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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三年前

第69章 三年前
三年前。

秋雨滂沱,雨声哗然,好像整个世界都要轰塌在这场雨里。

闻亦在电梯里跟盛星河讲着电话。

盛星河:“你的腿差不多可以拆石膏了。“

闻亦:“嗯,我待会儿就打算去拆了,现在在公司。“

小狗那边听起来似乎很不放心:“你一个人能行吗?“

闻亦:“我没问题啊,你别管了。“

又安慰了他两句,挂了电话,电梯门正好打开。

他出了电梯,一瘸一拐地往自己办公室方向去。路过刘助理的工位时停下,用指关节敲敲他的桌子:“刘儿,待会儿有人给我送东西过来,你收了直接拿来我办公室。“

刘助理:“好的,白总已经在你办公室等你半个小时了。“

闻亦嗯了一声,就往办公室去了。

白景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已经泡上茶了,见他进来,抬头:“怎么这么久?”

闻亦坐下来:“我过来那地方有点积水,司机开不进去,耽误了点时间。”

闻亦腿上的石膏也被雨水弄湿了一点,他抽了张纸巾小心地擦拭。好在蜡笔不是水溶性的,盛星河在上面画的小花都好好的。

白景看着他色彩斑斓的石膏腿,没忍住笑了声。

闻亦头也不抬:“这一路上我已经被笑话够了,再笑你给你走人。“

白景不笑了,看着他腿上的石膏,眉眼收敛成沉郁,问:“又是她弄的?“

闻亦嗯了一声,说:“这次是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了。“

白景沉默了一会儿,问:“这石膏什么时候能拆?“

闻亦:“待会儿就去拆。“

白景想起来他说刚才过来的地方积水,就知道他肯定不是从自己家过来的,问:“你这些天都住在那个盛星河家里?“

闻亦嗯了一声。

白景:“他对你真好啊,照顾你这么久。”

闻亦嗐了一声:“他年轻,对我就是一时新鲜,看我什么都好的那个劲儿还没过。”

“未必吧。”白景提起茶壶给闻亦和自己添茶,说:“年轻人的感情很纯粹,烧起来就是野火燎原。”

闻亦语气还是他惯有的玩世不恭:“他才二十出头,说的话能当真吗?”

盛星河太年轻,二十出头,正是那种容易承诺又容易反悔的年龄。

这时刘助理走了过来,把手里的礼盒递给闻亦:“闻总,你说的是这个吗?”

闻亦接过来看了眼,说:“就是这个。”

刘助理把东西送到了还不出去,眼睛频频往那个大鱼缸看。

闻亦抬头扫了他一眼,刘助理忙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了办公室。

刘助理出去后,闻亦若有所思地看向鱼缸,下意识地数了数,在心里呵了一声,晚点再找愚蠢的刘助理算账。

他转头继续刚才的话题,对白景说:“而且他老说自己直男直男。”

白景:“他直”

“他直个屁。”闻亦看盛星河可能比他自己还清楚,说:“直肯定不直,但……可能也没有特别弯。”

他想起刚认识的时候,盛星河在他那盯着那个旗袍美人看的样子,又想起那次在燕大他跟女同学相处时的情景,不知道怎么有些躁。说:“不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儿,弄不好是个双。”

白景:“双就双呗,我说你自己是个同性恋,没道理还歧视别的性取向。”

闻亦摇头:“我不是歧视。我是说,双性恋比同性恋多了一条后路,可以随时抽身,他以后极大可能要结婚的。”

白景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了不得了。”

闻亦:“什么?”

白景:“你居然都考虑到这了。”

闻亦:“……”

白景:“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闻亦:“你在说什么屁话。”

白景:“如果换个人,你根本想不到,也懒得想这一层吧?”

闻亦没说话,只是用十分危险的眼神看着白景,有种蠢蠢欲动的暴躁。

白景不当回事,又说:“自从你认识这个盛星河,我就觉得你人设有点崩了,前段时间天天喝酒买醉。那次醉成那样,我说我送你吧,你还不让,非要打电话让盛星河来接。”

闻亦没说话。

白景:“我说这么晚了,人家肯定不来,你说不可能。结果他真来了,你特得意,拽着他给我看,说什么:我是不是说了,不管什么时候,我打个电话他肯定来。”

闻亦蹙眉,问:“我真的那样了吗?”

白景:“可不,你当时很得意。你醉成那样,所有的反应都是下意识的,说明什么?说明你心里是信任他的。”

“我认识你二十多年,知道你随和,但内心十分警惕。你居然这么相信一个人,这还是第一次。”

闻亦没说话,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白景劝他:“享受当下,以后的事本来就没人说得准。”

闻亦:“我他妈现在不就是在享受当下吗?”

白景笑:“我说的是心理,不是生理上的享受。”

闻亦拧眉反驳:“这两者冲突吗?”

白景四两拨千斤:“既然不冲突,那你为什么要排斥两者并存?”

闻亦哑了。

白景看了他一会儿,又说:“不过我还是觉得奇怪,他长得是好看,但至于你这样吗?”

闻亦脸上纠结地皱了起来:“他不是长得好不好看的问题,他真的是那种,很少见的那种……”

白景认真又严肃地看着,等着他往下说。

闻亦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明白吗?”

白景摇头:“没明白。”

闻亦又想了想,说:“就,他很单纯,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单纯的……”他刚说到一半,突然皱眉:“你那是什么眼神?”

白景把脸撇到一旁,肩膀抖了抖,过了两秒又转回来:“对不起,我想到了开心的事。”

闻亦:“滚蛋。”

白景:“你现在特别像那种,被小白花迷得神志不清的煞笔总裁。”

闻亦看着眼前的酒杯,许久后嗯了一声。

那声音那么轻,还是被白景捕捉到了,他抬起头看着闻亦,问:“嗯是什么意思?”

闻亦:“意思就是,我是煞笔。”

白景盯着他看了许久,拿起茶杯跟他碰了一下。

白景这时注意到刚才刘助理拿进来的礼盒,问:“这是什么”

闻亦打开给他看:“给那个xx医院院长准备的,待会儿送过去。”

Xx医院是南州的头部医院之一。

里面是一件紫砂壶,看起来应该是出自大师之手,肯定不便宜。

白景拿起来看了眼落款,果然是大师。他把紫砂壶放回去,问:“是为了那个新药的事?”

闻亦啪得一下把盖子合上:“不是,是为了盛星河进这个医院实习的事。”

白景:“嗯?他不是在你这上班上得好好的吗?”

闻亦翻了个白眼:“你觉得他当初学医,难道是为了将来好卖药吗?”

白景抬了抬眉毛。

闻亦避开他的视线,开始啃指甲。

他想起自己还因腿伤在医院的时候,当时那个男医生站在那里,他就不自觉开始想象盛星河穿上白大褂的样子,肯定比那个男医生好看得多。

盛星河坚韧、认真、聪明、好学,细心又耐心,就该当医生。

当时盛星河走进来,看到那个医生后表情就很不好看。

他估计盛星河是想到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穿白大褂,所以有点低落。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扯些别的转移盛星河的注意力。

结果小狗脾气还怪大的,居然反过来冲他发火。

闻亦说:“他肯定得接着读书啊。他一个医学生,只读完本科怎么够。”

白景:“你都替他打算好了?”

闻亦又没说话。

白景看了眼那个装紫砂壶的礼盒,说:“找这个大师做壶,起码得提前一个半月,你不是一时兴起啊。”

闻亦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继续啃指甲。

这段时间住在盛星河那里,他在家没事就东翻翻西翻翻,当然,盛星河是同意了的。

这些天里,他翻出了盛星河的同学录,小时候的玩具,画画的蜡笔,竞赛的奖杯,小时候和父母去旅游时拍的照片。

看着盛星河的这些干净又洁白的成长痕迹,闻亦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具体的人。

他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他是一点点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轨迹清晰可循,为人正直可靠。

闻亦想,盛星河是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似乎可以不用担心会被伤害。

而且这个人还这么爱他,天真又蛮勇地爱着他。

白景看了看快被他咬秃的手指甲,又问:“跟院长都说好了?”

闻亦嗯了一声,把指尖从嘴里拿下来,说:“医院招实习生的时间早过了,不好塞人。但我之前打听到他喜欢收集紫砂壶,这个送出去,肯定没问题。”

白景:“盛星河也答应了?你跟他说了没有”

闻亦摇了摇头:“还没完全定下来呢,院长那边搞定了再说吧。我还想让他一边实习一边考研,让医院那边关照一下,他时间上才能自由点,不耽误学习。“

白景:“你自己就决定了?别一头热,回头人家不领情。“

闻亦想了下:“说服他可能是有点麻烦,但是问题不大。“

想到盛星河,闻亦忍不住笑了,跟白景吐槽:“狗脾气,执拗了些,但一直是个知好歹的人。”

而且,如果他们真的……确定了关系,那这种事就是平等关系中的照顾,而不是自上而下的施予。

盛星河自尊心是强,但不是做意气之争的蠢人,他从不排斥成长。又事关他的前程,闻亦觉得他肯定知道怎么选。

白景看了看时间,说:“那正好,我送你过去吧。”

闻亦拒绝:“不用,我还得先把石膏拆了,然后去趟……疗养院。”

白景闻言一顿,看了看他的腿,沉声问:“又去?”

闻亦皱了皱眉,有种害怕催生出的抗拒,说:“一个多月没露面了,该去了。”

白景缓缓吐了口气,说:“你这腿……”

闻亦:“没事儿,我先拆石膏,然后再过去。”

白景把杯子里的茶一口饮尽,站起来:“行,那我先走了。”

闻亦点点头:“回见。”

白景走后,闻亦处理了一点要紧的工作,签了一堆累计的要签字的文件。

途中,他转头看向的落地窗外面,这场雨那么大,空气里全是白茫茫的水气,里面仿佛能游着鱼。

突然,一个雷在天边劈开,闻亦看到了皱了皱眉。

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