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魏承和罐罐带着一群豆丁小汉子回到了茂溪村, 这四个小汉子打小就生长在镇上,平日里很少来到乡野,这一路上一会儿惊叹远处巍峨的茂溪山一角, 一会儿高兴的喊着路边撒欢跑的小狗。
第65章
魏承和罐罐带着一群豆丁小汉子回到了茂溪村, 这四个小汉子打小就生长在镇上,平日里很少来到乡野,这一路上一会儿惊叹远处巍峨的茂溪山一角, 一会儿高兴的喊着路边撒欢跑的小狗。
等到了他们家, 小汉子们一个一个跳下驴板车,眼睛都瞪大了:“罐罐, 你家好大啊!”
他们的爹爹大都是镇上伙计或者掌柜, 娘亲在家中做绣花赚钱, 常是几户挤在一处宅院里, 住的地方怕是都没他家一间房大。
“好漂亮的黑狗!”
“它好黑啊,比小梁娃的脸还要黑!”
“你才黑!”
“你黑, 你就黑!”
几个小汉子嚷嚷起来,将懒洋洋晒太阳的杏儿都吵得有些不耐烦,它上前蹭了蹭罐罐的膝盖, 便灵活的跳上墙头跑走了。
“小黑狗走了。”
“罐罐,小黑狗去哪了?”
罐罐道:“杏儿去山上啦!”
小梁娃蠢蠢欲动:“罐罐,我听人说现在山上有好多又甜又大的野红梨,是不是真的呀?”
罐罐挠挠小脸,看着魏承:“哥哥, 山上有野红梨吗?”
魏承算了算野红梨成熟的日子,道:“想来是有的, 不过眼下吃还有些涩, 若是现在摘可要放上一放才能吃。”
“魏学子,带我们去打野红梨吧!”
“对啊,对啊,我们想去打野红梨!”
魏承笑道:“成,罐罐, 带着小梁娃他们去拿筐和杆子。”
几人一出来就见着莫夫郎和里正娘子正领着涣哥儿和溪哥儿往山上去,里正娘子看了一圈,笑道:“魏承,罐罐,你俩打哪招来这些黑小子?”
罐罐乖乖道:“婶子,他们是罐罐在镖局的好朋友。”
“哟,原来是罐罐的好朋友啊。”里正娘子看着他们手里的筐:“你们也是要上山打野红梨!”
魏承笑道:“对,这几个孩子都是镇上的,平日里没什么机会来乡野玩,便央着我带他们打野红梨。”
“我们也是上山打野红梨,现在的野红梨吃着有点涩,不过做梨饼最好吃。”
莫夫郎牵着涣哥儿:“那咱们一块去吧,多少日子没见着这老些孩子,还真是热闹。”
众人便一道上山,而那四个小黑汉子自打见了白净漂亮的溪哥儿涣哥儿都安静下来,明明是能把小狼吵走的一群人,这时却乖的让罐罐陌生。
“罐罐。”
小梁娃走到罐罐旁边,黑黢黢的脸蛋竟然有点红:“那个,那个穿青衣服的小哥儿叫什么啊,我也想和他做朋友。”
“那是小涣哥。”
罐罐乖乖道,又扬声道:“小涣哥,小梁娃想和你做朋友。”
涣哥儿此时正和溪哥儿摘花,一听着声音就回头,正好看到小梁娃黑脸爆红,眼睛都不知道往那瞅,还有些同手同脚:“罐罐,你,你这个大嘴巴!”
“罐罐不是大嘴巴!”
罐罐拍拍自个儿嘴,摇头道:“罐罐的嘴好小呢。”
涣哥儿和溪哥儿对视一眼都笑了,旁的小汉子都开始取笑小梁娃。
这一路上说说笑笑,终于找到几棵结满果子的野红梨树,远远望去鲜红一片,还有不少鸟儿在枝头乱窜。
里正娘子看一眼罐罐,笑道:“罐罐,人家读书人不是见着什么都起了诗兴,瞧瞧这满树的小野红梨多好看,来,你给婶子作首诗听听。”
自打做过一首《枣枣》诗被哥哥夸成小才子后,罐罐就觉得自个儿很会作诗,仰头道:“好!”
一旁的涣哥儿笑道:“呀,罐罐真会作诗?”
罐罐抱着手哼了声:“罐罐会作!哥哥说,罐罐是咱们村的小才子!”
“你是咱村的小才子?快快,作首诗来听听。”溪哥儿也笑。
“小溪哥,莫瞧罐罐不起!”
罐罐清清嗓子,背着小手站在野红梨树下,摇头晃脑道:“书到用时方恨少……”
“这句好听。”
莫夫郎识得几个字,真心觉得这句不错。
罐罐小手又一指满树的野红梨和飞来飞去的鸟:“大红果子小胖鸟!”
众人一顿,然后笑成一团,就连小梁娃都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魏承摸摸罐罐头,笑道:“不错,罐罐又作诗了,回去哥哥就给你记下来。”
罐罐抱着手手嘿嘿笑:“罐罐哥哥说好,肯定是好啦。”
又摆摆手:“你们不懂!”
小梁娃还在笑:“罐罐你是小才子,你们村完了哈哈哈……”
罐罐小脸绷着,看一眼涣哥儿:“小涣哥,罐罐眼睛进沙子啦!”
涣哥儿和溪哥儿忙过来瞧,一个揉揉他的脸,一个给他吹眼睛,这下小梁娃是彻底笑不出来了。
莫夫郎和里正娘子打后面的野红梨树,魏承就带着这群小汉子打前面这几棵,他不让那群顽皮的小汉子上树,一个人蹿上树后就站在粗壮的树杈上开始用棍子打野红梨,树下几个小汉子拿着麻兜接,有那么一两个没接住,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打了半晌,几人满载而归,捧着两大筐火红的野红梨就往家里去。
“承小子,你且等等。”
魏承听着里正娘子唤他,便让罐罐和小汉子们抬着筐先走。
里正娘子低声道:“老魏家出事了,你可知道?”
魏承故作不知:“出了什么事?”
溪哥儿和涣哥儿在地上捡野红梨,莫夫郎也忙过来听。
里正娘子煞有其事道:“前些日子不是说老魏家的魏志在外面发了财,你们可知道他靠什么发财?”
“什么?”
“靠的是在赌坊混日子!”
里正娘子哎呦一声:“我听你里正伯伯说,他是人家给下套了,先是让他赢再让他输,我听人说魏家二房的田契和魏老太太那四亩地的地契都被魏志押了出去,就连魏三年的地契也被偷去一道赌输了!”
莫夫郎瞪大眼睛:“这,这怎么就全输了?”
他道:“我只听说魏老太太昏死过去,找了我家老乔去给她看病,等到了老魏家发现不仅魏老太太病了,魏二年的手被人砍了去,瞧着样子惨不忍睹,药钱和诊钱都是先欠着,这么一说这钱也是要不回来了?”
“魏二年的手是替魏志砍的!”里正娘子道:“人家都找到了老李这儿,要去了魏二年一只手,打断了他的腿,家里总共十来亩地全都没了才保住魏志一条命,你说说你家的药钱还能要回来什么?”
里正娘子又道:“那个魏琳琅倒是个聪明的,他们家快乱的时候,丰苗村的一户老实人家就来提了亲,那户人家说是魏琳琅自个儿看上的,不然哪,就钱氏那个样子能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去!怕是要把她卖了给旁人做小!”
莫夫郎好奇:“我娘家是丰苗村的,给她说亲的是哪户老实人家?”
“说是家里养牛的。”里正娘子想了想:“好像是姓吴。”
“吴家大小子人挺憨厚老实,想来是能对她好。”
莫夫郎摇摇头:“不过吴老太太是个事多的,想来能给她点气受,不过熬死婆婆日子也就好了,比起老魏家这些玩意,她运气还真算不错了。”
里正娘子看着魏承道:“这两日你可要把家门锁好,莫要被这些人钻了空子。”
魏承一笑:“放心吧,婶子,我心里有数。”
见魏承阔步上前去追罐罐,莫夫郎有些好奇道:“怎么觉得承小子好像对老魏家的事一点也不惊讶呢?”
里正娘子想了想道:“想来是在外头听说了,左右这些人坏事做尽,有今日的下场也是活该。”
到家后,魏承便让罐罐领着小汉子们在村里玩,他则是给这些孩子做起了午食。
炒了两盘葱香肉片,炖了一锅地豆排骨,把特意给他们买的糕点果脯也一道装盘拿了上来。
魏承吆喝一声:“罐罐,吃饭!”
几个小汉子说着要往前冲,罐罐摆手:“不行,要洗手手哦。”
于是魏承一出来就见着罐罐蹲在地上监督小汉子们洗手。
他一笑:“没那些讲究,饭做好了,来吃饭吧。”
一上了桌,小梁娃几个都瞪大眼睛:“肉,好多肉啊!”
他们只给罐罐拿了些果子,罐罐哥哥竟然给他们做了这老些肉。
他们家虽说在镇上,可每月吃肉的次数也没那么多,再说家中兄长姐姐还多,一盘肉一人最多能吃上一口。
“罐罐,你每天都能吃上这么多肉吗?”小梁娃咽口水。
罐罐歪歪头:“罐罐想吃,哥哥就给罐罐做!”
有个小汉子吃了口排骨,满嘴都是香味,看着魏承道:“魏学子你可还缺弟弟?”
小梁娃都道:“当魏学子的弟弟真好啊!”
“不行,不行!”
罐罐抱着魏承的手臂:“哥哥只有罐罐一个弟弟,不会再要别的弟弟了!”
魏承轻轻摸摸罐罐脑袋,笑道:“我们家能顿顿有肉吃,也是多亏了罐罐。”
又私心补了句:“你们只要在镖局不欺负罐罐,真心待他,平日里多和他玩,日后只要馋肉了就来这儿,哥哥给你们管饱管够!”
几个小汉子高兴极了:“罐罐是我们老大,我们肯定不会欺负罐罐!”
“对啊,师父和大师兄也拿罐罐当宝,镖局里没人敢欺负罐罐的!”
“那就好,多吃些。”
魏承给他们挨个夹肉:“锅里还有,够你们吃的。”
只这一顿丰盛的猪肉排骨就将这一群小汉子的心都收买了去。
吃过饭这群小汉子还帮着魏承罐罐去把后院的茄瓜和豇豆种上,他们不会种菜便帮忙挑水,因着豇豆爬杆长,小梁娃等人还干劲十足的帮着魏承递杆,一口一个哥哥叫着,嘴甜又勤快。
怕这些孩子们的家人担忧,种完菜魏承就将野红梨给他们一人分了四个,还把买回来的糕点让他们带走几块,然后才带着罐罐赶驴车将这群孩子送回镇上。
小梁娃抱着野红梨和甜糕风风火火的跑回了家,就见着他姐姐和他娘在院子里洗衣裳:“姐姐,我回来了!”
“梁娃回来啦?”
他娘擦擦汗:“锅里给你热了菜,快去吃吧。”
又拍拍他衣裳上沾的泥:“瞧瞧这造的,明儿又得给你洗,快去吃饭吧,你那儿朋友是乡野人家,想来没准备多少粮食,你肯定没吃饱!”
“我吃饱了!我今儿吃得最饱!”
小梁娃一擦嘴,还回味今儿的地豆炖排骨呢:“罐罐哥哥给我们炖了肉,还炒了肉,吃了恁老些我肚子都撑圆了!”
“炖肉了?”
他娘眨眨眼:“这,这人家倒是大方。”
“罐罐哥哥还给了我们大野红梨!”
小梁娃将怀里的东西给家人瞧。
“哟,好大的野红梨!这个朋友怎么恁大方啊?”
他娘擦擦手,将野红梨拿屋头去,欢喜道:“现在甭吃了,等你两个哥哥回来,留着娘给你们做梨干吃!”
小梁娃见他娘走了,偷偷将姐姐带到屋里去,把藏着的一包糕点塞到姐姐手里:“姐,你留着自个儿吃,别让娘看到,不然她又要给大哥二哥留,你都没得宫中浩羔楞陶陶吃!”
梁家姐儿一笑,忙推搡:“梁娃你吃,姐不吃呢。”
“我在罐罐家吃啦,吃了许多了,你留着嘛!”
小梁娃高兴道:“等我长大了,跟着佟镖头一起走镖,我赚钱给姐姐买好多好吃的!”
梁家姐儿感动道:“哎。”
又想到什么从自个儿床铺翻出个虎头口袋来:“这本来是给你绣的,不过你拿了朋友恁老些吃食,不能一点东西也不给朋友,老这样旁人就不愿和你做朋友了,你把这个给他玩,他应该会喜欢。”
小梁娃用手掂玩一会儿,笑道:“罐罐肯定喜欢!”
.
就在罐罐和魏承送完小汉子们才到家时,远在镇上的孙览也正欲将那份信放于他爹的书房桌子上。
孙县令和李师爷边说着来年“上计”之事边往书房走,一进门就见着独子孙览正在他的桌前规整杂乱的案卷竹简。
孙县令一笑,道:“倒是奇了,逐年平日里只在自己的小书房里读书,连饭都顾不得吃不说你娘连你的面都见不上,今儿倒是跑来我这里来做打扫,这要是让她知道了,怕是要酸。”
孙览笑道:“今日有闲就来爹这儿看看,爹,您昨儿这又是贪黑看卷宗了?白日看,黑夜也看,可要仔细着身子。”
他似是不解:“往年的磨勘都没什么大事,作何今年这样紧张?”
“大少爷您有所不知。”
李师爷手指往上头指了指:“说是明年有位顺天府来的观察使,不仅严苛冷肃,还很爱乍然来访,据说曾盘桓邺城数月都不曾离去啊。”
孙览一惊,这京城的大官竟然来他们这等极寒偏僻之地磨勘,想来是幽州城的官员中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又坦然起来:“爹爹为官清正,实绩斐然,又不与商贩勾结,还不曾苛待百姓,想来也是不用过于担忧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是要谨慎行事。”
孙县令落了座,就见着桌上有封套的手书,疑惑道:“览儿,这是……”
孙览笑道:“您早些日子不是赠予我那魏师弟一本文集,那师弟如今便给您回了封信,以示赠书感激之情。”
“哦?”
孙县令提起些兴趣,三两下拆下封套,便见着里头装着写着满满当当的三张薄纸。
李师爷是个人精,忙道:“诗会上那位魏学子说自个儿才要学作诗,不曾学过作文章,这才几日就能洋洋洒洒写下这些字,想来是大人的文集让其大受启发,所得颇深啊!”
听着师爷的话,孙县令更想看这封信了,展开一瞧,就赞了句:“魏承的字不错。”
孙览也上前瞧了一眼,略有惊讶:“魏师弟的字何来进步这样大,瞧着刚劲有力,活似柳体铿锵。”
他见孙县令瞧他,便道:“魏师弟是今年开春才启蒙认字读书,如今才过一年不到就通背四书,字也练的如此之快,我有些日子不曾指点他,眼下见了还真是震惊。”
“瞧着是下了苦功夫的。”李师爷站在孙县令身侧,也道:“瞧他字迹斩钉截铁,运笔收笔一气呵成,虽还缺些风骨,可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又在心中默叹:也是可惜了,九岁才启蒙,若是五六岁时启蒙,八九岁就能下场,他们凤阳镇没准还能出一位天才人物。
有县令之子在场,李师爷怎么也不能太夸赞旁人。
三人便一道看魏承所书,孙览不知他爹和李师爷如何想,但他却是越读越觉得魏承是真聪慧。
他们日日一道读书,夫子还不曾教魏承作文章,可此篇手书却写得起转承合,遣词造句也是极好。
想来这位魏师弟在夫子授他们文章时也是在默默听学的。
一心二用之际既能作出朗朗上口的诗,还能听解文章,将文章也写得妙笔生花,还真是令孙览叹服。
孙县令读时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魏承句句真切,他还真以为是自个儿的文集影响了魏承作文章,时不时还和李师爷点评下某句典故引用的好,两张纸翻过,就在三人看到最后几段时脸色霎时一变。
“荒唐!”
孙县令将信纸重拍在桌上:“本官何时以治洪为由问摊贩百姓索取车马钱?”
孙览皱眉道:“我知晓魏承为人,他定不会信口雌黄,想来是确有实事。”
“李师爷,你可知道此事?”
李师爷摆手不认:“大人,下官真不知此事啊。”
“今年才将菜市集搭上遮棚,以便民行事,这才短短几月就出了这等事情?”
孙县令黑脸道:“遮棚一事是何人在管?”
李师爷道:“是牢狱典吏佟强。”
又想到什么赶紧补了句:“他弟弟便是震金镖局的镖头佟钊,这个佟钊走南闯北,很爱交际,说是曾救过幽州城一位大官之子,俩人还拜了把子。”
孙县令一顿,沉着连道:“将佟强押来,仔细盘问!”
此时,佟强正邀着弟弟来他家中吃酒,他有几个月不曾回家,跑去他县捉一个采花盗贼,眼下劣迹斑斑的采花贼被他捉到,还扯出些旁的案子也一举破获,明儿上任怕是就要被县令大人赏赐。
今儿他想念半年未见的弟弟,便忙把佟钊扯来,兄弟俩边吃酒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忽然就听到下人喊:“佟大人,不好了,县令大人派官差来捉您了!”
佟强的酒杯哐当一下砸下来了,看着佟钊道:“阿钊,糟了,你丈人的事瞒不住了!”
佟钊一脸迷茫:“我丈人?宋大海?他生了什么事?”
佟强见鬼一样看他:“你不知道?”
佟钊酒醒几分:“到底是何事?”
“孙大人为了来年磨勘一事,今年特意从自个儿腰包掏银子搭建遮棚,当时你在幽州城押镖,这个活计是我带人做的,四五处遮棚搭好后,你丈人宋大海便邀我吃酒,席中了说了眉娘的娘亲生病抱恙,吃药问诊的药钱极多,他想做镇上一处遮棚的管事,我便给了他份官帖,好活也派给了他,昨儿回来听下面的人说几句他收了过路摊贩的车马费,本想趁着大人没发现,今明儿劝他收敛一些,麻烦也就过了。因着找你喝酒就将此事忘在脑后!若是小打小闹也就算了,看来他贪心不足蛇吞象,定是捞了大钱让县令大人也知晓了此此事!”
“眉娘母亲生病?”
佟钊大惊:“没人和我提及此事,我是真不知道。”
佟强急得团团转:“县令大人派人来押我,想来此事要闹大。”
他赶紧提上鞋:“阿钊,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掺和进来,就算眉娘求你,你也不能管这等闲事!是我轻信了宋大海那人,此事错在我一人身上!”
“眉娘求我,我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佟钊急道:“再说兄长你因我受牵连,我又怎能见你被擒?”
佟强当时也是知道这个亲弟弟为人热心忠厚,对那眉娘一见钟情后便情根深种,想必就算当时宋大海求到佟钊,佟钊也会因着眉娘将此活揽给她父亲。
后面出事怕是还要拉着一个佟钊。
兄弟二人一道去了县衙,堂下还跪着战战兢兢的宋家父子。
宋大海和他儿子一见着佟钊,便来了底气喊道:“女婿,女婿,快快救我!”
“姐夫,钊哥,救我啊!”
此时,孙县令已经将此事调查清楚,重拍醒木:“不得喧哗!”
李师爷将宋家父子收受车马钱的事情一一说过,孙县令沉着脸道:“宋大海,佟强,你可知罪!”
宋大海看着佟强佟钊,磕磕绊绊说不出话来:“我,我……”
佟强跪在地上,磕头认罪:“大人,小的知罪!”
又诚恳道:“我将此活揽给宋大海便出外县捉贼,昨儿才刚刚回来,我真不知道宋大海所为啊!”
佟钊也知道眼下只能先救他兄长,但为了眉娘,她那贪婪父亲弟弟也得救,不过就是要慢慢周旋了。
他遂跪下道:“大人,此事我和我兄长确不知情,平日里买菜买肉都是家中奴仆,没人与我们说过此等事,还请大人明察!”
“佟钊,你不救我,我可是眉娘的爹!”宋大海气急败坏道。
“佟钊,你若是不管我们,我姐姐怕是不会嫁你,一辈子将你恨了去!”
孙县令冷冷看着佟钊佟强:“你们的意思是只给宋大海揽了活计,至于私自收取车马钱是他一人所为?”
佟强又是一拜:“小的不敢欺瞒大人,此事确与我弟弟无关,错在我不该将此活计揽给宋大海。”
宋大海父子却不干了,势必要将佟钊佟强拉下水,吵嚷着他们知情还收了自个儿的贿赂,直到孙县令给两者都上了刑,佟强一声不吭,而宋大海父子却哭喊着认了罪。
佟钊扶着痛到打摆子的佟强,一脸心疼悔恨,为了眉娘他原本还想救这对父子,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无耻。
多方查探,此事已经明了。
宋家父子被下了大牢,宋大海的下场不是处斩就是流放,宋眉娘的弟弟还拿不准,至于佟强……念在他有一身好功夫将牢狱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捉了身上背着几条命案的采花盗贼,明年磨勘,眼下还是用人之际……
孙县令冷道:“佟强,你识人不清,酿成大错,但功过相抵,本官念你为凤阳镇鞠躬尽瘁多年,也不罢了你的职,领二十个板子,罚俸一年,去吧。”
佟强松了口气,跪地道:“谢,谢大人网开一面饶小的不死,小的日后定会尽心尽力为民除害。”
佟钊扶着佟强出了衙门就见着匆匆赶过来的宋眉娘和她母亲刘氏。
“佟钊,我爹和弟弟呢?”宋眉娘急道。
佟钊脸色一黯,上下打量壮如牛的刘氏,眯了眯眼道:“伯母气色红润,瞧着不像生病多时的样子?”
刘氏急忙道:“眼下不是说这个时候,佟钊,听闻你识得幽州城的大官,你救你丈人和小舅子岂不是轻而易举?”
又往后看了看:“他们什么时候被放?”
佟强恼恨道:“放不了了,宋大海的下场不是被斩头就是被流放了!”
“什么!”
刘氏差点气厥过去,宋眉娘哭红了眼,上前推搡佟钊:“佟钊!你为什么不救他们,我弟弟呢?他才十四岁,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心上人哭得梨花带雨,佟钊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若不是有今天这一出,他怕是真会心软为了眉娘救下那贪婪狠毒的父子,他叹气一声:“眉娘,我本想救你爹和弟弟,可谁料他们在堂下诬陷我和兄长,实属不仁不义,你莫要怨我,此事我……”
“你若是不救他们,我们俩家的亲就不结了!”刘氏扯着宋眉娘就走。
佟钊神色一变:“眉娘!”
宋眉娘哭哭啼啼被刘氏带走,佟强一把扯住佟钊:“莫要去追!我早就瞧不上这一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想来宋眉娘也不是好的!”
佟钊不敢去追因着他还得搀扶着领了二十板子的佟强,只能无奈的重重害了一声。
佟强气道:“还真要感谢将此事抖给县令的人,若是将此事先给你知道,你怕是被那个宋眉娘哭上一哭,就将那对父子给放了,日后怕是还要与他们来往成婚,爹娘不在,我向来也不管你,你喜欢小门小户我也不曾阻拦,眼下知道他们家的门风,我定然也是不同意你娶她的,速速找人将亲退了去!”
佟钊犹豫:“眉娘父亲犯案,此时正是难过虚弱之时,我若是与她退婚,她日后可要怎么办啊,兄长,此事容我再想想……”
“想什么想?”
佟强恨铁不成钢,他这个弟弟就是表面粗犷,耳根子软又心善:“人家怨你不救人都要与你退婚了!她们就拿准你心里有她,想着借此事让你去求人,有了一次就有了第二次,你可要想清楚啊!”
又一拍大腿:“你若是真与这样的人家成婚,我真怕爹娘留给咱们的镖局都被他们这一家给吃干抹净了!”
佟钊一顿,道:“可以不与眉娘成婚,可眼下她家生了这样的变故,我不帮宋家父子,眉娘我怎么也得照顾一二,不然若是传出去,我佟钊就成了什么人?”
佟强无话可说:“你啊,真是个榆木脑袋!”
.
送完人回来,魏承就带着罐罐在院子中做梨饼。
“哥哥,梨饼什么时候好呀?”
“削完皮再晾晒个十来天就能好。”
魏承慢慢削这野红梨皮,笑道:“到时候冬日里,你就可以坐在火炕上吃红梨饼消遣了。”
“罐罐冬日里还有红红的虾干吃!”
罐罐想到什么,贴着魏承的手臂:“哥哥,我们今晚吃鱼鱼好吗?”
“想吃鱼?”
魏承道:“眼下捉鱼怕是来不及,哥哥给你蒸一条辣子黑鱼干,成不成?”
黑鱼是前些日子和豆苗一处捉的,处理干净后被他们晾晒成鱼干。
“成!”罐罐奶声奶气道:“要放多多辣子哦。”
魏承笑道:“行吧,今儿给你多放点辣子。”
又看一眼天:“再过两日该种秋葱了。”
两筐野红梨给了四个小汉子将近一半,剩下的野红梨被他们仔细的削干净厚皮,又晾晒在院子中的架子上,每隔两三天翻一次面,过个十来天就可以吃了。
次日一早,魏承就将罐罐送到震金镖局,他手中还提着昨日在镇上买的一壶好酒。
今儿他来镇上时特意去看了眼菜市集,没见着那对父子踪迹,便料想到此事已经事发了。
此时一众小汉子都在练武场,魏承找寻一会儿没见着佟钊,问过罐罐的大师兄,便听他叹气一声道:“师父想来是还没醒,昨儿生了点大事,师父回来就喝了不少酒。”
又看一眼魏承手里的坛子,苦笑道:“魏学子,你可别给我们师父送酒了。”
“不知道佟镖头现在在何处?”
大师兄刚要说就见着佟钊一身酒气从屋头出来,忙道:“师父,魏学子有事找你!”
魏承一回头就见着佟钊像是没醒酒,脚步也有几分虚浮。
“魏承?你有何事?”
魏承走上前去,道:“佟镖头,魏承此次前来是向您告罪的。”
佟钊似有些头疼,揉揉额头道:“向我告罪?你有何事得罪了我?”
“宋家父子仗着您与典吏大人的庇护私收车马钱一事。”魏承淡声道。
“什么?此事是你向县令大人说的?”
许多人因着宋家父子与典吏大人和震金镖局有往来都不敢揭露此事,生怕惹了这两家到时候倒了大霉。
魏承道:“是我。”
佟钊一急:“你,你怎么不早早将此事说与我听!”
魏承道:“镖头心善心软,此事就算你知情也会因着宋家小姐护着那对父子。”
佟钊一噎,他不得不承认,魏承说的对。
此事若是他早早知情,怕是为了眉娘会想办法护着那对父子,自然也被唬得看不出这对父子的真面目。
“魏承这样做也是怕镖头引火上身。”
魏承道:“来年便是磨勘之年,若是此事继续放任,想来那对父子定会闹出什么大差错,到时候镖头怕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佟钊一叹,拍拍魏承肩膀:“你与我那典吏兄长说的差不多,此事不是你说也是旁人说,好在县令大人没牵连我兄弟二人,那对父子在公堂上污蔑我二人,幸而县令大人明察秋毫,不曾听信他们的话。”
“宋家的家产被充了公,私收的银钱也应当回还给摊贩,宋大海秋后斩首,宋家小儿子打了一百大板被放了出来,听闻一双腿已然残了。”
佟钊顿了顿:“也该有你的告发,他们若真心蒙骗我,我定然是信了他们。我还听说有一独身老妇因着交不上车马钱,将老驴拴在了外头,不知怎地竟然丢了去,那头老驴是她家中唯有的牲畜,老妇急火攻心,回到家就去了,我兄长与我说此事还不止一件!”
魏承一听,气道:“竟然还有此事?那宋大海真是该死!”
眼下与佟镖头说开,此事也就告一段落。
至于佟镖头与那宋眉娘的婚约,说是佟镖头的兄长偷偷找了媒人将此段婚约给断了去,宋眉娘的母亲刘氏还找了一群婆子来到镖局闹了一气。
佟镖头虽然没说什么,可练武场的小汉子们都知道师父心情不好。
这事还是罐罐回到家坐在小炕头,一边掐着腰一边绘声绘色和魏承学的。
罐罐不爱读书,可听故事和听别人吵架是有一套的。
.
菜地里茄瓜和豇豆冒出小绿芽来时,魏承就开始育秋葱苗了。
魏承也是发了狠,足足犁了二十来条地垄,不说施肥就说他们光撒菜籽就花费了一下午时间。
菜籽不能撒的太密,少量多次,第一遍撒过去,第二遍撒回来,这样让葱种均匀,不然小葱长出来后密密麻麻,到时候还要废大力气拔苗。
撒完菜种还要覆土,魏承用耙子来回浅拉,罐罐就提着小水桶给菜地淋水,兄弟俩一干就干到天黑,小狼杏儿都不去睡觉,跑到在菜地里陪他们一起干活。
好不容易做完活了,魏承摸摸罐罐头:“饿不饿?”
罐罐揉揉小肚:“有点点饿哦。”
魏承撸一把小黑狼的头:“杏儿呢?”
小黑狼嗷呜一声,像是也在说饿。
他们吃饭的时候天还大亮,眼下月亮星星都出来了,可见干了多久。
魏承道:“走,哥哥去煮面再一人两个荷包蛋!”
罐罐欢呼一声:“罐罐要吃溏心蛋!”
魏承先炸了个油锅,将葱花胡蒜炒香又倒上几碗水等着烧开,紧接着舀面、揉面、切面,而罐罐就乖乖坐在灶台添柴。
锅盖一掀,白细的面条就下入滚烫的热水中,放上佐料调味后,香味四溢,馋得罐罐抬头去张望:“哥哥,好香哦。”
“马上就好了。”
见面条好的差不离,魏承赶紧打入六个鸡蛋,汤水咕咚咕咚卷着蛋清,透明的蛋清在沸腾中慢慢变白,稍煮那么一会儿,魏承就将面捞了出来。
三碗溏心鸡蛋汤面就这样做好了。
杏儿在外头狼吞虎咽得吃,兄弟俩都饿狠了也没端着饭碗去堂屋,就这么坐在小矮凳上靠着灶台吃起面来。
罐罐筷子一扎蛋黄,一股鲜香的蛋液就流了出来:“哇,好香的鸡蛋哦!”
说着筷子卷着面条和鸡蛋送进嘴里,一边哈哈说着烫一边晃着小脚说好吃。
魏承一笑,擦擦他溅落在脸蛋上的汤:“慢点吃,别烫着。”
又想到什么:“哥哥过两日给咱家小母鸡换点食料,看看下得蛋怎么样。”
罐罐歪歪头:“为什么呀?”
“哥哥看了一本书,这是一位被贬诗人的传记,他说啊,某一日家中母鸡误吃了一种草药,本以为母鸡要一命呜呼,不成想第二日不仅好好的,还下了个蛋,此蛋又大又圆,蛋黄似金似红,吃起来味道也是一绝……”
魏承见他一听故事就不吃饭,忙道:“快快吃饭,此事以后再说。”
罐罐点头道:“好!”
罐罐吃饭很乖,遇上喜欢吃的向来是给多少吃多少,面和鸡蛋吃完就捧着碗喝汤,喝完一擦小嘴:“肚肚吃饱啦!”
然后站在小凳子上,撸袖子道:“罐罐帮哥哥洗锅!”
魏承忙将他抱下来,笑道:“是你洗锅还是锅洗你?”
这口大铁锅对罐罐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罐罐只得放弃,在魏承怀里伸了伸小脚:“那罐罐长高高就能洗锅了吗?”
“长高也不用你洗。”
魏承一边洗刷碗筷一边道:“有哥哥在,这些活都用不上你。”
罐罐嘿嘿一笑:“哥哥最好啦!”
吃完面魏承又给罐罐洗了个澡,秋夏之交洗澡用不上烧水,只将几桶水在外面晾晒一天,晚间带回屋子里时还是热乎的。
兄弟俩洗去一身疲惫汗脏往屋头走,忽然就听到大门被拍响了。
“承哥,承哥,出大事了!”
这是豆苗的声音。
魏承先将罐罐送回被窝,自个儿也套上干净的外衫去开门,忙将豆苗迎进来。
“豆苗,怎么了?”
豆苗气喘吁吁道:“你,你奶,不,就是魏老太太死了!”
魏承稍稍一怔:“死了?”
“怎么死的?”
豆苗道:“被魏志气死的啊,说是魏志又要跑出去赌,这次偷拿了魏老太太藏的房契和两个银手镯,你猜怎么着,他连房契和手镯都一道输进去了,魏志的头被人打破了,是被抬着回来的,那赌坊的人限他们明个儿都搬出去,这魏老太太接受不来,一口血喷出老远就活生生气死了!”
“我娘让我来找你,让你这两天警醒着点,别让旁人占了便宜!”
“魏家三房已经带着孩子连夜回了娘家,魏琳琅也嫁出去了,眼下就只剩了魏二年一家,你们可要小心些。”
魏承道:“放心吧,家里有杏儿,不怕他们来闹事。”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就听到哭丧的声音往山上去了,想来时老魏家把魏老太太埋在了山上,若是不埋,尸体都怕是会被赌坊的人给清出去,那可就是闹了大笑话了。
魏承今儿本来和夫子告了假,准备要去买秋雏和树苗,可眼下村头村尾都是看热闹的人,他想了想还是没推开门出去。
罐罐小手捧着红梨饼吃:“哥哥,罐罐想去看热闹呢。”
魏承摸了摸他小脸,从他手中偷了个晾晒十来日终于做成的梨饼吃,嚼了两下就觉得有些酸酸甜甜,是个消磨时间的好零嘴,他笑道:“外面可是葬死人呢,你不害怕?”
罐罐抬着小手:“哥哥抱罐罐去瞧,罐罐就不怕。”
魏承想了想,将罐罐抱起来走了出去。
他这一出来就有人来搭话:“承小子,你奶奶走了,你可知道?”
“哎呦,那个魏志活生生把你奶奶气死了,他输光二房家的地也就算了,把三房家的地也输光了。”
“承小子,你说你家不是空了一间房,现在你二叔家没有地方住,不如你让他们住你家?”
魏承看一眼说话的柳婆子,淡淡道:“我怎么记得柳婶子家空房间更多?”
柳婆娘一愣:“我家房子怎么也不能给他们住啊!都是外人!”
“柳婶子既然知道这个道理还问?我们家房子也不会给外人住。”
魏承笑了笑道。
柳婆娘见说不过魏承只得走了,魏承抱着罐罐没走多远就看到看热闹回来的豆苗。
豆苗扯着魏承道:“我听人说魏老太太死不瞑目,伺候死人的婆子怎么捋她的眼睛她就是不闭!”
“坏事做尽,想来也没什么脸闭眼吧。”
魏承淡淡道,他没想到魏老婆子就这样被气死了。
“我爹还有几个村汉子一道抬棺材,说是那棺材忒破了,走在路上都怕散了架,早些年你爹在时,这老魏家可算是咱们村的富户,没想到竟然混到连棺材板都是拼拼凑凑出来的。”豆苗摇摇头叹了口气。
罐罐掏出一把梨饼给豆苗:“豆苗哥,你吃不?”
“哟,红梨饼?”
豆苗接过,一边嚼一边道:“这俩日天天忙着杀猪,都不知道山上的红梨熟了,明儿我还得去丰苗村杀猪,改日咱们一起去打红梨。”
“哪里还有改日?”魏承笑道:“我去那日村中就不少人都去打梨,眼下怕是都被打光了,我晾晒不少,你爱吃等会儿抓两包走。”
豆苗嘿嘿笑:“也成,那等十月份打柿子,你们等等我,我定要到旁人前头。”
“承小子,来,你过来。”
魏承扭头见着李茂德喊他,便让豆苗照看下罐罐就走过去了。
李茂德这两日跟着老魏家遭了不少罪,整个人都累的不轻:“老魏家的事你听说了?”
魏承点点头。
“也都是报应啊。”
李茂德道:“眼下老魏家没个地方住也不成,眼瞅着快进了冬,我便想着让他们住王老汉也就是你们兄弟以前住的房子。”
原本那间草屋魏承还找人修缮了木门,还给棚顶铺盖了新草,他上次打红梨时远远望过一眼,前两月的几场暴风雨早就将新草卷飞,木门也不知道刮到了哪里去。
小屋本就不是他们的,里头也没了属于他们的东西,就算那一家三口要住他们也管不了。
魏承道:“自然是成的,那间草屋是故去王老汉搭建的,我们当时也是借住。”
李茂德道:“虽然那一家三口该死,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冻死,到时候传出去对咱们茂溪村的人也是不好。”
魏承自是理解李茂德所言,茂溪村自然知道老魏家做了什么事,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若是传出去茂溪村人都狠毒冷血,放任一家三口冻死在冬日里,怕是村里适龄的哥儿姐儿还有汉子都不好说亲了。
远远望去,魏家二房一家三口从山上下来了,几个汉子搀扶着脸色苍白,吊着一口气的魏二年,魏志瘦成人干,有些呆呆傻傻,只有钱氏哭的最惨,也不知道是在哭魏老太太,还是在哭自个儿以后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魏承赶驴车带着罐罐与他们擦肩而过,半个眼神都没分给这些人。
俩人来到茂溪村,丰苗村,姜水村还有姜河村四个村庄交汇处的大集。
此等大集,一年三次,开春,进秋,再加上腊月二十八过年前两天,每一次开集都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开春时魏承带着罐罐来买了一次春雏,马上要进秋他们又来买秋雏,若是养得好不叫鸡冻着,腊月前鸡就能下蛋,到时候也能趁着冬日蛋贵,狠狠赚它一笔。
比起来年才能赚大钱的秋葱,马上要赚钱的秋雏更让魏承心热。
他已经养过一年的鸡,再一次养鸡也就没那么畏手畏脚了。
现在怎么喂养让母鸡下蛋的事情魏承不愁,他只愁怎么让他养的小鸡下的蛋比旁家鸡蛋好,这也是魏承这两日频频去想的事情,毕竟来买秋雏的人不少,想来也是想靠着冬日卖鸡蛋赚钱。
到时候冬日鸡蛋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他有心去翻阅镇上书坊的农书,却发现镇上竟然没有农书,只在一本某诗人被贬传记中找到只言片语,说是他养的农家鸡吃一味草药,下出的蛋比旁的鸡蛋大,蛋黄竟是橘黄,吃起来也比寻常蛋好吃。
魏承有心去一趟济民堂去拿这味草药,再拿着自家现在的母鸡试试,若是能成也可将这法子用在秋雏上。
见魏承出神,卖鸡的汉子忙吆喝道:“我这小鸡你尽管买回家去,我想着要过冬,特意让它们大大再放出来卖的,眼下你带回去养着就能直接放圈里,用不着仔细护着,不出三四个月就能下蛋,你想想啊,这母鸡正好能赶上入冬前下蛋,你们家冬日里还愁没鸡蛋吃?”
这秋雏的确是比当时买回去的春雏大上不少,想来汉子是没骗他,魏承刚想说什么,忽然觉得腿边一空,低头去瞧就没见着罐罐的小身影。
他四处一看都没见着人,吓得他连小鸡苗都不选了,忙大声喊道:“罐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