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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井傅伯说的很轻,一只手接过售货员手里的钢笔,定神打量后又对萧祁说,“要不就买这个?”

第69章

“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井傅伯说的很轻,一只手接过售货员手里的钢笔,定神打量后又对萧祁说,“要不就买这个?”
萧祁伸手挡住井傅伯的视线,像是执意要将这件事搞清楚。他拿过井傅伯手里的钢笔放在面前的玻璃上,打破砂锅一般继续开口问,“井副总手里有跟一模一样的钢笔,您为什么还要把这根给我?”

井傅伯瞧出萧祁的情绪,他转头礼貌地对售货员说,“我再看看,有需要再叫你。”

售货员眼力十足,点头便将拿出的钢笔收进柜台,接着快速离开“战场”。

“只是一根钢笔罢了…”井傅伯随意靠在一旁的高脚凳上,单手撑住太阳穴看着萧祁,“这钢笔是早些年别人送给我的,一套两支。我印象中你说过它好看,所以去上海找你的时候想着带给你。还有一根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小仲可能是以为我不用,随手拿了去。”

井傅伯说得很简单,在萧祁看来甚至有些避重就轻的意味。他抬起头与井傅伯四目相对,张着嘴巴却不知该说什么。萧祁介意井依仲送的那支笔,因此井傅伯才有了这送笔的意图。可一来二去,原本属于萧祁的还是到了井依仲手里,想想便觉生气。

井傅伯见他不吭声,眯着眼睛想了想,开玩笑的说了一句,“要不…买两根一模一样的?你收着一根?”

“我想要你原本打算送我的那根…”萧祁直觉自己“幼稚冲动”,甚至显得矫情做作…可看着井傅伯的脸颊,看着井傅伯发白的鬓角,看着那微微留着的胡须以及嘴角的弧度,萧祁怎么都想要把话说完,“你能不能把井依仲手里的那根要回来?”

钢笔再为贵重总有个价值,可萧祁心里的那杆秤无法用这世俗的价值衡量。今天井傅伯让他在井依仲面前不费吹灰之力的赢了,萧祁此时像是需要将这战局稳定,更像是从未‘赢’过因此需要再一次确认一切都不是空欢喜。他犹豫地看着井傅伯,话说完便觉惴惴不安。

井傅伯与他对视片刻,目光中虽带着疑惑,可最终他还是没多说话。井傅伯低下头拿出手机,拨通井依仲的电话。

片刻过后,电话通了。

“你之前是不是从我办公室的抽屉里拿走了一支笔?”井傅伯语气不重,谈不上质问也绝不算轻松,“恩,就是那支罗密欧…你拿走了吗?”

萧祁的目光滑过井傅伯的眉毛,顺着他硬挺的鼻子向下,最终落在他的嘴唇上。“你这两天有时间把那根笔放回去吧。”一张一合,井傅伯随了萧祁的愿,称了他的心…这么多年的情绪就像是在等这一瞬间,可顷刻又觉这么做毫无意义。

萧祁抬起手突然拿过井傅伯的电话,对着屏幕便将对话挂断。他重新将手机塞进井傅伯手里,低声嘟囔了一句,“算了,我不想用别人用过的。”

井傅伯扬起眉毛,反映了几秒后开口接话,“小仲手里的那根我早几年用过,准备给你的这一根这几个月一直在我手里,你要是觉得不舒坦,也…”

萧祁深呼吸,张开嘴打断井傅伯,“不用了,就这样吧。”不过是一根笔,说到底萧祁一直想要的是井傅伯将他放在心上,置于其他萧祁不愿计较,也没精力计较。他停顿了几秒,看着井傅伯的眼睛又开口道,“你…以后…”

井傅伯吞咽口水不做声…许是在等萧祁继续说下去,他的呼吸都变得‘慢条斯理’。

在上海那时萧祁没想好‘未来’会是如何,因此不敢说‘以后’二字;先前在旭通遇到井依仲,萧祁一时兴起吐露‘以后’,急转刹车好不容易才咽了回去…

此时想好‘未来’了吗?…萧祁给不出答案。“你…以后能不能有什么事情都提前跟我说一下?比如你弟弟还在国内,比如你这几天也从上海回来了?再比如…那些你觉得你能处理的事情…”

或许对未来的设想远远赶不上当下的感觉,萧祁曾经想要和井傅伯一起的未来,后来觉得自己要不起…至于现在,话说出口便是给了未来一个机会,能走到哪里无非再‘冒’一次险。萧祁没什么信心,毕竟井傅伯在他心里的信誉额度为零,可即便这样萧祁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跳动的心脏。

“好。”井傅伯伸手轻轻勾住萧祁的小拇指,若有似无的来回揉捏。他的声音低沉,简单的一个音节从胸腔迸发而出,带着释然与动容,似乎对萧祁口中的‘以后’二字已等待了许久。

萧祁见他爽快答应,突觉井傅伯的目光让他有些无措尴尬。他抽出自己的手指,接着侧过头清了清嗓子,“恩,那…要不去吃点东西吧。”

“笔还买吗?”井傅伯心情大好,目光随着萧祁移动,嘴角的弧度也越发难以克制。

萧祁用余光悻悻瞅了他一眼,心里不住嘀咕…当真不应该将话说的这么明白!

井傅伯从高脚凳上站起来,低下头重新扫视货柜,看似无心的又开口说,“对了,有件事情告诉你,我离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萧祁下意识睁大眼睛看着井傅伯,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劲儿!在上海与父亲见面,父子关系有所缓和…这一切对萧祁来说都不错,只是父亲当年的事情在萧祁心里还是触及底线。井傅伯这话说的随性,可在萧祁耳中却是另一番光景,“你为了离婚所以回来的?”

“就是今天的事情,”井傅伯站直身体靠近萧祁,“原本没准备特地跟你说一声,但是你刚刚那么跟我说,所以…”周围人来人往,他没表现出过分的亲昵,只是始终看着萧祁额眼睛,好似整个世界便是眼中的全部。

“…”萧祁扬起眉毛,定神缓和片刻才又开口道,“那曲总…她…”

井傅伯没接萧祁的话茬,转而说,“你是不是不准备跟我说,你把房子卖给了顾唯?”

萧祁一怔,这对话一来二去怎么就成了自己有意欺瞒了?

“没…”萧祁清了清嗓子,转身朝着商店大门走去,“我觉得房子卖给谁都一样,他出价高…”

井傅伯跟在萧祁身边,不着痕迹的点点头,“你还跟他说…房子卖给他,房子里的东西都给他?”

顾唯不亏是顾唯,三言两语的机会都要在井傅伯面前占尽存在感,“恩,好些东西我也搬不走。”

“你舍得吗?”

一言舍得,有舍有得。过往都是萧祁揣测井傅伯是否舍得,到了这个档口萧祁倒觉没什么可犹豫的,“没什么舍不得的。”语闭,他看向井傅伯的眼睛。果不其然从中瞧见了些无奈,更多的则是放任是从,就像萧祁对徐良说的,井傅伯‘管’不了这事儿。

见井傅伯不吭声,萧祁‘急中生智’,非要把这接不住的球重新抛回去,“您不是现在不搭理、不见他了吗?他怎么跟你说的?”

“今天在曲家遇到了,就在你和他说话之后。”井傅伯皱眉后轻笑,点着头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你怎么知道我不搭理他了?”

“额…”萧祁语塞,心里直埋怨自己的舌头不听话,“那个,我…”

井傅伯随着萧祁走出商场,眼瞅周围路人渐少,他主动拉住萧祁的手说,“买点东西回去吧,你是不是很久…没做过饭了?”

在上海的这些个月,萧祁不是自己一个人吃饭便是和‘那途’店里的人搭伙…外卖最为稀松平常,偶尔自己煮个泡面实难算作‘做饭’。

萧祁对这二字的印象停留在车祸之前,萧祁做了一桌子的菜,井傅伯在那天将鬼眼柱子雕刻的挂件送给了他…顺应而来的辨识第二天一切的崩盘。时光荏苒,一切好似昨天却又如同几个世纪一般久远。

“我没什么心情做饭。”萧祁嘴上虽然这么说,目光还是下意识四下张望寻找超市。

井傅伯拉着他朝马路对面走,嘴里轻声嘟囔了一句,“那我做给你。”井总手掌的温度顺着皮肤在萧祁身体中游走,血液流经之处一阵酥麻,“买点东西…去我家?今天公司有年会,结束的晚…我等下跟小仲说一声,让他晚上别回去了,你不用…”

“去成泰。”萧祁抬起头,说的莫名坚决,“买点东西直接去成泰就行了。”

这大抵是萧祁在那屋子里的最后一顿饭,一切的导火索都是顾唯在床前说的那句话。终于,成泰即将易主属于顾唯,他也算‘如了愿’,而萧祁这最后一餐也应吃的痛快、吃的酣畅淋漓。

极具讽刺意味的情况,可萧祁却有着迥异的释放与宣泄,这些年对顾唯的积怨和委屈都随着成泰的买卖而划清界限。萧祁转过头看着井傅伯,张开嘴忍不住又说了一遍,“你跟我回去成泰就行了。”

“好。”萧祁这点小心思逃不过井傅伯的眼睛,他不多说话,任凭萧祁‘为所欲为’直到称心如意。萧祁以前‘恨’极了井傅伯这种举动,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让萧祁诚惶诚恐的一切也让他欲罢不能。

有钱有势的井总与萧祁一道逛超市,买东西的架势倒与平时有些区别。井傅伯买东西关注保质期,看食材也格外挑剔。萧祁这些年一直以为井总对生活琐事一窍不通,哪想他在这些细节之处也不落人后。

萧祁跟着井傅伯朝收银台走去,嘴里忍不住嘟囔道,“您会做饭吗?”

“不算擅长…”井傅伯意外接了话,似乎在萧祁许了‘未来’之后揣着绝佳心情知无不言,“我母亲不在了之后,有一段时间小仲是我在照顾,多少学了一些。”

萧祁暗自壮胆,想了想后说道,“井总,您没事儿多说点自己的事儿呗。”

这话谈不上要求,萧祁从最初开始就希望可以多了解井傅伯,奈何年长几岁像是有了‘代沟’,很多话不知从何说起。与其说井傅伯故意有所保留,萧祁更愿认为这是年龄使然,就像姜谢途也鲜少说起自己以前的事情。

“井总?”井傅伯舔着嘴唇眼中带笑,不动声色开玩笑说,“要不,我现在给你说说旭通的发展?”

萧祁眯着眼睛不接话,转头将东西都放在收银台的桌子上。插科打诨、暧昧游走…萧祁故意不再去看井傅伯的眼睛,就像最初心动时的‘不好意思’,又像相处多年的情趣所致。

井傅伯见萧祁掏了钱包,压低声音又说了一句,“今天你又准备请我吃饭?”

萧祁扬起眉毛侧头想了想,果断收起钱包道,“你请客。”

走出超市,井傅伯跟在萧祁身边。夜色笼罩在头顶,身侧街道上的车辆路人形形色色,井傅伯抬起手轻轻搭在萧祁的后背上,“去旭通门口取车回去吧。”说完,井傅伯靠近萧祁两步,看似无心的继续说,“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起过我母亲早些年去世了…刚刚失去她的那一段时间,我时常会忘记她不在了,总觉得我回到家就能见到她,能跟她说每天经历的事情。然后我就会想起来她已经不在了,再经历一次失去她的痛苦。”

萧祁回过头盯着井傅伯,目光在他的脸颊上游走,炙热的温度在四目相对之时左右流窜。“…”萧祁下意识张着嘴巴,却觉此时语言显得无力。井傅伯说起的不过是过往的经历,平淡从容…可听在萧祁耳中却像是对这个人全新的认识,“那…后来呢?”

“后来…”井傅伯想了想,勾着嘴角多少有些无奈心酸,“那会儿小仲十几岁,平时的生活都是我母亲在照顾。后来我主动照顾他,他依赖我…而我也用这种方式时刻提醒自己母亲已不在了。”

萧祁猛然想起成泰屋里那件带着血的衬衣,时时刻刻看在眼中,一遍一遍记在心里。井傅伯便是这样的人,越是疼的东西便越要放在心上,从不开口却反复在伤口处撒盐直到印记足够深刻。

见萧祁不吭声,井傅伯笑意更深,“说这些是不是很无聊?我再说点别的?”

“不用…”萧祁下意识抬起手抓住井傅伯的手臂,片刻之后才回过神连忙放开他,“那个…我没觉得无聊。”

“恩。”井傅伯点头,眯着眼睛打量萧祁。相识这些年,彼此的事情或许早应该告知一二,过往井总不在意,萧祁不知如何问…一来二去,耽误的倒成了两人自己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