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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是我一生的追求……”

第66章 “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是我一生的追求……”
亲爱的舅舅, 感恩你,谢谢你不留余地地把外甥推入火海。外甥感激涕零,特别想让你磕几个头来道个歉。

官周在心里腹诽, 真想把心声“bi——”掉敏感词,就这么写上去。

很显然。

白日做梦。

他没坐在书桌前,摊着个笔记本曲腿坐在地上……面对着白墙, 面壁思过都想不清楚他怎么找的这么个男朋友。

说曹操曹操到。

伴随着夜色, 房间的门很轻地被人从外面打开又合上, 有东西被摆在书桌上发出“咯”的一声响, 然后是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再然后,官周耷拉着的脑袋就被人从后扶了一下。

“坐这干嘛?”谢以托着他的后脑勺后仰, 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亲, “不冷么?”

“是有点冷。”官周冷着脸伸手拽了一把,把谢以拉在他坐的位置,撑着地站起来,直接把纸笔扔进他怀里, “心寒。”

他睨着谢以说:“你自己写。”

谢以挑了挑眉,目光垂落在纸上扫了一眼, 讶然道:“这么简单你都写不出?”

“……?”

“真让人伤心。”谢以摇头感叹, “竟然翻遍我们的过往, 没一点能让你感恩的, 你的感情实在太单薄。”

……

谢以抬手解开了右手袖口, 非常风轻云淡又带着一种实力的自信:“这样, 给你打个样, 好好学一学。”

别说, 这人写起来速度真快, 眨眼的功夫,唰唰几行行云流水地就写完了。官周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已经写了两三百个字了。

笔记本架在谢以小臂上,官周的视线挡在他运动的右手上,只看得见笔杆子飞似的颠。

这不免让人好奇,他直了直腰,等到看清楚内容,只看了一段,就彻底绷不住了。

——亲爱的舅舅,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在心里默默把你当成我的榜样。你这样优秀、这样帅气、却又低调从不招摇,像你这样的人,是我一生的追求……

这到底,脸呢?????

官周深吸了一口气,拼尽全力地克制了一下,不到半秒,根本忍不住,扭了扭腕子,扑上去反身把谢以摁在地上:“让你看看我的感情有多厚重。”

谢以仰躺在地上,两手一摊,对着没大没小骑在他腰际的人笑得非常大方:“来吧,让我看看你有多热情。”

热情的人恶狠狠地一口咬在他脖颈上,然后随着一声冷嘶,被拷着手腕反压在下。

“狼崽子,真咬?”谢以扯了扯衣领,看官周一脸报复后解气的模样,气笑了。

深秋的地板很凉,光脚站久了脚底板会传来针扎似的麻,除了凉还硬,分不清到底是地板硬,还是少年弯不了的铮铮骨骼硬。

两个人滚在地上不知轻重地闹了一通,既不知冷也不知硬,火似的反而还将温度反哺给地板。热得额发湿了一角,直到即将走火时才默契停住,分开了一会儿相互喘息,又绕回那张感恩稿上。

谢以捏着纸,看着上面那五个带着私人恩怨力透纸背的大字,和后面紧跟着的洇出一分钱硬币那么大的油墨点,笑出了声。

他一笑连带着官周某根坏死很久了的神经也跟着运转,或许是觉得尴尬,又或许真觉得太丢人了,官周胳膊肘杵了谢以一下,冷声恐吓道:“别笑。”

说完,又想到这人不要脸的陈词,自己没绷住也笑了。

官周最近笑的次数比以前多了好几倍,像谢以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想的那样,微垂的眼尾、浅褐色的瞳仁、弯弯的卧蚕,看着就觉得笑的时候一定很好看。

事实上的确好看到不行,眼眸里掠了早春的风似的,和煦又温睦。眉眼一弯,平时抿得生紧的嘴角跟着改变弧度,露出一点点齿后乖顺伏着的舌尖,让人想亲。

这样的模样,只有他看得到。

谢以喉结动了一下,偏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闹钟,时针刚过12。

他调整了气息,平静下来之后拉了人站起来,把放温了的牛奶递过去,看着官周喝下:“别写了,早点睡。”

“这要交,怎么别写?”官周没好气。

“抄啊,百度找不到么?”谢以说,

“不能用。”官周抿了口牛奶,“老刘特意交代的。”

谢以“啧”了一声,突然没头没尾说了句:“我去给你买几个粉红色发卡,你别上。”

“……”官周皱了皱脸,“你是不是哪里不清醒?”

“是啊,怎么现在没见你这么乖?”

……

于是乎,纠结了一天的问题,在某人的怂恿之下,半个小时就解决了。

看着写满了的纸,官周心说恋爱使人迟钝、使人面目全非,他最近好像真的有点过分乖顺了。

但这种感觉又还不错,仿佛现在这样才是揭掉带有尖刺的外皮后最本质的样子。

“不错。”谢以坐他椅子把手上,眸光懒洋洋地跟着他的笔尖转,现场被提前剧透了内容,还给以点评,“泪目了,情感真挚,感人肺腑,看得出来你对我发自内心的感谢。”

“……”官周一把合上笔记本,“你还是赶紧滚回你房间。”

经过早上这么一通以后,两个人在车上就商量好了,决定暂且在家里还是先苟一苟,反正日久天长,不在乎这一朝一夕。等过几个月寒假去平芜了,哪里还怕时间不够,日子太长。

官周咽下最后一口牛奶,把杯子递还给他。谢以抽了张纸,本想递过去,临到关头又改了想法,躬身在官周唇上贴了贴,那点湿润很快就传达给了他。

他指腹碾过官周下唇,看着指腹滑过的地方被按压产生的白,又迅速被唇色暧昧的红代替,温声交代道:“我明天得出门一趟,可能有点久。”

“去哪?”官周问。

“西郊。”

“……西郊?”官周眨了下眼,“西郊不是拆迁么?”

他说着,又想到早上在餐桌时,溜号过程中谢韵漏进来的只言片语,恍然又茫然道:“你不会要去陵园吧?”

谢以点头:“对。”

陵园这种地方显然不是去游览参观的,但是据官周所知,谢家双亲健在,各路近亲也硬朗得比牛都能扛,还有什么人需要谢以去陵园亲自接?

他在心里猜测,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谢以毫不遮掩地给了他一个答案:“我妈。”

这下官周愣住了。

谢以语气很平静,像阐述一个书本上的理论一样,没什么情绪起伏:“我是领养的,西郊那个是我亲妈。”

其实详细的谢以也记不得太多了,因为当时年纪太小,又过了这么多年,再深刻的记忆也会随着时间在脑海里逐渐破碎风化。

那些具体的逻辑和事件头尾已经彻底模糊不清了,唯一还清楚映在脑子里的更多是一些瞬间,一些尖锐、斑驳、色调昏暗混乱的画面。

是阴暗潮湿的屋子,无论开多久窗户也永远散不尽的酒精味,一声一声东西捶打在皮肉上的闷响,和永无止境的喧闹和尖叫。明明是白天,却需要常年拉尽窗帘,伪造出一副没有人的假象。

谢以从记忆开始,就一直生理性地厌恶冬天。

因为冬天重要的节日太多,作为一年的尽头,好像所有事在这都需要个总结。于是这个时段,狭小的房子外会不时有各种各样的人走动,脚步声擦着墙沿而过,像观测着猎物的野兽,只等待一点动静便伺机而发。

只一墙之隔,谢以则被披头散发的女人捂紧了嘴,搂在怀里蜷缩在角落。

这只捂了他大半张脸的手根本控制不好力道,一紧张指甲几度活嵌进他脸上,留下血淋淋的道子。他得拼尽全力下扒着这只手,撬出哪怕一点点的缝隙,才可以不至于窒息。

后来。

就是泛着冷光的刀尖,倒在血泊里的男人,和溅了一身血的女人。

穿破皮肉的“噗”声响了好几次,待到地上那摊可以称之为人的东西彻底没了动静,女人才行尸走肉地扭过头,干枯的目光锁住角落里的他。

那是谢以现存记忆里,关于妈妈唯一还能回忆起的声音。

是一种糜烂的绝望,麻木到哪怕语调颤抖却一字不顿。

“解脱了、解脱了……妈妈带你走——你一个人过不了的、这里太可怕了……你跟着妈妈走,陪陪妈妈,跟妈妈一起走……”

他靠在粗糙的砖墙上,气息奄奄,紧把着自己湿乎乎的手腕,那里汩汩地往外更新着粘稠的液体。恍惚之中,尖锐的警笛声从难得大开的窗户透进来,由远及近,划破天际。

再之后,周遭住户路过时,会或八卦或怜悯地指着这家已经空无一人的房子,连连摇头叹息:“你说活下来的那个小孩?爹妈都死了,又不是本地人,连亲戚都找不到,当然是送去福利院了。”

这是谢以第一次主动和官周提起自己的过往,明明关系这么亲昵,但是实际上真正盘下来,满打满算认识也不超过半年而已。

官周本以为这种沉重的事情,这种藏在内心深处不与人知的事情,或许得留到之后,留到再正式一点、更亲近一点,才方便提及。

却不想谢以就这么风轻云淡地跟他说了,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仿佛他自己只是局外人,并且早就准备好了把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坦诚于他。

官周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异常,一时间失去了语言系统,想说点什么,但声音涩然地梗在喉咙里,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第二天一早谢以就出门了。

不过这次出门之前有人守着点,堵在了门口,一脸“顺便”地干着声音说:“我今天比较闲,可以陪你那么一下。”

谢以掂量了一下昨天在书桌上看到的高高一摞卷子,无比真诚地回应了一句:“嗯,闲到晚上哭着回来补作业的那种闲。”

……

官周绷着脸,掰着门沿破罐子破摔:“反正我已经在这了,你要不要吧。”

对于这个人,谢以就没有不要的道理。

总之,本来一个人的行程上,最后还是附赠了一个小的。

谢以这一趟去陵园无非就是签一签字,办一办手续。

西郊陵园官周不是第一次来,很多年前他就来过,江北几个稍微大一点的陵园他全都亲身考察了一遍,差点选了西郊。结果因为东郊那块儿紧挨着大江,环境比较好,所以又改了谱。

因为搬迁的事,往日人丁零星的陵园办事处这会儿人很多,办公室门口排了长队,好在效率高,大多五六分钟一个人,签好了字就下一个,十几分钟内切了几波队。

谢以进去签了个字,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往门口三三两两的人群扫了一圈,一眼找到那个远离人群蹲在林荫处的人。

除了他之外旁边还站了个人,谢以认识。

今天日头高,官周特意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等,背靠着一棵葱葱郁郁的槐树,旁边是方方正正的保安亭。

看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缩在保安亭里露了个头,滋啦一声推开了官周头顶的玻璃窗,探头往下看:“小伙子,等人?进来等不?”

屋子里面开了空调,窗户一推开就带着一缕冷空气,官周后仰脑袋和他对视了一眼,又眯着眼望向办事厅的方向,怕谢以出来找不到人,拒绝道:“不用,谢谢。”

大爷:“进来坐会儿呗,蹲这门口多难看啊,你看像不像那什么。”

……

官周很了然他说的是什么,撑着腿站起来,换了个姿势:“不用。”

“怎么那么犟嘞。”随着一声拔栓响,门从里面推开,大爷走过来,套着一件精神的黑皮马甲,手里还像模像样地杵了根甩棍。

他递给他瓶矿泉水:“来喝口水。”

官周睨着他,没接。

“你这是什么意思?”大爷瞪着双眼睛,“不进屋就算了,水都不能喝一口啦?”

官周直截了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你这孩子……”大爷当即咳了几下,没见过这么直接的,被呛得不轻。他把水往官周怀里一塞,搓着老脸挑明了话茬,“我是想问问你和他什么关系?你怎么防备心这么重。”

官周狐疑打量他:“你们认识?”

“算不上认识,这地方这么大,能认清地下的都不错了,哪还分得清地上的。”大爷咕哝道,“但他我知道,那几年那案子还上了电视,闹得挺大的。”

官周动了动眉尖,显然不喜欢听这些话:“你问这个干嘛?”

“问一下怎么了?”老人家天天待在这偏僻的地方,唠嗑最多的对象是石碑,一年到头都见不到这么多人,很难不活跃,“他这些年都一个人来的,没见过他带人,这不今年看到你了就想问一句吗?你是他弟弟?不对啊,也没听说过他有弟弟啊……”

官周想了想,给了两个字:“亲人。”

“哦……”大爷自认为是某个后来蹿出来的远房亲戚,抻了抻腰说,“亲人啊,怪不得——嘶,你这样一说,你们长得也是有一点像。”

长得帅的人就那么两眼一鼻子,当然容易像了。

官周在心里臭屁地想。

“行吧,有亲人陪着也好,至少有人看着他。我第一次见他还怕这小子走歪路,到时候出来个报复社会的——能亲近人就行,看着他那么小一个长到现在,别说,还真看出点感情来了。”大爷半真半假地开玩笑。

“怕他走歪路?”官周抬起眼疑惑看他。

谢以走歪路?

有这个思想都没这个本钱,他那风烛残年的身体,经得起折腾么。

“阿。”大爷应了一声,“现在看是看不出来吧?这小子小时候可没这么乖,犟种一个,倔得很,那个眼珠子盯着你跟狼似的,我都怕他被带偏了。”

“?”官周懵了,“什么意思?”

这说的是谢以吗???

“哎,你怎么还不信我?你当我跟你开玩笑是吧?”大爷看他这表情,胡子一吹,急了,“你知道我在这干了多少年了吗?快四十年了!你爸才出生我就在这干了你信不信?”

“我们这一行的,见了太多人了,送终这种事最能看清楚人性——见过下葬的时候亲属打架的么?不敢想吧?就在这大门口。”他冲着个方向努了努嘴,“因为老太太火化的时候摘了个金镯子,二儿子揣兜里了,大儿子去讨他不给,人都没入土呢,就这么打起来了。”

官周皱了皱脸,颧上肌动了一下,听着他继续说。

“还有的人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掉眼泪,哭得嗓子都哑了,结果光打雷不下雨,动静比谁都大,装模作样的拿张纸把眼睛擦红了。结果那纸扔地上被我一捡,还没我上完厕所擦手的湿。”大爷冷哼一声,“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看就看出来了,那种假模假样的我就避着走,省得惹麻烦。像你,你一看就好骗。”

……

官周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了,骂得还挺脏。

“所以。”官周问回重点,“你为什么觉得他会走歪?”

“就是因为他犟啊,我就没见过这么犟的。”大爷说,“这墓地人家慈善组织众筹给安排的,文件走的正规流程,这么好的事,结果这小子死都不信,打死都不肯撒手。负责人舌头都说烂了,劝烂了,又哄又说道理的,你说虽然年纪小吧可能听不懂道理,但是谁家孩子是这种怎么劝都劝不动的。”

“还是负责人等不及了,直接拍板从他手里把盒子抢过来,先下葬再说。就这,还被咬了好几口呢。”

“这怎么了?”有人屁股很歪,一边倒地替人辩白,“年纪小经历这种事,害怕所以不撒手,不是很正常么?”

“正常?你以为挺正常哈。”大爷笑眯了眼睛,然后突然变了脸,“我就没见过这种的!我那天正准备换班呢,衣服都换了,突然收到个电话。你知道谁打来的吗?”

“福利院打过来的。”他自问自答。

“他们说晚饭一过这小子就溜了,屁大点年纪,人都没墙一半高,爬树上翻墙出来的,差点没给他摔死。那群人找了一晚上没找到人,就想着说不准他来这里呢,所以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外套都来不及穿好,跑过去一看,这小子摔狠了,还龇牙咧嘴地蹲在墓前拿块破石头砸。你说这能砸得出来么?”

……

官周沉默了。

紧接着,他又想到一个忽略的点,没等他问,大爷先一步开口:“你知不知道福利院离这里多远?七八公里的路,他本身娘胎里带点病,摔得胳膊都动不了,两条腿走过来的。西郊这么偏,晚上国道连个人都没有,他都不带怕的。”

“我那时候就知道了,这小子又犟又独,心里还能藏事,认准的事情别人干涉不了,是死不撒手的那种人。”大爷杵着甩棍擦了把汗,“这种性格,走歪路太容易了,更何况小时候受到那种刺激,做事就容易偏——不过看现在这样子,也是我想多了,我看你们现在这样就挺好。”

官周垂眼摸着指节,默然许久,如果非要说清楚他现在是什么情绪,那么最准确的,应该是像被人揪了心。心疼。

“办完了。”谢以走过来,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把伞,伞面前倾盖过官周头顶零星漏下来的阳光,“说什么呢?”

他礼貌性地和大爷颔首示意,大爷见他来,少不了保持着一点经年的偏见,生硬地寒暄了几句便讪讪地猫着腰钻回了保安亭。

“没事了么?”官周瞥了一眼远处大厅仍旧大排的长龙,往他身边凑了凑,伞面像开了自动定位,随着他的动作一起移动。

“没事了,回去吧。”

谢以空着的那只手自然地牵了他的手,也许是他的错觉,明明才七八分钟没见,却感觉他的小男朋友变得更黏人了。

这张伞面很大,官周却默默地往他身边贴,像爬了张带胶的贴纸,回牵着的手都比来路紧了几分。

谢以眯了眯眼睛,半调笑地道:“你这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心虚成这样?”

官周想了想,冲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谢以打量了几秒他的脸色,感觉不像是坏事,听话地低头凑过去,以为他要说什么。

下一秒,他的衣领被人揪住,官周用力带了一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地亲了亲。

“……”

这下,谢以是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

官周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亲完以后就松开他钻进了副驾驶,远望着愣在原地的人,抬了一下下巴:“不走么?”

“走。”

谢以上车,汽车驶出陵园范围。他把着方向盘,想来想去都觉得短时间这么奇怪的变化,应该是刚才看门的那个保安跟这小孩说了点什么。

“你们刚才聊什么了?”谢以状若无意地又问了一遍。

官周没立刻答,他瘫在车座上,坐姿歪斜颓靡,一副懒散又闷闷不乐的模样,曲着腿左膝盖架在车架子上。

过了一会儿,才闷声问了一句:“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要?”

“嗯?”

官周想起来杨木说的那些话,谢以这个人,跟他要什么他都笑吟吟地给,却从不主动要。

联系着那老头的话一想,就连今天出来这趟,谢以最初也没准备带他,哪怕更多是不希望把这种摊上沉重意味的事、把这些压力共渡给他。

可官周不想这样,他需要这种小心翼翼么?他恨不得,谢以跟他讨点什么,主动的、强势的,哪怕不考虑他的感受也可以。

“我说,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要点什么,一直都是你在给。”官周重复了一遍。

谢以余光里掠过他一眼,冷玉似的手扶在皮质的方向盘上,显得更白。

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不是刻意为之的,更多的则是一种习惯。

他没有要过,也不擅长去要,对于他来说,给比要更容易,因为好像这样,前者主导权就在于他,而后者却容易产生他掌控不了的羁绊。

得到的多了,人就容易心贪,有些事情,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再也松不了手。

即便他也没打算松开这个人的手,但这样的潜意识,终归不好。

他静默了片刻,然后佯作玩笑地开口:“这是什么问题?少点事不好么?”

官周脸色不虞,很认真地扭头看着他:“谁需要你替我少点事?”

“既然要少点事,我一个人少算什么,不如我们都少,往中间摆道门算了。”他话里少不了带几分尖锐的气性,也不知道是怪谁,也许是怪他自己,“有些事我就想做,你也可以、试着跟我要。”

谢以挂着的那点笑意悄无声息地淡下去了,也变得认真。

汽车在进市区的十字路口刹停,片刻后,他忽然笑了,然后说:“好。”

“我试着跟你要,但是现在有点早,得先欠着。”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四舍五入,等于昨天也更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