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吴思恩低头给自己的手机也拴上链子。
链子一条上面是粉色的派大星, 一条是明黄色的海绵宝宝。
周景良有点嫌弃,在候机的时候把它解了下来。
吴思恩看到后又给他安回去,周景良靠在头等舱休息室的沙发上, 双手环胸,冷冷地说:“好丑。”
吴思恩扣好把手机挂在脖子上:“这是防偷的,主要是实用,不管美丑。”
他起身把手机取下来戴到周景良的脖子上左右看看:“而且哪里丑了, 不是挺可爱的。”
周景良对他的审美不再发表评价。
但是脖子上坠着一个东西让他觉得自己有点蠢,像是幼稚园的小朋友。
他取下来又挂回吴思恩的脖子。
吴思恩倒是没有拒绝:“我帮你保管也行,但是你不用手机了吗?”
周景良随身带着一只kindle电子书,他说:“不用,工作上面的事都提前处理了。”
除去工作,其他人也都不重要, 不需要及时回复消息。
吴思恩把两只手机都先收进双肩包里,准备等到落地戴高乐机场再戴到脖子上。
夜幕降临, 机场候机室的全景玻璃外面是来往停泊的飞机,夜幕中灯光闪烁,偶尔传来工作人员的登机播报声。
吴思恩有些累了, 他想到刚才遇见的林泽辉, 思虑再三,开口说:“我刚才出门买东西的时候遇到林泽辉了。”
周景良微微侧头,竟然对此并不算意外,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哦?”
吴思恩靠在他肩膀上:“说了几句话, 着急赶航班就走了。”
周景良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 点评道:“那还挺可惜的。”
吴思恩没有品味出他的阴阳怪气,只是见他的反应不大,稍稍松了口气, 也有些怅然:“不知道下次见是什么时候了。”
他换回了以前的微信,可是两个人也都没有再联系。
以前他真的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但也许和周景良一样,他和林泽辉也无法维持朋友的关系。
周景良看到他闭上眼睛,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样子,捏了捏他的手指。
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在他面前就开始怀念起别人了。
吴思恩已经有些陷入了睡眠,对他的行为很是顺从,没有反抗。
周景良松开捏他的手,暂时原谅了他。
吴思恩显然不知道自己晚上逃过了一劫。
飞机准时起飞,历经12个小时到达戴高乐机场,因为7个小时的时差下飞机的时候外面正好是晚上。
定的酒店正好在酒店附近,车子停在酒店门口,吴思恩下车,仰头看到Pullman的标识。
附近都是酒店,来往背包的旅客穿梭在街头。
他一年前跟着周景良出差的时候很短暂地经停过法国一天,申根签明年才过期,这才能说走就走。
现在站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吴思恩看看周围的环境还是有一种恍惚感。
周景良下车拎了行李,吴思恩反应过来赶紧转身去帮他一起拿:“哥,我帮你。”
周景良已经把两个行李箱提了下来,摸了摸他的头:“走吧。”
吴思恩到酒店房间先去洗了个澡,他好奇地坐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夜景,等周景良洗完出来,两个人上床休息。
落地窗的窗帘被拉开,床头的灯被关上,吴思恩侧躺窝在周景良的怀里着看着窗外的景色。
他们住的楼层不高,是9楼,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楼下的街景和来往的行人。
周景良说:“不累吗?怎么还不睡?”
吴思恩扭头去看他,额头碰到他的下巴:“可能是因为时差,累但是不是很困。”
周景良亲了亲他的额角:“今天林泽辉和你说什么了?”
吴思恩在窗户玻璃的倒影里对上周景良的目光,他一顿,还以为周景良已经忘记不在意这件事了,没想到他现在突然提起来。
吴思恩说:“他就是不知道我回南京了,问了几句。”
周景良摸了摸他的头发,比之前长长了一些,十分柔软顺滑,他阴阳怪气地说:“他不知道?我以为你一回来就要告诉他,毕竟是你的好朋友。”
吴思恩这次听懂了,他解释道:“我之前微信换了,后来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周景良这才满意:“昨天是第一次见?”
这句话感觉就像是在挑刺了,他回来后就一直和周景良呆在一起,后面哪有机会和林泽辉接触?
实际上周景良就是有点气吴思恩回家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自己遇到林泽辉了。
他有理由怀里当时吴思恩恐怕都准备一直瞒着不说这件事,只是后面不知怎么改变了主意。
吴思恩觉得周景良太难缠了,乱七八糟的心思一大堆,他也有点不高兴了:“当然,你这样就是不相信我。”
作为被他骗过的人,周景良觉得自己不相信他才是应该的。
不过他确实承认这次自己稍微有一点点小心眼,毕竟吴思恩都主动和自己说了。
周景良抱住他,收紧了双臂把他扣在怀里细细亲了亲:“好了,是我的问题,明天想去哪儿玩?”
吴思恩在亲吻中喘息:“不是有导游安排吗?”
周景良说:“他负责开车带路,出去玩还是我们两个人。”
他可不想在亲热的时候还有个电灯泡插在中间。
吴思恩翻过身继续看着窗外,觉得这些建筑、招牌、外国人都稀奇:“都可以。”
周景良捂住他的眼睛:“睡了。”
吴思恩的眼睫毛眨眨,在他的掌心扫动。
他闷声说:“好。”
正值春节假期的末尾,巴黎到处都是游客,走几步路就可以看到一张亚洲人的面孔。
导游帮他们买了经典的套票,两个人在市区的景点转了一圈,从凯旋门到香榭丽舍大街,吴思恩对一切都好奇,两个人走走停停买了不少东西,晚上的时候导游把他们送到塞纳河畔,然后带着行李和买的东西先去了新的位于市中心的酒店。
夕阳西下,周景良和吴思恩坐着船在塞纳河上,落日照得整个城市金黄璀璨,湖面波光粼粼。
吴思恩低下头,自己的面容便落入了一池的霞光中。
他脖子上挂着两个手机,随便抓了一个扫脸解锁拍照。
周景良为了方便把吴思恩的脸也录到自己的手机里了。
他们对面坐着一对老夫妻,看到他们在拍照友好地用英文问需不需帮他们拍张合照。
吴思恩看向周景良,不确定他想不想拍。
周景良对拍照并不热衷,但是却主动把吴思恩手里的手机拿给了对方,然后说了谢谢。
吴思恩一下子笑起来,他是喜欢拍游客照的,毕竟来了总要留个纪念。
吴思恩对着镜头比了个老土的耶。
周景良侧头看他的动作,出言调整:“你坐得离我近一点。”
吴思恩哦了一声收回手往周景良身旁挪动,两个人胳膊贴着胳膊,周景良跟着看向镜头,然后突然揽住他的肩膀,夕阳的光刚好照到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对面的老夫妻拍完把手机换过去,吴思恩帮他们也拍了一张。
此刻夕阳下落至地平线,天空呈现出一种深蓝的色调。
吴思恩坐在旁边低头翻看刚才拍的照片,他翻到最前面,有一张吴思恩正对着镜头笑,周景良转头看着他。
他悄悄把这张保存下来,然后drop给了自己的手机。
他自以为自己做的隐蔽,实际上坐在旁边的周景良看的一清二楚。
他没想到吴思恩还有这点小心思,倒是不令人讨厌。
周景良微微勾起嘴角。
新的酒店离下船的地方不远,两个人步行走过去,中途随意找了家店吃完饭。
周景良拿回手机,点开相册操作几下。
没过一会儿,吴思恩的手机弹出好几条新消息,他打开一看,都是微信消息。
里面有金家诚的,还有一些以前恒安的同事发来的,都在问他什么情况。
吴思恩一头雾水,然后看到金家诚发来的朋友圈截图,
周景良竟然把那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
他吓了一跳,抬头问:“哥,你怎么把我们的照片发出来了?”
周景良理直气壮:“不可以发吗?”
吴思恩点开朋友圈,看到周景良刚刚发出的那一条,倒是没有文字文案,但是照片就已经足够暧昧了。
下面可以看到许多共友的点赞,许多都是以前的高中同学和恒安的同事。
金家诚在下面回复了一个吃瓜的表情。
吴思恩说:“他们现在都来问我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回。”
周景良点完菜,把菜单还给服务员,他说:“如实回。”
吴思恩抬头看他,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国内对同性恋的包容度还没这么高,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毕竟和他们关系耶算不上熟,以后也不在同一个公司上班。
但是对于周景良说这样公开自己的性取向和私生活很容易招来八卦和议论,说不定还会有一些好事的媒体闻风而动。
周景良则对他的担心并不在意,这些人当着他的面只会恭维。但是他对吴思恩的态度很是不满。
他看到自己公开官宣没有欢天喜地喜极而泣,也至少该有些感动吧。
现在一脸担忧,眉头紧皱的样子让他感到微妙的不爽。
吴思恩想了想在他的朋友圈下面点了个赞,然后自己也发了一条,只是其中夹杂了许多巴黎的风景照,还进行了分组屏蔽,把很多不熟悉的无关人员都屏蔽掉了。
很快点赞数量开始上涨,下面许多人对他的性取向感到震惊,还有一些人对旁边坐着的是周景良这件事反应更大。
他也不回复下面那些评论,任由他们议论和猜测。
周景良自然看到了他发的朋友圈,虽然把他们的合照放在了一对无关紧要的风景照里面,但是刚才的不爽很明显没有了。
周景良心情愉悦地关掉手机,吃了会儿东西,然后换到外面的桌子喝了几杯酒。
外面是热闹的步行街,有路边的卖艺人在表演吹萨克斯,许多人围在那里跳舞。
风吹过来,有点冷,酒气又带来热度。
吴思恩和周景良面对面坐着,周遭人声、音乐声、欢笑声交杂,他们靠近小声地聊天。
吴思恩说:“我好像把转换插头忘在上一家酒店了。”
周景良说:“等会儿去便利店看看还有没有卖的。”
吴思恩埋怨自己:“我太笨了,走的时候还说要重新检查一遍。”
周景良点点头,表示赞同。
吴思恩见他竟然同意,酒意有些上头,抬手拍了他一下:“你想干嘛。”
周景良握住他的手:“你。”
吴思恩猛地抽回手捂住耳朵,往后缩靠在椅子上,努力远离周景良:“你不要脸。”
周景良都气笑了,吴思恩真是醉了后酒胆大包天,竟然敢说自己不要脸,
周景良伸手去抓他,吴思恩倔强的躲开,然后身体不稳,一个踉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旁边的人被他碰到,吴思恩又坐正不停说sorry。
周景良起身揽住他:“走吧。”
吴思恩站起来,走了几步稍微有些清醒,还记得检查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两部手机。
周景良看他低头在数,在旁边说:“有两个,都在。”
吴思恩又去摸羽绒服内袋里装着的钱包和护照,胸口硬邦邦的,东西也都在。
他摸完自己又去摸周景良的胸口,语气十分冷静地说:“千万不能弄丢了,不然我们回不了国。”
周景良掰开他的手牵住:“都在的。”
吴思恩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两个人在塞纳河畔的晚风中散步,周围来往都是世界各地的人,时常有人和他们打招呼,夸赞他们长得好看,又很登对。
周景良不客气地接受赞美,回以谢谢。
他们走下河畔,旁边没有围栏,吴思恩拉着周景良直接坐下,脚下就是碧波荡漾的湖水。
周景良侧头看向他,突然问:“我带你去见我的爸妈,你不开心吗?”
吴思恩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他其实没有被酒精影响多少,顶多是胆子变大了一些,但还是能正常思考。
他思考了一会儿周景良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是他这几天的表现很抗拒很差劲吗?
他又转念思考他要怎么回答。
好吧,他承认酒精还是有一些影响,他的思考能力变弱了,于是只能如实回答。
吴思恩说:“其实我挺开心的,我一直很想要一个家,你能把我正式地介绍给你的家人,让我感觉我也多了一个家。”
他的父母早早过世,所以才有这样的执念,他很容易对别人倾其所有,给出很多很多的爱,其实是因为他也想要得到相应的回报,他希望有人能这样对他,给他很多很多的爱。
但他也明白过来,爱不是交易。
吴思恩转头:“没关系的,你也不用强求他们的接受,我也没有很大的期待。”
可是在周景良看来他的话分明就是一种暗示,甚至可以说是明示了。
他搞不懂吴思恩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说什么“我也没有很大的期待”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他给不出来吗?
之前还说觉得没必要那么快见家长,反正国内法律也不认同同性婚姻。
这样明里暗里的,不就是想要结婚。
周景良觉得吴思恩应该直说,现在却摆出这样委屈的样子一点都不利于沟通。
于是他板起脸来批评:“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
吴思恩哦了一声,转头继续看塞纳河的湖水。
周景良的话却没有说完,他收紧牵着他的手,问:“结婚吗?”
吴思恩一下子扭过头,震惊地看着他,疑似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周景良又重复了一遍:“结婚,你不是想要结婚吗。”
吴思恩懵了,没想到话题能一下子跳跃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