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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江琰面无表情道:“顾兄,我手疼。”

第67章 江琰面无表情道:“顾兄,我手疼。”
江琰说要喝酒的时候,顾景昀让人拿来的是不易饮醉的青梅酒。

青梅酒较为柔和,口感顺滑,果香浓郁,还有点酸酸甜甜的味道。

江琰很喜欢。

尤其是在浅浅喝了一口,发现不会一杯倒后,越发欣喜。

他从一杯倒,变成了两壶倒。

吃饱喝足之后,醉得也不算很厉害,还有理智用魔法一键洗漱——就是用力过猛,把脸和手臂擦得生疼。

顾景昀在旁看的欲言又止,还不如让他来帮忙呢。

江琰被顾景昀扶回房间,钻进被窝里,很快睡死过去。

酒精或许不能让人忘掉痛苦,但喝醉后犯困的时候一定能让人快速睡着。

江琰再也没有因过往的回忆而辗转难眠,他呼呼大睡,一觉到天亮。

天光渐亮,鸡鸣三声。

在生物钟的催促下,江琰跟往常一样睁开眼睛。

他的手掌撑着床榻,缓缓坐起身。

视线稍稍偏移,倏地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太师椅上的玄衣男人。

顾景昀环抱着双臂,懒懒往后倚着靠背,微垂着头,胸膛微微起伏,正在阖眼休息。

江琰倏然一惊。

怎么坐在椅子上睡了,那多不舒服啊。

他想翻身下床,动作间发出些许动静。

男人蓦然睁眼,条件反射扭头看向床榻,身子已经作势欲起。待看清江琰稳稳当当地坐在那儿,他才松了口气。

“阿琰,原来是你醒了。”

“兄长方才因何事慌乱?”江琰问。

顾景昀调笑道:“怕你睡相不好,在梦中滚下床。”

江琰:“……”

他才不会干这种事好吗!

男人揉了揉脖颈,站起身舒展筋骨。

江琰看得直皱眉头。

“你快过来。”江琰招招手。

青年身体单薄,衣衫淩乱。

他的容貌本就是偏向淩厉的美,此时静静坐在床榻边,眉头微蹙,越发显得冷。

然而头顶翘起的一根呆毛,中和了些许冷俊,徒增几分俏皮。

顾景昀摸了摸鼻子,快步走去。

“你生气了么?阿琰莫恼,我方才只是开个玩笑。”

“什么?”

江琰一下没理解,脑子转过弯后,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顾景昀。

“兄长把我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么?”

顾景昀心想,那可不好说。

——你是不会生气,但你容易害羞啊。

江琰越容易害羞,顾景昀就越是想逗。

……不好,这样似乎有点糟糕。

顾景昀堪堪忍住。

却见江琰囫囵推开锦被,拍了拍空出大半边的床铺,扭头说道:“你除掉鞋袜,坐下来。”

顾景昀依言照做。

江琰:“然后趴下,下巴枕着枕头。”

顾景昀:“?”

“僵坐一夜,兄长一定浑身酸痛。你躺下,我替你揉揉。”江琰自信地说,“我推拿技术很好的。”

顾景昀:“……”

阿琰上次说出这种话,还是在吹笛子的时候。

大概是顾景昀没能收敛住质疑的眼神,江琰又从熟悉的句式中回忆起了什么。

他顿时恼羞成怒起来:“跟吹笛子不一样!我这是特意跟医生学过的!”

顾景昀:“为兄闭关时,常常盘膝打坐几天几夜。如今不过是在椅子上睡一晚,没什么感觉的。”

江琰:“你是不是不信我?”

顾景昀:“……”

都有。

既不信你,也不信自己。

顾景昀不如江琰坦荡,他心中有鬼,不敢躺在江琰的床上,悻悻道:“我还是坐着罢。”

江琰觉得自己的专业素养受到了挑衅。

不跟你废话,直接上。

江琰的膝盖半跪着,假意接近,寻到合适的时机,猛地伸手去推顾景昀,想把他推倒在床上。

可他非常用力了,男人还是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江琰:“……”

顾景昀:“?”

顾景昀倏地反应过来,立马顺着江琰的力道大幅度晃了晃。

装作惊诧地问道:“阿琰推我作甚?差点就摔了。”

江琰:“……”

江琰幽幽道:“兄长演得好烂,把我当三岁小孩哄么?”

顾景昀从前十分谨慎,不希望惹江琰生气。现在却觉得,偶尔故意撩拨一下也不是不行。

气鼓鼓的阿琰,也很可爱。

男人眸中促狭的笑意是如此清晰,连藏一藏的想法都没有。

江琰恼羞成怒,猛扑上去。

顾景昀顿时不忍了,大笑出声,同时闪电般抬手接住袭来的拳头,把人往自己怀里拽。

两人都没有用灵力,而是单纯地、幼稚地在床上打起架来。

江琰被率先拽倒,手忙脚乱地想要稳住平衡。

顾景昀的右腿一扫一绊,扯着江琰的手臂往软绵绵的锦被上一甩,倾身压上。

江琰不过眼前一花,他就甩在被子堆上,被迫直挺挺地躺着了。

而男人半压在他的身上,两人之间仍有一段距离。

江琰的双手被锁住,双腿也被压住。

他用力挣了挣,动弹不得。

顾景昀挑了挑眉,轻笑道:“以后还敢偷袭吗?”

江琰:“……”

让你一手,你还得意上了。

江琰慢吞吞地:“兄长,这样手会痛。”

顾景昀拧了拧眉,抬眼去看,果然在青年白皙的腕间,隐约看见一圈被人用力握出来的红色。

“叫兄长太疏远了,私底下,喊哥哥就好。”顾景昀不敢再握实,卸了力道,只虚虚压制着江琰。

“哦。”江琰面无表情道:“顾兄,我手疼。”

顾景昀:“……”

顾景昀最怕他喊疼。

“我让人拿活血化瘀的药膏来。”

他叹了口气,彻底松开。“明明注意了力道,怎会……阿琰?!”

江琰在男人松手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摁住了顾景昀两只手臂的麻筋。

又趁其不备,火速点了他的几个穴位。

之后再抬腿夹住顾景昀的腰,用力一拧,直接把人掀翻,坐在了男人的腹肌上。

顾景昀迅速被放倒了。

“……”

江琰挑眉:“这下还敢得意吗?”

顾景昀不敢。

他是真的不敢动。

这个位置还好,再下去一点,那就危险了。

“……你别坐我身上。”

男人的嗓音不知不觉间,竟沙哑许多。

“?”江琰不懂,不坐就不坐呗。他爬起来,坐到一边去:“那哥哥刚才还压在我身上呢。”

刚在一旁坐稳,发现走错方向,床榻在另一边。

偏生顾景昀又没有要让一让的意思。

江琰只好说着“借过”,一边又从男人身上利落地跨了过去。

顾景昀仰躺着,看着江琰把他当被子,在自己的身上爬来爬去。

他的喉结上下一滚,眸色渐深。

……阿琰未免也太乖了。

方才跟他说什么,原来他都会听进耳里,记在心里。

一旦扳回一局,嘴上还不饶人,实际却会按照兄长的话乖乖照做。

江琰背对着顾景昀,专心穿鞋袜,压根没有回头。

“原是想着替哥哥揉揉肩颈腰背,看你也不需要,既然如此……”

“需要。”顾景昀打断他。

江琰茫然回头。

顾景昀迅速在原先的指定地点趴好了。

还问:“衣服要脱么?”

江琰:“?”

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积极。

顾景昀问:“要么?”

江琰迟疑道:“随你……?”

“那就算了。”顾景昀的声音中似乎有些遗憾。

江琰捏捏耳朵,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无语地脱下刚穿一半的鞋,转身折返。

“哥哥未免太多变。”江琰抱怨道。

“男人心,海底针。”顾景昀闷笑道:“阿琰,你得适应。”

“这是何意?”江琰不解。

顾景昀耐心解释。

江琰一边听着,一边动作利索地推拿,力道适中的揉穴位。

这并非又一次的自我误判。

江琰的手法老道,确实学过。

顾景昀道:“原来你是真的会。”

江琰用力往下摁:“都叫你信我了!”

顾景昀故意发出吃痛的声音。

下一秒,在他背部移动的双手下意识收了几分力。

顾景昀无声地勾了勾唇。

不仅乖巧,还容易心软上当受骗。

这样很容易被欺负的——被他欺负。

江琰认认真真地帮兄长按摩,完全不知道兄长心里其实想的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为何会学药理和推拿?”顾景昀温声问道。

江琰答道:“幼时体内两股力量偶尔发生冲突,不仅经脉会疼痛,四肢都会发麻脱力。”

“有一次去森林中见习狩猎,日落时,不慎与族人走散。天黑得早,我不巧遇到狼群。”

“它们想吃了我,我反过来把他们揍了一顿。刚收服狼群,经脉忽然剧痛一瞬,如同被雷电劈中,半边身体都麻了。”

顾景昀再无半点旖旎的心思,心里满是疼惜与后怕。

低声问:“之后呢?”

“我手脚无力,又怕狼群反扑。在山洞深处,一动不动地坐了一夜。”江琰道。

“……”

顾景昀没说话。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江琰醒来后坚持要为他按摩了。

“山洞里会冷么?”顾景昀问。

江琰摇头:“不会。狼群把我围在中间,它们毛茸茸的,很暖和。其实半个时辰后,父母就带人把我找到了。”

“之后我就专门学了按摩穴位的办法,就是为了防止再出现这种情况。”

顾景昀温声夸道:“阿琰好厉害,竟能反过来压制狼,寻得生机。”

“那是。”江琰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他并不频频回头看过往的苦难坎坷,但若是有人能从中看出他的优秀,进而夸赞。

江琰会更开心,好像那次的意外不是差点要了他性命的事,而是促使他成长的垫脚石。

顾景昀也不觉得江琰的说辞有何不妥。

兔子进森林狩猎,还把狼给捶了。

放在自然界或许会显得不可思议,但这儿是修真大陆,实力为尊的地方。

只要实力到位,幼年的兔妖当然可以打败尚未诞生灵智的头狼,收服狼群。

说话间,很快按摩完。

起身之后,顾景昀又变回了那个进退有度、温和友好的好哥哥。

彷佛先前把人拽进怀里、摁在床上的人不是他。

江琰认真地对他说:“你我是义兄弟,就算在一张床上抵足而眠,那又如何呢?”

“以后再有这种事,当我睁开眼时,不想看见你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顾景昀试探:“那……”

江琰:“床这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睡我旁边呀!”

顾景昀问:“此话当真?”

床上的枕头有很多,江琰随手拿起一个,塞进男人怀里。

“喏,收好。”

江琰大方地说:“拿着它来敲门,我就把床分你一半。”

顾景昀就像走在路上的人,突然被大奖兜头砸了满怀,表情既惊又喜。

江琰推他出门:“我要更衣洗漱了,你出去罢。”

顾景昀被推出卧室,还有些怔松。

他紧紧抱着个枕头,表情严肃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宋桦恰好上楼,手里拿着几个包子和豆浆。

看见少主,当即站定问好。

宋桦道:“少主要下楼用早膳吗?我这就去命人准备。”

顾景昀盯着他。

宋桦被盯着浑身发毛。

顾景昀忽然道:“你怎么知道这是阿琰送我的枕头?”

宋桦纳闷:“?什么东西?您没事吧,不是,我的意思是,您没把仙君怎么着吧?”

不然无缘无故给你枕头干嘛。

顾景昀说:“嗯,你猜对了。他确实难受。”

宋桦紧张地:“要不要叫大夫?”

顾景昀:“那倒不必。阿琰只是心疼我坐在床边,守了他一夜,因此邀请我从今往后与他同床共枕、抵足而眠。”

宋桦:“……”

他满脸写着不可思议:“少主,你靠卖惨爬床??”

这也值得心疼?

“胡说八道!我这是得了仙君口谕,奉命陪他睡觉。”

顾景昀拧着眉,正义凛然地说:“再则,我与仙君只是义兄弟。爬床之类莫须有的事,你听过也就罢了。莫要以讹传讹,造谣生事,懂吗。”

什么人啊!

得了便宜还卖乖!

宋桦缓缓道:“少主,求你摸摸良心再开口。”

顾景昀反问:“我何时有那玩意?”

宋桦对此人的厚脸皮敬佩不已,甘拜下风。

还对蒙在鼓里的仙君有些同情。

就两壶酒,能醉到哪里去。

何况仙君身为元婴修士,难道还会因酒醉而出什么事吗?

少主定是故意让仙君看见的。

好心机一男的。

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