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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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直到返回住处,红豆年糕冰淇淋那顽固的甜味都赖在我嘴里,久久不肯淡去,奶霜和橘粉色的果酱搅拌在一起,正如黄昏时分的云,和晚霞纠缠不清。看来明天也是晴天。我合上车尾门,拎出一包换洗衣物,喊虞百禁上楼。

第67章

直到返回住处,红豆年糕冰淇淋那顽固的甜味都赖在我嘴里,久久不肯淡去,奶霜和橘粉色的果酱搅拌在一起,正如黄昏时分的云,和晚霞纠缠不清。看来明天也是晴天。我合上车尾门,拎出一包换洗衣物,喊虞百禁上楼。
Motel的联排公寓是统一两层,我们住二楼,挨着防火梯;门正对内院,也就是停车场,汽车旅馆的常规设计,“回”字的中心停满了大半,有住客在所剩无几的空车位上聊天,抽烟,有人晕车,车没停稳就冲下来吐,同伴大呼小叫地追过去,弯着腰拍对方的背。

我和虞百禁相顾无言,站在房门两侧,我问他:“你们通常会怎么做?”

他想了想,“这样。”

他从兜里抽出一张八九成新、还算硬挺的纸币,插进门缝,从下往上划过锁簧处,很顺畅,没有弯折或阻抗感,“我一般是用钱,名片,要薄,稍微有点硬度,别用刀片。我遇到过把头发丝缠在门闩上,用来触发机关的。”他说。

“好的。”

我点点头,刷卡进门,“学会了。下次用来防你们。”

“哎——被算计了。”

他跟我进屋,拿腔作势地从后面搂着我的腰,佯装被我骗到,看我反锁上门,拿起一只倒扣在茶水台的玻璃杯,将杯子的握柄穿在门把手上,杯身倒挂。

“我们通常会这样做。只防卫不攻击。”我说。

他摸了摸那只杯子,“你就不怕我学会吗?”

我“哼”一声,“反正你要么把门轰开,要么走窗户。”

我们总算住进了一间像样的旅馆。三十多平米,两张单人床,对面是电视机。东面和北面各有一扇窗,左边是卫浴,右边是衣柜和鞋柜,一高一矮,都空落落的敞开着。我把行李包放在矮柜上,仿佛卸下千斤的重担,疲乏和倦意摆脱了压制,争先恐后地反扑上来,几乎使我一阵晕眩,我却还是强打精神,跟虞百禁说:“我要检查一下这间屋子。你可以先洗澡。”

“不和我一起吗?”他造作地靠在浴室门上,“洗澡的时候被偷袭怎么办,我好怕……”

“谁怕都轮不到你!”

飞快地排查完镜子、排水口和通风管道之后,我把虞百禁推进去,关上门,听着里面的花洒出水声,我又强迫症发作一般查看了床底,墙壁上的打洞,电视连接线和插座,以及窗外的地势与建筑物。做完这些,拉好窗帘,我才安下心来,打开电视机,躺在了床上。

天快要黑了,几缕赧黄的余晖渗入窗帘,在愈发沉重的眼皮上游走,我背靠床头板,两条腿支起来,感觉身体渐渐下沉,重心偏移,往过分松软的床铺中陷落。我其实不喜欢太软的床,缺少支撑感,反倒会让我觉得不踏实。或许今天是例外吧。

虞百禁带给我的“例外”已经够多了。

眼皮合拢,张开,间隔时间越来越长;再合拢,再张开,有重物压在小腿上。我极不情愿地将眼帘挑开一条缝,和下巴垫在我膝盖上的虞百禁对视。

“洗完了?”

“嗯。”

他黑发半湿,坐在我床沿,光裸的上半身倚着我的腿,颌骨有点硬,裤管曲起处传来发潮的热意,“你困了。”

“还行。”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我去洗……”

不想动。我的意志力何时变得如此薄弱,怠惰,明知该做什么却无力执行,任由虞百禁将我的双腿放平,问我,“检查完了?屋子里有没有不对劲?”

“没有。”我的眼皮又要粘上,“目前来说……很安全。”

“还差一样东西。”他爬到床上来。

“什么?”

“我。”

“你怎么了?”

他轻轻分开我的双膝,拉住我的手,覆在他蒙着薄薄水汽的胸膛上。那是罕见的一块相对平滑的皮肤,没受过致命伤,肌肉紧致,胸骨正中嵌着一条浅浅沟壑,说话的时候能摸到震动。

“检查一下我洗没洗干净。”

我正想欠起身,两只脚踝就被握住,往下一拽,笼进他前倾的影子里。他的发丝往下淌水,滴在我的眉弓,顺着眉尾滑向鬓角。上次滴到我脸上的是他的血,温暖而腥甜。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我当然知道。可是,“你得让我去洗一洗……我太脏了。”我身上有汗味,尘土味,铁锈味,或者还有——火车上的饲料味,“我太脏了。”

“我也很脏。所以每天回家都先洗澡。”

“你有洁癖?”

“不。”

他欺身在我两腿之间,指尖下探,潜入我翻卷的衣摆,以肚脐为中轴,上行的同时将衣物掀起,“杀人是最脏的事吧。血、体液甚至是排泄物都会沾到身上。我把自己搞这么脏,你还愿意让我进家门吗?”

“看情况。”

他勾着我的皮带扣,亲吻从下腹一路印上来,我迷迷蒙蒙的仰望着天花板,吊灯像蛛网似的重影,我疑心自己正在经历一场没有酒精的宿醉。“我说了……很脏……”

胸前的凸起被舌尖抵住,我喘着气往床里缩,好像要和他一起沦陷下去,他扣住我的手,按进被挤压变形的枕头里,我才意识到,我很少从这种视角看他的脸。第一次做爱堪比偷情,灯都不敢开,如今得以在光亮处直面他,我反而感到一股迟来的——羞耻。

“全身都变红了。”

我讨厌这个词。

“因为要把全部的自己袒露给别人,觉得不舒服?”

他执着我的腕子往下引领,从紧实成块的腹部直达更下方的隆起,“没关系,我的全部也都给你。”

我这才明白他要我摸什么,不由得笑骂他一句,“神经……空着出来,你就没安好心。”

“总归要脱的。”

这次我没将双眼闭紧,从睫毛的缝隙间窥见他接吻时的表情,舌尖如何交缠,和发现我在偷看他时低抑的笑意,鼻息些微变沉,拂过我外露的肌肤表面,我在昏聩中想:我会让他回家。

不管他有多脏。

然而下一秒,他一只手搂着我,另一只手猛地伸到枕头底下,拔出我藏在枕套里的枪,对准了屋门。

“……”

我两条腿还挂在他腰间,全然是一副沉溺于情欲的迟钝,晚了两秒才惊觉房间外有人,透光的门缝被挡住一截,却始终没等来敲门声。

浑身的血都冷下来。我伸出手,打开了虞百禁的枪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