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068
“告诉我, 你看到了什么。”
没有外人在场,沈玉霏直截了当地问梵楼。
梵楼依言打量起白矖庙来。
白矖庙乍一看起来,与寻常的庙宇并无不同。
但只要细看,就能看出奇异的区别——白矖庙的正中, 供奉的女仙身上, 缠绕着一条粗长的白蛇。
这条白蛇栩栩如生, 乍一看,竟像是真的一般, 连绿色的眼眸都闪着灵光。
但梵楼很快就看出来,那只是蛇瞳反射出的灯火。
“白矖大神——”
“白矖大神——”
一声又一声虔诚的呼唤从先前进入白矖庙的凡人口中传出。
他们跪拜在仙人的脚下, 口中念念有词, 继而接二连撒地抬高了双手,奉上血淋淋的眼珠。
嘶嘶。
嘶嘶!
房梁上的白蛇又被注入了生命。
它们吐着信子, 倒挂在房梁身上, 三角形的脑袋勾起, 不断地在眼珠间游走。
一个人, 两个人……
白蛇飞速游动,身影逐渐幻化为白光。
而那条盘在仙人身上的白蛇也开始有活过来的迹象。
它绿色的眼睛迟缓地眨动,身上的蛇鳞一片接着一片,飞速地闪过纯白的色泽。
“嘶嘶……”
当房梁上的白蛇将所有凡人掌心里的眼珠都检查一遍后, 仙人身上的白蛇终是彻底地活了过来。
它拖动着巨大的身体,游过仙人的脖颈, 顺着白矖庙的房梁, 吐着信子来到凡人面前。
面对如此巨大的一条白蛇,凡人本该吓得魂飞魄散。
可此刻被白矖庙摄去心神的他们, 面上非但没有半点惧色, 还拼了命地抬高双臂, 将掌心里托着的眼珠子往白蛇的面前送去。
“嘶嘶——嘶嘶——”
巨大的白蛇如同房梁上的那些白蛇一般,勾着三角形的脑袋,仔仔细细地检查着那些血淋淋的眼珠。
只是,它越是检查,越是愤怒,蛇信飞速地吞吐,吐出来的腥臭气息也越是浓郁。
最后,它在最后一对眼珠前,停了下来。
巨大的蛇头悬在凡人的脑袋边,一颗绿色的眼珠就有凡人的脑袋一般大。
凡人无知无觉地跪在地上。
她保持着双手向上抬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
那是个看起来不足双十年华的少女,俊俏的脸上凝固着两道血痕,神情里除了麻木,就是神经质的狂热。
“嘶嘶!”
巨蛇的蛇信在她的面颊上愤怒地刮过,继而卷走了她手心里的两颗眼珠。
——咔嚓!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少女掌心里的眼珠被巨蛇生生咬碎。
粘稠的血迹迸溅开来,两朵白色的蛇鳞组成的花朵也从少女的眼窝里冒了出来。
与小竹子不同,这两朵蛇鳞开出的花,长满眼眶后,并没有停下生长的趋势,而是顺着少女的眼尾,迅速生满了整张脸。
与此同时,房梁上的白蛇也张开了血盆大口。
它们倒掉在房梁上,依次咬碎了凡人掌心里托起的眼珠。
“嘶嘶——嘶嘶——”
一时间,白矖庙内血腥气弥漫,一个又一个凡人在眼珠破碎后,惨叫着瘫倒在了地上。
蛇鳞花从他们的眼窝中“破土而出”,白色的蛇鳞纸屑似的覆盖了他们的身体。
“啊——痛啊——”
“救救我——”
“救命——”
一片又一片白色的蛇鳞从凡人的怀中飞出来,齐齐回到了巨蛇的身上。
巨蛇眯着绿色的眸子,冷漠地看着地上的凡人因为疼痛,痛不欲生地打滚。
“不是——不是——”
房梁上的白蛇咬碎所有的眼珠后,异口同声:“不是——不是——”
无数重叠在一起的女声宣告了凡人的死亡。
而死去的凡人,身上的变化并没有停止。
雪白的蛇鳞覆盖了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并开始往血肉里生出“根茎”。
根茎勒紧了血管与骨头,继而在一片令人牙酸的脆响中,生生将人,扭曲成了血肉模糊的“蛇”。
……沈玉霏通过梵楼不断写在掌心里的字,明白了白矖庙里发生的一切。
浑身覆盖着白色蛇鳞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而是一条又一条骨骼碎裂,血肉模糊的肉蛇。
他们层层叠叠地堆叠在仙人雕像的面前,即便身死,蛇鳞却没有停止生长,直到完全覆盖了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肉,将死去的人彻彻底底地转变为蛇,方才消停。
不过是短短瞬息,原本还挤满了凡人的白矖庙里就安静了下来,变成了一座堆满了死蛇的庙宇。
“什么白矖大神,能把人变成蛇?”沈玉霏的感知里,那些凡人直到死,身上散发出来的都是虔诚的气息。
他冷着脸抬手,灵力汇聚的长鞭横扫而出。
——轰!
仙人的雕像轰然碎裂。
“装神弄鬼!”沈玉霏砸碎了石像,直奔还没有变回去的巨蛇而去。
“嘶嘶——嘶嘶!”
奇怪的是,那肆无忌惮地将凡人杀死的蛇,居然并不欲与沈玉霏为敌,而是盘在房梁上,晃动着巨大的蛇身,飞速地游过那些个已经变回雕像的蛇纹,向着白矖庙深处而去。
沈玉霏冷笑一声,脚下猛地一踏,紧随而去。
并非沈玉霏托大。
他身负残妆剑,又有神器长安钟,即便真的遇到了什么难缠的敌人,还有剩下的三识可以献祭。
“宗主——”
梵楼眼睁睁地看着沈玉霏紧随白蛇而去,自是在不愿再待在破碎石像下。
漆黑的蛇鳞从梵楼的眼尾生长而出,迅速蔓延到鬓角,倒生的蛇纹也游到了他的眉心。
梵楼的气势较之先前,看似更弱了些,身形却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很快就追上了沈玉霏的步伐。
但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梵楼化为妖修的刹那,房梁上所有的蛇都睁开了眼睛。
绿色的竖瞳在漆黑的庙宇里熠熠生辉,仿佛一簇又一簇或明或暗的鬼火。
它们直勾勾地盯着梵楼离开的方向。
“嘶嘶——找到了——找到了——”
无数女声再次交叠着响起。
+
窸窸窣窣。
白蛇在白矖庙深处灵活地游走。
沈玉霏目不能视,且时刻提防着四周,一时竟也无法完全追上。
更奇异的是,他没有从白蛇的身上感知到敌意。
那蛇必定是灵兽,也不知是不是在白矖庙里待了太久,浑身笼罩着一股诡异的慈悲之气。
……慈悲?
呵!
若白蛇真的慈悲,怎么会咬碎凡人的眼珠,再将他们都变成肉蛇?
沈玉霏心念急转之际,白矖庙内也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与供奉着石像的殿堂不同,白矖庙越是往里走,越像是走进了一条昏暗的甬道,唯有甬道尽头透出青色的光。
那些光是从墙壁上散发出来的,沈玉霏看不见,梵楼却能看见,散发出光芒的,是一颗又一颗镶嵌在墙上的夜明珠。
巨大的白蛇在青光中游走,雪白的蛇身亦是一道微弱的光芒。
越往深处走,神器散发出来的气息越是浓郁。
哗啦啦,哗啦啦。
水声忽起,白蛇精神大振,猛地向前游去,伴随着重物入水之声,整条蛇都消失在了水中。
沈玉霏毫不犹豫地跟上去,火红色的身影眨眼就没入了水中。
“宗主!”
梵楼悍腰一拧,欺身而去,终是在水中揽住了沈玉霏的腰。
冰冷的水中,沈玉霏无神的眸子被水底散发出的青色光芒映得剔透无比。
他顺势搂住梵楼的腰,长发在水中缓缓浮动,柳眉微扬。
沈玉霏用拇指蹭了蹭梵楼的耳根。
梵楼顺势翻身,抱着他向水中那游得只剩白点的蛇追去。
炽热的怀抱驱散了水中的寒意。
沈玉霏收紧了双臂,下巴搁在梵楼的颈窝里,先是分神将唇压在凸起的血管上,感受着熟悉的心跳,继而仰起头,想要触碰梵楼的脸。
谁曾想,梵楼竟一反常态,猛地抬起手,按住了沈玉霏的手背。
“嗯?”沈玉霏不满地挑眉。
他的声音被透明的气泡包裹着,在梵楼的耳朵里懒洋洋地响起。
梵楼被气泡破碎的轻微声响震得浑身微僵,咬牙将修长的手指滑进沈玉霏的掌心,飞速地写下一行字。
——神器,妖丹。
“妖丹?”沈玉霏果然转移了注意力,扭头“看”向水潭深处散发出来的青芒。
神器的气息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妖丹……难不成是白矖的妖丹?”沈玉霏非但没有因为梵楼写在掌心里的话,生出即将得到妖丹的喜悦,内心深处反而生出了无限的不安,“当心。”
他的手重重地攀住梵楼结实的臂膀,浑身紧绷。
梵楼亦提高了警惕,修长的身形在水中流星似的坠落,最后停在了青芒最盛之处。
水底立着一座与地面一模一样的白矖庙。
只不过,这座白矖庙由雪白的石头雕刻而成,墙壁与房梁上都雕满了蛇纹。
而散发出青芒的,不是别的,正是庙宇正中那座石像上攀着的巨蛇,所睁开的眼眸。
带着沈玉霏与梵楼游过来的白蛇“嘶嘶”地吐着信子,巨大的身躯沐浴着青芒,缓缓融成一滩血水。
那些血水顺着石像的边缘,倒流而上。
鲜血染红了白色的鳞片,让石像雕刻的白蛇散发着青芒的绿色眼睛,愈发灵动了起来。
“走!”
沈玉霏已经来到了真正的白矖庙面前,自然没有回去的道理。
他松开了环在梵楼腰间的手,纵身跃至庙前,手中灵力汇聚的长鞭随着水流微微晃动。
与地面上不同,水底的白矖庙并无结界阻拦。
沈玉霏与梵楼顺利地进入了庙内。
离得近了,才能感受到白矖庙内石像的雄伟。
梵楼紧跟着沈玉霏,仰起头去看俯瞰众生的石像——女仙的模样模糊不清,像是被一张无形的面纱遮住了面容,而缠绕在女仙身上的白蛇,却诡异得清晰,连鳞片上的每一道裂纹都画卷般展现在眼前。
“谁?!”
沈玉霏的暴呵声忽起。
梵楼顺势挡在沈玉霏的身前,却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
他心一沉,眼尾的蛇鳞熠熠生辉,一黑一金的双瞳阴郁地盯着白矖庙中的每一个角落。
有了重瞳的加持,梵楼总算捕捉到了一道细小的白影。
沈玉霏却早早凭借着敏锐的感知,长鞭一甩,鞭身勾着房梁,轻飘飘地踩在了房梁上。
“白矖?……本座才不信!”
沈玉霏手中的长鞭消散,幻化为一柄精致的匕首。
他满脸戾气地“望”向白影消失的方向,勾着唇角冷冷一哂:“上古大妖,只手通天,若是真还存活于世间,何至于藏身于翼州城内的一座破庙里,蛊惑凡人抠出双瞳?”
“……让本座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沈玉霏说话间,已然逼近白影。
只见寒芒一闪,灵力化为的匕首就钉住了一条不断扭动的白蛇。
但沈玉霏并未因为钉住白蛇而停止动作。他身形一闪,松开匕首的刹那,手中重新幻化出一柄长剑,指尖在唇角一蹭,一滴被灵力裹挟的血珠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水中。
稀薄的血气迅速向前氤氲开来,又在一处倏地聚拢。
血光稍纵即逝。
却也已经足够了。
一条细若蚕丝的线从被钉住的白蛇的头部,一直蔓延到白矖庙的穹顶。
“梵楼!”
沈玉霏的舌尖探出唇角,卷走指尖留下的血痕,同时向站在庙中的梵楼低呵,“上面!”
随着他的戾呵,无数细线在血光中显现出来。
看似空荡荡的白矖庙里,竟缠满了无形的线!
危机感轰得一声从后颈炸裂,梵楼眼尾的蛇鳞都差点炸开来。
他手中的残剑出鞘,血光频闪,无数细线坠入水底。
但还远远不够。
细线密密麻麻,将整个白矖庙都填满了。
沈玉霏已经追随着被自己的血意浸透,散发出自身气息的线,飘然靠近了白矖庙的穹顶。
“给本座滚下来!”
阴寒的灵力轰然爆发,差点将白矖庙中流动的水都冻成了冰晶,一道从头到脚都裹挟在白布中的人影,也随着爆发的灵力,从穹顶上掉落了下来。
“嘶嘶——”
那人在水中狼狈一滚,肩头忽地探出一颗蛇头。
“什么东西?”沈玉霏的身形不易察觉地顿住。
他自不是因为看见那蛇的脑袋是从人修脖颈的皮肉里,直接探出来而震惊,而是因感知到的一丝慈悲的情绪而愣神。
原本,沈玉霏以为,水底的白矖庙中无处不在的慈悲之情,与化为血水的那条巨型白蛇一样,都源于石像本身。
可现在,他意识到自己想岔了。
沈玉霏感知到的,并非石像上散发出的慈悲之情,而是密密麻麻藏于白矖庙的穹顶之上的修士,身上散发出来的情绪。
一个修士现身,更多脖颈中长出蛇头的修士也跟着现身。
“嘶嘶——嘶嘶——”
无数蛇吐信的声音同时在水底炸响,仿佛是念经的佛陀,在沈玉霏的耳畔孜孜不倦地念经。
咔嚓,咔嚓。
雪白的墙壁也随着嘶嘶声,皲裂开来。
“蛇骨……”
站在庙宇正中的梵楼,重瞳骤然变成了竖瞳。
水底的白矖庙之所以看起来由白色的石头堆砌而成,原来是因为,整座庙都由蛇骨组成,墙上的蛇纹看起来栩栩如生,也并非雕刻者技艺精湛,而是因为墙本就是真正的蛇骨堆叠而成。
白矖庙轰然倒塌,唯独浑身被巨大白蛇缠绕的仙女像屹立不倒。
“眼睛——嘶嘶——眼睛——嘶嘶——”
人修不说话,脖颈中生出的蛇头却口吐人言,“你不是——你不是!”
沈玉霏的面色逐渐凝重。
群狼环伺。
他听不见声音,自是不知道人修在念叨着什么。
他只是仍旧没有从这些奇怪的人修身上感受到杀意。
……慈悲。
无处不在的慈悲。
沈玉霏仿佛离开了水底的白矖庙,置身于深山中的佛寺。
无形的佛祖居于天幕之上,微垂着眼眸,慈悲双眸紧紧地锁定着他——
“滚!”沈玉霏僵住的身形忽而颤抖起来。
他手中的灵力长剑斩断了无形的枷锁,毫不犹豫地向身后伸出手:“梵楼,剑!”
开满杏花的残妆剑出现在梵楼的怀中。
血红色的花朵在水中也依旧开得热烈。
沈玉霏接住了化为血芒的重剑,双手握住剑柄,并未拔剑,而是直接低呵着将套在剑鞘内的残妆剑,向前猛地一挥。
——哗!
清澈的水潭瞬间被分为了两半。
沈玉霏生生将潭水劈了开来,空气倒灌而入,水底白矖庙的废墟中,身缠白蛇的石像,半边身子也暴露在了空气里。
“亵渎大神——该死——”
无数蛇头在人修的颈侧乱舞。
它们愤怒地瞪着青色的眼睛,继而又诡异地同时陷入了沉默。
只见人修在水中飞速聚拢,转瞬围拢成了一个圈。
圈正中的修士双眸紧闭,脖颈上生出来的白蛇也僵住了。
须臾,那蛇忽而睁大了绿色的眼睛,张开滴着涎水的大口,扭身,一口一口地撕扯起人修脖子上的肉来。
“白矖大神——白矖大神——”
人修不知痛疼,麻木地立于人群中。
沈玉霏却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愈发浓郁的“慈悲”之情。
“不行。”沈玉霏暗道。
他虽不知道人修在做些什么,但却依稀猜测出,他们在做类似于“献祭”的事情。
献祭,为了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
不论因人修献祭而现身的,是不是大妖白矖本身,于三识受损的沈玉霏而言,都不是好事。
电光火石间,沈玉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梵楼也执剑向人修冲去。
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在莹莹的绿光中即将汇合之际,变故突生!
被人修围拢在正中的修士,脖子已经被蛇吃得只剩森森白骨与纠缠的血管。
但他依旧无悲无喜地站在那里,双手合十,浑身散发出慈悲之意。
而吃饱了的白蛇,奋力地扭动着身子。
蛇皮黏连着脖子上血管。
“砰!砰砰!”随着蛇的动作,人修的血管根根爆裂。
人修的面色迅速灰败,白蛇却挣扎得愈发厉害,最后恶狠狠地扭头,亲口咬碎了自己与人修黏连着的那块肉。
半截蛇从空中坠落,人修也失去了生命,重重地砸落在裸露在外的水底。
石像上白蛇的眼眸,在这一瞬间青芒大盛。
半截蛇被青芒笼罩,身形猛地抻长,竟在沈玉霏与梵楼的眼前,直接化为了一条浑身雪白的巨蟒。
——吼!
白蛇身形一扭,灵力暴走,瞬间将沈玉霏与梵楼都震得身形微顿。它也趁机扭身向石像飞去。
“给本座滚回来!”
一击不成,沈玉霏毫不犹豫地握紧了残妆剑。
繁花盛开,血光笼罩了他俊俏的面庞。
七情六欲从神识中消融,沈玉霏手中的重剑也直直地插入了白蛇的头颅。
可出人预料的是,沈玉霏的重剑竟然没有伤到白蛇分毫。
……又或者说,白蛇压根不在乎头颅上的致命伤。
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游到了石像的身边,然后嘶吼着向石像狠狠撞去。
想象中的碰撞并未出现。
石像的蛇瞳在他们靠近的刹那,猛地一闪。
“宗主!”
梵楼的心里同时迸发出一股锋利的冷意。
浓浓的不安瞬间将他笼罩。
只见沈玉霏的身影连带着白蛇,都消失在了青芒中。
“宗主……”梵楼身上压抑的妖气骤然爆发。
他浑身都笼罩在一层浓郁的紫气里,唯独双瞳中燃烧着熊熊的金芒。
梵楼生生将双指插/进颈椎,拖出了黏连着血肉的长刀。
“把宗主还给我!”
梵楼怒吼着扑向石像。
第一下,他的身体轰然撞在石身上,将石像都撞出了裂纹。
“放肆——怎敢对白矖大神无礼?!”
还活着的人修见状,纷纷抬手。
数不尽的细线向梵楼冲去。
梵楼却不管不顾,再次举起长刀,满脸狠意地扑向石像。
细线贯穿了他的皮肉,一团又一团血花在水中绽放。
梵楼无知无觉,燃着金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蛇的石像,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浓郁得竟然压过了人修身上散发出来的慈悲。
“把宗主还给我!”
又是一声戾呵,梵楼手中的长刀仿佛划破了虚空。
浑身是血的梵楼顺着割裂的虚空重重地跌落。
“宗主……宗主?”
眼前闪过的黑暗不过短短一瞬。
梵楼眼前再次恢复光明的时候,警惕地握住了骨刀。
他竟不知何时,来到了一座高高的祭台上。
祭台高耸入云,雪白的烟气缭绕。
“宗——宗主?!”
梵楼顺着烟气,仰起头,握着长刀的手瞬间沁出了浓稠的血,脸上的神情也扭曲了起来。
……他看见了宗主。
从烟气中生出的锁链束缚住了沈玉霏的皓腕,将他高高地吊在了空中。
沈玉霏身上的红袍不知何时被雪白的长袍取代。
那长袍既单薄又松散,将他纤细的身形暴露无遗。
“白矖大神——白矖大神——”
无数虔诚的呢喃凭空炸响。
白色的烟气迅速凝聚成无数雪白的蛇。
白蛇吐着猩红的信子,在梵楼愤怒的目光中,勾住了沈玉霏苍白的脚踝。
蛇身攀上了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腿。
它们似乎极其喜爱沈玉霏,身子很快就急不可耐地拱起了单薄的白袍,一点一点向深处游走。
白蛇的身形晃动间,掀起了一片不足为外人道的潋滟春光。
“白矖大神——白矖大神——”
随着白蛇的深入,四周响起的呢喃愈发疯魔。
更多的烟气随着呢喃化为白蛇。
纯洁无瑕的蛇身缠绕着沈玉霏的四肢,连那两条高高悬在他手腕上的链条,都被蛇身覆盖。
白蛇倒吊着链条上,吐出的红信痴痴缠缠地划过沈玉霏苍白的面颊。
沈玉霏不知被什么蛊惑了心神,即便万蛇缠身,依旧毫无反应,只无知无觉地垂着头,仿佛陷入了沉睡。
扭动的白蛇很快首尾相连。
它们成了白色的触手,霸道地缠住沈玉霏雪白的腿与手臂,将他身上本就脆弱的白袍扯得破破烂烂,试图将他整个人都覆盖在蛇身之下。
“宗主!”
目睹一切的梵楼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真的没写啥啊,就是被蛇缠住了,别审了啊啊啊
十二点过了会修改错别字,大家可以早上来看w
宗主不是蛇蛇!
只有狗狗蛇是真的蛇蛇w
宗主听不到的哦,正在靠着感知打架━((*′д`)爻(′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