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囚人的最高境界是困住人的心。身体被缚若心还在外面飞翔，那是失败的。”
相对于赤川风二的洋洋得意，星野原夫只是冷笑：“你这是应了‘狼来了狼来了，真正狼来时就晚了。笨蛋！对自己亲近的人都这么动心机，你活回去了。”
被泼冷水，风二有些悻然，争辩道：“他不相信有危险，这么没有防备，一只绵羊在众狼环视中而不自觉，你不觉得应该适当地教导一下，世道是弱肉强食的么？”
横了他一眼：“去，他不是遇到你这只大灰狼被吃得一干二净的了。”
看了看安静地躺在床上的志吾，看不明白，这少年明明一点也不中性，即将成为大人的男性，个头也不小，怎么看也不象有那点能吸引到好美女的赤川风二。真能把一个陌生人看得比自身还重要，不能理解。
星野原夫本人有些散漫，对已对人要求不高，他算是相识满天下，知心少有人的那类生性凉薄的人种。只不过，他还是把赤川风二当成真正的朋友。他蛮欣赏赤川风二从不掩饰自己的作风，这一点上与他有着相同的气息，很自然地把他划分为同类。当然，两人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譬如说：赤川风二对于讨厌的人是断然不加理会，不顾情面不顾场景，更没有日本人特有的谦和。星野本人对讨厌的不熟的人，采取则是松散的敷衍。
赤川风二的朋友并不多，但若是他认定的朋友，有须要帮忙的话他必定会全力以赴。这一点是星野原夫欣赏的。
星野原夫在外人眼里算是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名门子弟的他不是长子长孙也不是一脉单承，他的家人也早放弃了对他的期待，这样的他反而更能随心所欲地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电子信息与机械。他跟风二认识是由别人介绍组装他的跑车，一来二往成了好友。
受到那则要对付赤川风二的消息也不是偶然，星野他也有自己独特的爱好：骇客。
家里早已经把他掘出门外，他得靠自己维持名门子弟华丽丽的人生假相，他需要钱，而且维持身价是需要不少钱的。他讨厌经商也不想去上班，他的脑袋把主意打到了高智商的窃取上。
暗底里他靠出卖商业机密过活。
私底下，风二也是他的顾客之一。
信息发达的今时今日这也是赚钱的好门路。
网络是极妙的，可以使不少人能达成所愿。当然，风险也是高存在的。
星野原夫虽然是独行侠，但也会关注同行们的动向，信息是瞬息万变的，这门技艺也是要不停磨砺的。靠网络吃食的人也不算稀有。
在网络上收集赤川风二与赤川志吾信息很自然地被星野发觉。有名望的家族对于隐私总是采取封闭式的。要收集多少会留下一些轨迹，只要顺着轨迹能跟踪到主家也这能当无聊的生活中增添一份彩色。星野追踪到的是一家“代人复仇业”，这行业原本就参杂其他行业中，近几年突然独立出来。这行业成为一种行业：一是市场需要，二是有能力大放异彩的人存在不容世人忽略。
网络名为“蚂蚁”。
蚂蚁据说无所不能，是很有办法的。他的成功率是100%，他的规矩就是：先收费，一次付清，主与顾不再见面，那怕顾客反悔，仇也一定会报，时限是三年之内。
收费是巨额的，那种面额让星野也是嫉妒的。
寻找那位出资的顾客就容易多了，的确是跟赤川风二有深仇的人，只是蚂蚁接下的事不需要顾客本人出面，事情已经转了方向，他们要对付的是神秘的“蚂蚁”。
志吾觉得痒，有虫子在身上爬！一巴掌推去，好大一张脸。
他醒了。
室内的灯是昏暗的，照在不死心又凑过来的脸发黄，志吾想起身，下半身被固定了，他是被做醒的。
相爱的人也会有着不能相通的心意，志吾并不是性欲强的人，大多时算是半强迫的吧，他还算未成年，在性欲上拼不过旺盛的风二。忍耐在情侣中也是必修的课题，有时也会不想要！好不容易满足了对方，趁着对方享受余韵间，志吾腾出右腿把风二踢下了床。只要时机得当，偶然间也会有一次偷袭成功。志吾顺势一脚踏在风二的腹部，居高临下，有些得意。
风二抓住他的脚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用力一扯，志吾站立不稳倒在他怀里。“你的样子太搞笑了，实在想不到你还有幽默细胞。志吾是只企鹅！”
有时，对着厚脸皮想发脾气也无从发气起，志吾泄气。板着脸：“捉弄我很好玩么？”
“当然。”他不怕死地又加到：“那是你有被捉弄的价值。”
志吾身子挣脱开风二的魔爪往旁边一滚，把长毛的地毯柔软的毛给烫平了，半蹲起身蓄力磨掌。志吾的反击是赌上自己的尊严，狠狠地，不留情地掌头砸向了风二有着厚实肌肉的腹。
痛的是拳头。
不想认输，只是实力相差太大，单方面变成了嬉戏。聪明的志吾并不喜欢浪费力气长时间做这么愚蠢的事。
“可恶！你居然绑架我，闲得发慌么？”志吾不能不生气，当时被击昏之前他就觉得那是一场并不精彩的闹剧。
“聪明的孩子果然是一点也不可爱。”风二装模作样地叹气：“本来还以为可以见到吓哭了的脸。”
志吾手指叉着他的脸：“风二别当我是小孩子。我不会变成风二第二，也不是只想躲在你身后，变成你的附属物。”
风二坐了起来，脸色端正：“看来你已经猜到我的用意，不过，我原本的用意只是想告诉你，你太大意了，没有防备是很危险的。盯上我们的人是‘蚂蚁’，是不能有半点大意的。”
志吾坐回床上：“那你说怎么做？”
“我们防守三年，这三年你就跟我在这儿生活，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志吾扒了扒凌乱的发，站起来：“我洗澡去。”走到浴室门口，回过头来眼睛闪光发亮：“光想着防守是消极的，不进攻是得不到胜利，我才不要这样。你也不是这么胆小的人。”
“说得也是。”风二朝他走去：“我变得缩头缩尾都不象自己了。有一点你要记住，蚂蚁可以变成任何人，也就是他善于伪装。”
“你……到底做过些什么？让人恨之如骨？”志吾乘他快走近时“啪”的一声把风二关在浴室门外，当然也没有听到风二的回答。
“也没做过什么，只是没有跟不爱的女人结婚而已。”这本是很小事嘛，谁规定对方喜欢自己就一定要回应人家？ “结了婚还要让自己的老公花大笔钱对付我，我才冤。我招谁惹谁了？志吾开门啦，我也要洗。”
门还是开了。当然是志吾洗完围着浴巾出来时开的。“让开。”一脚丫叉在脸上：“绑架我的事，我还没有跟你算帐，也不想一想，从以前到现在你违背我的人权，做了多少自以为是的事情。这一次，一定跟你算清楚，才不要随便被你拐！”
“非常时期，你要算帐也等这次事件过了后啊。我的小祖宗。”小志吾动作越来越放肆了呢，以前是拘谨小心的，不过这样更喜欢，这才是情侣间该有的情趣嘛。风二用左手食指抵住志吾的唇。“先别急着找我的碴。为了不让你小看，我就大展身手击溃那‘蚂蚁’吧！”
志吾斜眼睨他，把他推进浴室：“快去洗澡，肚子饿了。”
“哦。”风二也意识到，已经是吃宵夜的时间，志吾漏了午、晚两餐，看来自己还不算体贴的情人啦。
这是赤川风二在纽约的住所，郊区白色的屋子，一共有三层。以砖木构架为主，屋外藤本植物不甘寂寞地环绕着四周，这植物志吾叫不上名，可以肯定不是长春藤。
简洁的布置，由于常常没有主人来住，缺少了些人气，清冷得很。
志吾从不知道风二懂得下厨，只是面条，香气溢满室内。志吾有些发呆地望大碗里堆叠成金字塔状的火腿肉片，这对他算是不小的冲击。
风二用筷子敲他的头：“发呆，不是肚子饿了么？”
闻到香气带着梦游从睡梦状态出来的星野原夫，坐在桌边双眼没有完全睁开，伸出手：“我的呢？”
“你居然会煮东西！”志吾喃喃，日本可是男人至上的国度，女人主内厨房是天地，男人嘛对于厨房还是离远些好。
“简单的还行。独自在外面总得不能让自己饿着，下面条烤面包还行。”用筷子打着星野原夫伸出的手。“去，没你的份。”
打着饱嗝，风二抚着肚皮，他还是替好吃懒做的星野下了一碗，下得太多，只得把多余地塞进自己的肚皮里：“睡不着就来分析我们面对的敌人‘蚂蚁’吧。喂，原夫。平日夜猫子的你今天干嘛睡得这么早？”
“白天没得睡。”星野原夫起身拿来纸笔：“可以肯定，对方拿手的是心理战术。期限三年本就是一种茫点。一次付清可以证实对方的谨慎的人，也是极有自信的人。问题是对方是单独一人还是一群人？”
“还有就是切入点，不知道对方是从我入手还是从志吾入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是在短期内动作。过于小心的人讲究的是一击即中，在资料不完全的时候是不会动手的。他们一定接近我们。”风二有自己的看法，他用的是复数代表对方就是认为对方不是一个人而是群体作业。
“你的意思是小心突然接近的人？”笔筒敲着桌面，星野原夫摇摇头。“我倒觉得对方是机会主义者，人都有薄弱之处，暗中窥视是可怕的。”
“也许我们这样本身就中了对方的诡计，让我提着心吊着胆，战战惊惊过日子也达到其目的了。”风二笑道：“我怕谁来着，偏不能如别人的意，要快快乐乐地活着。”
“引蛇出洞吧。”寻得空档，志吾插嘴。
两人四只眼睛盯着志吾，好会儿，星野原夫把眼睛转开“啊哈。”他笑：“天啊，这么老土谁还会上当啊。你是那年代的人啊。风二，你怎么看上如此退化的古物……”笑成了狂笑，没形象地倒在桌上，真是讨厌的人。
风二倒没有很明显地笑出来，但那强忍的，鼓动腮装满了要喷发出来的气，更有欠扁的架势。志吾愠怒，凭什么瞧不起他啊？风二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这种事交给大人来办就好，你还是高中生，只管安心做一名幸福少年，还有，你一定要记住：我是不会让你冒险的。”
志吾生气，回房去了。
等他完全不见，星野原夫止住了笑：“其实，真的不错哦，可以试一试。”
“找一名体态容貌与志吾相似的人好不好找？”
“难说。可以试一试。不想让他知道？看上去自尊心蛮强的，就不怕弄巧成拙？”
“不想让他卷入不干净的事情里。”
“保护过度会不能自立的，对他的成长也不好，莫不是你还真打算养他一辈子啊？你这狡猾的人，把好好的苗给折断，真是坏蛋啦。”星野原夫不以为然地摇头。
“随你去说！”打着呵欠，风二站起来：“志吾这孩子，别小看他，他的行动力超强的，只怕他心里有了腹稿，不小心看着就是只脱线的风筝，我才不会傻到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