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恐惧发酵蔓延
巫师的豌豆船行驶在无尽蔚蓝的海天一线, 远远望去仿佛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色彩鲜明地彰显着欢乐和美好。
只是这些天，船上的少年甚至巫师们, 都再没有了欣赏风景的心情。
自从那天，众多少年们夜游时看到了那只海底巨兽窥伺的双眼, 这艘船就再没有太平过。
每到夜晚，那海底巨兽都会如约出现, 在深深的海底, 张开一双眼睛，幽幽地望着船上的每一个人。
那双眼睛极其的大, 大得仿佛不是一个个体, 而是他们周边的这整片海洋都活过来了一样。
最恐怖的是，这只看不明白头尾的怪物，似乎真的盯上从月神港发出的这条巫师船了。
无论这艘船行到哪里, 无论船速快慢，这只海底的巨怪都不离不弃，不快不慢，始终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方向出现, 如果不是那种阴冷的窥伺感, 甚至都有人要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海市蜃楼。
卢西恩巫师果然像他所说的，承担起了守夜警戒的任务，本来他并没有当一回事，以为这只是个抓桑若的小辫子的任务，但是在真正看到那只海底的怪物时, 卢西恩也不禁严肃了起来，不敢再大意。
在遭遇巨怪的第二天，巫师们就出手试图驱逐过巨兽。
卢西恩巫师使用了他针对动物的驱逐咒语，无数少年们围观。
“%￥*&%……”卢西恩巫师念咒后，空气中仿佛有一股腥臭的味道传开，声势虽然不大，但是很快，少年们就看到大量鱼群绕船远离，飞鸟退避，效果显著。
少年们瞪大眼紧张地等待着海底巨怪的反应，希望它也能就此离开，但是海底那不知名的巨兽却显然没什么反应。
“哗啦……”海浪怒啸，黑暗中的那双眼睛动也不动，就在那个位置凝视着船上的众人，只是那目光似乎比平常都阴冷了很多，仿佛在冷笑。
少年们愕然：“没、没用吗？”
卢西恩的脸色异常的难看，连人群中似笑非笑着看了他一眼的桑若，都没工夫去理会了。
桑若看着船上的众多少年，仿佛看到无数阴影从他们的身体里浮现，将周围这片本就黑暗的海域，遮掩的更加黑暗，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恐惧在弥漫。
卢西恩巫师没能成功驱逐巨怪，围观的少年们也渐渐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一晚，所有的少年们都失了眠，梦中都有那双恐怖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第三天，巫师们再次出手尝试驱逐海底巨兽。
切斯特巫师使用出了针对精神体的咒语，无数少年再次围观。
“%￥*&%……”切斯特巫师念咒后，这一次声势更大，无数的声波在海水中引起了连绵不绝的波纹震荡，无数古怪的游鱼在海中发出刺耳的鸣叫以及古怪的次声，海水都像是被煮沸一般。
少年们期待地等待着海底巨怪的反应，然而，那双巨大白亮如吟盘的眼睛还是无动于衷，静静地潜伏在那里暗暗地看着他们。
切斯特巫师忍不住怒道：“该死，这不会是一个古怪的海市蜃楼吧？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怎么从没听说过统招的航线上会遇到这种怪物！”
“你忘了你前天得到的消息？这可能是破坏了结界的怪物，这次的事情不简单。”兜帽巫师乔和卢西恩脸色都非常严肃。
巫师们的脸色难看，少年们自然更加惶恐不安。
每次到这种时候，桑若都安静地站在一边，偶尔他也会看一眼海底的巨大怪兽，目中压抑着一丝古怪的异色，但是表面上和其他少年们并没有什么不同，无人注意。
倒是阿赛扎的反应挺有趣，每次听到巫师们对所谓的破坏结界的怪物的怀疑，他的表情都会有点古怪，有次，阿赛扎终于忍不住在桑若身边嘀咕：“破坏结界的怪物有这么大吗？这些人真会到处乱说。”
桑若看了他一眼：“说得你好像知道破坏结界的怪物有多大一样。”
阿赛扎睁大眼：“哎？没有吧？我只是合理怀疑一下。”
桑若没有和阿赛扎纠缠什么有没有的问题，那边的巫师们也终于讨论出了一个结果，决定动用船上的魔晶武器试探一下那只怪物。
第四天晚上，巫师们将豌豆船的防护开到最大，所有少年都被赶进船舱，不允许到甲板上围观，船体前头的撞角张开了一个巨大的炮口，等待着那个海底怪物的出现。
桑若在自己的船舱中看着这一切，微微笑着。
就是这样。
惊慌失措、手忙脚乱、惶惶不安……
并不停地陷在恶性的循环中。
本以为巫师们能力超然，会是例外。
不过，想来会被派来管理统招的巫师们，也不会是多厉害的巫师。
“轰——”
一道白光划过夜空，仿佛分海一样，无数海水被蒸发掉。
那道巨大的光柱直掼海底，冲着海底那双巨大的眼睛袭去。
轰隆一声，仿佛撞击到什么东西，又仿佛没有，那双巨大的眼睛仿佛水波一样晃动了起来。
桑若听到周围的船舱中到处传来少年们期待的惊呼，似乎觉得这次终于可以把怪物赶走了。
但是很快，惊呼就拔高了一个度，从期待变成了恐惧和骇然。
——“还在！”
——“又恢复了！”
——“看，它的眼睛变成了红色，它似乎发怒了！”
“呼——”海浪忽然剧烈地翻涌了起来，海底似乎传来了很多古怪的叫声，像是切斯特出手驱赶巨怪时，那些鱼群发出的叫声，但是又更阴森，更幽深，随着海水一浪一浪地打过来，高高低低，如哀嚎如泣诉，异常瘆人。
海底的那双变成血色的眼睛，在翻腾的海浪下若隐若现，阴森地注视着船上的所有人。
少年们吓坏了，甲板上的巫师们也被惊到了，都没有想到船上能消灭飓风妖精的利器，竟然对这个海底的怪物也丝毫不起作用。
这一夜，除了桑若，所有人都没能睡着，在海风和无数古怪的呼啸声中睁眼到天亮。
·
随着巫师门的这几次失败的驱逐尝试，一开始还敢大半夜爬起来围观怪物的少年们，如今感觉到不太对后也不敢作妖了，纷纷缩回了自己的船舱里。
现在一到夜晚，船上的少年们全都缩在自己的房间被窝中瑟瑟发抖，那双深海的巨大眼睛，仿佛能从任何一道缝隙中窥见他们一样，如今，没有一个船舱敢在夜间开灯，也没有一个少年敢不拉窗帘再去看什么海景。
唳……哟……
海水中，总会有一种幽怨的仿佛哭嚎地声音，忽高忽低地不知从何处传来，让原就瑟瑟发抖的少年们更加无法入睡。
有人辟谣说那声音是海浪和夜风，以及一些游鱼的声音，但是被吓坏了的少年们脑洞是巨大的，疯狂地胡乱臆测已经越来越让他们没法淡定。
少年们最近的每个夜晚都过得异常难熬，一到白天，少年们就仿佛活过来一样，带着浓浓地黑眼圈从船舱中爬上甲板晒晒太阳，去去身上的阴暗，交流又活过一夜的感想。
有少年惊叫着：“太可怕了，我昨晚起来打开窗帘偷看了一眼，它好像立刻就发现我了！那一瞬间，我还以为它要过来吃我了，差点没把我吓死！”
“你居然还敢看，那眼睛有毒，不能和它对视。”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它到底想干什么？”
“感觉就像是猛兽捕猎前，先吓唬那些小动物一样……”
“没错，我觉得这怪物有很高的智慧，它现在不出手，可能是忌惮巫师们，这一天天的出现，让我们惊慌失措日日警戒，等将我们弄得筋疲力竭，估计就是它动手的时候了。”
所有人都被这个听起来很靠谱的推理吓到了，黑鹰瑟和绿蝎瓦伦这些班线级的一流天才们，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
少年们人心惶惶，曾经和桑若搭一班车来月神港的东大陆三线上的白狼红狐等国家的少年们，也就是以狼十二布朗贝克森为首的那些人，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被魔王的胃囊支配的恐惧。
狼十二揉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小声絮叨：“我怎么觉得这发展有点不对……”
“我也觉得。”布朗点点头。
蓝兔贝克森道：“仿佛似曾相识……”
同样通过了测试的山猫内姆抖了抖小声道：“这几天晚上对上那双眼睛，我都有种……当初车厢里咱们商量对付魔王，却发现整个车厢都是魔王的眼睛时那种……”
恰好这时候，桑若也来到了甲板上，看到他，正说他坏话的内姆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迅猛地闭上嘴。
狼十二几人也立刻安静，目光悄悄地打量着桑若，又对自己刚刚的怀疑产生疑虑。
只是错觉吧？
魔王再厉害，也只是个还没成巫师的少年，现在就在巫师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不能够吧？
看到桑若，不但白狼几个国家的少年们安静下来，其他热烈讨论着的少年也都是一静。
然而这时，班线级天才蜜蜂乔舒亚，却忽然开口冲桑若道：“桑……桑若，你觉得呢？你觉得那个怪物为什么不动手？”
——“吓！他疯了，他怎么敢去问桑魔王？”
少年们都被乔舒亚的惊人之举吓到了，连黑鹰的瑟和绿蝎瓦伦这些人面对着转身看向他们的桑若，也不禁竖起了全身的警戒。
虽然海底巨怪很可怕，但是桑若这个曾经的考场一霸，统治羊皮纸的男人，也给众多少年们留下了无法治愈的阴影，就算大多数少年不像白狼等国家的少年那么多联想，但是也不代表他们对桑若的恐惧少了多少。
出人意料的，桑若还真的搭理他们了：“你们不都说了，它在等待机会。最大的机会是什么？”
乔舒亚很快领会了桑若的意思，惊道：“你难道是指……死亡海沟！？”
桑若笑了下，笑容特别的怪异，仿佛是他当初变成怪物吃人时那狰狞的笑容，所有少年们都是一凛，在桑若的笑容下打了个寒颤。
很快，桑若就离开了，但是有了桑若的引导，他身后在海风中瑟瑟发抖的少年们，各种惊悚的猜测更如脱缰野马，收不回来了。
桑若只觉的浑身都沐浴在各种恐惧的能量下，一种美妙的……餍足感，充斥在灵魂中。
·
巫师们自从尝试过几次都不能奈何那只怪物后，似乎已经放弃了，不知是在暗中警惕，还是觉得怪物一直不出手，可能不会出手了。
随着死亡海沟越靠近，关于海怪要动手的传言，就在少年之中流传的越厉害。
就在月神港的少年们抖抖索索地猜测着，自己到底能不能平安到达巫师大陆的时候，终于，他们的航线上，出现了和他们的船几乎同一样式的豌豆船。
“那是，罗伊港的统招船！看上头还有罗伊港的标志！”
“看那边！！那边还有洛基港的船！听说这次统招的总排名第三，就在洛基港！”
“太好了，这么多人，我们有救了！”
甲板上的月神港少年们纷纷大呼小叫起来，他们简直激动坏了，仿佛看到亲人救星一样。
一天天在只有自己的海域上航行，面对着每晚准时前来的恐怖海怪的觊觎，这种环境简直要将人逼疯。
现在有了同行出现壮胆，所有的月神港少年们都感动快要哭了。
就算多来了这两条船也对付不了海怪，但有同行衬托，海怪至少可以选择下先吃谁不是？
啊不，他们并不是抱持着这种阴暗的想法，他们只是想着有难同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