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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子时已过,窗外渐渐响起了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屋里的桌角上流着一滩凝固的红蜡,足以看出这间屋的主人昨日睡得有多晚。

第67章 子时已过,窗外渐渐响起了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屋里的桌角上流着一滩凝固的红蜡,足以看出这间屋的主人昨日睡得有多晚。
床上的帷帐半开半闭,一只满身红印的手在床沿边无力的垂下,羸弱的姿态,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忽然这只手动了动,花辞习惯性的睁开眼,抬头就撞到了一堵肉墙上,把他撞得眼前一黑,缓了好久才看清面前的景物。

只见一双手臂正紧紧将他抱在怀里,带着温暖的体温,花辞嗅到那股熟悉的幽香,顿时呼吸一滞,视线沿着微微敞开的衣襟一路向上,就看到了那张美到窒息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啊?

花辞迷迷瞪瞪的坐起来,就发现自己右手上正缠着一条月白色的腰带,手腕都被那腰带勒得有些瘀痕了。

他撸起袖子打算解下来,却发现不止是手腕,身体好多地方都又酸又疼。

他从被子里爬出的时候,一旁的清作就醒了,看到他绯红的脸颊,神情自若的坐起身,拢了拢敞开的里衣,垂下眼把目光停留在花辞拿着腰带的手上。

花辞本就火烧火燎的脸,被他盯得更是热了几分,赶忙把那条腰带递过去:“给你。”

清作却没接,依旧看着他。

这什么意思,叫他更衣吗?

花辞眨了眨眼,把双手从他的手臂下穿过去,将腰带还算规整的系在了里衣上。

“我没忘,我知道自己曾经是夜东篱。只是”他敲了敲自己的头,“其他的就有些记不清了。”

清作一把抓住他的手,不准他继续敲下去。

“无妨,忘不忘记你都是我的夫人。”

花辞对上他诚挚的目光,有些心口发软,正想着要不要借机扑上去偷香一口,就听到门外杂乱的脚步和喧闹声,接着一下刻,房门就被一股蛮力撞开。

一股凉风吹进来,把床上气氛正好的两人都吹得一楞。

“废物!告诉你早点拦住他的。”

白伶瞪了办事不利的非闲一眼。

非闲委屈的看着站在最前面的夜无拘,“我法力被压制了,再说半泽荒是他的地盘,他想去哪谁拦得住啊。”

对上夜无拘的目光,花辞跟清作几乎是同一时间做出的反应,一个赶紧回头扯紧了清作的衣襟,另一个赶紧把花辞揽在怀里,一副这是我的你想都别想的模样。

夜无拘只感觉被这两个家伙气炸了,别开眼万分嫌弃道:“恶不恶心,都子时了还待在床上。护那么紧,你以为谁稀罕看男人啊!”

花辞记忆中还保留着关于夜无拘一星半点的记忆,只知道他是夜东篱的弟弟,其他的就想不起来了。

他看着夜无拘,又看了看清作,“稀罕啊。”然后伸手轻轻的摸了摸清作的脸庞,质疑道:“难道你觉得不好看吗?”

“……”

夜无拘被他气得心血上涌,可是憋了半天却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他要说不好看,恐怕会被当众质疑审美有问题,可若是承认清作好看……那绝不可能!

花辞见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撒谎精,我记得你是夜东篱的弟弟吧?”

他只是凭着自己记忆里模糊的印象问了一句,没想到却把对方问得一怔,看着花辞的目光顿时变得惊诧万分。

“你不记得……?”

只是他还没问完,就被抱着花辞的清作剜一眼,默默的闭上了嘴。

花辞并没察觉到刚才气氛瞬间变了,依旧看着夜无拘自说自话。

“虽然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但还远远不够。你只先做一个好人,有了想守护的东西,才能让自己真正强大起来。你是魔界的主人,别让你的子民失望。”

虽然这句话是用花辞那有些稚嫩的语气说的,可看在夜无拘的眼里,却透过花辞的脸看到了另一张面孔。

曾几何时,夜东篱也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可当时他怎么做的?好像已经记不得了……

夜无拘哼笑一声,握紧了拳头。

“今晚午时我就放你们出半泽荒,都提前准备好去城门前等着,逾时不候。到时候可别倒打一耙说我不讲信用。”

说完看着花辞那张单纯稚气的脸,足足盯了半盏茶的功夫,像是也把这副面孔印刻在脑海里一样。

清作凝视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冷,看得一旁的非闲都忍不住干咳起来。

“城主没事就走吧,我们也好收拾一下。”

夜无拘淡淡的嗯一声,十分好打发的转身就离开了。看得非闲等人皆松了口气。要是真在这打起来,根本没人是夜无拘的对手,还好这厮今日心情好,没跟之前一样脑子有病似的见到清作就撒疯。

非闲把房门关上的时候,夜无拘其实还站在门外,只不过用隐身术将身形隐去了而已。

他顺着渐渐闭合的门缝最后看了花辞一眼,发出一声轻叹:“原来他原本的脸就长成这样。呵,真是又傻又呆,难看死了。”

嘴里把花辞的样子贬得一文不值,可唇角却扯开了一丝淡淡的笑,只是笑得十分纠结。

白伶看着眼前的花辞,好像又变回了之前没心没肺的模样,欣慰的同时又有些难受,等花辞穿好衣服走下床时,忽然把他抱到自己怀里,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花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从白伶怀里抬起头,看着他:“怎么了呀?”

“别说话。”

白伶把他的身体抱得更紧了,骨头跟骨头贴在一起,磨合得嘎吱响。正当花辞快要喘不上气想要提醒他时,白伶忽然按着肩膀把他推开,一脸诧异的看着花辞。

定睛看了片刻后,又将脸凑了过去,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几乎是贴着花辞的脸一寸寸的轻嗅着。

从非闲的角度看,这两人马上就要亲到一起去了,压不住心里的醋劲,赶忙伸手把白伶来开,一同出手的还有清作。

“你不许见异思迁!”

猛然被拉开的白伶被吓得一愣,给了非闲跟清作一人一个白眼。

“脑子有病啊,想什么呢。我是嗅到花辞身上有一股果子成熟的气息,想确认一下,他跟清作结得果是不是要熟了。”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都静静的站在原地,像是傻了片刻,还是花辞最先反应过来。将自己发丝上的藤蔓变出来,看着上面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红彤彤的小果子,惊喜道:“好像真的熟了。”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好像还有点硬。

看着藤蔓上坠着七个红彤彤的小果子,上面花纹跟用毛笔绘上去的一样,稀奇古怪,抽象的很。白伶跟非闲都围上去凑热闹,拿起这个瞧瞧,拿起那个看看,只有清作这个亲爹还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一点要伸手去摸的意思都没有。

花辞自己捏了半天,按照目前的软硬度看,果子完全成熟还要七天左右。到时就能去人界把果子生下来了。

他开心的去叫清作,却发现他站得那么远。两道细软的眉毛顿时皱下来,有些难过。

“你不喜欢果子吗?”

白伶知道花辞的心思敏感,肯定是清作这冷淡的表现弄伤心了。嗤笑一声:“他哪是不喜欢,他那是怂。”

然后撞了撞非闲的肩膀,给他使了个眼神,非闲得令,赶忙把清作拉到跟前。

“都是你跟小花妖的果子,碰不坏的。摸一下试试,不然小花妖要委屈哭了。”

清作见花辞真是一脸泪盈于睫的模样,僵硬的抬起手,点在了一颗生着玄月花纹的果子上。

那枚果子似乎若有感知,刚才还毫无反应的挂在藤蔓上,如今被自己的亲爹一碰,顿时欢快的摇曳起来,抖得整根藤蔓都簌簌作响,却把清作吓了一跳,飞快的缩回了手,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恐,把花辞他们逗得忍俊不禁。

原来所向披靡的帝君,也有怕的东西啊。

清作被他们笑得有些尴尬,不过碰过一次后,他也稍微有了些心理准备,再伸手时就显得游刃有余,任由那颗调皮的果子在自己指尖滴溜溜的打转。

脸上也不自觉带上了笑意,花辞看着那绝美的笑颜,一下就把清作的脸挡上了。大概是情绪过于激动,把清作的下巴还拍得一声脆响。

白伶跟非闲也都惊得一楞,这好端端的又是怎么了?

花辞嘟着嘴看他:“你本来就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了,以后小果子生下来就只喜欢你,都不喜欢我了。”

众人听得哭笑不得,原来是因为这么个原因。

清作却没跟着非闲他们一起笑,只是平静无波的点头:“好,那我不笑。”

花辞立刻不干了,“不,要笑的,只是你别当着果子们的面笑,你可以笑给我看。反正我已经很喜欢你了,不在乎更喜欢一点的。”

说完他害羞的把头埋在清作的臂弯里,把一旁的非闲跟清作看得牙酸,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哪放。

非闲偷偷摸摸的上手抱住了白伶的后腰,手指头刚碰到衣服边,就被白伶反手压住,脸砸在桌面上咚一声闷响。

“毛手毛脚的,干什么!”

非闲苦不堪言,“小花妖他们还没成亲连孩子都有了,咱们都成亲几百年了,我连亲都不能亲你一下。这是何道理?”

“就是没道理啊。你不愿意可以滚,老子没求你跟屁虫似的黏在我身边。”

白伶的脾气本就不好,早年混迹凡尘,凭着姣好的容貌也一直是众星捧月的存在,性子自然要比常人倨傲些,要不是当年看在非闲曾三番两次为自己解围的份上,他也不会不在乎世俗的目光嫁给一个男人。

可是到头来,这个男人又是怎么对他的。

非闲听他这蛮不讲理的语气,却一点怼回去的心思也没有,只是忍着手臂上的疼痛,带着颤音求饶。

“是我不对,别气了娘子,是我错了。”

白伶见他态度还是可以,缓缓松了手,不过两人间的气氛却一下降到了冰点。

清作看着非闲失意的表情,忽然对白伶开口:“他当年未去赴约其实是去半泽荒找我了。当时花辞也在场。”

花辞被他的话说的一愣,他什么时候在场了?

转念才想起说的大概是是他还是夜东篱时候的事,赶紧配合的点头,“我好像记得一点,七百年非闲仙君确实去过半泽荒的。”

非闲被他们俩这一唱一和弄得脊背僵硬,赶紧默默的摇头,给清作使眼色,叫他别再往下说了。

奈何清作哪里是会看别人眼色的人,对着白伶愣是把非闲一直隐瞒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当年他渡劫飞升后得知我未经十二上神的允许私自闯入半泽荒结界,立刻也跟过来寻我。可半泽荒的结界要每三日才能开启一次,等我们返回人间时,早就过了你们之间约定的时间,再去已是人去楼空,他在你们旧居的院门外整整等了七年。”

“七年?”这件事非闲从未跟白伶提起。他回头去看非闲,“你怎么不告诉我?”

非闲揪着拂尘上的白毛,低着头抿紧嘴,不敢跟他对上眼。

“有什么好说的,失约就是失约,无论什么理由。”说着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颈,“再说也挺丢人的,到处打听也没有你的消息,我就在咱们之前的家里傻等了七年,后来那只黄鹂妖说你已经去乞灵山了,我才知道你不会再我们的回家了。对不起,我不想让你知道我丢人的一面。”

论年龄,非闲比清作整整大了一千多岁,可是论心智,他永远就比花辞高了那么一点。

加上他天生就是一副少年般的青涩模样,在天界侄子侄女都一大堆了,走到哪都有人喊一句叔父好,却总是被人当成长不大的孩子对待。

白伶看着他可怜巴巴低垂的侧脸,不由得大声喊起来:“有什么丢人的!他娘的,谁敢说你丢人老子一拳打爆他的头!”

非闲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一愣,赶忙站直身体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清作拉着还在有些茫然的花辞离开了客房,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经历了这么一番折腾,白伶跟非闲的关系确实好了不少,虽然看上去仍旧是白伶欺负非闲,非闲忍气吞声不敢还手,但花辞就是觉得这两人间的气氛变好了,具体好在哪里他还说不上来。

吃过晚饭,三个人收拾完东西去了变化之城的城门前,见到了早已等待多时的夜无拘,见到四人一同前来,他一下就把目光锁定在了花辞身上。

只是这热切的注视没持续多久,就被清作站到花辞面前挡住了。

夜无拘顿时脸臭了三分,冷笑一声:“又不抢你的,本尊对男人没兴趣,何况还是这么傻的。”

被清作挡住的花辞听他骂自己傻,不服气了,站出来跟他对峙。

“你才傻,我看你三番两次的看我,是不是在想夜东篱了?枫树爷爷说只有长不大的小孩子才会总黏着哥哥,我看撒谎精你就是个长不大的毛孩子!”

“你!”

夜无拘被他的一句毛孩子气得想要动手,但忍了忍还是作罢。算了,本座怎么能跟个傻子一般见识呢。

他臭着一张脸将半泽荒上空的风洞打开,看着花辞跟在清作身旁的背影,忽然说了句:“若是以后有困难,来半泽荒,我可以留你。”

四人闻言皆是脚步一顿,只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却不尽相同。白伶一脸看好戏,非闲则是偷瞄着清作暗暗冒冷汗,清作跟花辞一同转身,看着身后不是好笑的夜无拘。

花辞一脸耿直道:“那就不必了,你这半泽荒连阳光都没有,我住在这迟早要死。况且我夫君在天界有那么大一片琼楼玉宇,有仙境不住去住地狱,我又不是傻子。”

清作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回了他一个眼色,不屑一顾。

夜无拘被这两人气得握紧了手里的洞箫。

“那白**箫你不要了!”

花辞连头也没回,“我要干嘛,又不会吹。”

“那右护法当年送你的血玉也不要么!”

“不要了,凡州脊上的台阶都是昆山玉砌的,破石头,我要它干嘛。”

看着花辞他们的声音缓缓消失在风洞之后,夜无拘咬得咯吱作响的牙齿终于松开了。

将手里的洞箫,腰间的血玉都恨恨的扔在地上。

你不要了我还要它们干嘛。

可是扔下后没走几步就返了回来,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捡起,吹了吹上面沾染的尘灰,把这两件东西紧紧抱在怀里。

发脾气有什么用,就算嚎啕大哭那个人也不会回来了……

从半泽荒离开时正好是午时,被风洞送到人界,花辞他们正好赶上日头正足的时候,从黑暗中一下暴露到阳光下,一时间晃得有些睁不开眼,花辞他们都齐刷刷的用袖子遮住眼睛,只有清作在原地直视着太阳,毫不躲闪,把他们看得啧啧称奇。

花辞问:“你不觉得太阳刺眼吗?”

清作:“还好。”

非闲拍了拍花辞的肩膀,“咱们跟他比不了,他刚满百岁起就开始闭关修炼,到现在为止没个几万次,也有个千八百次了。那凡州脊跟半泽荒正好相反,一个没有黑夜,一个没有白昼,那的光不比太阳亮,他早就习惯了。”

花辞哇了一声表示惊讶,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扯了扯清作的袖子。

“你以后闭关的时候也带我一起好不好,你要是无聊了我可以给讲故事,顺便跟你一起练功。我一定乖乖的不会添乱的。”

清作望着他清澈的眸子却摇了头。

花辞失望的叹了口气,刚想松手就被对方抓进了掌心里。

“以后我不会再闭关了,因为我不需要。”

“嗯?”

怎么突然间就不需要了,花辞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看到不原处敲锣打鼓走来好长的队伍,他们抬着两根涂着红漆的圆木,木头上挂着无数条随风而动的红色缎带,绸带下坠着叮当作响的黑色贴牌,两根圆木之间钉着一块金漆方台,上面坐着一尊被金纱围住的神像。

如此声势浩大,也不知道是抬得是哪尊神啊?

他们随着其他民众纷纷退后,让出一条小路,直到那神像从面前抬过时,沿途的所有人都跪地叩首,唯有他们四个还笔直的站在原地,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看着那金纱下的神像,非闲一直眯缝的眼睛瞬间睁得好大。碰了碰旁边的白伶:“诶娘子,你看到没有?是清作,是清作啊。”

白伶被嘟囔的心烦,“看见了,本尊就在这呢有什么好激动的,又不是抬得你的神像。”

花辞仔细盯着那金台上的神像,又看了看清作,心里感叹的同时又有些揶揄。铸造这神像的人肯定是没见过清作的,不然怎么把他夫君做成这副丑样。

其实这神像已经很大程度上还原了传说中的俊美五俦的破夜神了,身姿矫健,气宇轩昂,基本能体现出的点都做的面面俱到,整尊神像一打眼就能看出来是位气度不凡的美男子。

可若是跟清作本人放在一起,这两相一对比就有了天差地别,还算不错的神像也变得不堪入目。

清作看着从眼前抬过的神像,捏诀变出一张无相面扣在脸上。待人群纷纷散去后,他走过去拉住一个人问:“为何突然要抬出破夜神的神像游街?”

被问的人满脸惊诧,眼神怪异的扫了他们一眼。

“你们是多久不出门了?就在几天前破夜神下凡斩杀了一只千年道行的老鼠精,还为染上鼠疫的百姓发放仙药,悬壶济世。我们就自发组织了一次游街,为了感谢破夜神的恩德。”

“几天前?”

花辞他们听到这话一个个面面相觑。几天前他们还被困在半泽荒,哪里会出来斩鼠妖悬壶济世啊。

三个人都转头看着清作,却见对方一脸平静,只是对那位城民微微颔首:“多谢。”

等周围人都走没影了,花辞他们一个两个都迫不及待的扑上去问:“你还会**术不成?一个去半泽荒,一个还留在这拯救苍生?”

清作淡淡的掠了他们一眼:“我倒是这么想过。”

可惜他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