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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蜜月

第69章 蜜月
温妙然和段知影的第二站旅途, 目的地是冰岛,这里也将是他们婚礼后的蜜月之地。

在城里度过一段安逸的日子后,来冰岛少不了看极光, 段知影带温妙然前往预订好的雪原民宿。

冰岛的阳光像银粉,与闪闪的雪地相映, 下午三点天际便晕开淡紫色的颜色。温妙然戴着毛绒手套的手,牵紧段知影的手, 他裹紧灰白色的羊毛围巾, 直到看清目的地草皮屋木质台阶旁的小动物时,拽着人停住了脚步。

一只北极狐幼崽正蜷缩在那里,蓬松的尾巴沾着未化的雪粒, 乌亮的眼睛怯生生地望向他们。

温妙然没贸然过去, 只暗暗抬眼看了下身前人的侧颜。

他只见, 面对小动物向来故作冷漠的段知影, 此时终于能坦荡展现出同情的神色。

不再因心生怜悯引起的情绪波动,而感到窒息难受。

“它受伤了。”段知影观察到北极狐幼崽后腿凝结的血痂,眼见小家伙鼻尖湿漉漉的, 很难不让他联想起生病时的妙妙。

也这样, 楚楚可怜,让人心疼。

恰好此时,民宿木门吱呀打开, 一名金发碧眼的欧罗巴种族中年男人走出来,他是民宿老板,身材高大健壮,像极了北欧动画里常见的雪原人。

“Halló!”老板朝他们打招呼,所说的话听着很像英语中的“Hello”。

段知影做过功课,应该学了点冰岛语, 上前主动和老板搭话,没说几句,老板就切换为英语模式,自称维克多。

当地毕竟要发展旅游业,维克多或多或少也掌握了较为通用的英语,虽然说得磕磕巴巴的,却恰好和本身口语也不算流利的温妙然对上了频道,两个国籍各异的友人相见甚晚。

“不能让它进屋吗?它好像很冷。”温妙然心疼那幼狐。

维克多却摇头,“这幼狐迷路又受伤,如果沾了太多人类气息,族人辨别不出它的气息,它可就回不了家了。别小看它们,它们在这土地上称霸的历史未必比我们短,这点风霜都受不住,它还怎么在这片荒原上生存?”

见两位东方人虽了然,还是略显不忍,维克多将手中的碗递上去,里头盛着小半碗锤烂的肉糜,“这是鲸鱼肉,可以喂给它吃。”

终于能为可怜的小家伙做点什么,温妙然黯淡的脸色瞬间明亮起来。他捧着小碗过去,将肉糜蒯出一勺,放到幼狐嘴边。

幼狐警惕地望着他许久,确认他没有恶意,才谨慎上前,嗅了嗅肉糜,又像怕被咬一样瑟缩开,和空气斗智斗勇半天,才终于凑上来,舔了一口。

被肉香激得眼前一亮,小家伙终于顾不上警惕,埋头苦炫。

温妙然看着看着就笑出声来,眼见段知影蹲在自己身边,便把碗递过去,“你也喂喂看?”

段知影犹豫一瞬,还是将碗接过来。

他先前有过一次失败的亲近小动物的经历,是在初养妙妙的那几天,在公司楼下见到一只流浪猫,秘书都备好火腿了,他还是没能亲手喂给它,委托了秘书来办。

今天,再次面对脆弱的小生灵,段知影却不再犹豫,因为他明确知道,有温妙然在身旁,他这次不会再失败。

果然,吃完那一勺的幼狐已经砸吧嘴意犹未尽地看向二人,段知影主动续满那一勺,又喂给了小家伙。

一勺又一勺,幼狐大快朵颐。

终于吃饱了饭,小家伙亲近地在段知影大衣低侧蹭了一下。

温妙然只见,段知复印件惯常容易显得的凉薄的眉眼,此时被雪原莹白的光映得神圣又温柔,像悲悯世间的圣父。

段知影看向幼狐,欣赏的表情应当是觉得这小家伙可爱。

温妙然看着段知影,却不觉得眼前人“圣洁”的神色令自己疏离,反倒让他心内搔痒难耐。

他主动凑过去,亲了段知影脸颊一下。

段知影被他亲得错愕一瞬,转头看他,“嗯?”

“没什么。”温妙然笑着说,“我也觉得你可爱。”

闻言,段知影并不疑惑那个“也”字,只莞尔回应。

*

热情的维克多主动分享了地窖里他亲手酿的黑死酒,取冰川融水酿的,颇具当地特色,一启瓶便是浓郁的汽油味。

温妙然坐在吧台对面,嗅到这味道,不由得微皱眉头。

见他这反应,维克多哈哈大笑,解释:“这是由土豆和香菜,取草药为辅发酵而成,度数极高,一般人容易醉,未成年人更是不得饮酒。”

温妙然一听是当地独有的风味,就主动伸手要接,被维克多握着酒瓶躲过。

维克多强调重复:“未成年人不能碰。”

温妙然急得当即拍出护照,“我不是未成年!”

看过护照,维克多爽朗大笑,这才让出那瓶酒,解释:

东方人本就较西方面孔显小,温妙然更是其中典型,眼睛大脸小的最是显嫩,没看惯东方面孔的维克多误解也很正常。

倒是段知影见温妙然拿到酒,不太放心,“你确定要喝?”

“我就喝一点点。”温妙然对尝试新鲜体验这件事没有抵抗力。

“但是你的酒量……”

不能说一杯就倒吧。

只能说一沾就倒。

若非如此,这家伙险些被酒瓶砸到,沾上酒液由猫第一次变人,也不会晕乎得那么快。

温妙然拿拇指和食指的间隙,比划出一道很窄的缝,刻意强调,“就喝这么一点点”。

当然,也只能喝这么一点点,毕竟温妙然的酒量也就这么一点点。

温妙然酒量差这件事,段知影老早就知道。

当时,还是高中生的段知影第一次买酒回家,就被温妙然截了胡。

温妙然以未成年不许饮酒为由,扣下了那些酒,却被段知影骗着喝了几口。

那是两个人第一次喝酒,也都第一次被彼此看到醉态。

段知影没什么特殊的反应,甚至都没上脸,倒是温妙然马上就迷糊睡过去。

不知是不是度数浅,温妙然只是困得快,偶尔说点醉话,几乎没发酒疯,但第二天头疼得不行,禁令以后段知影不许喝酒。

自己头疼,然后让段知影不许喝酒。

虽然霸道不讲理,但段知影也莫名遵守了约定,那之后几乎没喝过,第一次与父亲共饮前,还“征得”过这人的同意。

眼下温妙然撒娇似的缠着段知影胳膊,非说要喝一点点,段知影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段知影眼睁睁看着温妙然在木桶酒杯里倒满一杯,待气泡消下,浅浅抿了一口。

“什么味道?”段知影问。

温妙然咂咂嘴,“像泡在汽油里的硬面包……”他啧啧嘴,又品出点新味道,“不过后调还挺腻乎的。”

说到腻乎这个词时,温妙然的发音已经有点含糊了。

段知影被他逗笑,轻声问:“腻乎是什么味道?”

“就是……”温妙然的眼神已经开始迷离,他摘下脖子上的围巾,勾了下衣领,指自己锁骨上的一处吻痕,“这种味道。”

“哎。”

爱人毫不在意在旁人面前勾领子露锁骨的行为,当即引起了段知影的警惕,他轻唤一声,连忙抬手去掩,而后又将围巾缠回温妙然脖子上,裹得严严实实。

温妙然任他摆弄,乖巧得像个洋娃娃。

被裹完围巾,温妙然眼睛一闭,往前一倒,直接脸趴在段知影肩头就睡着了。

段知影叹气,就这么揽着温妙然,轻拍爱人的背哄睡。

咔——

目睹这一幕的维克多将温妙然仅抿了一口的木桶酒杯,挪到段知影台前,试探道:

“所以,你们果然是……”

“已婚。”段知影坦然抬指,肆意无名指上的素戒。

“这男孩戴着手套……”维克多改口,“这男士。所以我没看见他的戒指,我以为他是你弟弟。毕竟有些国家也有吻面的礼仪。”

“我俩长得很像?”段知影诧异。在国内他从没听过有人这么说。

“可能不像?”维克多笑道,“我对东方面孔的辨认力很弱,除非两个人长得极端不相似,比如一个很胖一个很瘦。你俩长得都好看,好看的人都相似,所以我才觉得像。”

重点不是像,是好看。

段知影轻笑,接受了这个夸奖,“谢谢。”

维克多举起自己的酒杯示意干杯。

段知影过往没有饮酒的习惯,七年前的意外后更是如此,怕自己沉湎与酒精的麻痹与幻觉。他自己不独饮,更遑论和陌生人一起,他许久未曾建立过新的社交关系了。

但最近这些时日,许多事都产生了变化。

包括眼下,对维克多的邀请,段知影不再心生排斥。

他举起酒杯,与对方的相碰,两个成熟男人畅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俩很甜,有兴趣说说恋爱经历吗?”维克多以酒换故事。

冰岛亦有同性婚姻,作为民宿老板见多识广的维克多对此更为包容,便好奇引出话题。

段知复印件以为自己会无意敞开心扉。

可意外的,听见维克多的话题,他内心竟蠢蠢欲动。

人甚至不能共情过去的自己,此时的段知影,突然就理解了那天炫耀儿子的小启父亲,那滔滔不绝的倾诉欲从而何来。

想到温妙然,想到和温妙然一幕一幕的甜蜜故事,他内心也被填满,满到要溢出来。

“希望你不要嫌烦。”

在维克多将酒杯续满时,段知影举杯示意。

闻言,维克多笑:

“求之不得。”

*

段知影给了维克多一个深刻的教训:

不要小看一个看似寡言少语的恋爱中的男人。

最后是维克多先挨不住,困得直摆手,提出明天再聊。

双方散场,段知影抱着温妙然回到木屋卧室。

被放到床上,脱掉衣服擦拭手脚时,温妙然迷迷瞪瞪醒了,睁开眼睛看一眼身边的人,又看一眼自己被脱得只剩裤衩的身体,然后撇嘴呜咽:

“你干嘛……脱我衣服……”

温妙然边说边挣扎起来,段知影按他手脚哄他,“只是帮你擦洗,不做。”

“做什么做!”温妙然手臂挡在胸前,尾音黏糊糊的嘟哝,“我有老公了……”

老公。

这是段知影第一次听见温妙然如此称呼自己。

这个称呼让尽力维持心无杂念状态的男人,内心的某根弦忽而崩断。

段知影抬眼看向面前赤条条躺着的人,眸色一沉,“你叫我什么?”

“凑流氓!”温妙然软乎乎骂他,“谁叫你了……我说,我有老公了……”

“你老公是谁?”段知影嘴角忍不住上扬。

“是……”温妙然一手捂胸前,一手扒拉身边人的手,“是段知影……”

“那我是谁?”段知影又问。

“我管你是谁!”温妙然毫无威慑力地逞凶,舌头被酒精麻痹因而迟钝,发音含糊得像在撒娇,“我警告你哦,我老公很厉害的,你敢欺负我,他会……”

“会怎样?”段知影倾身而上。

被男人逐渐粗重的呼吸热气包裹,温妙然紧张地一颤,呜咽着抬手在人胸口推拒两下,几乎没什么力道:

“你别……呜……我老公会,会打你的!”

“只是打我吗?”段知影覆下去,贴着人耳侧说,低哑的声线像是长出鲨鱼齿,咬得温妙然颤抖不已。

“他会……嗯呜……杀掉你!”

温妙然声音听起来更可怜,惹得从来克制怜惜他的男人有些难以抑制。加上今晚高浓度酒精烧融了人的理智,本打算清清白白给爱人擦个身子的段知影已经调动过仅存理性,那些理性全被温妙然一声“老公”叫散了。

此刻的段知影和失去理智的雄性猛兽并无差异,只剩浓烈的侵占欲。

“一亲芳泽,死也足惜。”

猛兽将猎物拆吃入腹前,还在做着最后的把玩。

小醉鬼一听就知道这个凑流氓在调戏自己,眼角当即溢出细密的泪,抽抽搭搭地哭:

“你不可以欺负我,不行欺负我……呜呜呜……求求你……”

“为什么不让我欺负?你老公现在都不知去向,他不会知道的。”

“不行……他很聪明,他会知道的……”

“他知道我欺负你又怎样?”

“我被欺负了,会不高兴……他看到我不高兴,他会……”小醉鬼想到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哭得更是止不住,“他会很难过的……”

意外的后续,让段知影轰然倒塌的理智平地生楼。

他怜惜亲吻温妙然的脖颈,轻声哄:“宝宝,睁眼看看我,看看我是谁?”

温妙然还是推他,闭眼不看,“你是凑流氓!你欺负我!我不看你!”

“你看看我,亲爱的。你看看我。”

段知影各种好话各种腻歪的称呼都说了,才换来温妙然不情不愿的睁眼。

小醉鬼吃力睁着一双眼,艰难辨认出眼前人的深眉和浅眸,才安心吸进一口气,往人怀里一钻,哭得更大声:

“老公!你是老公!刚才,有人欺负我……”

“没有别人。”段知影解释,“刚才的也是我。”

“没有人欺负我吗?”

“嗯。是我,全是我。”

“真的吗?”

“我发誓。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伴随恋人的誓言,极地的流光突然在天际爆闪。

“宝宝,看,是极光。”

醉得晕乎的温妙然终于还是在爱人的提醒下,没错过此行预期的景色。

他憨笑着,搂紧段知影的脖颈,向爱人献上唇舌。

窗外是满天极光与满地雪色,窗内亦是如此。

小屋的墙面被流光溢彩的翡翠色染亮,床面相缠的雪色先是微微泛粉,而后逐渐消融出水汁。

爱侣痴缠的转音,在雪夜风声的隐蔽下肆意张扬。

*

昨夜下过新雪,荒原上曾滚满车辙和脚印的痕迹,又被一片白茫茫覆盖,只剩几串梅花似的脚印,大脚印带着小脚印。

温妙然和段知影发现,屋边的那只小狐狸已经不在了,应该是在雪后,被家人接走了。

两人默契对视,相视一笑。

它和它一齐朝大难后的新生走去。

他和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