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经此一遭,窗外的天空已然大亮,晨光穿过酒店半透的窗帘,在有些凌乱的床榻上洒下一片斑驳又轻飘的光影,并随着床上两人的动作而微微有些闪烁。
姜陟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床头软塌塌的枕头里,意图用这种不留一丝空隙的窒息感来缓和身体上不断传来的痛楚。
这种疼痛程度对他来说其实算不上什么,但伴随而来的异样和对某人的愤恨让他无意识地放大了这种感觉,他只觉得疼得牙齿都在打颤,到底是没忍住,从嘴里吐出了一声沉闷压抑的痛呼后,便忽然扭过头,一口咬上了林微明撑在自己脸侧的手。
林微明也没躲,只任由他咬着,还俯身下来贴着他耳边问他:
“很疼吗?”
他大抵也不好受,垂散的头发里生了一圈细密的汗,呼吸也乱得很,说出的话字与字之间都带着显而易见地喘,覆上来的身体甚至都开始有些发烫。
姜陟叼着那块肉在齿间磨了半天也觉着不解气,只能愤愤地吐了出来,转头便想去推林微明的身子,想把他直接推下去:
“疼不疼的你躺下来让我试试不就知道…..”
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微明攥着手腕又压了回去,两只手交叠着被扣在头顶,这下连转身都做不到了。
他还想挣扎,林微明却又凑过来吻他的耳朵,落下的声音低沉又有些哑意,震得他耳朵都有些发痒:
“等会,等会就好了,你乖一点。”
姜陟其实不喜欢他用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同他说话的,总显得自己有多无理取闹似的。但许是贴上他耳廓的唇实在太软太热,惹得他没来由地一阵心悸,身上的力气也随之泄去了些。
可嘴上总还是不肯松懈的,因为全身连带着四肢都被控制,他只能侧头伏在枕头上,嘟嘟囔囔地抱怨:
“你不是说你会吗?会怎么还这么疼?这事本来就这么疼的吗?”
林微明的吻从他的耳朵一路向下,又转到他的后颈,最后落在了他的脊骨之上,才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抬头去蹭他的鬓边:
“应该吧,我也没什么经验。”
“什么?”姜陟猛然一惊,下意识就想爬起来,结果一动就直接牵扯到了痛处,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一软,又倒回到了床上,更是出了一头的虚汗,只能有气无力地去骂林微明:
“你TM不是说你会吗?你怎么又诓我!”
林微明也被他突然的动作给波及到了,眉头一紧,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连带着脖子上的青筋都出来了一瞬,缓了好半天才稍稍平复了些。
“别乱动。”
他大约是没注意,说话的语气有些严厉,惹姜陟更气,恨不得现在直接转身朝他脸上来上一拳,但又实在没有力气,只能继续趴在那骂道:
“让我别乱动,你TM来试试,看老子不把你……”
林微明向来是听不惯他这些话的,这回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出言阻止,只一双眉毛皱得越发得紧,眼睛盯着他那张骂骂咧咧的嘴,忽地就伸手掰过他的脸,一低头用自己的给堵上了。
这姿势实在是考验人的柔韧性,要不是姜陟有点子功夫在身上,估计早被他摆弄得关节错位了。
饶是这样,身子也维持不了多久这个状态,唯一的支撑点就只有林微明掐着他下巴的手,他的吻又来势汹汹,凶狠似是要把他整个人都给吃了,唇舌纠缠间不容许他一丝一毫的逃避,连呼吸都要被尽数夺去。
姜陟觉得自己差点就要溺死这个漫长的仿佛根本没有尽头的吻里。
因为窒息而导致的脱力让他瘫软在了林微明的手心里,搅弄出的涎水顺着嘴角留下,混着从额上滚落下的汗珠,一同坠在身下的白色的床单上,他也无暇顾及。
等林微明终于有些餍足地放了手后,他已经被亲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只偏着头喘着粗气,一张脸红得好似年节里挂在门头上晃晃悠悠的赤色灯笼,两只黑亮亮的眼睛里也少见地漫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映得瞳孔里的那点星火都变成了虚虚的一团,像是茫茫雾霭中一轮皎月,忽远忽近,让人心痒难耐。
而那张向来不肯落于人后的嘴,也终于骂不出一句脏话了。
林微明应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姜陟,柔软乖顺得仿佛可以永远拢在他的怀里,再不会和从前那样,一不留神就跑到他看不到的地方,落得一身的累累伤痕,却又满不在乎地跟他说,没什么大事。
但他其实都喜欢的,锋利的,倔强的,一身尖刺的,亦或是直愣的,会炸毛的,被他骗得恼羞成怒的,红着脸叫他“老婆”的,无数个他记忆里不同的姜陟层叠重合,汇成了现在这个被他覆在身下,快要化成一汪水的姜陟。
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姜陟。
他这么想着,眸子的暗色愈深,渗出来的淡淡寒光,似是想要把身下人就这么一口一口地吞进肚里,仿佛只有这样,便再也不用分开。
他舔了舔唇上尚未干涸的水液,忽然低下头,一口咬上了姜陟的脖子。
他故意咬得很重,尖利的犬齿虽然没有刺破皮肉,但还是疼得手心里的身体猛然震颤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听不出到底在说些什么的低吟。
在尝到一点似有似无的血腥气之后,他终于松了口,微微向上抬起身子,去用自己的手背轻蹭姜陟有些发烫的脸,像是在抚摸一只乖觉的猫。
“你怎么会信呢?”他的声音很低,听着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只有你。”
“只会有你。”
姜陟的脑子里早成了一团浆糊,连林微明什么时候开始的都不知道,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开始的那种异样的、难耐的疼痛一点一点地减弱,到后面更是几乎感觉不到了,取而代之的事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甚至于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奇特滋味。
和医院里的那次完全不同,这种感觉是来自于他的身体内部的,从某个地方开始,一路向上,带起一连串如火花般四溅的战栗和酥痒,直直传入他的大脑,连头皮都有些发麻。
于是,他再无心去管旁的什么东西,浸在一波一波荡漾上来的水液里浮浮沉沉。夏日里的湖水被太阳晒得热了,泼落在他身上的时候烫的让人忍不住想避开,可漫天漫地的水和遥不可及的湖岸让他根本无法逃离,只能无力地在一轮又一轮的冲荡中模糊了心神。
他埋在松软的枕头上无声地喘息,眼前因为遮挡而昏黑一片,身后的动静却是一声盖过一声。
林微明的声音很好听,却不是他日常那种清越的稍带着冷意的声音,而是刻意压低的,透着轻微哑意,仿佛只是单纯的喉腔声带的震动,却平白透着点惑人的意味。贴在姜陟耳边的时候,热气扑散上来,连着后颈都红成了一片。
他听着这声音的时候,心里总会渗出一点隐秘的愉悦感来,似是掺了蜜,甜得他都忍不住的想去拉他的手。
可手还没有拉上,他已经顾不得再去听那声音,湖水上涨得越来越快,泛起的波浪也愈发汹涌,他在这冲击之中连身子都无法稳住,几乎要漫过头顶的灼热液体让他对这种快要窒息般的感觉产生了深深的恐惧,终于生出了一点力量,挣扎着要往岸边游去。
可那片深湖却怎么也不肯放过他,有暗流卷上他的脚踝将他整个人又拖拽了回去,还顺势将他翻了个身,流水裹着的他身体转了一圈,他到底是没忍住,叫出了声。
甫一张开嘴,便有另一股暗流直钻入他的口腔,搅弄着他的津液和唇舌,使得他再不能咬紧牙关,被强逼着泄出了那些一直压抑在胸口的破碎的声音。
那湖水实在太热太烫,温度高得竟蒸腾起了一片氤氲的热气,似是在他眼前裹上了一层浓雾。而雾气之中,连突然出现的声音都变得缥缈又遥远。
他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姜陟。”
那一瞬间,湖水终于涌上他的头顶,所有的空气都在刹那被掠夺而去,他强撑着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利的悲鸣,便再发不出其他声音,湖面折射出的白光落在他的眼里,似是灼烧了他的灵魂。
他颤抖着被拖入深渊。
林微明停下了动作,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额上渗出的汗水几乎让他的头发都粘连在了一起,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也没有去拨开,而是低下头,再一次吻上了那个近在咫尺的,还在发着抖的唇。
反复研磨遍了也没有松开,依旧贴在一处,他抵着姜陟的唇瓣低声呢喃,声音凌乱却字字清晰,仿佛在嘴里辗转了无数遍,吞咽了无数次,才终于愿意在此刻的迷乱中缓缓吐出:
“你再也不能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