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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活剐了我?”贺九卿双臂环剑,缓缓走上前去,在距离师忘昔只有半步之遥,才压低声音诡笑道:“讲真的,师忘昔。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你对我有意思啊!别不好意思承认,你要玩,我随时奉陪!”

☆、怀疑

魂千晚上传了消息说,要一起去盗神器。

夜风袭袭,后山一片死寂,贺九卿换了身夜行衣,怀里环着落华剑,轻倚在石壁边,嘴里还叼着根青草。

早先便说,魂千对上师府的星轨刀垂涎多年,若不是因为魔族十三年前被修真界各大门派打得元气大伤,早就屠戮门派,血夺神器了。

可如今的魔族只能缩在阴暗处苟延残喘。想想也的确挺凄惨的。

贺九卿正想得入神,肩膀处猛然被人拍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往前跳开一步,手里长剑就出鞘半寸。目光警惕的盯着来人。

“你现在警惕性还是挺高的嘛,看来华笙平时还是花了点心思教导你了!”

魂千笑着从阴暗处绕了出来,不知打哪儿掏出副地图,直接摊在石壁上。

“瞅瞅,这是上师府的地图。咱们人少,他们人多。硬抢神器不行,咱们就用温和一点的办法——偷!”

贺九卿反手收回了剑,郁闷道:“你打哪儿弄的地图?你该不会又易容成我的样子了罢?”

他脸色登时不愉起来:“我告诉你啊,魂千!你自己想找死,可别拉上我,我年纪轻轻的,还想多活几年呢!”

“瞎想什么呢?你肯定死在我前头!”

魂千笑话他:“不易容成你的样子,你以为我混得上来千纵山?小九啊小九,你可就放一千二百个心罢,我如果被上师府的人抓住了,根本不用严刑逼供,我保证头一个把你供出来!咱们表兄弟要死死一块!”

贺九卿道:“你这种人心思也忒坏了些,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死了你一个,造福一大家,你这个人怎么就没点无私奉献的精神!”

“你可拉倒吧,你见过哪个坏人有无私奉献精神的?”

魂千恬不知耻道:“我没大义灭亲把你给灭了,已经足够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姑母了。我若是姑母,我坟头都要被你气得七窍生烟!”

“你少拿我娘说事!”

贺九卿直接岔开话题道:“赶紧的,动作麻溜点,咱们今晚的作战方针是什么,你给我讲讲?”

魂千抚掌,手指着地图,轻轻点了点,笑道:“你看这个,这里是上师府的藏剑阁,再往这看看,这是炼丹室,这里是藏书阁和主殿。我已经窃听清楚了,星轨刀就藏在老天师的虚鼎之中。老天师修为高是高了些,但是咱们有这个!”

说着,魂千伸出右手,离手心处半寸虚空中,漂浮着一颗通身碧色的珠子,即使不用伸手触摸,也能感受到里头蕴藏的雄浑灵力。

“碧沉珠!你打哪里偷来的!”贺九卿失声尖叫。

要知道现如今流传下来的五大神器,青玄剑在华南蘅曦君手中,星轨刀则是历代由上师府镇守,断江幡在中州梦家,芳华伞则是在凤凰沐家,至于碧沉珠早就下落不明多年。

如今碧沉珠却在魂千手中,贺九卿震惊之余,立马就推断出他是偷的。

魂千这人没多大本事,一生全靠偷鸡摸狗混日子。

“去!偷什么偷!这你都忘记了?这还是姑母临死前交到你手上的,这你都能忘?”

魂千指责道:“你能不能长点记性,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怎么什么都能忘!”

贺九卿当即就不说话了。说到底魂穿和夺舍,好像没甚么差别。不就是把原主一脚踹飞,自己鸠占鹊巢?

“算了,懒得同你说道这些,没心没肺的狗东西!”

魂千骂了他两句,这才把碧沉珠往贺九卿手心里一塞,嘱咐道:“这个你拿好了,这是你母亲留给你唯一的遗物,你若是把它弄丢或者是送人了,看我不打死你!”

贺九卿赶紧两手捧着,结结巴巴地问:“这东西怎么用啊,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啊!”

魂千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直叹气:“这个很简单,碧沉珠有破人虚鼎之用。我去引开师忘昔,你接近老天师,然后趁机入他虚鼎,偷了星轨刀就赶紧出来。”

贺九卿一一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他又蹙眉,问道:“会不会出岔子?你该不会半途丢下我跑了吧?”

“怎可能!”

魂千笑容十分猥/琐:“我可是你表哥,我还能害你不成?咱们俩个怎么说也是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小九,你居然怀疑我,让表哥好伤心呀!”

不知道为什么,贺九卿现在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谁家表哥能比魂千还不要脸,打着替许念报仇雪恨的幌子,一个劲儿的把贺九卿往阴沟里踹。

贺九卿合了合眼皮,背着手调头就走。

身后很快就传来魂千的威胁:“我看你敢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传讯给我爹,让他一掌打死你个白眼狼!”

贺九卿想了想,原文中魂千的父亲,也就是自己那个便宜舅舅,的的确确不是个好惹的。原文中几次和华笙正面交锋,都能打成平手。若不是年纪大了,估摸着连华笙也打不过他。

如此,贺九卿一边暗暗感慨自己的生活艰难困苦,水深火热,一边调转过身来慷慨赴义一般,道:“好吧,不就偷个东西嘛,我在行得很!”

“你怎么会在行?”魂千眸色略深,笑吟吟地问。

贺九卿没想太多,一边同魂千往剑阁的方向掠去,一边胡说八道:“嗨,兄弟我也是跑过江湖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偷鸡摸狗这种事情干得不要太多,村口王大爷家的大黄狗就是我药的!”

魂千突然顿足,贺九卿疑惑不解,正要发问。

谁知魂千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反手将他整个人按在旁边的树杆上。磨着后槽牙,咬牙切齿道:“说!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夺了小九的舍,你说!”

贺九卿猝不及防,后背被抵得生疼,他赶紧收敛心神,不敢再胡说八道,只得故作恼怒道:“魂千!你怎么回事!我当然是小九了!我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谁他娘的能夺老子的舍!”

魂千冷冷笑道:“我们家小九幼时流落在外,一群孩子将他围堵在小巷子里,放狗撕咬他。他平生最是怕狗,怎么可能去药别人家的狗!”

贺九卿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容易才从浆糊一般的脑子里,扒拉出来这段童年悲惨经历。好像的确有那么一回事。可自己却是不怕狗的……

妈蛋,说漏嘴了!

“表哥,你听我说,我真的是小九,你仔细看看我,我真的是小九!”

魂千冷笑:“是不是小九,我一试便知!”

☆、偷盗神器

贺九卿心里隐隐发怵,总觉得魂千要对他做什么。

他刚要奋起反抗,结果双臂就被一道漆黑的锁链捆住。

魂千右手在半空中一拂,黑气散退,显现出一支通体漆黑的冰棱。他一把抓在了手里。

贺九卿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妈了个巴子的!这他娘的就是书里描写的法器弥散!要命了!这玩意儿扎人可疼了!

忽然,魂千扬手,冰棱狠狠地插进了贺九卿的眉心处。一大股鲜血飞溅出来,有几滴甚至溅到了贺九卿眼里。

“啊!啊!啊!”

贺九卿只觉得元神一荡,浑身如坠冰窟,疼痛从眉间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就连头皮上的神经都一跳一跳地抽痛。

他倾尽全力将身上的锁链震开,右手紧捂眉间放声惨叫。

魂千手中的冰棱在触碰到贺九卿的鲜血后,一节节的碎成了粉末。

他微微一愣,这种冰棱名唤弥散,乃是由阴气,鬼气,以及怨气凝结而成。寻常时候只做暗器。也可用来检验修士是否被人夺舍。

就像方才魂千那样,狠狠扎进对方的眉心便是。

如果当事人真的被人夺舍,冰棱便能瞬间将夺舍者的元神打出体外。可若没被夺舍……那自己就是误伤了小九。

“小九!”

魂千大惊失色,赶紧上前去扶贺九卿。

“对不起小九,是表哥的不是,表哥原也不该怀疑你的,小九!”

贺九卿疼得龇牙咧嘴,鬼知道魂千撞了什么邪风,好端端的搞个冰棱扎他一下。

疼死个人!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魂千该不会再怀疑他的真实身份了。

“你滚!还好意思说是我表哥,居然连我都不认得了!”

魂千满脸歉疚:“也不能全然怪我,谁让你突然转了性子了,还一问三不知。修真界不乏有人强行夺舍,我这么想,也并不奇怪啊!”

贺九卿当然知道魂千的疑虑,可以理解,但是不能原谅他这种无知行为。

因为,魂千居然让他破相了!

弥散给人留下的伤疤,一辈子都去不掉!

“不干了,我不干了!爱谁偷谁偷,反正我不去了,我受伤了!”

贺九卿沉着俊脸嚷嚷:“我早就知道,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魂千刚要说几句哄劝贺九卿的话,眉头忽然一皱,迅速侧目,对准一处草丛,厉声质问:“谁在那里?!”

贺九卿大惊失色,才刚转过身去,就见魂千一步就闪现过去。真的只有一步,甚至只是抬个腿的动作,人就已经掠了过去。

魂千伸手在草丛里一抓,提溜出一个小道士出来。

“原来是只小耗子在偷听我们谈话!”

魂千冷冷笑道:“我从来不杀女人和小孩,可你今天撞见我跟小九私会,我要杀你,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要!”

贺九卿一眼就认清这小道士是喜欢听他讲故事的那个腼腆孩子,下意识地就站出身来。

“别杀他!”

魂千皱眉不悦道:“小九,你到底怎么回事?又不是第一次杀人,难不成你还会害怕?”

“可他是个小孩子!”贺九卿强辩道:“他能懂什么!”

魂千冷笑,一手掐着那孩子的脖颈,直接举至半空。

“他懂什么?你不要小看一个孩子。他一张小嘴,随便往外头一说,你以为你还能光明正大的跟师风语调/情?”

贺九卿咬牙,冲过去一把攥住魂千的手腕:“够了,你不就是想要星轨刀,我去帮你偷来还不成么?你放了他!”

魂千这才收了些力道,可仍然把孩子抓在手里。

小孩子不禁吓,又是个腼腆害羞的性子。登时眼泪汪汪地望着贺九卿,嗫嚅道:“对不起,贺前辈,我……我不是有意要跟踪你的。我就是晚上睡不着,想听你讲故事……”

他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小声哭道:“我真的什么也没听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好不好?求求你们了。”

贺九卿虽知魂千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货色,他自己跟着魂千,早就逐渐变得冷血无情。满手都是鲜血,洗不白的。

杀一个小孩子,简直太易如反掌了。可是,现在住在这具身体里的,是他沈卿,他就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花朵一样的小生命,活生生的死在他面前。

“魂千,我告诉你,在我回来之前,你若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魂千眉梢一挑,轻轻笑道:“为了一个上师府的弟子,同自己的表哥放狠话,你行啊,小九。我看你根本就不是脑子不好使,你就是欠管教!”

“那也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贺九卿攥紧剑柄,深深凝望了那孩子一眼,这才把目光一寸寸的钉在魂千脸上。

“我希望你能记住我说的话。我严肃的时候,从来不跟人开玩笑!”

说完,贺九卿转身就走,消瘦的身影渐渐和夜色融为一体。

剑阁素来有专门的弟子看守,如今贺九卿有碧沉珠在手,简直就是一大助力。轻轻松松就进了剑阁,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丝毫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脚下动作轻如猫步,刻意将气息全部掩了去。这才攥着剑,满脸警惕地踏进内室。

只见老天师正盘腿坐在蒲团上,双眸合实,正在打座。周身围绕着一层淡金色的结界,若是有人打破这层结界,那么结界之中的人,立马就会惊醒过来。

没吃过猪肉,但是见过猪跑。

不管是什么法器,用起来都差不多。第一件事就是用灵力相催。

贺九卿左手支着右肘,右手竖起两指横在眉心处念念有词。指尖腾得一下,窜出来一道淡青色的光芒。他凤眸一睁,光芒立马跳动。

碧沉珠在半空中漂浮,周身围绕的光芒一股脑的冲了进去。伴随着吸入的灵力,碧沉珠登时光芒大盛,贺九卿被这道光刺得几乎睁不开眼。

待再反应过来时,眼前一片白茫茫。

这里竟然是老天师的虚鼎!

贺九卿大喜过望,伸手一招,将碧沉珠攥在手心里。这才拨开浓雾寻了过去。

远远就见一柄金色的大刀横在结界中央,刀柄处流光璀璨的纹路,像是实质般缓缓流动。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手指触碰到结界,发出“锵”的一声,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成了千万片。

贺九卿赶紧将星轨刀攥在手里,这才要催动碧沉珠离开。却不成想身后传来一声低吟……

他整个人头皮一炸,当即僵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快乐~

☆、前尘往事

“……念念。”

贺九卿脚下一顿,凝神细听,却又听见一声,“你将碧沉珠交给我,我定然会保你平安!”

他总觉得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召唤他回头,如此,贺九卿当真回了头。却见白茫茫的雾气中,漂浮着一道玄色的身影。

这是个男子的身影,观其年龄决计不会超过三十岁,生得清俊不凡,隐隐同师忘昔有几分相似。

该不会是师忘昔的爹爹,大伯,或者是叔叔罢?

贺九卿狐疑,又凝神听了片刻。

却见这男子在半空中虚划,急声唤:“念念,你快走!我爹他们要带人围攻凤凰台,你快走!”

这应该是男子的部分元神,只能记得活着的时候,最难以忘怀的事情。

可他嘴里喊的“念念”,以及凤凰台,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了十三年前。

贺九卿明知自己不可探究旁人的隐私,可脚底像是生根了一般动弹不得。他收敛了所有的笑容,攥紧刀,定定地望着男子。

“念念,对不起,当初是我一时糊涂,才对你行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如今我已然身死道消,求你不要再记恨着我!”

这男子双手扣进自己的头发里,跪倒在虚空中,语气疲惫道:“念念,你腹中怀的可是我的骨肉啊,我师陌寒,一生清贵,唯独栽在你手里,你就不能为了我,回一次头吗?”

贺九卿只觉得脑中“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人就愣在了当场。

这人是师陌寒,岂不就是师忘昔和师风语英年早逝的父亲!若真如他所言,那贺九卿岂不是……岂不是也是上师府的子孙!

原文中贺九卿可是上过师风语好几次,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啊!

人渣!

贺九卿脚下一软,险些跪在地上。他满脸冷汗,也不知道作何感想,只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死了。可他真的不想死。

忽然,右手缓缓抬了起来,贺九卿大惊失色,赶紧用左手去拽。可是没有用的。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人操作了一般,举起星轨刀,一步步地逼近师陌寒。

如果说,师陌寒如今还活着,或者说是有个完整的元神在,今日都能跑得掉。可眼下,他只是可怜的元神碎片,东凑西凑而成。一阵风刮过去,他就没了。

贺九卿不受控制的,反手狠狠给了他一刀。师陌寒整个身子被砍成了两段,随后才如同风化一般,渐渐消失了。

与此同时,老天师霍然睁开双眼,大叫一声,“吾儿!”,随即一大口鲜血喷了出去。

星轨刀到底是样绝世神器,一刀下去,毁了师陌寒的元神不说,直接将老天师的虚鼎撕裂。空间都扭曲起来,贺九卿好容易才借着碧沉珠之力,从虚鼎中出来。

结果没曾想,老天师已然圆寂——七窍流血而死。

贺九卿牙齿直打颤,他原也不想杀人,可就是不受控制……

这具身体的情感太强烈了!

忽听外头传来吵闹声,他一慌,带着星轨刀落荒而逃。他的身影才刚刚消失在房内,门板就被人一脚踹开,师忘昔领着人大步从外头进来,一见屋中景象,厉声大呼,“祖父!”

贺九卿一路跌跌撞撞,好容易才走了回去。他双腿一软,险些跌跪在地,勉强扶着树干才不至于倒下。

“小九,你怎么了?”

魂千上前一步,作势要搀扶他。

贺九卿二话不说,直接将星轨刀抛了过去。

魂千接了刀,脸上立马见笑:“好小九,表哥没有白疼你。待我们将五大神器集齐,世间何人能同我们为敌?任凭是他蘅曦君还是赤玄君,来一对杀一双!”

他想了想,又笑道:“小九,你不是喜欢师风语么?那也成。待表哥荡平了上师府,就将师风语抓来跟你拜堂成亲!”

贺九卿现在只要一听见“师风语”三个字,喉咙就一阵发紧。如果在虚鼎中,师陌寒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和师忘昔兄弟二人,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原文中并没有那么写啊,难不成就因为他少订阅了几章,连这么重要的情节都错过了?

亦或者说,原文中贺九卿就是花心滥情,天生反骨,吃着碗里还要惦记着锅里。

所以……他临死前该是有多么的绝望,连亲哥哥都要杀他!

当然,这些事情全部都无从考究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像是被人操纵着,一步一步地重蹈覆辙……

贺九卿望着自己的双手,沉默良久。即使身体已经易主了,可有些事情还是放不下。

“表哥,星轨刀我已经替你偷来了,可以放了那个孩子了吧?”

“可以。”

魂千答应得爽快,眼睛转向贺九卿时,忍不住询问道:“小九,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贺九卿摆了摆手,看起来很是疲倦。

如此,魂千也不多问,还真放了那孩子走。

这孩子胆子小得要命,眼泪汪汪地去看贺九卿,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这才两手捏着衣角,一步步地往前挪。

贺九卿才刚一垂眸,忽听耳边刮过一道风声,他暗叫不好,抬眼就见那孩子自后心穿进一支冰棱,身形一晃就倒了下来。

他几乎快不能动了,好半晌儿才想起来要去查探情况。

“贺……贺前辈……”

贺九卿将人抱在怀里,见他胸口处横着冰棱,真真是当胸一击,将人扎了个对穿,看这出血量,肯定是活不成了。

这孩子终究是没再说什么,手一垂就去了。

“小九,不要怪表哥心狠手辣。只有死人才能彻底把嘴闭上,表哥只不过是不想你受到半点伤害。”

贺九卿将人放下,缓缓站起身来,突然冲上前去,狠狠打了魂千一拳,暴怒道:“你混蛋!他还是个孩子,他还是个孩子啊!”

魂千不躲不闪,硬接了一拳,嘴角登时就见了血。他随意擦了一把,嗤笑道:“孩子怎么了,谁还不是从孩子时代过来的。小九,你自己曾经也是个孩子,可有人放过你么?”

贺九卿扭过脸去,哑着声道:“我不想提这个。”

魂千冷笑:“你难道忘了,当年魔族全族是怎样被人逼入绝境?你当时不是亲眼目睹了么?”

贺九卿双手抱头,沉痛道:“你别说了。”

“凭什么不说?你当年才四岁,眼睁睁地看着姑母自刎于凤凰台!你年纪那么小,一个人流落在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知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是个什么样子么?”

“你跪在乱葬岗上,撕咬野狼吃剩的人骨!”

贺九卿头痛欲裂,他感觉眉心处的伤口肯定又裂开了。因为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了下来。

他猛然推开魂千,慌不择路地御剑就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所有事情甩得远远的。

慌不择路的下场就是,贺九卿一个没站稳,直接从剑上摔了下来。好在底下是条小湖泊,才不至于将人摔伤。

贺九卿胡乱洗了把脸,将身上的血迹污迹洗干净。

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才好,可又实在不想回上师府。

如此,贺九卿茫然地御剑就走,不知道在外头转悠了多久,再抬首时,人已经站在了望曦峰的殿外了。

贺九卿即使不用去看,闭着眼睛也能想到。此时此刻,华笙定然就坐在书案后面,身边搁着银制镂空的檀香炉,还有一杯清茶。手里会攥着本书,也许是在抚琴。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好,就是很想立马见到他。

贺九卿才要抬手敲门,可突然又怯弱起来。

他这么不管不顾的从上师府逃出来,到底算什么?

做贼心虚,还是畏罪潜逃?

要是被华笙知道他误杀了老天师,还会一如既往地对他好吗?

亦或者是知道了他的身世,从而对他百般嫌恶。

贺九卿一下子就慌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他特别怕华笙率先作出选择。

如果华笙爱他,他心里会有负罪感和恐惧感,因为真的不想被剉骨扬灰。

可华笙若是不爱他,他心里会很难过。

半晌儿,贺九卿调头就要走。

结果身后传来一声轻响,随即就是一声熟悉的“小九”。

贺九卿如同被定住一般,丝毫动弹不得了。他明明想说,他不是小九,可话到嘴边,只背对着华笙唤了一句,“师尊”。

华笙见贺九卿浑身湿漉漉地,眉头不由一皱,见他不肯转身,遂踏出门槛一步。

淡淡道:“转过脸来。”

贺九卿垂首,不言不语。

华笙眸色更深了,上前一步就要拿人。

谁料贺九卿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他鬼使神差地去抱华笙的腿,喉头哽咽,许久才闷声闷气道:“师尊,我要怎么做,才能讨师尊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