大哥云丰收在县衙当捕快,经常去县城看望大哥, 顺便送些爹娘准备的衣物吃食给大哥。
一来二去,被不少人认识了。
当时县城中好几个富户家看上云喜悦的性子,想给家中儿子娶妻。
谁成想,飞来横祸,有一次云喜悦刚出了县城, 在回家的路上竟然消失不见,大哥云丰收顺着蛛丝马迹找了一路,最终确定妹妹是被人掳走的。
父母着急不已,但为了云喜悦的名声,还不敢声张,只能暗中寻找,结果自然一无所获。
没想到,第三天一大早,云喜悦被人扔到了村口,被趁夜赶回家的云丰收捡到,云家父母是老实的庄稼人,一辈子做事有商有量,生了云丰收兄妹二人,没有不疼爱孩子的道理。
见到女儿回来,自然大喜,结果女儿却是对失踪几天的事情一问三不知,只说人一直迷迷糊糊的,从未清醒过。
云家父母就将此事为女儿掩下,尽心照料女儿,希望女儿身体早日恢复健康。
没想到,事情过去将近三个月,云喜悦的身子反倒越发不好起来,云母心下胆战不已,因为女儿的症状,与怀孕的妇人无异。
偏云喜悦这个当事人,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完全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毕竟经历这件事之前,她还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
就是被人掳走这几天,她也迷迷糊糊的没有个清醒的时候,连是不是在做梦都分不清楚。
在一番兵荒马乱
小心翼翼的折腾下,终于确定云喜悦是怀孕了,且马上就三个月,这可愁坏了云家其他三口人。
云母一狠心:“堕了吧,要不然喜悦这辈子都毁了,被人发现可是要沉塘的,这事儿宜早不宜迟,越晚对喜悦的身子伤害越大。”
但大哥云丰收不同意:“这种事我在衙门没少听见,堕胎药对女子来说就没有不伤身的,大户人家因为这事儿,没少出一辈子生不了自己孩子的女人。
万一妹妹也因此伤了身体,就算日后能找个好人家成婚,不能为夫君诞下孩儿,夫妻间也是没有多少情分的。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肯定还有办法的。”
就在一家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云丰收外出救了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回来,据那人说,他是山中的猎户,依靠打猎为生,家中无父无母,之所有受伤是因为在山中遇到猛兽遭遇袭击,一时不察,直接从山崖上滚下来的。
那人在云家养伤期间,和云喜悦看对了眼,云家父母看他性子憨直,咬牙将云喜悦的情况一五一十与人说了。
本以为对方至少会迟疑,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然是:“悦娘受委屈了。”
就因为这句话,云家人当即认了这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和云喜悦的婚事。这人也就是时砚后来的亲爹,贺大山。
两人婚后恩爱,只有时砚一个孩子,贺大山却也心满意足,从未说过什么,把时砚当亲生的对待,经常对人说:“我就是个孤家寡人,当年若不是大哥救了我,哪还能有我今日?我辈子已经知足了。”
成亲多年,二人从未红过脸,吵过架,做事有商有量,是周围人都羡慕的两口子。
而女主柳云函与时砚的关系,要从舅妈那边儿论起来。
时砚舅舅云丰收娶了县城一个年近五十的穷秀才家的闺女,这家人姓柳,家中兄弟姐妹四人,舅妈柳氏是家中老二,今年二十八岁。
女主柳云函,是柳家小女儿,今年十三,与时砚同岁,水灵灵的一朵花儿,长相随了生母,比时砚舅妈年轻时好看了不知多少倍,很得柳秀才的喜爱,将人宠溺的不像话。
时砚见了,勉强叫一声小姨,关系其实已经很远了。
这日时砚正在院中看父亲处
理皮子,外间风风火火冲进来一个眉目硬朗的男孩儿,大约十五六的年纪,手上拎着一个油纸包,兴冲冲的一进门就朝时砚喊:“表弟,听说你好了!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时砚闻言,甚至不用看来人的脸,就能脱口而出:“王婆婆家的炒年糕!”
来人是时砚舅舅家的大儿子云时良,今年十五,比时砚大两岁,从小和时砚一起长大,两人关系十分亲密。
云时良将手里的油纸打开放在时砚眼前:“快!尝一口,刚出锅的,我小跑回来,就怕凉了!”
时砚虽说已无生命危险,但脸色还有些苍白,父母不敢让他做一点儿事,就是看一眼书都不行,被迫穿的像个球儿,坐在屋檐下晒太阳。
贺大山还不放心,生怕时砚偷偷做什么费神的事儿,一定要放在眼皮子底下,一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才安心。
云时良和时砚挤在一张长凳上,一人一块儿,很快就吃完了不大的一份儿,方才愤愤道:“柳云函就是个祸害,从小到大,她哪一次惹出来的事儿不是你倒霉!
这次倒好,差点儿害你丢了性命!阿砚,你听表哥的,以后遇到她就躲着走!”
柳云函是云时良小姨,但云时良自懂事起就很少这般称呼对方,可见对柳云函的恶感极深。
时砚淡淡应了一声:“嗯。”
云时良惊讶的转头看着时砚,嘴里的年糕差点儿直接掉出来,傻傻的问:“以前我这般说,你都会说,就算为了我娘在娘家好过点儿,也不好明面上得罪她,怎么突然这么干脆?”
时砚舅母柳氏,也就是云时良母亲,是柳秀才的正室夫人所出,柳秀才虽然是个典型的穷酸秀才,但坏毛病一大推,用夫人的嫁妆银子,给自己娶了个年轻貌美的小妾,疼爱有加,且生了柳家小的两个孩子。
柳云函正是妾侍所生,很得柳秀才宠爱,就是夫人生的柳大郎,在柳云函面前也要忍让三分。
因此舅母柳氏每次回娘家看望母亲,每每见到母亲日渐苍老,还要被夫君小妾联合作践,都心疼不已。
舅母对时砚好,时砚自然为她着想。
时砚不会解释太多,只淡淡道:“我生病这些天,柳家除了大舅舅来看
望过外,其余人连个踪影都没见。”
云时良瞬间气愤的握紧拳头:“这也太过分了,你是为了救柳云函才掉进水里的,外公竟然一点儿表示都没有?柳云函自己不方便过来,她姨娘也没让人来看望你?这还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吗?”
时砚心说,正常人确实做不出这种事,但柳家那边,按照柳秀才那糊涂劲儿,怕是一颗心全扑在了柳云函身上,腾不出空呢。
时砚嘴角翘起,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毕竟柳云函落水的时间比时砚长,且身体比时砚弱,加上担惊受怕,这会儿怕是好不了了。
想起剧情中,柳云函因为这次事件,以后常年病病歪歪,看起来羸弱不堪,弱柳扶风,风一吹就倒,时砚不可能不满意。
因为时砚记得很清楚,剧情中柳云函这次病情严重,花了不少钱,最后是柳秀才厚着脸皮和女婿,也就是时砚舅舅借的钱。
且这钱吧,借了就没还过,因为柳云函需要常年吃药,还得是好药养着身子,要不然动不动就化身林妹妹,咳嗽不止。
但没有林妹妹的命,得了林妹妹的病,直接将家底儿掏空,开始了扒着女婿云家吸血的日子。
啧啧,想想就觉得这家人有意思。
当初柳家家贫,柳大郎还在读书,柳秀才是个万事不管的性子,一家人的生计就压在柳夫人和舅母柳氏身上。
柳氏自个儿相中了舅舅云丰收,柳夫人很满意,觉得这个女婿心眼儿正,对家人不藏私,想来日后也能好好和闺女过日子。
但柳秀才死活不同意,觉得他们家是耕读人家,过几十年,说不定也是书香世家,自家女儿怎么能和一个捕快结亲呢?
他还筹谋着给女儿找个富户嫁了,将来好补贴家用呢。这年头,家家户户女子如此,在家从父,怎的自家女儿性子就这么倔,一点儿听不进父亲的话?
柳秀才在心里将一切责任都推给了夫人,觉得是夫人不会教导女儿。
因为捕快在历朝历代,名声都不算好,宋代沈括在《梦溪笔谈》里曾记载:“天下吏人,素无常禄,唯以受赇为生。”
就能看出,捕快不仅不是公职人员,还是个在衙门打工的临时工,没有固定工资,只要脑子
灵活,就能入行,门槛儿很低,整体行业素质不佳,名声不好。有的人利用职权胡乱收费,堪比强盗。
有了富户对比,柳秀才就更加看不上身为捕快的云丰收了。
因此,就算柳氏最后嫁给了舅舅云丰收,也紧紧得了母亲给的一份儿嫁妆,且婚后柳秀才对女婿多番看不上,言语上也没少说不好听的,两家关系着实算不上和睦。
时砚想到这里就忍不住乐了,看的云时良一头雾水:“表弟,你一个人偷着乐什么呢?”
时砚笑眯眯的看起来十分无害:“我啊?我在想,怎么花光家里的银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6 11:54:23~2020-08-07 11:1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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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两副面孔
时砚是个行动派, 想到不久,柳家那边,柳秀才就要舔着一张老脸, 堵在舅舅家门口, 扬言要给舅舅下跪, 求舅舅这个女婿借他们家一点儿银钱,让他们家拿去救小女儿的命。
当下就要跟着表哥云时良去舅舅家。
贺大山一听就急了, 阻止道:“阿砚,大夫说你要静养, 身体还没好,好好待在家里, 等过段时间, 你想去哪里爹都陪你去,现在你娘一会儿看不见你, 就急得团团转!”
时砚想了下,对他爹贺大山道:“其实这件事也要您拿主意, 爹你陪我一起去舅舅家吧!”
等贺大山回过神来,人已经在大舅子家里坐着了, 还听到他儿子语气坚定,有理有据的对大舅兄道:“舅舅, 事情就是这样,我自个儿在读书上没什么天分, 咬咬牙,最好也就能考个秀才了。
总不能一直拖下去,要为日后打算的。
我想着刚好有机会,我们家隔壁的铺子要往出盘,直接买下来, 给我爹娘开个早食铺子,我娘的手艺整条街上的人都知道,绝对不愁客人,但总在外面摆摊儿,夏天还好,冬天实在难熬。
我们家什么家底您也清楚,全部拿出来也不够,想先跟您借点银钱,将来铺子腾挪开了我们慢慢还。”
舅舅很高兴,对时砚道:“你能这么为你爹娘考虑,是个有良心的,我早说过,让你爹娘手里有银钱了,盘个店面,总比整日在日头底下晒着好,可你爹娘愣是说要将钱存起来给你读书娶媳妇儿用。
现下听你这般说,舅舅很高兴。”
时砚当即将自己打听来的价格说了一遍,将自家有多少银钱,还差多少,要预留多少成本开店,置办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还需借多少,什么时候还,一次还多少,都说的清清楚楚,并且当着几人的面儿,写了借据交给舅舅。
舅舅云丰收看时砚的样子,高兴的拍了一把时砚肩膀,将时砚的小身板儿拍的一个踉跄:“好小子,想的这般周全,是个做事的料子!”
全程没给贺大山拒绝的机会,舅甥二人就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回家的路上,贺大山小心看护着时砚,高大威猛的汉子,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脸上写满了担忧:“你舅舅家也不富裕,你舅母要暗中接济柳夫人,否则老太太在那个家中,怕是要饿死了。
且你表妹时綉今年八岁了,嫁妆要早早地准备起来,咱们一口气借这么多,他们家怕是日子也要不好过了。”
时砚脸色还有些苍白,面上十分淡定:“不会的。”
他心里有数,舅舅不是那种在街上胡乱收费的人,在这一片儿名声极好,舅妈的收入来源有限,他们家大概有多少积蓄,其实是很容易算出来的事。
时砚卡着点儿,给舅舅家留了够几个月生活的银钱,到时候,就算柳家那个糟老头子堵上门,为了名声借给他们家的钱,最多不过几百钱罢了,想要更多,自是没有的。
一路上遇到相熟的人,难免会问上一句:“大山这是去大舅子家串门儿了啊?”
时砚就乖巧的替父亲回答了:“不是的,我们家打算盘一间店做早食铺子,家里钱财不够,跟舅舅家来借钱的。”
时砚一副非常感激的表情:“舅舅将大半儿家财都借给我爹了,自个儿留个几个月买米的铜板,真是个好人,以后我定要好好报答他的!”
两人前脚出了巷子,后脚几乎全巷子的人都知道云丰收家的钱,全都补贴了妹妹妹夫,自家吃饭怕是都成问题了。
等父子二人回家,悦娘知道二人做了什么大事,指着两人的鼻子念叨了半天,大半辈子就没学会怎么骂人,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
父子二人,一高一矮,站在悦娘面前乖乖让她指责。
过路的人透过大开的门,瞧见这一幕,纷纷掩嘴笑,还有人打趣悦娘:“大山兄弟做了什么,让媳妇儿这么训斥?”
悦娘闻言,也板不下脸,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这时贺大山才转身关上大门,拉着悦娘坐在院中,低声和她解释:“以前我一直说你在家做些轻省的活计,我冬日上山打几头猛禽,小心点儿,不会出事,咱们家的日子肯定能过下去,阿砚读书的银钱我会慢慢攒的。
你和大舅兄都不同意。
偏你性子要强,在家闲不住。当我不知道你眼馋人家铺子很久了吗?阿砚今儿能主动开口,体贴你这当娘的,我心里高兴。孩子长
大了,知道疼人。”
悦娘瞪了贺大山一眼:“都说你是个木讷性子,我今儿瞧着,你倒是能说会道的很。”
面上还是有些迟疑。
时砚直接道:“娘,钱都借了,我方才进门前,已经和那家铺子老板说好了,给了人家二两订金,您想不要都来不及了。”
这下不仅悦娘惊了,就是贺大山也傻眼了。
“阿砚,你何时给的王老板订金,为何我不知道?”
时砚淡定道:“就在方才,爹您敏思苦想该用什么理由劝说我娘的时候,我顺便和王老板谈的。”
时砚从袖口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贺大山:“这是收据,您收好了。”
贺大山:“……”
这下夫妻二人直接不用想多余的了。
都是行动派,转身出门,直奔王老板的铺子,去量尺寸,找木匠定桌椅,定牌匾,和王老板商量接下来去衙门过户事宜。
风风火火忙前忙后,悦娘每天早上还要去街口卖早食,大半夜的贺大山就爬起来,两口子一起准备和面包包子,熬粥。忙的没有休息的时间。
时砚偶尔给两人搭把手,被两人当成易碎物品似的,板着脸劝回去,什么都不让做,对他唯一的要求,好好在家养着就行。
前后过了十天,时砚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早食铺子开张的准备也做的差不多了,舅妈柳氏又过来帮悦娘干活儿。
两人在院子里用筛子筛米,这时候的米,一般指的是黄米,也就是硬糜子碾出来的米,熬粥带着一股浓郁的米香,很得当地人喜欢,有条件的人家里,每天早上都要喝上这么热腾腾的一碗,一整天才觉得舒心。
就听舅妈边用力且有规律的摇晃手中的筛子,边和悦娘抱怨:“哎,我爹那老东西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昨儿堵在我家门口,街坊四邻都在,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要给相公跪下,求相公借钱给他,他要给柳云函看病。
别说他会不会跪下,就是他这一嗓子喊开了,别管他以前有多看不上相公,和相公的关系多不睦,相公的名声算是坏透了。
我当时真的快要气死了,他要不是我亲爹,我用大棒子撵人要被衙门责罚,我当时就能一棒子下去打死他!”
柳氏虽气愤,
但脸上最后却露出庆幸的神色:“幸亏相公将钱全部借给你们了,街坊四邻都听说了这件事,在大家的劝说下,最后意思几个铜板把人打发走了,要不然,我们家怕是要永无宁日了!”
悦娘疑惑:“柳云函那丫头病的很重?”
柳氏冷哼一声:“谁知道呢?那可是富贵病,不能累着,不能气着,整天呆在屋子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全家人哄着让她开开心心,顺心如意就行,但凡一个不顺心,咳嗽几声,上不来气儿,就要晕厥!
整日吃的药,我一听就心肝儿颤,全是些什么人参鹿茸,补气养血的好东西,反正我这辈子都没那般矜贵过!”
悦娘听得咋舌。
悦娘和大嫂两人处的好,否则柳氏也不可能在借了悦娘大半儿家底后,还能因为担心这边儿忙不过来,日日抽时间来帮忙。
于是坚定道:“大嫂,这钱不能借,若是柳秀才平日对你好,看在他的面儿上说借也就借了,但他是如何对你们母子三人的,咱们心里都有数。
就是我大哥那里,他也没少特意捡着大哥在外巡逻的时候,大庭广众之下,说些让大哥下不来台面的话,你们夫妻因着柳秀才,前几年被街坊四邻指指点点,日子过得多难啊!
这钱绝对不能借,那家子就是个无底洞!你看看大哥被那一家子拖累成什么样儿了就知道了!”
柳氏和前头的大哥柳大郎都是柳夫人所出,柳大郎性格憨厚,今年二十九,夹在爹娘之间,这几年愁的开始有了白发。
时砚双手拢在袖中,眯着眼坐在廊下,就着米在筛子中发出的莎莎声,听两个女人闲话家常,觉得事情的发展让他很满意。
就听舅母柳氏恨恨道:“我大哥人老实,就算看不惯他那副死样子,但为人子该有的孝顺也没少过,自己一家子省吃俭用,就为了多照顾我娘几分。
没成想,前年临下场前,那老东西竟然威胁我大哥,要我大哥给他十两银子,说是要拿去给柳云函买银簪子,胭脂水粉,绸缎布料,还说别人家的姑娘到了这个年纪就是要好好打扮,他女儿也不能缺了!
我呸!那一窝都是心眼儿烂透了的,没一个好东西,说起来我就恨得心都疼
了!
大哥除了读书,一家人其余的嚼用,一年都花不了十两,他凭什么呀?”
这事儿悦娘知道,时砚也知道,当时柳大郎不肯,柳秀才直言:“你若是不给,爹今儿就去衙门告你一个忤逆不孝,日后科举这条路,你就甭想走了!”
柳大郎当场气晕了过去,最后还是书院的一个夫子,实在怜惜柳大郎,爱重他的人品,私下里接济了他十两银子。
想到这些,时砚轻轻抬起眼皮,往院中看去,就见悦娘拍拍柳氏的手,轻声安慰:“我上次在街上见着柳秀才,从翠烟楼出来,身子瞧着不大康健,该是被酒色给掏空了身子。
大嫂你且忍一忍,我瞧着那样子就不是个长命相,熬死了他,你和柳夫人就好过了。”
柳氏一脸认同,满脸希冀:“但愿如此,老天爷保佑我心想事成!”
说罢两个女人快速看向屋檐下时砚的方向,见时砚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同时放松的松了口气。
将两人小动作尽收眼底的时砚:“……”
果然女人都是有两副面孔的。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时砚:我就不一样了,换个世界就换副面孔!
130、你不值钱
怕两人忙不过来, 时砚提醒两人开张前,给店里找个伙计,被两人以“不可能有那般多的客人”为由给拒绝了。
时砚也不继续劝说, 淡然一笑,有点儿意味深长的意思。
开张这天,不少老顾客前来捧场, 热闹的很,小铺子里的桌椅很快就坐不下, 有人直接端着一碗浓稠的黄米粥,就着两个皮薄馅儿足的大肉包子蹲在外面台阶上,边吃边聊。
悦娘夫妻二人没想到开张第一天, 竟然有这么多人捧场,终于忙不过来,不再拒绝时砚的帮忙。
时砚就成了自家早食铺子的第一个伙计,端茶倒水上菜跑堂, 忙的团团转。
两口子本来还担心儿子的身体,怕他吃不消, 贺大山时不时出来瞧一眼,结果眼见着儿子气色红润, 做的井井有条,人虽多, 却是忙而不乱的样子, 终是放心的回后厨去了。
熟客见时砚生龙活虎的样子,开心道:“听说你小子前段时间落水生了大病,你爹娘着急上火,到处延医问药,求佛拜神的, 看起来随时都能崩溃似的。
现在见到你这样,想来他们也能放心了!”
时砚沉浸在当伙计的新奇体验中无可自拔,认真做好伙计的本职工作,谁知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突然传出来一道柔柔弱弱的女声:“阿砚,你,你在忙吗?”
时砚背对着来人看不见对方的脸,但仅凭这智障的问题和非常有辨识度的声音以及矫揉造作的语气,就可以确定来人是大嫂的庶妹,女主柳云函,无疑了。
时砚将手中的碗稳稳地放在桌上,又从托盘放下一碟大包子,十分乖巧的对客人道:“张伯,您慢用!”
在张伯满意的眼神下,这才转过身,面无表情道:“是啊,你看不见吗?”
说着自顾忙了起来,擦桌子,收拾上一位客人留下的残局,在小小的早食铺子里团团转,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柳云函就定定站在铺子中央,目光随着时砚的移动而转动,不时皱皱眉,用帕子捂住嘴咳嗽两声,然后细声细气的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阿砚,你知道我的,我们不是最好的友人吗?你今日为何对我这般冷淡?”
时砚手
里端着一托盘的碗,头都没抬道:“别别!你一个大姑娘不要名声了,我还想要好名声,以后娶媳妇儿呢!好好地一姑娘,张口就来,谁和你是友人啊?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好像我贺时砚是多轻佻的人似的,好好一读书人,和别人家的大姑娘是友人,这话好说不好听,我还要不要名声了?”
柳云函像是根本听不懂时砚在说什么似的,自顾说了下去:“好好,我不说就是了,阿砚,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怪我害你落水,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是病才将将好就过来找你了,看在我今儿诚心来跟你道谢的份儿上,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时砚心里腻歪死了,心说就这么点儿段位,我实在不想继续陪聊。
但店里的旁人不知情啊,还以为是小年轻闹别扭呢,看了这么一会儿戏,争相撮合。
尤其是三个大包子下肚的张伯,最为热情了:“阿砚啊,你瞧瞧人小姑娘,脸都白了,一看就是身体不大好的样子。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绸缎的,门外还候着一个丫鬟呢,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人家能放下身段巴巴上这儿来找你认错,说明心里有你,你一大男人,心胸放宽点儿,别和娘们儿一样计较。”
时砚哼笑一声,把张伯面前的空碟子抽走,一脸拒绝的摇头:“可千万别,这可不是和我情投意合的大小姐,而是我舅母柳氏的娘家庶妹,我们差着辈分儿呢,你可别开这种玩笑了!”
张伯知道自己意会错了,嘿嘿一笑,不说话了,坐在位置上不肯挪窝,想看戏的意思非常明显,好几次和时砚眼神对上,无赖的摊手:“包子吃完了,这不是还有半碗粥没喝吗?你小子是不是想赶我走,给后面的人腾地方?”
时砚无奈摇头,这才转头对一点儿眼力见儿没有,还站在铺子中间挡着大家路的柳云函道:“那日你落水,旁人都不肯搭救一把,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将你救回来的,是你的救命恩人不错吧?
我被人送回家中,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儿就没命了,从头到尾你父母亲人都不曾上我家门来看一眼我是死是活。
人命关天,我心里怨怪你包括你父母,有问题吗
?
现在事情过去一个月,你施施然跑来说跟我道谢?这就是你道谢的态度?连二两茶叶都不舍得带?就带着你一张嘴,是不是回头我还得请你吃两大包子?合着你感谢自己的救命恩人,还赚了两包子呢!可真精明!”
时砚终于直起身,将手里的抹布随意搭在肩上,认真问柳云函:“合着你觉得你一条命,就值轻飘飘的一句感谢?
哈,虽然我们家也不图你什么,但你要真不想感谢这份救命之恩,大可不必前来,我家也没人死皮赖脸的上你家讨要什么。
但你既然开了这个口,又何必这番作态让人作呕呢?”
柳云函似是没想到时砚会这般说,一双眼睛充满了震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用帕子捂住嘴巴,低低的咳嗽起来,一副要晕倒的样子,周围人吓了一跳。
只听柳云函伤心道:“阿砚,你不接受就算了,何必这般折辱于我?都说士可杀不可辱,我虽是女子,但也不能接受你这般……”
话没说完,就见时砚连连后退,退到张叔身后,才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拍着自己胸口道:“你别这幅作态,你在水里糟了罪,我也是鬼门关上闯了一趟,你是家里矜贵的小姐,我还是我爹娘唯一的儿子呢!谁不是家里宝贝疙瘩啊?这幅姿态弄得好像谁没生过病似的。”
见柳云函还想说什么,时砚直接做出了挥手赶人的姿态:“你可别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了,亏你爹还自称是读书人呢,就这么教导你的?丢不丢人哪?
我说几句实话就是侮辱你了?行吧,你指出来,我哪句说的不对,侮辱你的人格,让你自尊心受挫了?我当场给你道歉!我贺家人敢作敢当,可不像你们柳家这般忘恩负义,还道德绑架救命恩人。你倒是给我说说!”
柳云函心下恼怒不已,不说从前她将时砚拿捏的死死的,按照以往来说,她只要这几句话一说,时砚必定是要后退的那个。
就说最近一段时间,柳秀才那是真真将她捧在手心,要什么给什么,就连大哥的束脩银子都被柳秀才抢过来给她买了簪子戴,就为了让她开心,被人捧在手心奉承惯了,一时着实受不了时砚的冷嘲热讽。
人就有些摇摇欲
坠,这次是真的晕,并不是在家里拿捏嫡母和嫡兄的手段。
丫鬟总算是及时赶进来,边焦急的摇晃她家倒在地上小姐,边愤怒的对着时砚指责:“我家小姐要是在你这里出了事,我家老爷定要你好看!”
周围看热闹的人又吓了一跳。
时砚背着手慢悠悠走近两步,边用脚尖状似不经意的踢了踢柳云函小腿上的某个穴位,边很不负责任道:“你家老爷?柳秀才?
城东那个靠夫人嫁妆读书,却反过来折辱夫人与夫人生的孩子,更是在两年前,强抢嫡子手里的准备科考的盘缠,就为了给庶女买胭脂水粉,闹得人尽皆知的废物吗?”
时砚啧啧两声,夸张的做出一副“我好怕”的样子,声音冷淡道:“那可真是吓死个人了!”
众人哄堂大笑。
这件事儿说来也不新鲜,柳秀才不是东西大家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毕竟小县城里没有秘密。
只是谁都没想到,眼前这水灵灵,风一吹就倒的姑娘,竟然是柳秀才那个畜生的女儿。
柳云函早就在时砚踢下去那一脚的时候醒了,一直在时砚怀里装晕,想知道时砚到底为何突然态度大变,毕竟时砚与她而言还有用,且很好用,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丫鬟被时砚一噎,颇为不讲理的仰着下巴道:“要是我家小姐在你这儿出了什么事,定要让你家赔偿!”
时砚露出了然的神色,居高临下摸着下巴道:“唔,我就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想来我家讹钱啊?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贺家的钱是这么好讹的吗?”
周围人也算看出来了,这姑娘就是装的,方才悄悄捏丫鬟手的动作被大家尽收眼底,偏两个当事人还当大家伙儿都是傻子呢。
再说,相对于柳秀才那个畜生的闺女,大家当然更相信时砚这个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孩子。
于是有知情人对着两人大声解释道:“哪个月没有爱占便宜的上贺娘子这儿吃白食?但你见着谁真的吃到了?
贺家兄弟和云捕快,为了一文钱,能追着占便宜的人绕县城跑三圈儿!最后追的人力竭吐血!
我老人家劝你们一句,讹钱就别想了。”
时
砚淡淡补充一句:“因为我们家压根儿就没有钱!”
柳云函见事情完全不朝着她想象的方向发展,若是在家里,或是在以往,她只要露出痛苦的神情,晕倒在地,旁人都会万事都依着她先,没想到今儿出师不利,实在晦气。
于是假装刚醒的样子,挣扎着北被鬟扶起来,脸上还露出一副被时砚伤透了心的样子,幽怨道:“阿砚,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我相信,只要我有诚意,你迟早有一天会明白我的苦衷的。”
说罢在丫鬟的搀扶下,就要出了店铺门口,时砚在身后幽幽提醒:“既然你几次三番强调你是有诚意的,我就不客气了。
谢礼就不指望了,但我为了救你,延医问药,差点儿落下病根子,一共十二两银子,回头我和我爹亲自去你家取,你回家先准备好就行。”
柳云函脚下不稳,差点儿一个踉跄摔倒,这次才是她进了这间铺子后,最惊讶的一次。
时砚可不管柳云函怎么想,等送走了客人后,大概整条巷子的人差不多都知道柳云函和柳家是个什么德行了,顺手办成了这么一件事,时砚心里觉得十分满足。
悦娘夫妻终于有时间来前边儿瞧瞧,见铺子里人都散了,桌子上擦的干干净净,儿子正拿着扫把扫地。
贺大山立马上前,也不会说好听的,只憋出几个字:“我来,你休息。”
时砚也不抢,端起角落摞起来足足有二三十层高,挡住他视线的粥碗,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下,轻轻松松的进了后厨。
两人追着时砚进了后厨,悦娘刚想帮忙接过来放下,谁知时砚又是将托盘看着随手一放,摞的有半人高的碗,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斜斜的倒在洗脸盆里,毫发无伤,安安静静的躺着。
悦娘:“……”
贺大山:“……”
两人看着时砚的眼神欲言又止,时砚自顾又从外间搬运了几趟,用同样的方式将杯碟也放回后厨,继续擦桌子擦墙。
贺大山迟疑道:“阿砚,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是不是在夫子家读书受欺负了?他们家整天让你洗碗擦桌子?”
否则无法解释儿子怎么会这般熟练!简直比酒楼的经年老手做的还优秀。
时砚直起身,
认真想了下,对两人道:“大概是我天赋异禀吧,我一上手,自然而然就知道怎么做!
我觉得这就像学堂里的很多同窗说的,是无师自通。
可惜别人在读书上无师自通,儿子好像在当伙计上无师自通了!”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贺大山虽然不善言语,但心里通透,明白儿子这是在说什么,迟疑道:“爹听人说,一通百通,既然阿砚你能对这些事无师自通,说不定也能在读书上开窍呢?”
母亲悦娘则更为直接:“读书人多体面啊,咱家虽然没条件送你去县学,但也给你找了夫子教导,读了这么多年书,不是让你想一出是一出,来店里当伙计的。”
于是时砚再一次被两人列入“禁止出入后厨”名单,两人对他严防死守,一心想让时砚安心读书。为了断绝时砚的念头,直接咬牙花钱请了一个伙跑堂伙计。
时砚见达到了效果,又一次露出满足的笑容。
不得不说,现在的时砚,是真的很容易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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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被针对
夫妻二人在得知他们在后厨忙的脚打后脑勺的功夫, 柳云函竟然来了自家铺子的事儿,一个二个面色不虞。
贺大山不善言辞,只闷声道:“他们家人品不好, 阿砚你往后躲着柳家丫头走。”
母亲悦娘就更直接了,拍着桌子道:“那就是个扫把星,还上门赔罪道谢?我呸!打量着谁不知道?咱们家阿砚性子好, 为了舅母在娘家好过点儿,就从没拒绝过她的要求?
她还蹬鼻子上脸了?
这是把咱们当傻子哄呢!果然是柳秀才那个畜生生出来烂了心肝儿的闺女!过两天就让你爹去打听, 送你去县学读书,咱们远远地躲开。”
时砚无奈提醒:“娘,您这是直接将舅母都给骂了进去啊!”
悦娘一愣找补道:“你舅母随了柳夫人, 可跟柳秀才那个畜生没有半点儿关系!”
行吧,时砚心说,他娘要是不想讲道理的时候,他就是说出无数正经理由, 他娘只要一句“老娘乐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就能将所有话都给堵回来。
于是时砚给正生气的悦娘倒了一杯清茶放在眼皮子底下, 让她骂累了可以及时润润嘴。
父子二人私下打眉眼关系。
贺大山:你娘骂人词汇量匮乏,很快就没词儿了。
时砚:骂不完只怕要气着自个儿, 车轱辘话咱们受累多听几遍吧。
于是等悦娘终于说完了,时砚才告诉两人:“爹, 娘, 咱们家就这条件,书院的花销比现在夫子的束脩多了十倍不止,且现在的夫子很好,我跟着他老人家也能学到不少东西。咱们家手头本就不富裕,钱您二位攒着, 咱们家不是还借了舅舅家的银两吗?记得按时还,别让舅舅难做人。”
贺大山道:“可是县学里夫子教得好。”
时砚道:“要不然这样吧。我现在的夫子前段日子说,本次县试我可以下场一试,要是这次县试府试过了,往后我就是童生,说明不用去县学也可以,咱们家就不花这个冤枉钱了,要是没过,到时候再说好不好?”
两人只听到儿子说的前一句,至于后面说了什么完全没听到耳朵里去,惊喜道:“可以下场了?”
时砚心说,就是不行
也得行啊,科举这种事儿,经历一回就够了,至今灵魂深处还残留着令人作呕的臭号气息,回想起来胃部就开始蠢蠢欲动。
时砚这次可没打算走科举条路,混个秀才名额,改变一下自家的阶级地位,满足自家爹娘的毕生愿望就够了。
总共加起来参加县试,府试,院试三场考试,历时大约一年,且前两场考试时间短,中途有休息,想来不会再那般倒霉吧?
时砚不太自信的想。
于是时砚淡定的点头:“嗯。”
这一点头可不得了,两口子明里暗里的催促时砚看书,去夫子家请教学问,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围着时砚转,比后世的高考家长有过之无不及。
时砚只好跟两人解释:“县试就在十五日后,现在请教学问就是临时抱佛脚,有没有用爹娘你们自个儿心里清楚。”
不由分说的将两人赶出屋子:“儿子心里有数呢,你们别瞎操心。”
之前跟悦娘夫妻二人说的也不全然是假话,夫子确实让他下场一试,不过并未抱多大希望,只是让他去攒点经验,长长见识,为此,在时砚落水前,保举人都找好且去衙门做了登记。
只是谁都没想到,时砚运气这般好,竟然踩着最后一名的尾巴,县试在榜,若是接下来过了府试,十三岁的他就是一名童生了。
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亲戚朋友都很开心,悦娘和贺大山特意让时砚写了“家有喜事,临时歇业”的纸贴在铺子门口,店铺关了一天。
请乡下的外祖父外祖母以及舅舅一家上门来吃饭,一家人热闹热闹的聚在一起说话。
所有人都很为时砚高兴,只有时砚自己高兴不起来。
小脸蜡黄,精神萎靡,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一家人欢欢喜喜在院子里有说有笑,女人们在厨房忙活,男人们在院子树下聊天儿,表哥云时良见今天的主角缩在角落里了可怜巴巴的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好奇的拍他的肩膀。
露出一口大白牙:“表弟,过了县试这么好的事儿,你怎么这幅模样啊?”
出来倒水的悦娘听见大侄子的话,瞧瞧儿子一副要将胆汁都吐出来的样子,无奈的摇头叹息。
时砚有气无力的
靠着墙壁道:“我在怀疑人生,我太难了。”
“为何这般说?”云时良不解。
时砚长长的叹口气:“天下士子苦臭号久矣。”
云时良还想再问,时砚脸色巨变,直接从袖中掏出一个大大的装满了清凉薄荷叶的香囊,放在鼻下使劲儿吸了几口。
就跟烟瘾犯了的瘾君子似的。
看的云时良一愣一愣的。
缓过劲儿来的时砚收好悦娘特意针对他的情况做的香囊,淡定的对云时良摆手:“无他,对科考过敏尔。”
时砚心说:这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根本不用想其他借口,但就这一条,这辈子勉强考个秀才完成父母心愿,这条路就是走到头儿了。
且他已经不对自己的运气抱有期望了。
谁都没把时砚这话当真,结果几个月后的府试,时砚又是堪堪吊着最后一名的车尾上了榜。
但这次的情况更加严重,时砚是在交卷后,浑身无力,被里面巡逻的衙役抬着出了考场的,一出去就吐得天昏地暗,将贺大山夫妻二人吓的半死。
请来的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静心养着,以观后效。
这次时砚成了货真价实的童生,一家人却是再也没了先前的开心,因为府试已经过去两个多月,时砚身体瘦了一圈儿,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在家里只要有人提起“科考”二字,时砚就会不由自主的呕吐。
见此情形,贺大山两口子到底是心疼孩子的,于是悦娘在时砚看书的时候,扭扭捏捏的握着一小片衣角,对时砚道:“阿砚,若不然,你还是别那什么了。
现在这样就挺好,爹娘好好努力几年,争取给你挣下一份家业,将来你成亲生子,也能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并不是一定要那什么才行。”
现在家里人在时砚面前,科考提都不提了,就用“那什么”代替。
时砚也是无奈,但要在小县城过的滋润,一个童生是不够的,于是他放下手里的书,坚定又缓慢的摇头:“娘,您放心吧,儿子心里有数,若真坚持不下去,自会与您和爹说的。”
悦娘看着儿子这样,前后不到两个月,年初落水本就瘦弱的身体,更加消瘦的起来,心疼的眼眶都红了,捂着嘴巴,强装无事出
了屋子。
但时砚耳力好,将外间悦娘的哭声听的一清二楚。
时砚心下感叹:“我怀疑有人针对我,但我没有证据。”
小甲在时砚脑海里欢呼一声:“组长,你不用怀疑,就是有人针对你,但是我也没有证据!”
时砚挑眉:“为何?”
小甲愉快道:“因为组长你的任务世界,不是随机哒。”
时砚一噎,不用说都知道整个快穿局有谁会给他安排这么蛋疼的人设,这下是彻底无语了。
于是时砚的院试,就在几家人担忧不已的目光中到来了,这次历时九天,时砚是最后一天,直接晕倒在考场,被差役背出来的。
悦娘和贺大山见状,差点儿没吓晕过去。
幸好关键时刻,舅舅云丰收还挺得住,将已经不行了的一家三口找人带回了客栈。
时砚是在第三天早晨才行的,醒来后悦娘红肿着双眼,边给他喂粥边道:“不考了,咱们再也不考了,这样就挺好的,真的,娘再也不逼你了!”
时砚神色淡定道:“无碍,有个秀才功名也够了。”
这副身体,也不能再折腾了。
其他人却是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毕竟晕过去被人背出来了,考场上发挥能好就怪了,基本上一家人早就认命了,所有人,包括最淡定的舅舅云丰收,都觉得这次时砚能考中,那得是老天爷亲儿子的待遇。
院试结果在第五天出,到第四日一大早,一家人就收拾行李,准备退房回落安县。
时砚没有多说,淡定的被三个大人小心翼翼围在中间保护起来,生怕他磕着碰着哪里不舒服。
一进了巷子,周围人就打趣:“哎,悦娘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们这一去府城半个月,吃不到你家的大包子,我这几日做什么都不得劲儿!”
有人见着三个大人脸色不好,时砚更是被裹得严严实实,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关切道:“大山兄弟,你们不是陪阿砚去府城院试了吗?按理说明儿就出成绩了,你们怎的提前回来了?这是怎的了?”
贺大山皱着眉,长长的叹了口气到:“咱们家阿砚就跟那考场犯冲似的,第一回县试出来,吐了两个月。
第二回府试坚持到最后,浑身脱力,被人架着出了考场
,回来直接病了两个月,这回更严重,直接晕在了里头,被人背出来的。”
贺大山摆手:“哎,不提了,都这样儿了,我们哪儿还有心思想多余的,没考中就没考中吧,这次就算孩子坚持,我们也要阻止的,人好好地在我们跟前比什么都重要,真是吓死人了!”
时砚回来不到半个时辰,他的英雄事迹就在整条巷子里传遍了,所有人都默认了时砚这次落榜的事实。
除了个别爱说酸话的,其余人私下里还是很质朴的:“阿砚那孩子怕是心里不好受,这事儿就别在他面前提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我怀疑有人针对我,但我没有证据。
局长:不用怀疑,我就是在针对你。
132、赚大钱
第二日一大早, 贺大山夫妻两打起精神卖早食,按照两人现在的想法:“既然孩子读书这条路堵上了,咱们还年轻, 多干几年给阿砚攒点儿家底,将来孩子也能过得好些,免得为了几两银钱发愁。”
这么想着的两人, 做起事儿来就更卖力了。
两人一合计,铺子里不能只卖早食, 将下午的时光白白浪费掉,于是尝试着做了些悦娘拿手的午食。
便宜,量大, 到了午后,倒是也没剩多少。
至于时砚,现在还是个身娇体弱的病号,这具身体实在脆皮, 平时看着还好,只要一触发跟臭号相关的词条, 分分钟要完的节奏,不管时砚做多少努力都没用, 只能咬牙硬扛着。
时砚安静的躺在床上,面色平静, 完全看不出他现在是忍着头晕恶心浑身乏力等诸多病症的男人。
前头贺大山两口子不放心将生病的儿子一个人扔在家里, 时不时就要回家看一眼。
不巧这回刚出了铺子,远远地就看见大舅兄跟屁股后头有狼撵似的,跑的飞快,发髻都跑散了,张开双手朝他扑过来。
贺大山吓了一跳, 等人站在自己跟前,着急的询问:“出什么事儿了?”
云丰收还穿着衙门捕快服,看样子就是在街上巡逻,激动的抓着贺大山的胳膊使劲儿晃了两下,气儿都没喘匀,对贺大山道:“府,府城来,来人了!阿,阿砚中了秀才了!”
周围熟悉的人听到这话,纷纷围上来问怎么回事。
不知是谁递给云丰收一碗水,云丰收爽快的喝了,才将事情的起因说了个清楚:“阿砚院试上榜了,最后一名,早上报喜的差役顺着咱们留下的地址找去客栈报喜,结果扑空了。
幸而客栈掌柜的知道咱们一家的动向,告知差役后,差役急急忙忙的一大早从府城出发,这会儿已经进了城门口了,我是巡逻途中遇到的,先跑回来给你们报个信儿!”
贺大山激动的在原地蹦了两下,然后朝身后的铺子大喊:“悦娘,悦娘,你快出来!快出来!别忙活了,有正事儿!”
人群瞬间哄笑开了。
贺大山扔下一句:“舅兄你先等着!”
跑回铺子,翻出装钱
的匣子看了一眼,里面全是这两天收的细碎铜板,又急急忙忙跑到后厨,对着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洗手的悦娘快速道:“别忙活了,快,给我几个碎银角子,给人家打赏用!”
悦娘虽然一头雾水,但出于信任,还是从身后的荷包里掏出几块儿递给贺大山,贺大山看都没看,直接扔进钱匣子里。
悦娘被贺大山拉着出了后厨,见到外面闹哄哄的人群,还吓了一跳。
等弄清楚事情的缘由,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府城的报喜差役已经敲敲打打进了巷子。
前边儿热闹不已,很快在武馆跟着师傅练武的云时良也听说了此时,偷跑出来,绕开前边儿的热闹,跑到时砚屋子里跟他道喜。
手里还像模像样的拎了一包王婆婆家的炒年糕。
蹲在时砚床头,吧嗒吧嗒一个人给吃了。
一脸可惜道:“哎,我娘说了,你现在是病人,不能吃这种油腻的东西,我特意带过来让你闻闻味儿,解解馋,兄弟够意思吧?”
时砚直接翻了个白眼儿:“我合理怀疑你是故意的!”
云时良嘿嘿一笑,擦掉嘴角的油渍,蹲在时砚床头仔细瞧了一眼,确定时砚没有生气,才笑着将前头的热闹给说了:“我进巷子的时候,几乎整条巷子的人都往你家铺子门口挤,姑姑和姑父被人围在中间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上了。
哇你是没瞧见,那铜钱就像是捡来的一样,一把一把的往外扔,隔壁几条巷子的小孩儿听到这边的动静,都等在那里捡钱呢!啧啧,真是风光啊!”
云时良一脸艳羡。
时砚淡定道:“最后一名,不是廪生,没有银子和廪米拿,也就是说出去好听罢了。”
云时良一脸“你若是继续装逼我可就翻脸了”的表情,对时砚道:“别说可以免除徭役这一项,对普通人来说有多大好处。
端看柳秀才那种畜生,做了那么多恶心人的事,还没被落安县的人用唾沫淹死,不就是因为身上有个秀才功名吗?”
时砚淡淡提醒他:“那是你外公,这种话别在外面说。”
自从时砚成了秀才公,悦娘两口子就更有干劲儿了,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贺大山体力好,忙时上山打猎,闲时在武馆
帮忙教学生,身体倍儿棒,还能坚持的住。
悦娘就不行了,没过几天,人精神头儿亢奋,但脸色明显的不好。
于是这天傍晚,铺子关门后,时砚特意等在院子里与二人商议:“都别忙活了,没得累坏了身子,回头赚的钱还不够生病抓药来的多,娘你别想着反驳,你自个儿照镜子去看看你的脸色,是有多难看。”
铜镜当然是照不出来的,但贺大山眼睛能看到啊:“悦娘,阿砚说的对,我劝了你总是不听,现下阿砚这般说,你总该听他的话吧!”
悦娘脸色犹疑道:“我也是想早日还上大哥家的债,然后给阿砚攒钱娶媳妇儿。自从咱家阿砚中了秀才,城里好多富户托人打听阿砚的婚事。
可我都不敢应下。
一来咱家出不起聘礼,我这当娘的也不想让人说阿砚靠娶媳妇儿发财。
二来我知道那些人家心里想的什么,现在下嫁女儿,是看中阿砚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还指望阿砚以后能继续考下去,中举人甚至更进一步呢。
但咱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阿砚是万不能继续去考了,我怕他身子受不住。4
这一来二去上门提亲的人倒是多,表面上看着风光,可实际上,合适的没几家。
我这心里就发愁啊,谁家有都不如自家有,只要咱们自家有花不完的银钱,又怎会这般左右为难?”
时砚非常淡定:“娘,您这是赚铜板儿的做法,不是赚银锭的做法,您若是想赚大钱,倒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这方面您还是得听我的。”
这夫妻两对儿子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听时砚这般说,没过多犹疑竟点头认同了。
悦娘追问时砚:“那阿砚你说,如何赚大钱?”
时砚淡定的从书桌上抽出一本书,告诉两人:“秘诀就在这里。”
两人没懂,时砚也没过多解释,只道:“一月后后自有结果,娘您和爹这几天就在家里歇着,若是在闲不住,早上起来,准备点儿午食就好,别把身体累坏了。”
时砚拿着两份改良过后的粮食酒酿造方子,拎着两瓶儿刚出来的成品,还有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小陶罐儿,找到县城最大酒坊的东家。
对方对于时砚拿出来的成品味道很惊艳
,对时砚的方子很眼馋,尽管极力隐藏,但还是被时砚一眼发现了。
时砚吊足了对方胃口后,把方子用三百两银子卖给了对方,且写了契书,在衙门里备了案,承诺时砚往后不会将方子卖给第二人,除了时砚自家酿着喝,时砚包括他家人也不能用这个方子盈利。
出衙门时,手里两个瓶子还剩下的酒大方的送给了酒坊老板,自个儿手里只剩下一个小陶罐儿。
有了三百两银子的时砚,转头趁着日头还早,找到东城位于县学对面街上一家已经关门的食肆。
这家食肆因为老板经营得当,攒下好大一份家业,去年将食肆搬到府城去了,在府城稳住跟脚后,县城这边儿顾不过来,于是在三个月前,老板有意将食肆转卖出去。
地理位置好,加上有前头老板的好兆头,想接手的人不少,但不知是何原因,竟然一直没有出手。
时砚绕着这二层小楼转了一圈儿,满意的点头,找到老板留在这里的负责人,和人说了自己的来意。
对方开口要六百两银子,时砚挑眉,这个价格,明显是偏高的。
但看对面年轻人红着脸咬牙不肯松口的样子,时砚也不继续追问,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没兴趣追问人家的私事。
但年轻人看到时砚的样子,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倾诉欲,苦着脸对时砚道:“我自是知道这个价格偏高,但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母亲早逝,父亲偏疼继母生的幼弟,分家之时,更是将家里大半儿家产都分给了幼弟。
只予我这一间没有了主厨和菜谱的空食肆,我胞妹下个月就要定亲了,我连她的嫁妆都备不齐全……”
年轻人说着就哽咽起来,时砚仔细打量一眼,确认这就是成年人的崩溃,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发生。
等对方蹲在地上哭完了,时砚突然饶有兴趣的问:“这样,我手里有二百两银子,但我可以给你几道祖传菜谱,你拿着菜谱,好好经营,或许能自己打下一份家业,或许最终也是碌碌无为,一无所获,这是第一个选择。
或者你等我两天,我去给你凑六百两银子,你先将你妹妹送出门?”
地上的年轻人轻而易举就选择了第一种,眼神奇异道:“我要
试菜。”
时砚点头:“这是自然。”
年轻人当即带着时砚到了自家后厨,厨房有些杂乱,案板上放着成堆已经切过的食材,灶台上摆着几盘子出锅不久冒着热气儿的菜。
时砚心下了然,这是不服输,自己练习厨艺自救呢,看来他能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一个提议,也不是空穴来风。
时砚将人赶出来,看了看厨房现有的食材,撸袖子开始做菜。瞧瞧出门时带着的小陶罐儿,时砚淡定道:“幸好出门带了你来呀!”
时砚有段时间研究过华夏的八大菜系和各地小吃,现在做起这些驾轻就熟,看着时辰,做了一道东北菜名品锅包肉,一道京菜爆肚,一道沪菜青鱼下巴甩水,还有浙菜东坡脯,苏菜荷叶粉蒸肉。
等菜上桌的时候,刚好距离衙门下衙还有一个时辰。
年轻人被时砚做的菜吃的泪流满面,再一听说,时砚手里的菜系是祖传的,且每种菜,都是根据当地不同的风俗,有一整个系列,整个人都开始发光了。
言说不要银子,只要这几道菜的菜谱就行,生怕时砚后悔的样子,急匆匆抹了一把嘴,就拉着时砚去衙门备案。
此时距离衙门下衙,刚好还有半个时辰。
备案的文书见着时砚就乐了,打趣道:“小相公这是在哪里发财啊!一天之内竟然见着您两次!”
最终时砚还是给了年轻人二百两银子并几道菜谱,踩着夕阳的余晖,踱着步慢悠悠踹着二层食肆的地契房契回了家。
时砚懒洋洋的想:希望爹娘不要太惊喜吧!
作者有话要说:贺大山,悦娘:谢邀,人在家中坐,楼从天上来,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133、姑娘请自重
悦娘和贺大山有没有惊喜, 时砚不清楚,因为他把房契地契交给两人,简单的交代了东西的来历后, 就被云时良给喊走了。
原因也很简单,云时良在外面惹了祸,不敢独自回家, 喊时砚陪他回家吃饭,当然, 时砚刚好也有些事情找云时良,正好一并解决了。
这是常规操作,时砚做起来驾轻就熟。
互相背锅就是好兄弟的标志之一。
等时砚回家已是月上柳梢, 门口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时砚进门后随手将灯笼一并拿进来,一抬头,父母屋子的灯果然还亮着。
时砚站在窗下对里面的人道:“爹, 娘,我回来了。”
里面传来悦娘轻柔的声音:“回来便好, 天晚了,快回屋睡吧。”
时砚进屋后往那边瞧了一眼, 里面的灯堪堪吹熄,瞧瞧手里的灯笼, 时砚莞尔一笑, 心下觉得这对父母真是十分暖心。
时砚那般说,两人竟然也就那般信了,经过一晚上的商议,两人第二天一大早,就找上时砚:“阿砚, 你说说,那食肆,你打算卖什么?”
关于这个时砚早有想法,淡定道:“卖酒。”
悦娘:“做成酒肆?”
时砚点头:“嗯。”
贺大山却说起了另一件事:“阿砚你是想自个儿酿造还是从别的酒坊那里进货?若是进货的话,这货源咱们就得好好选,若是自个儿酿造的话,你之前手头的方子,不是卖给那个酒坊老板了吗?”
两人显然是认真对待时砚的提议的,悦娘道:“且你说的那家食肆娘也知道,位于县学对面,县学的读书人大多家境富裕,经常去食肆打牙祭,或者请客交流什么的。
但卖酒的话,可能不太行,娘听说,县学里明文禁止学生白日饮酒,言行无状。”
贺大山道:“咱们县城里小酒肆就不说了,光是大酒坊就有两家,整个落安县的需求量又不大,咱们家现在入行,怕是不容易。”
时砚又从旁边的书桌上翻出一本儿足有一指厚,封皮没有任何标记的书,放在两人面前。
悦娘识得几个字,但不耐烦看这些,贺大山却是捡起来看的认真。
时砚就小声对悦娘解释:“娘,我观史书
,前朝曾经盛行过一段时间果酒,传言果酒颜色清透无杂质,无沉淀,味道清甜中带着几分果子的回香,不醉人,美容养颜,是不可多得的饮品。
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果酒并未像现在的粮食酒一般形成规模,且各种配方都在战乱中失踪了。
民间偶尔有人摸索尝着酿造过果酒,但味道一般。儿子这里偶然得到了一本果酒酿造的方子,可以说是涵盖了儿子听过的没听过的所有水果的酿造方式。”
后面的话时砚就没在多说,只等贺大山大略翻完了整本书,才对两人道:“当然,为了保险起见,儿子前些日子,已经和时良表哥私下里酿了几样简单易学的,就放在乡下外祖父家里,算算时间,应该能开坛了,这就取来尝尝味道再做决定也可。”
悦娘两人一呆,万没想到儿子已经想的这般周到,且瞒着他们做了这么多事,他们竟然一无所知,两人同时认为,都是这段时间开铺子太忙,以至于忽视了儿子的成长,决定往后日子里,要多多关心儿子。
两人都是闲不住的,当下悦娘就催促贺大山:“夫君,我这就给爹娘收拾些东西你顺路带回去,将阿砚酿的果酒带回来。”
临了,悦娘又不放心的叮嘱:“别让人知道你是去做什么的。”
贺大山眼里全是宠溺:“行,我知道了。”
时砚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个,在旁边闪闪发光,过于有存在感了。
送走了贺大山,悦娘又将时砚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阿砚,你回屋休息去,这身子才好了两天就闲不住,一天到晚的不省心,你看看今早起来这脸色白的,大半个月又白补了!”
悦娘是又好气又心疼。
手脚麻利的给锅里炖了一锅鸡汤,转头嘱咐时砚:“阿砚,娘和你舅母去食肆那边看看,要是有需要打扫擦洗的,需要量尺寸的,先收拾了,咱们自家人,好心里有个数,你在家好好呆着,别乱跑。
娘锅里的鸡汤,隔小半个时辰就看看火候,晚上你爹回来一起喝,知道吗?”
时砚淡定的点头,心说这可真是劳动人民的智慧,他娘只用一锅鸡汤,就成功将他绊住,寸步难行。
不过时砚也没想外出
,画了一整天的装修设计图,落下最后一笔时,刚好贺大山踩着傍晚的余晖踏进家门。
为显郑重,晚上悦娘多做了几道菜,请了云丰收一家来做客,一起参与贺家这个重要时刻。
因为贺大山孤家寡人,又曾被云丰收救了一命的关系,两家人可以说好的像一家人似的,贺家的大事儿,就没对云丰收那边儿隐瞒过。
坛子一打开,果香隐约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酸酸甜甜,味道独特,时砚直接从厨房拿了十几个白瓷碗在方桌上摆开,贺大山举着坛子,咕嘟咕嘟每样都倒了几碗。
众人先被这果酒的颜色给吸引了,深红色,橘黄色,浅金色,清亮出奇。
云丰收与贺大山将碗举在半空对着灯光瞧了个仔细,又细细品尝一番。
云丰收肯定道:“虽未喝过正宗的果酒,但阿砚这酒,已然有那个味儿了,且这色泽实在漂亮,几乎没有丝毫杂质,是好酒的标志。”
酒水好不好,经常喝酒的人几乎光是闻着味儿,看看颜色就能知道,云丰收在这方面,算是半个行家,说的话很有可信度。
于是时砚家的酒肆,在一个月后的某天,热热闹闹的开张了。
也没取什么花里胡哨的名字,牌匾就简简单单两字儿——酒楼,时砚亲手写的。
字体飘逸风流,倒是对面县学不少人奔着这两字儿来打听的。
这里位于县学对面的一条街上,客流量十分可观,但进来的人大都是瞧热闹,真正想品尝的人还是很少。
悦娘和舅母柳氏在前头一遍遍跟人解释自家卖的是果酒,不是粮食酒,但很多人一听果酒就觉得不靠谱儿,走之前还要好心劝告悦娘几句:“老板娘,前几年府城也有人宣称自家酿出了正宗的果酒,闹出了好大阵仗。
不少人特意去瞧热闹,结果当场被懂酒的人拆穿,就是给粮食酒里面加了不同的果子而已。
我劝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做生意,那失传几百年的手艺,不是说捡起来就能捡起来的。”
悦娘被气了个不轻,还不好反驳,一上午总共有三个敢于尝鲜的人进来,买了两壶酒,共得了几个铜板而已。
时砚淡定的躺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看书,悦娘和柳氏唉声叹气的
上来,见着时砚,终是没忍住道:“阿砚啊,要不娘试着去给县城的酒楼食肆送过去些,探探他们的口风?
你爹和你舅舅,可还在乡下拼命的给你酿酒呢,咱家这果酒酿造所需顶多不超过四天,保存也不能多于一个月,这要是卖不出去还酿那般多,怕不是连买坛子的钱都不够。”
舅母柳氏也气呼呼道:“还有些人啊,简直像是故意来找咱家晦气似的,说担心咱们家是新开的酒肆,质量没保证,不敢买,我就让他喝两口尝尝。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人家一口又一口,喝了大半壶,砸吧砸吧嘴,说咱们家的酒不正宗,没尝出味儿!
还叫咱们家不要痴心妄想了,近百年间,就没人真的酿造出真正的果酒,说咱们家这是在骗人!
结果一上午进来三次,回回都要尝两口,简直占便宜没够!
我都要气死了!要不是怕在店里打起来,打坏了咱们家的东西,我两个大耳刮子就能过去!”
悦娘站在窗前,看对面杂货铺子迎来送往好不热闹,羡慕的不行:“咱们家要是能有那一半儿的客人,娘就谢天谢地了。”
时砚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的天色,淡定道:“别担心,很快就有的您忙了,到时候怕是要请两个人来帮忙的。”
悦娘经过一上午的打击,已经不太有自信,但还要强打起精神在一楼看店。心里正抑郁呢,偏一回头,就见柳云函被丫鬟扶着,小心翼翼的站在自家门口,一脸丧气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比悦娘更气不打一出来的,还要属柳氏,见着这个异母妹妹,就想起自己和母亲在家过的憋屈日子,简直恨得咬牙切齿,扔下手里的抹布,气势汹汹的上前就想将人给赶出去。
偏柳云函像是个瞎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是她不想听的,别人无论说什么,都仿佛鸡同鸭讲,最后她都能神奇的拐到她的频道,让人有口难言。
等时砚在楼上听到动静,下楼查看时,就见柳云函一人柔柔弱弱的在大堂内表演,旁边还有个青衣男子当捧哏,合着柳云函来了一段儿双人相声。
门外站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对着里面指指点点,母亲悦娘和舅母柳氏气的脸色发白,
说不出话。
时砚缓缓从楼上走下来,慢悠悠的,直接从正表演的两人面前经过,当两人不存在一般,将“不屑”两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柳云函的哭诉一滞,转而对时砚道:“阿砚,我听说你家酒楼今日开张,特意来瞧瞧。
难道这么长时间,你还没原谅我吗?听见大姐这般侮辱我,你怎能无动于衷?你,你实在太叫我失望了!”
旁边的青衣男子立马慷他人之慨,高声指责时砚道:“你一个大男人怎能和女子斤斤计较?且柳姑娘都与你道歉了,你还这般不依不饶,一点儿没有君子风度!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我张启寻不屑与你为伍!”
时砚手里正拿着一块儿木板,手里拎着毛笔,蘸饱了墨,上下比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言眼睛一亮,追问:“这位仁兄方才可是说,弓长张,承上启下的启,寻找的寻?”
那人仰着下巴用鼻孔看人,冷哼一声:“正是!若是你当着我的面儿,给柳姑娘赔礼道歉的话,今儿这事我就不追究了,若不然,我定要将你的恶行,宣传的整个书院,甚至整条街的人都知道,让你这生意没法儿做!”
悦娘和柳氏气的手发抖,时砚却笑眯眯道:“好极了!”
当即也不再迟疑,在木板上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写下一行字。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慢悠悠的拿到门口,支了个凳子,正大光明的立在那里。
人群中认字儿的人一瞧,顿时乐了。
只见上面孔飞凤舞的写着——张启寻与狗不得入内!
张启寻听到门口的议论声,跑出去一看,立马勃然大怒,指着时砚气愤道:“张某人只是路见不平,仗义执言,没想到竟要遭此侮辱,我要跟你拼了!”
时砚站在门槛儿上,冷哼道:“究竟是路见不平仗义执言,还是见色起意,欺负我家年迈的母亲,想在美人儿面前逞英雄,你我心知肚明!
你别想反驳,方才我在二楼瞧的真真切切,街上七旬老妪被差役连推带搡,摔倒在地,你就站在旁边看热闹,拍手叫好,怎的没见你仗义执言?难道你的仗义执言还看选择年龄,挑个场地,再看看被执言的对手是不是弱质女流?
你知道你口中
的柳小姐做过什么?你了解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知道她说的每一句话是真是假?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看脸判断人会不会说谎吗?是昨天才从你娘怀里断奶吗?这般天真愚蠢还自作聪明的人实属罕见!
你们二人狼狈为奸,巧舌如簧,将我娘与舅母气的身子发抖,特意挑了我家开张的大喜日子来闹事,说不是故意的我很难相信。”
时砚转过身,目光危险的看向柳云函:“柳姑娘,以前当着整条巷子的人,我委婉劝你守规矩,别和外男过分接触,你听不进去。
今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时砚再说一遍,你充其量,就是我舅母娘家的庶妹,看在我舅母的面子上,喊你一声姨母,不代表你可以肆意践踏规矩,随随便便张口喊我阿砚,还望柳姑娘自重!那般轻浮之语,委实不是好人家的姑娘能说出来的!”
人群中有早就看不下去的女人,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小声嘀咕:“这小郎君真是口直心快,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我还以为你们男人都喜欢这般惺惺作态矫揉造作的女人呢,刚才一个个看的眼睛都直了!没想到还是有眼明心亮的小郎君的!”
柳云函只觉得周围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写满了“不知羞耻”四个字,心里将时砚恨得要死,面上还要保持倔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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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妙人
关上门来, 悦娘愁眉不展,对时砚道:“要是我能在柳云函那个扫把星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把人赶出去,也不至于后来让她给气的失了言语。
咱们当时将人赶出去是痛快了, 但这么一来,来咱们店里买酒的客人就更少了。”
时砚淡定的翻着手里的书,劝悦娘和舅母道:“店里这两天有我看着, 您二位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最好在左邻右舍间寻两个靠谱的伙计, 三日后,就怕咱们忙不过来呢。”
两人全当时砚说笑话逗两人开心,也没拒绝时砚的安排, 毕竟这里一天到晚也进不了几个人,有时砚一人完全够应付了。
舅母柳氏和悦娘手挽手走了,但远远地,时砚还能听见她嘀咕:“柳云函就是个扫把星, 我看她绝对是故意上门找茬的,这不最后的结果, 还是如了她的意……”
时砚摇摇头,安心自在的躺在一楼特意给他留出来的角落看书。
自从时砚那天一战成名后, 门口那个“张启寻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就一直在时砚的坚持下,立在那里。
不仅立在那里, 时砚还专门找人给订在了门框上, 隔两天就出去用墨描一遍边儿,就怕字迹不够显眼似的,让张启寻在同窗间丢尽了颜面。
时砚此举不是在恶心张启寻,而是通过这个举动,明晃晃的提醒厚脸皮的柳云函:少往我跟前凑, 我嫌恶心!
时砚心里有预感,凭着女主那股做作的厚脸皮劲儿,怕是还会继续纠缠上来,但能通过这玩意儿短时间让女主有点儿羞耻心,也是好的。
这日傍晚,天色突然黯淡下来,一阵微风过后,就是细雨绵绵,雨不大,缠缠绵绵的下了小半个时辰还没有停歇的意思。
回家的人被堵在路上,全部都在两边店家的廊下避雨,三三两两在一起闲聊。
时砚看时辰差不多了,挑了个街上无人的时候,从二楼窗口“哐哐哐”一连往下丢了几十个酒坛子。
时砚扔酒坛子的时候,不少人看见了,消息很快就在街上传来,本来还有人想损两句:“卖不出去也不用这般糟践啊!真是年轻人不识民间疾苦!白送给我,我还是要的呀!”
但很快这些
人就不这般想了。
就在说话的功夫,街上不知不觉间酒香四溢,味道渐渐随着微风细雨,慢慢飘进人们鼻尖,软绵绵,甜丝丝,又带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酒精醇香,细细一品,有葡萄味儿,有杨梅味儿,还有金桔味儿,勾的人忍不住想随着这股味道,一探究竟。
有人喃喃道:“贺家的果酒,原来是这个味儿啊,原先听人说不好喝,也没当回事,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感觉自己错过了几百两银子,到底是谁整天嚷嚷着贺家的酒不行的?搞的老子还以为你们都亲口尝过了,才压根儿就没往他家去过。”
“哎说来说去,我们这么多人,竟无一人尝过贺家的果酒?那之前甚嚣尘上的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哼哼,我早就说过,贺家开业第一日,我就尝过他们家的酒了,果酒与粮食酒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味道,各有千秋,但味道绝对不差,偏我一说,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得了贺家的好处,昧着良心帮他们家说话似的。”
“罢了罢了,等雨停了我定要亲自去尝一口才行。”
到了这里,有心人就明白贺家这是被人给暗中针对了,这谣言来的无影无踪,想追究个源头都不好找,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结果雨一停,时砚就直接关门回家吃饭,众多想要一尝芳泽的人只能无奈等到第二天,结果第二天酒楼竟然直接不开门。
与此同时,整条街上,众人的鼻尖儿,似乎都是那股似有若无的香气,有些才两三岁的小孩子,在街上待了一日,整个人都被熏得晕乎乎趴在父母怀里傻笑。
就连对面的县学里,学子们随时随地,都能闻到鼻尖一股淡淡的酒香夹杂着果香,有些酒量浅的,这股味儿闻久了,双颊酡红,双眼迷离,跟喝醉了无甚差别。
偏还有学生觉得这股花香混合着酒香的味道十分好闻,适合做熏衣服的熏香,索性将所有衣物都翻出来晾在院子里,被这酒香熏陶了一整日。
香味一直持续到第三日一大早。
在时砚的强烈要求下,贺大山做主,又找了两个伙计帮忙,一大早一家人带着两个伙计,早早地来到酒楼准备开门。
结果远远地看见一群人堵在自家酒楼门口,还以为是有人闹事,几人还没走近,不知是谁,大喊一声:“酒楼老板来啦!”
人群瞬间让出一条通往酒楼大门的路,时砚在众人的注视下,淡定的打开门,转身对众人道:“诸位,我家酒楼因人手不足,产量有限,日后只能上午开门,下午歇业。且为了让诸位都能尝尝鲜,每人每日最多可得一斤!”
有人嘀咕:“贺老板,你先别说这么多了,大家伙儿还没尝过呢,万一你家酒就是闻着香,但味道着实一般呢,到时候你想让大家伙来你家喝酒,怕是也没人来的。”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说话人一眼,然后又斜眼看着门口那个订的牢不可破的“张启寻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意思不言而喻。
那人脖子一缩,不说话了。
其实整条街的人这两天心里都在嘀咕呢,说这贺家酒楼也是怪了,一副不怕得罪客人的样子。
平常做生意的人家,开门迎客,不管遇上多难缠的客人,都要笑脸相迎,偏贺家一副不怕没生意做的样子,只要自家不高兴了,就把客人往死里得罪。
咳,虽然像张启寻那样的客人,他们也不想接待来着,没得为了几文钱,把自己搞的像个孙子似的。
时砚话不多说,带着一家人进了酒楼,身后的客人们蜂拥而至,你二两我半斤的,价格没有粮食酒贵,有了粮食酒作比较,花钱的时候也很舍得,一上午的生意红红火火的就没停下过。
别说悦娘与贺大山二人齐上阵,加上新找的两个伙计和时砚,五人风风火火忙了半上午,脚不沾地,累的口干舌燥,也有些手忙脚乱,忙不过来之感。
还没到中午,家里的藏酒就卖的差不多了,时砚果断跟贺大山道:“爹,今儿就卖到这儿,咱们先关门吧!”
外间还有许多犹豫着要不要跟风进来尝个鲜的人,见这家人送走了店里的一位客人,竟然毫不犹豫的从里面将门给关上,简直目瞪口呆。
就没见过占据了这么好地理位置,一天到晚,生意只做两个时辰的老板。
贺家酒楼算是正式在落安县打响了名头。
生意做得不仅让同行眼红,就是一条街上的其他商户
,也嫉妒的心里咕嘟咕嘟冒酸泡。
唯一让人庆幸的,大概就是段家酒楼的产量低,一天卖多少酒大家都心里有数,啥时候卖完啥时候关门,虽然嫉妒人家赚钱,但这个赚法大家心里勉强能接受,不至于嫉妒的失去理智,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
不得不说,时砚将这个点儿卡的刚刚好。
现在悦娘的早食铺子早就租给巷子里一个热情开朗的婶婶了,到了下午,一家人在院中算完账,面对成堆的铜板儿,悦娘已然十分淡定,不像初时那几日,夜夜睡不安稳,外间稍有点儿风吹草动,就爬起来看看自家藏钱的箱子还在不在,简直让家里的两个男人不知说什么好。
悦娘道:“待会儿去你外祖母家前,咱们先将欠你舅舅家的钱给还了吧,他们手里有钱,这日子过得也能安心。”
时砚摇头:“娘,不能让人知道舅舅家有钱,咱们前脚将钱还了,柳秀才那个没脸没皮的,回头去翠烟楼,就能找舅舅借钱,被那人缠上,怕是很难甩开。”
贺大山提议:“咱家酒楼的事儿,你舅舅舅母没少出力,不若这样,当初借的钱,就当是参了一股,往后咱们每年给他们红利如何?”
舅母也是个妙人,在他们家手头宽裕后,隔断日子就上酒楼大鱼大肉的吃上一顿,招摇过市,闹得街坊四邻全都知道了。
就有人问她:“你家这日子是不过了还是咋的?要你这么霍霍,你家时良还娶不娶媳妇儿了?”
舅母撇撇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这不小姑子家酒楼赚了点儿钱,之前借我家的就还了嘛!我这不是怕我爹那人又没脸没皮的上门借钱给他那小闺女买花儿戴嘛!
有那闲工夫,我还不如自个儿吃了呢,好歹还能尝尝鲜不是?您是不知道,一顿上等席面五两银子,我们一家吃了三顿,这些年攒的银子全都花光了。”
这话传到柳秀才耳离,本来蠢蠢欲动的心,瞬间透心凉,看着小闺女委屈的直掉金豆子,心疼的不行,连忙安慰:“没关系,你大姐家拿不出银子,爹再给你想办法,那套嵌金头面儿,一定会是你的。”
柳云函委屈的趴在姨娘怀里哭:“大姐就是故意的,她分明是不
想借钱给爹。
再说了,女儿想要头面,是为了自己吗?县令家的三小姐举办赏花宴,到时候去的都是县里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姐,大家都打扮的体体面面的,就女儿一副寒酸样,丢的还不是爹您的脸?
女儿这头好不容易和县令家的小姐攀上交情,没得为了这点儿小事徒惹三小姐生气。若是三小姐大度不计较也就罢了,若是因此便被三小姐记恨上了,岂不是……”
话说一半儿留一半儿,不知道柳秀才脑补了什么,一拍椅子扶手,恨恨道:“你放心,这钱你大姐不出,有的是人为你们出!”
柳云函在柳秀才看不见的地方得意一笑,她知道柳秀才能找的人,只有大姐,而大姐能求助的人,只有贺家。
呵,贺时砚,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着那么多人面儿给我难堪!
作者有话要说:柳云函:贺时砚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时砚:呵,在下什么酒都吃,就是不吃亏。
135、坑自己
但谁都没料到, 柳秀才的脑回路会这么出奇,就连撺掇柳秀才去云家要钱的柳云函也万想不到。
若是知道柳秀才打的是这个主意的话,恐怕打死她, 也不会同意柳秀才接下来的举动。
只能说这么多年在自己家里横着走,大儿子被他用科举孝道拿捏的死死地,柳夫人被他用两个孩子握住了命脉, 又被妾侍和妾侍生的两个孩子哄得晕头转向,柳秀才就产生了自个儿无所不能的错觉。
做事也越发的不动脑子, 紧凭借直觉行事。
柳秀才思来想去,果然如柳云函所料,将主意打到了最近红红火火的贺家酒楼上, 于是直接将目标锁定在看起来最傻最天真最好骗的时砚身上,想都没想,直接找到时砚,要求和时砚私下商议事情。
一副非常猥琐的样子, 压低声音对时砚道:“时良是我亲外孙,你是时良表弟, 勉强也算是我外孙,外公就不藏着掖着了, 这里有一件关于你名声的大事要与你说。
就今儿下午,你在五味居定一桌上等席面, 带上两壶你家酿的葡萄酒, 外公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五味居是县城最贵最豪华的饭庄,一桌上等席面八两八钱银子,平常日子厨子不轻易做,也没人能随便吃的起。
一年到头,也就县城富户家里, 老人做寿,点上几桌而已,柳秀才的胃口倒是大。
时砚看着这人不断作死,笑眯眯的点头应下了:“是,那时砚傍晚时分在五味居等您。”
时砚是好奇这老家伙到底要说什么事,于是到了下午时分,慢悠悠的在五味居要了一楼大堂靠窗的一个位置。
“来一碟花生米,一壶清茶就行,你们酒楼的招牌菜,盐水鸭和炙排骨来一份儿,打包带走,我就在这儿等着。”时砚对满脸带笑的小二道。
于是等柳秀才饿了一整天,大摇大摆进了五味居,准备大吃一顿的时候,就见着他要宰的肥羊,正就着花生米喝茶。
巴掌大的一碟花生米,只剩下可怜兮兮的几颗。
柳秀才又饿又气,想发脾气还得顾忌着周围的人群,脸色阴沉,压低声音对时砚道:“我好歹是你长辈,你如此戏耍长辈,还有没有
一点儿羞愧之心了?”
时砚心情好,柳秀才这般智障的话,也没让他沉下脸。
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慢悠悠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细细咀嚼后,才懒洋洋道:“哦,柳相公,于私,你连我出五服的亲戚都不是,少在我面前摆长辈的谱儿。
于公,你我二人都是秀才身份,我最多看在你比我老的面子上,喊你一声学兄,不要在我面前自抬身价。
且我是新晋秀才,您已经连续两年考核不过关了,若是今年继续考核不通过,您老人家被衙门撸了功名,就是一介白身,见了我这秀才公,要更加恭敬才行呢!”
柳秀才气的咬牙,但无奈时砚说的是事实,他无从反驳,直接咬牙切齿的说出了真实目的:“我要你给我五百两银子,否则我就上衙门告你一个强、奸良家女子的罪名。
你知道这种罪名一旦判下来,不是流放边境就是十年以上的苦役,可谓是九死一生,怎么样,怕了吧?”
时砚饶有兴趣的发问:“我强、奸谁了?”
柳秀才一脸得意道:“我女儿,柳云函。”
时砚:“……”
这糟老头子脑壳儿真没问题吗?
柳秀才将碟子里的花生米全都抓在手里,一把扔进嘴里嚼吧嚼吧,才洋洋得意道:“当初云函落水,被你所救,是所有人都看见的事实,我若说云函是被你推下水,目的就是在众人面前占她便宜,让她失了贞洁,然后嫁给你。想来有云函亲自作证,县令大人会相信我说的话的。”
时砚看柳秀才的眼神非常奇异,于是将自己的心里话问了出来:“且不说这不是事实,就算真是事实,您老人家知不知道,这么一来,您宝贝闺女这辈子最好的下场,也就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
柳秀才觉得花生米越吃越饿,没办法,抱着茶壶,直接对着茶嘴,灌了半肚子茶水,才忍着饥饿对时砚道:“所以说,这只是下策,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我之前的提议才是上策,你给我五百两银子,我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保证以后不会和人提起。”
时砚心里冷哼,面上却装出一副害怕犹豫的神色,看的柳秀才得意不已。
好半晌,时砚一咬牙,对柳秀才
道:“五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我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这样吧,您容我三天时间,三日后,咱们还在这里碰头如何?”
柳秀才嘿嘿一笑,搓着手满脸笑,一副小人得意嘴脸:“哎呀,大外孙啊,我这么多孙子外孙中,果然还是你最聪明。外祖父是一心盼着你好,果然你最能体谅外祖父的心了是吧?”
时砚面上露出被侮辱了又不得不强忍着的样子,不情不愿的给柳秀才行礼:“您说的是。”
柳秀才得意大笑离去。
时砚恢复面无表情,嫌弃的拍了拍被柳秀才方才拍过的肩膀,换了个位置坐下,等小二将他点的两道菜打包拎出来,施施然回了家。
饭后又去了一趟舅舅家,给才八岁的表妹云时綉带了她最爱吃的点心,然后拉着云时良嘀嘀咕咕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云时良越听眼睛越亮,听到最后双眼放光,紧握拳头,拍着胸口对时砚保证:“阿砚,你放心,表哥一定完成任务!”
时砚拍了拍表哥的肩膀,满脸欣慰道:“不错,这件事办成,我帮你说服舅舅,让他同意你跟着武馆的师父去跑镖。”
云时良听了就跟五石散嗑多了,兴奋上头,恨不得觉都不睡,就去帮时砚办事的样子。
时砚心说:年轻人,还嫩了点儿,我又没说让你跟着跑哪一段路的镖,从县城到府城之间,几乎一路上都有舅舅的人,你以为自己能脱离魔爪吗?呵。
等到了第三日傍晚,约定的时间,柳秀才这次志得意满,信心十足,觉得时砚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于是又从一大早起来就没吃家里的粗茶淡饭,准备等着时砚的五百两银子一拿到手,就要点一桌子五味楼的上等席面尝尝鲜。
结果他十拿九稳,哼着小曲儿一脚踏进五味居的大门时,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因为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且一楼大堂总共就放着十几套桌椅,竟然整整齐齐坐满了人,其中有一小半儿是他认识或者偶然见过的人,这些人里,甚至还有时砚父母以及他大女儿女婿一家。
柳秀才觉得事情可能不对劲,想拔腿转身离开,改日再做打算。
这时,时砚笑眯眯的起身,走到大堂中央
,刚好将柳秀才的去路挡住,且在柳秀才后背上轻轻划过,柳秀才想说的话全部咽回肚子里,目光不甘的瞪着时砚。
时砚动作不显,但柳秀才怎么都绕不开他离开这里,且说不出一句话,简直像是见了鬼了。
时砚对在座的众人躬身行礼,朗声道:“今日在座的,都是时砚的亲朋好友,诸位能在百忙之中应约前来,尤其是一部分人,是从邻县,府城赶来的,此乃时砚的荣幸!时砚在此感谢诸位的到来!”
说罢,云时良适时的端着托盘站在时砚身边,充当酒童。
时砚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桌上众人也不扭捏,与时砚隔空一敬,满饮一杯,贺家果酒特有的醇香瞬间飘散在整个五味居。
到了这时候,时砚才缓缓说出自己的目的,指着柳秀才对众人道:“其实时砚邀请诸位前来,是想请大家为时砚与另外几位好友做个见证。
大家都知道,去年刚开年,春寒料峭,河水冰冷刺骨,时砚因着在河里救人,自己反倒差点儿去了一条命。
救的那人,说起来与时砚沾亲带故,乃是时砚舅母娘家的庶出妹妹。
本来乃好事一件,凭白捡回一条命,不说谢天谢地,也该心怀感恩,可前几日,被救姑娘的爹,也就是这位柳秀才,却私下找上时砚,说时砚有故意推人入水,强、奸玷污两家妇女之嫌,让时砚给他老人家五百两银子,他老人家就能将此事轻轻揭过。
否则就上告官府,让被时砚所救的姑娘亲自上堂作证,证实他所言非假。”
在当下,若是一个女子主动状告男子有强、奸行为,官府基本上不用审理,就先给男子定了罪。
因为女子状告前,要先挨二十板子才能进入公堂,最后状告成功,除了惩罚了男子外,女子本身是没有一点儿益处,这种事被人知道,流言蜚语就能让一个人失去活下去的信念。
且有些地方,可不管女子是不是受害者,失了清白的女子,就是全族人的耻辱,不用外人动手,他们自家也会私下里解决了女子。
最让族人接受不了的,本来是一件可以瞒下来,风平浪静私下解决的事,非要闹得人尽皆知,丢了全族人的脸。
所以真要按照柳秀才
所说,让柳云函去衙门状告,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时砚肯定讨不了好。
时砚知道柳秀才没这个胆,柳云函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但旁人不知道啊。
立即有人拍桌:“一派胡言!”
还有脾气暴躁的:“恬不知耻,狗屁不通!”
但最为震惊的,还是时砚父母以及舅舅一家,所有人看着柳秀才的目光,都恨不得将他当场撕碎了。
悦娘当即哭出了声:“阿砚啊,出了这般事情,你为何不与爹娘说?”
时砚朗声道:“非是时砚无法自证清白,实在是,这件事牵扯的不是时砚一人!时砚也是为了其余几位好友考虑,免得其他几人也因为同样的理由,被柳秀才讹诈,今日才将大家聚在一起,一并说了!”
时砚指着靠门的三桌共十五人道:“时砚是第一个下水的,这位刘兄在岸上接应,拉了柳小姐的手。这位王兄见着刘兄身子虚,一个人拉不动,热心的帮忙托了柳小姐的腰。
这位楚兄在旁边也不能干看着我们在河里冻死,帮忙抬了柳小姐的脚。这位江兄见我们在慌乱间一时不查,差点儿全部掉进河里,情急之下,后正面抱住了柳小姐,同时穿过柳小姐的腋下,及时拯救了差点儿二次掉下河的时砚。
还有钱兄,看柳小姐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白,自觉身强体健,脱了外衣给柳小姐御寒。
这位李兄家里时代行医,医者眼里无男女,直接动手翻了柳小姐紧闭的眼皮,握住柳小姐的手腕诊脉,最后还帮柳小姐拧干了湿漉漉的衣摆。
后来好几人因为救人过程中,打湿了衣裳,穿着比不穿还冷,于是直接脱掉外裳,只着中衣,在柳小姐面前走来走去。
虽然咱们当时坦坦荡荡,一心只为救人,没想过救人还能救出错来。”
时砚一脸忧愁道:“时砚担心的是,按照柳秀才的想法,不顾柳小姐的名声与性命,也要让时砚吃足了苦头。
既然柳小姐只能用一次,那会不会一次性将我们当日在场的一十六人,全部给告了,这样才能捞回本儿啊?”
时砚冷哼,本来他是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对付柳云函的,剧情里时砚看对方是个姑娘家,名声大于天,救人回来后
,还特意找了当日在场的友人,劝告大家为了柳云函名声着想,不要将此事宣扬开去,柳云函才能过的那般自在。现在的时砚可不会做这个好人好事。
这一家子实在太让人膈应了,想必过了今天,就算他不动手,也有的是人恨透了这一家子。
柳云函的日子不好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你们以为我真的能凭借一己之力,将一个百来斤的女子从水里捞上来吗?呵,太天真了!我可是个风一吹就倒的文弱书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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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一波三折
其余一起和时砚做过好人好事的十五人, 当即义愤填膺的表示:“贺兄你不必担忧,若这柳秀才当真做出去衙门诬陷你的举动,咱们一起给你作证, 为你担保, 保准将这人险恶的嘴脸当场掀出来!定要让大家伙儿瞧瞧,什么是真正的忘恩负义无耻之徒!”
时砚就知道会如此,现在将这件事暴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他与这十五人在这件事上,就是利益共同体, 且还是受害者。
为了自个儿名声, 这些人出了五味楼大门,说不得要卖力的将柳秀才的打算和企图好好宣传一番。
但谁都没想到, 这时候还有人提出了另一种和平解决此事的方法。
正是之前时砚告诉众人,脱了衣服给柳小姐御寒的钱兄。
这位突然站起身,对着柳秀才的方向拱手,然后对众人道:“既然柳秀才的最终目的是想要五百两银子,钱某人这里有个想法,勉强算是宾主尽欢,正好在诸位的见证下,与柳秀才探讨一番。”
时砚好奇的挑眉,于是笑眯眯的看了柳秀才一眼, 将柳秀才看的差点儿当场吓尿,心里不停咒骂自己有眼无珠, 猪油闷了心。
这小子分明是个心最黑的,我当初怎么会觉得这小畜牲年纪小,天真不知事,好骗的呢?
时砚不动声色的在柳秀才后背一晃, 柳秀才突然发现自己能出声了,指责时砚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在时砚笑眯眯的眼神下,又咽了回去。
色厉内荏的瞪了说话的人一眼:“有话直说!”我饿了一整天,现在腿都快站不稳了!
于是众人一脸不可思议的听那位钱姓老爷道:“想必经了今日这一出,柳小姐的名声算是坏透了,日后也难嫁个好人家。我们兄弟几人虽是出于好意,不想见到柳小姐年纪轻轻一姑娘,在大家眼前香消玉殒。
但终究坏了柳小姐的名声的,也有钱某人一份。
在座认识钱某的都清楚,钱某家中小有资产,妻子亡故已有四载,这几年钱某人一直未娶妻,且家中也无妾侍,妻子留下的两个孩儿无人照料。
不若钱某以五百两银子做聘礼,以良妾身份迎柳小姐进门,掌我们钱家的中馈。”
知
情人如冯兄,一口酒没咽下去,咳得惊天动地。
柳秀才可不管别人咳嗽是为了什么,听钱老爷这般说,眼珠子一转,当即有了主意,咬牙道:“你既是妻子亡故,又是诚心求取,为何要让我好好的闺女,给你做妾侍?”
钱姓友人看向柳秀才的眼神奇特,真心实意的给柳秀才解释:“钱某人这都是为了柳小姐着想,我钱家后院儿并无其他女人,柳小姐身份上虽是良妾,但手中的权利与当家主母一般无二。”
柳秀才刚要发怒,就听周围知道内情之人给旁边人解释,声音还不小,柳秀才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位钱老爷,什么都好,人品家世没的说,就一点,克妻!
他妻子与他青梅竹马一道儿长大的情义,健健康康一人,婚后三年,生了两个孩子去了。
往后三年,钱家老太太托媒人给说了至少十八门亲事,每次到了双方走六礼的时候,女方总会因为各种原因出点儿意外,导致婚事无法顺利进行。
这位的克妻之名,在落安县地界上十分出名,今年年初,有高人给他算了一卦,说是不娶妻,找个命硬的女人却是无碍的,这柳小姐落水后听说好几次都救不活了,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可不就是命硬的?这不,就有了这一出……”
柳秀才:“……”
柳秀才一咬牙,恨恨道:“我家云函知书达理,长相如何大家心里有数,良妾的身份着实委屈了她!”
谁都听得出,柳秀才是动了心,这是要谈条件。
时砚在一旁看的真切,心下好笑不已,估计这位被钱兄的五百两银子迷了眼,早就忘了搞这一出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钱老爷是个知机的,当即拱手,笑眯眯的,也不直接称呼人为柳秀才了:“柳老爷,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满足的,我钱某人定当竭尽全力。”
这话说的,什么都答应了,仔细一想,什么都没个准话。
柳秀才狮子大开口:“我要一千两银子做聘礼!其他物件儿另算!”
席上众人“轰”一声炸开了,别说一个良妾,就是县太爷家公子娶妻,置办的聘礼也不过四五百两银子,在落安县都是非常阔绰有排面儿的了,这柳秀才也是真敢想。
当即有人嗤笑:“你闺女是镶金嵌银的不成?就算你闺女全身都是银子做的,顶天了也就这个价儿吧!”
柳秀才却是不管,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钱老爷,坚持道:“没有一千两银子,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钱老爷一眨眼的功夫,就换上了另一幅笑脸:“可以,但我要柳小姐的卖身契!”
这时候的妾通买卖,卖身契在主人家手里,可以随时被发卖出去。
但良妾则不然,良妾是带着嫁妆进了夫家门的,虽然比正室夫人矮了一头,但在家中没有正室夫人的前提下,以良妾的身份出门与人交际,别人家夫人也不会觉得受到了侮辱。
这个身份,在后宅间,可比早年不伦不类的平妻认可度高太多了。良妾的娘家,是夫家正经的亲家,妾侍的娘家,可是没人会认的。
现下钱老爷这般说,日后柳云函虽然名义上还是良妾,但细究起来,就是个可以通买卖的妾侍,身份上不可同日而语。
但柳秀才已经被钱老爷口中的一千两银子冲昏了头脑,当即就答应下来,且在现场无数人的见证下,写了契书。
钱老爷也是个干脆性子,免得夜长梦多,第一次和柳秀才想到一处去了。
钱老爷对众人拱手道:“今日多谢诸位为钱某人做这个见证,改日钱某请大家喝酒!”
这话就更有意思了,正常来说,这个情景,在钱家没有当家主母,且日后也不会有的前提下,迎良妾进门就是最大的喜事,置办酒席是不可少的工序,竟然没有顺势邀请大家喝喜酒,意思不言而喻。
偏柳秀才什么都没法发现,沉浸在要拥有一千两银子的喜悦里不可自拔。
钱老爷斜眼看了眼柳秀才:“今日天色不早,钱某人赶着与柳老爷去衙门备案,先行一步!”
柳秀才乐颠颠儿的跟着钱老爷出去,一口一个“女婿”叫的亲切,听的明白人忍不住摇头。
这都是什么糊涂虫啊,早年听说这畜生虽然没有人性,却唯独对妾侍生的两个孩子宠爱有加,今日一瞧,所有的宠爱,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事情虽然峰回路转,但结果比时砚预想的还要好,时砚十分满足的陪着这些特意请来看热闹,做见
证的友人们美滋滋的吃了一顿饭。
等送走了所有客人,舅舅一家一言不发,直接跟着贺大山夫妻回贺家。
云时良小心翼翼的凑到时砚跟前,小声道:“表弟啊,看样子大事不妙,这是生了大气了,你顶不顶得住啊?”
时砚看了前面默不吭声,脸色冷沉的几个大人,同样小声的对云时良道:“我若顶不住的话,表兄待要如何?”
云时良偷偷摸摸递给时砚一瓶药酒:“挨打后在伤处使劲儿揉开,效果非常好,就是揉的过程特痛苦,不过习惯了就好。”
一直跟在两人旁边,默不作声的小表妹云时綉淡淡道:“哥,答应我,往后不要在人前展示你的无知了好吗?在表哥面前说说也就算了,若是你在外面也这般模样,别人会以为咱们家就是这样的家风,影响我将来找婆家。”
云时良冲妹妹呲牙,但父母就在前面,他不敢说什么过分的话,只能企图将自己化身表情包,吓的妹妹良知发现,主动给他道歉。
云时綉今年八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小时候时砚经常抱着这个可爱的妹妹玩儿,现在两人年岁大了,需要避嫌,但时砚还是被表妹可爱到了,没忍住,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乖,咱们才八岁,等到十八岁在想婆家的事儿也来得及。”
小姑娘却给时砚一个“你们男人什么都不明白”的眼神:“表哥,你还是想想回家怎么对姑姑姑父解释今天的事儿吧!他们虽然不会打你,但你总要让他们消气了才好。”
斜眼看见旁边跟个猴子似的蹦蹦跳跳就是不会好好走路的自家大哥,小姑娘语气幽幽道:“哥,你不会以为,没人知道你也参与了这件事,甚至今天来的那些人,不少都是你帮着表哥联络的吧?
你不会觉得爹娘他们只是生表哥的气,没有你什么事儿吧?”
云时良一惊,弯腰小声问妹妹:“你怎么知道?”
时綉轻蔑的冷哼一声,左眼写着“无知”,右眼写着“愚蠢”,高冷道:“哥你和表哥配合默契,上蹿下跳的,还和咱们家没关系,却是表哥好友的客人们亲热的把酒言欢,当爹娘都是傻子呢?”
时綉故意吓唬哥哥:“咱爹可是当了十几
年捕快的人,平日里抓了多少小偷小摸,为非作歹之人?要是连你这点儿猫腻都看不透,岂不是白活了?你就等着回家大刑伺候吧!”
云时良果然被妹妹给唬住了,本来置身事外的人,瞬间觉得和时砚成了难兄难弟,蔫头耷脑的跟在时砚身边,每一次迈开的步子,都显得格外沉重。
时砚和表妹进行眼神交流:你吓唬你哥干嘛?
时綉:太蠢了,看不惯,辣眼睛。
时砚:不觉得现在更辣眼睛吗?
时綉:至少我心里舒服多了。
时砚:我合理怀疑,你看你哥今天像个花孔雀似的全场乱窜的时候,就在想怎么欺负她。
时綉:不用怀疑,我就是这么想的。
时砚心里为表哥默哀一瞬,遇到这样的妹妹,只能劝表哥认命了。时砚不明白为何舅舅那么机敏的一个人,生的儿子竟然和柳大郎性子那般相似。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外甥肖舅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9 11:13:47~2020-08-10 11:2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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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狗榜
那件事过去一段时间, 酒楼生意好的出奇,销量远比贺大山与云丰收开始预想的要好。
市场上,也没有与旁人家的粮食酒起冲突。
舅舅云丰收在院子里与贺大山小声商议事情, 舅母柳氏和悦娘在厨房做饭, 时砚在屋檐下看话本子。
就听贺大山道:“我本以为咱们家突然横插一杠,会抢了粮食酒的生意,怕是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 像上次开业的事情,会继续发生, 一直暗中警惕。
没想到几个月过去, 城东酒坊的王老板私下还邀我吃饭,说是想从咱们这里进一些果酒过去, 在他们店里一起售卖。好似他们生意并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云丰收想了一下就能明白:“这几个月我也发现了,一来咱们果酒便宜,一般人家都能买得起,这客源上来讲,就比粮食酒多了不少。
二来嘛,应该是最近喝果酒的人,多了很多内宅女眷与小孩儿。酸酸甜甜的口感,还有诸多功效,很得女人小孩儿的青眼, 我听说县令家的小姐,将橘子酒当果子露吃, 一日都离不了。粮食酒辛辣,果子酒酸甜,受众群体不同,因此不会产生竞争关系。”
时砚心下赞叹, 他这位舅舅确实机敏,就是出身不好,没赶上好时机,若不然,现如今也不可能待在县衙做一个小小的捕快。
时砚闻声对两人道:“爹,舅舅,咱们该扩大生产了。”
舅舅惊讶道:“你外祖父外祖母在西水村,几乎是带着半个村子的人给你酿酒,现在每日的产量和销售量刚好,多了怕是卖不掉放着要坏的。”
时砚摇头:“继续下去,销售量不仅不会提升,很快就要下降。现在大家图新鲜,肯定都会买回去尝尝,但过了这个新鲜劲儿,总要缓缓才行。”
贺大山就不解了:“销量都要下跌了,咱们还扩大生产做啥?”
时砚淡定道:“往周边,外地卖。”
贺大山道:“可是咱们家没有多余的人手,且说实话,咱们家人都不是做生意的料,跑外地的订单,不一定能收回成本。”
时砚摇头:“这事儿不用咱们操心,还记得上次我请客时,来的府城和邻县的几位友人吗?
家里都是做生意的,有的人家生意还不小,从南到北都能看见他们家的商队。
几人自从在饭桌上喝了咱们家的酒,回去一直念念不忘。
后来我让表哥托镖局每家各样都送了几坛子过去,昨儿给我回信了。”
时砚看两人盯着自己的眼睛都在发光,也不吊人胃口,直言:“他们想从咱们家进货,将果酒卖到外地去。”
云丰收道:“这是好事啊!若是这样的话,咱们确实该扩大生产了。”
贺大山道:“就是这价格,咱们要好好合计合计。人家若是大量批发的话,咱们要给一个足够有诚意,又能盈利的数。”
时砚却道:“咱们不批发,走代理商的路子。批发给他们后,就是钱货两讫,他们如何卖,什么价格,酒水出自哪里,都与咱们家无关。
但若是咱们不收本金,只需他们交一笔保证金,咱们就能以极低的价格,将酒交给他们,卖多少钱与咱们无关,卖不出去的咱们可以回收,人选我们要仔细排查,他们也可以发展自己的下线,将手里的果酒以另一个价格转手给下线,从中赚取差价。当然,下线也可以继续发展下线,只要中间有利润,就能一直发展下去。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能让咱们贺家的果酒,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打出名声,只要我们质量过硬,形成良性循环,就不怕没生意。”
舅舅云丰收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这种方法虽然好,但万一代理人卖不出货,不是最后成了我们自己兜底吗?风险太大了。”
时砚解释:“所以我们一开始只是慢慢扩大生产,一步一步走,不着急。但人一多,保密差事怕是不好做,要让外祖父他老人家多费心了。”
贺大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既然要往远处运,路上耗费的时间久,坛子可能会泄漏,回头让人琢磨琢磨有什么好法子没。”
说定了这件事,几个大人直接撇开时砚,私底下分工商议好,配合得十分默契,根本就没时砚什么事。
就连在西水村的外祖父外祖母,也焕发了事业第二春,两位老人家,以前每个月都要进城来看看两家人,不瞧上一眼心里不踏实。
以前不管是悦娘贺大山劝,还是云丰收柳
氏劝,两人死活不肯挪窝,说是习惯了住在村里的日子,舍不得家里的鸡鸭和乡亲。
现在倒好,连着两个月让人给时砚捎话:“外祖父外祖母最近手头上的事儿正忙呢,给你做了衣服鞋袜记得穿,等闲下来就去看阿砚,乖啊!
等外祖父外祖母赚了钱,回头在你们家对面买个宅子,咱们一家人住一起,亲亲热热的多好!”
没办法,时砚只能和云时良云时綉三人去乡下看望两位老人家,结果倒好,两人在村头搭建的作坊里一整天都没出来。
等了半上午,眼看到午饭时间了,时砚就说:“要不我们进作坊去找找吧?总不能饭都在作坊里吃吧?”
结果三人到了作坊门口,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守在门口的大爷左手牵着啃手指三岁的小孙子,右手牵着一头凶狠的大狼狗,愣是没让三人进去。
时砚无奈,对老大爷道:“那请您帮忙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是孙子孙女还有外孙来看望他们来了。”
老大爷眉头一皱,冷哼道:“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老头子我见多了,为了打听咱们作坊的方子,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昨天还有人冒充云老弟的亲儿子亲闺女呢!
就前天,还有人说是云老弟失散多年的老姐姐来投奔他来了,大前天,云家弟媳那绝了户的娘家人,一口气来了十几个!老头子我说过一个怕字吗?”
老爷子得意的瞧着蹲在旁边的大狼狗,对三人得意道:“都回去吧,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别整天想着一些歪门邪道,我家大黑可不是吃素的!
你们去跟村里人打听打听,大黑一口一个,那十几人最后被人抬出去的时候叫的有多惨,就不会打这个歪主意了。”
三人十分无奈,见说不通,只能转身离开。
没走远,还能听到老爷子冷哼:“咱们村子好不容易有条路子走,谁会傻到得罪全族的人出卖方子啊?憨瓜!”
时砚:“……”
回到县城的时砚,偶尔出去几天,跟家里的说法就是:“访友。”
其余时间,大都待在酒楼那边,现在酒楼有三个伙计,一般对外只营业一上午,每天都是那么些酒,早早卖完就早早关门,就是到了午时卖不完,时砚
也照样关门,任何事都不能影响他吃饭。
真是看得同一条街上的其余商户羡慕又嫉妒。
时砚躺在角落舒舒服服的看书,周围来来往往的客人已经习惯了酒楼少东家这幅不着调的样子,见怪不怪,谁都不会多此一举去打扰时砚的清净。
但是这天,就在伙计小五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准备关门的时候,从外间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身影,力气大的直接将小五给撞翻在地,小五捂着肚子痛苦的在地上哎哟几声。
对方也没好到哪里去,同样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
小五还没来得及起身呢,就见那身影快速爬起来,往少东家那边扑过去,这时小五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个女子啊!
小五的脸腾一下就红透了,跌跌撞撞的起身,准备去拦一拦。
结果看见那女子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少东家面前,小五被这一耽搁,门也没关成,女子也没拦住,且门口又进来两位客人。
来人正是柳云函,满脸泪痕,跪在时砚面前一言不发,面上看起来楚楚可怜,幽怨的看着他。但藏在眼睛里的东西瞒不住人,时砚敢肯定,要是她有能力的话,说不得能当场将他剁碎给吃了。
时砚不吃这一套,斜斜看了一眼,慢悠悠将手头的一个小故事看完,搁下书,缓缓起身,走到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细细品评。
柳云函膝行至时砚面前,照旧一言不发,只用幽怨的目光看着他。
偏时砚耐得住性子,一句没问,当没看见似的。
柳云函眼里闪过一丝恨意,面上泪流不止,像是承受不住要晕倒似的,声音沙哑对时砚道:“阿砚,我不想给钱老爷做妾,你帮帮我好不好?我跟人打听过了,那个钱老爷他不仅克妻,只要是跟她亲近的女人,就没有一个好下场。
你当他家后院为何没有一个女子?因为前两年,凡是和他亲近过的女子,都莫名其妙的死了啊,没有一个活口,我爹将我卖给钱老爷做妾,我就没有活路了啊,阿砚!”
时砚越听越觉得奇怪,这钱老爷克妻的名声他是听过的,只不过他从不当一回事,现在听起来,就更不像是天灾,实乃人为。
不过别人家后宅的阴私事,跟他
没什么关系罢了。
时砚可没错过柳云函看他时恶毒的眼神,就这水平,还敢跑来利用他,还是太天真了。
于是时砚轻轻撩起眼皮,问柳云函:“所以,这就是你求我的态度吗?你是想用下跪来逼我救你?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因为你不值钱的跪一跪,就能答应帮你呢?你又为我或者为我们贺家做过什么,值得我帮你的?”
柳云函眼泪又不受控制的往下流,这次表演的更加真情实感:“阿砚,可我爹将我卖给钱老爷做妾,起因就是你答应我爹要给他五百两银子,却骗了他啊!”
时砚简直要被这女人这种“只听见自己想听的,只知道自己想知道的”精神给震撼了。
“呵,你爹告诉我,要带着你去衙门告我强、奸你呢,我要是不想吃官司,就要给他五百两银子,你说你爹他凭什么值五百两银子呢?跟我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要五百两银子做什么?棺材板儿还缺两块儿木料凑不齐吗?
你说我好好的下水救个人,自己差点儿搭上一条命,还救错了不成?当初就该让你直接在河里淹死才好,是不是?”
柳云函还没说什么,之前进来的两个男子中,一名青衣男子站出来,指着时砚大声呵斥道:“简直欺人太甚!小人心思!这姑娘爹做的糊涂事,为何要牵连到这位姑娘身上?她也是无辜的受害者!你竟然没有一丝同情心,还落井下石,简直枉为人子!”
时砚顺着那根手指缓缓抬起头,平静道:“请问这位仁兄如何称呼?”
青衣男子倨傲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刘启明是也!”
时砚问的仔细:“可是刘县令的刘,承上启下的启,明日的明?”
和刘启明一起来的白衣公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情景再现一样,眼角忍不住开始抽搐。
青衣男子虽觉奇怪,但依然仰着下巴,满脸骄傲道:“正是!”
时砚:“极好。”
转头对站在柜台前的小五道:“研磨。”
起身在柜台下抱出整整齐齐十几块儿大小一致的木板,挑挑拣拣:“唔,刘公子的气质,最适合这块儿了,轻浮,愚蠢。”
话不多说,拿起那块儿木板,一阵笔走龙蛇,在其他人没反应过来的
时候,将木板交给小五:“拿去,找个凳子,支在门口。”
白衣公子跟过去一瞧,这次嘴角也没忍住,直接开始抽搐,只见上面写着——刘启明与狗不得出入。
和之前的那块儿“张启寻与狗不得出入”一左一右,十分相称。
刘启明恼怒不已,想找时砚理论,时砚却十分不耐烦的挥手,示意小五:“送客!”
将烦人的都打发走了,关上门,时砚才重新坐下,问柳云函:“方才那刘公子是你找来的吧?觉得对方是县令最疼爱的侄子,我就会看在他的面子上,被迫答应你的要求?嗯?”
柳云函心下一惊,面上难免带出了几分,僵硬道:“我不知都你在说什么?”
时砚摇头:“不聪明没关系,世上那么多不聪明的人,照样活的开开心心,就怕你这种不聪明还非要自作聪明的蠢货,将别人都当成傻子才可怕呢?听说定进门的日子是三天后吧?那你今天就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了。
不用太感谢我,我方才已经让小四去你家报信了,相信最疼爱你的爹,很快就会来接你回家了。”
柳云函一惊,起身就想往外跑,可惜门不仅关上了,门口还有得了时砚吩咐守着的小五,根本没有她发挥的空间。
时砚在柳云函发疯的吵闹声中,对小五道:“往后指不定还有多少不长眼的要来自讨没趣呢,这木板到底大了些,太占地方,回头你木匠订个架子,立在门口,订大些,在上面糊一张纸,再有这种人来,直接将名字填上去就行。
唔,干脆给起个名字,就叫——狗榜吧。”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不如就叫狗榜吧!
狗:感觉有被侮辱到。
时砚:没有看不起狗的意思。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本章好评留言的铲屎官,随机降落小红包~~~
138、黑红榜
贺家酒楼前的狗榜算是彻底在整条街出名了, 但凡上了那个榜单的人,整条街的商家都不愿意做那人的生意,大家看的是又解气又羡慕。
鉴于目前上榜的只有两人, 时砚勉为其难的, 暂时称其为“舔狗榜”。可能别人不能理解其中含义,时砚却莫名觉得再合适不过。
于是有商家将主意打到了时砚身上,遇到极其惹人厌烦的客人时, 就会想办法把人支到时砚的酒楼去。
可惜客人也不是傻的,看到酒楼门口那个明晃晃的牌子, 上面浓墨重彩的写着“xxx与狗不得出入”的大字, 是个人,都知道这店家不好惹, 干嘛还要主动给自己惹麻烦。
人大多时候都是这样,欺软怕硬,人之本性而已。
眼见着老实的小五憨笑着送走了那位眼珠子不停乱转的客人,时砚招手,将门外徘徊的刘掌柜招呼进来。
时砚起身,笑眯眯的给刘掌柜倒了杯清茶,请对方坐下饮茶,然后淡定的说出了让刘掌柜直接喷茶的建议。
“刘老板啊,时砚看着大家伙儿最近对我家的狗榜非常有兴趣, 不若这样,就由整条街的商户们带头, 咱们这条街上,每年都举办一次狗榜大会如何?唔,这个名字也不好,毕竟狗又做错了什么呢?
狗在这件事中, 还是很无辜的,他们的名声没得被这些恶人牵连了,不若直接叫黑榜吧!
具体做法呢,就是在街头与我家一般,立一块儿牌子,若真有蛮不讲理,性质恶劣的客人,大家经过投票选举,认为那位客人确实过分,都不想接待的话,就将那位客人的姓名和画像贴在牌子上,往后大家见着了,自然不必继续接待。
且每年年底,由大家选出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让人作呕的三位,咱们可以将其信息和画像誊抄几份,给隔壁街的商户们每家发一张,让他们心里有个防备,也算是做了好人好事吧!
对了,咱们在选举这些恶人恶事的时候,不仅这条街的商家可以参与,还可以邀请一些住在附近百姓,或者德高望重之人来参与评选,让大家一起听听咱们的选举是否存在不公平性。
哎,这么一说,时砚觉得不仅可以将
,那些实在过分的客人挂在黑榜上,那些没有信誉,曾经用不正当手段欺骗过大家钱财的商人,不管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咱们都可以将其事迹挂在黑榜上,给后来人一个警示。”
刘老板被时砚说的目瞪口呆,从不可思议到逐渐接受,竟然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双眼放光,一拍大腿,兴奋道:“对,针对这些恶人,咱们可以用黑榜将其恶行公之于众。
但针对一些信誉良好,且在咱们这条街做过善事的客人和商家,相应的也能整出一个红榜,就像科举放榜那样,用红纸黑字,将其所行公之于众。”
时砚笑眯眯补充:“咱们整条街的商家,每家可以出个几文钱,凑在一起,虽不多,但也是个心意,用来奖励红榜上的人,不若就叫奖励金吧!一来好人就该有好报,二来也是鼓励周围人多行善事,算是积德。”
刘掌柜激动的站起身,大力拍拍时砚肩膀,口沫横飞:“贺老板,你可真是个人才!不愧是读书人,想法就是与咱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
这其中还有许多细节要完善,账目要有人来管,活动要有个德高望重的人来组织,我去找王老爷子说道说道。
这事儿回头说不得还要多多麻烦贺老板呢,到时候您可别推辞啊!”
时砚笑眯眯的婉拒:“时砚一介小辈,到时候听大家指挥就是了,有长辈们在前头顶着,时砚还想多偷偷懒,到时候让家父去听听大家都是怎么办事儿的就行,还望刘掌柜到时候多多照顾。”
刘掌柜急不可耐的出了酒楼,听完全程的小五不解的问时砚:“东家,咱们这样把客人往外赶,会不会让其他客人觉得咱们店大欺客,不敢上门,影响生意啊?”
时砚没好气的用扇子拍了小五脑门儿一下:“你当客人都是傻子吗?你只说,咱们门口的狗榜,可有影响自家生意?旁人可有对着咱们指指点点,说咱们弄这个不应该?”
小五嘿嘿一笑,连连摇头,两颊的肉被他摇的一颤一颤的:“没有没有,我那天还听到客人议论,说怎么会有人放着好好地钱不赚,把客人往外赶的呢?店家谁都不赶,偏偏只针对他们二人,肯定是他们二人做了什么不
好的事情。”
“这不就是了。”
且这街道黑榜有了,行业黑榜还会远吗?伴随着行业黑榜而来的,商会的形式怕也要形成了。
刘老板动作十分迅速,很快吆喝着将这件事给做起来,贺大山与云丰收作为酒楼的掌柜,两人没少被刘老板邀请去商议事情。
回来后贺大山精神饱满,十分兴奋的对时砚与悦娘道:“咱们虽然开门赚钱,但也不是谁的钱都想赚的,有些人实在无耻至极,商家偏得捏着鼻子认了,将人给伺候的舒舒服服。
一个不如意,就地打滚,一哭二闹,造谣生事,搅和的人生意都没法儿做,简直可恶,偏咱们又没有办法。
阿砚这个主意甚好,今儿王老爷子还特意跟我夸奖咱们家阿砚来着!”
这件事从时砚提出,到各项规章制度落成,内部人员结构完善,到具体实施,总共就用了不到两月。
八月初,天气正热的时候,十里街的街头和街尾分别立上了两块儿结实耐用的牌子,一个牌子用普通麻纸糊上,上书“黑榜”三字,苍劲有力,另一个牌子用大红色纸糊上,上书“红榜”三字,洒脱俊逸。
专门有人给牌子搭建了遮风避雨的凉亭,引来周围人的围观。
一揭开盖在上面的红绸,红榜上已经有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和简单的事迹介绍。
主人公名字叫王翠娘,年过半百,在十里街支个小摊卖馄饨,年初无意间从拐子手里救下了临县的小男孩儿,可惜伤了腿,已经在家休养了半年。
最近才一瘸一拐的出来摆摊,但身体明显不如以前灵活,生意也一落千丈。
等众人了解了黑红榜单的妙用,以及红榜上王婆婆的事迹后,大家有意无意的会去光顾老婆婆的生意,老人家的生意也好了不少,一个人忙不过来,将老家的儿女喊来一起帮忙。
大家真切看到了红榜的功效,就更加满意了,商家的服务态度整体得到提升,客人觉得在这条街上买东西,受到了尊重,一来二去,逐渐形成良性循环。
这日回家,贺大山对时砚与悦娘道:“大家觉得现在的局面来之不易,王老爷子喊我们过去,让我们自发组织一个巡逻队,巡逻队会保护商家免于受
到刁蛮客人的欺压,也要防止店家店大欺客,败坏街道的名声。”
时砚笑眯眯的听着,这不就是监察组的雏形嘛!
悦娘道:“不错,这个想法很好,你们怕是不知道,现在好多街道都学了咱们十里街的做法,设立黑红榜。
有的街道踏实本分,管理得当,街上商家的生意做得风风火火。
可有的街道只看到了其中的好处,完全不想着付出,背后负责审核的全是贪污**之人,只要有钱,什么都能说得通。
尽用些歪门邪道,想办法人为的制造好人好事上红榜,甚至利用黑榜对付敌人,简直败坏咱们红黑榜的名声,可恶至极!”
时砚被迫在屋檐下看书,悦娘越贺大山夫妻看着时砚过了好几个月依然没长肉,反倒是瘦了一圈儿的身体,说什么都不敢让时砚费神。
听了两人的对话,就提议:“不若这样,咱们可以仿照着每年十里街评选黑红榜前三甲的制度,邀请全县设立黑红榜的街道一起参与比拼,选出最优秀的三个街道加以褒奖,来年可以将这件事写进自家红榜名单中。
当然,也可以适当的选一个实在不像话的街道进入黑榜。
不过这个评选人就不能是咱们十里街说了算了,最好请的动县令大人,咱们的评选若是得到了衙门的承认,想来应该会更受百姓认可。
当然,跟外地人做生意,也能更有信誉度。”
贺大山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好,但有一点他拿不准,于是直接开口问儿子:“咱们十里街或者整个县城商家的事儿,由官府参一脚怕是不合适,万一官府得到甜头,想要更多,咱们岂不是得不偿失,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时砚笑眯眯的鼓励他爹:“爹,您的顾虑是正确的,那咱们各个街道可以按照一定比例出评选人嘛!评选的时候邀请县令大人来观礼,显示对父母官的敬重,大人可以对评选结果提出质疑,却不能直接干涉众人的评选,你觉得如何?”
贺大山很激动,搓搓手,“蹭”一下站起身,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对时砚与悦娘道:“我去找王老爷子说说这事儿,可能回来的晚点儿,你们晚上睡觉记得关好房门!”
看着人风风火火的
走了,悦娘看着贺大山背影,笑眯眯道:“你爹啊这下算是找着事情做了,每天和你舅舅似的,冷着脸在街上巡逻,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娘有次看见了,觉得怪吓人的,生怕他冷着一张脸将街上的客人都给吓走了,没想到巡逻效果比你舅舅还好,客人见着他那样儿就觉得安心呢!”
时砚淡定一笑:我就不告诉您,我爹身上那气势,至少得是个王公贵族家培养十几年的一等侍卫才能有的吧?
我也不能直接告诉您,我出去“访友”的时候,“无意间”发现我爹忍不住手痒,还保留着年少时的习惯,时不时就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练两把吧?
于是时砚道:“只要我爹高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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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三观破碎
最近时砚家的生意越来越好, 几个合作的商家尝到了甜头,从贺家拿走的货一次比一次多,现在整个西水村的人都在作坊帮忙酿酒, 人手且不够。
云老爷子从隔壁几个村挑选了老实本分的人来帮忙, 原先的小作坊也扩大了好几倍,光是本地鲜果,已经不够用了, 时砚专门找人合作,光是从外地运送鲜果车辆, 来来往往的就没停下过。
业务往来一多, 云老爷子终于感觉吃不消了,这才专门找上时砚:“阿砚啊, 你看着给咱们作坊找个账房和管事吧!外祖父和你外祖母两个人管管原来的小作坊还行,现在好几个作坊混在一起,实在感觉捉襟见肘。
外祖父往后就专门给咱家盯着安全这一块儿!坚决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时砚笑眯眯的应了,老爷子又欢欢喜喜的回村子去了,整个人的背影,看上去比去年之前挺直了不少。
又绝口不提搬来县城住的事儿了。
这日时砚慢悠悠从十里街回来,就听舅母柳氏恨恨的和母亲道:“不去,去什么去?那老不死的玩意儿将女儿卖给人做妾,人钱家为了面子好看, 当良妾进门置办几桌酒席而已,指不定还是看在咱们两家的面儿上, 才做的面子功夫。
他倒好,还蹬鼻子上脸了!让我们去给他做脸,他哪儿来的脸?我还不够丢人的!怎么说都是秀才家的闺女,识文断字, 虽是庶出,但嫁一个殷实人家的汉子有何难处?即便做妾,给县令老爷做妾也使得。
不是我看不起钱老爷,商户人家,一个克妻的鳏夫,偏那老不死的还眼巴巴把女儿送上门给人做妾,我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脸上火辣辣的!”
又听母亲悦娘道:“别气了,我们家这不是谁都没去嘛!这事儿都过去几个月了,柳云函进了钱家门,就是钱家人了,往后如何跟咱们都没关系。
说起来都是冤孽,听说柳云函那丫头也是不愿意的,在家里一直闹的不消停,最后被柳秀才饿了几顿,五花大绑扔上花轿,也不知他们父女二人,到底是谁坑了谁……”
正说得来气的两人,听见时砚进门的脚步声,声音一顿,立马想转移话题
,时砚笑眯眯的搬了把椅子坐在两人旁边,帮着一起捡豆子里的坏粒。
“娘,舅母,你们方才说的阿砚都听见了。”
两人一噎。
时砚淡定的像是没发现两人的异样,继续道:“阿砚有一事不明,既然柳云函与柳秀才撕破了脸,且多次尝试逃跑,家中还有亲生姨娘哥哥帮忙,缘何一直没有成功?”
柳氏晦气的叹了一声,都不太想说起这件事,还是在时砚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下,不情不愿道:“只能说那一家子都是丧了良心的畜生,这件事还是我娘偷偷告诉我的。
那老不死的不是从钱老爷那里得了一千两银子吗?分了柳二郎二百两,柳二郎就乖乖听柳秀才的话,还帮着柳秀才看守柳云函来着。
更绝的是,柳云函姨娘想偷偷帮柳云函逃跑,被柳二郎发现,柳二郎直接帮着柳秀才,将姨娘卖到了翠烟楼,柳云函在那个家里,算是彻底无依无靠。”
时砚:“……”
时砚眨眨眼,再眨眨眼,觉得这剧情发展,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柳二郎帮柳秀才将亲生母亲卖到了翠烟楼?”
柳氏脸色难看道:“这事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当日看见的人太多了,翠烟楼老鸨看在姨娘保养得宜的份儿上,给了五十两的高价,两人一出翠烟楼,银子就平分了。
柳秀才当场折返回去,用十两银子从翠烟楼买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带回家,柳二郎则在里面花天酒地,花光了银子,第二天一早,只着一身中衣,被翠烟楼的龟公直接扔在街上。”
时砚:“……”
两位长辈没说的是,被柳秀才买回家的小丫鬟,当晚就和柳秀才发生了关系,后来又和柳二郎发生了关系,柳夫人不想管这些糟污事,跟着柳大郎一家过活。
而最憨厚老实的柳大郎,早在云家日子好过之后,就被大舅子云丰收用求学的名义,送到府城居住了。
没人管束,彻底放飞自我的父子二人,日日夜夜和那小丫鬟一起厮混,小丫鬟不出半月,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身上赤条条从柳家逃出去,结果还是被柳家父子两联手抓着头发,一路拖回家继续折磨。
畜生行径,在那一片儿已经是人尽皆知。
柳云函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柳秀才饿了好几顿,五花大绑塞进花轿的。
时砚看出两人有心隐瞒,以为有什么难言之隐,找人打听了一下。
花钱打听到的,可比柳氏和悦娘知道的详细多了,要多黄暴有多黄暴,就像是趴在柳家父子床底下听到的一样,三人用过什么体、位,说过什么话,都能给时砚说个一清二楚。
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些内容,时砚简直想重金求购一双没有听过这些糟污事的耳朵。
偏他记忆力好,听过见过的事情,很难短时间忘记,时砚觉得自己太难了。
缓了好一会儿才对小甲道:“果然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想以前柳家一家子的花用全都来自柳大郎抄书和柳夫人的嫁妆时,柳秀才和姨娘,一家四口是多么和谐美好的一家人呢。
小甲得意洋洋的告诉时砚:“统儿已经刚才听到的故事,录入工作日志中,打包发给其他小伙伴,他们纷纷点赞说故事很带劲儿,期待后续更新!”
时砚嘴角抽搐:“他们期待的是故事后续的更新,还是不可说内容的更新?”
小甲雾蒙蒙一团,不好意思的对手指:“嘿嘿,嘿嘿,你懂得呀,不要再问了啦!你好坏坏,人家就是不说~”
好吧,时砚果断选择将小甲扔进小黑屋,这是又疯了一个,果然还是柳家的事情太刺激人的大脑了,就连高级人工智能的程序都扛不住,不是他太脆弱。
时砚掐指一算,男主即将闪亮登场,也不知道已经成为人妾的女主,和高高在上的男主之间,又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为了以防万一,时砚这次又出门“访友”了好几天。
时砚近一年多时间访友,也没去多远地方,就是在西水村附近的西荡山上晃悠。
一年前,时砚无意中发现那座山上有一窝土匪,想要打西水村酿酒作坊的主意,于是决定亲自上山去拜访一下。
意外的发现他爹贺大山也在暗中监视那一窝土匪,准备随时要和对方拼命的架势,虽然能看出他爹年轻时身手不弱,但这么多年不练,双拳难敌四手,肯定不是对方上百号人的对手。
为了他爹的安全,时砚只得秀了一次肌肉,给土匪们来了一次降维
打击,逼得土匪们连夜转移阵地,哭着喊着下山做好人。
这些人经过时砚多次“爱的小拳拳”教育后,现在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一部分在西水村保护那边的作坊,一部分分布在各处,完成时砚交代的一些任务。
毕竟时砚想要快速发展商业的同时,不可能一帆风顺,有时候遇到问题,时砚来不及解决,这些人就是非常好用的帮手。
就在时砚再一次外出“访友”的时候,钱老爷家里。
柳云函一脸震惊的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小猫和桌上被打翻的药碗。
等柳云函摸着肚子,想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时,藏下心思,小心翼翼的防备着钱家的每一个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柳云函找到机会,找了个空子,小心翼翼摸到了钱老爷大女儿的院子里。
结果,即使是在柳家见多识广,见识了柳秀才和柳二郎畜生不如行径的柳云函,也被钱老夫人对孙女说的一番话给震惊了。
柳云函小心翼翼藏好自己,就听钱老夫人用十分温和的声音对钱家大小姐说:“囡囡啊,咱们钱家永远都只有一家四口,别的女人都是来抢走你爹爹的,别看柳姨娘在竭力讨好你,但她的目的,只是让你爹爹更疼爱她而已。
还记得以前祖母怎么教你的吗?让那些女人悄无声息的给咱们家做花肥,做鱼饲料,你爹爹即使后来知道是你送的药毒死了那些贱人,也不会怪你,你只要哭诉几声想念你母亲,他只会更加心疼你,知道了吗?”
钱家大小姐,一个今年才五岁的小姑娘,就被亲祖母教唆着杀了不知道多少人,让柳云函心下震惊不已。
更让人震惊的,却是钱老太太接下来的话:“乖囡囡,唤祖母一声娘亲可好?”
钱大小姐不解的问:“可囡囡有自己的娘亲。”
钱老太太勃然大怒:“什么娘亲?那个贱人就是个给你爹爹生孩子的工具,要不是她命不好,死的早……哼……”
说着语气又软和下来,温声哄道:“囡囡乖,你想想,在咱们家,是不是从小都只有你与弟弟,还有爹爹和祖母四口人?祖母从小将你当亲生孩子一样照顾大,你唤祖母一声母亲又何妨?”
柳云函死命捂住自
己的嘴,拼命没发出一点儿声音,顺着来路小心翼翼的溜回院子,心里已然下定决定,要逃出钱家这个火坑。
等时砚知道钱家这些糟污事时,已经是“访友”回来。
钱家的家丁满县城的找人,理由是柳云函偷了钱家的传家宝和人私奔了。
时砚觉得柳云函那人,想利用他的时候,还知道下跪博取可怜的同时,找一个县令家的侄子在身份上压制他,双管齐下呢,手段虽稚嫩,又不是个傻子。
就是那县令家的侄子,她都心高气傲的看不上,不可能随便什么人都会私奔。
且仔细算起来,钱家也就是在钱父手里才发家的,若是钱父活的长久,钱家必不是现如今光景,但没有如果,钱父在钱老爷三岁时,就因病早逝,根本不可能留下什么值钱的传家宝。
这个借口一听就很假。
时砚让人仔细针对钱家的后院儿打听了一番,经过细细推敲,得出了最不可能的结论,也就是柳云函听到的那个结论。
时砚心里膈应的慌,觉得柳云函的损人不利己,在钱家老太太的变态狠毒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大致推测出柳云函的逃跑路线,再算算时间,差不多也是男主初次来落安县的日子了。
时砚想:真是命定的姻缘啊,这样都能再次相遇,该是一段多么可歌可泣的爱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家里断电,说是十一点就好,结果等到现在,哎……更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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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互相算计
时砚窝在自家酒楼看书的时候, 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小甲,男主贺行远来落安县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小甲快速将剧情从头到尾扫描了一遍,非常痛心疾首道:“组长, 这次的剧情, 他是从时砚的角度展开的,就连最后的结尾,也只能看见与时砚相关的部分, 嘤~”
时砚直接将书盖在脸上,闷闷道:“能用这种手段针对我的, 真是屈指可数呢。”
小甲:“嘤!”
时砚:“算了,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自己去调查, 活人还能被话给憋死不成?”
将书从脸上拿起来,时砚突然出声问正勤快擦灰的小五:“让你打听的事儿怎么样了?”
小五面露难色,哼哧哼哧道:“钱老爷带人去柳秀才家找人,柳秀才说柳云函既然签了卖身契,就是钱家的人,跟人跑了也与他们柳家无关,还亲手拿着扫把将钱老爷给赶出门了。
但钱老爷仁义,最后给柳秀才父子留了二十两银子,说是就当柳云函孝敬柳秀才的, 从今往后,钱家与柳家就算是恩断义绝了。
当时可多人看着呢, 都在夸钱老爷大度呢。”
时砚摇头:“这钱家的水很深啊,以前还真没看出来,钱兄也是个厉害角色。”
钱老爷这一招不是在堵柳秀才的嘴,而是在堵与柳家有关的贺家与云家的嘴, 这一手下来,就算将来柳云函突然回来,就算被钱家打死,贺家与云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虽然钱老爷想多了,他们两家是不会管柳家其余人死活的,但时砚不得不承认,钱老爷思虑周全。
时砚喃喃:“不过也是,有那么一个娘,还有一个才将将五岁,手上就造了无数杀孽的女儿,他要是思虑不周全,怕是活不到今天吧。
稚子无辜啊,钱家老太太实在太过扭曲变态了,钱老爷在家事上着实糊涂,终将害人害己。”
小甲兴奋的问:“组长,你打算亲自出手,作为正义的化身,惩恶扬善吗?”
时砚高深莫测的摇头:“这件事自有人去解决,不必咱们动手沾染因果。”
小五没听清时砚说了什么,见时砚没了别的吩咐,刚好又进来了客人,憨笑着去招待客
人。
至于时砚想知道的男主来落安县的目的,其实也非常简单,只要在朝中稍微有点儿人脉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时砚知道的渠道虽然曲折了点儿,但最后还是被那群时砚用“爱的小拳拳”教育过的小弟们给打探出来了。
时砚放下书信,看着院子里母亲悦娘忙前忙后的做饭,贺大山跟进跟出,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心里十分平静。
食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十分富有节奏感:“贺行远,当朝七皇子,母亲贤妃,深居浅出十分低调,外家不显,据传早年间犯了事,被今上抄了家,只余下一个刚出身的孩子,在贤妃的苦苦哀求下,养在宫外,是货真价实的独苗苗。
现如今,那位程家的独苗苗又犯了事,贤妃为保下娘家唯一的独苗,少不得动作,为了避免牵连到亲生儿子,七皇子贺行远身上。
让七皇子找了个借口,请旨跟着来江南巡视的朝中命官一起前往。明面上是巡视钦差队伍中的一员,但对京城局势稍微有点儿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是出来避祸来了。”
更有意思的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会儿钦差队伍还在隔壁州府衙门停着呢,七皇子不知用什么理由说服钦差,竟然独自带着队伍离开了钦差大部队,行为跟自找死路无异,且钦差就像是失了智一般,胆大包天,就让皇子这么心大的离开了钦差队伍四处溜达。
时砚问小甲:“给你个机会,你猜这是为何?”
小甲顿时像是回到快穿局面临年终考核似的,紧张的直哆嗦,好半天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
时砚也不刺激他了,直言道:“这就说明,这位皇子殿下,私下还有其他差事要办,钦差也无权过问,且暗中跟着不少人,一点儿不怕出事。”
小甲慢半拍道:“是哦。”
时砚:“……”
正被时砚惦记的七皇子,于三日前黄昏时分,在路上捡到一个受伤的女子,女子虽然形容狼狈,但身上的衣衫看着也不是普通人家出生,且气质柔弱,脸蛋秀美,完全长到了七皇子的审美点上。
七皇子见到女子的第一眼,就被女子的长相气质给击中了心脏,不顾随从的劝阻,将人带回府城,
找个间宅子安置起来。
这女子正是从钱家逃出去的柳云函,醒来后,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可怜无比的身世:“小女子本是好人家的女儿,奈何嫡母不慈,姨娘又不顶用,家父收了人家一千两银子,要将小女子卖给城中大户人家做妾。
那户人家的老爷后宅中已经死了无数女子,小女子心下害怕不已,拼命逃离,半道儿上钱财被贼人抢劫一空,腹中又累又饿,昏迷在路途之中,幸好遇到了公子搭救,才能勉强捡回一条性命。”
柳云函哭的梨花带雨,说话七分真三分假,一时让人难以分辨,尤其是想到这段时间的遭遇,心下直觉自己命苦,哭的更加真情实感。
瞬间让七皇子降低了警惕心,受不了美人儿落泪的七皇子,又是哄,又是安慰的,不一会儿就将人抱在了怀里。
两人夜间郎有情妾有意,都没怀着好心思,算是半斤八两,半推半就,擦出了火气,自然而然的被翻红浪。
柳云函于这事儿上有经验,趁着夜色,知道对方看不分明,一会儿呼痛,一会儿哼唧,欲拒还迎,将人给迷的团团转,什么都来不及多想,两人一夜到天明。
柳云函在对方沉沉睡去后,用簪子刺破白日里刚包扎好的伤口,胡乱在床单上无规律的抹了一通,忍着痛将伤口包扎好。
沉沉睡去前,还在想:“这位公子一看就出身不凡,身边的随从比县太爷身边的差役有气势多了,我的身世隐瞒不住,只要公子派人去查,谎言一戳就破。
唯有这清白的身子一事上,还有分辨的可能。
我现在要做的,先和他发生关系,看起来他十分喜爱我的脸和身段儿,那我要利用这个优势,先将他给哄住,将来也好分说一二。
若是将来时发,他实在不听解释,我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说不得还能得些银钱,好好打算后半生呢。”
柳云函已经不对柳家人抱有任何期待了,短短半年,在柳家和钱家长的见识,比很多普通人一生都多,心里已经不记挂任何人,只想好好活着。
本来只有这一点点欲、望的柳云函,发现贺公子对她的迷恋,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对她的好,也比她想的更多,在这座宅子里,所有
下人对她唯命是从,身边一应吃喝用度,全是她过去所没享受过的。
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不到的东西,贺公子也会让人为她寻来,她不是不好奇贺公子的身份,但对方不说,她就不会不识趣的去追问。
院子里的下人们,将她当正经主子一样,恭恭敬敬的喊夫人,这是她这么多年,都没体验过的畅快感。
于是在短短两月之内,心就被养的大了许多。
从一开始想要简单有银钱活命,变成了想要成为这座宅子真正的主人,想给贺公子生下一个孩子,后半生好有保障。
贺公子白天不知在外面忙什么,只有到了夜里,才会回来抱着她缠绵。
这么想着的柳云函,突然想起来自己上个月该来的没来,捂着肚子,脸色一白,心下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
柳云函当机立断,当天下午用去街上散心的名义,甩开跟着的下人,心事重重,面上不显,打算找家医馆悄悄瞧瞧。
好巧不巧,这家医馆的小江大夫她认识,正是落安县人士,少时对方与柳家是邻居,且小江大夫一直对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两人相遇,柳云函从对方看她的眼神里,就看出了无数情绪。
心下立马一定,觉得事情有了转机。
柳云函将自己的委屈全部告诉小江大夫,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跪下请求小江大夫救自己一命,小江大夫何曾见过这种阵仗,立马手足无措的答应了帮助柳云函隐瞒肚子里孩子已经一个多月的事实。
等随身丫鬟们气喘吁吁的找到柳云函时,柳云函正静静坐在医馆一角等待她们,并笑着对几人道:“方才走着走着不知怎的就找不到你们了,我心下一急,崴了脚,是这里的大夫救了我。”
于是小江大夫自然而然成了柳云函的常用大夫,等七皇子那边手里的事情滕出空,终于有时间调查柳云函的事情时,已经是两人在一起三个月后了。
七皇子的本意,是走过场调查一下柳云函,确定柳云函的身世没有问题,他就可以适当的向柳云函透露一点儿自己身份。
将来回京,也可将柳云函一并带回去好好宠爱,毕竟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不能亏待了,现在为了哄的美人儿开心
,他已经不管不顾让院子里所有下人唤柳云函夫人。
结果他听到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下属战战兢兢道:“柳夫人在落安县时,被柳秀才以一千两银子卖给钱家做妾,进门后不知发生了何事,从钱家偷跑出来,钱家说是柳夫人偷了他们家的传家宝跟人私奔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整个落安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七皇子气的扔了手里的茶杯,愤怒的去找柳云函算账。
他万没想到会被一个女人给玩弄在股掌之间,且这个女人他还付出了两分真心,心下就更加恼怒。柳云函其他说的都是真的,却在关键点骗了他,让他无法忍受。
生来就是皇子龙孙的人,被无数人捧在手心哄着长大,还没受过这种屈辱。
七皇子大步流星进了柳云函的屋子,将人从胳膊上一把拎起,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柳云函先是一惊,很快就冷静下来,知道该来的始终是来了,早就有了准备的她,却是不怎么慌张的。
其实,柳云函现下之所以能这般淡定,一切都源于她不知道贺公子的真实身份,以为面对的只是一个普通有钱有势人家的贵公子,没想那么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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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喜当爹
贺行远随手将柳云函从凳子上拎起来, 扔到小榻上,本以为柳云函会惊慌失措,会小心翼翼的询问他发生了何事, 或者会胆战心惊的跪下求他息怒。
万没想到, 对方脸色惨白的捂着肚子,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开始呼痛。
七皇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连忙让人去喊大夫,柳云函挣扎着道:“江, 江大夫才走不久, 让,让人去追……”
小江大夫的事, 贺行远早就听柳云函提过一嘴,知道对方救过崴脚的柳云函,从不欠随意欠人情的贺行远,当日就让人给小江大夫送去了重礼作为感谢。
自然而然的,知道了对方年纪轻轻,医术不凡的事实,在院子里大夫不足的情况下,小江大夫还曾面不改色的帮他的下属们包扎过狰狞恐怖的刀伤。
话不多,人很沉稳, 七皇子对他的印象不错,对于对方经常来这边请平安脉的事情, 也就没有任何疑问。
等小江大夫一番整治,将柳云函肚子里已经四个多月的孩子,说成了将将满三月,七皇子瞬间忘掉了之前的不愉快, 高兴的给院子里的每个下人赏赐了两个月的月例。
等人都走了,七皇子才冷着脸,对柳云函道:“你打算如何解释之前隐瞒我的事?”
没孩子之前,七皇子的用词,就是“欺骗”,有了孩子,立马成了“隐瞒”,可见变化之快,态度之改变。
柳云函自然委屈道:“云函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早就料想到了有今日。当日隐瞒,也只是怕您看不起我,再说我一个逃妾,万一您是个狠心的,直接让人将我送去官府,我焉能有命活着?可我又做错了什么,何其无辜?
云函跟着您时,是不是清白身子,您难道不知?
那钱家不管老的小的,上到七十岁的老太婆,下到五岁的稚儿,全都是魔鬼!钱老爷他根本就不爱女子,买了云函进门,也只是掩人耳目罢了,由着云函在钱家任人欺凌。
钱老爷前头的两个孩子,全都是被钱家老太婆让人灌了药,强逼着在下人的眼皮子底下,才和他夫人生的,他夫人受不了这种非人的折磨与羞辱,早早地去了。
钱老爷也因此对女子更加
敬而远之,就是对着他亲娘,也是能避则避,一年到头住在一个宅子里,也不见面儿,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仆妇都没有,清一色的全是相貌清秀的男子。
云函说了怕是您都难以相信,云函亲耳听到,钱家老太太指使着什么都不懂的五岁孙女,给钱老爷后院的女人们下药,若不是因缘巧合之下,我的药被猫喝了,焉能有命与您相遇?
且这不是最丧尽天良的事,钱家老太太竟然诱哄着孙女喊自己为母亲,钱老爷却是个只对男人感兴趣的,知道母亲女儿做的一切,不加以阻止,还帮着两人善后,钱家后院儿花园鱼池里不知埋藏了多少无辜女子的尸首。
那样的钱家,云函一个弱女子,又如何敢继续待下去?”
柳云函这一番话,真真假假,将自己瞥了个干干净净,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杜绝将来肚子里的孩子和钱老爷扯上关系,直接将钱老爷变成了个对女人不感兴趣的断袖。
反正钱老爷身边的女人,除了自己,全都成了尸骨,到时候也是死无对证。
在柳云函看来,虽然钱老爷跟钱家那个老太婆没发生什么,但钱老爷心里对老太婆那点儿见不得人的想法一清二楚,否则老太婆一个人将他拉扯大,他怎么会一年到头不愿意给老太婆去请安呢?
她这么说,也没冤枉两人,柳云函心下十分坦然。
再说回肚子里的孩子,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留下,要不是堕胎后要卧床休息,需人细心照料,肯定会被日日回来的贺公子发现端倪,她早就一碗药下去,结果了这孽障,一了百了。
七皇子听了这话,面上闪过一抹狠厉,温声对柳云函道:“让你受委屈了。”
等落安县县令刘大人,亲自带着一众衙役上钱家搜查,在他们家后院儿花园下方和鱼池里发现了无数尸骨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时,时砚就知道柳云函算是在贺行远那里真的站住脚了。
这不冲冠一怒为红颜都上演了,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呢?
钱家的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上到七十岁的老太太,小到五岁小姑娘,手上沾染的人命数不甚数,让人胆寒。
等县令终于将钱家的案子审理清楚并全县通告时,时砚
看到判词都惊呆了:“钱老爷,断袖?这他也认了?”
虽然知道钱家最终会栽在柳云函手里,但没想到,她会给钱老爷按头这么一个罪名。
云丰收作为衙门捕快,知道的倒是多些,淡淡道:“那么多罪名,多一条不多,少一条不少,单就他们家后院挖出来那么多尸骨,就不可能活命了。
何况,这事儿不知上面何人示意的,县令将人带回衙门,二话不说,大人小孩儿全部上了大刑,折磨的半死不活才开始审理。
钱家一家子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呢。”
这么一说,时砚眯着眼仔细思索片刻,心里就有了数,钱老爷莫名成了断袖,这件事只有对曾经是钱老爷妾侍的柳云函最有利,她若是心里没鬼,大可不必多此一举,别人要对付钱老爷,也不会用这么不入流的招数。
时砚心里对小甲道:“快起来,你的朋友圈儿又能发新动态了,柳云函怀孕了,孩子是钱老爷的,但钱老爷现在是个断袖,孩子自然而然只能是贺行远的!”
小甲听的十分刺激,欢呼一声,雾蒙蒙一团,幻化出一双胖乎乎的手,在看不见的屏幕上一阵戳,不出半分钟,就惊呼一声:“哎呀,果然只有狗血才能引起所有人的共鸣。一会儿功夫,朋友圈八十条评论,消息99+。
我爱狗血,以后我要多发这类型的朋友圈,成为朋友圈儿最活跃的统儿!”
时砚倒是对柳云函刮目相看了,这哪里是菟丝花,这简直是狗尾巴草,在哪儿都能旺盛生长,折腾出事情来。
不过这件事暂时跟时砚无关,他只要心里有数就行。
反倒是舅舅说的另一件事,让时砚比较上心:“咱们家果酒的名声,在南边儿五省算是打出名气了,本来就是独一份儿的生意,生意不难做。
最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打听咱们家的事情了,以前还是周边一些不起眼的人打小心思,但眼下,已经有人通过县令,想给咱们家施压。
今儿县令将我找去说了这件事,明面上,是好意提醒,暗地里,还不是一个意思,让咱们家识相点儿,主动交出去,免得闹开了面上不好看呢!
实际上,还不是看不起咱们家,让咱们将东西交出去
,连背后是谁要对付咱们都懒得说清楚。”
云丰收说的咬牙切齿,拳头紧握,贺大山听得眉头皱起,悦娘和柳氏听了愁的不行。
但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的应对办法。
时砚淡定的很,对几人道:“不必烦扰,这件事三日之内就有结果了。”
几人听罢还是愁,时砚只能说的更仔细些:“大家可知朝廷派钦差大人来江南巡查,这巡查,并不只是巡查官场上有无贪赃枉法之徒,也意在惩恶扬善,扬国威,传播朝廷治国理念,让百姓对朝廷心怀感恩。
顺便的,为皇帝寻找新鲜的,独一份儿的礼物,或者给皇帝带当地有名的,有特殊意义的特产,都是钦差大人的职责。
总之,要让皇帝看得见,摸得着,心里对钦差江南之行都走了哪些地方,见了什么人,遇到什么事都心里有数。
所以,钦差大人会不会惩治官场上的贪赃枉法之徒不能肯定,但需要新奇物件儿确是一定的。
刚好钦差大人前日已经下榻州府府衙,我托人给大人送进去几坛子咱们家的果酒,钦差大人很是喜爱,已经与咱们家酒楼预定了上百坛子,说是要带回京的。”
果然如时砚所说,不出三日,消息传开,外面那些给贺家施压的人瞬间缩回去,果酒的所有权,依然稳稳地掌握在贺家人手里。
舅舅云丰收在下衙后,喜滋滋的拎着二斤酱牛肉,遛遛哒哒上时砚家来。
时砚在屋檐下看书,谁都不知道他整天在看什么,也没人管,只要时砚不主动干活儿,折腾身体,他无论做什么,大家都没意见。
时砚就听着舅舅哈哈大笑,十分畅快道:“今儿县令又将我喊去后衙,说话那叫一个温声细语,说什么前几日都是误会,他也是为了咱们家好,给咱们家提个醒,没有别的意思,希望咱们别误会了他得好意,还祝咱们家的生意蒸蒸日上日进斗金呢,哼,变脸比翻书还快!”
贺大山倒是看得很开:“人之常情,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经过这一遭,我倒是觉得,之前阿砚提起的商会,是时候建立起来了,咱们家幸运,能被钦差看在眼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踏实本分的生意人,就因为种种莫名的原因,被人
强取豪夺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呢!
若是专门有个为咱们商人说话办事的组织,既能内部约束商人好好做生意,又能外部帮大家抵御压力风险,建立一个公平公正的行商形势,岂不是好事一件?”
时砚嘴角牵起轻轻地弧度,对他爹的敏锐大加赞赏,就是他爹不提,他也要提醒刘掌柜他们的。
既然这件事贺大山有意,时砚自然希望贺家能在商会中有一席之地。
云丰收听罢,突然对贺大山道:“你说,我辞了衙门捕快之职,带着时良去北边打理咱们家的生意如何?”
时砚一听就知道他舅舅心里琢磨这事儿挺久了,一开口就是深思熟虑的结果,现在只想要个亲近之人的认同而已。
果然就听云丰收也没等贺大山的回答,继续道:“我在衙门里蹉跎了二十来年,这辈子到头儿也就这样了。
我运气不好,遇上的年景也不行,窝囊了一辈子,但时良和时綉还小,我这当爹的还能拼几年,总要为两个孩子着想,不能一辈子到头儿,什么都不给孩子留下。
我想着咱们因为地利,生意在南方五省做的很好,但北方交通不便,加之北方人口味与咱们大相径庭,那边儿的生意可能更难做,不如就让我去试试吧。
顺便带着时良去见见世面,省的十六岁的孩子了,一天到晚最大的梦想,就是嚷嚷着跟师傅出府城去跑镖,着实没出息了些。”
贺大山推己及人,非常能理解大舅子的想法,当下就想答应,时砚适时的幽幽提醒一句:“舅舅,这事儿舅母同意了,咱们全家都支持您。”
云丰收一噎,看屋檐下时砚的眼神非常幽怨:“我要是亲自跟你舅母说,她能提着刀砍我十条街你信不信?”
贺大山也反应过来:“丰收,刚才差点儿就被你给坑了,要是我答应了,大嫂追着砍的人就是我了!”
云丰收摸鼻子讪讪一笑,起身就走:“哎呀,天色不早了,该回家吃饭了呢!”
等人走到门口,时砚幽幽提醒:“舅舅,和舅母说的之前,将家里的刀具都藏起来啊!”
时砚和贺大山就亲眼看着云丰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在贺家门口摔个狗啃泥。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又当爹了,开心。
女主:孩子亲爹终于是个断袖了,开心。
男女主:我们就是开心快乐的一家人!
142、傲娇失智
时砚送舅舅和表哥云时良离开落安县的时候, 还能看见舅舅耳朵后面的抓痕,以及手腕上偶尔不小心露出来的淤青。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毕竟难得没被舅妈追着砍,私下里肯定少不了受委屈。
对舅舅没什么好说的, 将他在外面的小弟的联络方式留给舅舅后, 专门避着人和云时良说了件事。
时砚面色严肃, 云时良难得也摆出了一副认真听教的样子, 毕竟表弟从小到大就比他聪明, 两人从小一起干坏事, 都是表弟当军师,出主意, 他负责冲锋陷阵。到最后, 所有大人都觉得表弟是最纯洁无辜的,而他就是带坏表弟的恶人。
云时良一向对时砚的话非常信服。
时砚淡淡道:“做不下去就回来,咱们家在落安县积攒的家底儿,够咱们吃喝不愁的过几辈子了。
踏踏实实的,千万别想着投机取巧。”
云时良老实应下了,还是没忍住问时砚:“这次出门, 一切全都是我爹主导,我做不了主,这事儿你应该嘱咐我爹才对,跟我说没用啊!”
时砚还是那副很淡定的样子:“舅舅心里有数, 不用人嘱咐。”
云时良:“……”
送走了舅舅,舅母柳氏情绪低落了两天, 做什么都没精神, 悦娘作为小姑子,好姐妹,亲亲热热的带着舅母去西水村的作坊帮忙, 于是表妹时綉,就被扔到了贺家。
时砚每日有固定的上班时间,坚决不让自己堕落成啃老族,虽然在很多不知情人眼里,时砚本身就是货真价实的啃老族。
还是运气特好,一中秀才,家里就发财,从此每日什么都不用做,自有父母将一切给安排得妥妥帖帖,只需要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家店里,一混就是一整日的啃老族。
贺大山也有要事要做,当年贺大山被云丰收捡回来后,在云家养了好几个月的伤,为了避免闲言碎语,云家老太太对外的说法是:“我一直以为娘家早就在那场大水中绝户了,谁成想,堂兄的一个孩子运气好,活下来了。
这么多年也是苦了这个孩子了,一直想办法到处找我们这些亲人,到头来,我们贺家也只剩下我们姑侄二人了……”
所以
,贺大山是以云家老太太娘家侄子的身份娶了云喜悦的,两人在外人眼里,是表兄妹,亲上加亲的关系。
因此,每年到了这时候,也就是当年贺家村全村人遇难的一月里,贺大山都要代替云家老太太,回贺家村去给全村人祭拜。
时砚要去上班,家里剩时綉一个小姑娘,时砚也不放心。
没办法,时砚只能带着表妹一起去酒楼上班。
谁知道小姑娘一出门,就展现出了惊人的社交天赋,利用贺大山这个人缘儿极好的姑父身份,很快和十里街的店家打成一片,且关系都很不错的样子。
不出三日功夫,时砚带时綉来酒楼上班时,街道两边的店家,都会热情的和时綉打招呼,且时綉不管对方是个小伙计,还是很少露面的老板娘,都能准确叫出对方名字。
人缘儿比时砚这个整日宅子酒楼不出门,按时打卡上班的宅男好太多了。
甚至有热心的煎饼摊子大娘,趁着摊子前没人的空挡,塞了时綉一个加了肉末的大煎饼,时綉追着给钱,人家还不乐意要呢,最后大娘不情不愿的收了钱,没办法,只能给时砚这个在旁边看热闹的也塞了一个相等价值的煎饼。
时砚美滋滋的咬了一口,又薄又脆,味道鲜香,简单加几粒葱花调味,就是人间美味,能在这条街上几十年长盛不衰,确实有他的道理。
时砚看着手中咬了一半儿的煎饼,笑眯眯对表妹道:“沾了你的光,第一次尝到刘婶特别定制的煎饼。”
时綉大大的咬了一口,装模作样的用帕子捂住嘴巴,好像自己一直是个淑女的样子,嚼吧嚼吧咽下去,才一脸淡定的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对时砚道:“没什么,不必放在心上,都是小事而已。”
两人一路顺着干净的街道往自家酒楼方向走,边走边吃,十分悠闲自在的样子,这般没有仪态的模样,也不会有人突然跳出来,多管闲事的指责二人。
因为整个镇子上都是这种慢悠悠的生活步调,让时砚心里十分舒适。
时砚闻言,淡淡的斜了一眼这个还没有自己肩膀高的小丫头,将对方眉宇间的小得意尽收眼底,心想:我这是又遇到了一个表面云淡风轻,内心早就
炸开小烟花的傲娇了吗?
事实证明,这丫头确实是个傲娇,总是不经意间让时砚发现她的小杰作,然后在时砚夸赞的时候装作满不在乎,都是小事的样子,大大的丰富了时砚的闲暇生活。
比如昨天,时砚说:“酒楼上月的账还没盘,且小五记得有些凌乱需要从头细细捋一遍,真是让人头疼啊!”
说罢时砚就留下时綉和小五几人在一楼招待客人,自己上二楼专属位置美滋滋的睡觉去了。
等晚上回家前,小五开心的把账本拿到时砚跟前,告诉时砚:“少东家,时綉小姐只用了一下午功夫,就将上月还有这月前几天的账算得清清楚楚,真是好厉害啊!”
时砚装作不经意的打量了小姑娘一眼,大略翻看了几页,给出了肯定回答:“不错,算得又快又好。”
果然,时綉仰着下巴,面上淡淡的,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这没什么,都是小意思的”的气息,让时砚心里大笑三声。
每天暗搓搓不动声色将时綉指使的团团转,是时砚最大的乐趣。
这天时綉出去一趟,回来时脸上没了以往藏不住的小得意,脚步急匆匆的,一进门就蹬蹬蹬往二楼时砚晒太阳的地方跑。
一把夺过时砚手里的书,深吸了好几口气,喘匀了才对时砚道:“表,表哥,你猜我刚才在街上看见谁了?”
时砚看时綉眼里全是不可思议,觉得这丫头大概是真受到了惊吓,起身给倒了杯温茶,看着人喝下去,才缓缓开口:“看见谁了?”
时綉脸色终于好转,但眼里还是有着深深地不解:“柳,柳云函。”
说起来,柳云函还是时綉的姨母呢,两家关系恶化可见一斑。
时砚来了点儿兴趣:“你看真了吗?”
柳云函这时候现身的话,说明男主也到落安县了,时砚心下琢磨:看来贺行远要查的事,可能必须要经过落安县,这里到底有什么值得男主一而再,再而三的关注呢?
就听时綉拍着胸口保证:“虽然她挺着个大肚子,虽然她穿着绫罗绸缎,虽然她身后跟着好几个仆从,虽然她摆的是贵太太的谱儿,虽然她还带着帷帽遮住了一张脸,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做作的女人就是柳云函
!
小时候她没少用那种捏着嗓子的声音和我吵架,还有那副一开口就好像谁不让着她就是罪大恶极对不起她似的语气。
只要她一开口,男人全都像是失了智一般,无脑护着她,所有女人像是突然占据了全天下所有人的聪慧似的,能将那个女人的手段看的一清二楚,却面对那种人毫无办法,只能心里气的要死。
光是老远闻着那股味儿,我就知道她是谁,这世上除了柳云函,不可能有第二人。”
时砚心说:那是以前了,柳云函的内核如此。但现在嘛,估计内核早就变了,只余下这么一个表面。
时砚淡淡道:“这你都能认出来,我确定你是真的打心底里讨厌她了。”
时綉眼珠子一转,反应过来后,突然问时砚:“表哥,要不要我们找人去官府告发她?钱家人可都在大牢里等着砍头呢,柳云函作为钱家的逃妾,怎么着都得不了好吧?”
时砚无奈:“你就那么想看她倒霉?”
时綉露出一个“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的表情。
时砚没好气道:“你不是听见柳云函身边的下人怎么称呼她了吗?都管她叫夫人了,咱们虽不清楚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柳云函早就今非昔比了,你确定将这件事告诉官府后,不会牵连到自身?”
时綉被时砚这一提醒,才彻底缓过劲儿来:“哎,我就是太惊讶了,没想到她那样的身份,还敢光明正大的回落安县,逃出去就安安生生过日子,猛不溜的跑回来,不是见天儿的给自个儿找不自在吗,这又是何必呢?”
时砚心说:这可真难说,要是贺行远的任务,非要在落安县走一遭,柳云函为了做出心里没鬼,光明正大的样子给贺行远看,这一趟无论如何都要跟来的,啧啧,这两人,可都是高手啊。
时綉还补充了一句:“对了,柳云函不是挺着个大肚子嘛,也不知道她为何要这般想不开,都这样了,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养胎,非要出来乱晃,随行还专门带着一个年轻大夫,我听柳云函身边的丫鬟说,是什么小江大夫,我总觉得那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又没什么印象的样子。”
这事儿时砚还真不清楚,
不过时砚若是见到小江大夫本人,应该一眼就能认出,小江大夫,就是当年住在柳家隔壁的那人。
且时砚会非常肯定的告诉时綉:“喏,这不就是小时候,柳云函一开口,所有男人都失智,无脑护着她的诸多男人中,最衷心,最努力,最会吹彩虹屁讨美人欢心的其中一个男人嘛!”
幼时没少因为柳云函经常往时砚家跑,吃时砚的醋,进而和时砚不对付,仗着比时砚大两岁,让时砚吃了不少苦头。
偏时砚是个直肠子一根筋,在这方面根本就不开窍,压根儿不明白自己被针对的根本原因,只是单纯觉得小江大夫可能脑子不太好使,非常担心他去医馆当学徒,会不会害人害己。
没想到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小江大夫成功从小失智,上升到了大舔狗。
这时候的时砚还不知道,他们家酒楼门口的舔狗榜,一个时辰后,马上要凑齐三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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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舔狗三甲
说起来, 柳云函大着肚子也是不想出来晃悠的,不安全不说,且落安县是她长大的地方, 关于他们柳家的闲言碎语向来就不少, 大多数都没好话, 偶然听到几句, 心里能气的呕血。
但贺行远非说要来落安县调查一件事, 对方虽然没明说, 但态度坚决,给柳云函的只有两个意思:落安县必须去, 没得反驳余地。你是当地人, 有些事你出面帮忙说一句话,比我们忙活一整天效果都好。
柳云函也很无奈,贺行远也不告诉她究竟是要做什么,只让她找本地相熟的人,私下里帮忙打听,大约十三年前, 落安县附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型械斗,或是哪家突然多出来一个外地人。
这话本就是万金油,贺行远和身边的人,自从进了整个南方地界儿, 凡是到了一地开始打听,用的就是这句话。
柳云函不解其意, 但她好歹知道, 整个落安县,也就十里街历史最悠久,这条街上不管是商家还是普通居民, 大都是祖祖辈辈住在这里,但凡落安县发生的大事小情,这里的老人们门儿清。
于是柳云函带着人一家家的转悠,希望能找到突破口。可惜晃悠了大半条街,东西倒是被忽悠着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一点儿也无。
不知不觉间,一群人拎着大包小包,呼啦啦就进了时砚家的酒楼。
楼上时綉已经看开了,在时砚的忽悠下,乖乖帮时砚盘西水村上个月的帐,嘴上还带着不明显但得意的笑。
看时綉算的认真,时砚不打扰,脚步轻缓的下了楼,好巧不巧,刚下楼,就和柳云函一行人撞上。
柳云函见到时砚,心下一突,暗道自己大意了。正想转身离开,生怕自己露出马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虽然头上戴着帷帽遮住了整张脸,还是觉得被时砚方才不经意的一眼给看透了。
却没料到,时砚像是没看见她们似的,直接躺回椅子上慢悠悠的看书,一副根本没认出她的作态,留下憨厚的小五招待他们。
酒楼为了效率,是没给客人预留可以坐着唠嗑儿的桌椅板凳茶水点心的,仅有时砚自个儿留着偶尔招待客人用的一张茶桌,两把椅子,外加时砚身下躺
着的躺椅一把。
一般客人进来,看了这配置,心里有数,打了酒随便唠两句也就走了,不会没眼力见儿的在主人家不开口的时候,一屁股就占用了人家特意预留的桌椅。
但就有人天生的用鼻孔看人,眼睛跟长在脚底板儿上似的,看不见别人的家规矩,觉得自己可以横着走,是制定规则的人,而非遵守规则之人。
三两个丫鬟呼啦啦将时砚桌上的茶水点心挪开,桌子装模作样的擦拭了三遍,换上了自带的清茶点心,椅子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垫子,这才小心翼翼的扶着柳云函坐下。
在小五目瞪口呆之中,一个小厮面上含笑,语气不容置疑道:“你们店里的酒味儿太浓,不利于我家夫人腹中的小公子,还望店家将门窗全部打开,通通风,顺便将我们带来的熏香点上,麻烦您了。”
小五人都傻了,见过蛮不讲理的,没见过把不要脸的强盗行径,当成显示自个儿有多尊贵的,小五贫瘠的语言库里,对这帮人的形容词,只有一个不要脸。
小厮却当小五被他们的做派给惊住了,心中暗自得意:乡下土包子!
柳云函愿意帮助贺行远打听事情,但不愿意用柳秀才女儿柳云函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行人今儿在这条街上,从来都是这番作态,就是柳云函为了给自己树立一个“外乡人,有钱,身份尊贵”的人设,将自己与柳秀才女儿的身份彻底撕开,才能放心大胆的帮贺公子做事。
虽然出门前没与贺行远商量,就先这般行事了,但她有把握说服贺行远,让他同意自己的计划。
突然将谱儿摆到时砚跟前,柳云函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见时砚无动于衷的样子,慢慢明白过来时砚这是没认出她,于是放松下来,开始了到每家店铺的例行表演。
假模假样的喝了口自带的茶,捏着帕子扶着肚子,对小五道:“你别紧张,我家下人没有恶意的,都是太过紧张我肚子里的孩子了。”
时砚心里啧啧称奇,想听听贺行远到底有什么事,连一个大肚子的孕妇都不放过,非要这般兴师动众。
给人一种他不是一定要得到一个什么结果,只是想将这个过程做的尽量不着痕迹,又很容
易让别人知道他在用心的做这件事一样,这不就是面子工程糊弄人嘛,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只听柳云函用非常和善的声音对小五道:“这样吧,我看你一天到晚在这里卖酒也很辛苦,我将你今儿的酒水全都买了,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不好?或者你不知道的话,回家问问你家里长辈,要是有消息,明日我家下人过来,你在告诉他,我这里还有重谢。”
小五憨憨的摆手:“不用不用,我这这里做工,一点儿都不辛苦,东家和少东家对我们可好了,每日只做半日工,工钱还不少呢!客人你可不能听了外面人的话,就来污蔑我们东家的名声啊!那都是想来我们家酒楼做工,没被我们东家看上,故意污蔑造谣的!”
柳云函被噎的一时没接上话,旁边的小江大夫声音冷淡,语气也很淡漠道:“我且问你,你家是落安县本地人吗?知道大约十三年前,落安县附近发生过什么大型械斗吗?知道落安县哪家突然多出来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男人嘛?”
时砚被书遮挡住的眼睛里漏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却听小五憨憨道:“客人,你们要是真的想找人,就应该去我们街口街尾的黑红榜背面张贴告示,写上悬赏金额,让更多来往行人看见。
看你们也是有钱人,多给点儿钱,肯定有人会为了钱帮你们找的,总比你们一家一家的打听要强不少吧?
或者你们一群人,好歹分头行动,速度也能快些呀,就你们这一进门,一群人先一通瞎讲究,带着一个孕妇,折腾半天也进入不到正题,能真的找到人,也是奇了怪了。
或者你们要找的人不在县城,就去乡下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找个熟人帮忙打听,你们一群外地来的陌生人,呼啦啦冲上来,什么都不说清楚,就问我知不知道这件事,谁家见了都会心生警惕的好吧?
也不知道你们找人是要干什么,万一是寻仇的,别说我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件事,我就是知道,也不敢告诉你们啊!”
说罢,小五还小声嘀咕:“知道的你们辛辛苦苦认认真真的找人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做戏给谁看呢!可真有意思。”
声音虽小,但难得店里清净,所有人都听见
了。
柳云函被小五这一提醒,也发现贺公子这件事办的确实颇有疑点,之前是她一叶障目,现在仔细回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像是特意做给什么人看的,被帷帽遮挡住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偏一群下人不能接受小五的真诚建议,觉得小五侮辱了他们高贵的智商,只想凶神恶煞的跳出来给小五一个教训。
这里面,要数舔狗小江大夫最积极,当即冷着脸对小五呵道:“你这小二怎么说话的?贵人面前,还有没有一点儿规矩了?你们店家是谁?要你们店家出来给我家夫人赔礼道歉!
在我们夫人没满意之前,你们店里别想好过!”
“呵。”
时砚一声轻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时候众人似乎才想起来,角落的躺椅上,还睡着一个人呢,所有人心里同时浮上一个疑惑:“这人的存在感怎的这般低,竟然不知不觉就忘了对方的存在。”
时砚缓缓起身,走至柜台边儿上,撑袖,研磨,头都没抬的问小江大夫:“方才听人称阁下为小江大夫,想来能在贵人身边做事,医术必定不凡,敢问阁下名讳?”
小江大夫在除了柳云函以外的人面前,从来都是冷淡的,对上时砚,更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厌恶感,没好脸色,淡漠道:“江留云。”
时砚点头:果然是这个舔狗。好好一名字,和女主凑到一起,就变成了标准的舔狗男配名儿,注定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时砚:“具体哪个字我知道,就不细问了。”
说着放下墨块儿,提笔蘸墨,在众人一头雾水的表情中,抬脚出了店门。
柳云函眼皮子直跳,瞬间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心头浮上不好的预感,感觉眼前的一幕,实在意外的眼熟。
在柳云函犹疑的片刻,时砚已经在狗榜上写下了大大的“江留云与狗不得出入”一行字。
字体潇洒飘逸,与前面两行,分别是“张启寻与狗不得出入”“刘启明与狗不得出入”相得益彰。
时砚满意的收起笔,欣赏了自己的杰作:“舔狗榜前三新鲜出炉,美事一桩,晚上该添道菜庆贺一番。”
跟出来看情况的江留云简直气炸了,指着时砚“你,你,你”了半
天,愣是没说出一个有力的反击。
自从他在医术上显露天赋,被师父领进门,搬到府城后,就没在遇到过这么侮辱人的事情了,自从半年前成了贺府的常客,几乎在整个府城的所有医馆里,都能横着走,谁不是捧着敬着他的?
虽然姓贺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施恩图报,独占了柳云函的美色,但姓贺的家里有权有势,权势可是个好东西,他跟着姓贺的沾光,就是知州大人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的,眼前这人算什么东西?
等等,姓贺的?
江留云突然指着时砚大喝一声:“你是贺时砚!”语气无比肯定。
时砚淡定点头,眼神在他和柳夫人之间来回盘旋,语气中满是不怀好意:“我记得你从小就跟在柳云函屁股后头献殷勤,后来要跟着师父搬家,哭着喊着舍不得柳云函,在柳家大门口站了一夜,说将来定要娶柳云函为妻,让她等着你呢!
看样子你还不知道吧,柳云函被柳秀才卖给县里钱老爷做妾,后来偷了钱老爷的传家宝跟人私奔了。
现在钱老爷一家子都在县衙大牢里等着砍头呢,柳云函却不知所踪,大家都在传,柳云函那人命硬的很,克六亲。
亲姨娘为了她,被卖到翠烟楼,每天接待不够十个客人就要被龟公吊起来打,亲弟弟和亲爹用她姨娘的卖身银子,买了个小丫鬟回去,三人日日夜夜宣、淫,怕是要精尽人亡,同归于尽了吧!
进了钱老爷家不到半年,钱老爷家破人亡。
啧啧,这时候,你这个答应过要娶柳云函的江留云,却跟在别的女人身边大献殷勤,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最不可信了!
我可真是替我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姨心里难过啊!”
知道实情的柳云函和江留云:“……”
两人心里气的要死,面上还要当做不知道时砚在内涵谁的样子,实在待不下去,呼啦啦带着人走了。
终于得了清净,时綉笑眯眯的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一脸佩服的给时砚树大拇指:“表哥,论气人,我远不如你,甘拜下风!”
天色还早,时砚直接吩咐小五:“方才那位大方的客人不是说要咱们店里的全部酒水吗?还记得他们家的地址吧?你和小四找几个人,将店里的酒全部给那位客人送过去,记得收钱,咱们小本买卖,概不赊欠。”
两人回家的路上,时砚脚步沉稳,心里还在想几个关键词:十三年前,落安县附近,大型械斗,二十来岁的男人。
时砚啧了一声,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贺大山:为什么没人怀疑我呢?因为我是个老实憨厚且有娘家,每年要回娘家祭祖扫墓的男人。
144、初次见面
时砚能猜到贺行远是假借差事之名, 暗中拉拢人手,为日后登上大位做准备,因而这一趟江南之行, 对贺行远来说, 虽是避祸, 但其实收获颇丰。
是个有心计之人。
尽管知道对方寻人只不过是糊弄人的手段, 并没有打算认真寻的意思, 但时砚也不能就此放心, 于是趁着贺大山不在家这几日,想提前将人给打发走。
一路到家, 时砚基本上理清了思路。
但目前还有件事需要时砚观察一下, 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将在翠烟楼打工的程姨娘重新拎出来。
之前时砚对江留云说的也不是假的。
程姨娘,柳云函的亲生母亲,当初为了帮柳云函从柳家逃走,被柳秀才与柳二郎以五十两银子卖进翠烟楼的女人。
小县城藏不住秘密,基本上家家户户都知道, 那个女人在翠烟楼过的生不如死。
一开始被儿子丈夫亲手卖了,大概心早就死了,很想一了百了,听闻在翠烟楼用过无数寻思的法子。
但老鸨看在她还有几分容色, 加之她有这么一段儿堪称传奇的经历,必定能吸引很多猎奇心理的男人前来的份儿上, 才用高价买了她, 买程姨娘的钱,够买十个黄花大闺女了,老鸨怎么可能让她轻易寻死?
青楼有的是叫人乖乖听话的一整套办法, 一一在程姨娘身上实施后,程姨娘沉底沦落成翠烟楼众多妓子中的一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浑浑噩噩度日,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每天被老鸨逼着接客,不管高低贵贱,只要是个男的,只要人家出得起银子,不管给的银钱多少,每日必须要接待够十位客人,若是数量不够的话,晚上加班,还有自家青楼的龟公顶上。
时砚白日里特意在柳云函与江留云面前提起此事,就是给两人,尤其是柳云函一个机会,不管柳家人如何,程姨娘都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说到底,程姨娘沦落风尘,还有柳云函的一份功劳。
也不知道两人知道后,会作何反应。
时砚决定先给柳云函两天的时间。
这两天时间,时砚按兵不动,每日按时去酒楼睡觉看书,时綉被他忽悠着整理账本,一切都很平静,柳云函与
江留云两人也没在出现。
可惜柳云函还是让时砚失望了,不愧是能做女主的人,确实够狠,知道自己亲娘如今的处境,也能够无动于衷,既然这样,时砚也不用顾忌什么了。
但是在柳云函看来,这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她自从听到时砚说她姨娘的惨状后,回家的路上,就让小江大夫避着人去打听一番,结果打听来的消息,让她差点儿崩溃。
柳云函的奔溃,除了心疼程姨娘的遭遇外,更多的是觉得丢脸,还是在一个被她当做一辈子都不能转正的备胎面丢脸,让她一直在江留云面前高高在上的形象,有种轰然崩塌的感觉。
没错,即使是她有求于江留云的现在,她也有把握,有底气,捂着胸口坚定的认为,她柳云函在江留云面前,就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那个。
但现在将自己亲生姨娘这般不堪的一面彻底展露在江留云面前,柳云函更多的感觉是恼怒。
第一想法是:这件事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江留云万想不到心目中的白月光的想法如此扭曲,还在尽职尽责的提醒道:“要不我帮你将钱姨娘赎回来,先找个院子安置好,摆脱现在的困境,往后再做打算?”
没想到却听柳云函满脸悲痛道:“不,不行,要是被贺公子发现的话,后果不可预料,你也知道他那人表面看着风光霁月,但触及利益和脸面时,能有多心狠手辣……”
江留云也愣住了,说实话,他觉得自己能接受任何形象的柳云函,但放在他身上,也无法接受一个有过这样经历的岳母,即使这个岳母现如今的遭遇,有一大半儿都是因为柳云函。
柳云函哭的伤心不已,对江留云道:“我这些日子攒了不少私房钱,你使人偷偷给姨娘送去,让她自己想办法离开翠烟楼,但千万记住,不要让人发觉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别告诉她银钱是我让人送去的,免得她突然找上门,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柳云函二人想不到这些银钱到了程姨娘手里,她根本就存不住吗?当然不是,不仅她,就是江留云同样也想到了这一层。
但两人都未提醒对方这一点,心知肚明假装无事发生,一切都是相安无事的模样。
时砚知道了柳云函的态度,觉得在行动前,有必要亲眼看看贺行远本人,也好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能与贺大山有多大关联。
于是等到夜间,街上偶尔能听到两声犬吠之声时,悄无声息的出了家门,一路顺着柳云函留下的地址,摸到了贺行远的院子里。
悄悄避开院中守卫,找到了贺行远亮着灯的书房,窝在屋顶,也没做什么揭开屋顶瓦片就能看到屋子里场景的智障举动。而是凭借常人难及的耳力,选了一个安全又舒适的位置,打算偷听。
与此同时,时砚还在心里感叹:“不愧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写的画本子,一点儿生活常识都没有。要是我揭开瓦片就能看到下面的场景,这屋顶怕早就是危险建筑了。”
小甲立马化身毫无生活常识的一类统儿:“我最近看的话本子里都这么写的,为什么不行?”
时砚淡淡的指着手边的瓦片道:“一般人家的屋顶,都是大梁加细椽,摆放的整整齐齐,然后在椽子上铺一层厚厚的稻草,稻草上用和的十分细腻的泥巴作为腻子,整齐均匀平坦的涂抹在稻草上。
穷苦人家的屋顶到了这一步,保暖日常使用,均无问题,就算是完工了,因而会出现在下雨天漏雨的情况,毕竟泥腻子在遇水后,时间长了出现问题,在所难免。
而富贵人家,则会在泥腻子上另外添加一层瓦片,主要作用是防水,其次才是美观。”
说着时砚轻手轻脚的从最边儿上揭开瓦片给小甲长常识:“看见了吗?下面只有一层年久失修的泥腻子而已。”
和小甲闲聊的时候,也没忘了注意周围的动静,小心翼翼将瓦片放回原位置,故意留了个非常明显的被人拆卸过的痕迹,就听到下面两人谈话的声音。
一个刻意压低嗓子的声音道:“主子,陛下命我们暗中寻访那位的踪迹,我们这般行事,是否会惹得陛下不快?回头陛下问责的话,是否会对您的大业不利?”
毕竟他一个下人,也觉得这找人,找的太刻意了。
另一道稍显霸道的声音响起:“不必担心,父皇每年都命人暗中寻找,可十三年过去了,有结
果吗?不过是父皇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自欺欺人罢了。
具体是死是活,谁又能说得准呢?
况且我们的人手不够,若全都撒出去帮着找人,极大可能还是一无所获,但我们拉拢南边儿官员的计划,是肯定要落空的,因此必须有所取舍,能长大光明来南边儿的机会不多,机不可失。”
下属还是有些担忧:“若是被其他皇子知道咱们的所作所为,难免要在陛下面前说您的不是。”
就听那人淡淡反驳道:“父皇之所以这般着急,不过是皇祖母这两年身子越发不好,脑子开始糊涂了,想在临终前见小儿子最后一面。
谁都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父皇和裕亲王一起遇难,结果父皇毫发无伤的回去了,裕亲王作为父皇的亲弟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里面都有谁的手笔,至今还是一笔糊涂账呢。
要知道我那位小皇叔,当年在宫内可是骑射一绝,身手不凡,人又聪慧,很得前朝大臣们的青眼。就算当年本王年纪小,也依稀记得那位的风采。
谁又说得准,父皇这些年一直让人暗中寻找裕亲王的举动,是出自真心,还是做给皇祖母看的呢?说不得等皇祖母一去,裕亲王的事儿也该一起被埋葬了呢,到时候,谁还会挖咱们在这边儿的所作所为去捅父皇的心窝子?”
下属吃了一惊,放低声音道:“殿下,您是说,当年裕亲王失踪一事,可能与陛下有关?殿下您可有证据?”
“并无,只不过是一些推测罢了。”
下属:“……”
时砚:“……”
时砚难得与下属的想法同频,这尼玛不靠谱的话都能说出来,确定脑子没进水?
索性这人好似也知道自己说了多不靠谱的话,顺便打了个补丁:“你知道当年我母妃还是个嫔,曾跟随陛下一起下江南,曾目睹了一些事。
虽然母妃身边的老嬷嬷说的语焉不详,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父皇当年曾经遇到什么危险,是裕亲王帮父皇挡了灾。虽然后来的事情如何,我母妃并未亲身经历,但也能根据当时混乱的场景窥探一二。”
下属:“此事还是不要让更多人知道为好。”
时砚:这么听起来,还比较像话。
听完
墙角的时砚,特意弄出了点儿响动让周围隐藏的暗卫发现,一众暗卫出动,呼啦啦往房顶上爬,动静吸引了在屋子里的两人出来查看。
时砚静静地站在墙角,存在感几近于无,认真看了一眼被人群围在中间,穿着一身华贵衣袍,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面色阴沉的男子。
说实话,丝毫看不出跟他爹贺大山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只能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时砚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贺大山的来历和身上的气质本身就很矛盾,极大可能就是男主要找的人。
但很明显,贺大山本人对以前的事闭口不谈,时砚不相信对方是在隐瞒什么,若是有意隐瞒,瞒不住时砚的眼睛。
只能说,贺大山不愧于男主的评价,聪慧异常,能在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为他编造一套完美的身世。
光是不明原因失忆这点,时砚就不能让这些人将贺大山随意带走。
想起剧情里贺大山出现的最后一幕,四十多岁已经成为皇帝的男主,被他刺杀后,他被抛尸荒野的结局。
再想想本来好好地一家三口,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全部葬生火海,不知贺大山是如何逃出去的,又在接下来的年岁里,经历了什么,如何查到凶手竟然是当朝皇帝,又是如何苦心孤诣,拼着性命为妻儿报了仇。
就能确定,在贺大山心里,不管过去如何,对现在的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家,是妻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3 10:36:35~2020-08-14 10:5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顶着UP当非酋、4482422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年 20瓶;46036477 10瓶;梦回 3瓶;建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5、双标
没见到贺行远之前, 时砚是想从钦差大臣那里入手,给贺行远制造点儿麻烦,让贺行远早日回京, 回去面对京城那个外祖家唯一的独苗苗惹出来的一堆麻烦事。
但见了贺行远之后, 时砚突然被提醒了, 十三年前, 贤妃作为一个嫔, 跟随皇帝下江南的途中, 她娘家因为掺和到不该掺和的事情中,直接戳了皇帝的心窝子, 皇帝大发雷霆, 那次抄家灭族的人家不在少数。
贤妃娘家就在其中,因着当时杀孽过重,等皇帝心气平静下来,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为,且当时有朝臣极力劝阻他三思而行,后又有贤妃在皇帝寝宫外跪了三天的由头, 最重要的是,当时远在京城,从小体弱的七皇子,突然病重, 京城八百里加急送到皇帝案头,他开始怀疑怀疑这一切都是报应, 都是因果。
最终让人给程家留下了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
那次有人倒霉, 跟主犯走的近的,全家一口没剩,全都见了阎王。有人比较幸运, 挨到了皇帝开始相信因果报应的时候,幸运的捡回了条命。程家说不上幸运与否,全家只剩下一个注定要被教导成纨绔的独苗苗,一个人打小生活在孤零零空荡荡的宅子里。
时砚静静思索的时候,食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轻缓富有节奏。
一手轻轻将特意让人寻来的书扣在桌上。
突然,时砚问小甲:“我记得,我娘出事的时候,也是十三年前吧?根据巷子里叔叔婶婶们的说法,当时皇帝的行宫,就在落安县不远处,落安县因着这事儿,沸沸扬扬的热闹过一阵子,现在只要稍微有些年纪的老人,还能将当年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个一二三来。”
“本地地方志记载,皇帝圣驾于二月进入南方地界,三月在距离落安县不远的怀安县落驾,四月初,朝中震荡,皇帝远在千里之外,八百里加急命人处理了京城内外好多世家,态度强硬,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一时间人心惶惶。
四月中旬,京城内八百里加急进入怀安县,时年六岁的七皇子病重,作为皇帝最疼爱的小儿子,难免多了几分慈父心肠,皇帝突然开始吃斋念佛,态度软化,下旨
赦免了一批罪犯。
四月末,母亲云喜悦在落安县县城外被人掳走,怀孕而不自知,又三月,疑似皇帝胞弟的裕亲王的贺大山,浑身是伤的被云丰收所救,且养伤期间,贺大山与云喜悦互生情愫。
为避免村里人说闲话,两人火速完婚后搬到县城里住,虽然一家三口觉得很幸福,但难免有风言风语,说云喜悦与贺大山婚前不检点,未婚先孕,时砚根本不是早产,而是足月生产之类的谣言。”
时砚轻声道:“是不是很巧?”
小甲嘿嘿一笑:“无巧不成书嘛!”
时砚:“……”
我竟然觉得你说的意外的有道理。
时砚改变主意,想趁着贺行远停在落安县的功夫,将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给弄清楚,免得贺行远人跑了,当年的事更加无从下手。
先给对方找点儿小麻烦,看看能否露出什么马脚。
于是贺行远觉得,这几天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人讨论柳家的糟心事,什么父子罔顾人伦,什么一女侍二夫,什么儿子卖母,什么女儿才是家里最大的克星之类的,听的贺行远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众人说的那个柳家,竟然是柳云函的柳家。
虽然他从未将柳云函的娘家人当成自己人,但一想到将来,让人知道他的女人有这么糟心的家人,他的孩子有这么上不得台面的外家,丢的也是他七皇子的脸。
想到这里,贺行远脸色一黑,抽调人手,让人仔细去查,城中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下当然查不到什么有利的消息,甚至带来了更多不堪的内幕消息,还包括柳云函让人偷偷给程姨娘银钱的事。
想到围绕在柳云函身边的糟心事,贺行远难得的开始反思,当初自己为何要被美色迷了眼,简直**熏心,没调查清楚前就急不可耐的要了柳云函的身子。
以至于现在柳云函已经是他孩子的母亲,为了孩子的体面,他也要给柳云函应有的体面。
为了一劳永逸,贺行远不得不去沉下心,转移注意力,处理柳家的糟心事,顺着这条线索,不知不觉就摸到了与柳家关系密切的云家与贺家身上。
两家人的资料全部整整齐齐的摆在了贺行远的案
头,贺行远头疼的按着太阳穴,心里一百零一次将当初见着柳云函走不动道儿的自己骂了个半死,又认命的从头看起。
好半天,才放下资料,对手下道:“都是很普通的人,没什么可利用的空间,说实话,若不是利益相悖,我都要同情这云家人了,我这只不过是收了个女人,就沾上一身的麻烦。
这云丰收却是娶了柳家的闺女,那柳家就是他货真价实的岳家,这得是倒了几辈子霉啊!”
下属不得不提醒他们主子另一个非常闹心的事实:“前几日柳夫人在外面行走,不知怎的被柳家父子瞧见,对反似乎一眼就认出了柳夫人的身份,一路跟着找到咱们宅子这边儿来了。
现如今还在门口等着,说是要见柳夫人,柳夫人不出面的话,就去官府告发,让官府的人将柳夫人下狱,陪着钱家一起砍头。”
贺行远烦躁道:“不是让人暗中看着那两个蠢货吗?若不是身份不能泄露,免得节外生枝,本王定是要亲手砍了那两个蠢货的!让柳云函这几天别出去晃悠了,什么鬼扯的计划,说能彻底和柳家断开关系,结果就是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一家子都是蠢货!”
下属也说不清楚中间到底发生了何事,毕竟他们人手本来就不足,还要小心行事,加上人生地不熟,做起事来难免束手束脚。
只能不断提醒即将暴走的七皇子:“咱们现在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京城普通三等伯爷家的表公子,不能做与身份不符的事。”
下属不清楚的事,时砚清楚啊。
一切都是时砚有意为之,将贺行远用柳家的糟心事儿给缠住,好腾出时间查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奈何时砚这头掌握的消息实在太少,眼看贺大山已经扫墓回来,舅母柳氏也心情大好,不在为了舅舅和表哥离开的事沮丧,这头也没什么实质性进展。
时砚开始琢磨自己之前用力的方向错了,已经打算弄点儿动静让贺行远直接回京,他一路尾随,进京去查看消息的可行性了。
突然收到消息,不知发生了何事,原本预定南巡半年的钦差,还差两个月的情况下,临时被诏回京,原因不明。
想想钦差上个月才从落安县路
过,算算脚程,至少还有几十个县城的县令,矜矜业业做好了准备,等着他大驾光临呢。
真是为他们掬一把同情泪。
贺行远明面上作为南巡队伍的一员,必须与钦差一起回京。
虽然与时砚想的不一样,但殊途同归,已经想好进京后要从哪几个方面调查当年的事,实在不行,悄无声息去皇宫走一趟也不是不可能。
想的很美,但第一步还没迈出去,就被悦娘的眼泪和贺大山满脸的委屈给冲刷回来了。
时砚简单的试探了一句:“爹,娘,整日待在落安县实在太闷了,我想去外面散散心。”
正在屋檐下做针线的悦娘随口应道:“又想去访友吧?这次去几天呀?要不要你爹陪你去?”
在院中砍柴的贺大山在歇息的间隙抽空道:“阿砚是个大人了,往后出门让爹娘知道去了哪里,去做什么就行,咱们做长辈的,就不要问东问西,让人觉得咱们家阿砚跟没长大似的,对他在外面行走时树立威严不利,没得惹孩子烦。”
悦娘勉为其难的同意了贺大山的建议,虽然在她心里,她儿子时砚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呢。
时砚继续试探道:“若是我想去找舅舅和时良表哥呢?就去几个月……”
悦娘还没说什么,贺大山先不干了,扔下手里的柴刀,一脸不高兴的对着时砚道:“阿砚你还小,外面的世界那么乱,独自一人出门,爹娘肯定是不放心的,就算是去投奔你舅舅也不行,爹娘这就收拾东西陪你一起去。”
时砚眨眨眼:“……”
悦娘丝毫不觉得丈夫这话哪里不对,当即站起身,和丈夫统一战线道:“阿砚你身体底子自小就不好,从去年落水后,加上接二连三的科考,眼看着是越来越差,娘每天给你大鱼大肉的补身子,也没见你脸上多长一点儿肉。
不管你去哪里,娘都是要跟着你,亲自给你做饭的,别人做饭你吃不惯,没得又瘦了许多,糟蹋了身子。”
时砚:不是,你们都没觉得自己前后矛盾,双标的厉害吗?
眼看时砚还想继续说反对的话,悦娘当即眼泪汪汪道:“阿砚,娘这辈子就你一个孩子,你在哪里娘就在哪里。”
贺大山一脸委屈道:“
爹这辈子就你们母子两亲人,你们在哪儿,爹就在哪儿!”
时砚被噎的久久无言,悦娘也就算了,贺大山自个儿心知肚明,时砚根本不是他的孩子,还能这么对时砚,一家人相处,太过自然熟悉了,时砚几乎很少记起贺大山不是他亲爹这事儿。
时砚估计这两人也和他差不多心思。
问题是,舅舅和表哥人根本就不在京城,他只是想找个借口出远门而已,这两人跟着,他还怎么行动?
时砚:行吧,夜里计划千万条,一觉醒来床上躺。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我想先这样,然后那样,再这样,接着那样,最后这样,就齐活儿了!
贺大山悦娘:我们陪你一起。
时砚:算了,我还是在家咸鱼躺吧!
146、对号入座
见时砚不打算出远门, 贺大山夫妻二人心里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面上强装失望。
贺大山顶着一张老实憨厚又硬朗帅气脸,眼里带笑, 面上是强行挤出失落:“爹也好多年没出过远门了, 本想趁着这个机会, 陪着你娘和阿砚你一起去散散心的。
万没想到你突然又不想去了, 真是好可惜啊!”
悦娘就没这么自然的演技了, 嘴角已经高高的扬起, 嘴上还要配合丈夫一起表演:“娘活到这个岁数,还没出过远门呢, 本以为沾儿子的光, 能出去长长见识。
眼下看来是不成了,不过也没关系,等阿砚你长大成年能独当一面的时候,照样能带娘爹娘一起出远门长见识,咱们不急在这一时。”
时砚无话可说。
索性贺行远已经离开,只要时砚自己不好奇, 贺大山本人现在是非常安全的。
时砚将所有精力全部放在自家生意上,舅舅那边送来了好消息,在舅舅和时砚小弟们的共同努力下,他们已经成功打开了两个州府的市场, 销售额比之前上浮了两成,西水村作坊那边不得不再一次扩大生产, 增加产量。
这时候的西水村酿酒作坊已经是整个落安县远近闻名的厂子了, 待遇好,不克扣工钱,东家人和气, 且看起来是个能做长久的作坊,让在里面做工的人很安心,不用担心哪天作坊随时倒闭,他们也随之失去了糊口的饭碗。
本次扩大生产,更是直接将招人的公告从西水村打到了落安县,周边几个村庄勤快能干的年轻人已经不能满足西水村的作坊了。
就连住在同一条巷子里的邻居们听说了待遇,都十分心动,好几户人家上门找悦娘打听。
时砚被按在屋檐下看书,眼见着悦娘送走了今天第五波前来试探口风的邻居,快速从里面栓上大门,非常认真的提问:“娘,咱们家现在不缺吃,不缺穿,小有余钱,您藏银票的匣子是不是都要没地方搁了,一天到晚感觉搁在哪儿都不安心?
既然这样的话,为何不考虑换个大宅子住呢?
到时候咱们可以将外祖父外祖母接过来一起住,老人家也不用日日为咱们操心,岂不美哉?”
悦娘
叹口气,收了桌上只剩点心渣子的空碟子,对时砚道:“你当我与你爹缺心眼儿呢?连这点儿事都想不到?还不是因为你舅舅。”
时砚就纳闷了:“关我舅舅何事?”
悦娘细细解释:“你舅舅个缺心眼儿的,这一年在外面,虽然挣得多,但花的也不少,往家里送了几次银钱,你舅母和时綉不缺吃少穿。
但你舅母担心将来出个意外,说什么都不肯花这一笔钱,要攒起以防万一。多余买宅子的钱却是没有了。
若是咱们突然买了大宅子住进去,就算你舅母看的开,心里没有失落感,不会不平衡,旁人难免说三道四,时日一长,必定会被影响。
阿砚你记住,大家都在这尘世里打滚儿,谁也不是圣人,和人相处靠的就是细心体贴,互相理解,有些事不要等到发生了再去解决,防患于未然才是最省心的方法。
依照你舅舅现在的能力,一年内,完全能给他们家买的起宅子,到时候咱们两家一起买了宅子,若能住的近些,还能互相照应,岂不是好?”
一直以为是傻白甜的母亲,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时砚大感惊讶,夸奖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就听悦娘道:“这都是你爹说的,娘觉得你爹说的对,这件事咱们就听你爹的吧!”
时砚:夸早了。
等贺大山与刘掌柜他们商议完事情回家后,说起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阿砚你说的果然没错,随着咱们十里街掌柜们的组织力量在整个落安县商人中崭露头角后,大家开始尝到了甜头,今儿刘掌柜他们主动提议,要建立商会。”
时砚眨眨眼:“是哪种形式的商会?”
贺大山咽下嘴里的饭,看似憨厚道:“落安县商人协会,宗旨是维护落安县加入商会商人的合法权益,互相帮助,促进发展。”
时砚淡定道:“地方性商会将来的发展空间十分广,可以快速从落安县延展至周边,发展为州府商会,或者三省五省联合商会,等商会站在一定高度,就拥有了和当权人对话的权利,能为商人谋取更多的福利,这里面的水太深了。”
时砚说的淡定,贺大山听的淡定,听完时砚的话,说出了自己的见解:“王老爷子这几日,日日喊
大家伙儿过去商议事情,爹感觉老爷子的野心不小,估摸着大概打算与你说的一般无二。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绕不开咱们家,无需过多担忧,不过爹最近在想另外一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时砚点头:“您说。”
贺大山道:“既然能组织设立地方性商会,为何不能建立行业商会呢,比如丝绸商会,比如茶叶商会,比如酒商会。同一行业,大家更能互通有无不是吗?”
时砚觉得贺大山这个想法非常值得鼓励:“爹,您是想自己出面当这个商会的负责人吗?”
贺大山点头:“不错,正有此意,若想将咱们家的果酒卖至全天下,那么就要团结所有的酒商,和他们成为有共同利益的朋友,而不是互相倾轧,抢占市场的敌人。”
贺大山道:“上次钦差大人不是路过咱们落安县吗?我无意间与他交谈了几句,他的话也给了我一个灵感……”
两人这边说的欢畅,悦娘在一旁听的似懂非懂,给了两人好几个眼神,谁都没注意到,自然无人搭理。
眼看着一桌子菜都要凉了,悦娘自个儿吃完饭在旁边等着洗碗,等了小半个时辰,两人碗里的米还剩下一大半儿,悦娘实在没忍住拍了桌子。
平日鲜少发脾气的人一旦动怒,就是时砚看来,也有些不好琢磨。
悦娘拍着桌子,指着两人的饭碗道:“这顿饭到底能不能吃消停了?就不能吃完饭再说吗?你们瞧瞧碗里的饭还能吃吗?还有热气儿吗?大的不让人省心,小的也越来越不听话,我这是造的什么孽?遇上你们父子二人,生来就是气我的!”
时砚与贺大山委屈的排排坐,一大一小谁都不敢说话,眨巴着眼睛,做出同样表情,可怜兮兮的看着悦娘,悦娘就是有再多牢骚,对着这样两人也发不出。
尤其是看到两人极其相似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的时候,还有半眯着眼睛思考的时候,简直如出一辙。
悦娘觉得自己糊涂了,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摇摇头,将可怕的想法甩出脑子,拿过两人没吃完的饭碗,回厨房给两人重新热饭去了。
留下贺大山与时砚对视一眼,二人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三个大字:大意了!
贺大山是个实干派,这头有了想法,嘀嘀咕咕和时砚在小书房待了好几晚,终于在两人都顶着黑眼圈儿时,做出了一份两人均满意的计划。
当天在悦娘极度不满的眼神中,贺大山哈哈大笑着拿着计划出门去了。
时砚看着脸上写满了“我不开心,谁哄都没用”的母亲,合理怀疑贺大山这时候离开,是故意的。
再一次心里感叹:这个浓眉大眼的贺大山,早就不是当初憨厚老实的贺大山了。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到了年尾,不少人上时砚家里拜访,时砚就在形形色色友人闲聊中,听到了一个十分不靠谱的消息。
“你是说,钱家被秋后处斩,结果死在刑场上的人不是钱老爷,而是另有其人?”时砚顿时觉得嘴里的瓜子更香了。
友人点点头,小声告诉时砚:“我家有个亲戚就在县衙大牢当衙役,就是给钱老爷一家送饭之人,说是到了处斩那几天,钱老爷看起来十分不对劲,但他没敢伸张,毕竟这种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位友人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对时砚道:“我是打心底里怵钱老爷的,以前咱们一起玩儿,虽然觉得他对谁都冷冷淡淡的,但人不坏,且是个热心肠。谁能想到,他们家后院儿杀人如麻,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听到这个消息本来也没放在心上,但我跟你说,我前些日子出城陪我娘烧香,在寺庙后山依稀又见到他了,正和一个秃驴密谋什么,当时我差点儿吓尿了,生怕他发现我的存在,直接手起刀落,小弟这条小命就交代在那儿了!”
时砚食指不自觉开始在桌上一下下敲击。
不用想都知道,钱老爷家破人亡,最恨的当然是害的他家破人亡的凶手。
“也不知当初是谁向县令告发了钱老爷一家的恶行,若不是有那位无名英雄,咱们还不知要与可怕的杀人犯一起谈天说地多久呢,现在想想就后怕。”时砚略做好奇道。
这位友人平日就好八卦,知道不少小道消息,闻言也未多想,对时砚道:“这事儿我还真有所耳闻,我家还有位亲戚,在县太爷身边儿当差。
听说当初县太爷审问钱家人的时候,是亲自坐镇的,我那亲戚听得清清楚楚,县太爷
亲口承认,说是上面有人特意吩咐了,像钱家那等罪恶滔天之人,必定要严惩不贷,绝不姑息,肯定是钱老爷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能让县太爷心甘情愿当鹰犬讨好的人,怎么着也得是个知州吧?”
友人神神秘秘道:“你还不知道吧,前段时间,有人在街上见到钱老爷买回家的那个姨娘了,就是当初偷了钱家传家宝,跟人私奔,闹得轰轰烈烈的那个柳姨娘,说她跟了一位气派不凡的贵公子,且肚子都大了,
嘿嘿,说不得就是柳姨娘的情郎为了柳姨娘,冲冠一怒为红颜,才专门针对钱老爷的。”
这人最后一句话说的及其暧昧,眉眼间全是猥琐的笑,露出一股“你懂我懂,只可意会不可言春”的劲儿,看的时砚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正经之极,连他本人都觉得这话说出口非常不靠谱。
时砚心想:说了这般多,还真被你给歪打正着了,你不相信没关系,有人信就可以,比如钱老爷。
只要用心,加上友人无意间提供的消息,找到钱老爷不是难事。
时砚也没做什么,只是让人在钱老爷面前无意间提起友人的那个推测,顺便非常细致的描绘了一番柳姨娘的情郎模样,尤其是“京城口音,贵人,眉尖有颗黑痣”这三个特点,轻而易举就钻进了钱老爷心里。
时砚记得剧情中,贺行远眉尖那颗痣在京中非常有名,只要稍加打听就能对号入座,尽管贺行远出门在外,暗中行事,都是将标志性眉尖黑痣仔细遮掩过的。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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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京城来客
知道时砚做的事, 小甲连连感叹:“组长你好恶毒啊,果然是渣男,嘿嘿, 小甲喜欢~~”
最后两个字绕了十八个湾儿, 听的时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时砚无语:“少看些纨绔恶少调戏不正经女子的无脑话本, 你本来就很智障了, 越看越智障, 还有, 恕我提醒你一句,还是赶快复习一下比较好, 局里针对系统的年终考核马上就要到了。
我听说过最惨的一个系统, 因为年终考核被关在考场一百年。等他出来的时候,他绑定的宿主早就在任务世界中化成灰烬了。
据传,那位宿主在化成灰烬前,还恶狠狠地用了最古老的咒术,诅咒他那个没用的辣鸡系统一辈子考试,距离及格差一分呢。”
成功吓唬完小甲, 时砚心情大好,躺在酒楼二楼躺椅上看书,此时临近年关,街上各处挂上了红灯笼, 一派喜气洋洋的节日氛围,出来置办年货的人络绎不绝, 各商铺的生意越加兴隆。
楼下热热闹闹小孩儿笑闹之声隐约传到时砚耳里, 时砚恍若未闻。
时綉在家闲不住,主动提出来酒楼帮忙,正在一楼接待来往的客人。
不一会儿, 时綉脚步放缓,来到时砚跟前,一看时砚醒着,放了一大半儿心,试探开口道:“表哥,今日来买酒的人特别多,咱们要不延迟到下午再关门吧。”
时砚摇头:“一上午卖出去的酒水已经是平日里的两倍了,咱们家不缺这点钱,不要贪心。”
时綉皱着小眉头道:“可是,我看到有些客人因为没买到酒,有些失落,还有些客人因此出了门就对咱们家极尽贬低之能事,感觉这样不太好。”
时砚缓缓起身,温声对时綉道:“不管做人还是做生意,我们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足,做好自己就可,且咱们家不可能做了全天下人的生意。
这样吧,回头我与舅母说说,往后几日你多来酒楼帮忙,也不必你做什么,就在十里街上多走走,多看看。”
时綉皱着眉满是不解,时砚却不再多说:“去吧,一楼小五他们忙的过来,你现在就出去看看。”
也不知时綉自己悟到了什么,过完年后,舅母在时砚跟前提起:“以
往听人说,女孩子要多见世面,才不至于为了几个铜板,二斤柴米和人计较,别人累,她自己也跟着受累。以前听着舅母也没当回事。
现下只不过是带着多去见识了几个人,学会了迎来送往,这年过的,有时綉帮衬着,舅母这个年过的,轻松太多了。多亏了阿砚你肯对时綉上心。”
时砚好笑:“您这话说的,好似以往时綉不曾帮衬您一把似的,被表妹听到怕是要恼您的。”
舅母摆手:“这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舅母倒是没说,不过再也不将时綉拘在家里学时綉不喜欢的针织女红了,时綉想去酒楼帮忙,她干脆放行。
在舅母看来,只要酒楼有时砚这个外甥镇着,就出不了大事,她就是对时砚有这种迷之自信。
时綉想去西水村学习,舅母干脆陪着女儿一起学,毕竟这一大摊子就是他们云家和贺家立业的根本,然后可能会世代传下去,女儿多学多了解没坏处。
现在的舅母只能想到,将来女儿嫁人后,这些东西就当是女儿的嫁妆,就算不能传给夫家,但女儿自己可以用这个赚钱,在夫家也能抬起头,不至于因为几个银钱就看人脸色。
万想不到,这个女儿将来的造化会是何等惊人。
时綉算是时砚看着长大的,一家人,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看着时綉一天天的逐渐成长,时砚心里有种养女儿的诡异感。
看到时綉因为想不明白事情闷闷不乐时,就跟操心的老父亲似的,要指点的不露痕迹,还要说的足够深刻,让对方有充分的了解,同时得顾忌不能伤了小孩子的自尊心,简直太让时砚觉得有挑战性了。
看到时綉一日日越发优秀,时砚心里的满足感与成就感,不亚于当皇帝时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来的少。
这人就是经不起念叨,这头刚想到当皇帝,酒楼就进来一个衣着乍一看普普通通,仔细看去,处处都透着低调奢华的中年男人。
随侍左右的两人,一人高大威猛,脚步沉稳,听绵长的呼吸就知道是个高手,另一人谦虚恭谨,腰背微弯,身材有些发福,说话的艺术要让时砚汗颜。
两人紧紧跟随这中年男人进了酒楼,一人眼睛随时放在中年男人身
上,端茶递水擦桌搬椅的事情做的十分顺手,且顺手中带着一股美感。
龟毛的要命,却不会给人当日柳云函带一帮子人来的装逼智障感,只会让人觉得理应如此。
另一人眼睛随时盯着四处瞧,戒备心非常强。
彼时,时砚正躺在一楼的躺椅上看书,顺便指点小五和时綉将今天要卖的酒水摆放好。
这人进来后,眼睛在人群中逡巡一圈儿,最后将视线定在时砚身上,自然的让人搬了椅子坐在时砚身边,距离不远不近,不会让人产生压迫感,也不会让人觉得生疏。
双方默不作声,时砚继续看书,这人继续盯着时砚一言不发。
气氛说不上的诡异。
时砚在对方进来第一眼,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倒不是他多聪明绝顶,委实是,这人要是年轻上十岁,简直和他爹贺大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不过他爹贺大山的眼神更加纯粹,偶尔还能闪现小孩子似的天真,而眼前之人,眼睛深沉不见底,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好吧,时砚心里承认,最后一句是他本人对来人的污蔑,只不过是因为对方一来,他们家可能要面对许多麻烦。
比如,贺大山在失忆前,家里有没有妻子儿女还有小老婆,若是有,悦娘该当如何自处?若是没有,对方家里不承认悦娘的身份又当如何?
就算承认了悦娘正经妻子的身份,悦娘如今的年纪,单纯又善良,时砚也不认为母亲适合在他爹那个庞大的家族中生活。
还有时砚自己,他当然是想留在落安县过安静的小日子的,毕竟他又不是贺大山的亲生儿子,跟贺大山回去,身份尴尬,谁都不自在。
但悦娘必定是舍不得与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分开的,一边儿是疼爱有加的亲儿子,一边儿是相濡以沫的丈夫,偏儿子和丈夫,到时候不是一个阵营的,时砚想起来就为悦娘难过,贺大山想来也不会高兴面对那样的场景就是了。
时砚不觉得这一会儿功夫,只有他自己想到了这些。
时砚能沉得住气,坐在他身边的男人心下有些惊讶,最终主动开口,声音低沉,这点与贺大山不一样:“我姓贺名大河,我想你是个聪明孩子,能猜出我的身份。
”
时砚也不扭捏,放下书缓缓起身,淡定的走到桌旁给两人沏茶,水雾缭绕中,店里客人来往的声音仿似都被人屏蔽了,听不到一点儿外界的声音。
好吧,不是时砚的错觉,乃是时綉看着气氛不对,察觉来人身份不凡,悄悄将酒楼提前半个时辰关门了。能有客人才怪。
来人终于对时砚的淡然高看了一分。
时綉在柜台后给时砚打眼色:我去找姑父来帮忙!
时砚心说:这可真不是个好主意!
直接开口道:“时綉,你和小五去街上找爹回来,我这里无事,你们不必着急。”
时綉心下一急:这种事怎么能当着人的面儿说出来?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时綉一跺脚,知道时砚这是要支开小五几人,索性将小四几个伙计都带出去。
一楼只剩下时砚和对方三人,时砚才慢吞吞的推给对方一盏茶:“尝尝。”
双方都是能耐得住的性子,一杯茶下肚,时砚缓缓道:“在我这酒楼品茶,别有一番风味。”
转而又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来人仔细想了下,认真道:“听说你是我二弟的继子,那你理应称呼我一声大伯。”
这话真够直接的,要是时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早就懵了,好好地冒出来一个大伯,自个儿还成了亲爹的继子了,简直苍了天了。
自称贺大河的男人漫不经心的盯着时砚的脸,想从时砚脸上瞧出他的想法,可惜他失败了。
这让他第二次从心底对小弟这个继子产生了几分兴趣。
时砚也不怵,又给自己续了一杯,淡定道:“没上贺家族谱,没得到皇室宗亲的承认,这一声大伯,是时砚高攀陛下了。”
一句“陛下”出口,皇帝眼神危险的眯眼,身后跟来的两个随从立马陷入紧张情绪之中,眼睛狠狠地盯着时砚,像是随时要动手解决了时砚这个祸患一般。
时砚丝毫不惧,本来心里就替他娘烦着呢,偏这人还高高在上的刻意来贬低他,顺带一起将悦娘给贬低到尘埃里,他没直接怼人,都算是看在他爹贺大山的面子上了。
时砚在这种能杀人的视线下,淡定的又喝了一
杯茶,喝完后非常豪爽的将茶杯倒扣在桌面上,坦然道:“身体不好,我娘只许我每日饮两杯,今日份完毕,您若是需要的,还请自便。”
说罢也不搭理还处在震惊中,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漏了马脚的皇帝三人组,慢吞吞又不容置疑的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两人,回到躺椅上,接着之前的话本继续看。
不要太目中无人。
但更让皇帝震惊的,不是他这番做派,而是他轻易拨开了他身边的两大高手。
一个是禁卫军统领黄子鹤,一个是随身太监福安,这两人的身手,虽不是绝顶,但必定是数一数二的,就是弟弟贺大山当年,也曾多次与两人较量过,以弟弟的身手,认真起来也不是两人的对手。
皇帝怀疑出宫前这几月来,做的调查不够全面,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脸色有些难看,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茶盖被他轻轻拿起又放下,一声声和茶杯发出的碰撞声,简直让时砚怀疑皇家的礼仪是不是在皇帝身上就不适用了。
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出于烦躁,一不小心给三人造成了大多的心里压力。
他只觉得自己没先找上门将事情弄清楚,也不知皇帝如何得知了贺大山的事情,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有些恼怒。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我叫你一声大伯,你敢应吗?
148、老实人
时砚也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 静下心来,仔细思索片刻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是张大人告诉您的吧?”虽是问句,但时砚说的非常肯定。
张成东张大人, 就是去年南巡的钦差, 时砚让人给对方送酒时, 远远地见过对方一面, 是个上了年纪, 面容严肃的老大人。
想起贺大山曾提起, 与这位老大人无意间有过一次美好的交谈,再想想去年半途而废的南巡, 加上老大人的年纪, 极有可能见过年轻时的贺大山。
如果贺大山与十几年前长相没有严重偏差的话,被认出来简直轻而易举。
短短片刻功夫,皇帝心里对时砚的兴趣,已经成了惊叹,对时砚的态度,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可有可无, 不知不觉间提升到可以与他平等对话的地步。
即使时砚之前躺着,他坐着,皇帝心里依然将对方当成一个不懂事,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不当一回事,摆着随意逗弄的心思。
现在则不然, 看时砚一副知道他身份却还不将他当回事的态度, 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身上有一股淡然洒脱,不慕权贵的高人气质。
且他莫名从时砚的眉梢眼角,发现了几分与二弟十分相似的气质, 好似在时砚身上,看到了年少时意气风发的二弟。
该说,不愧是二弟亲自教养出来的孩子吗?京城世家大族精心教养的孩子,气度也就那么回事儿,还不如眼前的孩子看着顺眼呢?
奇怪,怎么越看越顺眼呢?皇帝心里沉思。
要是时砚知道皇帝脑补这般多,只会告诉皇帝:你这就是贪新鲜而已。皇帝当久了,被人放在手心小心翼翼追捧着反而觉得事事不顺心,遇到一个不把你放在眼里的,觉得对方身上千好万好。说白了,就是欠的。
在两人的沉默中,时綉气喘吁吁的跟在姑父贺大山身后跑进来,反观贺大山,气息平稳,除了眉宇间泄露的几丝担忧外,旁人丝毫看不出他已经生气了。
时砚还未说什么,反倒是那三人先激动上了。
皇帝的贴身大总管,看见贺大山的第一眼,就激动的红了眼眶,镇定的禁卫军统领,也睁大了眼睛看着贺大山。
尤其是皇帝本
人,一个箭步冲上去,站在贺大山面前,语气稍显激动道:“大山,你,你还好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才好。
时砚嘴角微抽,心说:难不成贺大河与贺大山,还真是他们兄弟二人的真名儿不成?瞧皇帝这适应良好的样子,一点儿不像是临时编造的。
贺大山对站在他面前的人视而不见,用高了皇帝半个头的明显身高优势,一把将人扒拉开,走到时砚跟前蹲下:“阿砚,你没事儿吧?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爹带你去看大夫去!”
时砚余光看见皇帝一脸尴尬,两个侍从满脸难过,时綉捂着嘴偷笑的场景,淡定的站起身,拉贺大山做到椅子上,指着皇帝,开门见山道:“爹,您失散多年的家人来找您了!”
贺大山这才给了贺大河一个眼神,随意打量了贺大河一眼就对时砚摇头:“爹是你外婆的娘家堂侄,家人全部在洪水中冲没了,哪儿还能冒出一个家人来?不会又是觊觎咱们家酿酒方子的人,想出来的歪主意吧?这种人阿砚你怎么不直接让人打出去?留在店里要请对方吃饭吗?”
贺大河脸直接黑了。
时砚很淡定的给他爹倒了杯茶放在眼前,淡定道:“爹,您就别装了,您一进门,见到贺家伯伯第一面,身形僵硬,条件反射想后退,幸好反应快,强忍着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后来更是拒绝和贺家伯伯眼神对视,装的很辛苦吧?”
皇帝三人没想到时砚观察力这么敏锐,有些惊讶。
时綉紧紧地捂住小嘴,不知道是该先惊讶姑父竟然不是奶奶的娘家堂侄,还是该惊讶时砚表哥竟然比自己想的还要厉害。
贺大山坐在椅子上,仰着脸拒绝喝茶,一脸委屈道:“阿砚你怎么偏帮外人呢?反正爹不记得还有家人,你和你娘才是爹的家人,他们说是就是啊?他们有什么证据吗?”
也没反驳时砚的话,毕竟他确实被贺大河与自己相似的脸给吓到了一瞬。
哎,还真有证据。
皇帝笑眯眯的对贺大山道:“大山啊,你不记得没关系,大哥记得就好,大哥问你,你左臂靠近肩膀位置,是不是有一个浅色梅花印记,平时看不真切,洗澡的时候沾了水特别
明显?还会呈现浅粉色?”
皇帝话没说完,就被时砚打断了:“贺家伯伯,您说的都是家族机密,还是让小妹回避一下,免得将来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若这事能让外人知晓,回头时砚自会告知小妹。”
时綉虽然心下不明白这有什么可误会的,但还是听话的上了二楼,连贺大山阻止的机会都没给。
皇帝不觉得时綉一个小丫头是什么重要觉得,对于她的离开并未放在心上,继续对贺大山道:“那个印记是咱们贺家人生下来就被手法高明的大夫点上去的,其实是在咱们体内种下了一种极其复杂的药物,可以抵抗很多毒素的侵袭,终生有用。”
说着就要大总管服侍他脱衣服,给贺大山展现自己胳膊上的印记。
时砚也想明白了,当年云丰收将贺大山捡回去,浑身是伤,却无中毒征兆,看来还是这皇家秘药起了作用。
贺大山本身就不是蠢人,对贺大河的说的事情已经信心了七八分,但他是个狠人,当场要求:“既然你说这是种药留下的印记,能防很多毒药。
那咱们二人同时找个不致命的毒药服下,我最后确定一下你所说之话的真假。”
这事儿皇帝能同意,他身后的两个侍从也不能同意啊,谁敢拿皇帝的身体和性命开玩笑?万一皇帝在这儿出点儿事,谁都讨不了好。
皇帝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放心的很,但两个侍从都快被贺大山的提议给吓哭了。就差抱着皇帝的腿,求他清醒一点儿,别被突如其来的亲情冲昏了头脑。
时砚看着眼前一幕,淡定的问贺大山:“您真心的?”
贺大山美滋滋的喝掉时砚为他倒的茶水,笑眯眯摇头道:“怎么会?就是他自个儿不怕,爹还想多活两年呢,没事儿干嘛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时砚嘴角微抽:“您图啥啊?”
贺大山笑的十分憨厚老实:“看他们不顺眼呗!”
皇帝嘴角微抽:“……”
两个跪下哭求皇帝清醒的侍从:“……”
这踏马就有些尴尬了。
还是贺大山干脆利索,看天色不早了,起身挥手赶人:“行了,我知道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大哥了,人我已经见过了,没事儿你们该
干嘛就干嘛去吧,该吃晌午饭了,我家阿砚身体不好,不能饿着。
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自便。”
转身又朝楼上大喊:“时綉,回家吃饭啦!”
结果楼梯上蹬蹬蹬传来的脚步声,一听就不是一个人。
时砚没有丝毫意外,显然早就知道了。
贺大山神情戒备,等看清楼梯上的场景时,哭笑不得,只见时綉一手叉腰,一手一百八十度拧着一只耳朵。
耳朵主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一身锦衣,低调又奢华,和皇帝同出一脉。
少年此时耳朵掌握在别人手里,满面通红,尽量保持仪态,无奈实在太痛苦,面上龇牙咧嘴,相当不体面的被时綉拧着下了楼梯。
时綉见了贺大山,当即脆生生的告状:“姑父,这个小贼,竟然趁着咱们二楼窗户开着的间隙,不知怎的从窗户上溜进去,想偷东西!”
少年耳朵得救,当即反驳道:“我不是偷东西,我是偷听!”
瞬间被时綉抓住把柄:“偷什么不是偷?不管你偷哪个,你就是个小贼,若不是我跟着姑父学过功夫,就要被你得逞了!”
贺大山没忍住眼角的抽动:“怪不得我觉得每日巡逻时,尤其是抓小偷的时候,总有道视线牢牢地钉在我身上,原来是个偷师的小贼啊!”
时綉跺脚:“姑父,现在是拆我台的时候吗?咱们应该一致对外啊!”
少年低着头,满面通红的走到皇帝跟前,小声道:“爹,我,我在外面瞧着你们好久不曾出来,一时着急,做了糊涂事。”
皇帝拍拍少年肩膀,无声的安慰,对贺大山道:“大山,这是大哥的小儿子,排行老九,今年十二,叫贺行玉,比你家时砚小一岁,按理说,该称呼时砚一声堂兄,两个孩子年岁相当,少年人之间有话说,往后可以让两人多多相处。”
不知不觉间,皇帝对时砚的称呼,从“我二弟的继子”到了“你家时砚”,亲近又自然,变脸不要太快。
贺大山不乐意了:“合着你们认完亲不打算走了是吧?这是想赖在我们家不成?天下就没这么美的事儿,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我家阿砚性子安静,不喜欢咋咋呼呼的玩伴。”
时綉挺直胸膛,仰着下巴,
骄傲的对皇帝道:“这位伯伯,我表哥有我和阿兄呢!我们才是好兄妹,表哥有我这个表妹就够了,不需要多一个笨蛋堂弟!”
时綉心里补充:时砚表哥有哥哥这个笨蛋表哥就够闹心了,再来一个笨蛋堂弟,怕不是要崩溃?
想想往常哥哥被表哥指使的团团转的样子,时綉真心为对面的贺行玉好,不建议他成为时砚表哥的堂弟。
贺大山很满意时綉的表现,拍拍时綉的包包头,与皇帝点头示意,告辞离开,牵着两个孩子,一左一右,踏着十里街的青石板,脚步轻快的回家吃饭。
远远的还能听见贺大山对时綉道:“你今天的行为很危险,自己偷偷学的半吊子功夫,幸好遇上个不屑于和女孩子动手的,且对方没有坏心思,还是个小孩子,你才能侥幸占了上风,若不然,有你的苦头吃,知道下回遇到这种事该如何做吗?”
时綉握着小拳头,坚定的回答:“保存几身,见机行事,请人帮忙!”
时砚温和道:“有觉悟,晚上给你加个鸡腿儿吃!”
“我才不要吃鸡腿儿,我最爱吃糖醋排骨!”
听着几人的交谈渐渐远去,小五站在门口,十分憨厚道:“几位客人,我家酒楼的规矩,过午不候,只要到午时,就不卖酒水了,您几位明儿请早!”
皇帝一愣,随即笑着对贴身太监道:“二弟自个儿就一副憨厚样儿,请的这伙计,看起来也太憨了,赶人也不说的委婉些,怕是客人都得罪完了吧!”
大总管心说:这么多年了,您和太后这眼睛到底何时才能睁开,看清裕亲王的真面目!别说以前裕亲王用那副憨厚老实的样子欺骗了多少人。
就说今天这一遭,失忆后的裕亲王,除了表情憨厚老实外,说话那叫一个噎人,哪哪儿都跟憨厚老实不沾边儿好吗?不要侮辱老实人了,他不配!
作者有话要说:时砚:我憨厚又老实。
贺大山:我老实又憨厚。
时綉:我们全家都是老实人。
老实人:谢谢,有被冒犯到,个人感觉你不配。
149、套路
时砚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点儿不想陷入这个巨坑无比的狗血故事中,也不想被这群人牵着鼻子走,更不想明天一出门,就被男主派去的人结束了小命,走完这个世界的故事线。
于是,他撇开后知后觉才想起还有他这么个人的丫鬟的搀扶,颤颤巍巍爬起来,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径直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自顾倒了杯水慢吞吞的喝了。
大伯指着时砚鼻子大声道:“三弟,弟妹,你们也瞧见了,这么个玩意儿,能是咱们楚家的种吗?
咱们楚家先人陪太,祖爷打天下时,不说力能扛鼎,也是提弓就能射箭的英雄,到了咱们手里,偏偏就出了这么异类。
哈,现在好了,也许是老天都在保佑咱们楚家不该后继无人!这玩意儿压根儿不是楚家的种!”
大伯不知出于何种心情说出这一番话,脸上满是畅快!
总之时砚用余光冷眼瞧着,荣安伯本人好像有被冒犯到一般,脸上神色有些微妙啊!也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被从小处处要低自己一头的大哥指着鼻子骂,能开心就怪了。
时砚感觉喉中火烧火燎的灼痛感终于好了许多,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下人们的目光带着不屑,但也没人站出来指责时砚的行为不对,男主宛若青松翠竹般站在那里,温润如玉的气质加上与荣安伯六七分相像的长相,简直和时砚这个纨绔形成鲜明的对比。
女主柳丝絮先反应过来,人如其名,柔柔弱弱的对时砚道:“表哥,你先别无理取闹,现在的首要重点,是确定你和晖砚表哥的身份,毕竟这对整个荣安伯府都至关重要,请你以大局为重。”
众人都对女主投去敬佩的眼光,瞧瞧,什么是识大体的大家闺秀该有的做派,在瞧瞧翘着二郎腿的这位,肯定不是自家伯爷的种!
时砚似笑非笑的瞧了女主一眼,将女主盯得胆战心惊,勉强朝时砚露出一个柔弱的笑时,时砚才瞧着桌子,十分不耐烦的开口:“可我是纨绔啊,当然不懂什么以大局为重了!
但表妹你可是咱们
伯府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对一个才第一次见面,见面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没说过一句话,还没确定是不是你表弟的男人,就亲亲热热,口称表哥,还喊人家的名字,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做派吧!”
时砚单手抚着下巴,一派吊儿郎当的样子:“唔,我想起来了,翠香楼的姑娘们,倒是都这般与男客们亲热的,我说这做派怎么这般眼熟呢!难怪呀!”
所有人先是被时砚不着调的做派给气着了,后又被他话里的意思给惊着了。
虽然将自家表妹比作青楼妓子,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但时砚的话不无道理,众人先前因为男主的出现,带来的震撼太大,没顾上女主的异常。
现下被时砚这么一提醒,可不就觉得处处诡异吗?
先不说别的,单就一条,只要伯爷没正式开口承认,大老爷带来的这个少年是他嫡亲的儿子,谁来了说什么都不好使。
这表小姐平时娴雅大方明事理,怎的今日就糊涂成这样了?
女主柳丝絮的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对上众人诧异的视线,简直无地自容,最后不知怎的,将求救的目光落在男主楚晖砚身上。
男主不负众望,开口替女主解围,声音清朗如玉,和时砚的跳脱不同,两人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楚公子,这位小姐也是为了大家好,也许一时言语不甚,但作为一个男人,这般对一个姑娘说话,是否有失大度?”
时砚挑眉,用下巴看人:“你又是什么东西?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她作为一个后宅女子,还是亲戚家的表姑娘,今日这般的大日子,旁人为了避嫌,免得主人家脸上无光,恨不得躲在后宅不出来才好。
她倒好,眼巴巴凑上来指责我这个主人家不识大体,你倒是慷我之慨,替我原谅她了?
可千万别,我爹娘是没抽出空教导这不识大体的亲戚家的表小姐,那我只能先替爹娘教导一番了,外人还是免开尊口的好,免得被主人家指出来难堪。”
男主楚晖砚被时砚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倒是与女主十分相配。
时砚爹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今天的一番变故惊的回不过神,对眼前的变故无动于衷,眼看大伯
又要拍桌子,时砚抢先一步摔了手中茶碗。
瓷器落地的声音异常清脆,时砚今天再一次抢夺了众人的视线,在荣安伯开口指责前,用十分嚣张又欠揍的声音,指着大厅中站着的一排人中,三十五岁,身穿暗青色褙子的女人道:“你,就你,过来,让小爷好好瞧瞧!”
那女人懵了一瞬,仿若刚才的愣神,只是没想到时砚会突然有此一举,回过神来,低头走到时砚跟前,给时砚行了一个蹲礼。
时砚摸着下巴,翘着二郎腿,从上到下,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这个女人。
要说大伯的计划里,唯一能被人抓出把柄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了,时砚刚才从剧情中翻出一段,里面说,男主母亲张姨娘的贴身丫鬟,因张姨娘偷人事发后,全部被发卖出去。
而这些人又全部被大伯偷偷摸摸买回去,后来照旧伺候张姨娘。
唯有一人十分特殊,就是眼前这人,准确的说,是这女人的同母姐姐,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有两岁的年龄差。
这人的姐姐当年为张姨娘做了不少事,找产婆,出面收买伯府管家,奶娘,换孩子,扫尾,都要她的影子,但不幸的是,那人十年前因为染上恶疾去世了。
张姨娘为了后面的计划,千辛万苦,暗中寻来了那人的妹妹,也就是时砚眼前的女人,两人容貌极为相似,用心培养几年,外人几乎看不出两人的差别,才将人放出来行走,所有人都以为眼前人还是张姨娘以前的贴身丫鬟。
这事只有男主母亲张姨娘与为男主母亲办事的父亲楚宏昌知道,就连男主与大伯也不甚清楚。
但有一样,眼前女人与她姐姐是不同的,这个秘密,怕是男主他娘也不清楚的,否则也不会苦心孤诣,却留下这般大的漏洞,也或许,要找一个完全与那人一样的,确实很难。
时砚饶有兴味的笑了。
荣安伯终于看不下去时砚的胡闹了,他,包括在场所有人,铁证在前,心里几乎认定男主楚晖砚才是他亲儿子,而时砚现在的样子,在他们眼里,完全是破罐子破摔。
正要呵斥,就听时砚非常有兴趣的来了一句:“小爷我阅女无数,还没见过石女那处到底与旁人
有何不同呢!小爷我不嫌弃你长得又老又丑,你让小爷瞧瞧?”
荣安伯气的摔了手边的茶壶,指着时砚说不出一个字,手指不停颤抖,指着时砚说不出一个字。
反倒是荣安伯夫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潮红,眼神闪烁,恨不得当场扑到那女人身上一般。
众人见伯夫人的反应,自然明白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荣安伯后知后觉的瞧着自家夫人,荣安伯夫人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荣安伯先是怔愣一瞬,然后朝夫人点头。
在伯夫人的眼神示意下,几个仆妇朝着时砚眼前的女人围上来,眼神凶狠,动作粗鲁,一时吓住了大厅内包括女主柳丝絮在内的所有人。
被围在中间的人自知不妙,边躲闪,边用眼神朝大伯这边求救,顺便,嘴里不停:“荣安伯这是何意?自个儿想认一个野种做嫡子,想杀我们这些知情人灭口吗?放着好好地嫡子不要,却要为了一个野种杀人灭口,荣安伯这是什么奇怪的嗜好?”
然而,心有疑虑的荣安伯,岂是一个仆妇三言两语能撼动的,只淡淡瞧了一眼,冷冷道:“本伯爷做什么,还轮不到一个下人指指点点。”
话落,荣安伯夫人威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将人给我压下去,好好查验一番!”
妇人确实慌了,但不明真相的大伯与男主,实在不懂她到底在慌什么,满心想的都是:这妇人有潜质,竟然能将这方方面面的小细节,都演的这般逼真,不愧是母亲/张氏手下出来的人。
伯夫人一声令下,仆妇们放开手脚,三两下捆住妇人的手脚,给嘴里塞上一团破布,推着人就到了后堂,伯夫人招手,对贴身嬷嬷耳语几句,贴身嬷嬷随后脸色沉重的离开了。
大厅一时陷入寂静。
唯有时砚,“咔哒,咔哒,”嗑着瓜子,仿佛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似的,没心没肺极了。
这时候,伯夫人瞧着时砚,竟然神奇的从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中,看见了年轻时父亲扬鞭驰骋的样子。
时砚却漫不经心道:“娘,您让人小心着些,我还没见过石女什么样儿呢!”
伯夫人瞬间从刚才错误的幻觉中醒神,顾不得计较儿子不着调的话,抓
住重点:“你从何而知这张氏是个石女?”
要知道,就是她们伯府,也只有当时为府中丫鬟检查身体的嬷嬷与她知道,其余人,包括张氏本人,都是不知情的。
时砚“咔哒”一声,嗑开一个五香瓜子,砸吧砸吧咽下去,才吊儿郎当开口:“母亲您有所不知,儿子阅女无数,曾偶然听闻,咱们家这位张姨娘身边,有位贴身丫鬟就是石女,这不刚好碰见了,就想长长见识!”
这都说的什么话?大厅中所有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但这时里面伯夫人的贴身嬷嬷出来,脸色沉重的在伯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伯夫人看时砚的眼神,瞬间似喜似悲,复杂难言。
150、你不行
时砚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点儿不想陷入这个巨坑无比的狗血故事中,也不想被这群人牵着鼻子走,更不想明天一出门,就被男主派去的人结束了小命,走完这个世界的故事线。
于是,他撇开后知后觉才想起还有他这么个人的丫鬟的搀扶,颤颤巍巍爬起来,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径直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自顾倒了杯水慢吞吞的喝了。
大伯指着时砚鼻子大声道:“三弟,弟妹,你们也瞧见了,这么个玩意儿,能是咱们楚家的种吗?
咱们楚家先人陪太,祖爷打天下时,不说力能扛鼎,也是提弓就能射箭的英雄,到了咱们手里,偏偏就出了这么异类。
哈,现在好了,也许是老天都在保佑咱们楚家不该后继无人!这玩意儿压根儿不是楚家的种!”
大伯不知出于何种心情说出这一番话,脸上满是畅快!
总之时砚用余光冷眼瞧着,荣安伯本人好像有被冒犯到一般,脸上神色有些微妙啊!也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被从小处处要低自己一头的大哥指着鼻子骂,能开心就怪了。
时砚感觉喉中火烧火燎的灼痛感终于好了许多,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下人们的目光带着不屑,但也没人站出来指责时砚的行为不对,男主宛若青松翠竹般站在那里,温润如玉的气质加上与荣安伯六七分相像的长相,简直和时砚这个纨绔形成鲜明的对比。
女主柳丝絮先反应过来,人如其名,柔柔弱弱的对时砚道:“表哥,你先别无理取闹,现在的首要重点,是确定你和晖砚表哥的身份,毕竟这对整个荣安伯府都至关重要,请你以大局为重。”
众人都对女主投去敬佩的眼光,瞧瞧,什么是识大体的大家闺秀该有的做派,在瞧瞧翘着二郎腿的这位,肯定不是自家伯爷的种!
时砚似笑非笑的瞧了女主一眼,将女主盯得胆战心惊,勉强朝时砚露出一个柔弱的笑时,时砚才瞧着桌子,十分不耐烦的开口:“可我是纨绔啊,当然不懂什么以大局为重了!
但表妹你可是咱们
伯府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对一个才第一次见面,见面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没说过一句话,还没确定是不是你表弟的男人,就亲亲热热,口称表哥,还喊人家的名字,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做派吧!”
时砚单手抚着下巴,一派吊儿郎当的样子:“唔,我想起来了,翠香楼的姑娘们,倒是都这般与男客们亲热的,我说这做派怎么这般眼熟呢!难怪呀!”
所有人先是被时砚不着调的做派给气着了,后又被他话里的意思给惊着了。
虽然将自家表妹比作青楼妓子,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但时砚的话不无道理,众人先前因为男主的出现,带来的震撼太大,没顾上女主的异常。
现下被时砚这么一提醒,可不就觉得处处诡异吗?
先不说别的,单就一条,只要伯爷没正式开口承认,大老爷带来的这个少年是他嫡亲的儿子,谁来了说什么都不好使。
这表小姐平时娴雅大方明事理,怎的今日就糊涂成这样了?
女主柳丝絮的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对上众人诧异的视线,简直无地自容,最后不知怎的,将求救的目光落在男主楚晖砚身上。
男主不负众望,开口替女主解围,声音清朗如玉,和时砚的跳脱不同,两人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楚公子,这位小姐也是为了大家好,也许一时言语不甚,但作为一个男人,这般对一个姑娘说话,是否有失大度?”
时砚挑眉,用下巴看人:“你又是什么东西?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她作为一个后宅女子,还是亲戚家的表姑娘,今日这般的大日子,旁人为了避嫌,免得主人家脸上无光,恨不得躲在后宅不出来才好。
她倒好,眼巴巴凑上来指责我这个主人家不识大体,你倒是慷我之慨,替我原谅她了?
可千万别,我爹娘是没抽出空教导这不识大体的亲戚家的表小姐,那我只能先替爹娘教导一番了,外人还是免开尊口的好,免得被主人家指出来难堪。”
男主楚晖砚被时砚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倒是与女主十分相配。
时砚爹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今天的一番变故惊的回不过神,对眼前的变故无动于衷,眼看大伯
又要拍桌子,时砚抢先一步摔了手中茶碗。
瓷器落地的声音异常清脆,时砚今天再一次抢夺了众人的视线,在荣安伯开口指责前,用十分嚣张又欠揍的声音,指着大厅中站着的一排人中,三十五岁,身穿暗青色褙子的女人道:“你,就你,过来,让小爷好好瞧瞧!”
那女人懵了一瞬,仿若刚才的愣神,只是没想到时砚会突然有此一举,回过神来,低头走到时砚跟前,给时砚行了一个蹲礼。
时砚摸着下巴,翘着二郎腿,从上到下,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这个女人。
要说大伯的计划里,唯一能被人抓出把柄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了,时砚刚才从剧情中翻出一段,里面说,男主母亲张姨娘的贴身丫鬟,因张姨娘偷人事发后,全部被发卖出去。
而这些人又全部被大伯偷偷摸摸买回去,后来照旧伺候张姨娘。
唯有一人十分特殊,就是眼前这人,准确的说,是这女人的同母姐姐,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有两岁的年龄差。
这人的姐姐当年为张姨娘做了不少事,找产婆,出面收买伯府管家,奶娘,换孩子,扫尾,都要她的影子,但不幸的是,那人十年前因为染上恶疾去世了。
张姨娘为了后面的计划,千辛万苦,暗中寻来了那人的妹妹,也就是时砚眼前的女人,两人容貌极为相似,用心培养几年,外人几乎看不出两人的差别,才将人放出来行走,所有人都以为眼前人还是张姨娘以前的贴身丫鬟。
这事只有男主母亲张姨娘与为男主母亲办事的父亲楚宏昌知道,就连男主与大伯也不甚清楚。
但有一样,眼前女人与她姐姐是不同的,这个秘密,怕是男主他娘也不清楚的,否则也不会苦心孤诣,却留下这般大的漏洞,也或许,要找一个完全与那人一样的,确实很难。
时砚饶有兴味的笑了。
荣安伯终于看不下去时砚的胡闹了,他,包括在场所有人,铁证在前,心里几乎认定男主楚晖砚才是他亲儿子,而时砚现在的样子,在他们眼里,完全是破罐子破摔。
正要呵斥,就听时砚非常有兴趣的来了一句:“小爷我阅女无数,还没见过石女那处到底与旁人
有何不同呢!小爷我不嫌弃你长得又老又丑,你让小爷瞧瞧?”
荣安伯气的摔了手边的茶壶,指着时砚说不出一个字,手指不停颤抖,指着时砚说不出一个字。
反倒是荣安伯夫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潮红,眼神闪烁,恨不得当场扑到那女人身上一般。
众人见伯夫人的反应,自然明白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荣安伯后知后觉的瞧着自家夫人,荣安伯夫人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荣安伯先是怔愣一瞬,然后朝夫人点头。
在伯夫人的眼神示意下,几个仆妇朝着时砚眼前的女人围上来,眼神凶狠,动作粗鲁,一时吓住了大厅内包括女主柳丝絮在内的所有人。
被围在中间的人自知不妙,边躲闪,边用眼神朝大伯这边求救,顺便,嘴里不停:“荣安伯这是何意?自个儿想认一个野种做嫡子,想杀我们这些知情人灭口吗?放着好好地嫡子不要,却要为了一个野种杀人灭口,荣安伯这是什么奇怪的嗜好?”
然而,心有疑虑的荣安伯,岂是一个仆妇三言两语能撼动的,只淡淡瞧了一眼,冷冷道:“本伯爷做什么,还轮不到一个下人指指点点。”
话落,荣安伯夫人威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将人给我压下去,好好查验一番!”
妇人确实慌了,但不明真相的大伯与男主,实在不懂她到底在慌什么,满心想的都是:这妇人有潜质,竟然能将这方方面面的小细节,都演的这般逼真,不愧是母亲/张氏手下出来的人。
伯夫人一声令下,仆妇们放开手脚,三两下捆住妇人的手脚,给嘴里塞上一团破布,推着人就到了后堂,伯夫人招手,对贴身嬷嬷耳语几句,贴身嬷嬷随后脸色沉重的离开了。
大厅一时陷入寂静。
唯有时砚,“咔哒,咔哒,”嗑着瓜子,仿佛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似的,没心没肺极了。
这时候,伯夫人瞧着时砚,竟然神奇的从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中,看见了年轻时父亲扬鞭驰骋的样子。
时砚却漫不经心道:“娘,您让人小心着些,我还没见过石女什么样儿呢!”
伯夫人瞬间从刚才错误的幻觉中醒神,顾不得计较儿子不着调的话,抓
住重点:“你从何而知这张氏是个石女?”
要知道,就是她们伯府,也只有当时为府中丫鬟检查身体的嬷嬷与她知道,其余人,包括张氏本人,都是不知情的。
时砚“咔哒”一声,嗑开一个五香瓜子,砸吧砸吧咽下去,才吊儿郎当开口:“母亲您有所不知,儿子阅女无数,曾偶然听闻,咱们家这位张姨娘身边,有位贴身丫鬟就是石女,这不刚好碰见了,就想长长见识!”
这都说的什么话?大厅中所有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但这时里面伯夫人的贴身嬷嬷出来,脸色沉重的在伯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伯夫人看时砚的眼神,瞬间似喜似悲,复杂难言。
151、大胆猜想(捉虫)
时砚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点儿不想陷入这个巨坑无比的狗血故事中,也不想被这群人牵着鼻子走,更不想明天一出门,就被男主派去的人结束了小命,走完这个世界的故事线。
于是,他撇开后知后觉才想起还有他这么个人的丫鬟的搀扶,颤颤巍巍爬起来,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径直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自顾倒了杯水慢吞吞的喝了。
大伯指着时砚鼻子大声道:“三弟,弟妹,你们也瞧见了,这么个玩意儿,能是咱们楚家的种吗?
咱们楚家先人陪太,祖爷打天下时,不说力能扛鼎,也是提弓就能射箭的英雄,到了咱们手里,偏偏就出了这么异类。
哈,现在好了,也许是老天都在保佑咱们楚家不该后继无人!这玩意儿压根儿不是楚家的种!”
大伯不知出于何种心情说出这一番话,脸上满是畅快!
总之时砚用余光冷眼瞧着,荣安伯本人好像有被冒犯到一般,脸上神色有些微妙啊!也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被从小处处要低自己一头的大哥指着鼻子骂,能开心就怪了。
时砚感觉喉中火烧火燎的灼痛感终于好了许多,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下人们的目光带着不屑,但也没人站出来指责时砚的行为不对,男主宛若青松翠竹般站在那里,温润如玉的气质加上与荣安伯六七分相像的长相,简直和时砚这个纨绔形成鲜明的对比。
女主柳丝絮先反应过来,人如其名,柔柔弱弱的对时砚道:“表哥,你先别无理取闹,现在的首要重点,是确定你和晖砚表哥的身份,毕竟这对整个荣安伯府都至关重要,请你以大局为重。”
众人都对女主投去敬佩的眼光,瞧瞧,什么是识大体的大家闺秀该有的做派,在瞧瞧翘着二郎腿的这位,肯定不是自家伯爷的种!
时砚似笑非笑的瞧了女主一眼,将女主盯得胆战心惊,勉强朝时砚露出一个柔弱的笑时,时砚才瞧着桌子,十分不耐烦的开口:“可我是纨绔啊,当然不懂什么以大局为重了!
但表妹你可是咱们
伯府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对一个才第一次见面,见面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没说过一句话,还没确定是不是你表弟的男人,就亲亲热热,口称表哥,还喊人家的名字,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做派吧!”
时砚单手抚着下巴,一派吊儿郎当的样子:“唔,我想起来了,翠香楼的姑娘们,倒是都这般与男客们亲热的,我说这做派怎么这般眼熟呢!难怪呀!”
所有人先是被时砚不着调的做派给气着了,后又被他话里的意思给惊着了。
虽然将自家表妹比作青楼妓子,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但时砚的话不无道理,众人先前因为男主的出现,带来的震撼太大,没顾上女主的异常。
现下被时砚这么一提醒,可不就觉得处处诡异吗?
先不说别的,单就一条,只要伯爷没正式开口承认,大老爷带来的这个少年是他嫡亲的儿子,谁来了说什么都不好使。
这表小姐平时娴雅大方明事理,怎的今日就糊涂成这样了?
女主柳丝絮的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对上众人诧异的视线,简直无地自容,最后不知怎的,将求救的目光落在男主楚晖砚身上。
男主不负众望,开口替女主解围,声音清朗如玉,和时砚的跳脱不同,两人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楚公子,这位小姐也是为了大家好,也许一时言语不甚,但作为一个男人,这般对一个姑娘说话,是否有失大度?”
时砚挑眉,用下巴看人:“你又是什么东西?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她作为一个后宅女子,还是亲戚家的表姑娘,今日这般的大日子,旁人为了避嫌,免得主人家脸上无光,恨不得躲在后宅不出来才好。
她倒好,眼巴巴凑上来指责我这个主人家不识大体,你倒是慷我之慨,替我原谅她了?
可千万别,我爹娘是没抽出空教导这不识大体的亲戚家的表小姐,那我只能先替爹娘教导一番了,外人还是免开尊口的好,免得被主人家指出来难堪。”
男主楚晖砚被时砚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倒是与女主十分相配。
时砚爹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今天的一番变故惊的回不过神,对眼前的变故无动于衷,眼看大伯
又要拍桌子,时砚抢先一步摔了手中茶碗。
瓷器落地的声音异常清脆,时砚今天再一次抢夺了众人的视线,在荣安伯开口指责前,用十分嚣张又欠揍的声音,指着大厅中站着的一排人中,三十五岁,身穿暗青色褙子的女人道:“你,就你,过来,让小爷好好瞧瞧!”
那女人懵了一瞬,仿若刚才的愣神,只是没想到时砚会突然有此一举,回过神来,低头走到时砚跟前,给时砚行了一个蹲礼。
时砚摸着下巴,翘着二郎腿,从上到下,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这个女人。
要说大伯的计划里,唯一能被人抓出把柄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了,时砚刚才从剧情中翻出一段,里面说,男主母亲张姨娘的贴身丫鬟,因张姨娘偷人事发后,全部被发卖出去。
而这些人又全部被大伯偷偷摸摸买回去,后来照旧伺候张姨娘。
唯有一人十分特殊,就是眼前这人,准确的说,是这女人的同母姐姐,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有两岁的年龄差。
这人的姐姐当年为张姨娘做了不少事,找产婆,出面收买伯府管家,奶娘,换孩子,扫尾,都要她的影子,但不幸的是,那人十年前因为染上恶疾去世了。
张姨娘为了后面的计划,千辛万苦,暗中寻来了那人的妹妹,也就是时砚眼前的女人,两人容貌极为相似,用心培养几年,外人几乎看不出两人的差别,才将人放出来行走,所有人都以为眼前人还是张姨娘以前的贴身丫鬟。
这事只有男主母亲张姨娘与为男主母亲办事的父亲楚宏昌知道,就连男主与大伯也不甚清楚。
但有一样,眼前女人与她姐姐是不同的,这个秘密,怕是男主他娘也不清楚的,否则也不会苦心孤诣,却留下这般大的漏洞,也或许,要找一个完全与那人一样的,确实很难。
时砚饶有兴味的笑了。
荣安伯终于看不下去时砚的胡闹了,他,包括在场所有人,铁证在前,心里几乎认定男主楚晖砚才是他亲儿子,而时砚现在的样子,在他们眼里,完全是破罐子破摔。
正要呵斥,就听时砚非常有兴趣的来了一句:“小爷我阅女无数,还没见过石女那处到底与旁人
有何不同呢!小爷我不嫌弃你长得又老又丑,你让小爷瞧瞧?”
荣安伯气的摔了手边的茶壶,指着时砚说不出一个字,手指不停颤抖,指着时砚说不出一个字。
反倒是荣安伯夫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潮红,眼神闪烁,恨不得当场扑到那女人身上一般。
众人见伯夫人的反应,自然明白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荣安伯后知后觉的瞧着自家夫人,荣安伯夫人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荣安伯先是怔愣一瞬,然后朝夫人点头。
在伯夫人的眼神示意下,几个仆妇朝着时砚眼前的女人围上来,眼神凶狠,动作粗鲁,一时吓住了大厅内包括女主柳丝絮在内的所有人。
被围在中间的人自知不妙,边躲闪,边用眼神朝大伯这边求救,顺便,嘴里不停:“荣安伯这是何意?自个儿想认一个野种做嫡子,想杀我们这些知情人灭口吗?放着好好地嫡子不要,却要为了一个野种杀人灭口,荣安伯这是什么奇怪的嗜好?”
然而,心有疑虑的荣安伯,岂是一个仆妇三言两语能撼动的,只淡淡瞧了一眼,冷冷道:“本伯爷做什么,还轮不到一个下人指指点点。”
话落,荣安伯夫人威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将人给我压下去,好好查验一番!”
妇人确实慌了,但不明真相的大伯与男主,实在不懂她到底在慌什么,满心想的都是:这妇人有潜质,竟然能将这方方面面的小细节,都演的这般逼真,不愧是母亲/张氏手下出来的人。
伯夫人一声令下,仆妇们放开手脚,三两下捆住妇人的手脚,给嘴里塞上一团破布,推着人就到了后堂,伯夫人招手,对贴身嬷嬷耳语几句,贴身嬷嬷随后脸色沉重的离开了。
大厅一时陷入寂静。
唯有时砚,“咔哒,咔哒,”嗑着瓜子,仿佛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似的,没心没肺极了。
这时候,伯夫人瞧着时砚,竟然神奇的从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中,看见了年轻时父亲扬鞭驰骋的样子。
时砚却漫不经心道:“娘,您让人小心着些,我还没见过石女什么样儿呢!”
伯夫人瞬间从刚才错误的幻觉中醒神,顾不得计较儿子不着调的话,抓
住重点:“你从何而知这张氏是个石女?”
要知道,就是她们伯府,也只有当时为府中丫鬟检查身体的嬷嬷与她知道,其余人,包括张氏本人,都是不知情的。
时砚“咔哒”一声,嗑开一个五香瓜子,砸吧砸吧咽下去,才吊儿郎当开口:“母亲您有所不知,儿子阅女无数,曾偶然听闻,咱们家这位张姨娘身边,有位贴身丫鬟就是石女,这不刚好碰见了,就想长长见识!”
这都说的什么话?大厅中所有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但这时里面伯夫人的贴身嬷嬷出来,脸色沉重的在伯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伯夫人看时砚的眼神,瞬间似喜似悲,复杂难言。
152、大胆验证
从时砚回到学校这天, 整个系就传遍了, 那个看起来很呆萌, 很单纯, 很勤奋, 很乖巧, 很聪明的学弟, 他其实是个狂到让人想套麻袋的大佬,以前大家都看走眼了!
小甲将收集来消息告诉时砚:“组长组长, 前方高能预警, 你人设崩了, 说好的傻白甜小天才呢?怎么就成了狂傲大佬了?”
时砚笑的十分甜美单纯:“怎么会呢?他们只是还不了解本天才的实力,以为我在吹牛而已。
等期末成绩出来,他们自然会心服口服,知道我是凭实力说话, 有一说一, 不夸大, 不歪曲事情真相,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而已。
到时候,我还是他们心目中那个傻白甜小天才。”
事实如是时砚所言,修了计算机和数学两个专业课的时砚,本来就是两个系的名人,结果在成绩出来的一刻,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数学系这边,年纪群里, 信息分分钟99+。
“卧槽!我大数学年级第一的宝座,竟然被一个外来户承包了!还踏马每门功课都满分,和第二名有三十八分的差距!这还是人吗?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不信!”
“确定没有眼花后,就,心情十分复杂,这道题超纲了,下线缓缓,楼下来,拜拜了!”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好!”
“恕我直言,人家考满分,是因为试卷只有满分,而我考满分,是能力最高是满分。”
“啊啊啊啊,男神的年级第一宝座竟然被小男神抢走了,两个如此优秀的男人打架,我站中间左右为难,我要裂开了,不知道该站谁?”
“啊啊啊,我好难过,我大数学系几百人,竟然没保住本家老大的位置!哇的一声,哭的好大声!”
“难过+1”。
“难过+2”。
“ennnn,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我才是被赶下王座的人啊,为什么你们这么真情实感?”
“卧槽,男神出来了,你别伤心,虽然我心里更喜欢小男神,但我表面上还是会支持男神你的!”
“没错,小男神他完全长在了我的萌点上,嘤嘤嘤,人家真的好喜欢他啊,但是为了我大数学系的集体荣誉,我会和男神你站在一起,谴责小男神不给你
一眼便认出画像上的人乃是燕国皇后所生的华翎公主!”
四下想起了吸冷气的声音。
这和燕国公主扯到一起,还是双方正在打仗时期,弄不好就是通敌叛国的罪名啊,不知要牵连多少人。
时砚神色沉着,继续问:“能确定吗?”
来人低声道:“确认无疑,小公子您有所不知,这位华翎公主拜了燕国国师为师,在燕国都城十分有名,此次来边境,据说是来采摘一种极为罕见的药草。
这和我们得到的所有消息都能对上。”
众人心情更加沉重,结合大公子种种诡异的举动,还有莫名出现在边境的燕国公主,让人不得不往坏的方向想。
时砚拿出一枚玉佩,交给一个心腹:“拿着这个去军中找父亲的心腹王参将,让他暗中派人盯着大哥的一举一动,咱们这边留下几个人随时传递情报。
我亲自带人回京,将事情回报陛下,由陛下亲自做决定。”
这件事的牵扯实在太大,涉事之人身份又敏感,谁都不敢轻易做决定,听时砚这么说,众人总算有了主心骨。
时砚快马加鞭,又是五天五夜,风尘仆仆赶回京中,连公主府都没回,直接去了皇宫求见陛下。
正值傍晚,红霞漫天,皇帝放下手里的奏折,疲惫的让人按揉肩膀。
听闻外面时砚求见,立马起身:“宣!”
看到时砚一身狼狈的进来,皇帝一惊,他这外甥他了解,在皇宫穿着厚重的铠甲,烈日下巡视几个时辰,都能保持仪容整洁。
现下这样,皇帝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情况不妙。
时砚毫不保留,一五一十,不添油加醋的将事情给皇帝说了一遍,说罢安静站着等待皇帝的选择。
皇帝也沉默了一瞬,让人去大将军府宣江大将军进宫。
这件事时砚占了先机,不管后续江时意做了什么,时砚都代表江家在皇帝面前表明了态度,以后江时意的事情,牵扯不到江家人身上。
这也是为何时砚一回京,直接来皇宫的原因。
但这些还不够,时砚要做的,是让江时意没有丝毫祸害江家,祸害这个国家的可能。
等江大将军急匆匆进宫,时砚在皇帝的授意下又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后,外面已经到了
掌灯十分。
殿内气氛却十分安静。
时砚抢在江大将军开口前,对皇帝道:“陛下,让人暗中将大哥带回来吧,不管实情究竟如何,大哥现在的所作所为,都不适合继续留在前线。”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谁都说不出口,因为一出口,几乎已经坐实了对江时意忠诚的怀疑。
但江大将军与明阳公主之子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稍有异动,就能引来无数猜测和怀疑。
因此时砚没让江大将军为难,他对江时意没感情,但江大将军不同,那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他寄予厚望的孩子,听到这样的消息,加上这段时间儿子是失踪的折磨,让这个男人已经心力交瘁。
最终,江大将军缓缓从椅子上起身,跪在地上,沉痛道:“请陛下准许时砚请奏!”
时砚看着对方佝偻的身子,心内稍有不忍,但想到放任江时意的后果,就觉得现在一切都非常值得。
最终,皇帝明面上下诏,说江大将军五十大寿临近,特准江时意回京述职。暗中派人秘密带回江时意。
时砚想,这次江时意毫无防备,和华翎公主的感情又不深,还没来得及做一系列囚禁,强、奸毁三观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被带回京。
况且,他还给江时意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呢。
153、耙耳朵
结果就是,时砚带着几人经历千辛万苦,绕过对方的守卫,爬到江时意所在院子的大树上时,几人惊讶的发现:咦!太好了!那人竟真的是大公子!
咦!太好了!大公子看起来没受伤!
咦!太好了!我们终于找到大公子了!呜呜呜!
咦!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那个和大公子抱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咦!大公子竟然主动亲吻了女孩子的脸!
众人辛辛苦苦,连夜赶路,马不停蹄的查找大公子的下落,生怕他在哪个山沟沟里被野兽吃了。
结果大公子本人和美娇娘花前月下,有来有往,看星星看月亮,一壶酒,两碟点心,荷塘月色,好不快活!
有人受不了这一幕的刺激,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儿响动,被外面的守卫听到,赶来查看。
双方立即战成一团。
江时意将华翎公主紧紧地护在身后,眼神凶狠的盯着突然冒出来的一群人,时砚带来的人都看到了江时意的举动,心中不免一惊。
时砚深深地看了这个世界的男主一眼,对着人群用燕国话大喊:“中计了,这里根本不是藏宝地点,撤!”
一行人毫不恋战,快速撤离。
回到客栈,临到天亮时,派出去的人手基本都回来了,时砚让人将今日在庄子内的见闻说了一遍,众人心情沉重。
时砚一咬牙,将自己趁着这段时间,画出来的华翎公主的画像拿出来:“这是方才在庄子内,和大哥在一起的女人,经过一番交手,对方侍卫的功夫不差,绝不可能是什么简单人家出来的,让人暗中去查那女人究竟是何身份!”
在场众人都知道时砚文采斐然,对他亲手画出来的画像毫不怀疑。
当即就有人带着画像出去了。
时砚环视四周,声音虽小,但沉稳有力:“今日惊动了对方,当时虽然遮掩过去,但难免打草惊蛇,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撤回楚国境内。”
没错,时砚他们所在的国家就是楚国。
等一行人秘密撤回楚国时,燕国的消息也传过来了,汇报消息的人一脸沉重道:“公子画像画的精致,我们在燕国的人
一眼便认出画像上的人乃是燕国皇后所生的华翎公主!”
四下想起了吸冷气的声音。
这和燕国公主扯到一起,还是双方正在打仗时期,弄不好就是通敌叛国的罪名啊,不知要牵连多少人。
时砚神色沉着,继续问:“能确定吗?”
来人低声道:“确认无疑,小公子您有所不知,这位华翎公主拜了燕国国师为师,在燕国都城十分有名,此次来边境,据说是来采摘一种极为罕见的药草。
这和我们得到的所有消息都能对上。”
众人心情更加沉重,结合大公子种种诡异的举动,还有莫名出现在边境的燕国公主,让人不得不往坏的方向想。
时砚拿出一枚玉佩,交给一个心腹:“拿着这个去军中找父亲的心腹王参将,让他暗中派人盯着大哥的一举一动,咱们这边留下几个人随时传递情报。
我亲自带人回京,将事情回报陛下,由陛下亲自做决定。”
这件事的牵扯实在太大,涉事之人身份又敏感,谁都不敢轻易做决定,听时砚这么说,众人总算有了主心骨。
时砚快马加鞭,又是五天五夜,风尘仆仆赶回京中,连公主府都没回,直接去了皇宫求见陛下。
正值傍晚,红霞漫天,皇帝放下手里的奏折,疲惫的让人按揉肩膀。
听闻外面时砚求见,立马起身:“宣!”
看到时砚一身狼狈的进来,皇帝一惊,他这外甥他了解,在皇宫穿着厚重的铠甲,烈日下巡视几个时辰,都能保持仪容整洁。
现下这样,皇帝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情况不妙。
时砚毫不保留,一五一十,不添油加醋的将事情给皇帝说了一遍,说罢安静站着等待皇帝的选择。
皇帝也沉默了一瞬,让人去大将军府宣江大将军进宫。
这件事时砚占了先机,不管后续江时意做了什么,时砚都代表江家在皇帝面前表明了态度,以后江时意的事情,牵扯不到江家人身上。
这也是为何时砚一回京,直接来皇宫的原因。
但这些还不够,时砚要做的,是让江时意没有丝毫祸害江家,祸害这个国家的可能。
等江大将军急匆匆进宫,时砚在皇帝的授意下又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后,外面已经到了
掌灯十分。
殿内气氛却十分安静。
时砚抢在江大将军开口前,对皇帝道:“陛下,让人暗中将大哥带回来吧,不管实情究竟如何,大哥现在的所作所为,都不适合继续留在前线。”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谁都说不出口,因为一出口,几乎已经坐实了对江时意忠诚的怀疑。
但江大将军与明阳公主之子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稍有异动,就能引来无数猜测和怀疑。
因此时砚没让江大将军为难,他对江时意没感情,但江大将军不同,那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他寄予厚望的孩子,听到这样的消息,加上这段时间儿子是失踪的折磨,让这个男人已经心力交瘁。
最终,江大将军缓缓从椅子上起身,跪在地上,沉痛道:“请陛下准许时砚请奏!”
时砚看着对方佝偻的身子,心内稍有不忍,但想到放任江时意的后果,就觉得现在一切都非常值得。
最终,皇帝明面上下诏,说江大将军五十大寿临近,特准江时意回京述职。暗中派人秘密带回江时意。
时砚想,这次江时意毫无防备,和华翎公主的感情又不深,还没来得及做一系列囚禁,强、奸毁三观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被带回京。
况且,他还给江时意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呢。
154、原来如此
结果就是,时砚带着几人经历千辛万苦,绕过对方的守卫,爬到江时意所在院子的大树上时,几人惊讶的发现:咦!太好了!那人竟真的是大公子!
咦!太好了!大公子看起来没受伤!
咦!太好了!我们终于找到大公子了!呜呜呜!
咦!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那个和大公子抱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咦!大公子竟然主动亲吻了女孩子的脸!
众人辛辛苦苦,连夜赶路,马不停蹄的查找大公子的下落,生怕他在哪个山沟沟里被野兽吃了。
结果大公子本人和美娇娘花前月下,有来有往,看星星看月亮,一壶酒,两碟点心,荷塘月色,好不快活!
有人受不了这一幕的刺激,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儿响动,被外面的守卫听到,赶来查看。
双方立即战成一团。
江时意将华翎公主紧紧地护在身后,眼神凶狠的盯着突然冒出来的一群人,时砚带来的人都看到了江时意的举动,心中不免一惊。
时砚深深地看了这个世界的男主一眼,对着人群用燕国话大喊:“中计了,这里根本不是藏宝地点,撤!”
一行人毫不恋战,快速撤离。
回到客栈,临到天亮时,派出去的人手基本都回来了,时砚让人将今日在庄子内的见闻说了一遍,众人心情沉重。
时砚一咬牙,将自己趁着这段时间,画出来的华翎公主的画像拿出来:“这是方才在庄子内,和大哥在一起的女人,经过一番交手,对方侍卫的功夫不差,绝不可能是什么简单人家出来的,让人暗中去查那女人究竟是何身份!”
在场众人都知道时砚文采斐然,对他亲手画出来的画像毫不怀疑。
当即就有人带着画像出去了。
时砚环视四周,声音虽小,但沉稳有力:“今日惊动了对方,当时虽然遮掩过去,但难免打草惊蛇,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撤回楚国境内。”
没错,时砚他们所在的国家就是楚国。
等一行人秘密撤回楚国时,燕国的消息也传过来了,汇报消息的人一脸沉重道:“公子画像画的精致,我们在燕国的人
一眼便认出画像上的人乃是燕国皇后所生的华翎公主!”
四下想起了吸冷气的声音。
这和燕国公主扯到一起,还是双方正在打仗时期,弄不好就是通敌叛国的罪名啊,不知要牵连多少人。
时砚神色沉着,继续问:“能确定吗?”
来人低声道:“确认无疑,小公子您有所不知,这位华翎公主拜了燕国国师为师,在燕国都城十分有名,此次来边境,据说是来采摘一种极为罕见的药草。
这和我们得到的所有消息都能对上。”
众人心情更加沉重,结合大公子种种诡异的举动,还有莫名出现在边境的燕国公主,让人不得不往坏的方向想。
时砚拿出一枚玉佩,交给一个心腹:“拿着这个去军中找父亲的心腹王参将,让他暗中派人盯着大哥的一举一动,咱们这边留下几个人随时传递情报。
我亲自带人回京,将事情回报陛下,由陛下亲自做决定。”
这件事的牵扯实在太大,涉事之人身份又敏感,谁都不敢轻易做决定,听时砚这么说,众人总算有了主心骨。
时砚快马加鞭,又是五天五夜,风尘仆仆赶回京中,连公主府都没回,直接去了皇宫求见陛下。
正值傍晚,红霞漫天,皇帝放下手里的奏折,疲惫的让人按揉肩膀。
听闻外面时砚求见,立马起身:“宣!”
看到时砚一身狼狈的进来,皇帝一惊,他这外甥他了解,在皇宫穿着厚重的铠甲,烈日下巡视几个时辰,都能保持仪容整洁。
现下这样,皇帝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情况不妙。
时砚毫不保留,一五一十,不添油加醋的将事情给皇帝说了一遍,说罢安静站着等待皇帝的选择。
皇帝也沉默了一瞬,让人去大将军府宣江大将军进宫。
这件事时砚占了先机,不管后续江时意做了什么,时砚都代表江家在皇帝面前表明了态度,以后江时意的事情,牵扯不到江家人身上。
这也是为何时砚一回京,直接来皇宫的原因。
但这些还不够,时砚要做的,是让江时意没有丝毫祸害江家,祸害这个国家的可能。
等江大将军急匆匆进宫,时砚在皇帝的授意下又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后,外面已经到了
掌灯十分。
殿内气氛却十分安静。
时砚抢在江大将军开口前,对皇帝道:“陛下,让人暗中将大哥带回来吧,不管实情究竟如何,大哥现在的所作所为,都不适合继续留在前线。”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谁都说不出口,因为一出口,几乎已经坐实了对江时意忠诚的怀疑。
但江大将军与明阳公主之子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稍有异动,就能引来无数猜测和怀疑。
因此时砚没让江大将军为难,他对江时意没感情,但江大将军不同,那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他寄予厚望的孩子,听到这样的消息,加上这段时间儿子是失踪的折磨,让这个男人已经心力交瘁。
最终,江大将军缓缓从椅子上起身,跪在地上,沉痛道:“请陛下准许时砚请奏!”
时砚看着对方佝偻的身子,心内稍有不忍,但想到放任江时意的后果,就觉得现在一切都非常值得。
最终,皇帝明面上下诏,说江大将军五十大寿临近,特准江时意回京述职。暗中派人秘密带回江时意。
时砚想,这次江时意毫无防备,和华翎公主的感情又不深,还没来得及做一系列囚禁,强、奸毁三观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被带回京。
况且,他还给江时意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呢。
155、同情泪
自这日起,时砚仙人般的风姿,还有他在诗文上的才华,都随着这场宴会的散场传播开去。
不知多少人家的闺秀,回去对时砚念念不忘。
京中很快就有了时砚的诗作集,以及他的画像。
很多人见了画像,觉得惊为天人,但见过时砚本人当日风采的,都摇头不屑道:“不及时砚公子一分。”
关键是画像上的人美则美矣,却丝毫没表现出时砚身上那份缥缈不似凡人的气质。众人一致认为,时砚公子的外貌八有分的话,他的气质就有十分。
两者完美结合,造就了一百分的时砚。
举办宴会的公主也没想到,只不过一时之举,竟然能造成这么大的轰动。
小儿子不仅身子好了许多,还传出如此美名,最近收各家夫人的请帖收到手软,明阳公主欣慰不已。
因为这些夫人上门的目的只有一个,想和她家小儿子结亲。
就连宫中的皇帝也听说了此事,还让人特意问妹妹,他小外甥的身子,真的好了?
明阳公主的回话也很干脆,同时让人给皇帝送了两本道经:“阿砚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御医诊治过,说是已和常人无异。
可别说妹妹和外甥有好事不想着您,阿砚就是照着这两本道经自个儿琢磨,身体才好的,现在妹妹我也跟着练呢!
至于皇兄您要不要练,随便您!”
皇帝翻开一看,果然是两本普普通通的道经,哭笑不得:“阿砚这孩子是个有后福的,既然身体好了,改日就让他进宫来陪朕说说话。”
时砚也没瞒着众人,御医都惊奇不已,不明白他那破筛子似的身体,是怎么好起来的,他实话实说,拿出两本道经给众人看,明确告诉大家,他就是照着上面说的练习,自然而然就好了。
众人哭笑不得,觉得大概只有这神仙似的人物,说出这种话还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不让人觉得荒唐。
唯有明阳公主当真了,和小儿子要了两本,自己拿去琢磨。
时砚也不阻止,要是入不了门,也能修身养性,要是入了门,好处自然不用说。
从那天起,邀请时砚的帖子络绎不绝送到公主
府,时砚都用身体不好为由拒绝了,众人虽然遗憾,但十分理解。
虽说时砚身体看上去比以前好多了,但那天众人亲眼所见,依然脸色比常人苍白,时不时咳嗽几声。
然而,时砚不在宴会上出现,京中到处都有时砚的传说。
这天,时砚告诉明阳公主自己想出去走走。
明阳公主自然高兴,忙问小儿子想去哪里。
时砚温声告诉母亲:“听闻今夜西市要举办花灯会,很是热闹,儿子也想去看看。”
公主有些犹豫,因为一般这种花灯会热闹确实不假,但也很乱,小偷小摸不在少数,加上人挤人的环境,她怕小儿子接受不了。
但时砚坚持,公主的犹豫很快就被儿子亮晶晶期待的眼神给打败了,最后只能说:“娘多派几个人跟着,还有外面的小吃,最好别吃,免得坏了身子,想吃什么,回来让厨子给你做。”
时砚全部点头应下了。
现如今,没有系统的帮助,时砚只能依靠剧情,自力更生。
他记得今天发生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他决定从这件事入手,打开现在的局面。
晚间,时砚一身低调的打扮,身边带着一个小厮,悠闲地走在人群中,遇见好奇的东西,就驻足观看。
虽然时砚身上穿着比平时低调,但加上他缥缈的气质和俊美出尘的脸蛋,站在人群中,简直鹤立鸡群。
可以说,时砚所过之处,整条街上的人都被他吸引,街上众人大胆热情奔放的眼神都朝这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公子投来。
时砚泰然自若,但跟在时砚身后的小厮感觉自己被众人火热的视线给烧穿了,紧张的缩起脖子。
时砚不时咳嗽一声,听的周围大姑娘小媳妇儿心都碎了,恨不得以身替之,这么好看的公子,怎么可以生病呢?你瞧他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多让人怜惜呀?
这边不同寻常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另一拨人的注意。
不远处一名富家翁打扮的中年大叔身边,跟着二三好友,身后的护卫上前指着时砚所在方向说了几句。
富家翁哈哈一笑,对身边一位老者道:“刚才您还说我那外甥诗文有灵性,可惜无缘得见呢,这不,机会就来了。”
此人正是带着几个大臣
微服出宫的皇帝。
时砚正站在一个糖画摊子前静静欣赏,做糖画的老人看时砚长得俊俏,手脚麻利的照着时砚样貌,随意挥洒,不几下,就做出来一个和时砚有三分像的小人儿送给时砚。
时砚接过糖人,小厮忙上前付钱,这时有护卫打扮的人过来和时砚指着不远处的方向说了几句话,时砚点点头,跟着人走了。
时砚前脚离开,后脚卖糖人的小摊子瞬间被大姑娘小媳妇儿挤满。
“我要刚才那位公子的那种糖画!给我照着做一个!”
“我多加一文钱,先给我做!我要带回家给我姐姐看!”
“我也要我也要!”
身后的热闹时砚并不在意,站在皇帝面前,时砚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的问好,皇帝身边的几位大人,以时砚以前的身体,并未见过,所以他只是简单的行了晚辈礼。
众人对时砚的风姿有了初次印象,心里赞叹不已,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不愧他“江家玉郎”之称。
双方默契的没有叫破彼此身份,只以甥舅相称,皇帝也很高兴妹妹这个小儿子身体好转,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没想到两人越说越投契,不管皇帝说什么,时砚都能接上话,还不是客套的虚话,皇帝和身边大臣都能听出,时砚是真的懂才会开口。
这就难能可贵了。
更让皇帝觉得高兴的,是时砚对他的态度,像对待长辈,又像多年老友,说话既不像大臣委婉,也不像自己儿子遮遮掩掩,更不像后宫中女人话里有话。
给皇帝的感觉,时砚这个外甥对他有什么说什么,让他听得十分舒适自在,自从当了皇帝,很多年没有这种和正常人交流的感觉了。
短短时间,皇帝像是找到了忘年交似的,和时砚有说有笑,让身边的大臣惊讶不已。
156、脑仁儿疼
自这日起,时砚仙人般的风姿,还有他在诗文上的才华,都随着这场宴会的散场传播开去。
不知多少人家的闺秀,回去对时砚念念不忘。
京中很快就有了时砚的诗作集,以及他的画像。
很多人见了画像,觉得惊为天人,但见过时砚本人当日风采的,都摇头不屑道:“不及时砚公子一分。”
关键是画像上的人美则美矣,却丝毫没表现出时砚身上那份缥缈不似凡人的气质。众人一致认为,时砚公子的外貌八有分的话,他的气质就有十分。
两者完美结合,造就了一百分的时砚。
举办宴会的公主也没想到,只不过一时之举,竟然能造成这么大的轰动。
小儿子不仅身子好了许多,还传出如此美名,最近收各家夫人的请帖收到手软,明阳公主欣慰不已。
因为这些夫人上门的目的只有一个,想和她家小儿子结亲。
就连宫中的皇帝也听说了此事,还让人特意问妹妹,他小外甥的身子,真的好了?
明阳公主的回话也很干脆,同时让人给皇帝送了两本道经:“阿砚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御医诊治过,说是已和常人无异。
可别说妹妹和外甥有好事不想着您,阿砚就是照着这两本道经自个儿琢磨,身体才好的,现在妹妹我也跟着练呢!
至于皇兄您要不要练,随便您!”
皇帝翻开一看,果然是两本普普通通的道经,哭笑不得:“阿砚这孩子是个有后福的,既然身体好了,改日就让他进宫来陪朕说说话。”
时砚也没瞒着众人,御医都惊奇不已,不明白他那破筛子似的身体,是怎么好起来的,他实话实说,拿出两本道经给众人看,明确告诉大家,他就是照着上面说的练习,自然而然就好了。
众人哭笑不得,觉得大概只有这神仙似的人物,说出这种话还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不让人觉得荒唐。
唯有明阳公主当真了,和小儿子要了两本,自己拿去琢磨。
时砚也不阻止,要是入不了门,也能修身养性,要是入了门,好处自然不用说。
从那天起,邀请时砚的帖子络绎不绝送到公主
府,时砚都用身体不好为由拒绝了,众人虽然遗憾,但十分理解。
虽说时砚身体看上去比以前好多了,但那天众人亲眼所见,依然脸色比常人苍白,时不时咳嗽几声。
然而,时砚不在宴会上出现,京中到处都有时砚的传说。
这天,时砚告诉明阳公主自己想出去走走。
明阳公主自然高兴,忙问小儿子想去哪里。
时砚温声告诉母亲:“听闻今夜西市要举办花灯会,很是热闹,儿子也想去看看。”
公主有些犹豫,因为一般这种花灯会热闹确实不假,但也很乱,小偷小摸不在少数,加上人挤人的环境,她怕小儿子接受不了。
但时砚坚持,公主的犹豫很快就被儿子亮晶晶期待的眼神给打败了,最后只能说:“娘多派几个人跟着,还有外面的小吃,最好别吃,免得坏了身子,想吃什么,回来让厨子给你做。”
时砚全部点头应下了。
现如今,没有系统的帮助,时砚只能依靠剧情,自力更生。
他记得今天发生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他决定从这件事入手,打开现在的局面。
晚间,时砚一身低调的打扮,身边带着一个小厮,悠闲地走在人群中,遇见好奇的东西,就驻足观看。
虽然时砚身上穿着比平时低调,但加上他缥缈的气质和俊美出尘的脸蛋,站在人群中,简直鹤立鸡群。
可以说,时砚所过之处,整条街上的人都被他吸引,街上众人大胆热情奔放的眼神都朝这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公子投来。
时砚泰然自若,但跟在时砚身后的小厮感觉自己被众人火热的视线给烧穿了,紧张的缩起脖子。
时砚不时咳嗽一声,听的周围大姑娘小媳妇儿心都碎了,恨不得以身替之,这么好看的公子,怎么可以生病呢?你瞧他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多让人怜惜呀?
这边不同寻常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另一拨人的注意。
不远处一名富家翁打扮的中年大叔身边,跟着二三好友,身后的护卫上前指着时砚所在方向说了几句。
富家翁哈哈一笑,对身边一位老者道:“刚才您还说我那外甥诗文有灵性,可惜无缘得见呢,这不,机会就来了。”
此人正是带着几个大臣
微服出宫的皇帝。
时砚正站在一个糖画摊子前静静欣赏,做糖画的老人看时砚长得俊俏,手脚麻利的照着时砚样貌,随意挥洒,不几下,就做出来一个和时砚有三分像的小人儿送给时砚。
时砚接过糖人,小厮忙上前付钱,这时有护卫打扮的人过来和时砚指着不远处的方向说了几句话,时砚点点头,跟着人走了。
时砚前脚离开,后脚卖糖人的小摊子瞬间被大姑娘小媳妇儿挤满。
“我要刚才那位公子的那种糖画!给我照着做一个!”
“我多加一文钱,先给我做!我要带回家给我姐姐看!”
“我也要我也要!”
身后的热闹时砚并不在意,站在皇帝面前,时砚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的问好,皇帝身边的几位大人,以时砚以前的身体,并未见过,所以他只是简单的行了晚辈礼。
众人对时砚的风姿有了初次印象,心里赞叹不已,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不愧他“江家玉郎”之称。
双方默契的没有叫破彼此身份,只以甥舅相称,皇帝也很高兴妹妹这个小儿子身体好转,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没想到两人越说越投契,不管皇帝说什么,时砚都能接上话,还不是客套的虚话,皇帝和身边大臣都能听出,时砚是真的懂才会开口。
这就难能可贵了。
更让皇帝觉得高兴的,是时砚对他的态度,像对待长辈,又像多年老友,说话既不像大臣委婉,也不像自己儿子遮遮掩掩,更不像后宫中女人话里有话。
给皇帝的感觉,时砚这个外甥对他有什么说什么,让他听得十分舒适自在,自从当了皇帝,很多年没有这种和正常人交流的感觉了。
短短时间,皇帝像是找到了忘年交似的,和时砚有说有笑,让身边的大臣惊讶不已。
157、盼你进步
自这日起,时砚仙人般的风姿,还有他在诗文上的才华,都随着这场宴会的散场传播开去。
不知多少人家的闺秀,回去对时砚念念不忘。
京中很快就有了时砚的诗作集,以及他的画像。
很多人见了画像,觉得惊为天人,但见过时砚本人当日风采的,都摇头不屑道:“不及时砚公子一分。”
关键是画像上的人美则美矣,却丝毫没表现出时砚身上那份缥缈不似凡人的气质。众人一致认为,时砚公子的外貌八有分的话,他的气质就有十分。
两者完美结合,造就了一百分的时砚。
举办宴会的公主也没想到,只不过一时之举,竟然能造成这么大的轰动。
小儿子不仅身子好了许多,还传出如此美名,最近收各家夫人的请帖收到手软,明阳公主欣慰不已。
因为这些夫人上门的目的只有一个,想和她家小儿子结亲。
就连宫中的皇帝也听说了此事,还让人特意问妹妹,他小外甥的身子,真的好了?
明阳公主的回话也很干脆,同时让人给皇帝送了两本道经:“阿砚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御医诊治过,说是已和常人无异。
可别说妹妹和外甥有好事不想着您,阿砚就是照着这两本道经自个儿琢磨,身体才好的,现在妹妹我也跟着练呢!
至于皇兄您要不要练,随便您!”
皇帝翻开一看,果然是两本普普通通的道经,哭笑不得:“阿砚这孩子是个有后福的,既然身体好了,改日就让他进宫来陪朕说说话。”
时砚也没瞒着众人,御医都惊奇不已,不明白他那破筛子似的身体,是怎么好起来的,他实话实说,拿出两本道经给众人看,明确告诉大家,他就是照着上面说的练习,自然而然就好了。
众人哭笑不得,觉得大概只有这神仙似的人物,说出这种话还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不让人觉得荒唐。
唯有明阳公主当真了,和小儿子要了两本,自己拿去琢磨。
时砚也不阻止,要是入不了门,也能修身养性,要是入了门,好处自然不用说。
从那天起,邀请时砚的帖子络绎不绝送到公主
府,时砚都用身体不好为由拒绝了,众人虽然遗憾,但十分理解。
虽说时砚身体看上去比以前好多了,但那天众人亲眼所见,依然脸色比常人苍白,时不时咳嗽几声。
然而,时砚不在宴会上出现,京中到处都有时砚的传说。
这天,时砚告诉明阳公主自己想出去走走。
明阳公主自然高兴,忙问小儿子想去哪里。
时砚温声告诉母亲:“听闻今夜西市要举办花灯会,很是热闹,儿子也想去看看。”
公主有些犹豫,因为一般这种花灯会热闹确实不假,但也很乱,小偷小摸不在少数,加上人挤人的环境,她怕小儿子接受不了。
但时砚坚持,公主的犹豫很快就被儿子亮晶晶期待的眼神给打败了,最后只能说:“娘多派几个人跟着,还有外面的小吃,最好别吃,免得坏了身子,想吃什么,回来让厨子给你做。”
时砚全部点头应下了。
现如今,没有系统的帮助,时砚只能依靠剧情,自力更生。
他记得今天发生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他决定从这件事入手,打开现在的局面。
晚间,时砚一身低调的打扮,身边带着一个小厮,悠闲地走在人群中,遇见好奇的东西,就驻足观看。
虽然时砚身上穿着比平时低调,但加上他缥缈的气质和俊美出尘的脸蛋,站在人群中,简直鹤立鸡群。
可以说,时砚所过之处,整条街上的人都被他吸引,街上众人大胆热情奔放的眼神都朝这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公子投来。
时砚泰然自若,但跟在时砚身后的小厮感觉自己被众人火热的视线给烧穿了,紧张的缩起脖子。
时砚不时咳嗽一声,听的周围大姑娘小媳妇儿心都碎了,恨不得以身替之,这么好看的公子,怎么可以生病呢?你瞧他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多让人怜惜呀?
这边不同寻常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另一拨人的注意。
不远处一名富家翁打扮的中年大叔身边,跟着二三好友,身后的护卫上前指着时砚所在方向说了几句。
富家翁哈哈一笑,对身边一位老者道:“刚才您还说我那外甥诗文有灵性,可惜无缘得见呢,这不,机会就来了。”
此人正是带着几个大臣
微服出宫的皇帝。
时砚正站在一个糖画摊子前静静欣赏,做糖画的老人看时砚长得俊俏,手脚麻利的照着时砚样貌,随意挥洒,不几下,就做出来一个和时砚有三分像的小人儿送给时砚。
时砚接过糖人,小厮忙上前付钱,这时有护卫打扮的人过来和时砚指着不远处的方向说了几句话,时砚点点头,跟着人走了。
时砚前脚离开,后脚卖糖人的小摊子瞬间被大姑娘小媳妇儿挤满。
“我要刚才那位公子的那种糖画!给我照着做一个!”
“我多加一文钱,先给我做!我要带回家给我姐姐看!”
“我也要我也要!”
身后的热闹时砚并不在意,站在皇帝面前,时砚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的问好,皇帝身边的几位大人,以时砚以前的身体,并未见过,所以他只是简单的行了晚辈礼。
众人对时砚的风姿有了初次印象,心里赞叹不已,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不愧他“江家玉郎”之称。
双方默契的没有叫破彼此身份,只以甥舅相称,皇帝也很高兴妹妹这个小儿子身体好转,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没想到两人越说越投契,不管皇帝说什么,时砚都能接上话,还不是客套的虚话,皇帝和身边大臣都能听出,时砚是真的懂才会开口。
这就难能可贵了。
更让皇帝觉得高兴的,是时砚对他的态度,像对待长辈,又像多年老友,说话既不像大臣委婉,也不像自己儿子遮遮掩掩,更不像后宫中女人话里有话。
给皇帝的感觉,时砚这个外甥对他有什么说什么,让他听得十分舒适自在,自从当了皇帝,很多年没有这种和正常人交流的感觉了。
短短时间,皇帝像是找到了忘年交似的,和时砚有说有笑,让身边的大臣惊讶不已。
158、如此操作
事情的经过非常简单, 大哥楚照砚在时砚的提醒下, 脑洞大开, 让人放开了表妹柳丝絮与楚晖砚的相处, 只让人在背后隐秘的监视着, 完全不干涉两人的相处自由。
没想到一个月下来, 表妹就给他们带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表妹她带着男主私奔了!
虽然私奔过程中, 表妹展现了惊人的布局能力和让人意想不到的收买人心的功夫,但这些手段在伯府当家人眼中还是太过稚嫩。
于是知道一切的楚照砚让人暗中给柳丝絮放了不少水, 让两人磕磕绊绊, 小心谨慎, 担惊受怕的逃出了伯府,随后一路让人盯着二人,也好瞧瞧有没有新的发现。
荣安伯非常惊怒,好几个名贵茶杯被他摔到地上化为碎片:“我们楚家是少了她吃还是少了她穿了?干出这般丢人现眼的事情, 为了一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 让我们楚家脸面丢尽!简直不当为人!不当为人!”
伯夫人也很生气:“当日我就瞧着这丫头有些不对劲儿, 才第一次见面,就处处向着楚晖砚,后来这段日子瞧着安分下来了,谁成想,竟然内里是个如此不知羞耻的!
这私奔的名声传出去,影响的是她一个表姑娘的名声吗?让我们荣安伯府出嫁的姑奶奶们在婆家如何做人?老一辈儿的姑奶奶儿孙都一大堆了,还要听这糟污事,有多闹心可想而知!”
大嫂刘氏才是最担心的:“这, 这事不能传出去,为了敏儿也不能传出去啊!将来敏儿议亲被人提及有个跟人私奔的表姑,绝对不是好事!”
看所有人的关注重点都在私奔上,时砚吊儿郎当的瓜子都磕不下去了,漫不经心提醒道:“难道就我一个人想知道,这两人逃出府去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吗?难道就我一个人想知道福康王到底是不是楚晖砚那小子的亲爹吗?”
时砚惊讶的睁大眼睛:“不会真就我一个人吧?”
好吧,其实被这一提醒,所有人都想知道。
先前是被楚照砚告诉大家的先后顺序给误导了,一听前头说柳丝絮跟那个要害他们一家子的楚晖砚私奔了,就没忍住先生了一场气。
暗中操办一切的楚照砚慢吞
吞咂一口茶,才笑着告诉众人:“那二人出了府后,先乔装打扮一番,去了城外一处温泉庄子,那温泉庄子的主人就是张氏身边的一个管事。”
看吊起了众人的胃口,楚照砚笑眯眯道:“一直到第二天夜里,张氏趁着夜色去了庄子里见了二人一面又从匆匆离开。”
时砚嗑着瓜子摇头,顺便提出意见:“大哥你这干巴巴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你有空多去街上听听人家茶楼说书先生,那才是一波三折,精彩纷呈,勾的人听过一耳朵就走不动道儿呢!”
荣安伯没好气的瞪了时砚一眼:“哪儿都有你!”
时砚耸肩,示意大哥继续。
楚照砚继续干巴巴道:“第三天一大早,福康王就带着贴身大管事,以出城散心的名义去了那处温泉庄子附近,和张氏庄子的一个管事偶遇,被管事手里的一条海鱼吸引,跟随管事回了张氏的庄子吃鱼,至夜里才回城。”
说到这里,楚照砚脸上也露出一抹冰冷:“福康王离开后,庄子里那两人也随之不翼而飞。”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当年的姨娘张氏,不仅耍了荣安伯,还耍了荣安伯大哥,顺带耍了荣安伯的远房族叔,将几人玩的团团转,谁都坚信,他们知道的才是真相。
而真相如今一层层剥落,看似和福康王脱不了关系,但福康王一个闲散王爷,还真犯不上筹谋十几年,就为了给儿子谋夺一个伯府子爵,因为这么一来,他这个儿子这辈子都没光明正大认回去的一天了。
不仅不能认,还要死死捂着,生怕被人发现蛛丝马迹。
以福康王和今上的关系,给自己儿子求个一官半职完全不在话下,儿子没本事,保他一辈子做个富贵闲人。儿子有能耐,谁都贪不了儿子的功劳,有福康王在那儿镇着,他儿子只需要一个舞台尽情发挥就行。
犯不上,真心犯不上。
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选择这般迂回曲折回报小,但被人发现就声名扫地的方式。
这种事,不论是从法律上,还是情理上,还是道德上,福康王都沾不上优势。
荣安伯深吸口气,缓缓道:“这一切完全不符合福康王的利益,或许我们的猜想是对的,从
现在起,我们要打起精神。”
说到这儿,一家人心领神会,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伯夫人让下人将屋子层层守住,内紧外松,留下一家人商量对策。
说起来也简单,谁都知道陛下想要的是什么,但大家都不确定,陛下到底是针对兵权,还是连同手握兵权的人一同针对了。
毕竟前面十分惨烈的几家例子就在那儿摆着,这就让手握兵权的人家更加不敢轻易交出手里的权利,和陛下形成了一种抗衡的局势。
这些人天然形成一个联盟,要是谁家轻易倒戈,都是对这个利益团体的巨大打击。因此荣安伯府走的每一步,都需要万分谨慎。
每到这个时候,时砚就再一次感叹自己身份的巧妙之处,上有父兄顶着,就是天塌下来,也砸不到自个儿头上。
于是这种情况下,也就没了时砚发言的余地。
时砚该干嘛干嘛,嗑嗑瓜子看看话本儿,简直和另外几人的严肃形成了强烈对比,尤其是在众人心情沉重的情况下,时砚嗑瓜子的声音“咔哒,咔哒”,一下下简直让人心情烦躁,想暴起伤人。
荣安伯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当下抄起一个茶壶朝时砚扔过去,同时附上一句常用语:“你给老子滚!”
时砚就像头顶长了眼睛似的,利索的的躲过去,转身就往门口走,边走不忘给他爹添把火:“您这是看大哥腿瘸了还不够,想让儿子我也少只胳膊啊!要不是知道您是我亲爹,我都得怀疑您是不是外面有其他儿子,想让我和大哥给您外面的儿子腾路呢!”
荣安伯气的指着时砚的背影说不出一句话,脸色忽红忽青的,精彩纷呈。
倒是伯夫人,非常突兀的来了一句:“老爷,阿砚说的也不无道理!”
荣安伯一听,咬牙切齿道:“阿砚这小子胡言乱语就罢了,眼下是什么情况夫人你不是不知道,怎么也跟着阿砚胡来?”
楚照砚与刘氏只当这是父母的私事,都缩着脑袋降低自己存在感,谁知伯夫人幽幽道:“若是咱们家老大废了,老二换了人,结合已知的消息,不是一个好计策吗?”
荣安伯一愣,反应过来后脸色彻底黑了,喃喃道:“夫人你的意思是说,咱家老
大出事不是意外?”
伯夫人冷冷道:“谁知道呢?”
楚照砚刚听到的时候心情起伏很大,但随即就冷静下来,若是之前伤腿没有好转的可能,听到这个推测自然是愤怒的。
现在不同,他每日都能明显感受到腿部传来的感知,因此只想找出这个幕后之人报仇,并没有太多愤怒的情绪。
冷静分析道:“儿子当初在工部任职,出事前,临时接到上面的命令,说要查看德宁府河道修葺质量,本来儿子不在上司点名要去的名单中,是有个同僚因为身体不适晕了过去,才临时顶替上的。
都是很平常的抽查任务,去的路上都没出什么问题,回京途中遭遇歹人袭击,儿子因为救人,被歹人暗算,伤了两条腿。”
楚照砚眯眼眼睛仔细回想:“爹,回来后儿子一直浑浑噩噩的,忘了问那伙歹人如何处置了?”
荣安伯皱着眉道:“袭击朝廷命官是大事,当地府衙官兵接到求助很快派兵镇压,后续处理结果我也一直盯着。
歹人身份上确实没什么问题,是当地一股流窜的山匪,因为连日被官兵追剿,走投无路才想下山干一票大的,没想到遇到的是你们。
当地府衙已经判了秋后处斩,卷宗也加急送到刑部审批,审批文书爹前些日子专门借阅过,看不出问题。”
楚照砚点头:“想来若是有问题,明面上也不会让人看出来,咱们目前的首要问题,还是先派人盯着福康王府那边。”
荣安伯一锤定音:“这样下去不行,我去其他几家走走,问问几位老爷子的看法。”
时砚都能猜到荣安伯的操作,一点儿不慌,这几家手里握着的兵权,这些年拧成一股绳,让皇帝头疼不已,否则也不会发生这次换子的事件。
时砚想,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后悔早些年,为了将兵权握在手里,对那几家人出手那般狠辣,以至于现在武将和皇帝之间毫无信任可言。
也就是现在天下太平,若是战乱年间,又是一场事端啊!
想了些有的没的,时砚出府在府门口不远处的一群叫花子面前站定,吊儿郎当的摇着手中折扇,斜眼瞧了不远处一群叫花子一眼。
随手撒出去一把碎银子:“哎呀脏死
了脏死了!本少爷今儿心情好,拿着银子赶快滚!下次让少爷我瞧见你们这群脏叫花子,小心让人把腿给打断!”
一群叫花子一拥而上抢仍在地上的碎银子,其中一个瘦骨嶙峋,浑身脏污,身形佝偻的叫花子趁机捡起远处仍在角落的一块儿碎银子。
视线不经意和时砚对上,两人心照不宣,各自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还开了一个平时日六,周末日万的坑,今天先一更,下午会有另一更。(别拦我,我的肝可好了!我发际线可浓密了!我一定要双开双更!)
感谢在2020-06-26 08:18:51~2020-06-27 08:5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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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9、惊讶
事情的经过非常简单, 大哥楚照砚在时砚的提醒下, 脑洞大开, 让人放开了表妹柳丝絮与楚晖砚的相处, 只让人在背后隐秘的监视着, 完全不干涉两人的相处自由。
没想到一个月下来, 表妹就给他们带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表妹她带着男主私奔了!
虽然私奔过程中, 表妹展现了惊人的布局能力和让人意想不到的收买人心的功夫,但这些手段在伯府当家人眼中还是太过稚嫩。
于是知道一切的楚照砚让人暗中给柳丝絮放了不少水, 让两人磕磕绊绊, 小心谨慎, 担惊受怕的逃出了伯府,随后一路让人盯着二人,也好瞧瞧有没有新的发现。
荣安伯非常惊怒,好几个名贵茶杯被他摔到地上化为碎片:“我们楚家是少了她吃还是少了她穿了?干出这般丢人现眼的事情, 为了一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 让我们楚家脸面丢尽!简直不当为人!不当为人!”
伯夫人也很生气:“当日我就瞧着这丫头有些不对劲儿, 才第一次见面,就处处向着楚晖砚,后来这段日子瞧着安分下来了,谁成想,竟然内里是个如此不知羞耻的!
这私奔的名声传出去,影响的是她一个表姑娘的名声吗?让我们荣安伯府出嫁的姑奶奶们在婆家如何做人?老一辈儿的姑奶奶儿孙都一大堆了,还要听这糟污事,有多闹心可想而知!”
大嫂刘氏才是最担心的:“这, 这事不能传出去,为了敏儿也不能传出去啊!将来敏儿议亲被人提及有个跟人私奔的表姑,绝对不是好事!”
看所有人的关注重点都在私奔上,时砚吊儿郎当的瓜子都磕不下去了,漫不经心提醒道:“难道就我一个人想知道,这两人逃出府去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吗?难道就我一个人想知道福康王到底是不是楚晖砚那小子的亲爹吗?”
时砚惊讶的睁大眼睛:“不会真就我一个人吧?”
好吧,其实被这一提醒,所有人都想知道。
先前是被楚照砚告诉大家的先后顺序给误导了,一听前头说柳丝絮跟那个要害他们一家子的楚晖砚私奔了,就没忍住先生了一场气。
暗中操办一切的楚照砚慢吞
吞咂一口茶,才笑着告诉众人:“那二人出了府后,先乔装打扮一番,去了城外一处温泉庄子,那温泉庄子的主人就是张氏身边的一个管事。”
看吊起了众人的胃口,楚照砚笑眯眯道:“一直到第二天夜里,张氏趁着夜色去了庄子里见了二人一面又从匆匆离开。”
时砚嗑着瓜子摇头,顺便提出意见:“大哥你这干巴巴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你有空多去街上听听人家茶楼说书先生,那才是一波三折,精彩纷呈,勾的人听过一耳朵就走不动道儿呢!”
荣安伯没好气的瞪了时砚一眼:“哪儿都有你!”
时砚耸肩,示意大哥继续。
楚照砚继续干巴巴道:“第三天一大早,福康王就带着贴身大管事,以出城散心的名义去了那处温泉庄子附近,和张氏庄子的一个管事偶遇,被管事手里的一条海鱼吸引,跟随管事回了张氏的庄子吃鱼,至夜里才回城。”
说到这里,楚照砚脸上也露出一抹冰冷:“福康王离开后,庄子里那两人也随之不翼而飞。”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当年的姨娘张氏,不仅耍了荣安伯,还耍了荣安伯大哥,顺带耍了荣安伯的远房族叔,将几人玩的团团转,谁都坚信,他们知道的才是真相。
而真相如今一层层剥落,看似和福康王脱不了关系,但福康王一个闲散王爷,还真犯不上筹谋十几年,就为了给儿子谋夺一个伯府子爵,因为这么一来,他这个儿子这辈子都没光明正大认回去的一天了。
不仅不能认,还要死死捂着,生怕被人发现蛛丝马迹。
以福康王和今上的关系,给自己儿子求个一官半职完全不在话下,儿子没本事,保他一辈子做个富贵闲人。儿子有能耐,谁都贪不了儿子的功劳,有福康王在那儿镇着,他儿子只需要一个舞台尽情发挥就行。
犯不上,真心犯不上。
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选择这般迂回曲折回报小,但被人发现就声名扫地的方式。
这种事,不论是从法律上,还是情理上,还是道德上,福康王都沾不上优势。
荣安伯深吸口气,缓缓道:“这一切完全不符合福康王的利益,或许我们的猜想是对的,从
现在起,我们要打起精神。”
说到这儿,一家人心领神会,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伯夫人让下人将屋子层层守住,内紧外松,留下一家人商量对策。
说起来也简单,谁都知道陛下想要的是什么,但大家都不确定,陛下到底是针对兵权,还是连同手握兵权的人一同针对了。
毕竟前面十分惨烈的几家例子就在那儿摆着,这就让手握兵权的人家更加不敢轻易交出手里的权利,和陛下形成了一种抗衡的局势。
这些人天然形成一个联盟,要是谁家轻易倒戈,都是对这个利益团体的巨大打击。因此荣安伯府走的每一步,都需要万分谨慎。
每到这个时候,时砚就再一次感叹自己身份的巧妙之处,上有父兄顶着,就是天塌下来,也砸不到自个儿头上。
于是这种情况下,也就没了时砚发言的余地。
时砚该干嘛干嘛,嗑嗑瓜子看看话本儿,简直和另外几人的严肃形成了强烈对比,尤其是在众人心情沉重的情况下,时砚嗑瓜子的声音“咔哒,咔哒”,一下下简直让人心情烦躁,想暴起伤人。
荣安伯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当下抄起一个茶壶朝时砚扔过去,同时附上一句常用语:“你给老子滚!”
时砚就像头顶长了眼睛似的,利索的的躲过去,转身就往门口走,边走不忘给他爹添把火:“您这是看大哥腿瘸了还不够,想让儿子我也少只胳膊啊!要不是知道您是我亲爹,我都得怀疑您是不是外面有其他儿子,想让我和大哥给您外面的儿子腾路呢!”
荣安伯气的指着时砚的背影说不出一句话,脸色忽红忽青的,精彩纷呈。
倒是伯夫人,非常突兀的来了一句:“老爷,阿砚说的也不无道理!”
荣安伯一听,咬牙切齿道:“阿砚这小子胡言乱语就罢了,眼下是什么情况夫人你不是不知道,怎么也跟着阿砚胡来?”
楚照砚与刘氏只当这是父母的私事,都缩着脑袋降低自己存在感,谁知伯夫人幽幽道:“若是咱们家老大废了,老二换了人,结合已知的消息,不是一个好计策吗?”
荣安伯一愣,反应过来后脸色彻底黑了,喃喃道:“夫人你的意思是说,咱家老
大出事不是意外?”
伯夫人冷冷道:“谁知道呢?”
楚照砚刚听到的时候心情起伏很大,但随即就冷静下来,若是之前伤腿没有好转的可能,听到这个推测自然是愤怒的。
现在不同,他每日都能明显感受到腿部传来的感知,因此只想找出这个幕后之人报仇,并没有太多愤怒的情绪。
冷静分析道:“儿子当初在工部任职,出事前,临时接到上面的命令,说要查看德宁府河道修葺质量,本来儿子不在上司点名要去的名单中,是有个同僚因为身体不适晕了过去,才临时顶替上的。
都是很平常的抽查任务,去的路上都没出什么问题,回京途中遭遇歹人袭击,儿子因为救人,被歹人暗算,伤了两条腿。”
楚照砚眯眼眼睛仔细回想:“爹,回来后儿子一直浑浑噩噩的,忘了问那伙歹人如何处置了?”
荣安伯皱着眉道:“袭击朝廷命官是大事,当地府衙官兵接到求助很快派兵镇压,后续处理结果我也一直盯着。
歹人身份上确实没什么问题,是当地一股流窜的山匪,因为连日被官兵追剿,走投无路才想下山干一票大的,没想到遇到的是你们。
当地府衙已经判了秋后处斩,卷宗也加急送到刑部审批,审批文书爹前些日子专门借阅过,看不出问题。”
楚照砚点头:“想来若是有问题,明面上也不会让人看出来,咱们目前的首要问题,还是先派人盯着福康王府那边。”
荣安伯一锤定音:“这样下去不行,我去其他几家走走,问问几位老爷子的看法。”
时砚都能猜到荣安伯的操作,一点儿不慌,这几家手里握着的兵权,这些年拧成一股绳,让皇帝头疼不已,否则也不会发生这次换子的事件。
时砚想,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后悔早些年,为了将兵权握在手里,对那几家人出手那般狠辣,以至于现在武将和皇帝之间毫无信任可言。
也就是现在天下太平,若是战乱年间,又是一场事端啊!
想了些有的没的,时砚出府在府门口不远处的一群叫花子面前站定,吊儿郎当的摇着手中折扇,斜眼瞧了不远处一群叫花子一眼。
随手撒出去一把碎银子:“哎呀脏死
了脏死了!本少爷今儿心情好,拿着银子赶快滚!下次让少爷我瞧见你们这群脏叫花子,小心让人把腿给打断!”
一群叫花子一拥而上抢仍在地上的碎银子,其中一个瘦骨嶙峋,浑身脏污,身形佝偻的叫花子趁机捡起远处仍在角落的一块儿碎银子。
视线不经意和时砚对上,两人心照不宣,各自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还开了一个平时日六,周末日万的坑,今天先一更,下午会有另一更。(别拦我,我的肝可好了!我发际线可浓密了!我一定要双开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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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0、成为笑柄
事情的经过非常简单, 大哥楚照砚在时砚的提醒下, 脑洞大开, 让人放开了表妹柳丝絮与楚晖砚的相处, 只让人在背后隐秘的监视着, 完全不干涉两人的相处自由。
没想到一个月下来, 表妹就给他们带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表妹她带着男主私奔了!
虽然私奔过程中, 表妹展现了惊人的布局能力和让人意想不到的收买人心的功夫,但这些手段在伯府当家人眼中还是太过稚嫩。
于是知道一切的楚照砚让人暗中给柳丝絮放了不少水, 让两人磕磕绊绊, 小心谨慎, 担惊受怕的逃出了伯府,随后一路让人盯着二人,也好瞧瞧有没有新的发现。
荣安伯非常惊怒,好几个名贵茶杯被他摔到地上化为碎片:“我们楚家是少了她吃还是少了她穿了?干出这般丢人现眼的事情, 为了一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 让我们楚家脸面丢尽!简直不当为人!不当为人!”
伯夫人也很生气:“当日我就瞧着这丫头有些不对劲儿, 才第一次见面,就处处向着楚晖砚,后来这段日子瞧着安分下来了,谁成想,竟然内里是个如此不知羞耻的!
这私奔的名声传出去,影响的是她一个表姑娘的名声吗?让我们荣安伯府出嫁的姑奶奶们在婆家如何做人?老一辈儿的姑奶奶儿孙都一大堆了,还要听这糟污事,有多闹心可想而知!”
大嫂刘氏才是最担心的:“这, 这事不能传出去,为了敏儿也不能传出去啊!将来敏儿议亲被人提及有个跟人私奔的表姑,绝对不是好事!”
看所有人的关注重点都在私奔上,时砚吊儿郎当的瓜子都磕不下去了,漫不经心提醒道:“难道就我一个人想知道,这两人逃出府去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吗?难道就我一个人想知道福康王到底是不是楚晖砚那小子的亲爹吗?”
时砚惊讶的睁大眼睛:“不会真就我一个人吧?”
好吧,其实被这一提醒,所有人都想知道。
先前是被楚照砚告诉大家的先后顺序给误导了,一听前头说柳丝絮跟那个要害他们一家子的楚晖砚私奔了,就没忍住先生了一场气。
暗中操办一切的楚照砚慢吞
吞咂一口茶,才笑着告诉众人:“那二人出了府后,先乔装打扮一番,去了城外一处温泉庄子,那温泉庄子的主人就是张氏身边的一个管事。”
看吊起了众人的胃口,楚照砚笑眯眯道:“一直到第二天夜里,张氏趁着夜色去了庄子里见了二人一面又从匆匆离开。”
时砚嗑着瓜子摇头,顺便提出意见:“大哥你这干巴巴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你有空多去街上听听人家茶楼说书先生,那才是一波三折,精彩纷呈,勾的人听过一耳朵就走不动道儿呢!”
荣安伯没好气的瞪了时砚一眼:“哪儿都有你!”
时砚耸肩,示意大哥继续。
楚照砚继续干巴巴道:“第三天一大早,福康王就带着贴身大管事,以出城散心的名义去了那处温泉庄子附近,和张氏庄子的一个管事偶遇,被管事手里的一条海鱼吸引,跟随管事回了张氏的庄子吃鱼,至夜里才回城。”
说到这里,楚照砚脸上也露出一抹冰冷:“福康王离开后,庄子里那两人也随之不翼而飞。”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当年的姨娘张氏,不仅耍了荣安伯,还耍了荣安伯大哥,顺带耍了荣安伯的远房族叔,将几人玩的团团转,谁都坚信,他们知道的才是真相。
而真相如今一层层剥落,看似和福康王脱不了关系,但福康王一个闲散王爷,还真犯不上筹谋十几年,就为了给儿子谋夺一个伯府子爵,因为这么一来,他这个儿子这辈子都没光明正大认回去的一天了。
不仅不能认,还要死死捂着,生怕被人发现蛛丝马迹。
以福康王和今上的关系,给自己儿子求个一官半职完全不在话下,儿子没本事,保他一辈子做个富贵闲人。儿子有能耐,谁都贪不了儿子的功劳,有福康王在那儿镇着,他儿子只需要一个舞台尽情发挥就行。
犯不上,真心犯不上。
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选择这般迂回曲折回报小,但被人发现就声名扫地的方式。
这种事,不论是从法律上,还是情理上,还是道德上,福康王都沾不上优势。
荣安伯深吸口气,缓缓道:“这一切完全不符合福康王的利益,或许我们的猜想是对的,从
现在起,我们要打起精神。”
说到这儿,一家人心领神会,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伯夫人让下人将屋子层层守住,内紧外松,留下一家人商量对策。
说起来也简单,谁都知道陛下想要的是什么,但大家都不确定,陛下到底是针对兵权,还是连同手握兵权的人一同针对了。
毕竟前面十分惨烈的几家例子就在那儿摆着,这就让手握兵权的人家更加不敢轻易交出手里的权利,和陛下形成了一种抗衡的局势。
这些人天然形成一个联盟,要是谁家轻易倒戈,都是对这个利益团体的巨大打击。因此荣安伯府走的每一步,都需要万分谨慎。
每到这个时候,时砚就再一次感叹自己身份的巧妙之处,上有父兄顶着,就是天塌下来,也砸不到自个儿头上。
于是这种情况下,也就没了时砚发言的余地。
时砚该干嘛干嘛,嗑嗑瓜子看看话本儿,简直和另外几人的严肃形成了强烈对比,尤其是在众人心情沉重的情况下,时砚嗑瓜子的声音“咔哒,咔哒”,一下下简直让人心情烦躁,想暴起伤人。
荣安伯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当下抄起一个茶壶朝时砚扔过去,同时附上一句常用语:“你给老子滚!”
时砚就像头顶长了眼睛似的,利索的的躲过去,转身就往门口走,边走不忘给他爹添把火:“您这是看大哥腿瘸了还不够,想让儿子我也少只胳膊啊!要不是知道您是我亲爹,我都得怀疑您是不是外面有其他儿子,想让我和大哥给您外面的儿子腾路呢!”
荣安伯气的指着时砚的背影说不出一句话,脸色忽红忽青的,精彩纷呈。
倒是伯夫人,非常突兀的来了一句:“老爷,阿砚说的也不无道理!”
荣安伯一听,咬牙切齿道:“阿砚这小子胡言乱语就罢了,眼下是什么情况夫人你不是不知道,怎么也跟着阿砚胡来?”
楚照砚与刘氏只当这是父母的私事,都缩着脑袋降低自己存在感,谁知伯夫人幽幽道:“若是咱们家老大废了,老二换了人,结合已知的消息,不是一个好计策吗?”
荣安伯一愣,反应过来后脸色彻底黑了,喃喃道:“夫人你的意思是说,咱家老
大出事不是意外?”
伯夫人冷冷道:“谁知道呢?”
楚照砚刚听到的时候心情起伏很大,但随即就冷静下来,若是之前伤腿没有好转的可能,听到这个推测自然是愤怒的。
现在不同,他每日都能明显感受到腿部传来的感知,因此只想找出这个幕后之人报仇,并没有太多愤怒的情绪。
冷静分析道:“儿子当初在工部任职,出事前,临时接到上面的命令,说要查看德宁府河道修葺质量,本来儿子不在上司点名要去的名单中,是有个同僚因为身体不适晕了过去,才临时顶替上的。
都是很平常的抽查任务,去的路上都没出什么问题,回京途中遭遇歹人袭击,儿子因为救人,被歹人暗算,伤了两条腿。”
楚照砚眯眼眼睛仔细回想:“爹,回来后儿子一直浑浑噩噩的,忘了问那伙歹人如何处置了?”
荣安伯皱着眉道:“袭击朝廷命官是大事,当地府衙官兵接到求助很快派兵镇压,后续处理结果我也一直盯着。
歹人身份上确实没什么问题,是当地一股流窜的山匪,因为连日被官兵追剿,走投无路才想下山干一票大的,没想到遇到的是你们。
当地府衙已经判了秋后处斩,卷宗也加急送到刑部审批,审批文书爹前些日子专门借阅过,看不出问题。”
楚照砚点头:“想来若是有问题,明面上也不会让人看出来,咱们目前的首要问题,还是先派人盯着福康王府那边。”
荣安伯一锤定音:“这样下去不行,我去其他几家走走,问问几位老爷子的看法。”
时砚都能猜到荣安伯的操作,一点儿不慌,这几家手里握着的兵权,这些年拧成一股绳,让皇帝头疼不已,否则也不会发生这次换子的事件。
时砚想,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后悔早些年,为了将兵权握在手里,对那几家人出手那般狠辣,以至于现在武将和皇帝之间毫无信任可言。
也就是现在天下太平,若是战乱年间,又是一场事端啊!
想了些有的没的,时砚出府在府门口不远处的一群叫花子面前站定,吊儿郎当的摇着手中折扇,斜眼瞧了不远处一群叫花子一眼。
随手撒出去一把碎银子:“哎呀脏死
了脏死了!本少爷今儿心情好,拿着银子赶快滚!下次让少爷我瞧见你们这群脏叫花子,小心让人把腿给打断!”
一群叫花子一拥而上抢仍在地上的碎银子,其中一个瘦骨嶙峋,浑身脏污,身形佝偻的叫花子趁机捡起远处仍在角落的一块儿碎银子。
视线不经意和时砚对上,两人心照不宣,各自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还开了一个平时日六,周末日万的坑,今天先一更,下午会有另一更。(别拦我,我的肝可好了!我发际线可浓密了!我一定要双开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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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酒
时砚只淡淡扫了一眼,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背着手,径直往前走。
而留在原地的钱老爷却是感觉自己被人一眼看穿了似的, 有那么一刻, 他觉得自己在对方毫无感情的一眼中,没有任何秘密。
等时砚走到桥头时,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这位老爷, 请赏点儿吃的吧!”
时砚背着手淡淡转身,视线和钱老爷对上。
钱老爷弯着腰,像个真正的乞丐一样,声音里有他自己无法控制的颤抖:“世子,我知道您认出我了, 看在当年在私塾时,我为了护着您,挨过同窗一顿打的份儿上,钱某求您一件事。”
时砚的眼神淡漠的没什么温度,说出的话也很无情:“你应当知道什么能提, 什么不能提。”
钱老爷连连点头:“明白, 我都明白!”
时砚像是随手为之,钱老爷缺了一个口子的碗里“叮当”一声,落进一枚被时砚用大力气随手捏制,看不出具体形状的银裸子。
时砚没有应承,钱老爷也没再追问,两人心里都明白, 时砚答应了钱老爷的请求。
当年时砚在私塾功课平平,却为人端方,很得先生青眼, 因此没少遭人记恨,有一次遇上几个年纪大不讲理的同窗故意找茬,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是钱老爷路见不平,将时砚护在身后,挨了那群人好一顿打,救了时砚。
两人也是因为那次,才成为好友。
落安县来了一尊大佛,县令明显是知情人,因为老太太经常在时砚家逗孙子的缘故,县令不得不常常乔装打扮,偷鸡摸狗一般,上贺家来给老太太请安。
时砚到家时,听见祖母对外祖母道:“这位老人家,您怀里抱的是您家孙儿吧?白白嫩嫩的看着真可人。
看这小模样,跟我家二小子还有几分相似,若不是清楚的知道我这辈子就生了两个孩子,我都要误会这是不是我流落在外的孩子了!
对了,我家二小子可调皮了,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揪老先生胡子,骑在父亲脖子上,就没有他不敢做的,别看现在才七岁,已经是个鬼见愁了。
幸好这孩子还有一个弱点,就是害怕听见女人的哭声,否则生了这么个孽障,我感觉自己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外祖母抱着外孙,看一眼被亲娘说的抬不起头,红着脸不敢往这边看的女婿,笑盈盈的哄着老太太:“你还年轻,孩子才七岁,以后慢慢教就是了,别着急,别打孩子。”
时砚一听就知道,老太太这是脑子又糊涂了,想想在京城时,见到祖母时,对方状态看起来一直很好,想来应该是老太太特意挑了清醒的时候来见家人的吧!老人家也不容易。
家里人都不知道钱老爷还活着的事实,时砚没将遇见钱老爷的事情告诉大家,只让人私下去城中打听一件事。
贺大山见到儿子回家,终于将他从困窘的局面中解救出来,拉着时砚商量正事:“爹这头不是在组织创办酒商会的事儿吗?
南边儿几省基本没什么问题,剩下北边儿,跟着你舅舅前进的步伐,爹这边儿也在跟进,不过爹感觉商会的威信力还是不够,需要做点儿什么来刺激一下,让各地商人明白咱们商会能在关键时刻抗住事,给他们一些信心。”
时砚建议道:“实在没有好机会,只能人为制造了。”
贺大山也有些心动,但两人还没开始实施计划,皇帝就给两个瞌睡的人送来了豪华柔软的大枕头。
外界不知道落安县贺家果酒和皇家的关系,因此被皇帝的一道圣旨给打懵了,造成的轰动,不亚于十几年前,皇帝行辕停在隔壁怀安县,让当地人感受到的那种骄傲。就是说出去能吹几十年的感觉。
皇帝下旨,将贺家二十三种口味的果酒列入贡品之中,年年上贡,是皇家对贺家果酒的认可。
这下算是彻底奠定了贺家果酒在酒水界的地位,风头无两,无人能及。
但谁都没想到,这般大的殊荣,贺家会冒死拒绝,原因竟然是因为“给皇家上贡后,普通百姓就无法品尝到了,我家的果酒是为普天之下的所有百姓酿造的,为的是天下百姓餐桌上从此多一种味道,不是为了让皇宫的贵人们独享美味。”
所有人都觉得贺家人又傻又可爱,毕竟你家的果酒成了皇家贡品,这两年陆续出了八十多种口味,其中二十三种给皇家上贡,剩下的也能赚的盆满钵满,同时还可以发展其他副业,不管这副业与果酒有没有关系,只要和皇家扯上关系,就不怕赚不到钱。
抗旨不尊,不识好歹的后果是什么,大家都心里有数,所有人都在等着皇家对贺家的处罚,结果瞪大眼睛等了半个月,等来京城皇帝亲笔所书的“香飘十里”牌匾,一路被礼部的官员敲锣打鼓的挂到了贺家酒楼门口。
消息传开,贺家果酒的名声到达巅峰,皇帝也借此在民间刷了一波好感度。
舅舅和时良表哥在各地单是处理订单的事就忙的焦头烂额,西水村的酿酒作坊已经远远不够市场所需,几经扩展,在整个西荡山下,建立了涵盖几村子在内的酿酒厂。
厂子全面开工的时候,能养活整个落安县几乎八成以往的闲散居民,规模相当壮观。
贺大山如愿以偿的成了酒商会的第一任全国会长,名望前所未有的高,有皇家神秘背景在后头撑着,处理事情效率都高了许多。
基本上每一个喝过贺家果酒的人,都能说一段儿贺家当家人是如何为了全天下的普通人,拒绝皇家贡品的故事,将贺家与皇家在此事中的表现夸了又夸。
事实上,贺大山抗旨不尊的原因非常朴实,他就是想在老太太明年七十大寿的时候,凑够一百种口味的果酒给老太太祝寿。
本来距离这个目标已经非常接近了,但被皇帝这么一打岔,一下子分出去二十三种口味,明年怕是无论如何都完不成这个心愿了,自然不乐意。
自这之后,时砚觉得日子过的十分平静,除了母亲新生的弟弟十分粘人,尤其爱粘着他,越长大越会闹腾,半天见不到时砚这个哥哥就能哭的嗓子都哑了外,一切都很和时砚心意。
直到有一天夜里,外头街上一阵喊杀声,声音很快就消失在街角,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就是贺家的门房,也未被这阵响动惊醒。
时砚心里有预感,穿上衣服,让人打开大门去外面查看,果然在门口捡到了一个被装在篮子里,已经学会走路的孩子。
小孩子一身破破烂烂看不出样子衣服挂在身上,堪堪起个保暖作用,但仔细看的话,就发现衣服干干净净,全是被人用力撕扯才变的破烂不堪,皮肤白白嫩嫩,胖乎乎的,一看就被人保护的很好,没吃什么苦头的样子。
小孩子十分安静,见到时砚一声不吭,只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时砚,眼里全是好奇,好半天发出一声“啊”,手里捏着一枚像是被人随后捏制,看不出形状的银裸子,朝时砚伸出来双手。
时砚身后的门房惊呆了,指着这个孩子小声道:“少爷,这孩子,好像还不会说话。该不会是个哑……”
后面的话,在时砚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的眼神中消失了。
时砚将小孩塞进篮子里拎着进了门,对身边的人道:“别惊动家里人,去将王成找来,我在书房等他。”
等见到匆匆赶来的王成后,时砚直接开门见山道:“前些日子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王成点头:“少爷您让小的找的无儿无女,性格温和,在邻里间名声不错,有意向□□的人家,刚好城东就有一家,姓王,家里小有资产,夫妻二人感情很好,据说是丈夫外出做活儿时伤了身子无法生育。
这样的人家,想来会对孩子好的。”
时砚瞧一眼还什么都不知道,躺在大篮子里,拽着他的衣角睡着的孩子,小心的从对方柔嫩的小手中将衣角抽出,直接就着篮子递给王成:“连夜送过去,该怎么说你心里有数吧?”
等王成拎着篮子小心翼翼的离开,时砚手里把玩着那枚送给钱老爷,又被这个孩子带回来的银裸子,对外间守着的人吩咐道:“天亮了让人去县衙问问县令大人,夜里发生了何事。”
县令对时砚的事十分重视,时砚刚吃早饭的时候,县令就亲自上门来找他解释。
两人边吃边聊,县令简单将夜里发生的事与时砚说了:“几个月前,有一批杀手落过此地,一直在追杀一个带着孩子的男人,本以为他们离开就不会回来,谁知昨晚那些人又返回落安县。”
落安县因为有太后和裕亲王两尊大佛在的原因,外松内紧,县城发生的一举一动,全都在县令的掌控之下。
县令自然知道时砚昨晚让人做了什么,毕竟他也没打算瞒着人行事。
县令淡淡提醒道:“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将杀手引开,有人将那个孩子送到了您家门口。
那两人最后都被杀手活捉了,那些人没找到孩子,连夜离开了落安县,想来应该不会在回来了。”
时砚:“知道是谁做的吗?”
县令一脸纯良:“您又何必为难下官呢?”
这就是知道但不能说的意思了,想来县令能知道的事,回头皇上也能知道,时砚猜测大伯得知这个消息后,脸色一定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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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
皇帝的脸色一点儿都不精彩, 只有愤怒和失望。
虽然七皇子去年在江南的小动作让他恼火,但鉴于七皇子的行动力和胆子,站在君王的角度来说, 皇帝其实是有些欣赏这个儿子的。
他将人禁足了好几次,但手段还很稚嫩的七皇子,在皇帝心里依然是皇位继承人的有力竞争者, 解禁后照样参与朝政, 皇帝也没有过多苛责。
甚至因此对他多了几分观察的心思。
谁知这一观察不要紧,竟然观察出这么一出, 简直让皇帝愤怒的想要拎着七皇子的脖颈质问:你是不是蠢货?
混淆皇家血脉,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带绿帽子,给别人养儿子,且这个儿子还是七皇子府的大公子,日后若是没有嫡子,这个孩子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子府继承人,这叫皇帝如何不失望?
“后宅之事都理不清楚,如何处理家国大事?为了追杀奸夫, 闹出这般大动静,恨不得人人都知道他给别人养儿子的事实?出了这样的事, 还不将那个女人一了百了,留着继续生孩子吗?
蠢货,也不想想,皇子府里所有孩子都出于那个女人的肚子,跟把皇子府直接送给那个毒妇有何区别?蠢货!蠢货!”
皇帝是彻底对七皇子失望了,因为这件事,直接决定将七皇子从皇位继承人名单中剔除。
而七皇子还不知道他失去了什么, 只在府中折磨钱老爷,钱老爷咬死了不说出孩子的下落,七皇子发狠道:“那个孽畜肯定还在落安县,让人去落安县找,刮地三尺也要找到!”
幕僚小心的提醒道:“殿下,您忘了现在谁在落安县呢?那里住着一个亲王,一个太后,咱们的人不可能在里面肆无忌惮的动作,人找不到不说,还可能惹怒了那两位,那可都不是好说话的主儿。”
太后名义上在五台山礼佛,但实际上在落安县养老,在皇室上层不是秘密,幕僚还是从七皇子口中得知的消息,现下却要用来提醒七皇子,心下不由叹气。
同时心里在想:七皇子府这件事,在陛下那里暴露是迟早的,这样的人,没有登上大统的机会了,我得找时机换个主子,以免一辈子这样寄人篱下碌碌无为。
等七皇子慢慢回过神,看着八弟被当成太子培养时,想明白了一切,怎么都不肯接受自己是一个失败者的事实,将一切都怪罪到柳云函身上。
他觉得要是没有柳云函,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七殿下,是人人敬畏的七皇子,而不是连儿子都生不出的废物。
没错,自从柳云函的第三个儿子出生,七皇子直接将人送到了皇子妃手里养着后,无论他在柳云函身上使多少劲儿,都没个一儿半女的消息传来。
七皇子不信邪,让人从外面采买了一批家世清白的姑娘进府,日日夜夜的努力耕耘,人身体亏空的厉害,那些女人肚子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让七皇子开始疑神疑鬼,怀疑柳云函生的另外两个孩子也不是自己的种。横看竖看都不得劲儿,觉得柳云函给自己带了绿帽子,偏事情还不能声张,府里也要将两个孩子好好养着,免得让人怀疑他是个无法让女人怀孕的孬种。
七皇子性情因此更加暴戾,将所有怨气都发泄在柳云函身上,柳云函自己偷没偷人,她能不知道吗?
自从来了京城,她就是想偷人,也要有这个客观条件啊!再说了她又不傻,抱住七皇子大腿,给七皇子生了儿子,她将来的日子肯定不会难过,为何要想不开自寻死路?
但她被七皇子给逼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告诉七皇子:“没错,老二老三都是我和别人生的,你去将他们都杀了,杀了孩子再将我杀了,你身上的污点就没有了,你去啊!”
知道一切的皇子妃和刘侧妃二人,手底下一人养着一个孩子,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对七皇子的行为非常不屑。
“柳氏从进京后,行止间无数下人跟前跟后,不管白天夜里,只要咳嗽一声,就有无数人巴结伺候着,还有咱们的人十二个时辰不眨眼的盯着,要是这样还能给柳氏偷人的机会,柳氏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刘侧妃对笑眯眯对七皇子妃道。
“呵,咱们本来就怀疑是他不行,太医们知道实情却不敢上报,偏柳氏运气好,接二连三的怀了孩子,本以为是咱们猜错了,没成想到了别的女人身上,还是个没用的。
哼,咱们好好将孩子养大,顺便看他们狗咬狗就行了。”
而另一头的落安县贺家,正值午饭时间,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给时砚的小弟弟庆祝生辰时,从外间跑进来个靛蓝色身影,像个小炮弹一般直接钻进了老太后的怀里。
嘴里不停念叨:“祖母,祖母,父皇他欺负我!他和母妃联手欺负我!他们嫌我碍事,直接将我赶出家门啊!我真的好惨啊!呜呜呜。”
哭的间隙,还不忘伸手从桌上抽一个小鸡腿塞嘴里啃。
时砚无语,踹了贺行玉屁股一脚:“脏死了,去洗手!”
等一大家子重新坐上饭桌后,时砚才慢悠悠问贺行玉:“八皇子不是被立为太子了吗?你不留在京城狐假虎威,享受荣华富贵,跑这穷乡僻壤做什么?”
八皇子与九皇子贺行玉,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在七皇子废了后,皇帝将目光聚在八皇子身上,越看越觉得这个一向行事低调的儿子,内里有大才。
经过一年多的训练观察,眼看自己也不年轻了,果断将八皇子立为太子。
贺行玉可有话说了:“二叔和我父皇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呢!父皇在京中当皇帝,威风的很,二叔为何还要蜗居在这穷乡僻壤不出去享受众人追捧?
道理都是一个道理,你不能因为我小,就看不起我!”
时砚点头:“行,你要立志当个闲散王爷的话,我自是无话可说!”
谁知贺行玉嘿嘿一笑,朝席间众人道:“谁说我要当个闲散王爷了?我来,是为了跟二叔和时砚堂兄学做生意的!我将来可是立志要做全皇室最有钱的王爷呢!”
老太后脑子稍微一转,就明白了皇帝和九皇子的心思,不接话,只笑眯眯听着,突然将视线定在逗小孩子玩儿的时綉身上,出声道:“时綉,祖母给你找个好看的夫婿如何?”
时綉可不傻,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太后说的是谁,笑眯眯道:“如果这人是贺行玉就算了吧,他才学做生意呢,我已经跟着时砚表哥学了多久了!做生意这块儿上他可比不过我,要他有何用?”
偏时綉这般说,将贺行玉的好胜心给刺激到了,当场表示:“若是将来我做生意赚的银子比你多,你就甘拜下风,向我认输,和我成亲!”
时綉仰着下巴骄傲道:“时砚表哥说了,你们皇家的孩子,出了皇宫,不玩弄权术的时候,一个个都傻的很,十指不沾阳春水,盐巴和糖霜都分不清,偏还将所有人都当成傻子自认为高高在上!
我和你赌了,若是你输了,就当着全县城人的面儿,大喊三声‘我贺行玉不如云时綉’,然后带着你的八十抬嫁妆乖乖嫁给我!”
贺行玉:“一言为定!”
时綉:“驷马难追!”
众人:“……”
众人看贺行玉的眼神都不对了。
时砚:从未发现贺行玉这小子这般憨傻,就这样的铁憨憨,要我是皇帝和太子,也不敢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这是分分钟被人下套利用的节奏,一天到晚给擦屁、股怕是都忙活不过来。
等一顿饭吃完,贺行玉摸着饱饱的肚子,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上当了!这横竖都是我吃亏的呀!”
众人:“……”
这反应还能再慢点儿吗?
谁能想到,日后富甲天下的一对夫妻商人,就是今天,在这种看似玩笑的环境下诞生了呢?
外界一直觉得,以果酒起家的贺家,到了富甲天下这一步,就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迟早要被皇家开刀,充盈国库的,翻开史书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好些人盼着贺家倒台,自己跟在身后捡便宜,但盼着盼着,贺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天下间几乎没有他们家不沾手的生意,却一直屹立不倒,甚至将生意做到了别国。
贺家还有子孙,因为在别国做生意,娶了别国的公主,当了人家的驸马,偶尔参与一下朝政,混的风生水起。
本朝人一直认为贺家生意能做大做强,还不被皇家觊觎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贺家会拍马屁,仗着两家都姓贺,强行和皇家扯上了亲戚关系。
每一任贺家家主,见了皇帝,都称兄道弟,脸皮极厚,不要脸的境界让朝堂上深谙厚黑学的老大人们自愧不如。
落安县贺家人不光嘴上会拍马屁,且每当朝廷遇到经济困难,贺家就会不遗余力的将成箱成箱的银钱往国库里送,堪称皇家的储备粮,为皇家和天下做了不少实事,本国遇到灾荒年景的时候,贺家还打着“爱国商人”的旗号,从别国调运无数粮食,活诸多国人。
以至于朝臣们有时候都不得不怀疑,富商贺家,和皇室贺家,难道五百年前真是一家?
直至几百年后,皇室衰微,皇权旁落,外族大举入侵,占领中原腹地,皇室成员一夜间将国库搬空,传闻带着家眷举家潜逃。
原以为天下间将会陷入水深火热,民不聊生的境地,无数文人雅士已经提前替百姓担忧上了,各种亡国诗写了一篇又一篇,在士子间流传度非常广。
结果一转眼,老贺家的年轻一辈们纷纷出现在全国各地,迅速集结在一起,像是有组织,有纪律似的,在众人没看明白局势前,将全国冒出来浑水摸鱼的各地反叛军收拾的干干净净。
顺便在边境切断了外族的后路,让进入中原腹地的入侵者成了无根之木,在京城孤立无援。
本以为是一场生死危关的灭国战,开始的猝不及防,结束时势如破竹,好些还沉浸在家国即将凋零的悲伤情绪中的诗人们,做好的悼亡诗还未传扬开,皇位上坐的,又换成了老贺家的人。
外族入侵者还没将龙椅捂热,脑袋就搬了家。
亡了一次国,将外族一网打尽,还顺便将本国有野心,还敢付诸实践的家伙们收拾的服服帖帖,一转头,皇位上坐的还是人老贺家的人,至于老贺家的前任亡国之君?
呵,看看落安县贺家那位跟大爷似的,与以往家主放荡不羁作风如出一辙的新任家主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娘的落安县贺家,与皇室贺家,原本就是一家好吗?连家主都能换着做,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前朝老臣合理怀疑,就是他们伺候的那位君主,打从当上皇帝,成日不想批改奏折,不想上朝,不想听朝臣们逼逼赖赖,不想去后宫和美人们睡觉生皇子,一心想出宫去玩儿,才会一手策划了那场惊心动魄的亡国战争,然后洒脱的去当富商贺家的家主。
这些无凭无据,都是后话。
且说当下,在弟弟七岁,时綉和贺行玉即将成婚前夕,时砚特意进宫和皇帝密谈了整整两天,出宫后,他就成了落安县贺家实际意义上的掌权者,亲手计划了贺家往后百年的发展计划。
而落安县贺家,自太后去世后,明面上与皇家再无任何瓜葛。往后百年,贺家按照他的计划走的稳之又稳,一步步走到了让各国皇室都不得不将之当成座上宾的地步,将势力明晃晃的渗透到了周边国家上层阶级。成为后世的一个传奇,是商人界不可逾越的一座高山。
这一世的时砚,活到七十岁,无儿无女,简单一句:“我怕是要走了,让恪儿来一趟吧。”轻易将正准备大婚的年轻皇帝招到落安县。
皇帝是当年八皇子的儿子,成时砚一声堂叔。
七十岁的时砚,样貌看上去最多三四十岁,头发茂盛乌黑,气色红润,年轻皇帝想想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一日三顿将汤药当饭吃的父皇,看看比自己父皇精神百倍的堂叔,实在无法将之与“不行了,要走了”之类的词联系在一起。
时砚只将握在手中的一只毛茸茸可达鸭放到皇帝手心:“前两年不是吵着要吗?拿去吧,就当是堂叔送给你的临别礼物。捏着玩儿挺解压的,当皇帝压力大的时候,捏一捏,唔,勉强有点儿用吧!”
皇帝觉得堂叔又在和他开玩笑,就像小时候每一次一样,他都被这位堂叔耍的团团转,却还是最喜欢和堂叔待在一起。
本想说朝中还有大事要忙,皇后还等着他回去成亲。
不料落安县三日之内,聚集了无数与贺家相关的人,皇帝亲眼见着堂叔为这些人安排了往后几十年的差事,一环扣一环,互相制衡,彼此扶持,还是那么靠谱儿。
等将所有差事都安排妥当后,年轻皇帝与堂叔站在后院竹林中,看夕阳缓缓落下。
等夜色即将来临前,时砚朝皇帝摆摆手:“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明早让珏儿来请安吧,他胆子大。”
年轻皇帝没想明白堂叔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三哥惊慌失措的声音从堂叔院子里传来,他才恍惚明白,贺家头上的天,又塌了一块儿。
时砚一生无儿无女,死后远在京城的整个皇室上层都为他如素半年。
家里弟弟膝下儿孙满堂,在粘人精弟弟的精心教导下,小孩子们一个个将时砚这个大伯当成自己亲爹一样孝敬。
粘人程度与弟弟相比,有过之无不及,常常让想清静的时砚头疼不已,总觉得不管走到哪儿,都能突然窜出来一个熊孩子,粘着他问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临死前一刻,还在心里对小甲道:“总算是耳根子清净了。”
结果等时砚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全是“当当当”的木鱼之声,以及,成群结队大和尚念经之声。
睁开眼瞧瞧自己身上的穿着,一副出家人打扮,时砚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看看周围一堆光溜溜的脑袋,时砚艰难的伸手摸摸自己头顶,苍了天了,竟然是个小光头!
时砚已经不想第一时间接收剧情了,只盘着腿,塌着背,无精打采幽幽问小甲:“我怎么就成了和尚了?我怎么可能是个和尚?即使是个小和尚,我也不能接受。
我可是有正统道士证的人,我对道经爱的深沉,想当年,我们师门为了和秃驴们争抢信众,没少明里暗里的干架,我可是其中佼佼者,怎么一转眼,我就成和尚了呢?”
小甲无语的翻白眼儿:“为什么为什么?难道组长你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吗?你得罪了谁,还要我跟你复述一遍吗?”
小甲直接从意识空间里飞出来,围着时砚小小的身体转了一圈儿,站在时砚光溜溜的脑门儿上,趾高气扬道:“再说了,你说的那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昨天你能为了道门的兴盛繁荣而奋斗,今天,就能为了弘扬佛法剃度出家!
我瞧你这颗脑袋还挺圆的,剃度了也不影响你的美貌,还是整个佛门的颜值担当,局长在这方面从来没亏待过你!”
时砚有自己的坚持,不可能被小甲轻易说动,正没精打采呢,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阿砚,你又在犯困了?走,先去吃早饭,吃了早饭大伯带你去后山玩儿。”
时砚转头,就见一个大光头正弯腰对他笑的一脸慈祥,就纳了闷儿了:这寺庙里哪儿来的大伯小弟?
这么想着,手已经被人牵着走出了满是光头的大殿。
看着对方需要自己仰起头才能看清楚的头顶,瞧瞧自己小胳膊小腿儿,时砚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现在不仅是个光头和尚,还是个小和尚。
各种意义上的小。
在跟着人往膳堂走的时候,时砚不得不快速接收了剧情。
这个剧情的男女主,简单来说,就是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正当一对小情侣痛苦不堪时,双方父母又跳出来告诉他们:嘿嘿,你们其实不是兄妹,就是简单地异父异母关系的陌生人,一切都是误会,你们完全可以欢欢乐乐的在一起!
事情要从时砚现在所在的万佛寺说起,本朝奉行休养生息的政策,百姓没事儿干就开始信奉各种宗教,其中尤以佛教和道教发展的最为优秀。
万福寺位于京郊,前身并不出名,直到寺里接连出现了两代佛法精深的住持,吸引了无数皇室宗亲前来交流,才在一众不起眼的小寺庙中脱颖而出,一直辉煌到现在。
而这代万佛寺的住持明光,俗家名冯子须,出身不凡,六岁起被上一任住持断定有慧根,接到寺里悉心教导,冯子须果然不出大师所料,在佛法上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得到了万佛寺众人的认可,顺利成为万佛寺的住持。
而这位看起来十分端庄慈祥的住持师父,在前任住持去世后,就开始放飞自我,面上还是那个一本正经的好住持,私下里先后和两位公主有了牵扯不清的关系。
十几年前,先后与五公主生下一女,与二公主诞有一子。
当然两位公主都是已经成家立业,且驸马身份也不简单的人物,不可能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知道她们生下的孩子不是驸马的种。
于是这两个身为表姐弟的孩子,在多年后相爱了,本是在当下人看来,十分正常的表姐弟相爱,在一起完全不是问题。
甚至看在两个孩子父母的身份上,请皇帝赐婚,结成一段佳话,也不是不成。
本来十分赞同这门婚事的两家人,不知怎的,在两位公主先后去万佛寺烧香回来后,拼死反对两人在一起,给出的理由竟然出奇的一致:佛祖说,这对恋人命里相克,执意在一起,恐会丢了性命。
两边母亲同是公主,都是这般说法,旁人自然没有置喙的余地,偏两个小儿女为伊消得人憔悴,食不下咽,睡不安寝,短短时日,硬是熬得瘦脱了形,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
五公主这才坐不住了,偷偷告诉住持冯子须:“玉珑不是我与你的女儿,她就是驸马周成德的亲闺女。
我之所以那般告诉你,只是因为想与我二姐置气而已,从小到大,我手里有什么好东西她都想抢过去。
因此我故意设计让她知道我与你有染,且怀了玉珑,果然她就坐不住了,很快与你发生关系,并珠胎暗结。
呵,你怎么不想想,我与你之间只是一次意外而已,怎么可能那么巧就怀上孩子,偏你们还都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愚蠢。”
住持冯子须虽然生气,但这么一来,两个孩子好歹不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又能在一起了,不管上一辈的恩怨如何,两人在万佛寺大师的做法下,又能欢欢喜喜的成亲了。
一时在京城传为一段佳话,内里的龌龊无人得知。
而时砚,在这段有情人终成兄妹又不是兄妹的曲折故事中,身份是住持冯子须的侄子。
冯家是武将世家,到了冯子须这一代,冯子须早早的出家当了和尚,只余下一个冯子然在战场上拼杀,后来冯子然与妻子程立雨双双在战场殒命,只留下不到五岁的独子冯时砚。
冯家在战场上杀了太多敌国将领,为了避免对方寻仇寻到时砚身上,皇帝做主,让时砚隐藏身份,进入万佛寺,在大伯冯子须的教导下成长。
所以说,时砚与男主,也就是程长青,实际上是堂兄弟关系。
但从母亲这边论,时砚母亲程立雨,与男主父亲,也就是二公主的驸马程立雪,是嫡亲的兄妹,因此两人在知情人眼里,是表兄弟关系,男主名义上的父亲,二驸马,是时砚的亲舅舅。
时砚看到这里,忍不住想来一句:这操蛋的人生。
而时砚作为炮灰,就是在六岁这年,被男女主带着去后山游玩儿,两人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起来,忘了时砚的存在,让一个六岁孩童独自在深山中过了一夜。
等住持带人去找的时候,时砚已经从悬崖上滚落,尸骨无存,作为大伯的冯子须为了遮掩这件事中男女主的痕迹,精心布置了一个打斗的场景,对外宣布时砚是夜里被敌国细作给掳走了。
事实上,时砚掉下悬崖,真的被敌国细作给捡走了,对方不知道他的身份,见他根骨不错,直接将他带回敌国,精心教导成一枚潜伏在本国的细作,执行刺杀和收集情报的任务。
时砚:草(一种植物)!
作者有话要说: 时砚:作为一个正统道士,有朝一日,我竟然成了光头和尚!这如何能忍?
和尚念经
时砚被住持牵着手走在山间小路上, 两人沉默不语,住持见惯了时砚沉默的样子,丝毫不觉的奇怪。
指着前边儿一颗几人合抱的大树,温声道:“阿砚, 你还记得这颗树吗?你小时候跟着你父亲来寺庙看我, 大伯就带你来这里玩儿, 你偷偷溜到树上那个大洞里睡着,让我与你父亲一顿好找, 你父亲急的差点儿报官。”
时砚心说:就是我不记得, 最近半年, 你每天说一遍,我也要被你给洗脑了吧。
住持见时砚不出声, 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你还是不愿意开口唤人吗?我是你亲大伯, 是你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陛下让人将你送来这里,想必也是有这层考量的, 并不是让你跟着大伯出家当和尚, 等将来边境安宁敌国不敢再犯之日, 或者你长大成人, 想要下山历练之时, 就能离开这里。
阿砚你是自由的,你有的选择,现在只需要每日快快乐乐长大。”
路过一个有成人膝盖深的溪流,住持将时砚抱在怀里,脚步轻松的跨过小溪, 将时砚缓缓放在地上,不管自己早已湿透的裤腿,继续牵着人往前走。
时砚完全不明白佛家秃头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往前走几十步,就有一座小拱桥搭在小溪之上,供行人通过,放着好好地桥不走,非要这般折腾,想不通。
住持接着絮絮叨叨:“你刚被人送到大伯身边时,夜里每每从梦中惊醒,困得额头点地,却不敢入眠,大伯整夜陪着你说话,过了整整半年,情况才稍微好转。”
说着便摸摸时砚光溜溜的小脑袋,紧接着传来一阵笑声:“你也是个倔脾气,和你父亲真像。情况好转后便拎着枕头要搬出去自己住,最近夜里睡的好吗?”
时砚心说:就算以前吃得饱睡得香,从今天起怕是不行了,我现在一想起和尚念经就头疼的厉害。
小甲轻嗤一声:“组长,做和尚就要实诚一点儿,难道道士就不念经吗?木鱼又不是只有和尚会敲,你当道士的时候,敲木鱼可是又脆又响,不少同门找你探讨过经验呢!”
时砚笑而不语,没提醒小甲,这些事按理说,现在的小甲是不应该知道的。
带着时砚在山里溜达了一圈儿,感受自然之力,用了大约一个时辰,看天色不早,作为住持的大伯每日有无数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于是牵着时砚的手往回走。
后山与佛寺的交界处,只隔着一扇小小的木门,门这这边儿是一派自然风光,湖光山色,翠鸟啼鸣。另一边儿却是人间盛景,来往不断的香客与烟火气息。
在要推开门的前夕,住持突然蹲下身对时砚道:“阿砚,待会儿去找你了悟师兄可好?”
看出时砚眼里的疑惑,住持大手在时砚光溜溜的小脑袋上揉揉:“外人不知道的咱们的关系,只道你是大伯外出从山下捡来的孩子。
这大半年大伯与你寸步不离,走哪儿都带着你,不仅寺里的僧人,就连寺外的许多香客,都以为你是大伯特意寻来的继承人。
当年大伯也是这个年纪被师父带回寺里的,所以他们才会有此误会,但你终究不属于这里,将来你要下山成亲,绵延子嗣,要历经红尘万般劫难,回到属于你的世界。
若是继续被人误解下去,对你在寺里生活不利,懂吗?”
时砚点头。
虽然都是念经,但道士念经与和尚念经,在他心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一个让他亲切万分,一个让他烦躁的想打人,不跟着住持才好呢。
何况寺庙里也不全是清静无为只会念经的大和尚,像膳堂,戒律堂,账房,巡查组,早晚课组织,武僧和普通僧人区别管理等等,每一项都有油水可沾。
尤其是万佛寺这种大寺庙,每天来往香客,光是添置的香油钱,一月下来不知凡几,别看僧人们整日足不出寺,像是没有地方花钱似的。
事实上,每日饮食,一年四季十几套新衣,僧人的月例银子,送给香客的赠礼,逢年过节去山下施粥,寺庙的维护翻修,扩建佛寺,以及给佛祖重塑金身,每一项开支都不是小数目。
尤其最直观的重塑金身,那么大个儿的佛祖全部用金子给重塑一遍,可想而知寺庙的富贵程度。
小寺庙也就是泥塑,只不过给佛祖装一个金心而已,万佛寺不同,说是金身,就是货真价实的金身,不掺假,丢不起那个人。
因此,成为住持的衣钵传人,并不是简单的佛法精深而已,同时还意味着继承了这座寺庙的一切,包括花不完的金钱。
刚开始几个月还好,最近时砚经常听到寺里僧人小声议论,觉得他于佛法上并无寸进,不配成为住持的亲传弟子。
这一世无亲无故,倒是继续修道的好时机,但在和尚庙里修道,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
小甲毫无原则立场的撺掇时砚:“组长,反正都是出家,当和尚当道士也没甚差别,你实在受不了和尚的大光头,咱们改投道观也可以啊!反正都要天天听你敲木鱼念经,对我来说无所谓啦!”
时砚没好气道:“别想了,皇帝亲自下令,让人将我安置在这里,说不得周围还有暗卫盯着,你觉得没有正当理由,没有更好的选择,我能轻易离开这里吗?
若是在外面让敌人将我怎么着了,皇帝的脸还要不要了?”
“算了,不就是在和尚庙里修道吗?我能行!”时砚说的信誓旦旦。
然后,所有雄心壮志在见到了悟师兄以及他身后跟着的人时萎了。
男主程长青,今年十五岁,长得一表人才,虽然脸型更多的是像极了他母亲二公主,但这张脸长在他身上,硬朗中夹杂几分俊秀,更加吸引小姑娘的目光。
程长青是知道时砚真实身份的,姑姑的独子,奉命在万佛寺避难。
自从时砚住进万佛寺后,父亲和母亲便经常借着烧香的借口,带他过来陪失去双亲的表弟玩耍,希望他能开心些。
时砚见到对方,还是保持沉默。
沉默,是他一贯的人设。
是失去双亲后,时砚身上的标签。
辞别了了悟师兄,看看附近没有外人,程长青笑眯眯的蹲下身,对时砚道:“表弟,我陪爹娘来山上烧香,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说着跟做贼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刚一打开,油汪汪,香喷喷的烧鸡就出现在时砚眼前,时砚没出息的咽了下口水。
时砚记得自己上次吃肉,还是半个月前,住持中午临时有事要处理,让寺庙里武僧代为照顾他,才跟着对方吃了一顿水煮肉,呸!味道就别提了!
他还是个正长身体的孩子呢!
程长青看时砚的小模样,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绷着,但眼睛明显粘在烧鸡上挪不开了,当下也不多说,小心的动手将鸡肉撕成碎块儿,小口小口喂时砚吃了。
顺便碎碎念:“我爹说,你跟着住持吃住,什么都好,唯独这吃食上,肯定要顿顿跟着住持吃素,小孩子长身体不吃肉怎么行呢?
要是住持是个武僧还好,最起码武僧要强身健体,不忌食荤腥,好歹能吃几口肉不是?现在可好,真是好惨啊!
哎,你慢点儿吃,我这里还有呢,回头表哥每隔一天,悄悄让人给你送好吃的可好?地点就约在这里,你小心点过来,别让人发现了,知道吗?”
说着给时砚擦擦嘴角的油渍,小心将帕子藏起来,继续喂他:“哎,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你住进我家,不管是随着我娘住公主府,还是随着我爹住他的将军府,或者过两年我成亲了,在外面另置了府邸,你与我一同住也可行,总比在寺庙里舒服吧?
我爹是你亲舅舅,还能虐待了你不成?最起码家里有人伺候,比在寺庙里当苦行僧强多了。”
说着动手摸摸时砚的小光头:“哎,多可惜啊!”
时砚本来非常有胃口,但被这一通碎碎念,从一开始的暴躁,到后来的疲乏,只不过经历了短短一盏茶时间而已。
时砚心说:单就这嘴碎的功夫,还真说不好是不是随了住持,一脉相传,难道这也能遗传?
时砚吃饱喝足,被程长青一通和尚念经,困得不行,跳下石凳,朝程长青摆摆手,径直迈着小短腿儿往后院厢房而去。
时砚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打从醒来耳边就没个消停,他感觉这具身体要扛不住了,尤其是身体里有他这么一个灵魂后,就更加难以坚持。
程长青看时砚这样也不生气,好脾气的小跑两步跟上时砚步伐,牵着他的手:“表哥送你回去,是不是困了?小孩子早上就应该多睡一会儿,与一群和尚一样早起做早课,又是何必呢?
住持是从小这种苦日子过习惯了,才没注意到这件事,你不习惯就大胆和住持说,他要是不同意,回头你跟表哥说,表哥让我爹去找住持讲理去!”
时砚被这一通念,困意更加汹涌,直接闭着眼睛被人扯着前进,意识开始陷入昏睡。
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怀抱,还听见和尚念经似的唠叨声:“就说这寺庙里不是小孩子该待的地方,实在太可怜了!”
时砚迷迷糊糊的想:这男主虽然烦人,但脑子看起来还挺正常的,怎么就能为了和女主在一起,搞出那么多破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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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喜
等时砚再次醒来时已经中午, 睡了一觉感觉身体彻底得到了放松,灵魂都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起身时,身上的被子顺着床角滑落,时砚无奈的迈着小短腿儿出了院子, 不出所料的在院中见到了舅舅程立雪, 以及舅母二公主一家, 旁边还坐着一个正给这一家三口烹茶的住持。
看着这令人窒息的一家人,时砚不得不感叹二公主的心脏之强大, 按照现在的时间线算, 男女主应该还只是简单的青梅竹马, 没有捅破窗户纸,相安无事。
而住持本人也不知道程长青其实是二公主和他生的孩子。
偏什么都知道的二公主, 还能这般淡定自若, 不知道该说天生胆大,还是脑子不好使。
舅舅程立雪见到时砚站在门口, 十分开心的朝时砚张开手臂:“阿砚, 快过来让舅舅瞧瞧!”
程立雪是个武将, 和时砚亲爹冯子然是过命的交情, 程冯两家关系莫逆, 二人的感情十分要好。
好到什么程度呢?
好到程立雪可以毫不迟疑的将亲妹妹程立雨嫁给冯子然,且相信冯子然一定会一辈子对妹妹好。
妹妹妹夫在战场上殒命后,程立雪就对这唯一的外甥十分上心,因此时常借着上山烧香,给妹夫一家点长明灯的由头来看看小外甥, 顺便也在不知不觉中,给二公主和住持提供了旧情复燃的大把机会。
时砚慢吞吞走到舅舅跟前,程立雪紧实的双臂穿过时砚腋下, 将人提在半空上下掂了几下,这才一脸心疼道:“瘦了,又瘦了!”
心疼的将人搂在怀里:“阿砚,你是不是在这里过得不舒服?要是不习惯的话,就跟舅舅说,舅舅去跟陛下求情,让你跟着舅舅过。”
时砚淡定的摇头。
没这个必要,说实话,皇帝的这个选则十分明确,寺庙里多一个小孩儿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毕竟万佛寺每天都要下山救助穷苦百姓,哪天没遇到十几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但与冯家关系莫逆的程家出现一个小孩儿,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这里面有鬼,引人去查吗?
为了小命,还是继续在寺庙里苟着吧!
程立雪将时砚抱在膝上,温声问时砚这段时间在寺庙里过的如何,唠唠叨叨,事无巨细,比上午的程长青还能说,且两人的问题重合度十分高,时砚在心里直翻白眼儿。
最后忍无可忍,直接仰着小脸告诉程立雪:“舅舅,距离咱们上次见面,只过去了三天而已。”
时砚沉默寡言的人设终于崩了。
程立雪和其他几人面上倒是高兴的很,程立雪将时砚抱着与自己面对面,一脸激动道:“阿砚,你终于愿意和舅舅说话了?再说两句给舅舅听听!舅舅就知道咱们家阿砚是最勇敢的孩子!”
时砚冷着小脸,面无表情道:“烦!”
在和尚庙里,本来就心浮气躁,见到的人一个个比和尚还能念叨,时砚感觉自己现在还能在和尚的地盘乖乖任人摆布,完全是会审时度势,看人脸色。
见时砚小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舅舅连忙道:“好好,是舅舅不对,吵到咱们阿砚了,舅舅不烦阿砚就是了。”
可能程立雪和时砚的意识存在偏差,两人对’“烦人”的认识不同,时砚认为对方闭嘴就是最好的选择。
程立雪觉得用更加温和的声音,询问时砚的一应生活起居,想办法将他照顾的好好地,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时砚木着小脸,为了避免对方继续拉拉杂杂说一大堆,抓紧机会提出自己的要求,一个接一个,让在场包括住持在内的人都愣住了。
“我要修道!”
“我要安静!”
“我要吃肉长身体!”
“我不想听见和尚念经!”
“我要舅舅每隔三天就来看望我一次!”
院子里空气都为之一静,谁都没有说话,众人心思各异,唯有一点十分共通:是什么人在孩子面前挑拨?目的是什么?是不是熟人作案?为何我一点儿都没察觉?
总之这么小一孩子,是不可能自己想到这般离谱的想法的。
好半天,住持率先开口,用哄孩子的语气道:“阿砚,你为何会这般想,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
时砚理直气壮地摇头:“没有!反正都要出家,出哪个家不是出?
我只要一听见大和尚念经就头疼,每每看到闪亮的光头,就眼睛疼!为何不能选择让自己开心的方式呢?至少道士有头发!”
住持温声哄时砚:“佛寺的俗家弟子也可以有头发,反正你还没正式剃度,若是喜欢头发的话,可以慢慢长出来,想吃肉,可以跟着武僧一起用膳,方便的很。”
时砚淡定的摇头,告诉在场几人:“这件事我心意已决,只是通知你们,而非与你们商议,从今往后,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借用万佛寺的宝地,在这里修道道士了,佛门诸事,与我无关!寺庙里发生的任何事,希望都不要来打扰我的清净!”
其余人都当时砚是在小孩子闹脾气,私下里分别让人加强了防备,想要查出是谁在背后撺掇时砚,又是什么目的。
谁知什么都没查出来,反倒发现时砚不知从何处寻来了几本道家典籍,竟然认认真真的在院子里念经打坐冥想修炼。
平日里谁都不让进,看起来还真有几分那个样子。
要说时砚为何突然这般认真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发现,这个世界灵气虽然微薄,竟然是可以修炼的。
时砚斗志满满:“以前师父曾经说过,我们师门的道经,修炼至一定程度,可生死人肉白骨,白日飞升不在话下。
当年我作为师门最优秀的大弟子,也紧紧是做到了健步如飞,一日千里,容颜永驻,活了两百多岁而已。
当年我以为师父是在忽悠人,但来到这个世界,我就突然明白了,那不是忽悠,只不过是那个世界没有可以白日飞升的先天条件而已!”
时砚道对小甲道:“在异世界发扬师门重担的责任就落在我肩上了!”
小甲幽幽道:“组长,你可知足吧,身为一个人类,活两百岁,无病无灾,健步如飞,容颜永驻还不够吗?谁知道白日飞升是真的当神仙了,还是被抽调到另一个世界从头开始了呢?”
小甲道:“组长,作为快穿局的员工,一定程度上来说,就是永生的,和神仙没什么两样,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在这个问题上想不开呢?”
时砚似笑非笑道:“小甲,你没发现吗?”
小甲迷惑:“发现什么?”
“以前咱们经历好几个世界,还给你吸收了一个女主光环,可你解封的记忆才有多少?不到百分之一吧?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你已经说过太多你不该知道的事情了。”时砚幽幽道。
小甲一惊,快速自检,仅用了短短三十秒,就激动道:“组长,组长!你果然是这世上最聪明的渣男!我不仅解封了好几个世界的记忆,还开启了系统商城!从今往后,我就不再是一无是处的统儿啦!
咱们有系统商城乐可以用了!你开不开心?修炼真好,有灵气真好!组长你快别说话啦,抓紧修炼吧!你修炼就等于我修炼,说不定你白日飞升了,统儿的功能就全部解封了呢!”
时砚不得不提醒小甲一个惊悚的事实:“别做白日梦了,系统商城开启,你却毫无知觉,只能说明里面的东西咱们都用不了而已。”
小甲瞬间萎了:“组长你说的对,系统商城的东西,购买需要黑化值,傲娇值,白莲花值,绿茶值,怨气值……什么都要,就是不要功德值。
但是咱们现在只有功德值,数都数不清的功德值……”
时砚内心毫无波动:“我就知道,以前不是这样的吧!被人针对就要有被针对的自觉,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乖,滚回去睡觉吧,别打扰我修炼!”
陷入修炼模式的时砚,更加深居简出,除了一天三顿往他院子里送吃食的了悟师兄能见到他外,他已经很少出现在外人面前。
之前跟着住持寸步不离的人,突然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让寺里不少人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一番恶意揣则。
“该不会是住持师父终于发现那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闷葫芦,根本无法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放弃继续亲自教导的念头了吧!”
“阿弥陀佛,依我看都是住持师父太仁慈了,看他可怜,还专门给他留了个小院子供他居住,谁成想,那孩子不识好歹的很,仗着年纪小,连院子都不出一步。
更遑论一起听师父们诵经,做功课,打扫庭院,完成每日的任务,听从纪律堂师父们的差遣,什么都不做,一人占用一间庭院,每日还要了悟师兄给送饭,架子摆的比闭关的方丈还足,我倒要看看他待在院子里能修出个什么门道来!”
“阿弥陀佛,诸位师兄,师弟觉得你们都太大惊小怪了,师弟听闻明光师父出身名门,前任住持师父将他带回寺庙时,当着众人的面儿明言,等明光师父年纪一到,就正式剃度出家。
早早地将他当衣钵传人培养。
那时砚有什么?除了被随意的剃了光头,可有仪式?住持师父可有言明要传授他衣钵?现在还只有一个俗家名字,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何必拿他与方丈相比,岂不是在侮辱方丈?”
《圆觉经》中就有:“一切如来,光严住持。”后来逐渐引申出现在的住持含义,职责是统筹管理寺庙的所有事物,且在佛法上有一定造诣,能得到众人的认可。
时砚大伯明光住持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维摩诘经》中言:“维摩诘居士,其卧室一丈见方,但能广容大众”,最早出现方丈一词。
寺庙中的方丈不理俗事,需佛法高深,要有能证明其传承的法卷。
且一般有方丈存在的寺庙,要制度健全,有五百以上僧众,三座大殿打底。方丈一定程度上,是住持的升级版,专业度比住持更高。
因此僧人这般嘲讽时砚,瞬间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寺庙里私下这般说时砚闲话的不是一两人,偏这几人这般碎嘴,被前来看望外甥的程立雪程将军听到了。
外人不知两人的关系,见到他黑着脸离开,一脸莫名,除了背后道人是非被别人抓包的羞窘感外,余下的就是对时砚更多的不满。
程立雪走路带风,心中怒气翻涌,冯家一门忠良,全部战死沙场,除了出家的冯子须,就剩下时砚这个独苗苗。
放在寺庙竟然背后被一群什么都不懂,只会敲木鱼念经的秃驴如此欺辱,怎能叫他心气平和?
程立雪一路上想了无数办法改变时砚的处境,甚至将作为时砚大伯的冯子须都给迁怒上了。
但当他站在时砚院子外,静静地瞧着在树下打坐的小孩儿时,之前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有那么一刻,他从这孩子身上,看到了冯兄的那种天真,执著,还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别人的看法与想法,似乎根本无法对这孩子造成任何影响。
不知不觉看着时砚站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时砚睁开眼,主动询问他,程立雪才陡然惊醒。
“舅舅,您心中郁气横生,时日一久,恐于寿数有碍,我这里有一本经书,您若是喜欢,可拿去多研读几遍。”时砚真心建议道。
他这位舅舅,看着是位儒将,下了战场,家庭和美,仕途通畅,人人艳羡,但心里似乎装了太多心事,看着不像是能长寿的样子。
程立雪连连摇头,小声告诉时砚:“舅舅根本就不信这些神鬼之事,平日只不过是做做样子。”
说着又去摸时砚已经长出毛茸茸一茬青丝的脑袋,随口调侃:“哟,有些扎手!阿砚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修道吗?修道也是出家人了,到时候还能认我这个俗家舅舅吗?”
说着又揉了两把,觉得手感还挺特别。
时砚毫无感情的将舅舅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拿下来,一本正经道:“修道修的是本心,自己心境不稳,与外物何干?
还有,那双手不要试图在我头顶兴风作浪,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程立雪被外甥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将手里拎着的食盒打开,放在院中石桌上:“来吧,不是说要天天吃肉长身体,要三天见一次舅舅吗?这不是都给你带来了!”
时砚乖乖坐过去给自己盛了饭埋头就吃,说实话,修炼并不是一动不动的坐着打坐,其实是一件非常耗费心神的事儿,体力得跟上,不能思想境界上去了,反倒是身体拖了后腿。
程立雪看外甥吃的香,自己也盛了一碗,两人相对而坐,沉默的吃完了一桌饭菜,放下碗筷的时候,时砚满足的摸着肚子,程立雪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可是两个成年人的量!”
时砚当没听见,转移话题:“舅舅,今日怎么不见长青表哥?”
程立雪露出老父亲笑:“你表哥陪周小姐在前殿礼佛,周小姐你可能不知道,她是五公主与周成德周大人的长女,比你长青表哥大一岁,两人是表姐弟,青梅竹马一道儿长大的。”
程立雪笑的很开心:“阿砚,说不定你很快就要有个表嫂了。”
时砚眨眼,迅速将赶人走的话转了个头:“舅母也来了吗?”
“是啊,你舅母那人平时也没什么奢侈的爱好,就喜欢谈论佛理,舅舅我对这些是真不感兴趣,平时装装样子还行,真要论起来,那是分分钟露馅儿。
这不先送她去明光住持那里,然后才来看你的!”
时砚状似不经意的问:“舅舅,你和舅母约定下山时间了吗?”
程立雪挑眉一笑,一双手又想去揉揉外甥的小脑袋,在外甥强烈谴责的目光下,讪讪的收回手,才慢悠悠道:“是不是想多和舅舅待一会儿?要不舅舅接你去家里玩儿几天也行,没必要天天呆在这鬼地方。
今儿时辰还早,与你舅母约了两个时辰后下山,还能给多你讲讲你爹娘当年在战场上的壮举呢!”
时砚算算时间,起身牵着程立雪的大手:“走吧,今天不想听故事,我前两天在后山发现了一条非常隐蔽的小道儿,等我们玩够了,还可以顺着小道去主持大伯的院子里,给大伯和舅母一个惊喜!”
时砚意味深长道:“您放心,那小道儿只有阿砚知道,保准让他们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住持&二公主:tnd惊喜过头了!
时砚: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一起修道呀
出门前, 时砚特意指着院子角落的一间屋子对程立雪道:“舅舅,这间屋子坐北朝南,光线充足, 关键是风水好, 利于静心, 是整间院子里综合评价最高的一间。
我之所有将它空出来, 是因为这间屋子与您的气场十分相合,希望您将来住进来与我谈心论道的时候,能住的舒心。”
程立雪无奈的趁时砚不注意, 揉了一把他的小脑袋:“舅舅都说过了, 不喜欢佛经, 对道经也没兴趣, 平时偶尔和人谈论几句,都是装出来的。
实话跟你说了吧, 你是听见和尚念经就头疼, 舅舅不一样, 舅舅只要听见念经就头疼。”
时砚像是随口一句:“希望您能永远保持这份自信。”
时砚也没说谎,带程立雪走的路, 确实是最近这段日子来后山踩点时发现的,不过这点就不能告诉舅舅了,若是让对方知道他一个小孩子偷偷跑来后山。
不管有多正当的理由,对方也不会理解。
两人走在这条风景非常独特的小道儿上,时砚作为一个关心表哥的好表弟, 随扣询问:“舅舅,表哥和周家小姐不是从小就相熟吗?一直没听说过两人关系有多好啊,为何突然就有了结两姓之好的意向?”
舅舅摇头,脸上露出一个纠结的表情:“也是舅舅之前说法不严谨, 目前看来,只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你表哥的婚事舅舅也只有从旁建议的权利,他小孩儿家家的想做主,怕不是在做梦。”
时砚道:“舅舅你就是不看好周家这位小姐而已。”
程立雪大方承认:“不是良配。”
看时砚不解,程立雪解释道:“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女大十八变吧?去年舅舅看周家小姐,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被人惯坏了的小姑娘,有些娇憨可爱,但仅此而已。
现在嘛!像是突然之间,京中许多年轻公子每天争相对小姑娘献殷勤,听你舅母说,周家小姐每天收到各种宴会的请帖就是专门用筐子装的。
本来舅舅身为长辈,不该这般在背后谈论一个未婚晚辈,但你是出于一片关心你表哥的心,舅舅还是能稍微跟你说一说。
具体的舅舅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周家小姐去年与人发生争执,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就懂事了很多,这也许是在生死间大彻大悟了吧。
但这般出风头的女子,实在不是过日子的首选,婚后双方都会很累。”
时砚就更纳闷儿了,这描述,听着可不太像是女大十八变。
时砚顺着话头往下说:“那表哥也是众多对周家小姐大献殷勤的公子中的一人吧!”
舅舅的表情就更加迷茫了:“少年慕艾,人之常情,年轻人的心思舅舅也猜不准。
前段日子你表哥私下里还跟舅舅说,五公主家的那位姑娘十分刁蛮,脾气也不怎么好,看着就让人头疼的,偏他身为表弟,作为男子,还要对人以礼相待,实在恼人。
最近你表哥回家后,言语间又多是对周家小姐的赞美之词,什么光华四射,明艳不可方物,肤如凝脂,巧笑倩兮,臻首娥眉。
怎么浮夸怎么说,听的舅舅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差点儿以为舅舅认识的周家小姑娘和你表哥认识的小姑娘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来着。
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儿没有舅舅当年来的实诚,作风太浮夸了。”
时砚越听越觉得疑惑,但眼看着要到本次行动目的地了,也没继续追问,只非常认真的嘱咐舅舅:“咱们是要给舅母和大伯一个惊喜,提前不能发出一点儿声响,到时候突然出现,肯定能吓他们一跳!
到时候您带着舅母下山回家,我跟着大伯去膳堂吃晚食,一切都刚刚好,简直完美!”
程立雪看时砚难得有玩乐的兴趣,为了配合时砚,轻手轻脚的将时砚抱起来,小声道:“舅舅会功夫,保证将你悄无声息的带进去,肯定能吓你舅母和大伯一跳!”
时砚投给舅舅一个怜悯的小眼神,在对方没看明白前,迅速切换成满是鼓励意味的神色,做了个嘴型:“好好干!”
时砚指的这条路非常巧妙的路过住持的院子外,平时根本没什么人会从这里路过。
地势比住持院子稍高,成年人站在院子外的小道上,刚好有一个脑袋的高度能看清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但从院子里,却发现不了外面的情形。
两人若是想要进去,只需要轻轻一跃,跳上墙头,落地时院子里还有几颗高大的树木作为遮掩,简直是最佳藏身之地。
清幽是清幽了,非常符合住持世外高人的形象,院门一关,远离尘嚣,没什么人打扰,想做点儿什么不了描述的事也方便。
如果没有后山被时砚发现的这条无人使用过的小道儿的话。
程立雪抱着时砚一个起跳,两人非常轻巧的落在院中大树上,落地的声音,轻的仿若一根羽毛随风飘落似的,树木根本没感受到身上多了两个人。
时砚对舅舅的功夫有了大概了解。
程立雪刚想快速带时砚落在地上,结果一转头,透过隐隐绰绰的树叶,就见本来应该在谈论佛法的两个人,正在进行一些不太友好的交流。
二公主主动上前拉住明光的手,明光一个常年吃斋念佛的大和尚,力气小,推了一下,竟然没推开!
程立雪看到了,时砚显然也看到了。
明显感受到身边人的气息乱了一拍,又很快调整过来。
这临场应变的能力,绝对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历练出来的。
程立雪给时砚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两人静悄悄的蹲在树上一动不动,路过的飞鸟将程立雪当成树杈,在上面歇脚,很快又离开。
两人很自然的听到了下面这双明显存在不正常关系的男女对话。
住持:“殿下,多年过去,您每年来寺里小住几日,每每见到您看贫僧恍若陌生人的眼神,贫僧私以为,您早就将当年的错误放下了。
为何时至今日,您还要执迷不悟?”
二公主典型的见色起意:“放下?本殿下这些年是放下了,但现在又想拿起来,不行吗?你一个犯了色戒,欺师灭祖,将来要下无间地狱受刀山油锅之苦的和尚,有何资格来劝本宫放下?”
住持声音里满是疲惫:“殿下,当年之事,是贫僧之过,抵挡不住红颜枯骨之引诱,是贫僧修行不够,心存怨气之故。
贫僧早年从师父手里接手万佛寺后,心存不甘,勘不破业障,怨气丛生,以至于走上歧路,误了女施主,只望女施主后半生能平安顺遂,贫僧愿在佛前日日为女施主焚香祷告。”
二公主冷哼:“怨气?你冯子须出生名门,自小师从大德高僧,要什么有什么,受天下人敬重,寺庙里的的富贵不比我公主府差,还有何怨气?少拿这些鬼话来糊弄我!”
住持幽幽道:“殿下,贫僧出家时只有六岁,想不想当和尚,愿不愿意从此青灯古佛过一生,从未有人问过贫僧的意愿,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师父他老人家说我有修佛的天赋,父亲大概是看我身体实在孱弱,上了战场也是早死的命,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就决定了我这一生命运。
前头有师父引导压制,我自然能顺顺利利的长大,后来师父他老人家不在了,我堪不破的七情六欲占据了上风,忘却了佛祖,以至于犯下大错,实在不该。
好在这些年,贫僧日日诵经祈福,向佛祖忏悔,终究是走出来了,唯愿施主您也能忘掉过去。”
二公主冷嘲热讽:“前边儿还亲亲热热叫人家殿下,现在就成冷冰冰的女施主了?大师您这七情六欲,可真够收放自如的,哼!”
住持声音严厉了许多:“殿下,贫僧本以为这件事十几年前就结束了,当时贫僧犯下大错,为了弥补您,利用师父留下的人脉,给您求得了富庶的封地算作补偿。
从此你我二人尘归尘,路归路,互不相干!
您也休要胡搅蛮缠,本朝还从未有公主成婚后,陛下重新赏赐封地之事,那块儿封地让您在京中风风光光这么多年,您该知足了!”
二公主彻底冷了脸:“若是本宫不想知足呢?”
住持也寒着声道:“殿下,您不会觉得出家人就都是傻子吧?当年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我可有强迫于你?是您主动送上门来,说了暧昧不清的话,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事吧?
否则我一个从不踏出山门一步的和尚,上哪儿去结实高高在上的公主?说出去谁信?
您是身份尊贵,可我明光也不是寂寂无名之辈,事情闹开以后,明光是要身败名裂,可我独身一人,承受的住!倒是殿下您要想好,丈夫儿子都不想要了吗?
程将军与贫僧本是旧相识,他的人品如何,贫僧比你清楚,您最好想清楚再开口!
今日不管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了什么,都是妄想!”
二公主冷笑一声,转身离开:“好你个冯子须,但愿你将来还能这般硬气的与本宫说话!”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时砚,被过度冷静的程立雪抱着悄无声息的来,又静悄悄的离开。
时砚看着舅舅冷静到没表情的脸色,不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什么,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任何时候都非常细心的人,这人将时砚送回院子,临走前,还能细心嘱咐时砚:“方才我们看到的一切,不能跟任何人讲。
若是旁人知道了,对你不安全,舅舅知道阿砚你能听明白,现在阿砚能答应舅舅吗?”
时砚点头。
程立雪看了眼临出门前,时砚指给他的屋子,语气轻柔又无奈道:“或许,过段时间,舅舅真的要来这里小住片刻了!”
时砚认真道:“阿砚这里的大门永远为舅舅打开。”
能这么冷静,说到底,还是对二公主没感情而已,既然没感情,就好办了,时砚心说。
等人走了,小甲才好奇的问时砚:“组长,方才多好的机会啊,为什么不直接冲出去,将那对奸夫□□当场捉奸,抓住把柄,以后不管发生何事,都能掌握主动权。”
时砚:“愚蠢。”
知道小甲还是没弄明白形势,时砚直接解释道:“当时在场的只有我们四人,若舅舅直接撕破脸,对方两人为了自保,极有可能联手,恶人先告状,说舅舅因为某些原因诬陷他们二人。
这时候你觉得我一个六岁的孩子的话,能作为最有利的证据吗?
其二,公主驸马成亲是有圣旨赐婚的,一般来说,圣旨赐婚,两人连和离的机会都没有,只可能丧偶,就算两人往后各过各的,临到死,彼此都占据了对方丈夫妻子的名分,末了还要合葬在一起的。
除非陛下愿意为了两人,自打嘴巴,默认了当初是自己瞎了眼,赐错了婚。
其三,这两人成婚多年来,身后的利益集团早就牵扯不清,舅舅想和离,利益受损的何止一家两家?有的是人积极阻止他。
其四,就跟我有关了,若是方才舅舅将我牵扯其中,二公主和住持是不能对舅舅如何,但我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一个六岁的小孩儿,还不是任由人捏圆搓扁?小命随时不保啊!”
小甲着急了:“那,那也不能继续和二公主过下去啊,这得多膈应人啊!”
时砚淡淡摇头:“看舅舅走的时候,心里应该已经有了计较,想来再过不久就有消息了,这事儿不是我的身份能掺和的,将留给他的房间打扫干净等着人来住就行了!”
小甲还是有些好奇:“住持会如何?”
时砚摇头:“不如何,甚至不会将他牵扯进这件事中,程家和皇家都丢不起这个脸,公主在外面跟一个和尚偷情,给驸马大将军带了绿帽子?
这事儿不管是程家还是皇家都无法接受,两人若是因为这个理由和离,会让双方家族蒙羞,皇家公主颜面不存,程家男子抬不起头。
因此,成熟的大人,会在私底下将利益交换清楚,明面上用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体面的分开。
至于其他,就是私人恩怨了。”
时砚看小甲听的双眼开始转圈儿,故意逗他:“你不会以为舅舅说往后要来这里小住,真的只是小住,没有要留下来慢慢收拾住持的意思吧?”
小甲期待的用双手托起雾蒙蒙的下巴,一脸梦幻道:“我可真是太期待了!”
但是小甲还有一个疑惑没解开:“组长,我看二公主和住持之间是没什么感情的,你说她特意找上住持,是为了什么?”
时砚挑眉:“既然她目的没达成,软的不行,总要来硬的,咱们看着就行了。”
程立雪不愧是儒将,做事有勇有谋,不知道双方私下如何协商的,不过一月,时砚从上山的香客口中得知,近日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就是二公主与程驸马和离之事了。
“说是程家想给程驸马纳妾,二公主与程驸马成婚多年,两人膝下只有程青松一个儿子,子嗣实在单薄了些。
且驸马身边就这么多年只有二公主一个女人,而程驸马又是程家的中流砥柱,到底不够保险,程家老祖宗自然不满,这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谁不想自家人丁兴旺?”
“我也听说了,二公主不愿意,与程驸马闹了好大一场,程驸马这些年做的够好了,不染二色,围着他们母子打转,怕也是因为这样,公主心里才更加不乐意吧?
程驸马纳妾这事儿,就连圣上也说不出个反对的理由,二公主一气之下,当场写了和离书,算是将这事儿给做绝了,就是宫里的人想圆回来都没办法。”
“哎,现在该称呼人家程将军了,这几日不知道有多少媒人差点儿将程家的门槛儿给踩烂了呢!前脚和二公主和离,后脚就有人当场给自家侄女提亲,我听说二公主的鼻子都差点儿气歪了!”
时砚听了一耳朵,背着小手,晃悠悠的往自己后院儿走去。
寺庙里出现一个穿着和尚衣服,头顶覆盖一层柔软细嫩的,软踏踏,十分乖巧的墨发,走路像个小老头似的背着手,六七岁的小家伙四处溜达,说小沙弥也不像,说俗家弟子更不像。
一开始还有人香客好奇惊讶,忍不住逗弄两句,后来大家逐渐习惯了,听说是住持大师从外面带回来的俗家弟子,一开始小孩儿闹着要和师兄们一样,嚷着剃发。
等没了头发,又觉得不习惯,吵着要留发,住持大师都惯着他。
简直是万佛寺的一个奇葩,听说这孩子要在佛寺里修道,住持也十分宽容的给拨了一个小院子,让人照应着,无事不让人打扰,给这孩子留足了清净。
时砚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万佛寺的一道景。
小甲不满道:“组长,我还没听完呢,听这些夫人们讲故事,多带劲儿啊!可比小甲自己看话本子有趣多了!咱们在听一会儿吧!”
时砚淡淡道:“有人等着我回去呢!”
小甲:“谁呀?”
时砚笑而不语。
果然,半刻钟后,时砚一脚迈进院子大门,就见到正在树下摆弄餐盒的舅舅背对大门而坐。
头都没回,听见脚步声就知道是时砚回来了,招呼道:“快来,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刚做好热腾腾的就装盘了,舅舅一路快马加鞭赶来,现在还是热乎的呢!”
时砚像个小老头似的,背着手,慢悠悠的走过去,石凳太高,小腿太短,爬上去坐好,等着舅舅给自己盛饭。
程立雪看了时砚一眼,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悦的神色,笑眯眯道:“不知是不是舅舅的错觉,总觉得阿砚你这脚步比前些日子轻了不少,难道真的修炼有成了?”
最后一句明显是调侃的成分居多。
时砚一本正经跳下石凳,蹬蹬蹬跑进屋子,拿了□□经放在程立雪手边,这才重新坐好:“这位施主,小道观你天资聪颖,根骨绝佳,与我有缘,不若从今往后,跟着小道一起修炼成仙吧!”
程立雪一口茶直接喷在了时砚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1 11:47:09~2020-08-22 11:3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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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我有缘
程立雪单手拎起时砚, 不顾时砚在空中挣扎扑腾的小短腿儿,胡乱用袖子将时砚脸上的茶渍擦拭干净,这才将人重新放回去。
程立雪哭笑不得道:“阿砚, 山下那些骗人钱财的大师, 开口与你是一个调调, 你是不是偷偷跟着你表哥下山学了什么不该学的东西?”
时砚摇头:“我是认真的, 舅舅,我观你此生与我师门有缘,现在不认可, 迟早也是我师门的人, 劝你不要挣扎, 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程立雪连连摆手:“我只是打算在这里小住一段日子, 可没真想出家!”
说罢还警告时砚:“你玩玩儿可以,可别真被这劳什子的东西给迷了心智, 想着出家啊!你们老冯家可就剩你一根独苗苗了, 你若是想不开出家了, 将来舅舅到了地下,有何颜面去见你爹娘!”
见外甥没问那天在后山的事, 程立雪身为舅舅,心下松了一口气,一方面觉得小孩子记性不好,忘了是应该的。令一方面,又觉得这种事和小孩子解释不清楚, 不问最好。
时砚埋头吃饭,没搭理无知的人最后的挣扎。
他可没说假话,是真的看出来这个舅舅面相最近发生了很大改变,时砚刚醒来时看着还不显, 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位舅舅,就该是他们师门的人,天意如此,挣扎无用。
吃完饭,时砚强硬的将道经塞到舅舅手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与我一道儿看看吧!”
舅舅看了两眼就开始喊头疼。
时砚无语:“装的一点儿都不像,算了,那您说说,您来这里是为了躲那些上家里为您拉纤说媒的人吗?听说您最近在京城可抢手了,好多人家的小姐都想嫁给您,当我舅母呢!”
程立雪毫无形象的靠在门框上,朝时砚吹了一个流氓哨,摊手道:“有这个原因吧!舅舅好不容易没了拖累,感觉一身轻松,还想多松快几日呢,不想又被捉回去打包送给哪个女人换取利益!”
时砚一听,这压根儿对二公主没啥感情,且对家里给他说了这么一门亲事,怨念颇深呢。
无聊的换了个更流氓的姿势站着:“你还小,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索性你不懂舅舅才敢跟你说,若是你什么都懂,这话还真没法说出口。”
时砚心说:那你将来知道真相,可千万别哭。
时砚坐在门槛上,双手撑着下巴,望着天空,幽幽道:“长青表哥好久没来看我了,答应给我的烧鸡,也只是让家里下人送来,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下人一点儿都不贴心。
偷偷摸摸将烧鸡塞给我,转身就走,像是身后有狼撵他似的。哪像长青表哥,还会细心的将烧鸡撕碎喂给我吃。”
程立雪的流氓姿势摆久了累得慌,一屁股坐在时砚旁边,一大一小两人同样双手托腮,看着远处的天空。
宁静,悠远,望俗。
程立雪突然就有了倾诉的**:“长青他祖父给他定了一门亲事,是国子监祭酒周成礼周大人家的小姐,出生清贵,听说为人端庄大方,知书达理,料理家务也是一把好手,给皇家做宗妇也是使得的。
程家说到底是武将世家,这几年战事开始平息,将来武将只能越来越没有用武之地,若想家族长久发展,转文是必然趋势。
国子监祭酒就是个非常好的选择,以前舅舅觉得你表哥都懂,现在看来这些年还是将他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这般天真。
你长青表哥最近和五公主家的姑娘走的很近,不愿意结这门婚事,没少在家里闹腾,眼下正和他祖父别苗头呢,舅舅留在家里只会受夹板气,还不如出来讨个清净呢。”
时砚幽幽道:“我记得五公主的驸马好似也姓周,叫周成德吧?和周成礼是何关系?”
程立雪惊讶了一瞬,揉了一把时砚软乎乎毛茸茸的头顶:“咱们家阿砚这记性好,随了你娘。国子监祭酒周成礼是五驸马周成德的堂兄。”
时砚幽幽叹气:“所以您看好的儿媳妇人选,与表哥自己看好的人选,是堂姐妹了咯。”
程立雪有些尴尬的额咳嗽一声:“确实如此。”
时砚:“哎,冤孽。”
程立雪也认为这是冤孽,但他没想到,只有更冤孽,没有最冤孽。
他没告诉时砚的是,他来这里小住,也是有监视明光住持的意思,最好能抓住对方的小辫子。
那样一个人品不佳的住持,即使他是时砚的大伯,他也不放心将时砚交给对方照顾。
因此,之前被时砚发现的那条小道儿,就成了他经常光顾的地方,为了隐秘性,在军中做过密探的程立雪,好好将那条本来就藏得非常严实的小道儿,又重新布置了一番,保证除了当事人,没人能发现。
他做这些事也没避着时砚,有时候时砚不打坐修炼的时候,还会带着外甥一起去。
两人之间有了共同的小秘密,关系一日千里,比之以往,更加亲近了几分。
多亏了明光是个从小身体不好,又吃斋念佛的大和尚,虽然嘴皮子功夫利索,能将人说的头痛欲裂,但身子骨也就寻常,更不要说发现像程立雪这种高手存在了。
于是这天时砚打坐完,又被舅舅拎着来明光住持院子里的大树上放松心情。
本来以为还是要像往常一样,痛苦的听明光念两个时辰的经,谁知今天一眼望去,院子里竟然还有另一个女人。
明光作为万佛寺的住持,能来他院子里,被他亲自接待的,身份非富即贵,得罪不起,或者不想轻易得罪的人。
时砚看了舅舅一眼:什么人?
程立雪在时砚手心写了个“五”字,时砚了然:五公主。
女主周玉珑的母亲。
两人伸长耳朵,仔细听下面两人的谈话。
只听五公主声音里满是轻松:“明光,你我也算是露水夫妻,这么多年,我从未拿当年的事说过什么,今日就这一个要求,你都不肯答应我吗?”
时砚:来了来了!
余光打量舅舅一眼,果然对方眼里露出的震惊骗不了人。
住持道:“殿下,贫僧一介出家人,从不插手朝堂之事,亦无能力插手,您另请高明吧!”
说到这里,住持语气突然变得严厉:“殿下,我是出家人,又不是傻子,当年之事,纯粹是您遭人暗算,牵连贫僧。
贫僧能被您引诱,是内心对我佛不坚定,多年以来,贫僧日日夜夜向我佛忏悔。贫僧对不起我佛,却不曾愧对与您,休要在这里强词夺理!”
五公主声音还是甜蜜蜜的:“是吗?你要真有你说的这般心怀坦荡,为何要给刘念娇想办法送一块儿富饶的封地?嗯?我只想要你帮我这一次,很过分吗?若不是我手头没有合适的人选,也不会来打扰大师的清净。”
刘念娇是二公主的名字。
住持虽然惊讶五公主能知道关于二公主和他的事,但态度依然很坚定:“贫僧代表的不仅仅是我个人,一举一动还代表着整个万福寺,甚至天下大半儿佛寺的立场,佛家不参与政治斗争,您另请高明吧!”
五公主幽幽叹口气,手指戳着住持的胸口道:“若我说,玉珑那孩子是我与你的孩子呢?这样你还是不愿意帮我一把吗?
我只想让我们的孩子当太子妃,做人上人而已,这有何错?我现在是公主,是皇帝姐姐,面上看着风光,可到了玉珑手里呢?
光是驸马的亲生孩子就有五个,还不算周家的堂兄弟们,而我只有玉珑一个啊!将来若是我不在了,谁还会为我们的孩子考虑呢?
我知道你在宫里能说的上话,就一句话的事,咱们的孩子就能成为太子妃,将来就算是我死了也能安然的闭上眼,这样难道不好吗?”
很明显,住持和程立雪同样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住持死死盯着五公主的脸:“殿下说笑了。”
五公主早有准备,从袖中掏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这是玉珑的生辰八字,你瞧瞧我会拿这种事说笑吗?”
看到这里程立雪算是看明白了五公主的打算,心下冷笑一声,带着时砚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回到院子里,时砚好奇道:“舅舅,你就一点儿都不震惊吗?”
程立雪揉揉时砚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孩子想太多容易长不高!”
时砚:“……”
程立雪好笑的告诉时砚:“那生辰八字没问题,但五公主的女儿绝对不是明光的孩子,他上当了。”
时砚不解:“舅舅你如何得知?”
“这么嘛,这件事本也是个秘密,不适合你小孩子家家的听。”
时砚只用“讲故事讲一半,晚上睡觉会尿床”的眼神看着舅舅。
程立雪被外甥可爱的将所有原则统统抛弃了:“刚好舅舅在太医院有位认识的好友曾喝醉酒私下与我说过,说是五公主当年怀着身孕,亲自动手打杀了五驸马的爱妾,当时那位妾侍肚子孩子都已经成型了,活生生流出来。
那母子二人双双殒命,五公主当时看到那副场景,惊吓过度,早产了。
因那是周家的一桩丑事,被他们家捂的死紧,外人不知内情,一直以为五公主是足月生产的,按照五公主的说法,想来那个早产的孩子,按照足月来算,刚好赖到明光身上。
就算明光让人去打听,也打听不出真相的,这个亏他吃定了!”
程立雪感叹:“我是真的小看了冯子须啊,他早就不是我印象里的冯子须了,也不知月海住持知道冯子须干的这些事,是不是棺材板儿都压不住了。”
时砚只好提醒舅舅:“上任住持没有棺材板儿,他老人家火化后还出了三颗舍利子,现在还供奉在达摩院呢!”
时砚觉得有件事他不是很能理解:“为何这些公主们有事都想找住持帮忙呢?”
程立雪眼神悠远,只当没听明白外甥话中有话,只说五公主的事儿,绝口不提二公主:“五公主找明光帮忙,也在情理之中,这就要说到明光的师门了。
明光师父是上一任月海住持,这位住持已经亡故十多年了,早年间也是京城高门座上客。
明光还有一位师父,是月海住持的师兄,月山方丈,这位方丈虽然已经闭关好几年,但他本人的影响力不减反增。
当今皇帝非常笃信佛法,传闻月山在今上继位的过程中,出了不少力。月山也是个聪明人,从皇家政治斗争中抽身走的干脆利索,反倒让皇帝对他更加念念不忘。
今日明光说万佛寺不参与政治斗争的原因,就是当年月山方丈定下来的。
就这还不算完,这年头凡是方丈高僧,都会一两手治病救人的功夫,这位月山方丈的医术尤为了得,曾经救过当今太后一命。
明光有这样的关系,确实有将五公主女儿送上太子妃之位的能力。
也是该让他跌个跟头的时候了,这么些年顺风顺水,怕是早忘了自己是谁,在佛门圣地做了这么多亏心事,不用舅舅出手,有的是人收拾他。”
时砚:“哎,那长青表哥可就惨了,他还想和五公主的女儿双宿双飞呢。真是烦人,你们还不如都跟我一起修道呢,修道多快乐啊!一心只想成仙,红尘俗世的所有烦恼都如过眼云烟。”
程立雪被外甥逗的哈哈大笑:“舅舅还是愿意做个俗人,回头你表哥要是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不顾从小将他教养长大的家族利益,不说舅舅,就是他祖父,暴脾气上来,也能一脚踹翻他!
到时候你这小院子怕是又要多一位常客了!”
事实上,时砚觉得在修炼之余,用这些八卦调剂一下生活,十分有利于身心健康,除了事件当事人不开心外,时砚看的十分开心。
表哥程长青没被他祖父一脚踹翻,就先找到时砚这里来了。
父子相见,做父亲的面色红润,身上还多了几分缥缈淡远之感,显而易见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做儿子的,满脸憔悴,眼底红血丝密布,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身形摇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哪个楼里大战七天七夜,被里面的姐儿掏空了身子呢。
程长青一见到父亲,语带哽咽,扑到父亲身边,委屈道:“爹,我,我太难了!”
时砚和程立雪一头雾水。
好半天才在程长青的讲述中,两人大致听明白了他要表述的想法。
程立雪听得额角青筋直跳,恨不得当场将脑子不清醒的儿子给揍清醒。
时砚摸着下巴,觉得这件事有点意思。
程长青还坐在小板凳上,委屈巴巴的表示:“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心里其实是喜欢玉乔的,从三年前偶然在周家老太太的宴会上见过玉乔后,心里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这几年一直想着等时机合适,就将此事告知父母,请长辈上周家为我提亲。”
周玉乔,程长青长辈给他定的妻子人选。
“我以前一直将玉珑表姐当成自己亲姐姐来着,还觉得她为人刁蛮,脾气古怪,一点儿也不讨喜,若不是他是公主姨母家的表姐,我是连多说一个字都不愿意的。
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每心里这么想的时候,见到那位表姐,就觉得她哪哪儿都吸引人,我的行动,眼神不自觉的被对方吸引,脑子里还有一道声音不停的告诉我,我爱她,深爱着她,我应该和她在一起,生儿育女,一生恩爱。
但我心底又隐隐觉得这不对,很不对!我喜欢的人明明是玉乔啊!可我每每这么想的时候,头就开始隐隐作疼,扰的我不得安宁!
怎么会这样,我都快被搞疯了!这是要将我撕成两半才罢休啊!我不成亲不娶妻了还不行吗?我跟着表弟一道儿出家当和尚去!”
时砚淡淡提醒:“是道士!”
程长青已将管不了这么多了,一点儿也不挑:“那就当道士!”
程立雪听得想打人,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得陇望蜀!恬不知耻!鱼和熊掌想兼得!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
要不是看在你还有些纠结犹豫,知道自己这般做不对的份儿上,今儿这一顿揍是免不了的!”
程长青甚至觉得被父亲揍一顿,都比下山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要来的自在。
时砚一本正经的从袖中掏出道经,眼前的两人一人一本,在两人蒙圈的眼神中,一本正经道:“依贫道看,表哥这是中邪了,虽然表哥看着跟我师门没甚缘分,但跟着我念念道经驱邪还是很有必要的。
至于舅舅你,属实是肝火太旺,需要清心寡欲,一日两次,保你神清气爽,进入贤者状态。”
程长青已经快被搞疯了,司马当活吗医,时砚这般说,他当即翻开就读了起来,没到一盏茶时间,紧握的双拳逐渐松开,死咬的牙关也放松了,至于充血的眼珠子,早就不知何时被闭上的眼皮遮住了。
身子一歪眼看要掉到地上,被父亲接住也没醒,甚至舒服的发出了呼噜声。
时砚扬起手中的道经,给了舅舅一个眼神:我没说错吧?我师门道经,绝世宝贝!
舅舅也给了时砚一个眼神:几天几夜不休息的人听见道士念经,是个人都能睡着!
作者有话要说: 时砚:我观你天资聪颖,根骨绝佳,是不可多得的修道天才,跟我来修道飞升呀!
程立雪:谢邀,红尘很美,红烧肉很妙,生在俗世,流连忘返。
开大
表哥程长青的样子看上去确实像是中邪了, 不信神佛如程立雪,也不得不承认时砚的说法可能是正确的。
程立雪亲眼见到自家儿子只要一提起周家两个姑娘,就一副头痛欲裂, 天人交战, 恨不得在地上滚几个来回的样子。
亲眼见到外甥在儿子躺地上打滚儿的时候, 慢吞吞坐在旁边念经,然后儿子神奇平静下来的场景, 倔强如程立雪, 也意识到这里面的不对劲了。
虽然嘴上说的是:“还不是心念不正,意志力不强所致!若是身存正气, 一心向善,自然百邪不侵!”
但行动上非常诚实,一句都没提让程长青下山的话, 只让程长青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念经,一早上必须念够三遍, 若是数量不对,他还跟人急眼, 对着程长青又踹又骂, 搞的程长青委屈巴巴。
看的时砚乐不可支。
这位在折腾自己儿子的同时, 也没忘了外甥的存在。
时砚能看出舅舅程立雪的想法, 这位大概是真的担心他沉迷修道,将来直接找个山头自立门户,不愿意还俗,老冯家的香火就要断绝了。
因此总是找些旁的事儿说与时砚听,扰乱时砚的心思,勾起时砚对山下生活的向往,最好是让时砚时刻想着下山游玩才好。
时砚静静地看着舅舅表演, 作为调剂生活的装饰,还挺有趣。
前段日子舅舅总是绞尽脑汁的给时砚描述山下小孩子喜欢的游戏,什么集市上的各种把戏,灯会,小兔子花灯,好吃的糖果点心,花花绿绿的风车,能甜掉牙的糖葫芦等等。
但收效甚微,时砚听罢总是一笑置之。
最近程立雪发现时砚这孩子天生和别的小孩儿不一样,不能等闲视之。
在他发现时砚这个外甥喜欢听一些大人之间的话题时,也没觉得奇怪,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有个堂哥五岁都不会说话,愁的家里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个哑巴呢,现在不是照样是御史台嘴皮子最利索的御史?
现在那位堂哥只要在朝堂上做出一个要开口的架势,只要不是讨论危及天下的大事,皇帝都是直接让太监宣布退朝,避免被堂哥的嘴巴荼毒。
因此程立雪毫不迟疑将身边发生的大事小情一股脑儿的说给时砚听,也不管时砚是不是能听明白。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外甥不仅能听明白,还能给他出主意,舅甥两一起商量着做坏事的感觉新奇极了,让程立雪生出了一种“这怎么就不是我儿子”的遗憾来。
时砚看舅舅斗志满满地样子,再看看窝在房间里打坐的表哥,稍微有些良心不安道:“舅舅,咱们不带表哥一起玩儿,真的好吗?将来他知道了该伤心的吧?”
谁知舅舅想的意外的开:“他现在脑子不好,咱们说了他不一定爱听,万一他知道咱们的底细,转头就在周家姑娘面前将咱们卖个干干净净,岂不是得不偿失?
就让他念念经,将脑子里进去的水都控干净,等脑子里能装下别的事儿,而不是整天在心里为两个女子打架,除此之外无所事事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吧!
再给他几天时间,若是还想不明白,就只能等月山方丈出关,舅舅亲自求人,拜托方丈治治你表哥身上的邪祟了!”
时砚好奇道:“您不是不相信这些神神鬼鬼之事,既不信佛,也不信道,怎么突然这般相信月山方丈呢?”
“舅舅相信的是月山方丈这个人,可跟他是不是和尚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说了你可能不信,月山方丈轻易不给人卜卦,但凡开口,就没有不灵的。
这么多年以来,他老人家只翻过一次车,准确率让人惊叹不已。”
时砚更加好奇了,月山方丈应该是有真本事的,不是沽名钓誉之徒,一般来说,到了他这个水平,不应该出现翻车事故才对。
于是更加好奇道:“您给具体说说呗!”
程立雪又摆出一个流氓姿势,一副兵痞子的样子,仿佛当年从战场上下来的后遗症还没好似的。
朝时砚吹了一个口哨,吊儿郎当的对时砚道:“月山方丈当年曾对舅舅说,舅舅这一生,注定命中无子。
你回头瞧瞧屋子里那一大个儿,不是舅舅的儿子还能是什么?”
说着,程立雪又换了个更痞气的姿势坐着。
时砚一噎,这事儿还真冤枉了方丈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倒也没说错。
不好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时砚只得转移话题道:“舅舅,合着您和离之前的儒雅端庄都是装出来的啊?以前多稳重一人,怎的一和离,这行事作风,处处够透着一股流氓兵痞子气儿?
您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外公他老人家知道吗?”
程立雪大大方方翻了个白眼儿:“自己的种什么样他还能不清楚?你当舅舅这些表面功夫都是跟谁学的?还不是家学渊源?”
时砚:“合着您全家都十分擅长此道啊!”
程立雪朝时砚露出一嘴大白牙:“见笑了!”
本来时砚不打算就月山方丈的卦象到底是不是百分百准确的事,与舅舅发生争执的。没成想,这个事实很快用另一种形式展现在两人面前。
时至今日,程立雪也没忘了监视住持的一举一动,一边儿担心对方心术不正,对时砚这个老冯家的独苗苗有不轨企图。
一方面想多找一些住持的把柄握在手里,毕竟万佛寺地位特殊,谁知道拿到住持的把柄,会用在什么出其不意的地方呢?
程立雪每天都要在不固定的时间带时砚去住持院中的大树上听两个时辰的和尚念经。
若不是时砚最近静心凝神,涵养越发好了,光是无聊的听两个时辰和尚念经,不是他先疯了,就是他将舅舅给搞疯了。
这天两人照样翻墙进了住持的院子,隐藏好行踪,时砚再次在心里感叹:幸好住持没跟着月海大师学功夫,否则天天这么搞,制定要被发现的。
然后两人就在住持院子里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二公主。
程立雪的前妻,时砚的前舅母,程长青的娘。
但更让两人惊讶的,还是二公主和住持的对话内容。
二公主语气中带着几分生气:“我当是怎么回事呢,刘念玥那个女人最近可算是抖起来了,以往多谨慎一人啊,永远都是一副伏低做小楚楚可怜的样子,现在抖的厉害!
原来是他们家准备将女儿送进宫参选,立志要当太子妃啊!”
刘念玥是五公主的名讳,刘念娇是二公主名讳,两人从小不对付,二公主从小到大的乐趣,就是抢五公主心爱的东西,而五公主也不是好惹的,经常在人前扮演楚楚可怜被欺负的样子,且经常对一些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东西表现出非常强烈的喜爱之情,引得二公主去抢。
常常将二公主搞的狼狈不堪,两人之间的仇怨越结越深,这么多年下来,积怨已久。
二公主道:“若我没猜错的话,定是刘念玥那个女人找你来帮忙了对不对?你答应帮她女儿成为太子妃了是不是?
凭什么都是和你有过关系的女人,你就只能帮她,却不会帮我呢?”
时砚听出来了,二公主只知道五公主和住持发生过关系,并不知道两人曾经“生过孩子。”
住持从始至终只有一句话:“佛门规矩,不参与朝堂斗争!”
二公主放软了语气道:“我并未让你参与朝堂斗争,我是让你说句话,给长青和周家丫头批个命,就说我的长青和刘念玥那个女人生的女儿是天生一对,天造地设的一双,堵上程家人的嘴,让他们二人顺利完婚。”
时砚冷笑,这还不是朝堂斗争?谁不知道,五公主的驸马,周成德周大人这辈子就一个嫡女,连个嫡子都没有,对女儿宠爱异常。
且周大人乃是吏部尚书,若是程长青和周大人女儿结亲,往后怎么说一个礼部侍郎跑不掉了,不必进军部去磨炼,也不用走周成礼那边国子监的路子。
与清贫的国子监祭酒相比,一向被称为天官老爷的吏部,二者相提并论,简直是云泥之别。
果然就听住持道:“殿下,太难听的贫僧也不多说,单就一条,您和五公主向来不对付,却能为了让两个小儿女结亲之事,放下成见,忍气吞声,您觉得您说的话可信吗?”
二公主一噎,随即理直气壮道:“没错,我就是想让长青直接进吏部,有个礼部尚书做靠山。不用走他们程家给安排的路,从小小的国子监起步,一辈子围着国子监打转,还有什么指望?
倒是看着清贵了,但我们这样的人家,手里没权,得不到旁人的尊重,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现在我这公主靠着陛下的关系,还有几分颜面,将来我不在了呢?
若是程立雪娶了新夫人进门呢?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程家还会一心为长青打算吗?现在眼前就有这么个机会,我为何放着不用?”
住持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他只坚持一个观点:“佛门不参与朝堂斗争。”
二公主也不拿着周玉珑当太子妃说事了,直接开大,将包括在树上听前妻八卦的程立雪都震的差点儿身形不稳,从树上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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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震惊
只听二公主幽幽道:“若我说, 长青是你的孩子呢?”
住持虽然已经面临过这样的场景,但说话的对象换了个人,受到的惊吓依然不小。
而时砚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关心那边两人在干什么了, 只用担忧的目光看着舅舅, 感觉到舅舅抱着他的手臂越来越紧, 就在他准备用暴力将人给打清醒时,没想到听到舅舅幽幽叹了口气:“月山这老头儿的卦象还真他娘的准。”
时砚:“……”
这时候还知道放低音量, 免得被人察觉, 舅舅不不觉得自己过分冷静了吗?
虽然对公主没甚感情,但总不至于亲儿子一瞬间成了别人的儿子, 还这般冷淡吧?
这话没法儿现在问出口,只听院子里二公主一脸得意道:“长青左腰上有一块儿暗红色胎记,与你身上的那块儿一模一样, 你若是不信,自可去查探, 我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你。”
时砚抬头瞧舅舅。
程立雪点头,意思很明显, 二公主说的都是真的。
墙角听的差不多了, 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 一大一小牵着手走在后山的路上, 四周悄然无声,耳边是两人脚步落地发出的摩擦声。
好一会儿,时砚才慢吞吞道:“舅舅,你的手很凉,若是心里难过,可以一个人在这里先哭一会儿,我可以回避。”
程立雪却突然对时砚道:“以前舅舅和你爹在战场上厮杀, 本以为这辈子就是马革裹尸的下场,没想到你外公能折腾,最终被他找到合理的借口将我留在了京中。
为了巩固程家的利益,也算是让舅舅能得到更多的政治资源吧,你外公和陛下一拍即合,将舅舅打包送给了传说中,对舅舅一见倾心的二公主。
成婚后,我们二人一直过得相敬如宾,一度关系非常紧张。对二公主那样总是处处掐尖要强,不聪明却要自作聪明的人,舅舅始终喜爱不起来。
后来是因为二公主怀孕,也就是有了长青,我们的关系才慢慢缓和。十几年下来,舅舅自认对你长青表哥的教导也算用心,没想到舅舅一向觉得二公主是个愚蠢的,倒是被她给骗了这么多年……”
时砚想说:胎记认子,这个一点儿都不准。
但又一想,这玩意儿在别人身上或许不准,但在男主身上,就是必然了,确实没有继续纠结的必要,免得给舅舅希望又让他失望。
没想到却听舅舅突然长长的吐了口气:“知道这个事实,舅舅心下却奇异的松了口气,总有一种尘埃落定,原来如此的感觉,难过是有的,却并未有多少伤心,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就好像冥冥之中舅舅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似的,就等着东窗事发的一天一样。”
时砚不得不感谢月山方丈的那一卦,简直给舅舅脑子里留下了深刻的心理暗示,这么多年来,舅舅时不时将这个暗示拿出来细细琢磨一番,逐渐加强暗示作用,到了今天,算是早就将自己给攻略了。
时砚转移话题:“那咱们现在要回去吗?要不要将这件事告长青表哥?”
程立雪提醒他:“以后在舅舅面前,你可以称呼他为堂哥,毕竟他是你大伯的亲生儿子。”
这就是不说的意思了。
时砚心说,舅舅对表哥是真的疼爱,到了这时候,也不愿意他因为长辈之间的事情受到任何伤害。
舅舅这时候还有心思逗时砚:“这么算下来,你们老冯家也算是有后了,舅舅以后就不催着你早早成亲生子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时砚用非常清澈的眼神看舅舅。
程立雪被时砚看得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过,情感像是后知后觉似的,悲伤的情绪这时候才开始弥漫上他全身。
眼眶也不自觉的湿润起来,喉头发紧,想说些什么,又一个字都吐不出。
时砚反倒是松了口气,牵着舅舅的手,两人来到一块儿大石头旁,时砚拍拍石头,爬山去坐好。程立雪也走过去,一言不发的坐下。
两人用同样双手托腮的姿势,看着山下流水潺潺,听着山谷中鸟鸣阵阵,什么都没说,静静地坐了一下午。
看天色逐渐暗沉下来,时砚缓缓起身,揉了揉酸疼的全身,伸个懒腰,踢踢发麻的腿儿,脸色扭曲道:“走吧,给了住持一下午时间,想必他想验证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咱们该回去吃饭了。”
程立雪的情绪好转了很多,面上看着不显,但精神头还是有些差,两人一前一后,牵着手往山下走。
程立雪还不忘怼时砚:“你这不是很清楚咱们留在外面是为了什么嘛,之前还故意问舅舅。”
时砚叹口气:“您看不出我是故意没话找话吗?”
两人之间一时无言,气氛重新变得忧伤起来,不过比起上午那样铺天盖地的悲伤,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时砚心里还算放心。
他这舅舅,才是真正洒脱之人,能拿得起放得下。
结果两人饿着肚子回到时砚的小院,在院子里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二公主。程长青的生母。
二公主明显和程长青发生了不愉快,两人互不搭理,见到时砚和程立雪,朝两人勉强挤出一个笑。
转而一脸担忧的对程立雪道:“你我虽然和离,但对孩子的心还是一样的,孩子大了,总是这样无所事事也不是个办法,我想着让人给长青寻个差事,顺便给他相看个姑娘家,这一成家,想来也能安稳下来。
偏这孩子性子跟你似的一样倔,我这当娘的说什么他都不听。一心要留在山上修道,你说这算怎么回事啊?立雪,你来说说他!我这当娘的还会害了他不成?”
程立雪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当娘的自然不会害了孩子。”
时砚在一旁默默的后退了几步,心说二公主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往舅舅心上插刀子,舅舅心里不好过,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插刀之人。
就见在二公主看过去时,舅舅一脸深沉的问:“听你的意思,是有看好的人家了?我虽与你和离,从此往后你不在是我程家妇,但我没记错的话,我父亲已经为长青看好了一门婚事了,且这事你也是知情的吧?”
二公主:“我,你听我解释……”
程立雪没给她解释的机会:“长青只要一日姓程,就轮不到你越过父亲来做主,还是说,在公主心里,我们程家已经没落到将自家孩子送给和离妇人教养的程度了?
您是看不起程家,还是看不起祖宗定下的礼法?若您真忍不住想插这个手,下官建议您直接去陛下面前求情,让陛下做主,给长青改姓,不管是改姓刘,还是改姓冯,总之当他与我程家无关时,自然是您说了算。”
二公主被程立雪一句“姓刘还是姓冯”说的胆战心惊,她不清楚程立雪是知道了什么还是随口一说,但面色瞬间白了两分。
二公主一脸不可置信:“立雪,你,你怎么说话这般刻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程立雪用更加刻薄的语气向二公主证明,他说话还能更难听:“您当年不就是看上这样的下官吗?下官一介在边关长大的将领,喝敌人鲜血,吃边关风沙活下来,您不是跟陛下说,下官这样有血性,您最喜欢吗?
怎么,下官收敛脾性过了十几年罢了,您就忘了当日您当着陛下的面说过什么了吗?还是说,您当年在陛下面前说的都是假的?这可不好,您这是欺君啊,认真算起来,可大可小呢。
公主您这记性可当真不太好,人好没老到这个份儿上,记性还不如我家老爷子,我这里认识两个太医院的太医,在这方面十分擅长,王家老爷子记不住事儿的毛病就是他们给治好的,这就推荐给您,您也不要太感动。
谁让我们多年夫妻,有的是情分呢?”
二公主被程立雪给气的不行,一转头,将视线对准正和时砚蹲在旁边看戏的程长青身上,语气极为不满道:“长青,你就这么看着父母吵架,毫不作为吗?”
程长青还没开始发挥呢,程立雪就一脸寒霜道:“大人之间说话,晚辈插什么嘴?这是你刘家的家教还是我程家的教养?我程家可教导不出这种一点儿教养的没有的玩意儿,难道二公主您希望将儿子教导成这样没有眼力见儿的东西?”
二公主指着程立雪的鼻子,气急败坏道:“以前都是我眼瞎,竟然没发现你竟然是这样刻薄的性子,之前好言好语的哄着我和离,现在计划成功,原形毕露了是吧?好你个程立雪,倒是本宫小看你了!”
程立雪同样冷下脸来:“殿下,您慎言,为何和离,您心知肚明,错不在我,不管走到哪儿我都能理直气壮地抬起头来,若是您不嫌丢人,想将当时的原因在孩子们前面重新扳扯一遍,下官自是无有不可。
下官自认这样对您说话,已经非常客气了。以前不曾对您恶语相向,只能证明下官有教养,并不意味着您就没错,可以歪曲事实,骑在下官脖子上逞能,还望您明白这一点。”
二公主被程立雪怼的无话可说,转而将矛头对准程长青:“长青,跟娘下山!你爹是怎么对待娘的,你看的一清二楚!他能这么快就变脸,不将娘这个皇家公主放在眼里,等有了新的妻子,你这个前妻生的孩子,在程家还有一点儿地位吗?
你好好想想娘之前说的,你爹还年轻,等他有了第二个,甚至第三个孩子,他们程家还会为了你费心筹谋吗?还会将你捧在掌心吗?
你不是喜欢你姨母家的表姐吗?娘答应你,一定想办法让你如愿,等周大人成了你岳丈,咱们不靠着程家,也能给你安排一个轻松又体面的差事,听娘的话,跟娘回家!”
时砚也是佩服死了,当着当事人的面儿,就这么简单粗暴的挑拨离间,也只有二公主这个女人能做得出来了。
这得罪人的话一出口,以后哪儿还有转圜的余地?
时砚觉得事情不对,用眼神询问舅舅:咱们听墙角没听全,难道方丈没有当场拒绝二公主?
这不应该啊,现在方丈知道的信息,难道不是程长青与周玉珑都是他的孩子?就这样了,还不当场拒绝二公主这个可怕的要求,在等什么?
程立雪回时砚一个眼神:应该是拒绝了,但没说真正原因,二公主脑子不好使,觉得这事儿还有希望!
时砚:“……”
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没得到其他两人的注意,倒是这两人被程长青的一句话给惊的不轻。
程长青:“娘,凭什么呀?难道就凭明光方丈他可能是我亲爹吗?”
重来机会
不止二公主和程立雪惊了, 就是时砚也惊呆了。
程长青见到众人的表情,捂住脸低低的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小, 到最后, 变成了哽咽。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这果然是事实,不是我猜错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程长青这兔崽子是在诈几人呢。
二公主做贼心虚,用余光看看程立雪的脸色,急急上前扯着儿子的衣领,凶狠道:“你听了谁的挑拨离间?
这一定是哪个想嫁给你爹的女人故意来你面前诋毁娘的!她的目的非常简单, 就是让你怀疑娘, 同时和你爹离心,提前铲除你这个程家的嫡子, 简直好狠毒的心思!
你要是信了这话, 不是蠢就是毒, 我刘念娇可生不出你这么蠢的儿子!”
时砚不得不为这女人的小聪明拍掌叫好, 这时候还能祸水东引, 将一切栽到舅舅身上。
果然这女人转头就一脸狰狞对程立雪道:“好你个程立雪,你们程家若是看不惯我, 顺带看不惯长青,直说便是,我堂堂公主, 还养活不起一个儿子吗?
偏你们家就是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侮辱我的?”
程立雪直接鸟都不鸟,视线十分威严的盯着蹲在地上埋头啜泣的程长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程长青心里对程立雪这个爹又敬又怕,加上自己知道的真相,愧疚难当,心下简直五味杂陈。
索性直接坐在地上, 对惊呆的三人道:“今天下午,我正在屋子里打坐,住持突然急急忙忙的找过来,说是听闻我生病了,要为我诊治一番。
诊治就诊治吧,非要我脱掉衣服给我背部针灸,我心下就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暗中留心观察。
这一观察,就发现住持总是盯着我腰侧的胎记瞧,还对着我的胎记问东问西的,我心下觉得住持今日格外奇怪,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他没反应过来前,问了他一句——您这么好奇,是不是身上也有同样的胎记啊?
他一时没防备,直言点头承认了,我心下觉得更加奇怪了,想都没想,直接起身,将之按在地上,脱了他的衣服,在他左侧腰间见到了与我身上一模一样的胎记!”
程长青越说越伤心:“我一开始是没想到这方面的,住持说都是巧合,他就是觉得与我有缘分,两人都有这样一个胎记,好奇之下,才会多问了几句,让我不必放在心上。
本来我是没放在心上的,但娘你总在我面前提这件事,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呜,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程长青越说脑子越清醒:“怪不得您总是觉得程家不会对我尽心尽力,怪不得急不可耐的想给我找个靠山,怪不得相看了那么多人家您都不满意,一心想找个能压住程家一头的。原来一切都源于您心虚,您心里有鬼,何其可笑!”
时砚给舅舅眼神:住持怎么这么废?能被表哥给压制住,简直不可思议!
程立雪朝时砚翻个白眼儿:你表哥打小跟着我习武,只不过看上去废了些,功夫底子不差,制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住持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时砚头疼:那现在怎么办?
程立雪耸肩:看你表哥的意思吧!
程长青能有什么意思?
之前被两个女人折磨的心力憔悴,疲惫不堪,没有丝毫心思去做其他事。到了山上症状才稍微缓解了些,认为找到了心灵的救赎,一心跟着时砚出家。
现在让他去娶周玉珑?
只要一想那个女人他就头痛。
不是意识形态上的头痛,是货真价实,已经开始疼了,疼的他想躺在地上打滚儿的那种。
下山是不可能下山的。
程长青看起来也是自己有主见的,谁都不理,直接找人将时砚隔壁的院子收拾出来,用了短短半个时辰功夫,就搬了进去,大门哐当一关,隔绝了二公主极其幽怨的视线。
不一会儿,时砚就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啜泣声。
二公主浑浑噩噩的离开,看样子不像是回家。
时砚低声道:“应该去找住持商量对策去了!”
程立雪冷哼一声:“在明光心里,长青和周玉珑都是他的孩子,除非是昏了头了才能答应她荒唐的要求。
不可能让她如愿的。”
时砚叹口气,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摸摸肚子,从上午吃了东西出去,一直到现在,连水都没喝一口呢,现在人都走了,精神松懈下来,才感觉这小胳膊小腿儿,早就手软脚软,挪不动步了。
肚子这时候很适时的响了一声。
又一声。
像是会传染似的,两人肚子同时咕噜噜响起来,动静尤其大,两人面面相觑间,从门口传来一道不太清晰的声音,咕噜噜,咕噜噜,和两人状态一般无二。
程立雪拍拍时砚脑门儿:“去开门,舅舅去厨房将饭菜热一热。”
几人每天的饭食有人专门送来,本来住的偏僻,送来时已经不太热了,放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想来已经凉透了。
时砚打开门时,程长青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外,眼睛鼻子通红,听到开门声,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快速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时砚,长长的松了口气。
时砚无语,他发现程长青这性子吧,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豁达的不像样,跟他舅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眼见着对方跟他进了院子,径直去厨房,进去后二话不说,蹲在地上帮程立雪添柴。动作熟练的很,一看就没少干这事儿。
父子二人什么都没说,配合默契的将饭菜热了一遍。
时砚觉得这两人需要他来帮忙递个台阶,索性直接在饭桌上开口:“堂哥,你什么打算?”
程长青都惊呆了:“阿砚,你接受能力这么好的吗?堂哥就这么认上了?”
时砚:“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程长青深吸口气,面对程立雪,郑重道:“从小父亲的教导我丝毫不忘,这件事里最无辜的就是父亲了,您是受害者,我没什么脸面要求您做什么。
您怎么开心怎么来吧,不用顾忌我的脸面,对别人忍气吞声。”
想了下,程长青继续道:“最近这些日子,我才发现道经能让我心平气和,免受头痛之苦,可能以后我会长时间留在隔壁院子里,与阿砚一起修道,或许我于修道一途上有天分呢!”
时砚拒绝:“不,你没有,一切都是你的错觉,快将这个可怕的想法收回去!”
时砚已经摸出规律了,只要女主还好好地没和男主在一起,不论男女主,都不会消停的,他可不想有朝一日,女主也追着男主来这里出家,一群人闹哄哄的打扰他的清净。
程立雪听罢,没赞同也没反对:“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从去年开始,你的事就由着你自己做主,我很少插手,凡是你深思熟虑后认为必定是你需要做的,那就去做吧,总归,还有我在你身后看着,不至于让你跌个大跟头,摔的头破血流。”
程长青被程立雪一番话说的眼眶发红:“您,您还这般想吗?”
程立雪拍拍程长青肩膀:“我是无辜的,你又何尝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哭哭啼啼为了别人的错误折腾自己,拿得起放得下,就算你不是我儿子,也还是我亲自教养长大的小辈,难道这么些年的感情,会因此而消失吗?”
程长青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一激动,就伸手抱住在他旁边坐着的时砚,将人牢牢抱在怀里:“我,我真好开心!”
时砚挣扎道:“我一点儿都不开心,你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快被抱的岔过气儿了!
时砚觉得现在的时机刚刚好,他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再次劝说舅舅跟着自己修道。
结果他想安静,别人可一点儿都不想保持现状,尤其是周玉珑。
周玉珑站在窗前拿着精致的小剪刀,给一盆月季修剪枝叶,看着柔柔弱弱美如画的少女的动作,旁边站着回话的丫头却是胆战心惊。
“小姐,奴婢使人去打听过了,程家老太爷还是想给程公子定下玉乔小姐,听说程公子因为不满这桩婚事,已经在万佛寺住了好长一段日子,但程老爷子心念坚定的很,一点儿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
周玉玲轻轻将一朵开的正好的花,“咔擦”一声剪掉,声音毫无起伏道:“我爹娘那边什么意思?”
她越是这幅样子,婢女越是紧张,面上看着不显,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紧紧握成拳。
“公主似是找到了人能帮助您登上太子妃之位的助力,且已经说服了驸马,驸马已经开始游说老太爷,若是老太爷肯在其中出力,您做太子妃的可能也会更大几成。”
周玉珑面无表情的将剪刀用力插在紫檀木桌子上,剪刀柄在半空中轻微颤动,发出细小的响声,吓得恼婢女当即跪下磕头:“奴婢办事不利,还请主子责罚。”
屋子里其余婢女也战战兢兢的跟着跪下,连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只有微颤的身形,能看出她们心中的恐惧。
周玉珑轻笑一声:“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随手将插在桌子上的剪刀拔起来,将精心修剪的月季从中间拦腰剪断,语气恢复平静,摆手道:“去前院儿看看,若是父亲回来了,让他务必来我院子一趟,就说我有重要的事与他相谈。”
等人都退出去,周玉珑突然脸色变得狰狞,将窗台上所有花全部用力的扫到地上,可惜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花盆落地,顶多发出沉闷的声响,一点儿破碎的痕迹都没有。
周玉珑看都没看在地上翻滚的名贵花枝,坐在梳妆镜前,忍不住再一次想起前世的记忆。
前世也是这样,明明是她从程家表弟青梅竹马一道儿长大,偏被堂姐捷足先登,抢先一步嫁给了长青。
那两人甜蜜恩爱,羡煞旁人,长青与太子从小关系就好,长大后进入朝堂,更是成了太子的左膀右臂,及至将来,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且长青一辈子就只有堂姐一个妻子,两人生育了两儿一女,堂姐一辈子活在京中女人艳羡的目光里,丈夫神情疼爱,儿女孝顺,一辈子风风光光。
而她呢?
被母妃强硬的送到了太子的后宫,母亲心比天高,想让她做太子妃,可哪有事事如人意的美事?最后她成了太子后宫中可有可无的良娣,一辈子也没得到过太子的宠爱。
费尽心思生了一个儿子,得罪了太子,儿子没能保住,最后一个人听着堂姐幸福美满的生活,在高墙内孤独终老。
凭什么?
明明她周玉珑才是五公主和吏部尚书的女儿,堂姐的父亲,只是一个国子监祭酒,母亲更是要亲自操持家务儿妇人而已,凭什么就能夺走所有人的眼光?
从小家中长辈夸奖最多的是周玉乔,外面人提起周玉乔就是知书识礼,大方得体。
而提起她呢?永远都只有表面上的巴结奉承,背地里的娇蛮任性!
周玉珑摸着手腕的青翠欲滴的手镯,喃喃:“所幸,一切还有重来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小甲:作为过来人,我不得不提醒你,重来不会提高人的智商和眼界。只有多读书,多看报,少八卦,才是重新打开的正确方式。
玛丽苏
五公主自认聪明伶俐, 虽然母妃早逝,但踩着那个脑子不大灵光,且事事掐尖要强的二公主, 顺利博得了父皇的注意力, 成功留在京城,且嫁了不错的人家,自觉没什么是动脑子解决不的事情。
唯有一件事,算是五公主一生中的滑铁卢,就是只生了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傍身, 且这个女儿被她给惯坏了, 脑子看起来不太灵光。即使这样,五公主依然牢牢地把持着周大人的后院, 可见脑子确实是个好东西。
五公主第一次做母亲, 没甚经验, 将自己小时候缺的所有东西, 加倍补偿在自己女儿身上, 看见女儿活的肆意张扬,无忧无虑, 她心里也跟着畅快。
万没想到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女儿那不是肆意张扬,活泼可爱, 而是刁蛮任性,一惊一乍,不知好歹,甚至还有些愚蠢。
这叫五公主差点儿愁秃了头,早先女儿这般性子, 五公主已经打算咬着牙,将女儿嫁给二公主儿子程长青。
五公主虽然看不上二公主,但绝对没有恨屋及乌,反倒对程家的家风十分欣赏。
程家那小子人品和程驸马一般,十分靠得住,就算二公主讨人厌些,但五公主有信心拿捏的住二公主,保证女儿在程家受不了大委屈。
谁成想,女儿生了一场重病,醒来后性子有所收敛,人看起来也稳重了许多,往日用在和人争风吃醋,小打小闹上的小聪明,也知道往对的地方使了。
虽然大事上的眼光有所欠缺,但好歹能听得进去教导,她好好教,就算学不会十成十,学到个五成,也够自保了。
五公主的心思自然也跟着变了,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为何要委屈自己呢?
因此,五公主将目标定在了即将大选的太子身上,作为皇帝的庶出妹妹,太子的姑母,她若是想将现在的风光体面延续下去,朝中必须有人。
这个人,有比与她血脉相连的女儿更好的人选吗?若是谋算成功,她们母女两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享用不尽。
五公主为了女儿苦心孤诣,机关算尽,连明光那个十几年不曾有联系的大和尚都用上了,兵行险着,就盼着女儿能如愿,成功入主东宫。
自然想不到,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十分配合她的女儿,会在这个关键时候扯她后腿。
且这件事,已经不是扯后腿这般简单了,甚至可以说,给了五公主重重一击。
周玉珑一脸梨花带雨的问父亲周成德:“爹爹,女儿到底是不是您和娘的亲生女儿?”
周成德对这个闺女十分疼爱,虽然遗憾没有嫡子,但对他们这样的人家,嫡子有时候非常重要,有时候又显得不那么重要,刚好,针对周家的情况,就是后者。
听见女儿这般质问,周成德虽然不满,但也心疼:“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是听了谁嚼舌根?告诉爹爹,爹爹亲自帮你处置了去!”
周玉珑直接趴在父亲膝头,哭的不能自抑,整个身子都在抖动:“爹,我,女儿,女儿是无意间听到母亲身边的嬷嬷说的,说女儿是母亲和什么明光还是什么住持的女儿,那个和尚才会答应母亲帮助她做什么事,爹,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这件事当然不是周玉珑无意间听到的,记忆中的前世可没这一遭,她之所以知道这些,都是手上这个自称玛丽苏系统的东西告诉她的。
系统还说,她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身上有玛丽苏光环,前世姻缘错乱,这一世就是为了拨乱反正而来,她注定要和表弟恩恩爱爱在一起,所有阻止他们在一起的都该被消灭。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久,但她已经对玛丽苏系统深信不疑,她按照系统的要求完成了一些列的事情,然后系统给她魅力值,美颜值,给她一个什么玛丽苏光环。
虽然她本人看不见,但她成功见到以前那些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一个个见了她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似的,恨不得跪在地上舔她脚趾一般,让她心里非常畅快得意。
就连长青表弟,以前对她爱搭不理,自从她提升了魅力值后,看她的眼神也带上了惊艳和片刻的迷离,让她十分享受。
可惜长青到底与旁人不同,是她命定的缘分,不会与那些没用的男人一样,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对她言听计从,但她却觉得这样的长青更加让她撒不开手了。
而现在,系统却告诉她,按照剧情,其实表弟是明光住持的孩子,而自己母亲曾经也无意间和明光住持发生过关系,母亲为了得到明光住持的支持,让自己当上太子妃,谎称自己是她与明光住持的孩子。
这样一来,在明光住持那里,自己和长青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明光住持不会允许自己和长青在一起的。
这怎么行?
系统让她想办法破坏母亲的计划,若是她真的嫁给太子,她不仅会受到不可想象的惩罚,同时也会失去玛丽苏系统,收回玛丽苏光环,恢复从前那个平平无奇的她。
于是才有了周玉珑向父亲周成德哭诉的一段。
周成德当下脸色就阴沉起来,他心里明白女儿是自己亲生的,但既然妻子能对明光住持说出那种话,就证明他们之间肯定不清白!
好在女儿性子单纯,有什么话都对他这个当父亲的说,因此他好生安慰了一番女儿,出了屋子,立刻阴沉着脸去找妻子。
周玉珑泪眼盈盈的送走了父亲,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摸着腕上的手镯喃喃道:“父亲多疑,知道母亲曾经的背叛,不管母亲如何解释,都会怀疑母亲让我进宫的用意是否单纯,有父亲扯后腿,母亲不会如愿的。
长青一定会是我的,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让周玉乔那个贱人如愿。”
脑子里听见一道冰冷的声音道:“完成破坏五公主计划,美颜值加一。”
若是有人见到此刻梨花带雨的周玉珑,一定会觉得她比前一刻更美了。
另一头被她惦记的程长青,已经接连几天遭受母亲二公主的狂轰滥炸,二公主被儿子当面挑破当年的尴尬事,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顾忌,每天在程长青院子里耗着。
两人比耐性,就跟儿子耗上了,非要程长青跟她下山回家成亲。
隔壁院子里时砚丝毫不为所动,每天该吃吃,该喝喝,打坐修炼两不误,顺便还拐带舅舅一起念道经。
这天两人刚打坐结束,面对面坐在蒲团上聊天,时砚道:“真是无趣,若不是陛下不会同意我轻易离开万佛寺,我一定自己找个山头修炼,待在和尚的地盘上,我总觉得眼前随时都有光头晃过,烦人的很。”
程立雪道:“个别和尚的个人举动,不要上升到群体,和尚是无辜的。”
时砚耸肩:“好吧,我其实就是烦明光,每天打着探望我这个侄子的旗号,往亲生儿子跟前凑,太烦人。
之前还振振有词的说什么在佛前悔过,忘却红尘,一心侍奉佛祖,现在一听有儿子了,那两条腿跑起来比兔子还快,可见这个出家人经常对佛祖撒谎。
我猜被他侍奉的佛祖,现在一定非常恼火。
我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见到他们一家三口聚在一起,都替他们尴尬的脚趾抓地了,作为当事人,他怎么还有脸来见您?
莫非是欺负您脾气好?”
程立雪挑眉,冷淡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赶舅舅走而已,在明光看来,长青是跟着舅舅一起来的,若是舅舅离开,长青自然不会多待,长青离开,二公主自然也不会去烦他。
我猜,明光现在一定烦透了二公主,只要二公主离开万佛寺,不将万佛寺牵扯其中,明光有的是办法对付二公主。
二公主只要下山,毕定没好果子吃。”
时砚好奇道:“舅舅,你猜,住持心里更偏向儿子还是女儿?”
程立雪摇头:“他心里第一位的永远是万佛寺,万佛寺是他立身的根本,若是没有万佛寺,他什么都不是,若是有人想破坏万佛寺的名声,损害他的利益,他不会让那人好过的。”
程立雪冷冷一下:“我猜明光现在心里一定后悔极了当年没管住下半身,引来了这么难缠的两个女人,还是拖家带口的皇家公主,舅舅只能说,年少轻狂啊!”
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就是可惜了长青那孩子。”
时砚听舅舅的语气不对:“发生什么事了吗?”
程立雪点头:“周家那边传来消息,周家本来要送女儿进宫,本来定好的人选是五公主的女儿,不知发生了何事,人选换成了周成礼周大人的女儿。”
周成礼大人的女儿?莫非是长青心仪了好几年的周玉乔?
这个消息不止程立雪收到了,住持知道的也不晚,到了午时,住持施施然走来,这次没有打着看望时砚这个侄子的旗号,直接去了程长青的院子。
一进院子,看看躺在树下,被人伺候着吃葡萄的二公主,再看坐姿标准,闭眼念经的程长青,直言不讳:“周家今早传出的消息,周家要送进宫参选的女子,由原来周成德大人的嫡女,换成了周成礼大人的嫡女。”
程长青不念经了。
二公主不吃葡萄了。
两人异口同声:“当真?”
前者悲伤惊讶,后者惊喜不已。
住持手结法印:“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说罢转身就走,对着二公主,一句废话都嫌多。
母子两人同时收拾东西,火速下山,程长青只来得及站在时砚院子门口,大声的跟两人道别,话音犹在耳边,人已经撒丫子往山下跑,像是后面后狼在撵似的。
时砚连连摇头:“就这,还敢说跟着我出家?若是我真的想不开收了这么个徒弟,怕不是要看着他隔三差五的出家还俗,还俗出家?佛祖都要被他气的死去活来!”
门口路过的住持幽幽提醒:“气的死去活来的是你们道家先祖,跟我们佛祖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3 11:57:13~2020-08-24 11:0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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