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改变
周安从他身上退开, 面色不太好看。
谢从心慢吞吞坐起来, 腰上被掐出了不少红痕, 他看都没看一眼,将衣服放下来拉好,周安一言不发, 转身进了卫生间。
门咔嚓上了锁,谢从心紧绷的肩膀才松懈下来,闭上眼缓缓舒出了一口气。
他也没有看起来那么镇定。
掌心里一层细密的汗,他从床头抽了纸巾擦掉,而后又抽了一张, 在被周安碰过的脸上和唇角擦过, 一遍一遍,劣质纸质蹭得皮肤都疼。
直到卫生间里传来洗手的声音,他将纸巾全都扔进垃圾桶, 周安出来, 看起来已经冷静,重新坐在了那张铁线椅子上,与谢从心面对着面,隔着一米的安全距离。
这一段尴尬掠过不提, 谢从心开门见山:“裴泽怎么样了?”
周安冷笑了一声,“没死。”
谢从心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倒是没表现出什么高兴的情绪来,周安稍微舒服了点,问:“你既然能救裴泽, 当时为什么不肯救我?”
谢从心挑眉,反问道:“为什么要救你?”
“你早就怀疑我了,”周安双臂抵在膝上,“为什么?”
“直觉。”谢从心懒得解释太多,他对周安的怀疑并非因为哪一件特定的事情,而是细枝末节拼凑在一起,整个队伍里只有他的可能性最大。
“用直觉给一个人判死刑?”周安说,“万一我不是呢?”
谢从心无所谓一笑,道:“那就回京了给你发面锦旗,为国捐躯,很光荣了。”
“……”跟谢从心聊天真的很容易折寿。
“说正事吧,”谢从心指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床单,“谢霖在哪里?”
周安没有正面回答,只道:“你如果不反抗,我很快就会带你去见他。”
“很快?”谢从心歪了歪头,“周医生,看在我们认识了一个月的份上,给你一个建议吧。”
周安挑眉:“什么建议?”
谢从心目光嘲弄:“我跟谢霖之间的关系远比你想象的复杂,不要试图用我们任何一个人来跟对方谈条件,你的智商不够用。”
“嗯?”周安道,“我不太明白谢院士的意思。”
谢从心微微一笑,论武力他确实打不过周安,但论察言观色与局势分析,他自认不会输——
“谢霖在郑|州吧。”
非常肯定的语气,周安先是一怔,几秒后坐直身体,笑道:“又是直觉?”
谢从心点头,“我的直觉向来很准。”
周安没否认,说明他猜对了。
星火一般的微弱优势只要利用得当,就足以燎原。
“你们在邓|州相遇,没道理兵分两路,”谢从心说,“我想他应该就在郑|州市区里,等着你把我带过去。”
周安深深看着他,眼中有赞赏,“你确实很聪明,然后呢?”
谢从心道:“然后17个小时,十个郑州也能绕一圈了,我们却还在这里,周医生,你在想什么我能猜到,他也不可能没有察觉。”
“哦?”周安缓缓搓着指腹,视线也落在那上面,“我在想什么?”
有些人的小动作是习惯,比如谢从心,习惯在思考时敲一敲手指。
但周安平常并没有这样的习惯,细微的地方能够暴露的东西太多了,谢从心道:“你想谈条件,不是吗?你也知道他不可靠,所以扣下我,跟他谈或者跟我谈,有一方能谈妥就是好的。”
周安没有露出更多的惊讶,其实他早已适应了谢从心的聪慧。
“是,”周安坦诚道,“我不想白白被人利用。”
“可以理解,”谢从心点了点头,“如果我是你也会这么做,跟我谈的成功率会比跟他谈的大很多。”
一个巴掌一颗糖,周安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我可以不把你送到谢霖那里去,但你能给我什么?”
“真正的疫苗。”谢从心说。
周安讥讽勾起嘴角,“我信不过他,就能信你?”
“总要选一个,”谢从心道,“我的可信度应该比他高一点。”
周安却直接笑出了声来,“如果我说我谁都不信,也谁都不选呢?”
谢从心挑了一下眉。
“知道刚才为什么放开你吗?”周安从椅子上起来,自床头柜旁边拿起一个塑料袋,从里面倒出绷带一类。
谢从心看着他的动作,周安转身,指了指他的肩膀。
谢从心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被裴泽咬伤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血已经渗出来,衣服上一片深色。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很怕死?”周安跪在床沿上,突然一把拉开他宽大的衣领,同时低头含住了他的耳垂!
谢从心瞳孔骤缩,浑身都因为恶心起了细粒——
“逗你玩的,”周安对着他的耳窝吹出一口热气,“谢院士,比起疫苗,我更想要你。”
“……”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周安的唇缓慢下移,挪到他的伤口上,动情一般舔了舔雪白绷带上的血迹,“你说既然病毒能通过体|液传染,抗体会不会也能?”
“……”
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神经,都无法控制地陷入僵硬。
他在这方面有非常严重的洁癖,哪怕是认识了很多年的严慎,也不曾跟他有多少肢体接触。
“我猜是能的,”周安绕到他腋下,解开绷带,“等你伤好了,我们试试看。”
周安真的变了。
谢从心无法确定是因为病毒刺激了大脑,还是因为他在心态上发生了改变。
从容,镇定,自我,还有一些轻微的施暴欲。
午后,谢从心喝掉他端来的粥。
一整碗,一口没剩下,他才满意,把谢从心按回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将谢从心抱进怀里:“睡一觉,天黑了再起来,我们出城。”
谢从心浑身僵硬如同木偶,但没有反抗。
“不要紧张,”周安像亲密伴侣一般,亲了亲他的额头,微笑道,“你伤好之前我不会做什么的。”
谢从心冷冷地看着他。
“也不要这样看我,”周安掌心按住他的眼睛,同时贴着他的身体顶了顶胯,腿间已经硬了,“我现在还不想强迫你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情。”
谢从心强忍住把他掐断的冲动,闭上了眼。
他没有睡着。
周安的呼吸就在耳畔,谢从心一整个下午都闭着眼,混乱地想着该如何脱身,想了许多,唯一的结论是绝对不能就这样被带出郑|州。
国内地大人多,一旦离开郑|州,裴泽等人绝对不可能找到他,而他自己从周安手中逃脱的概率非常低,平安回到北|京的概率更低。
哪怕是落在谢霖手里,都比留在周安身边好。
人的意念或许真的能对身体产生一点影响,在周安的手贴着胯骨,即将伸入他裤子里的时候,他从一片混沌中睁开眼,哑声道:“我发烧了。”
周安笑道:“还以为你不肯醒过来了。”
他一直抱着人,当然知道谢从心的体温在逐渐升高,也知道他一下午都在装睡,刚才那个动作就是想试一试谢从心能忍到什么地步。
事实是谢从心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周安心情很好,下床拿了温度计给他量,三十八度六,不算很高,但足以阻止他带人出城。
“故意的?”周安亲昵刮了刮他的脸,“我要是心狠一点,一定要带你走呢?”
谢从心偏头躲他的手,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周安倒也没有真的打算折腾他,用电热水壶烧了开水,喂给他喝了,再给他挂针。
谢从心两只手上都是针孔,周安叹道:“都没地方能下针了。”
“你技术太差。”谢从心冷漠道。
“挂针确实不是长项,”周安笑起来,亲了亲他的手背,“其他事情技术还是不错的,哪里都进得去。”
“……”谢从心再次闭上了眼。
最后也只拖延了一个晚上。
凌晨五点,周安在他脖子上吸出第三个痕迹,谢从心终于忍无可忍,主动道:“走吧。”
“不发烧了?”周安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他的喉结。
“退了。”谢从心推开他坐起来,试图拉上已经破破烂烂的衣领。
周安笑了一声,下床翻出一套新的衣服让他换上,自己进了卫生间。
谢从心完全不想知道他在卫生间里做了什么,也不想在那个门一开味道就飘出来的狭窄空间里洗漱。
周安倒是由着他,带他去隔壁房间洗脸刷牙。
谢从心将牙刷放进了口袋里。
距离他被周安带走,已经三十多个小时。
裴泽如果真的还活着,应该会想办法来找他,谢霖也必然察觉了周安的背叛,不会任由他把自己带走。
加上郑|州城里还有不少活人,有机会利用的话,还能拼一线生机。
无论如何,不能离开郑|州。
周安揽着他上了一辆SUV的副驾驶,给他系上安全带,在周安点火时,谢从心观察了车内车外的情况。
车款式很老,门栓也是老款的,窗户旁边有锁扣,拔|出来就能解锁。
金水区文化路,行驶方向为西南,周安应该是想要带他往内陆走,远离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