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一声怒吼像是吓到了在场的绑匪, 他们完全没想到刚才刚起来唯唯诺诺的一个人现在居然爆发出了要掀桌子的气势。
“闲的啊?绑架不知道先做好调查啊?就你们这个水平干什么能成功?你的同事没有diss过你吗?你的小组长没有骂过你吗?你上份工作怎么丢的你心里没点ac数吗?”
在这里让我插播一句话,虽然大家现在看起来都是中文,但用英语说出来这就是突突突突像机关枪一样的一大串。此时此刻,我身体里名为资本家的血脉才开始逐渐复苏, 我才发现原来我也可以如此擅长pua, 完全不需要思考我就可以说出一串如此恶毒的话。
趁着绑匪还在发呆, 我一把把自己的辫子抢回来, 一甩头发打了绑匪一脸, 回头怒视绑匪:
“你家人没教你抓别人辫子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哦很抱歉我忘了不是所有人都有家长的。拽人辫子你以为很帅啊?小学的时候追女生就是因为这种拙劣的手法所以才没追到吧。想看我长啥样你说一声啊我还能不转过来吗,嘴放着当摆设的啊?”
我一顿输出, 也就是平时在网上看小学生吵架的水平,还没上强度。却未曾想到面前人高马大的劫匪大哥已经气到拿枪的手微微颤抖,控诉我的声音还带上了哭腔: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周围的绑匪不约而同地用谴责的眼光看向我, 对我弄哭他们小伙伴这件事很不满。警察们擦汗的擦汗,假装无事发生。只有最外圈的记者们还在兢兢业业录制素材,只是那个表情好像是吃了多比怪味豆般奇妙又古怪。
然而这一切都没被我看在眼里, 我发现对面劫匪竟然胆敢回嘴,眉毛都快竖起来了, 开口反击:
“我凭什么?我一个苦主你说凭什么?我正好好的上着班呢忽然就被你给绑了,也就是我们老板一起被你们给绑过来了不然老板当我翘班扣我全勤怎么办?难道在哥谭上班时候被绑算工伤吗?老板会给我们报销赎金吗?也就是我没有家要养,不然我爸的养老钱怎么办?我弟上补习班的钱怎么办?我还没投诉你的狐臭味对我进行生化攻击呢你说我凭什么?”
绑匪听到我的话下意识去闻自己的咯吱窝吗。提姆已经闭上眼, 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了, 嘴里还喃喃着“狠起来连我的谣都造吗”“我什么时候会因为员工被绑架了就扣全勤了”之类的很无力的话。原本绑着他的绑匪十分同情地看着这位被自家人疯狂造谣的倒霉少总。
我无视掉我爹在前方抗议自己完全不需要担心养老问题的声音, 忽然抬手指着大楼门口的打卡机:
“知道那是什么吗?”
绑匪转过头去看了两眼, 小心翼翼(生怕又被我骂)地回答:“打卡机?”
“对,就是打卡机,”我开始恶魔低语, “知道打卡机意味着什么吗?”
绑匪弱小可怜又无助地摇摇头,但牛高马大的身材完全唤不起我的同情心。
“打卡机就意味着,作为这个公司的员工,他们上班的时间和下班的时间会被人事部牢牢地掌握在手里,毫无人身自由。如果不是因为劳动法老板恨不得你996或者007,不但如此还要面对搞不完的人际关系,永远改不完的方案,听不懂人话的甲方,每天都在cpu你的傻逼领导,”我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冷酷的话,“偶尔我还能看到我亲爱的同事们带着星o克来上班。哦对了,你知道咖啡最开始是给谁吃的吗?”
“谁?”劫匪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老天,我可太喜欢这种从来不让话掉在地上的听众了,我当然要尽全力满足他的求知欲啊!
“是给牛和马吃的呀,”我笑得天真善良又可爱,说出来的话却有点不顾整个哥谭咖啡行业的死活,“农民伯伯为了牛和马能够精力充沛地拉磨,选择用咖啡豆来喂养牲畜。”
“嘿,你猜后来怎么找,”我手一摊,看起来只是讲了个很好笑的段子,又好像是个在布道一个真理,“人类居然要自费当牛马耶!”
以前没少喝咖啡绑匪:
在场的警察:
围观的记者:
我爹和提姆: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而我完全没发现大家都默默碎掉了,而是继续自己的话题:
“我的同事们都这么惨了,都没出来抢劫。”
我指着绑匪的鼻子:
“你们,凭什么?”
2.
绑匪破防了,是的他们破防了,有些人抱头大叫,好像无力面对人生残忍的现实。绑我的那个症状更严重,他的心理防线好像完全被我干碎了,丢了魂儿似的站在原地,嘴里还在“阿巴阿巴”,无力承受生活之重担。
我真的没想到一帮有魄力出来干绑匪的人,居然会被我简单三两句话说到破防。
我也没说什么吧?
趁着这个时机提姆撂倒了那几个帮着他的人,跑过来一把把我拉到旁边躲开。这个时候,刚刚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的警察们才姗姗来迟,上去把劫匪们绑住押回警车上。等人群纷纷散去,外围的记者们才完全暴露在我眼前,比我想象中的还多。而我已经在心里做好准备,如果一会儿有人要采访我我该如何应对。结果等了半天,不说正规媒体了,就连平日里像鬣狗一样闻到八卦的味道就会成群扑上来的小报记者都没有冲上来。
我和布鲁斯,提姆一起被带到GCPD做笔录。一路上我总觉得周围的警察叔叔们一直在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看着我。秉持着好孩子的基本礼貌,我还是乖巧地和每一个看向我的人打招呼。结果他们看我的表情更诡异了。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我拉了拉提姆的衣袖,问。
他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这让我有些熟悉,我好像不止一次在达米安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所以这个表情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
算了,想不明白不想了。
给我做笔录的是戈登局长,芭姐的父亲。我对这位坚守在哥谭数十年的老警官充满敬意,老老实实配合进行完了笔录工作。不过再怎么想,让局长亲自过来做笔录,是不是有些不合理?
出于礼貌我没问出口,等在门口的布鲁斯和提姆接到了我,就立刻拉着我上车准备回家,布鲁斯甚至都没有和戈登局长打个招呼。
坐在车上,气氛有些沉闷。
我还有些不明所以,问他们怎么了。
我爹一脸深沉,十指交叉遮住下半张脸:
“这段时间,不要单独出门。”
我:“好的爸爸。”
“不过为啥你们这么严肃?”
提姆叹气扶额,看上去很不想面对现实,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
3.
我们三个就这么气氛奇怪地回到了韦恩庄园,我有些惊讶地看见达米安站在主宅门口好像在等我们回来。
看见我的那一刻,他直接伸手拉住我,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他一路带到了蝙蝠洞。
我被达米安按在了一张椅子上,呆呆地坐着,直到他对我说:“伸出手。”
我乖乖伸出一条胳膊,达米安对我说:“把袖子拉上去。”
我:“啊?”
我本以为达米安会不耐烦,却没想到达米安展现出了超越平常的耐心,又重复了一边:“把袖子拉上去。”
我乖乖照做。今天我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缎面的衬衫,垂坠感很好的布料配上腰高的裤子能弥补一点我身高上的问题(感谢我亲爱的姐姐们)。衬衫光滑的布料有些难折,需要我握着才能保持不掉下去。达米安拿出一套抽血的用具,按着我的胳膊抽了一管血。
然后我就看着达米安亲自动手,在蝙蝠电脑上分析我的DNA。
我:“小d你在干吗?”
达米安温柔地吓人:“稍等一下。”
我震撼第看着眼前的小老弟,已经开始思考我弟是被人魂穿了还是被人调换了,我要不要做个法驱驱邪神什么的。
4.
达米安在前面检测,我在椅子上坐着,期间没有人来打扰他,我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无聊。
只听见“滴”的一声,蝙蝠电脑上显示检测已完成,真是有些惊人的速度。
达米安走到打印机前,开始阅读检测报告。半晌之后只听见他“啧”了一声(十分大声),衬得刚才的耐心就像是我的错觉。
我:“怎么了?”
达米安抬头看我,那个表情和眼神就是平时他看我的表情和眼神:
“居然不是基因缺陷。”
我:????????????
啥玩意儿?是我听错了吗????
“什么基因缺陷?我怎么会有基因缺陷?”我问他。
“你那个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以及和精神分裂一样的情绪转换,我怀疑到这方面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达米安理直气壮。
我那个气啊,我就说怎么今天达米安和我说话的语气格外不一样呢,合着他在哄傻子呢?
5.
我直接被他给气笑了,抱臂皮笑肉不笑地问他:
“那我要是真有基因缺陷呢?”
达米安重新用那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当然是找到办法治疗你。”
好家伙,他居然连后续的事情都想到了该说不说这不愧是蝙蝠侠的孩子吗?
我保持微笑:“要是治不好呢?”
达米安就差给我翻个白眼了:“治不好我难道还能让你流落街头不成?”
6.
首先,如果我和提姆杰克逊德雷克可以保持现在这个关系一直到老的话,我是不可能会流落街头的,
其次,经常兄弟阋墙的都知道,在我们家,兄弟情这种东西通常是熬不到过夜的,甚至熬不过一转身。
所以,就算我现在有那么一秒钟,其实是被达米安的表态感动到
我依旧要去告状:)
7.
“爸!达米安说我是个傻子!”
8.
“我只是怀疑你有基因缺陷!又没说你是个傻子!”达米安在我背后大喊。
结果自然是我和达米安在我爹身边表演了一场小学生吵架,我那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口才”自然没有用在达米安身上,我还不至于对着我才10岁的小弟弟发疯。
“好了,孩子们,可以了。”
我爹满脸写着疲惫。
闹够了,我和达米安坐在沙发上,一左一右在布鲁斯身边像是两尊门神。
见我显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布鲁斯神色复杂,看了我几眼还是没说什么,让我赶紧回去休息了。
我以为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爹会像美剧里演的那样问我需不需要心理医生之类的,虽然我确实不需要。但是他没说我也不会提,就这么回到房间里了。
9.
这几天,提姆很不对劲。
他总是看起来很疲惫,这让我很担忧。我以为是工作上的问题,就去问他怎么了,答案自然是没事。
“你们啊,”我语重心长,“总是报喜不报忧。”
听到我的话,正在喝水的提姆险些蚌埠住,转过头来谴责地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这段时间少的是什么。
是咖啡啊,少的是咖啡的香气!
我:“你这几天好像没怎么喝咖啡?”
提姆的背影忽然有些僵硬,但我完全没在意,还在自顾自说下去:
“唉,少喝点好,阿福每天都在担心你摄入咖啡因过量。”
我拍拍他的肩,但好像完全没起到安慰的效果,提姆更颓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我看着他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是滋味。怎么看提姆都不算是自愿戒断咖啡的,而且按照他腹黑的程度,如果真的有戒断的那一天,应该会仗着各种不舒服的症状找我要福利。
我想了很久都没找到,是什么原因让他既不情愿又不去喝咖啡。不好打扰正在工作的人,我只好先把心里的疑惑按下,打算等睡觉之前再好好聊聊。
睡一张床的好处这就体现出来了,出问题都不怕过夜的!
10.
“来聊聊吧,”我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看着和我穿同款睡衣的人,表情严肃得像是在讨论宇宙起源。
“聊什么?”提姆也盘腿坐在我对面,大概是出于尊重。
“关于咖啡的事情,”我说,“你最近是怎么了?”
提姆看着我,像是想在我脸上找到什么表情。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正常,他什么都没发现,这回轮到他疑惑了:
“你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什么?
提姆:“你那天说的,关于咖啡的小故事。”
我想了想才把前几天的事情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掏出来,结果就是我更疑惑了:
“哦,那个梗啊,怎么了么?”
我无所谓的态度有些气人,提姆无语了一瞬间,但很快克制住了。
“怎么了?”我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他掏出手机,打开股票界面展示给我看。我看到上面的一片惨绿心里一紧,定睛一看发现不是我们家股票之后才放下心来。再认真看了几眼之后发现是餐饮板块。
“这是怎么了?”我疑惑地问。
提姆:“还不是拜你的牛马论所赐”
我:“哈????”
11.
我就说,那天在警察局,怎么会看到一个人在咖啡机前那这杯子要接不接的
12.
好吧是我的问题,我完全没想过在哥谭这个近7成人每天都在和咖啡打交道的城市说这个梗会造成这么灾难级别的影响
至少在绑架视频被穿上互联网的这几天,信息飞速扩散,咖啡牛马论在哥谭论坛上迅速登顶搜索榜,直接影响到了哥谭人民消费咖啡的欲望
这何尝不是一种强势的文化传播啊!(战术后仰.jpg)
13.
我摆出了和我爹同款的沉思姿势,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不是,这个梗在华国互联网上广泛流传那么多年,也没见九块九咖啡卖不出去啊?”
我真的不是在抬杠,只是纯粹想不通,这个梗的杀伤力真的有这么大吗?
提姆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不自觉地也摆出了和我一样的姿势。两个人大半夜不睡觉,坐在床上高速运转cpu。
“所以,现在公司股价呢?”我问。
提到这件事提姆就忍不住了:“公关部的人已经快秃掉了。”
我:“唉”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我爹让我这几天别单独出门了
是怕我被开咖啡店的打吧?
14.
“你的胆子也太大了,面对着绑匪都敢输出,”提姆语气少见的严厉,“真的惹恼了绑匪,你没想过后果吗?”
我低下头乖乖听训,现在想起来我确实没控制住自己。
“当时的距离,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马上救到你,你真的不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吗?”
提姆的责备是对我的担忧,而且他说的都对,我没办法反驳,只能诚恳地保证下次一定。
其实我更希望没有下次了老这么搞真的对心脏挺不好的。
15.
“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受影响啊,”我抬头看着对面的少总哥,“你怎么看都是农民牌吧?”
我这完全属于被训了之后没话找话,结果提姆那个气呀,都不想理我了,掀开被子就要躺下去。我意识到自己把人惹毛了,赶紧凑过去哄。
“别生气,”我凑过去搂着他,亲亲他的脸颊,“我给你泡茶喝,拿咱们家最好的那个壶。”
他不说话,也不回应我,像是睡着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等了等,他还是没反应,看来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我没等到反应,也不想打扰他休息,撑着床坐起来,打算下床写张条子贴在电脑上。正准备下床,忽然被人一把拉住倒回床上。
“睡觉。”提姆气呼呼地说。
我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轻轻笑了:
“好的。”
16.
我不知道集团的危机公关到底是怎么操作的,主要是我也不敢问现在去面对集团公关部的同事我真的会心虚到不行。
上班之后最大的变化就是,同事们看我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敬畏。是的,敬畏,谁能想到我在大学都没毕业的年纪,能收获到这种眼神。
虽说这件事发生之前,我在集团的活动也没受到什么阻碍。但最近我能明显感觉到工作布置下去更顺畅了,或者说原本盘桓在我身上的那种看小孩的眼神不见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
我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通讯处把我收到的信件送上来,看着我手头那一沓各种各样的纸我就感到迷惑,转过头去看提姆,却发现我手上的纸比他那沓还要厚。
哈?这是什么情况?
此时在办公室里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奇怪状况,送信过来的秘书姐姐甚至宁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都没走,就为了吃到最新鲜的第一手瓜。
我顶着另外两个人的视线,缓慢开始拆信。
第一封,是一个脱口秀节目的邀约。我地铁老人看手机。
不是,我看着难道是一个会写段子的人吗?
第二封,一个rapper的挑战信。甚至还向我解释了,是因为在网上向我挑战没收到任何回复才直接给我寄信,正式向我挑战。
我:哈???
“这个rapper很有名吗?”我看着对面的秘书姐姐(她看起来年轻且时髦),将信递给了她。
“呃我没听过这个人。”她说。
我:“好的我知道了。”
是来蹭热度。
不过我现在的热度难道已经大到可以被人蹭了吗?
第三封第四封第五封不知道连续多少封信上面全都是各种奇怪的邀约,访谈,甚至有人来信希望我开设语言艺术课。
直到我翻出一张律师函,上面写着希望我可以赔付一部分心理咨询师的咨询费。
我心里咯噔,担心自己是不是无意识给家里添麻烦了。但是看在这封律师函写得十分客气,又不太像。越看我越发现,这位执笔的律师甚至有些小心翼翼,我没有立刻把这封律师函丢掉,而是递给了提姆。
“这是啥?”我问。
提姆扫了几眼,表情从严肃变得有些无语:
“是上次那个绑匪请的律师。经过检查他的委托人陷入了严重的精神危机,需要长期看心理医生。这位律师希望你可以赔付捐赠一些精神损失费给他的委托人,让这位倒霉的劫匪先生不至于最后落到去阿卡姆住院的下场。”
我:“哈????”
“该请心理医生的难道不是我吗?我才是受害人吧?!”
一直在吃瓜的秘书姐姐,悄悄看过来,眼神里写满了“你确定?”
提姆啥也没说,就静静地看着我。看得出来是想在人前给我留点面子。
我:“在哥谭,受害人还要为绑匪的心理健康负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