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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进入画卷

第68章 进入画卷
原来是要他们作为修士与天神的一个沟通桥梁。

得知此事,萧湘并不意外,有些事,细想一下便能明白。“神陨浩劫”诸神陨落,许多宗门的信仰天神都消失无踪了,但他太清宗的天神却还在,不仅存在,还派出使者来联络太清宗的修士,就算一起谋事的幸存天神不将神陨的真相公之于众,修仙界的众修士们也能猜想到,自家祖师的死或与幸存下来的天神有关,心中难免不忿,不愿听幸存天神的号令。

修仙者最爱逆天——这绝不是包括祖师在内的一众天神愿意看见的。

而他、裘弈、顾犹在三人需要做劝说众修士的中间人。

萧湘在思考的中途又分神想,不知顾犹在现今如何了,是否醒了过来?

不过想到顾犹在的父亲是不还仙君,萧湘又放心了许多。顾犹在有天神庇佑,对于天神来说也有大用处,应不至于身亡,天神会救顾犹在。

裘弈忽然不动声色地给萧湘传音,问道:“我们真的要帮‘天神’做事么?”

“嗯。”萧湘点点头,和裘弈一齐走出田婉的房屋,“天神赫赫,修者庸庸。我等在天道的倾轧之下尚且留有一命,已是万幸,得天神祖师庇佑,自当为报偿恩情而助其行事。而想要再保全宗门,更需要以身入局,谋求出路。”

裘弈坦然道:“听不懂。”

萧湘已经不会因为裘弈的这种话而叹息了,他直白地说道:“听天神的,让做什么便做什么。你我做不到保全整个修仙界,便先保全各自的宗门。我们为天道和天神做事,宗门也会受此庇护,不至于在浩劫中倾覆。”

这下裘弈听懂了,他点头应下,见王裘跟了出来,转移话题似的问道:“……需要将阎蕙心已死的事告知阎家人么?”

“……”闻言,萧湘微微睁大眼睛,看向裘弈。

从前的裘弈,可从来不会在乎这些。

“那要再麻烦一趟樊莽仙君了。”萧湘回首,看向朝他们走来的王裘。

王裘:?

再次沦为两名剑仙的代步工具,王裘带着两人落到阎家所在的县里,萧湘在路边找了个给人写字的穷书生,付钱借笔墨纸砚一用,给阎家写了张纸条,由裘弈去塞到阎家的门缝中。

如此,萧湘身上只剩下一条尘缘了。

得知自己身上还有一段尘缘未断时,萧湘了然地说道:“应当是田氏的。湘离开前,只说要出去一日,哪曾想再无归期。”

王裘问:“那需不需要……?”

萧湘摇摇头,“不必,田婉会带话回去。”

王裘:“料事如神?”

萧湘无奈道:“湘算过了。”

这是很多修士的通病,总是会忘记自己和同道皆为修仙之人,有常人难及的预料本事。

“还有一事。”萧湘心里一直念着猎战邪祟,他将猎战邪祟的所在地告知王裘,托王裘转告祖师。

“我会传达给师父。”王裘点点头,正要说回正事,却见裘弈似乎也有话要说。

他伸向腰际的手一顿,向裘弈略一点头,“护法有话请说。”

“可否代吾向玄清宗传一道符信?”裘弈晃了晃自己手里叠起来的纸张。这是让街边的那个书生帮忙写的,里面记着殷庆炎对裘弈说的那几句话。

他如今回不去修仙界,有关玄清宗的事,还是让玄清宗自行解决罢。

王裘接过纸张,答应之后帮忙传信,这才从腰际的乾坤香囊中取出一个白玉轴、黄面纸的卷轴,将其展开,摊给两名剑修看。

萧湘和裘弈打眼一看,这卷轴上画着一幕山河,长河落日映出峰峦叠嶂,将万里山川倒入水中,俯仰所见,皆是人间。

饶是裘弈不懂画,也看得出这卷画的画工犹如鬼神执笔,灵气非常。

“俯仰山河图。”萧湘一眼道出这神器的名称,他忍不住伸手轻抚画面,眸带惊叹之色,“传闻是育道祖师早年游历山川时画下的所见盛景,湘只在经书里听闻过,修仙界有很多仿照的描卷,如今一见,皆无正品半分神韵。”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作画也是如此。一个人一旦成为了天神,那么他此前所创造出的任何东西也会随之升值,或成为仙器,或成为神器。

王裘将画面朝向两人,笑道:“两位进来罢。画中灵气充裕,资源极多,一日可作五日用。百年后,我再展开画卷,将两位放出来,还望到时,两位的修为已恢复至巅峰。”

裘弈仍留有警惕,没有立即进去。

这种能被关上的法器,可以直接将人禁锢其中,万一百年后王裘不将画卷打开……

手肘处忽然传来拉扯感,裘弈垂眸,见是萧湘牵住了他的衣袖。

一寸画卷,千里之隔。两人进去时若不牵在一起,怕是会散落到画中世界相隔甚远的两地,数年难以寻到彼此。

“……”裘弈反握紧萧湘拉他衣袖的手,迈步入画。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他们也没得选。

若是百年后王裘不放他们出来,他们就在画中世界再修上个百八十年,直接成仙,到时自行撕开画卷出来即可。

待两名剑修的身影没入画卷,王裘将这俯仰山河图卷起收好,御剑往上界飞,想要去将猎战邪祟的事告知师尊。路过修仙界的时候,他将裘弈托付的符信传送给玄清宗,还顺手从魔修手底下救了个低阶修士。

越是靠近“天”,传讯法器便越稳定。王裘取出用于和师父通讯的法镜,正要呼唤育道天尊,却不知从哪飞来一道魔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王裘面前悬浮的法镜击碎。

在碎裂散落的镜子碎片之后,显露出一张面色癫狂的男人脸。王裘面色一冷,立即御剑抵挡迎面击来的魔爪。

魔爪与剑锋在半空中激荡出层层煞气,火星四溅。一仙一魔不由分说地先过了三百招,打得周遭层云碎散,落地又毁山断岳,致使江河倒流。

魔尊不知哈哈大笑着掐住王裘的脖颈,将人拉到自己跟前,鼻尖相抵,“王裘,想本尊吗?”

王裘不答,一剑捅进魔尊的心口,还往魔尊的小腹上狠踹一脚,抽剑砍断了两只扼在自己脖颈上的魔爪。

不知被踹得向后踉跄几步,手臂断面整齐的创口里没有流出半滴血液,也并无人类的骨肉肌理。王裘扔在地上的那两只断爪化作玄色烟气,迅速飘回不知身边,重新构成了不知的双手。

“颠覆修仙界,噬灵蝶足以,你为何会出来?”王裘在几步之外持剑而立,警惕地看着不知,“不对,有魔主在,怎么可能会让你出魔域?”

“本尊不知啊,想出来,就自然出来了。”不知笑嘻嘻地走近王裘,“至于魔主……”

“本尊也不知祂去哪了。”

王裘正欲再问,脚下却突然出现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其中伸出了无数只如同不知般的魔爪,将他拉扯下去。

黑洞迅速闭合如初,不给王裘从中奔出的机会。

魔尊不知看了看脚下的凡间,正要下去惹起祸事,心念一动,头顶骤然聚集起大片黑云来,其中有雷霆隐约轰鸣闪动,暗含天道之威。

“……”不知默默地抬头看了眼天。

“……切,不去就不去。”它转头去骚扰修仙界的大宗门。

……

俯仰山河图内。

一黑一白两道小身影自万里高空上往下落,两只小手紧紧相牵。裘弈召出摧雪剑,抱着还未筑基的萧湘站在剑上,两人稳稳地停在高空之中。

裘弈问怀里的萧湘:“去哪?”

萧湘往下看了看,说道:“此间灵气浓郁,在哪都能修炼,随便找一处落脚地罢。”

找了一处平坦的山头落地,两人落地便打坐调息,开始修炼,一点废话都没有。

猛猛修了三个日月轮转,萧湘迎着晨光睁开眼,默默转头看向身边修为境界已经从筑基初期窜到筑基中期的裘弈:“……”

行神……境界提升怎会如此之快?

俯仰山河图内有特殊结界加持,但三日提升一个筑基境界,修仙界话本都不敢这么吹。

注意到熟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停留了许久,裘弈睁开眼,回看萧湘,面无表情地问道:“吾修炼的不对么?”

“……对。”萧湘收回视线,闭上双眼。

“——不对。”他又迅速睁开眼,看向裘弈,问道,“道君先前突破筑基期关窍,不是需要战一场么?只是因为机缘巧合无战突破,为何如今升修如此之快,不需起战?”

裘弈解释道:“吾一般只在跨越大境界时需要轰轰烈烈地战一场,境界小阶时只要灵气足够,提升便快。况且……道长已经教过吾该如何正确修炼了。”

“原来如此。”萧湘了然。

果真是修炼一道的天纵奇才,稍加点拨便能有如此成就。

裘弈感知了一下萧湘周身的气息,发现萧湘的修为进展缓慢,还未筑基,“道长的修为进展如此之慢,是业报在作祟?”

“湘的经脉不知为何淤堵了,疏通一日,仍不得畅。”这种情况前所未有,萧湘感觉自己的神识好像被罩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纱,连他自己都有点看不清如今这副躯壳内的情况。

“……”裘弈不言,向萧湘伸出右手。

萧湘从善如流地将左手放上去。两人手心相抵,裘弈的灵力从掌心进入萧湘体内,凡是碰见堵塞萧湘经脉的存在,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击破。

两名剑修就这么相牵着修行了二十余年。画中无寒暑,天地一直是春意盎然的模样,山中也并无猛兽,只有小兔与鸟雀,待天雨来时,谁率先感知到,便在两人周身设下隔雨的结界,修者听觉敏锐,即使是在暴雨中,也能听见彼此缓慢跃动的心跳。

萧湘在业力的阻挠下,修为硬是奔至筑基后期。

太慢了。萧湘心想,要不耗费些时日,先去倒霉完了,再回来修炼?

修士也讲究厚积薄发,裘弈在筑基期大圆满堵了十来年,终于在某一日睁眼起身,请萧湘与他一战。

这一战若成,他的修为或可直接突破至金丹期大圆满。

萧湘忽然想起罗万劫曾经说,裘弈早年外出游历时,三百岁就已经进阶元婴,之后便待在上清宗落樱顶,数百年不下仙门,修为在化神期困顿了五百余年。

后来裘弈学习了正确的心法,又外出与人切磋,修为这才有所突破,如同厚积了许久一般,冲上洞虚期。

思及此,萧湘持剑起身,对裘弈说道:“道君,这一战过后,我们在画里走走罢?”

他需要去遇事倒霉,尽快将业报经历完;而裘弈需要能够助长修为的机缘,若是能起战最好。

虽不知为何,但裘弈颔首应道:“好。”

两人相对而立,在看清彼此后都沉默了许久。

裘弈:“……遭了。”

他筑基太早,肉身的大小停在了筑基时,此刻俨然一副小孩模样;而萧湘在新的肉身十六七岁时筑基,看着也不大。

“……”

“……”

“……无妨。”萧湘目移,“尽快修炼至元婴,即可恢复原身。”

裘弈面无表情地说道:“吾的意思是,既然要起战,道长对孩童身的吾下得去死手么?”

萧湘不答,只是看着裘弈。

裘弈不再多言,持剑掠去。

对手临到跟前,萧湘只是挥剑击开摧雪剑锋,并未追击。

“……”萧湘闭目。

过去他与小辈切磋,为防止不慎伤到小辈,数百年间凡是想起此事,便在心中默念要对小辈和孩童留手,已成本能反应。

几百年累积下来的习惯不是能轻易更改的,即使他知道面前的裘弈修为比他高,也不是真正的小辈,可这副模样……

就算他闭上眼睛,神识还能感知到裘弈的小身影,若是连神识都不用,他对上筑基期大圆满的裘弈没有多少胜算,也起不到一个能帮助对方实战突破的作用。

这是裘弈,这是裘弈……萧湘在心中不断默念,提剑再防。

往常这种习惯还不至于如此扭转不过来,今日应当又是业报在作祟。

为了激起萧湘的战意,摧雪剑再出时,已然带了杀意。

过去萧湘陪小辈切磋,小辈可从来不会带着杀意出剑。裘弈面色冷凝,出剑毫不客气,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又让萧湘一直处在下风。

生死之战时,对手年纪几何已经无所谓了,其迎战结果不是敌死,就是己亡,饶是萧湘再如何心慈,此刻也绝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