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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搅风云

第69章 搅风云
季惠瑜平复下心绪,手里的信已经教她不自觉抓作了一团,她背对着宫人,低眸装作翻找着箱底的帕子,轻声问道:“这信妹妹是从哪里来的?”
吴清瞳握着她的手,微皱着眉,“是昨夜有人故意放在我父亲的窗台之上,他发现之后便拿着信来找了我。”
“妹妹都知道那些往事了?”季惠瑜顿了顿,“当日我只是突发感慨才写下的这封信,也是一时糊涂,才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倘若如今因为这封信惹出什么乱子,我真的百死难辞。”
吴清瞳微微摇了摇头,“娘娘不必如此,现如今此信涉及之重,涉及三家,是非曲直已经不重要了,我今日来找娘娘,就是想求娘娘为我引见一个人。”
季惠瑜泪眼婆娑,望着她愣了愣,“妹妹但说无妨。”
吴清瞳道:“承明殿的宁安世子。”
——
皇后的寝宫与承明殿相距不远,有了东宫之主的尊威,吴清瞳抵达承明殿时,并未受到阻拦。
季惠瑜并不知晓沈宓在其中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但她还是替他二人守在了殿外。
“此事,世子可有解?”吴清瞳交代了原委,又给他看过了信,十足十地对他深信不疑。
沈宓也有些奇怪,“夫人为何会来问我?”
众所周知,从前集先帝万千恩泽于一身的宁安世子,早在先帝辞世之后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就算疯病后来养了个差不多,但如今改元换代,也再没有他能兴风作浪的底气。
满朝上下憋着坏想要他的命的人大有人在,这个时候,他更应该学会夹起尾巴做人的道理才对。
“贺怀汀说过,倘若有事,找世子方可有解。”
沈宓笑了笑,抿唇半晌不言。
眼看吴清瞳衣裙之上都快揪出褶子了,才又出声:“想来主导此事背后的人,定然是想要季、贺、吴三家受创,眼下他刻意让你们发现此信,要么是为了警告,要么是想逼你们吴氏趁早撇清干系。”
“撇清干系?”吴清瞳不解地看着他。
沈宓抿了口茶,“偌大的宫中,最有可能会抓到皇后娘娘把柄,且还要维护你们吴家的人,恐怕并不难猜。”
后宫之中,最常见的不过是为了争宠而算计。
季惠瑜为东宫正主,寻常妃嫔也没有那个本事把手伸到她的宫里,放眼眼下,只有一直得宠,但位分始终次于她的顾妃会这么做,但……
“顾妃并非是为了争宠而不择手段的人。”
沈宓抬眸隔着屏风轻轻瞧了殿外一眼,悠哉悠哉道:“夫人如何就能肯定不是。”
吴清瞳皱着眉,辩解道:“我自幼与顾姐姐交好,了解她的秉性,争宠之事难以定论,但玩弄权术决计不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好吧,”沈宓看着她坚定的有些发光的双眸,微微松了口,“那当下,夫人想如何解决此事?”
“今日来此,就是想于世子要一个解法。”
沈宓收敛起面上笑意,放下杯盏,“敌在暗,你在明,此事无解。”
吴清瞳抽了口气,张了张嘴唇又缓缓合上,满面愁容却依旧向他道了谢。
拜礼辞别,便同季惠瑜一齐离开了承明殿。
沈宓望着她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随即站起身,挪步走到书案旁拿起了笔——
“你这出祸水东引的路数似乎并不怎么实际。”钟自照自里殿的书架后走出来,盯着他研磨的动作无奈地挑了挑眉,“不过,你怎么知道吴氏一定会来找你?”
“实际与否,并非是用一张嘴来说的。”沈宓提笔,蘸墨落在纸上。
“当初我答应世子,让贺云舟顺利抵达北境,已经是仁至义尽,世子要知道知足。”
钟自照走到书案旁,朝他挥笔行云流水的宣纸上瞥了一眼,又锲而不舍地问道:“难道世子还真的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们贺氏么?”
沈宓顿了顿笔尖,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想听我怎么说?”
钟自照摇了摇头,“世子仅凭妙语连珠的一张嘴,就能玩弄人心于股掌之中,下官还是不问了。”
“对了,”他盯着沈宓再次描动的笔尖,抬了抬下巴,语气悠闲非常,“姚芳归死了,他背叛一事早有端倪,此次在庐州,是先生亲手杀的他。”
沈宓指间微顿,刹那间便晕了滴墨,他浅浅地眨了一下眼睫,称得上是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
午膳过后,闻钦来他殿里避了小会儿暑,顺带送来了一箱紫黑的葡萄。
他派去庐州查探的人并没有搜查到什么消息,这两日方书迟等人相继回京之后,也接受了都察院的盘问,但他们都表明当日在客栈等候,并不知道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庐州城内确实有人放出了摄政王身死的消息,但他的尸首现如今还不知所踪。
也就是说,闻濯可能并没有死。
得到推测之后,他第一个跑来告诉沈宓,却没见他面上浮现太多高兴,不知怎的,他总觉得最近的沈宓,跟先前有些不一样。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明白。
尝了些葡萄,沈宓同他随便聊了两句,又向他禀明要出宫一趟,回世子府拿些东西。
闻钦唯恐他遭遇什么意外,起初并不同意,甚至想亲自陪同,教他拒绝之后,才从御林卫里拨了一队人马跟随。
沈宓拒绝不下,只好由着这浩浩汤汤的阵仗,一同回了世子府。
进府后他吩咐那些御林卫分别守在院子里,自己则穿过里院耳房后的密道,来到了摄政王府。
里头陈设并没有怎么变,唯独就是显得比以前要空落一些。
他从暗匣里翻出来从前闻濯放的名贵药材,特意挑了根个头讲究的人参装进盒子里。
随即走出密道,从王府的前门拐进了主街。
一路来到大理寺的衙门前,教人领着见到了温玦。
他瘦了许多,眼白底下缠满了红色的血丝,眼下发青,满脸疲惫之色。
同沈宓单独对坐一堂,话都比往昔少了。
“温珩如何了?”沈宓问道。
温玦抬起脸,露出防备看着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宓抿了抿嘴,“你对我的敌意似乎比以往更大了。”
温玦冷笑一声,对他没什么好气道:“从前是我蠢,还以为你真是什么身陷囹圄、被当做棋子摆弄之人,如今你改头换面,再也用不着谁可怜,我倒是要恭祝你一句。”
“恭祝就不必,”沈宓冲他笑了笑,“三司复审拖不了多久了,上头一日没有得到交代,你我便一日得不到解脱,我此来并非是为了听你发怨,只是想奉劝你一句,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呵,”温玦嘲讽道:“此事我记得住,用不着世子特意来此提醒。”
“你不必如此记怪我,”沈宓露了抹无奈,“我下的这盘棋,走到如今这步,断不能败,倘若路上需要鲜血,那也是映衬了你们当初劝我的那句,天下人往矣。”
“我自己的结局,由不得旁人审判。”
临走时,沈宓将装着人参的盒子放在案上,又从袖中掏出来一封手信落在上面,叮嘱他一定送给温珩。
温玦看了眼信,便一把挥到了地上,偏留着药材去后厨给温珩煮了。
端着药膳进屋挪到温珩身前,脸上早已经拨开云雾,露了一副好脸出来,“今日让膳房煮了根参,兄长尝尝。”
温珩盯着他手里的碗出神,随即在他汤勺递到唇边之际,问了一句,“宁安世子来过了?”
温玦握着汤勺的手指发紧,抖了一下才稳稳落回汤碗里,他皮笑肉不笑地冲温珩弯了眼角,尤其温柔地摆了摆头,“并没有,只是让底下人在集市淘到的。”
温珩定定看着他,躲开了他喂过来的汤匙,“你说谎。”
温玦没了笑意,脸上原本的冷淡和厌恶一点点浮现,他看着温珩直视他的眼睛,只想摔碎手里的药碗。
“是,”他嗤笑,“我在说谎,我不想你见他。”
“温月琅,”温珩皱了皱眉,认真地问道:“你们到底背着我在谋划什么?”
温玦重新摆了副冷脸出来,拿着汤匙重新递到他唇边,“喝完药我再告诉兄长。”
温珩盯着他似是非是的神色张开了唇,随即接过他手里的药碗一口饮尽。
温玦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把甜蜜饯来,喂了一颗到他嘴里,却俨然一副不愿与他多说别的的样子。
温珩不想作罢,见他站起身,连忙一把拉住了他的衣摆,“告诉我,你们到底在筹谋什么?”
温玦无奈又坐了回去,看着他疑惑的神情左右为难,只好退而求其次道:“沈宓上门时,还捎了封信让我带给兄长。”
温珩神色稍缓,“信呢?”他问。
“扔了。”听他的语气仿佛是在说“吃了”。
温玦气的狠拧了一下眉,“你扔到何处了?”
温玦见他这般紧张的模样,更加气不打一处来,随口胡诌道:“不知道,扔了便是扔了。”
“你!”温珩松开他的下摆,掀开褥子欲想下榻,又教他一把给拦了回去。
“你乱动什么,我去给你再捡回来就是!”
温珩拧着眉头不说话,倒将他气的不轻。
“好好待着!”
言罢愤愤然一甩袖,径步出了屋,没出片刻,他便拿着信折转了回来。
……
作者有话说:
闻濯:总觉得我们快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