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外室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管淮王心里如何作想, 太子终究是太子。
只因他一句话,太子就当真便装易服来了一趟府上,还当着秦烨的面表明了自身心意,这本身已然是十足的诚意。
他再是被这两人酸得牙都倒了, 也不能直杠杠的将人撵走。
于是, 晚间淮王府设了小宴, 款待未来的‘外甥女婿’。
因太子的身份暂时还得掩住, 淮王连几个在城外军营的儿子都没叫来, 只唤上了知道些许内情的小儿子作陪。
推杯换盏宾主尽欢之时, 苏禾荣终于瞧清了座上太子殿下的面容, 满腔好奇惊喜化作了惊恐。
他克制不住地望向眼底含笑, 却很固执的把太子手中酒水换成茶水的秦烨,眉梢抖动。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心悦于你你也十分喜欢,要带回来给父亲瞧瞧的‘小公子’?
真有你的!
从淮王府出来, 那辆华贵的马车驶向定国公府, 谢恒和秦烨则瞧瞧换了一辆低调些的马车, 悄没声息地回了皇家别苑。
一路上, 秦烨的眼睛亮晶晶的,明明车内条件简陋未点灯火,谢恒却能敏锐的察觉到身侧人灼热的视线。
从那日开启循序渐进之后,这人瞧向他的眼神总有那么点不对劲,可要说像今日这样肆无忌惮的,倒也是第一次。
“怎么了?”谢恒偏了偏头, 问他。
秦烨像听到什么信号一般, 很是自觉的挨了过来,那股灼热的视线终于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 身边人近在咫尺的温度。
他嘿嘿的笑:“殿下适才说,心悦我已久……”
这话他分明已然听过好些次,却是每一次听闻都能从心底笑起来,半点没有平日里的冷峻从容。
自前些时候与太子躺在一张床上,更是情绪外露些,连早前的遮掩都没有了。
说话间,一点清浅的酒味蔓延开来,谢恒有些懊恼的拧了拧眉。
适才席间,淮王也不知是存心祝愿还是有心报仇,吩咐起了两坛子代郡上贡的烈酒,一个劲的灌他两。
谢恒酒量浅些,这酒便让秦烨喝了大半,既是长辈所赐,他也不能弄些什么内功逼酒之类的花活,都是结结实实的喝了下去。
如今出来有些时辰了,这后劲便上了头。
谢恒自己也有些晕,更不欲跟个喝醉的人计较,匆匆应了几声,正想伸手去扶他,就被一只温热的手给揽住了。
“殿下……”这人不依不饶,声音提得有些高,“前些日子我见过了皇后娘娘,今日殿下见过了舅父……”
“咱们就算过了明面了!”
行,这也算是双方家长都见过了,虽然见得并不全乎。
谢恒这么想着,随口应和道:“是,过了明面了,我家煜之特别见得人。”
秦烨像得了什么支撑一样,又嘿嘿笑了一声,特别欢快似的,拉着谢恒的手道:“皇后娘娘着人送来的那些书,我看懂了……咱们有了空暇,一页页的试过去!”
皇后送来的书?什么书?
谢恒拧起眉头,还未想出个结果来,这人又扑了上来,没头没脑的蹭了蹭,声量不自觉的压了压,听着有些闷:“殿下日后登基,记得给我补个名分……”
“没名没分的……不正经……”
他又像是被蹭到了哪根弦似的,有些不高兴的强调道:“不当外室!”
这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谢恒的腰被他揽着,整个人快被挤到马车边缘,快被熟悉而带着侵略性的气息包裹得闭塞,心脏砰砰直跳,而始作俑者却睁着一双朦胧润泽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强调着自己的名分问题。
谢恒难以言喻的闭了闭眼。
他有个地方很有些难受。
若不是自幼被礼仪教条框定的太死,若不是如今在这堪称简陋的马车上,若不是这人如今醉得神志不清,他甚至真的会动点念头。
这人……怎么这么会折腾人呢?
回皇家别苑的路途说长却也不长,谢恒却似是捱了许久,等到马车停下,早就候在一旁的云昼打了帘子上来接人时,他才长舒了一口气,将靠在自己身上呼吸均匀的人轻轻推了一下,跳下马车来。
云昼站在下面,有些愣神。
殿下这些日子修习定国公的那门家传内功进展神速,如今身体已比从前康健许多,下个马车而已,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问题是……公爷怎的不动?
从他这个角度望去,公爷半靠在马车的车壁上,双目微阖,唇角却犹自上扬,似在梦中。
这怎么和太子同乘,还有人同乘到睡着的?
也忒不客气了。
“公爷酒喝多了,你派人去扶他回屋,”像是看出云昼在想些什么,谢恒咬牙吩咐了一句,转身往里边走。
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住了。
“母后派人送了些书来,孤怎么不知道?”
正指挥小太监将定国公抬回去的云昼动作一顿,露出点怔愣来,回话道:“三日前殿中省的人来过一趟,说是奉皇后娘娘的令送些东西来,当时您正在前厅接见国舅,是公爷接的,说事后会转交给您。”
皇后赏东西给太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些许杂物,谁也不会怀疑定国公贪墨,云昼犹豫了下才道:“想是公爷忘却了吧?”
忘记个鬼。
谢恒皱着眉头道:“你叫人去找一找,算了,孤自己来。”
如今他与秦烨同居一室,未免泄露风声也有些羞赧,屋中伺候的人已是少了泰半,这人也不知将东西放在了哪里,还是不要假他人之手好了。
翌日。
秦烨从睡梦中醒来时,已近午时。
他将昨夜马车上的事忘得干净,只记得昨日与太子一同见过了淮王,得到了舅父的‘真挚祝福’和苏禾荣的震惊注视。
心头一桩大事落地,喝再多的酒也值得,秦烨很是精神振奋的起身,洗漱更衣后便去寻太子。
太子一如既往的好找,坐在窗前桌案前的太师椅上,面前是大叠奏本文书,书里还捏着张狭长的纸条,看模样,显然又是不知从何处飞鸽传书而来的急报。
太子俊美的脸上眉眼疏淡,见着他来也只是微微抬头一笑,像是根本没将昨日那桩大事放在心上。
秦烨心头划过点几不可察的失落。
“殿下在看什么?”他也不直说出来,只状似随意的问道。
“宁寻出了代郡便遇刺,身边之人死伤惨重,只剩下一个长随,叫英枫的。连夜飞鸽传书回来,说愿意配合咱们行事。”谢恒淡淡道,将手中纸条递了出去。
秦烨接过来看了两眼,也终于将脑中那点虚妄念头给散了去,正色道:“宁寻身边带着的人也是宣平侯府仔细挑过的,就回禀来看,身手很是出众。”
连刺杀宁寻的人都如此卓越,留给太子的呢?
“端王在朝堂上没有分毫势力,就指着这点人生事,身手出众些也是寻常事,”谢恒不甚在意,“倒是宁寻,是个有决断的。”
这时候本就是太子每日处置朝事的时辰,秦烨也不搅乱,老老实实的坐下来陪着谢恒谈论朝事。他平日里虽懈怠,处理这些却十分有见地,一时之间,桌案上的那两叠奏折消耗的极其迅速。
过了一会,谢恒随手放下笔,问道:“今日早上母后着人来传话,说让孤好好看之前她送来的几本书,千万别随意胡来,这书……孤怎么一点印象都没?”
嗯?
秦烨原本随意闲适的靠在一旁,听了这话,身体瞬时一僵,只觉头脑发空。
他头一次知道,皇后派人赏了东西下来,还会时隔几日再派人来叮嘱使用的!
当日他在屋中接到此物,见那来送东西的小太监一脸的讳莫如深,心下好奇之余便随手翻了一页。
那是本……殿前司专给皇子婚前的‘教科书’!
还是男男版的。
秦烨靠在坐塌上红着脸将整本书匆匆瞧了一遍,还未来得及细看就听到了屋外属于太子的脚步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急匆匆的便将那书藏了起来。
当时没拿出来坦白,事后就更拿不出来了。
秦烨眼睛转了转,还没来得及编出理由来,就见太子起身站起,走到他身边微微低头:“外室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太子头一次主动离他这么近,秦烨却难得没了点旖旎造作的心思,有些磕巴的道:“什么……什么外室?”
他盯着太子眸光熠熠的眼睛,险些没有思考的能力,半晌才想起来推锅:“陆言和在殿下跟前说了些什么?”
“没有,”太子断然否认,轻轻俯下身,在他耳畔道,“昨日有人喝醉了,抱着孤哭着喊着不撒手,说什么宁死不当外室。”
“那人还说,偷偷将母后送来的书藏了起来,要一式一式学个清楚明白,一一献予孤。”
谢恒说话的声音不高,秦烨的脸却‘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他说不清自己的脸颊更烫还是耳根更红,脑中尽力回想,却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了,只得挣扎道:“我应该……不会吧?”
话音刚落,秦烨好容易恢复肢体运作能力的身体,再度僵住了。
谢恒在他耳边不断开合的唇瓣突然放慢了动作,而后轻轻地,在他耳垂上碰了一碰。
那微凉的温度贴上本就绯红的耳朵,却只轻轻那么一碰,一触即离。
像是给久在旱旅的行人一捧清泉,短暂的解渴后是更深的干涩。
秦烨眼睛都红了。
他脑中在坚持辩称自己不会如此没有酒品和解释为什么会偷藏起皇后的赠书中反复横跳,最后却将所有的神智都抛却了。
难不成……太子觉得那所谓的循序渐进有了火候,已然可以往下走一走了?
他心中刚动这一念头,就见谢恒很是无情的站直了身子,将一本熟悉的书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又拿走。
“这书呢,得一页一页慢慢看,才能融会贯通付诸实践……”太子拖长了音调,漫不经心的挑起眉,“孤找到的晚了,得多研习一些时日,才能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