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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那一瞬间, 二长老神情间控制不住地闪过一丝慌乱,却又瞬息遮掩过去,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第68章

那一瞬间, 二长老神情间控制不住地闪过一丝慌乱,却又瞬息遮掩过去,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是吗?这么笃定啊……”

他冷笑一声,手上忽然用力, 一把将手中的小孩推到面前:“那不如你现在自己问问他, 看他自己怎么说!”

“你问问他, 是不是他自己情愿带我进来!”

怀里的小孩一个踉跄, 差点被他这一推直接推倒在地。

但他却没有什么反应, 只有些木然地摇晃着站起身, 垂着眼望着地面,仿佛心虚地不敢与他对视。

燕纾慢慢撑起身, 身形不着痕迹地晃了一下,往门口瞥了一眼, 又将目光重新转回危阑那边。

他顿了顿,慢慢伸出手,冲着危阑轻声开口:“阿阑?”

不远处的小孩没有说话,下午特意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衣袍此时沾上了些许脏污,面无表情地垂头站在那里。

燕纾蹙了蹙眉,刚准备开口说什么, 忽然看到面前的小孩子身形一颤,仿佛收到了什么指令般,沙哑着嗓音低低开口。

“不是……他……逼我的。”

燕纾微微一怔,看着危阑仍旧垂着头, 却话语清晰地一字一顿慢慢开口:“是我自己……要带他进来,我……恨毒了你,要不是因为你……我父母根本……不会死。””

心肺间一阵刺痛蓦然传来,燕纾倏然偏头, 只来得及仓皇捂住唇,便蓦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呛咳。

不远处站在房间中央的危阑身子似乎微微颤了一下,仿佛反应过来了什么,但下一秒不知为何,动作忽然一僵,仿佛听到了什么话语般,身子的颤抖一点点平息,慢慢又恢复了一片木然。

二长老心中一阵畅快:“听到没有,可难为这孩子……忍辱负重了这么久呢。”

他上前一步,手掌一点点覆在危阑肩膀上,声音间仿佛带上了些许不忍,但神情间却控制不住浮现出一抹阴狠。

“他这般凄惨……全都是因为你!”

他恶狠狠开口:“燕宿泱,从几年前我就说了,你品行不端,心术不正,迟早会害死你周围所有人的!你如今可知罪?”

燕纾眼眸闪了闪,没有回话,只缓过一口气,不着痕迹地将手心间的血痕藏起,抬头静静地盯着对面神情漠然的危阑几秒,又忽然偏头看了不远处的房门一眼。

下一秒,他忽然听到二长老得意洋洋的声音再度响起:“怎么,你还在指望谢镜泊他们进来救你吗?”

他哼笑一声:“我既然敢进来,便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他们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过来这里——”

他话音刚落,便听面前的人低低笑了一声:“是吗?”

他似乎又往门口看了一眼,二长老口中这般笃定,此时却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倏然偏过头,却只看到了空无一人的房门。

他瞬间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一瞬怒火攻心:“死到临头了,你还在这里玩这些诡计——”

他蓦然抬起手,一道灵力骤然向燕纾袭来。

床上的人避无可避,身子蓦然一颤,倏然单手撑在床榻上,偏头吐出一口鲜血。

燕纾眼前一片昏黑,抬手按住心口,神情微微变了变。

——体内躁动不安的魔气被这掌一激,已经隐隐开始有扩散的趋势。

“敬酒不吃吃罚酒,怎么样,你如今还敢反抗吗?”二长老冷笑一声,却看床上的人缓过一口气,按着心口重新抬起头。

“为何不敢?”

他撑着身子有些艰难地坐直,重重靠在身后的床板上,吐了一口气,神情依旧平静:“不过是一个听命行事的蝼蚁,自己没有半分能力,只敢在这里狐假虎威。”

他微微偏了一下头,往房门口看了一眼,迟缓地勾了一下唇:“我猜猜……大长老一定不放心你独自前来,想必过不了多久,也会出现在殿外吧。”

“你若像上次三长老一样……一不小心搞砸了,你清楚自己会是什么后果。”

二长老身子不可控地颤了一下。

燕纾方才不过寥寥数言,几乎直接将他心中最隐秘的恐惧点破。

他一时间惶恐又气愤,身形倏然一晃,抬起手直接暴怒地要去掐他的脖颈:“你给我闭嘴——”

下一秒,一道剧烈的白光忽然从他眼前划过,紧接着一阵嗡鸣之声从耳畔瞬间传来。

二长老只感觉喉中一股腥甜,似乎重重地撞上了什么结界。

他脸色一变,足尖一点,身形狼狈地落回原地,有些惊疑不定地抬头,目光落到燕纾腰间一块玉牌上:“这是什么——”

床上的人神情平静地倚坐在榻间,笑着抬起头,却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开口:“大长老给您的任务应当并不是杀了我吧?”

“您若贸然违背他的旨意,您应该比我更清楚……会产生的后果。”

二长老心神一凛,原本想要再上前的脚步一顿。

他咬了咬牙,忽然抬手一震,周围“轰”的一声闷响,一道结界瞬息隐隐浮现在愿曦阁周围。

“是,你猜的不错,尊者仁慈,并没有让我直接要你的命。”

二长老冷笑一声,慢慢收回手:“这是我方才一进来,便设下的一道结界,不到时间便绝对无法破开,我虽‘无用’,但困住你一个残废之人依旧绰绰有余。”

燕纾半阖着眼似乎在暗自调息着什么,闻言抬起头,似笑非笑地叹了一口气:“困我做什么,您不都说了,我又走不出去。”

他琉璃色的眼眸闪过一抹微光,若有所思地环顾了一圈,轻轻开口:“倒是您……不也被一起困在了这里。”

二长老愣了一下,心中下意识觉得哪里古怪。

但周围一片安安静静,只余下燕纾时不时压抑的轻咳声,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纰漏。

二长老咬了咬牙,强行将心中那一点不安驱散,也冷笑了一声:“你别在这里再自欺欺人、拖延时间了,你的魔气方才被我那一掌激发,怕是已经快要压不住发作了吧?”

他慢慢上前一步:“大长老早知你沾染魔气,只谢镜泊将你藏的太深,今日终于有机会来处置你这个魔教叛徒。”

“古往今来,沾染魔气者都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任由魔气侵蚀神志,最终堕落成魔,一种便是魔气发作经脉寸断,直接灰飞烟灭——无一例外。”

——所以姜衍和樾为之神情才一直那般凝重,一直到最后都不敢完全打保票。

二长老没有注意到燕纾眼眸闪了闪,继续冷声开口:“大长老仁慈,免去你一死,但仍要将你入魔导致的罪行公之于众,仍要你……为之前镇子上死去的那些无辜魂魄赎罪。”

“二长老这话说的古怪。”

床上的人似笑非笑地抬起头,因为发烧眼尾一片绯红,却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怎么记得……明明三长老才是真正参与魔族屠村一事。”

“三长老那也是被你连累!”

二长老冷笑一声,放在危阑肩膀上的手指一点点收紧:“燕宿泱,你说两年前背负着那些骂名,安安分分地去死多好,非得再跑回宗,非得将旧事重提。”

大概是以为燕纾已经完全落入他的掌控,二长老终于忍不住吐露出一点真相。

“山下镇上那些百姓原本不用去死,偏你又活着回来了,我们只能让魔族屠了他们村,让两年前你干的事情重现,可惜最后也是……白白死了。”

周身的魔气大概是已经发作,床上的人身子忽然控制不住地一震,骤然俯下身,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喘息,又瞬息咬牙忍下。

二长老清楚这是魔气正在他体内肆虐的迹象。

——燕纾大概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他似乎有些可惜般,低低叹了一口气:“燕宿泱,你如果当初在山下的洞内乖乖入魔,如今也不用再遭这一番罪了。”

他慢慢上前一步,蹲下身,从下往上仰头望着床榻上艰难喘息的人,声音间控制不住带上了些许残忍的畅快。

“现在,我只需要在这里等着你周身的魔气慢慢侵蚀全身,看着你神志全失、魔性大发……”

“到时,谢镜泊窝藏入魔之人,也会牵扯其中,销春尽便完全由长老殿一家掌权。”

二长老看着面前的人偏头又吐出一口鲜血,没忍住肆意地大笑起来:“这般瞧着你一步步、不可避免地走向死亡,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二长老话音刚落,忽然听到面前的人轻轻笑了一声。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吗?看着我入魔,再陷害我一次。”

“那怎么能是陷害?”二长老愣了一下,紧接着冷笑一声。

“明明是你自己抵不住诱惑,无故坠魔,杀性大开,长老殿不过是揭露暴行,替天行道……”

他话还没说完,却听面前的人似笑非笑地叹了一口气。

“这话……骗骗其他人也就罢了,若是把自己都骗了进去,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面前的人吐字清晰,语气平缓,完全不似方才死死抵挡魔气侵袭时几乎要濒临崩溃的模样。

二长老神情瞬间一凛,瞬间想要站起身,却感觉肩膀倏然一沉。

一阵极强的威压蓦然传来,二长老有些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听着面前的人不紧不慢地开口。

“二长老有没有想过,若我此时真的入魔,杀性大发,控制不住自己……不小心将您,一并杀了。”

燕纾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琉璃色的眼眸似乎有猩红闪过。

“到时大长老是真的会救您,还是会怜悯地……替您报仇呢?”

明明是极其轻缓的语调,二长老浑身却控制不住战栗起来。

他倏然抬起眼,体内灵力疯狂运转,浑浊的眼眸战栗地倏然望向面前的人,下一秒却忽然感觉眉心一凉。

燕纾抬手不轻不重抵在他眉心,二长老只感觉一阵控制不住的寒意袭来,聚集在眼周的灵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二长老是也想控制我吗?”

他歪了歪头,低低地笑了一声:“就像之前……对危阑做的那样。”

二长老神情间闪过一丝慌乱,却又强行镇定下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危阑明明是自愿……”

“若我没记错的话……二长老当年的最拿手的术法,便是摄神吧。”床上的人忽然开口,轻轻打断了他的话。

摄神之术,其本质便是扰乱人的心绪,强行让中术之人按照他的意志来行动、发声。

甚至随着修为提升,摄神之术若练到极致,甚至能模糊记忆,篡改过往。

二长老神情一僵,听着床上的人不紧不慢地开口:“当年有传言,长老殿二长老之位竞争之时,其余对手都突然无故出现意外,只余下您一人,最终顺利当选。”

他看着燕纾慢悠悠抬起头:“您怕不是也……做了什么手脚吧?”

二长老骤然紧缩。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蓦然抬起头,神情间浮现出一抹兴奋夹杂着惊恐:“你承认了……你果然就是燕宿泱!”

“大长老猜的没有错,我要出去,现在向所有人揭露你的罪行——”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终于一把甩开燕纾的桎梏,踉踉跄跄向门口跑去。

下一秒,身后一股威压蓦然袭来。

二长老膝盖控制不住地一麻,“扑通”一声,骤然直直地跪坐到了地上。

“我让你走了吗?”

一声微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二长老肩膀处再次微微一凉。

燕纾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悠悠响起:“二长老方才不是说,要在这里一点点看着我入魔,怎么如今还……言而无信呢?”

二长老整张脸都扭曲了。

他不知是吓的还是怎样,腿脚一阵阵发软,压根站不起来。

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滚落,二长老倏然转过头,冲着旁边的危阑慌张开口:“过来,还不快帮我拿下他——”

不远处的危阑立刻顺从地抬起剑,下一秒,却听燕纾轻缓的声音同一刻响起,“阿阑,来我这里。”

拿着剑的人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木着脸一步步向前走着,二长老心中浮现出一抹希冀,冷笑着开口:“摄神之术我已苦练多年,即便是天境三阶之人前来,也不可能打破……”

燕纾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一点点伸出手,声音间逐渐带上了些许笑意,轻声又重复了一遍:“乖阿阑,过来我这里。”

面前的人脚步终于微微一滞。

他神情间似乎闪过一丝茫然,在二长老不可置信的神情间,身子忽然一颤,眼神似乎恢复了一瞬的清明。

“燕公子,我……”

他一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神情间蓦然浮现出一抹惊慌,“当啷”一声一把将剑扔了出去。

“燕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他有些慌乱地摇头,望着燕纾冲他伸出的手,却有些惊恐地挣扎着后退了一步。

“不,我不能过去,我会伤害您,他会控制我……”

仿佛有两种意识在他脑海间翻涌挣扎,危阑痛呼一声,两手死死按住抽痛的额角,神情一时清明一时木然。

下一刻,他却听燕纾温和的声音再次慢慢响起。

“没事的。”

“别怕,来我这里。”

燕纾靠坐在床沿,一点点缓下语气,桃花眼间一派温润:“你不会伤害我的,我保证,别怕。”

危阑怔了怔。

仿佛有什么温润的触感将脑海中的烦躁不安一点点抹去,他原本激动的神情一点点平缓下来。

他慢慢抬脚,一步步走到燕纾身前,顺从地爬上床,如往常般蜷缩着枕在他膝盖上,呼吸逐渐平缓了下来。

二长老瞳孔一瞬缩紧。

他看着安然睡去的危阑,神情间闪过一抹不可置信:“这不可能,你为什么……”

“摄神之法……可不止你一人会。”

身后的人微微坐直身子,小心将怀里筋疲力尽昏睡过去的小孩一点点挪到枕上,似笑非笑地扭过头。

“当年你对我师父做的一切……不会都已经忘了吧?”

二长老声音戛然而止。

他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脸色一瞬惨白。

他顾不得许多,连滚带爬地就向门口跑去,但却无论如何也拉不开面前那扇门。

“二长老忘了吗,我方才说了,您困住了我,也把您自己困在了这里。”

身后轻缓的声音传来,落到二长老耳中却如催命符般。

他惊恐地转过头,看着原本一直坐在床上的人将双腿挪到床下,一点点撑着旁边的桌案站了起来。

“你怎么——”二长老目眦欲裂,不可置信地开口。

“二长老不是一直等着我入魔吗?”

燕纾轻笑一声,微微歪了歪头:“如今魔气爆发,双腿封死的经脉自然也就解开了。”

他松开檀木案时,身子晃了晃,未束的长发垂落腰际,正一点点褪去原本的墨色,转为一片雪白。

他赤足踏过青玉砖,魔气在素白中衣下游走如玄蛇。

二长老能分明看到,燕纾周身萦绕的魔气已收敛不住,但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并没有丝毫入魔后神志尽失的迹象。

“你为什么……你明明已经入魔了……”

二长老语无伦次地开口,却忽然看到面前的人俯下身。

“方才您说的有关入魔的事,有一点不对。”

未束的白发随着他弯腰的动作垂落身侧,燕纾微微瞥过眼,有些嫌弃地轻轻“啧”了一声,随手将头发挽起,继续轻声开口。

“沾染魔气后,还有第三种结局——”

“忍受剔骨之痛,强行将魔气祛除,不会入魔,但身子从此也废了。”

细微的魔纹顺着他颈脉浮现一瞬,却又倏然消失不见。

密密麻麻的刺痛逐渐浮现,燕纾蹙了蹙眉,声音却像浸在寒潭里的玉,清泠泠没有半分颤抖。

“千古无此一例,因为曾经那些人,都被活生生痛死了。”

他一点点直起身,无波无澜地垂下眼。

分明是摇摇欲坠的单薄剪影,偏生压得满室烛火尽数低伏。

“我便是第一例。”

·

姜衍从偏殿匆忙将汤药端出时,便瞬息意识到了不对。

他去了不过几息,原本半掩的房门却已不知为何蓦然紧闭。

姜衍脸色瞬间一变,顾不得许多匆忙冲上前,却一瞬被不知哪里出来的结界蓦然弹开。

“该死……”

他咬牙,一手瞬间捏碎一道传讯符,一手折扇一翻,直接便向紧闭的房门席去。

下一刻,却听身后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住手。”

姜衍压根不理他,咬牙将所有灵力聚在扇尖,忽然却感觉身后一阵巨大的灵力袭来,直接一瞬将他的扇子击飞。

姜衍眉心一跳,身子凌空一翻,单手将折扇重新捞回来,急退几步落到阁外的院内。

他看清身后人的一瞬,神情立刻又冷了几分:“大长老为何突然来此?”

“这话难道不应该是我问姜门主?”

大长老不紧不慢地收回手,沉声开口:“姜门主为何半夜,无故闯宗主寝殿?”

他满腹冠冕堂皇,下一秒却听面前一声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我闯你大爷——”

大长老神情一僵,不可置信地抬起眼,便看姜衍冷笑一声,折扇一番,直接怒而指向他:“这结界便是你一早安排好的吧?”

“一人进去捣鬼,一人在外拖延,里应外合,好不热闹。”

姜衍咬牙,下一秒却听大长老困惑般蹙了蹙眉:“姜门主在说些什么?”

“什么捣鬼,这是九渊的寝殿,我能做什么?”

他平静抬起头,目光意味深长地转过紧闭的房门。

“还是九渊寝殿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姜衍话语瞬间一顿。

他立刻意识到大长老是在套他的话,咬了咬牙,干脆转过身直接不理他,抬扇又要强行去破那结界。

但他刚一抬手,手臂便被人在不容置喙地直接挡住。

“我说了,这是销春尽的地盘,销春尽宗主的寝殿。”

大长老不急不缓地开口:“姜门主若再这般,可别怪我不顾往日之情了。”

“谁和你有往日之情?”

姜衍嗤笑一声,掌心直接聚起了一道灵力,却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他不可以,我总可以了吧。”

谢镜泊身形一闪,一瞬一掠到近前,微尘里一掀直接打开大长老的手,挡在两人中间,目光沉沉地望向他。

大长老神情微变,下一秒,却又神情和缓地收回手,低低颔首。

“宗主自然可以。”

“这是宗主的寝殿,宗主既然来了,便由宗主自己抉择。”

谢镜泊压根不理他说什么,挡开他手的下一刻,便直接转过身,一道灵力毫不迟疑地向那结界打去。

但那结界却只是微微一震,似乎有轻微的碎裂声响起,并没有破碎的迹象。

大长老听着那细碎的嗡鸣声脸色变了变,心中暗暗咒骂一声。

——酒囊饭袋,不过设个结界都这么不堪一击。

谢镜泊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和旁边的姜衍对视一眼,同时再度抬起手。

下一秒,大长老低缓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

“宗主可要想好,这结界后到底是什么东西。”

“若强行打开这结界,看到什么你不愿看的……到时,可为时晚矣。”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却感觉面前一道凌厉的剑气蓦然袭来。

大长老神情一敛,瞬间后退几步。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地抬起眼,却看谢镜泊连半分目光也没分给他,微尘里注满灵力,直直向面前紧闭的房门挥去。

大长老眸光微冷。

他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忽然感觉周围地面倏然一震。

紧接着,一股极强的魔气从房间内骤然爆发出来。

门外三人的脸色同时变了,大长老先一步回过神,眼眸间浮现出一抹隐秘的得意,蓦然开口:“闪开。”

他倏然抬掌,先一步掠到谢镜泊两人身前,磅礴的灵力重重击到面前的结界上。

“轰隆”一声巨响,本就摇摇欲坠的结界瞬息应声而碎。

同一刻,一个浑身魔气的人蓦然冲了出来。

大长老神情一凝,直接毫无迟疑地抬手,一掌重重地拍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身形一颤,骤然喷出一口鲜血,身子重重地飞了出去。

跟在身后的姜衍来不及阻拦,脸色一瞬煞白:“不要——”

但下一秒,却被谢镜泊一把拉住手臂。

“等一下。”

他微微蹙眉:“那人……”

站在最前面的大长老没有发现异常,先一步低低开口:“四方大典在即,竟有魔族混入销春尽。”

他收回手,神情微冷地转过头,眼眸间似乎满是怒火:“宗主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

但下一秒,他却对上面前两人有些微妙的神情。

大长老愣了愣,心中瞬间意识到不对,倏然回过头,瞳孔一瞬紧缩。

方才被他一掌击落的那人,并不是燕纾。

——而是不知为何入魔的二长老。

大长老神情间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房间内有细微的响动再次传来,大长老倏然抬起眼,眉心瞬间一凝。

床上的锦被间,似乎静静地坐在一个人。

他一头墨发不知为何又白了,未束的霜发逶迤垂落身后,抱着双膝,有些瑟缩地缩在床脚,染血的指尖正无意识揪着身侧衣襟。

他似乎被他们的突然闯入吓了一跳,瞬间爆发出一阵呛咳,唇边立时浮现出一抹红来,在一片雪白间分外刺眼。

——怎么看……怎么一副惊吓过度的可怜模样。

谢镜泊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