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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眷念你的拥抱

第66章 眷念你的拥抱
盛天凌将车停在巷口,目送盛怀森慢慢往巷子里走。他背对着盛天凌,因为怕冷双手习惯性插在上衣口袋里,一阵风撩起他的发尾,盛怀森冷的缩了下脖子。

白皙的脖颈上方清晰可见一片薄红,盛天凌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食指在唇上摩挲两下,倏而笑了一下。

跟盛怀森的饭没吃上,眼看时间不早,盛天凌想起今晚有个生意上饭局,掉了车头赶去约定的地方。

等他到地方时,曲卿已经站在酒店门口等着他了。

盛天凌跟着他往包厢走,一边翻看曲卿递来的资料一边听他介绍这位客人的情况。

说到‘叶秦’两个字时,曲卿抬眼瞥了下盛天凌的脸色,见他不为所动,不禁提醒道:“这就是先前夫人提起的,那位来自上海的客人。”

盛天凌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看上去根本没在意他说了什么,径直推开包厢门大步迈了进去。

门刚开,有个穿浅色衣服的人就回过头来,像是等了许久,终于见到要见的人。

“盛总,”那人目色清澈,笑吟吟看定他,嗓音柔和地轻声招呼,“你好呀。”

盛天凌举在半空中的手猛地愣住,‘叶总好’三个字过了好久才蹦出来,曲卿跟在他身后,见状探出头来,一见叶秦这张脸就明白了。

为防盛天凌失态,他从后面拽了下盛天凌衣摆,小声提醒他先坐下。

几人坐定后,叶秦说道:“我哥临时有事飞去马来西亚,这次由我来代替他完成合同,盛总不介意吧?”

他声音很好听,略略抬头看盛天凌,眼里漾着一汪笑意。

“啊,不介意。”盛天凌细细去看叶秦,五官面容又没那么相像了,只是刚刚被灯光一照,笑起来略带天真的模样十分像盛怀森而已。

他回味着那个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多久没见到盛怀森那样对他笑了。

这边饭局进行的异常顺利,叶秦对合同几乎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不过他也没急着签,只说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北方,想多待几天,请盛总空出点时间陪他逛一逛。

这个要求实在没什么理由拒绝,盛氏被聂岑川摆这么一道损失确实有点大,如今急切需这笔大单子回点血,当下盛天凌也没多考虑,点头答应了叶秦。

一来二去的,盛天凌这才发现叶秦是这样黏人的性子,两人在一起待了快一周,他竟一刻也脱不开身。

叶秦估计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对他说话总是不自觉带些撒娇的意味,后面熟了点,更是动不动爱往他怀里蹭。

盛天凌直觉不对,憋着一股火又不好发作,眼看合同一时半会催不出来,他索性装病把曲卿推出去挡了两天,请他务必搞定叶秦,自己趁机溜出去找盛怀森散散心。

他自从被叶秦缠住,已经许多天未踏进这块偏僻的街区,循着记忆找到那个紫藤花巷口,正往里走着,忽然听见一个女人尖酸刻薄的骂声。

越往里走骂声越清晰,盛天凌心里没来由一阵慌,三步并作两步尤嫌不够快,最后竟跑了起来。

他不安的直觉并没有错,走出巷口盛天凌终于听清,骂声是从盛怀森租那房子里传出来的。

她骂的太大声,隔着十几米也听的清清楚楚。

“不要脸、婊子,贱东西……”

各种不堪入耳的难听字眼从一个尖细的女人嗓音里蹦出来,连环炮似的传入盛天凌耳朵里。

刹那间,从心口燃起的熊熊怒火简直要将他立刻烧化。

他想起来小时候有几个表哥来家里做客,不知道听了谁的话说他喜欢使唤盛怀森,也耀武扬威地逼着盛怀森在他们玩游戏时给他们端茶倒水切水果。

他打球回来刚进门就听见那群人左一声右一声地使唤盛怀森,他又乖又不会反抗,像平时伺候他一样伺候他那群表哥们,大冬天的竟然累出了汗。

那天大家还没说什么难听的话,盛天凌却硬生生气到发狂,几个表哥没有一个逃过他不要命地追打,谁劝都没有用。他本来就是霸道的性子,又被盛母宠的无法无天,真疯起来没谁敢认真拦。

有个比他大一岁的胖墩表哥因为吃了一块盛怀森切的苹果,牙齿都被他踹掉两颗。

也是那时候大家才知道,盛怀森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要打要骂要使唤,他自己怎么做都不过分,换做别人,他能要了那人的命。

“你这贱胚子!他以前怎么对你的?是不是把你当条狗呼来喝去的!花他点钱怎么了?”

魏母手里攥着一张化验单,目眦欲裂,手指几乎戳到了盛怀森脸上,“死扣着那点钱不放,你哥稀罕你那点钱?还是你马上要死了给自己存棺材本儿?!”

盛怀森默不作声地站着,魏母留的长指甲,每次一戳就在他脖子上留道印儿。有两三条比较深,已经刮出了血痕。

魏远溪这段时间熬夜加班,前几天身体不对劲,去医院一查竟患了心肌劳损,这个病可大可小,往大了说能致死,往小了说适当调理也不足为惧,魏远溪的意思是先不告诉他爸妈,免得两人担心。

谁知他妈当天给他洗衣服的时候就翻出了这张化验单,这下可不得了了,她觉得盛怀森就是来害他儿子命的。

连着一个星期,每次魏远溪上班不在家的时候,她总要来闹一闹,宣泄怨气和怒火。

刚开始盛怀森是受不了的,但他忍习惯了,也实在不知道怎么争执,六神无主地挨了一顿骂,晚上才一点点觉出委屈。

那天他其实不怎么累,但浑身都乏的厉害,拥着冰冷的被子睁眼躺到半夜,凌晨才听到门口一阵响动,是魏远溪拧开门悄悄走进来。

魏远溪掀开被子一角轻轻钻进去,也许是刚洗完澡,身体还散发着热气。

温暖的热流从背后覆盖住盛怀森,他从未有一刻像那晚一样,全身毛孔都饥渴起来,热切怀念那种紧密的,连生命都被紧紧包裹住的拥抱。

他转过身,猝不及防抱住魏远溪的腰,将冰冷的脸颊贴在他胸口,像是贪恋极了那一小片温度,蹭了蹭,忽然控制不住地开始流眼泪。

魏远溪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连忙轻轻搂住他,温热的掌心在他后背一下下摩挲,柔声问:“怎么了小森,怎么突然哭了?”

盛怀森哭的时候,是从来都问不出原因的,从前盛天凌惹他哭了那么多次,一次也没问过他为什么哭,因为他知道盛怀森只有委屈的时候才会不停掉眼泪。

他后面又连口气都没喘地被咒骂了两天,魏远溪出差了,他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躲也躲不掉,这房子是他租的,他躲到哪里去。

他被骂的太狠,各种难听的字眼每天都狠狠敲打他的脑神经,他活在无边的谩骂跟恶毒的诅咒里,几乎快要失去知觉,麻木的不像一个活人。

魏母见他前几天被骂时还有些羞耻难堪的模样,最近越来越不为所动,连眼睛眨都不眨,心里来气,狠狠将盛怀森往后一推。

“明明有钱还不肯出钱,还不就是犯贱想着你哥,眼睁睁看着我儿子累成心肌劳损,你这不知廉耻的迷惑男人的骚东西……真是恶心!”

盛怀森头撞到沙发上,耳膜嗡嗡响,他愣了一阵,紧接着,忽然听不见声音了。

绞痛感由胸腔大面积蔓延,最后连感官都被侵蚀,盛怀森伸手摸了把脸,摸出一手黏腻的血。

他的脸庞在柔和的灯光下流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偏偏身体上感觉不到任何痛。

“小森!”

有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口冲过来,盛怀森看到大门像被掀起来一样猛地从中间往上裂开,碎裂的木块划破魏母的小臂,她捂着胳膊张开口喊着什么。

应该是很剧烈刺耳的声音,可他听不到。

盛天凌大步向他走过来,俯身用力将他抱到怀里,胸口滚烫的热度诡异的令人心安,那种紧密地,连生命都被紧紧包裹住的拥抱,像是能替他抵挡全世界的恶意。

盛怀森看着他,忽然十分想开口跟他说话。

“想回家。”

“想躲起来。”

“想忘记这一切。”

但就像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一样,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