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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身旁被他拉住的士兵奇怪地看了扶苏一眼,似乎不明白为甚麽这麽简浅的问题扶苏也不知道。

  他拱手恭敬地说:「回长公子,敌人的左耳是用作计算战功和免去责罚之用,如果一组人当中的五个人,死了三个,而剩下两人各割了三个左耳,那麽他们就可以免去责罚,反之则要军法处置,如果有多,便依照数量奖励该人。」

  不可理喻!

  扶苏颤抖着嘴想要吼出心中的说话,只是对上了士兵不以为然的目光,他发现他甚麽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挥挥手让小兵退下,自己死死的盯着平原上那令人注目的身影,彷佛那骄健的身姿带给了他无限的力量。

  日光开始暴晒起来,刀剑开始不够用了,士兵们用最原始的方法扑杀对方,他们双手沾满了鲜血,不知染上多少人的血。

  在战场上,秦牧的表现最为突出。

  他骑在高高的马上,如入无人之景,手上的干戈用力一扫,顿时一排人的肚子被划破了,近身的,让秦牧用脚一蹬,再反手补上一记干戈,那人顿时再也起不了来。他身边围成了一个层层叠叠死屍圈,死状不一,那一地的鲜血是他最好的赞扬。

  长柄的干戈给他用得淋漓尽致,渐渐地,干戈的枪头也磨损了,他乾脆把它用力一插,插穿了一个小兵的颈子後,反手插出了自己身上的佩剑,利落地跳下马开始砍杀敌人。

  秦牧的身影自马上消失时,扶苏真的要吓死了!

  他连忙又扯过一个士兵的衣领,几近崩溃的问:「秦牧呢?你见到他吗?他受伤了?怎麽不见了?!!!」

  士兵被摇得发昏,困扰地说:「回长公子,应该是拔刀下马砍杀敌军了吧……」

  「你确定?」扶苏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几乎是哑掉了一般。

  「……」这,怎麽回答?士兵有点卡壳了,只能无助地看着扶苏。

  扶苏过了一会儿後,冷静下来时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他无力地挥挥手让士兵退下,自己只能无助地拼命仰起头看向平原。

  此时他恨不得能一个望远镜,好等可以看清楚战场上的种种。

  ──虽然说他可能只看了一眼,便吐了。

  此时吕军左翼有得骚动,扶苏紧张地看,似乎隐约地见到一支军队突然从後方偷袭。扶苏猜想,可能是清晨时便出发从後兜了一圈的王离此时赶到现场。

  ──蒙军是靠着山边而排成一阵,吕军和皇军想要偷袭的话,要先发明飞机。

  冯劫突围而出,与吕军﹑皇军的右翼部队交战。

  此时战场上的人已经开始混战得分不出披此,除了蒙恬和冯劫还高高地坐在马上作一个‘箭靶’外,其他人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都纷纷以最原始的方法博杀。

  扶苏紧张得手心冒起汗水,湿淋淋的。

  此时突然一个血人往回走,扶苏心脏几近跳停,而他身边的士卫们也作出备战的状态,围着扶苏成了一个圈!

  秦牧用衣服的下摆抹了一把脸──虽然作用不太大──然後倒出了一袋的耳朵,漠然地说:「满了。」之後他再次把袋子扣在腰间,大步的再次冲回战场内。

  扶苏看着那血淋淋的耳朵僵了脸,胸口中几欲作呕,只是顾及形象,把喉咙中的污物硬生生再逼回胃中。

  身旁一个士兵崇拜地说:「秦先锋可真勇猛无比!」

  扶苏拼命按下胃中的不适,根本不能说甚麽!

☆、战争後的恐惧

  就在扶苏扶着树乾呕时,突然一直呆在角落的李大牛跳了起来,大喊一声:「公子!小心!」然後用力地把扶苏推了出去。

  一枝疾风如电般的箭,带着厉人的烈风,从崖上直直地射进了扶苏身旁的树干上,入木三分,余劲使到箭尾不停的抖动着!

  ──要是扶苏没有被推跌,这枝箭准会插在扶苏的心窝之上。

  跌坐在地上的扶苏吓出了一身冷汗,後知後觉的卫兵们亦立即把他层层地围住,用身体挡住扶苏,警戒地往崖上看。

  只见断崖上的一棵斜斜歪歪的树上正趴着一个吊着绳子的士兵,他见一箭不成,再次从箭筒里抽出另一枝箭,搭在弓上,不过没等他射出另一枝箭,蒙军的弓箭手已经万箭齐发,把他射成了一个箭猪!

  那士兵顿时气绝,他的屍体惯性的摇摇摆摆了一会儿,从树上摔到地上,身上的绳子也从崖上被人抛下来,显然他已经成了弃子──闷声‘呯’的一声,却吓得扶苏整个人跳起来。

  他有点语无伦次地指着屍体说:「这……这……」妈妈啊,好可怕!他是怎麽从崖上这样无声无息的爬下来?

  敌军士兵的屍体很快被处理掉,卫兵长内疚地对扶苏拱手道:「是属下失职,望长公子责罚!」

  扶苏深呼吸,稳住了自己急速跳动着的心,扶着树干站起来。

  「公子,我们需要出发了。」一个士兵走上前,对扶苏行礼。

  扶苏转过头,此时平原上的情况已经渐渐呈现一面倒的情况,冯劫和蒙恬浴血作战,吕军的吕明身上中了数箭,还在奋力地抵抗。

  扶苏心中颤了颤,想要退缩,可是他回过头,看到身後士兵双眼带着崇拜和跃跃欲试的光芒,把所有希望全压在扶苏身上,深信扶苏能带领他们打胜这一场战争!扶苏把说话噎回去了。

  他又再次转过头,蒙恬坐在马上,身影颤了颤,欲似要从马上跌倒在地上,但只见他一咬牙,像受了伤的野兽一般嘶叫了一声,反手用长剑把身前的一个砍伤了他腰侧的士兵砍倒。

  冯劫连忙从右边赶去帮蒙恬解困,而右边空出了一块,很快再次撕杀起来。

  至於秦牧……早就不见人影,连马都被砍杀了。

  扶苏紧咬着下唇,压下心中的恐惧,跃上马,转过头对身後数千人的士兵大喊:「兄弟们,现在是表现你实力的最佳时刻,为秦国而战!为秦国而战!」扶苏力竭声嘶,借此压下心中无尽的恐惧。

  「──为秦国而战!」士兵齐声吼道。

  马前脚腾空,长嘶了一声,如箭般冲了出去,身後的骑兵和步兵同时跟上,李大牛有点傻愣愣的左看右看,似乎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别的士兵顺手扯了他一把。

  说实话,扶苏冲出去的一刹那间,脑子是一片空白的。

  一切的东西似乎在他眼中都变成了慢动作,敌人分出了一部分兵力,见到扶苏出战,很快便集中地扑向他身边了。

  扶苏身边围着数百个卫兵,根本不用扶苏出手,扶苏只需要坐在马上,木手木脚的作为一个标签。

  蒙恬见到扶苏领兵出战,精神也大为振奋,不顾腰间的重伤,吼道:「为长公子而战,必胜──!」

  「必胜──!」声音连绵数百里,一时间蒙军和冯军精神大振,原本已经有些疲惫的兵士们也打起精神,振力地作最後一击。

  吕明咬牙,吼出:「奉我皇之令,缉拿敌军叛徒长公子扶苏──!」

  皇军另一个带军之人本是无名小卒,此时也有点应顾不下,完全没有和应吕明的说话,让吕明有几分尴尬。

  「放你他娘的狗屁!」蒙恬爆粗了:「我长公子乃是秦国正统,胡亥窜身窃位,岂以为天下人会让他所蒙蔽?我握有先王遗旨,尔敢抗旨──!」蒙恬从怀中带出一卷竹简,用力的振呼:「先皇遗旨在此,尔敢抗旨──!」

  吕明不禁一个咯噔,心中暗想:坏了。

  要是胡亥最惹人怀疑的地方是他拿不出先皇传位的遗旨,连缉拿长公子扶苏的圣旨也是只有胡亥和赵高口口声声所传,却没有人看过的实物。

  此时皇军领兵的将军慌忙地喝斥:「胡说!」

  蒙恬根本不管他,只管继续喊道:「他日长公子即位,你等就是抗旨不从,今日若放下手上兵器投降,还能饶你不死──!」

  扶苏之处跟他相隔十数里,虽然听到蒙恬的声音,但却听不清楚。

  他身边的士兵如狼似虎──当然,能砍下扶苏的人头,至少抵得上砍死数千人的战功。

  很快便被那些前仆後继的士兵冲出了一个小缺口,他们根本不计较死亡,只但求能把扶苏砍下马。

  此时的扶苏,整个人都恍恍惚惚……

  血腥味被无限扩大,扶苏的身影摇了摇,长剑几近要掉在地上。

  此时一个士兵满身鲜血突破了重围,像丧屍一样嘶叫,手举高长剑,扑向扶苏。

  卫兵们来不及拦截,让他冲到扶苏身边。

  扶苏看着他,瞳孔惊恐的放大了──

  那一刻,他彷佛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他的灵魂飘到天上,看着自己的手机械地举起长剑,斜撇而下,顿时鲜血喷出,如一道血色喷泉,染红了他的长靴,一个人头飞起,很快便掉落在人群之中,被掩没了。

  失去头颅的身躯往後轰然倒地──

  另一边,蒙恬还在吼叫,此时吕军中已经有些士兵开始犹豫了。

  他们也怕死,现在情况显然不对,而且长公子……

  扶苏穿越过来,不知道‘扶苏’是多麽的受欢迎。

  大不敬的说一句,‘扶苏’在民间的威望,比起秦始皇更高。家家的户户的百姓或许不知道顶头的皇帝是谁,但谁不知道‘温柔亲民的长公子扶苏’?百姓口耳传诵,更把扶苏的仁爱扩大了几分,好比天上下来的神仙来救助世人,当初扶苏的死讯传出时,千千万万的百姓都不约而同地嚎哭起来,为扶苏点了一根烟──想想,秦始皇死时,他们都没有这麽伤心呢。

  士兵也是人,士兵也是老百姓转投的,这个时代没有多少的国家荣誉感,有的只是麻木的从军,有些是被徵召,有些是家中开了不锅来尽地一拼,有的……

  他们的脸上不约而同出现了茫然,与自己的兄弟对视了一眼,打上来的手脚也没这麽有力,有种敷衍了事的感觉。相反地蒙军和冯军士气大争,越打越勇猛。

  吕明力挽澜:「胡说!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叛军就是叛军,给我打!」

  但已经迟了,吕军的军心开始溃散,皇军因为是皇帝直属的军队,倒比这些地方军心理质素过硬一点,只是他们强撑着,却难抵另一方的开始退缩。

  蒙恬趁胜追击,又多喊了几声打乱军心,自己不顾依然流着血的伤口,奋力的撕杀过去。

  「杀啊──!」一声的喊声响彻天边。

  *

  取得短暂的胜利後,蒙军和冯军再次退守史内五十里外的平原处扎营休整,这次恐怕能逼得吕军和皇军大半年都不敢再来了。

  蒙恬让冯劫命人抬去疗伤了,军中所有人疗伤的疗伤﹑休息的休息,一天的战事和赶路,军队都疲惫不堪,往日的活力彷佛被无形的抑压所抽走,气氛转为低沉。

  死去的士兵已经就地掩埋了,千百年以後还有谁记得过这一群埋在地下的战士?

  军中的气氛是哀伤的,有脸上还带着血迹的士兵坐着坐着,忽然就默默哭了起来。他的兄弟,几年间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折了在这一场战役之中,悲哀是对方家中尚有孤儿寡母,他回乡时都不知怎样跟他们说起这一个消息了。

  秦牧在临时的大澡堂洗去一身污垢,换了乾净的衣服後回到帐篷。

  昔时军战刚结束,大家都忙碌着收拾屍体﹑物资或是兵器等等,谁也没有空去理会扶苏,此时秦牧冲洗完,回到帐篷中才觉得扶苏很不对劲。

  ──静得太可怕。

  从战争结束开始,他就没有说过话,眼神还有恍惚着,像游魂一般,要不是有湘儿领路,恐怕人就不知道迷失到去哪!

  秦牧皱了皱眉头,担心地问:「你,还好吗?」

  扶苏只是呆呆地盯着帐篷的一角,没有说话。

  秦牧不得己之下只能绕过小榻,走到他面前,在他眼前挥挥手。

  扶苏一把抓着秦牧的手,抖着嘴:「爹,我杀了人……」

  此时秦牧也不计较扶苏的称呼,只是又再皱了皱眉头,竟然想不到怎样安抚扶苏的情绪。

  扶苏言语不清,丢三丢四地说得乱七八糟,主题中心围绕着杀了人後的不安和愧疚。

  ──对於一个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的现代人来说,除非是丧心病狂到一个地步,否则杀人一事还是会对他们造成极大的影响。

  扶苏现在就陷入了这一个困境,他急切地想要把自己解放出来,却又无法寻求到有用的方法,只能这样唠唠叨叨的念着,到最後他都忘了自己到底是在说甚麽了,变得非常迷茫。

  秦牧不善言语,他只是耐心地陪着扶苏,轻拍扶苏的後背,听着他那些不着调的话。

  最後扶苏对於走出困局感到绝望了,他扯着秦牧的衣袖问:「你今晚能留下陪我睡觉吗?」

  「……」秦牧。

  作者有话要说:掩脸)约炮甚麽的……扶苏:(咆哮)我只是害怕!只是害怕!约你妹妹的炮!秦牧:……

☆、秦爹爹的孩儿

  秦牧淡淡地说:「汝贵庚?」

  扶苏强撑起笑容,摆手道:「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夜已深,我也要休息了,晚安。」

  秦牧垂下眼睛,再次抬起头後眼中已经是一片漠然:「晚安。」

  秦牧一走出去,扶苏立刻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包起来。

  湘儿走进来正要把灯熄灭,扶苏惨叫:「不用不用,留着留着!」

  湘儿只是诧异地看了扶苏一眼,乖乖地行了一个礼:「是的,公子。」

  扶苏总觉得自己的双手还是染有温热的鲜血,他内心知道这绝对是心理错觉,他已经洗了很多次手,手都快要洗到脱皮了,但是他还是不自觉地把双手放在被上磨擦,彷佛这样能擦去那残留在指尖的异样。

  他一直卷着被子,僵坐在小榻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帐篷的布门--

  渐渐,扶苏的头开始歪歪斜斜,虽然没出甚麽力,但今天的体力透支得过分,坐着坐着,下巴一点一点,打了一个呵欠,眼中溢了出点点泪水。

  很困。

  扶苏还是僵坐着,只是不时动动发麻的身体,手依然无意识地﹑神经质地在被子上擦着。

  月上柳梢头後,渐渐低沉……

  湘儿已经为扶苏添了几次灯,最後一次时她终於看到扶苏歪歪斜斜地倒在床榻上睡着了。

  她想了想,任由油灯转暗,拿着灯油退了出去。

  秦牧站在外面看月光,整个营除了守夜的士兵外,大多沉睡了,夜澜人静,只剩下蟋蟀混合青蛙在鸣叫着。

  他见到湘儿退了出来,又问了一句:「睡了吗?」这句话,他已经问了三次。

  湘儿对他行了一个礼,柔声道:「公子已就寝。」

  「嗯。」秦牧抬起头,似是毫不在意。

  湘儿又行了一个礼,然後退下了。

  秦牧想了想,还走了进去扶苏的帐篷。

  室内的油灯已经转为昏暗,一室低低的亮光,能见度不高。

  这一切都那样安宁,除了小榻上的扶苏不时发出呓语,紧紧皱着眉头,在梦中也不能放松。

  秦牧轻轻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眼睫毛上闪动的泪花。

  真像小孩子。他想。

  苏儿十岁就跟着他上战场,大大小小的战役都经过了,也动过手杀人,好像也没有他反应这麽大的。

  跟在扶苏身边,就像多了一个小孩,自己整天操心得像老妈子一般,还要担心他受不了苦,抛下一切逃了。

  秦牧伸手摸摸扶苏的头发。

  扶苏在睡梦中感觉热源的靠近,不安地动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抓紧了秦牧的衣服。

  秦牧看着那比‘扶苏’白嫩了许多的大手,上面的手指被磨擦得通红而破皮,但还是紧紧地扯着他的下摆不放。他不禁失笑,这人也太稚气了!

  或许秦牧冲着扶苏喊他的那一声爹,也或许是这夜的灯光太昏暗了,他居然干出他从来未做过的事!

  他伸出手,轻拍扶苏的背,低低地唱着童年时听来的歌谣。

  男人悠长而低沉的声音,贯穿了扶苏那黑暗而不安的梦。

  扶苏的眉毛渐渐放松,在秦牧的轻打下,真正的沉睡了──

  *

  扶苏一觉睡到天明,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就摸着自己颈子看头还在不在自己颈上。

  摸到了脸,他安心了。

  背上彷佛还留有余温,昨天在无尽而荒唐的梦中,却有一把声音一直陪伴着他,低低沉沉的,哼着他不熟悉的民调,就像十月的秋风那样萧瑟,又像沉淀了时空的一切……

  那样地,让他感到安心。

  扶苏不知道怎麽形容这种感觉,他不知是不是梦,或者是‘扶苏’远久的记忆?

  不管怎样,他真的很享受那种被宠爱的感觉……

  湘儿闻声,便走进来服侍扶苏起居。

  等到扶苏整理好衣服後,她才退了出去。

  扶苏看着自己的双手,睡了一觉後感觉好了很多,但是还是有一股厌恶的感觉一直催促着他把自己双手砍下来。

  砍下来……砍下来就不会有厌恶的感觉……

  「你已经自恋到连自己双手都能‘花痴’半天吗?」秦牧走进来,漠然地问。‘花痴’这个词还是从扶苏那处学来的。

  扶苏心中一惊,下意识把手收回背後。

  秦牧彷佛没有见到他的异样,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摊到长榻上。

  「你带甚麽来了?又是军事地图?」扶苏好奇地问。为了打仗,秦牧可是私下没少帮他补习应该有的……知识。

  秦牧只是瞥了他一眼,放好了笔墨和竹简,背起手,一派夫子的风范──好吧,只有他自认为自己‘演’得很像一个夫子──沉声说:「从今天开始,你每天要学会一百个字,每一个字要跟着苏儿的字迹抄到学得像为止。」

  扶苏睁大眼睛,显得很震惊:「为甚麽?不是说等我先认全了所有字才来模仿扶苏的字迹吗?」

  「我反悔了。」秦牧说得轻松,半点羞愧之心也没有。

  「就算是这样,抄到学得像为止也太过分了吧?我还是新手,都不会写啊!还一百个呢!每天练熟一个字还差不多!」扶苏力争到底。

  「统共那麽几千个字,你要学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自己处理公务?」秦牧嘲讽地说:「难不成堂堂长公子到哪里去也要带着一个夫子?你想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还得看我同不同意!」秦牧的霸道个性尽露,之前他对扶苏明显以纵容为多,想着扶苏喊得他一声爹,他多了一个令人操心的孩儿也没甚麽。

  「……」扶苏苦了苦脸,一百个字,还要练到跟‘扶苏’的字迹相像,他还用不用睡觉了?

  「要不,五十个?」五十个扶苏都嫌太多了,要相像何止一笔一划都不能差错,还要练出‘扶苏’的那一手飘逸而温婉的好字!

  「不要跟我讨价还价。」秦牧冷然地瞥了扶苏一眼,顿时把扶苏再次冻起来。

  自从秦牧对他收住了杀心之後,他再没有用过这种看死人一般的目光看他了,莫名地,扶苏真的乖乖闭嘴了。

  ──这多不可思议?在秦牧面前扶苏丝毫不敢放肆,要知道他在现代时虽然不强势,却不是让人随便欺负玩玩的角色!只是面对秦牧,扶苏就忍不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长辈──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来,看看这几天没练字有没有手生了。」秦牧把他召过去。

  扶苏慢吞吞地挪动自己双腿,彷佛这样就可以把这一钞酷劫’给拖过去。

  秦牧忍着心──他觉得自己重生以後,脾气真的好了太多──站在原地等着扶苏。

  扶苏三步当一步来走,但帐篷实在不大,他走了一会儿也走到了。

  「写。」秦牧简单的说了一个字,便让扶苏乖乖提起笔,在竹简上提字。

  几天没有写,对於新手扶苏来说自然生疏了不小,虽然字型还记得,但字却是写得有点惨不忍睹。

  秦牧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没有多说甚麽,只是指着一份旧公文说:「这是苏儿以前批阅的文件,你照着他的字迹抄到像样为止。」

  扶苏看着那密麻麻的字迹,只觉得头昏眼花──谁能告诉他,怎麽用毛笔写出如此小巧的字?

  ──这不科学!一定是开了外挂!

  但是秦王的气势绝对不是说笑的,在他的迫视下,扶苏只能噎下口中欲吐的抱怨,乖乖地开始练字。

  此时他甚麽自残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想直接把秦牧给砍了!

  *

  晚上,扶苏只觉得自己正坐了一天抄写字的手已经发麻,腰酸骨痛得像老了十多年似的。

  他用手捶着自己的腰,唉声叹气:「他娘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秦牧捧着一个盘子走进来。

  扶苏立即警戒起来,说:「喂喂,虽然今天没练够一百个字,但是现在我要休息了!你总不会让我连休息时间也没有吧?!」

  秦牧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一百字只是秦牧随口说出来,本来就不认为扶苏可以写得完,就是今天一整天,扶苏也只练了六十多个字,当然基本要求就是要写得跟‘扶苏’相差无几。

  他把药碗拿出来,放在长榻的小桌上,命令道:「喝了它。」

  「这是甚麽?」不是逼他练字,扶苏的神经放松了。他好奇地看着黑漆漆的瓷碗,嗅起来,怎麽有一股药味?

  「安神的。」秦牧解释道。

  扶苏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确定这不是幻觉。

  ──所以,秦牧知道自己昨晚睡不好,特意给自己弄来的安神药?

  一时间,扶苏不知道可以说甚麽。

  他垂下眼睛,掩饰眼中的涩意,把碗捧起来含糊地说:「你再对我这麽好,我真的要把你当成爹了啊。」

  「嗯,儿子。」秦牧顺口应道。

  扶苏被刺激得目瞪口呆。

  ──这秦牧,必须是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想着不是父子,不过这是结果……所以删了那一句……感情需有一个开始,再来变质的……0 A 0目前秦爹爹算是接受多了个儿子吧,但内心肯定不觉得扶苏是他儿子的……(好难懂…而扶苏……唔……他倒是希望有个爹……但秦爹爹这种凶残的hold不住啊

☆、抄袭来自现代

  扶苏张嘴欲喊,秦牧眼明手快地掩着他的嘴,有点恼怒地问:「你又想做甚麽?」

  扶苏扯开他的手,瞪着他:「你不是秦牧!」

  「你脑子坏了?」秦牧瞥了他一眼。

  「你才不是秦牧呢,秦牧才不会管我叫爹的!他一定会狠狠教训我!」扶苏嚷着。

  秦牧眯起眼睛,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出手捏着扶苏的颈子──并没有多用力──冷冷地说:「你欠教训?」

  扶苏信了,这麽吓人的眼神他也只在秦牧身上见过,那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帝王霸气?

  ──虎躯一震,霸气侧漏!

  想起这一句说话,扶苏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秦牧放开手,只认为扶苏的精神病又病发了。

  「喝完它,今晚睡个好觉。不用怕,我守在门外,没事的。」秦牧不会安慰人,硬绷绷的挤出几句话。

  扶苏有点感动,又喊了一声:「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