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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哑巴在面摊外面探头探脑,看到燕青侠一拐一拐的出现在人群熙攘的街头,他立刻一缩脑袋,开开心心的开始煮面。

第7章

哑巴在面摊外面探头探脑,看到燕青侠一拐一拐的出现在人群熙攘的街头,他立刻一缩脑袋,开开心心的开始煮面。
燕青侠走到面摊,随便找个位置坐了下来,等哑巴送上面条,他吃著吃著,突然翘起嘴角笑了,能吃到把镇龙阁阁主吸引过来的面条,他的运气还是挺不错的。

想到这里,他问哑巴:“镇龙阁……昨天夜里那个人,经常来吗?”

哑巴垮著脸点点头,又用手比划了一下,表示是天天来。

燕青侠顿时心情大好,他决定,他就住在哑巴的面摊里了。像镇龙阁阁主这样的陪练,打著灯笼也难寻啊。

对於燕青侠的这个决定,哑巴非常高兴,他终於有个伴了,虽然不是希望中的大黄狗,不过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燕青侠这个人还是又可靠又能干的,哑巴面摊边上的柴,已经堆得够他用十天半个月了。

当然,哑巴高兴的前提是,他并不知道燕青侠的目的是找人打架。所以当这天夜里,两个男人一人占据一张桌子,跟斗鸡一样又对峙在一起的时候,他把肠子都悔青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谷少华捧著面碗,眼里的冰刀子直射燕青侠。

“吃饱喝足好动手。”燕青侠也捧著一碗面,神情坚定,只有战死的剑客,没有饿死的剑客。

哑巴蹲在灶台前面,一脸哀怨,要打架到外面行不行,别把面摊打坏了,他还靠这面摊糊口。

两个男人终於吃完,决定到面摊外面活动一下手脚,这让哑巴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担心面摊被砸坏。

谷少华走了两步,又回转身来,看了哑巴半晌,才问了一句:“衣服合身吗?”

哑巴:“……”

见哑巴没有表示,谷少华只当他对衣服很满意,点点头,走出面摊时,脸色好看了许多,人也神气了几分,对著燕青侠漫不经心的勾勾手指。

一个是江湖顶尖的剑客,一个是可称无敌的绝顶高手,彼此都没有置对方於死地的念头,因此打起来,真叫一个眼花缭乱,只见半圆的月亮之下,两条人影飘来闪去,让哑巴看了个目瞪口呆。

都会飞耶,难道比自己还穷的燕青侠也是仙人?

这要是有江湖中人在场,恐怕要连叫三声祖宗积德,能够看到两大高手的对战,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要是悟性再高一点,从中悟出什麽武功招式来也未可知。可惜唯一在场的哑巴不懂武功,因此,此时此刻,他心里盘算的是要不要在银杏树下再堆个土堆,把燕青侠和土地公公一起供起来,初一十五,烧香求平安。

砰!

燕大剑客很不幸,又挨了一脚。他是剑客,本就不擅长拳脚,撞上了隔壁酒楼的招牌,把人家的檀木招牌撞得四分五裂,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怎麽回事……”酒楼里有人喊了起来。

哑巴在面摊里吓了一跳,手脚麻利的一吹灯笼,飞快的钻进了自己那个小小的睡间里,假装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没看见。

燕大剑客摸摸口袋,自觉囊中羞涩,於是对著谷少华拱拱手:“明日再来请教!”然後脚底抹油,一拐一拐的溜之大吉。

谷少华左右看看,身影一飘,进了哑巴的睡间,正巧酒楼里有夥计掌灯出来察看究竟,睡眼模糊中,只隐约看到有个人影一飘就不见了,当即惨嚎一声:“鬼啊!”

砰砰砰!

大街上连续响起来数声,原先被酒楼招牌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给惊动的人们在这一声惨嚎後全部关紧了门窗,烧香拜起了菩萨。

哑巴被突然进来的谷少华吓得缩进了角落,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带著几分惊恐,不知道这个仙人要做什麽。

竹帘隔断了月色,睡间里一片黑暗,所以哑巴看不到仙人此时的表情。

脸红。

脸更红。

继续脸红。

谷少华憋了许久,还是没说出话来,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麽,就是还想捏一捏……说不出来,继续憋,憋得脸更红,终於憋不住了,一掀帘子,他走了。

第二天,燕青侠花了点时间把腰间的瘀血化开,来得晚了,到面摊的时候,就见哑巴不招待客人,反而在银杏树下玩泥巴,燕青侠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看著一个小人在哑巴的手里渐渐成形。

小人的面目模糊不清,但是衣服上的补丁……还有挂在腰间的一把剑,怎麽看怎麽眼熟。燕青侠摸了摸自己那把锈剑,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哑巴专心一致,半点也没有察觉身边蹲了一个人,把泥人捏好,往之前堆好的土堆上一放,怕不稳当,还在泥人背後插了一根麦杆支撑,然後合上手掌拜了拜,又对旁边的土地公公也拜了拜。

燕青侠总算看出来了,顿时一脸怪异,挠了挠头发,他有干什麽吗?这就拜上了……

哑巴拜完了,这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先是吓了一跳,看清楚之後,反而局促起来,眼神四下乱飘,就是不看燕青侠。

“咳……”燕青侠轻咳一声,伸手把那个疑似自己的小人拿过来揉吧揉吧,揉成团扔得远远的,顺脚又将土堆踩平,“我还没死,不用供起来……”

哑巴想抢救一下,被燕青侠拉到井边,打水冲了手,道:“有什麽事,直接跟我说,对小泥人说,小泥人又不会告诉我……”

“……”

可怜哑巴不会说话,一肚子话,半个字也表达不出来,冲了手後,被燕青侠赶到灶台前面下面条去了。像燕青侠这样不拜天不拜地不拜鬼神,只相信自己手中剑的剑客,当然不会明白,哑巴的供拜,求的不过是某种寄托,从来就不曾奢望过那个面目模糊的小泥人真的能给他带来什麽好处。

到了半夜,更声二响,谷少华又来了。情形跟昨夜基本上没什麽变化,一人捧一碗面,一边吃一边互相以眼神较劲,吃饱了,正好活动筋骨,促进消化,有益身心健康。

连打了三天,也连输了三天,燕青侠不干了,他是剑客,又不是拳师,跟谷少华这个江湖上最大的变态高手比拳脚,那不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兵家大忌啊。

於是第四天,燕青侠出剑了。

剑客就是剑客,一剑在手,天下我有……咳咳,总之,举起了剑的燕青侠,就像是有了爪子的老虎,即使是谷少华这样的绝顶高手,也不得不收起了之前漫不经心的态度,眼神开始变得凝重。

燕青侠的剑是什麽剑,那是有名的重剑,兵器谱上的终结者,一剑之威,即使是称不上惊天动地,那也不是手无寸铁的谷少华能正面抵挡的,用血肉之躯去挡这把重剑,那不是高手的风范,是傻瓜的行为。

所以,谷少华退让了,暂避其锋的後果,就是这一条青石铺就的街道,被燕青侠的重剑划出了一条足有十丈长的剑痕,痕深五寸,宽约半尺。

哑巴从长凳上翻倒在地,趴在地上瞠目结舌,这、这、这……是人能干出来的吗?他决定一定要再给燕青侠捏个泥人供起来,唔……供到银杏树背後去,这样燕青侠就看不到了。

不过……仙人就是仙人,居然连衣角都没飘起来……哑巴转过目光看向谷少华,眼里敬畏又深了几分。燕青侠虽然厉害,可是好像这个仙人更厉害耶,前几天,天天把燕青侠踢飞。

整条街都寂静无声,经过那夜的“鬼”一闹,这几天无论街上发生什麽响动,都没有人出来观望,只是黄龙镇闹鬼的传说,已经传遍了方圆十里。

看到自己造成的破坏,燕青侠挠挠头,然後对著谷少华拱手:“不好意思,收不住手……”

谷少华却突然叹了一口气:“文星不是你的对手。”

“没有比过,不能定论。”燕青侠并不轻视任何对手。

“他对剑的理解,不如你。但你,不如我。”

很明显,谷少华把哑巴刚才对燕青侠的崇拜看在了眼里,连对自己的敬畏也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就泛起了酸,想要狠狠的贬低燕青侠一番。不管是哑巴的崇拜还是敬畏,都应该和面摊里的那张桌子一样,都是他的,包括……哑巴在内……

这种陌生的情绪,如果用一个比较贴切的词来形容,那就叫独占欲,可喜可贺,传说中的九转化神功所带来的断七情绝六欲的後遗症,显然并非绝对,不过如果文星知道阁主此时的所思所想,估计他只会认为阁主走火入魔的情形越来越严重。

燕大剑客战意高涨了,二话不说,直接举起剑,平指著谷少华:“还请阁主赐教。”

还打?哑巴面如纸色,看看街道那道碍眼的剑痕,照这样再来几剑,恐怕整条街都得毁了。

谷少华似乎听到了哑巴的心声,瞅了他一眼,然後头一昂,道:“不打,累了。”然後他双手往身後一背,晃晃悠悠的飘身而去。

不打?燕青侠脸色不好看了,确定自己追不上谷少华,只得愤愤的一收剑:“哑巴,今晚上我不走了,跟你挤……”

话还没说完,眼前人影一闪,谷少华又回来了,手上还多了一截树枝。

“我改主意了……”

嘎?

又打起来了……哑巴抱著头欲哭无泪,要是他能说话,现在肯定要指著头顶骂一句贼老天,他招谁惹谁了,碰上这麽两个见面就打架的仙人。

还好不是白天。哑巴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决心,不管了,他不管了,随这两个人闹腾去,他要睡了,明天还得做生意呢,就算是仙人,那也得吃面不是。

虽然又输了,但是这一架,燕青侠打得舒坦,第二天神清气爽的来到面摊,就见面摊的柱子上,多了一张白纸,上书八个大字:吃面请进,谢绝打架。

燕青侠一口口水呛在喉咙里,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跑到灶台前面问道:“哑巴,这字是你写的?”

哑巴丢给他一个白眼,不理会。

燕青侠挠了挠头发,知道这恐怕是哑巴已经不满到了极点的行为,他自知理亏的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不吱声了,只等吃面。

一会儿哑巴端了一碗面条来,重重的放在他面前,面汤溅了出来,哑巴又有点心疼,再次给了燕青侠一个白眼,转身走了。

这一天,面摊更热闹了,吃面的人没有增加,但是来找哑巴打听事情的人却多了不少,而且个个都是佩戴刀剑的江湖客。原因无他,青石铺就的街道上,那道剑痕太显眼了,而且四周还有剑气划过的痕迹,落在有心人眼里,从蛛丝马迹里就观察出这是两个绝顶的剑客在这里过招。

黄龙镇不是普通的小镇,因为是交通要道,又离黄天宫最近,来往的人,大多江湖中人,看到这麽明显的剑痕,稍微一打听,就又听到最近关於闹鬼的传闻,马上猜出是有高手最近天天在这里过招,怎麽可能不引起他们的注意。

剑痕就在面摊外面,周围的酒楼饭馆的墙上、地上、屋顶上,多少都有剑气波及的痕迹,唯独面摊上面,连根茅草都没掉下来,於是哑巴理所当然的惹人注意了。

哑巴说不出话来,比比划划那些江湖中人又看不懂,也没耐性慢慢跟哑巴沟通,遇上性子急的,抬手就要给哑巴几个巴掌,哑巴吓得面如白纸,这个时候就轮到燕青侠出场,那把生锈的铁剑往那人脖子上一搁,哪还有不道歉赔罪的,全都夹著尾巴溜了。

人的名,树的影,虽然燕青侠这些天被谷少华蹂躏得比较凄惨,但这不能改变他是一个绝顶剑客的事实。

不过暗地里盯著哑巴的面摊的人,却更多了。

偏偏,今天也不知道谷少华吃错了什麽药,傍晚时分,也是面摊最忙碌客人最多的时候,他穿了一身显眼的白色衣裳,晃晃悠悠的来了,先一脚把占据他的位子的食客踢飞,然後往那里一坐,眼里的冰刀子嗖嗖嗖四下乱射,全身寒气四溢。

虽然已经是夏日,再怎麽热,也没人经得住这千年冰层的寒气侵体,不过片刻间,面摊里就门可罗雀,食客们全都跑光了。

哑巴站在灶台前面直发抖,不是怕的,是气的,这个……仙人到底是来干什麽?

砰!哑巴拍了拍仙人坐的那张桌子,手指沾了水,在桌上一笔一划写出:你到底要做什麽?

这已经是哑巴气到极点所做出的最大胆的行为,其实他本来是想拿著切面刀往仙人面前一甩,让仙人滚蛋的,可惜哑巴的胆子终究有限,只敢想,没敢做,拍一拍桌子他的手都抖了半天,以至於写出来的字都是扭的。

字太扭了,谷少华仔细看了半天,只认出一个“你”和一个“要”字,於是他想了想,说道:“我要你……”

“噗……”燕青侠喷出了一口面汤。

谷少华瞥了他一眼,又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继续对哑巴道:“坐下……陪我……”

哑巴想踹翻凳子,可是手脚不听自己的话只听仙人的话,乖乖的坐了下来,一定是被仙人施了法术,哑巴瘪著嘴,又惧又恼,然後瞪著燕青侠,这个人说过要保护他的。

燕青侠低头捧起面汤,这是第五还是第六碗?反正撑不死,继续喝……

谷少华不高兴了,眼底更冷,这哑巴怎麽回事,坐在自己身边还看别人,不高兴不高兴,怎麽想都不高兴,於是他伸手在哑巴眼前晃了晃。

哑巴吓了一跳,怯怯的看过来,眼见平时很可靠的燕青侠,突然不可靠了,哑巴刚才拍桌子的那一点勇气迅速退散,比海水退潮都还快。他刚才干什麽了?对著仙人拍桌子……他缩了缩手,尽量把惹祸的双手藏到衣服下面。

“疼吗?”

谷少华注意到了,拉住哑巴的手,揉了揉,想了想,还吹了吹,吹得哑巴寒毛倒竖,这仙人吹出来的气怎麽是冰的……

纯粹心理作用……

噗……

燕青侠又喷出一口面汤,虽然早就看出镇龙阁阁对哑巴很特别,可是……安抚人不是这麽安抚的好不好,起码脸不要板得好像别人欠你千儿八百两似的,眼神也柔和一点,最关键的是……这种吹气的举动,是小孩子的行为,一个大男人……而且还是镇龙阁阁主,做出这种稚气举动……

不行了,燕青侠把面碗推得远远的,他不想成为第一个被面汤呛死的剑客,那太丢脸了。

眼刀子嗖嗖嗖又杀过来,跟著一起来的是哑巴含怨的眼神,见死不救,太没良心了,明天不给面吃。

燕青侠低头,再低头,不是他没良心,实在打不过镇龙阁阁主,再说了,人家镇龙阁阁主这明显是在讨哑巴的欢心,他没那麽不识趣。

哑巴终於明白过来,这世上谁都不可靠,他还是得自救。

“你把我的客人吓跑了。”

手抖得不那麽厉害了,哑巴这次的字写得挺清楚,意思也表达得很清楚,可是……这次怎麽换脚抖得厉害了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谷少华摸了摸了怀里,没钱,镇龙阁阁主什麽时候身上带过半文钱,吃穿住行自有人打点好,摸来摸去,他在胸口摸到一块光滑的石头,想了想,解下红绳,将石头挂在了哑巴的脖子上。

“赔给你。”

看著像石头,其实是一块质地粗劣的玉石。

谷少华给哑巴挂上後,却像刚刚才反应过来一般,有些奇怪的看著石头,这石头是什麽时候挂在自己胸前的,他竟然从来没有注意到过,似乎一直一直就挂著,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却一点也记不得是哪里来的。

哑巴:“……”

这仙人太小气,赔块石头不说,还这麽恋恋不舍,想扔回去,可是摸著光滑的石头,不知道为什麽,哑巴就是不想摘下来。

看著哑巴无意识的牢牢抓住石头的举动,谷少华的表情顿时柔和不少,面摊里的温度,也渐渐恢复正常,也没有了四下乱射的眼刀子,一柱香後,终於有几个神经比较粗的食客进来叫面,哑巴精神抖擞的去招呼客人,还没忘给谷少华也端上一碗,等谷少华把面吃掉一大半,哑巴才知道後悔,自己干嘛这麽好心,被搅了生意还供他白吃白喝。

不过现在後悔也迟了,正好燕青侠凑过来又要面汤,被哑巴迁了怒,狠狠瞪了一个白眼,双手交叉在胸前重重一比:没有了。现在有钱了,哑巴的面汤也升了级,清水汤换成了用猪骨头熬出来的浓汤,味道很鲜,给燕青侠喝了那麽多碗,哑巴已经心疼了。

看到燕青侠没要到面汤,谷少华更是神气,故意喝了一大口汤,很没有形象的发出咕噜声。

“这真是我的少华师弟、你的亲弟弟?”隔壁酒楼靠窗的位置上,君临海摇著扇子,对著谷如华似笑非笑。

谷少华今天出来得早,一早就被守门的弟子发现了,禀报了谷如华,正好君临海也在,一时好奇,拉著谷如华跟在谷少华的後面来了。

一切尽收眼底,面摊里的谷少华,和黄天宫里的谷少华,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假的……冒牌货……”谷如华罕见的收起了风情万种的姿态,脸色难看得像是脚下踩了一坨马粪。她的目光没有落在自己的弟弟身上,而落在了哑巴身上,哑巴那张难看的脸,让她只看了一眼就厌恶的转开目光,最後落在了哑巴脖子上挂著的那颗石头上。

她知道那是什麽,那是谷少华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虽然很普通,甚至不值一文,可是自从谷少华忘却了所有的前尘往事,却独独一直将这颗石头戴在身上,就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一切,谷少华都已经忘记,也许他已经不记得这颗石头的来历,可是却始终戴著它。

可是现在,谷少华却将自己的命根子,给了一个丑陋的哑巴。

谷如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找个机会,我们也去尝尝面条,想必……别有风味……”君临海轻轻的笑了起来,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哑巴的身上,似乎发现了什麽有趣的地方,他脸上的笑意更浓,浓得仿佛化不开,像是贴上了一张笑脸面具。

“不要招惹少华。”谷如华拂袖而去,“这是警告……”

“你现在真像一个关心弟弟的好姐姐……”君临海依旧似笑非笑。

在哑巴的身上,君临海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子。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他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正是春风得意少年气扬的时候。

那一年,他第一次到黄天宫拜望自己的舅舅,在大堂里,他初次见到了谷少华。

有资格坐在大堂的人并不多,上首是他的舅舅,当年的黄天宫宫主,次席坐的是镇龙阁阁主,他的小舅舅,坐在他的大舅舅旁边的,就是谷少华,坐在小舅舅身边的是谷如华。

但是当时,君临海完全没有注意到谷如华,尽管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是那么的青春可人。

他只看到了谷少华,那个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身后那个侍童身上的少年。

“海儿,这是你少华师弟。少华,这是你君师兄,可是少有的天才哦!你们两个可要好好相处。”大舅舅发现了两个少年之间那若隐若现的电光火花,面带微笑的介绍起来。

在黄天宫宫主眼里,少年人之间有些争强好胜之心,完全是可以理解的,这是好事,不是坏事,当然,他不能让自己的外甥剃头担子一头热。

谷少华的眼神,依旧落在身边那个眉清目秀的侍童身上,竟是连自己的师父的话也当做没听一样,更没有正眼瞧过君临海。

君临海愤怒了,但是他强忍下来,保持风度上前一步,彬彬有礼的道:“少华师弟,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那个侍童面露不安,不为人所注意的拉拉谷少华的衣袖,谷少华这才勉强扫了君临海一眼,冷冰冰道:“君师兄好。”

说完,目光又落回了侍童身上,竟似有些讨好的味道。

君临海脸色都青了,狠狠瞪那个侍童一眼。他不能容忍被自己视为较量对手的谷少华,竟然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对一个侍童比对他更用心。

这是耻辱,是他君临海一生都无法抹去的耻辱,他牢牢记住了那个侍童的模样。

现在,君临海在那个丑陋的哑巴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侍童的影子,虽已面目全非,但是一举一动,甚至连唇畔那一抹在不经意间会弯起的弧度都极其相似。

哑巴……侍童……

君临海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