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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蒸饼子

第66章 蒸饼子
  兵营的衣服都是一样的,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援兵的精气神。
  老兵们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下来的,一个个看着颓废,实际上眼睛里冒着的都是杀人拆骨的绿光。
  而那些个援兵,各个精壮,有着厮杀的血气,却还未上过战场,仿佛一张白纸。
  文乐站在队伍最末,找旁边年纪大的老兵分了半块饼子尝,蹲坐着看双方比武。
  在兵营,可不是你说打就能打的。
  但都是男的,火气也旺,冷不丁烧起来也是应当。
  这蒸饼子比那馍馍好吃多了,软乎,里头还用芝麻油刷了一层,吃着喷香。
  文乐十六岁,正是抽条儿的时候,晚上床头都得给他备着吃的,要不然得饿醒。这蒸饼子恰好抵了他下午的饿。那些个人的肉搏,别的不说,还能当个戏看。
  那老兵家里也有孩子,看着文乐的模样,觉得这么小的娃上战场可苦呢,便起身,找了那灶房相熟的士兵,多给他匀出了一块饼子来。
  “吃吧。”
  文乐瞪大眼,接了过来,说:“你给我了你吃什么?”
  那老兵笑笑,摸摸自己的肚子,说:“以前让刀捅豁过肚子,捡回一条命之后,就吃不了太多东西了,吃多了就吐。”
  文乐看着对方肚子上那道唬人的疤,道了声谢,大口大口地吃着。
  战火逐渐升级,从两个人打到了一群。
  文乐舔了舔手指上的芝麻粒,上前一脚踹开那个最混事儿的男人。
  劝过架的人都知道,劝架讨不着任何的好。
  文乐在多个壮汉中,就像是一个混进来的小娃,谁也瞧不上眼。这会儿强出头,更是触及了那群人的底线。
  “毛都没长齐呢,少掺和你爷爷的事儿,滚!”
  三句话,愣是每句都戳中了文乐的肺管子。
  文乐抿着唇,说:“我滚?我还偏不,有种你就揍我,谁揍不过谁孙子。”
  刚给文乐递饼子的老兵见那壮汉黑了脸,连忙上前把文乐护住,说道:“兵爷别生气,大家都是当兵的,都该杀那些匈奴畜生,怎么自己打起来了呢。”
  “滚开!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那壮汉说着,一脚踹了过来。
  文乐推开面前的老兵,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刀拔出来,我不打手无寸铁之人。”
  壮汉被文乐那阴阳怪气的样子弄得上火,咬着牙冲了上来。
  文乐一步步退,看着像他是弱势,实际上只是喂着招,想看看那所谓的兵部尚书许弋江练出来的兵是什么模样。
  长期练马步还是有效的,下盘很稳,站得住,也活动得开。
  文乐用长枪支着地面,一个飞跃竟是从那壮汉头上跨了过去。
  壮汉被彻底激怒,骂道:“小兔崽子,今天我不撕碎了你——”
  文乐哼唧一声,说:“要赌赢了可怎么办,我夫人最讨厌的就是长得丑的人,更何况是做自己孙子呢。”
  双方过招,文乐不再藏着掖着,没有使出自己的枪法,直接杵在地上,一脚踹上去,将那人踹了个滚翻。
  文乐力气极大,能用枪挑起四五个壮汉,这点人都不够他练的。
  那人被踹倒在地后,刚想起身,就发现身上剧痛无比,坐不起来。
  “别乱动,你断了两根骨头。”文乐说着,收了枪,看向众人,说道,“镇国将军的规矩,年轻人火气大,内斗实属正常。新兵注意着礼貌,别上赶着犯贱,不给别人面子,到时候上了战场,可没人替你们看着背后的刀。老兵也别夹着尾巴做人,都是杀过人的,难道这几个战场都没上过的奶娃还怕吗?”
  在场的人,都让他数落得一无是处,觉着脸上无光。
  被踹倒在地的人强撑着看向他,说:“我还会找你打的!我一定会赢过你!”
  文乐笑笑,说:“好,镇国府少将军文乐,帐篷可别找错了,乖孙孙。”
  少将军?
  文乐?
  那银枪上刻着的将徽,这才让他们反应过来。
  面前这个十六的少年,是那镇国府的嫡孙,文乐。
  闹腾的动静不小,镇国将军听到事情赶紧过来了,生怕文乐走了这么久,让这些兵油子欺负了去。
  谁知道过来就瞧见,文乐人畜无害地站在正中,老兵新兵都站在圈外,地上趟着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像被欺负了的样子。
  文乐看到自己祖君,笑眯眯地凑上前,说:“祖君,文乐给您认了个重重孙子。”
  镇国将军:“……”
  地上的人:“……”
  军法不可改,私斗是可以的,但不能让上头发现。
  参与斗殴的人,都被摁在沙场外头打了十军棍。
  文乐自然也被打了。
  他出生之后,有祖君,有哥哥,皮实得很,这十军棍自然不够他看的,更何况打他那人还是旧识。
  于是这十军棍打完了,另外两人趴在凳子上起不来,文乐不仅自己爬了起来,甚至还往前蹦了蹦,握着自己的银枪摸进了自己帐篷里。
  他把银枪往边上一放,含着笔尖干涸的墨,大剌剌地在信纸上写写画画,最后封好,递给了传信的小兵。
  总算是有点好玩的事告诉夫人了。
  文乐看着那小兵的背影,突然很想跟他换换,若是他今日就能往回走该多好。
  他能来边关,说起来还是借了傅骁玉的风。
  他赌文帝信任他俩的感情,当着文帝的面,直言自己舍不得傅骁玉。
  有傅骁玉在文帝手里,文乐后面就是闹腾得再大,也得回金林,继续做他的富贵闲人。
  在文乐不知道的时候,金林里最新的八卦已从他与傅骁玉转向了傅家嫁女那儿。
  傅家庶女傅澈,嫁给了聂家金吾卫聂寻。
  吉日比较紧,但傅骁玉也没能委屈了自己的妹子,别家嫁女儿要有的,他妹妹也得有。
  傅老夫人看着陪嫁都忍不住咋舌,说句要掉脑袋的话,这都快赶上皇帝嫁女了。
  盒盒是傅澈的陪嫁,她已经从不知道怎么绑头发到如今会了一些繁密发饰。
  傅澈的娘早就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傅盛有跟没有一般,她出嫁只跪了老夫人和傅骁玉。
  新姑爷到门口,傅骁玉将傅澈背了出去。
  金林规矩,周崇背着送嫁周十二,傅骁玉也送嫁傅澈。
  傅府张灯结彩,傅骁玉一改往常模样,穿了深色袍子,衣摆绣着朵朵百合,百合是好寓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傅骁玉亲自将傅澈送上了轿子,眼睛看着马上的聂寻,却是对傅澈说道:“澈儿,有空常回来。开心回来,不开心也回来,傅府永远替你留着位置。”
  聂寻只觉得后背发凉,讨好地对傅骁玉躬身行礼。
  他这个大舅哥可不好惹。
  盒盒也穿了红衣,看着不伦不类的,她老扒拉头上的花儿,看着傅骁玉瞪她,连忙停下手,跟着轿子朝那聂府走去。
  女儿可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傅澈嫁人的年纪已算不得小了,但在傅骁玉看来,可是刚好。
  与文乐差不多的年纪,知事,也懂事,有能力操持一个家。
  等着吃喜糖的小孩儿聚集在傅府外,马骋与盛夏刻意空出时间过来也有些忙不过来,还好镇国府的大丫头紫琳带了人来,又是帮忙又是送礼的,仿佛是自己家似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波人,傅骁玉抱着胳膊坐在院子里,脸色臭得不行。
  文乐走了,澈儿也嫁人了。
  他还真是孤家寡人。
  马骋看了看盛夏,盛夏看了看紫琳,紫琳没有办法,只能上前说道:“少夫人,今日从边关那儿传了家书来,写了您的名。”
  傅骁玉倒茶的手一顿,轻咳一声,当着紫琳的面还不好展现自己的本性,接过信后,一边饮茶一边看。
  前面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一点都不像是写给自己夫人的,倒像是写给皇帝看的。
  傅骁玉心里骂他,面上却不露半分。
  薄薄一页纸,都没写满。
  看到最后一句,傅骁玉愣神,又细看了一眼,说:“你们来给我瞅瞅,是不是我太想你们少将军,出现幻觉了。”
  三人上前看,只见那信件最后一句写着——
  【……对了,我给你认了个孙子。】
  没了。
  没有解释的话,也没有前因后果。
  紫琳:“……”
  盛夏:“……”
  马骋:“是不是少将军在外头有人了?”
  傅骁玉拿着茶杯就往马骋脑袋上砸,吼道:“你他娘的俩月给老子造一孙子试试!”
  马骋还不敢躲,不顾茶水多烫,想方设法把那茶碗接住,暗道:五十两五十两,可不能砸了。
  新婚燕尔,分别的日子总是不好过的。
  尤其是对于文乐这样,少年贪欢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他心里也急,也慌,也想往回走。
  他还记挂着,傅骁玉的及冠礼。
  不过战争不等人,上回休养生息,匈奴那边斩杀了一名叫尼日朗的得力将领。镇国府这边都不知道为什么,还以为是匈奴新战术。只有文乐挑着眉看了思竹一眼,两人憋着笑,眼观鼻口观心。
  屋子里都是大腕儿,没人敢看轻任何一个人。
  许弋江记挂着之前自己士兵被文乐揍的事儿,眸子往后一挑,说道:“少将军是何想法?”
  作者有话说:
  文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咱家有后了!
  傅骁玉:……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