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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出书版番外:无尽之城番外之少白与莫炀

第70章 出书版番外:无尽之城番外之少白与莫炀
(一)

徐家世代经营翡翠玉石生意,到了徐子正这一代,由于大哥徐子明的背叛,徐家曾一度面临破产的境地,好在徐子正力挽狂澜,创造了一个崭新的商业王国。

在徐家最困难的那些年里,有一个人一直陪在徐子正的身边,任劳任怨地跟他一起打拼————那便是徐子正最信任的助手,名叫莫诚。

莫诚就如同徐子正的左膀右臂,他对徐子正如此忠心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当年家境贫寒之时,嗜赌如命的父亲欠下大笔赌债,他几度被追债追得无家可归,是身为学长的徐子正救了他,让他顺利毕业,并给了他一份稳定的工作。

莫诚的性格老实忠厚,一直信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原则,他常摸着儿子的头,微笑着说:“小莫,当年若不是徐总,爸爸别说是顺利毕业、娶妻生子,或许早就被追债的人砍死在某个小巷里了……”

莫炀当时年纪很小,并不懂父亲的意思,然而,在他年幼的心里,被父亲整日的念叨灌输了一种根深蒂固的思想————徐家对我们有恩,没有徐子正就没有爸爸的今天。

小小的莫炀在父亲的洗脑之下,也把徐子正当成了自家的大恩人,就连高考报志愿时,莫炀也遵循父亲的意愿,在第一志愿那一栏填上了“工商管理”。

莫炀完全遗传了父亲老实忠厚的性格,加上他长得高高帅帅,笑起来很腼腆,说话还会脸红,这样青涩的小帅哥一进学校就吸引了无数女生的目光,甚至有不少学姐以“有需要找我帮忙”为理由主动塞给他电话号码,莫炀在师姐们热情的帮助下手足无措,脸红得更加厉害了。

事实上,他当时刚刚发现自己的性向有问题。

十八岁的男孩子正值青春年华,偷偷喜欢个美女或者做个春梦都是很正常的事,可不知为何,他对漂亮的女孩子一点感觉都没有,倒是面对男生时会心情紧张、心跳加速。

老实的莫炀还以为自己有毛病,偷偷上网查了不少资料,后来才知道,他这种情况就是天生的同性恋。像他这种天生的男同,对女人根本不会有欲望,性向是很难改变的,莫炀只好慢慢地接受现实,把这个秘密默默憋在心里。

更让他沮丧的是,他不仅是天生的同性恋,而是还是纯正的0号。身高一米八以上的高高帅帅的纯0号,就算在同志圈里也是个奇迹了……

一个月后,莫炀终于鼓起勇气跑去了当地最出名的Gay吧。

像他这种又高又帅、身上还带着青涩学生气息的人,一到酒吧,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一群饥渴的小0围上来问:“帅哥哪里人啊”“帅哥喝酒吗”“帅哥晚上陪我出去逛逛……”

莫炀被那些细腰长腿的小受们缠得面红耳赤,有个奔放的小受甚至抛着媚眼直接往他的怀里坐,吓得莫炀碰倒了一杯酒,只尴尬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小受们心花怒放,如此青涩的家伙跑来酒吧不就是让人调戏的吗?

于是,可怜的莫炀被小受们包围了。

正不知所措地涨红了脸,一个头发略长、看起来很有气质的男人突然走了过来,扒开人群把莫炀解救出了包围圈。男人把莫炀带到角落里的VIP位置上坐下,很有风度地伸出手,微笑着道:“认识一下,我姓于,比你大几岁,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声于哥。”

莫炀赶忙叫道:“于哥,你好,我叫莫炀……”

于哥笑着问:“你是学生吗?”

莫炀点头道:“嗯嗯,我今年大一。”

于哥笑了起了:拿起高脚杯喝了几口红酒,淡淡地说:“看你这样,是刚知道自己的性向来这里探路的?”

这家酒吧在当地的同志圈里风评很好,老板是从意大利留学回来的,酒吧布置得颇有情调,只为同志们提供喝酒交流的场所,并不做男妓之类的色情买卖,算是难得的清吧。

莫炀也是调查过一番才敢孤身一人前来探路,没想到这里的小受们会那么热情,把他团团围起来调戏。

于哥回头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这个圈子比你想象的可乱多了,凡事多留个心眼,记得别随便419,容易染上病……”

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他以过来人的身份跟莫炀说话,莫炀倒也不反感,轻声应道:“我知道,谢谢你的忠告……”说着又脸红起来,“我没想找人419。”

身边都是直男直女,莫炀一个人快要憋死了,所以才想来这里找志同道合的人聊聊天,只不过来酒吧的Gay大部分是为了找对象419,莫炀这种单纯来观光的反而很少见。

莫炀大概也觉得自己有点傻,说完之后便尴尬地垂下头去。

见面前的大男孩腼腆青涩的模样,于哥忍不住微微笑了笑,忍耐着伸手揉他脑袋的冲动,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小莫同学,你不会是个受吧?”

莫炀:“……”

莫炀的脸猛然红了,于哥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莫炀说:“太浪费了。”

说实话,像莫炀这样英俊高大的纯受,实在是太浪费资源了。Gay圈里的受大多是秀气斯文的类型,而且南方的Gay圈里本来就受多攻少,莫炀这样身材高大的家伙居然是个受,不少想要调戏他的小受们心都要碎了。

于哥笑完了,凑过去莫炀耳边,神神秘秘地说:“我也是0号,我觉得当Gay要在下面才舒服……留个电话吧,以后出来一起玩儿。”

这位姓于的先生说话实在是太劲爆了,莫炀红着脸跟他交换了电话号码,就这样认识了圈里的第一位朋友。

名牌大学商学院的课程繁重,很多课程还是全英文教学,莫炀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学习上,偶尔去Gay吧坐坐,跟于哥聊聊天。

他渐渐知道了Gay圈的复杂和混乱,比如某人滥交染上了艾滋,比如某对恋人各自劈腿跟小三大打出手,比如爱的死去活来的情侣因为家庭压力而各自结婚……

每当听到这些负面消息,莫炀总觉得心底发寒。

现在国家还不允许同性结婚,延续了数千年的传宗接代的观念不可能这么快就改变,同性恋无法得到社会的认可,导致Gay们对爱情渐渐失去信心,大多数Gay都是趁着年轻玩几年然后回家结婚应付父母,圈子里一团乌烟瘴气,床伴好找,真爱难寻。

莫炀不知道自己能在这条路上走多久,一想到父母得知唯一的儿子是同性恋时的伤心难过,他就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大四那年,莫炀在圈内最好的朋友于哥终于遇到了真爱,据说那个男人很有担当,带着于哥出国去领证了,莫炀的心底很是羡慕。

而莫炀也收到父亲莫诚的电话,叫他回西林市的翡翠世家总部实习。

莫炀收拾行李返回西林市的那天,是爸爸妈妈一起来机场接的他,一家三口去吃了个团圆饭,回家之后莫妈妈就把儿子拉到房间神秘兮兮地问:“儿子,你现在没女朋友吧?妈妈认识一个姑娘长得很漂亮,性格又好,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莫炀:“……”

莫妈妈语重心长:“你年纪也不小了,毕业之后到翡翠世家上班,工作稳定了,也该准备谈谈恋爱,谈个几年再结婚,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莫炀:“……”

父母的好心有时会给人很大的压力,尤其莫炀还是个同性恋,不可能顺利娶妻生子,妈妈的这一番话让他觉得格外心虚。

莫炀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说:“妈……您别操心了,我才二十二岁,呃,等三十岁左右再考虑结婚吧,先以事业为重……”

莫妈妈不满道:“那也要先谈恋爱啊,总要恋爱个几次才知道谁是适合你的人吧?”

莫炀简直头痛欲裂,好在莫爸爸及时给他解围,莫炀把妈妈送回卧室,便来到书房听父亲简单讲述了一遍公司的情况。

次日,莫诚开车载着儿子来到了徐家。

徐家的别墅位于市区很好的地段,三层独栋,带很大的花园还有游泳池,徐子正挺会享受生活,花园里种满了姹紫嫣红的花卉,一走到别墅门前,清新的花香便扑面而来,整个别墅环境极好,如同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公园。

莫炀跟父亲一起走进客厅,徐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两人便点了点头,说:“这就是小莫吧?过来坐。”

莫炀恭敬地鞠躬道:“徐总,您好。”

徐子正笑了笑说:“不用这么客气,我跟你父亲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在家叫我徐伯伯就好,到了公司再叫徐总不迟。”

莫炀立即乖乖改口:“是,徐伯伯。”

徐子正对这个孩子很是满意,他很像年轻时的莫诚,老实本分,一看就没有太多心机,这种人当手下才会让老板放心。而且,看他年纪跟自家儿子少谦相差不大,以后翡翠世家总要交到少谦的手上,徐子正叫莫炀过来,其实是想给少谦物色一个最得力的助手。

莫炀跟父亲一起走到沙发上坐下,就在这时,大门突然开了,一个穿着牛仔裤和白衬衣的少年款步走了进来。

那少年身材挺拔,一双腿笔直修长,容貌跟徐子正七分相似,身上有种遗传自徐子正的冷漠气质,年纪不大却气势非凡,没什么表情的脸看上去骄傲得如同王者归来。

对上少年那双冷淡的眼睛,刹那间,莫炀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突然停跳了半拍。

徐子正见到那个少年,目光难得地温和下来,微笑着道:“少谦回来了?过来认识一下,这是你莫叔叔的儿子,莫炀。”

徐少谦走过来,伸出手道:“你好。”

他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还在读高三的少年已经长到一米八几的身高,站在沙发前俯身看着莫炀,目光冷淡而疏离。

莫炀抬头看进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怔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莫诚见儿子发呆,忍不住轻咳一声,捅了捅儿子的胳膊:“小莫,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少谦。”

莫炀回过神来,赶忙慌乱地伸出手跟对方相握:“少谦,你、你好……”

声音结结巴巴不说,连脸都红了起来,手指接触的那一刻,心跳快得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莫炀紧张得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

徐少谦倒是很淡定,轻轻握了一下莫炀的手,便把手抽回来,回头看着徐子正说:“爸,莫叔叔,你们先聊,我上楼看书了。”

徐子正点了点头,“去吧。”

徐少谦走后,莫诚感叹道:“少谦真是努力啊,周末还要复习功课。”

徐子正微笑道:“快高考了,学习用功一点也是正常的。”

莫炀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少年消失的方向,父亲的讨论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的大脑一片混乱,眼前反复晃过那个少年清澈冷淡的眼眸,心跳快得像是失去了节奏。

莫炀性格内向,为人老实又不太会说话,大学这四年虽然经常去Gay吧,却没有遇到过一个让他心动的人,加上他洁身自好,从不跟人419,因此,直到现在,他还是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小处男,感情史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

——直到遇到徐少谦的那天。

二十二岁的莫炀,第一次体会到了心动的感觉。

(二)

那天下午,徐子正把莫家父子留在家里吃晚饭,傍晚时分,莫诚和徐子正到书房里谈公事,莫炀一个人无聊便转身到外面闲逛。

徐家的花园由专人打理,此时正是盛夏时节,花园里的各色花卉争奇斗艳,扑面而来的花香让人神清气爽,头顶是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彩,周围满是青翠的绿树和整齐的草坪,徐家别墅所在的地方,就像在城市的中心地带隔离出了一块世外桃源一般。

莫炀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拐角处时,突然发现花园旁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孩子。

那个小孩儿孤零零地坐在台阶上,双手抱着膝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整个人都笼罩在别墅投射下来的阴影里面,垂着脑袋看不到表情。

这样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把自己藏在阴影中的孩子,莫名地给人一种很孤单的感觉。

那个孩子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慢慢地抬起头来。

——莫炀突然对上了一双极为清澈的眼睛。

小孩儿长得很漂亮,一双眼睛乌黑明亮,脸上的表情冷冷淡淡的,他很瘦,衣服穿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脸色透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能在徐家别墅附近出现的孩子肯定不会是路人甲,会是谁呢?

莫炀忍不住问身旁的管家:“这孩子是……”

管家微笑着答:“这是徐家的小少爷。”

“……哦。”莫炀从父亲的口中听说过,徐家的小少爷徐少白自小就体弱多病,性格孤僻,从不跟同学一起玩,总是一个人待着,徐子正也拿他没有办法。

这个年纪的小孩本来正是调皮玩闹的时候,徐少白却因为身体条件不允许,只能待在家里打针吃药,这么小的年纪却要面对病痛的折磨,小脸苍白如纸,看上去挺可怜的……

莫炀看那个小孩儿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忍不住泛起一丝心疼,他转身走到那个孩子的面前蹲下,伸出手道:“你是少白吗?你好,我叫莫炀。”

孩子戒备地看着他,冷冷的目光好像在看敌人。

莫炀微笑着收回手去,低头看了眼地上用树枝画出来的图案,柔声问道:“你画的这个是什么?唔……是牵牛花对吗?画得还挺像的……”

徐少白冷冷地看着莫炀,并没有回答。

莫炀完全没察觉到这个孩子对他的敌意,神经大条的他还在研究小孩的杰作,越看越是惊叹,“你还挺有画画的天分,这个人是谁?是你哥哥吗?这个是你爸爸?”

莫炀指了指地上的人像,用树枝画出来的人脸并不太清晰,却能依稀辨认出跟徐少谦和徐子正相似的五官轮廓。

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在地上画哥哥和爸爸,这个孩子的心底其实很渴望哥哥和爸爸对他多一点关心吧?只可惜徐子正生意繁忙,徐少谦又功课繁忙,两人没法分出太多的时间来照顾他,据父亲说,徐少白上次去医院看病还是管家陪着去的。

莫炀觉得这个孩子挺让人心疼的,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柔声说:“你画得真好。”

徐少白:“……”

徐少白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过丢在一旁的树枝,开始在地上乱画起来。

莫炀也闲着无聊,便陪徐少白一起坐了下来。

他比徐少白大很多岁,徐少白当时快小学毕业,而他已经快大学毕业,两人之间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可这样安静地坐着看小孩儿画画,莫炀却觉得挺有趣的。

徐少白又在地上画了一个徐子正,这次画得比之前更好了,眉毛、鼻子、眼睛,全都惟妙惟肖的,若是换成纸笔作画,肯定会更像。

这个性格孤僻的孩子,心底其实很善良呢……莫炀扭头看着徐少白认真画画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可爱,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

他根本不知道,他那天下午无心的接近,对年幼的徐少白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他微笑着走来的那一刻,仰起头来的徐少白,仿佛看到了最温暖的阳光。

(三)

那天晚上回家之后,莫炀回到屋里打开笔电上网,QQ上正好发来一条消息,是于哥和他家男人在教堂前结婚的照片,两人手牵着手,看起来浪漫又幸福。

莫炀回复说:“于哥恭喜啊!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请你们吃饭!”

于哥笑着说:“蜜月完了就回去,你呢?准备实习了?”

莫炀说:“嗯,公司已经找好了,明天就去报到。”

于哥说:“不错,好好干。”

莫炀犹豫片刻,打字问道:“对了,我今天认识了一个人……我好像挺喜欢他的。”

于哥对这个愣头青十分无奈,干脆打了国际长途过来。

“什么人啊?跟哥说说?”

听着耳边带笑的声音,莫炀的耳朵微微发红,想起徐少谦冷漠的样子,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呃……那人应该是个直男,比我小几岁,长得很帅,性格有点冷……”

于哥笑道:“你这些年都没谈过恋爱,这次勇敢一点,主动追他看看?”

莫炀:“……”

想象了一下主动追求徐少谦的画面,莫炀就觉得脊背发毛,到时候别说徐子正会灭了他,自家老爸也会宰了他的。

莫炀沮丧地垂下脑袋,“还是算了吧,我跟他没可能。”

于哥疑惑:“怎么没可能?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莫炀轻叹口气:“他是直男,而且,他父亲还是我爸的顶头上司,他家背景很复杂,他将来肯定是要继承家业的,怎么可能跟男人在一起……”

于哥沉默了片刻,轻声安慰道:“小莫,改变直男的性向本来就很不容易,要是他的家庭背景很复杂的话,我觉得你还是趁早放弃的好,不然就算在一起了,过不了家里那关,最后也是分道扬镳,痛苦居多。”

莫炀垂下头:“……我知道。”

于哥微笑着说:“别难过,或许他并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以后会遇到更合适的。”

莫炀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于哥说的没错,徐少谦并不是适合他的那个人。他很理智,也很清醒,以莫家跟徐家的关系,他和徐少谦根本没有可能在一起,加上徐少谦直男气场太强,他不可能去把徐子正最看重的徐家长子给掰弯……他又不是活腻了。

虽然理智上很清楚自己应该放弃,可莫炀的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第一次知道心动的感觉,结果却连努力的可能都没有。

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六月份,徐少谦结束高考,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报考商学院,而是去了电影学院,这个选择让莫诚和莫炀父子两个大吃一惊。

徐少谦离开的那天莫炀也跟父亲一起去机场送他,徐少谦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衬衣,手里拖着黑色的行李箱,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淡漠。

徐子正拍拍儿子的肩膀说:“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徐少谦认真地说:“我知道,爸,您放心吧。”徐少谦低头看了下手表,提起了行李箱,“时间不早了,我该进安检了……爸,莫叔叔,还有莫炀,再见。”

徐子正微笑着点头。

徐少谦转身离开,莫炀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

少年高大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莫炀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徐少谦离开的方向……他知道,从今以后,他跟徐少谦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而他藏在心底的那份喜欢,永远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因为,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毫无出路,见不到一丝光明。

(三)

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莫炀在翡翠世家渐渐站稳了脚跟,除了徐子正的照顾提携之外,莫炀自己也很争气,他性格老实、为人低调,办事又很认真可靠,徐子正很安心地把他放在公司帮忙。

有一次,徐子正和莫诚一起到美国的分公司出差,出差时间要整整一个月,知道少白似乎挺喜欢莫炀,徐子正便委托莫炀顺便照看一下徐少白。

徐少白要到医院定期复查,那天正好是周末,于是莫炀主动担下这个任务,亲自陪着徐少白去医院里看病。

升入初中的徐少白长高了很多,可还是很瘦,皮肤带着病态的苍白,依旧独来独往,不爱跟同学们说话,只是,每次看到莫炀的时候,他的眼中会不由得浮现明亮的光采。

莫炀见小孩儿乖乖在门口等着自己,忍不住走上前去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少白,徐总跟你说过了吗?我带你去医院。”

徐少白点头:“嗯,爸爸说过了。”

莫炀打开车门,微笑着道:“那走吧。”

徐少白坐到副驾驶的位置,系好安全带,莫炀关心地问道:“少白,你最近的身体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徐少白没说话,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炀轻轻握了握少白的手背,低声说:“别担心,没事的。”

他的左手正握着方向盘,刚才用右手轻轻握了握小少白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虽然只是一触即分的安慰,却让徐少白心底一动,忍不住回头看向这个年轻的男人。

莫炀的容貌无疑十分出色,好看的眉毛和高挺的鼻梁让整张脸的轮廓显得阳光而帅气,笑起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特别的温暖。

察觉到小少白正在盯着自己看,莫炀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徐少白绷着脸,别扭地移开了视线,“没什么。”

——只是,突然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很帅而已。

医院很快就到了,因为徐少白一直在这家私人医院看病,主治医师和床位都是徐子正提前安排好的,莫炀等检查结果出来之后,便陪着少白在病房里打针。

徐少白的手臂看起来非常纤细,长期生病的缘故,皮肤苍白得近似透明,护士给他扎针的时候用橡胶皮筋勒紧他的手腕,手背上经常扎针留下的痕迹变得十分明显,莫炀看着都觉得疼,徐少白的表情却很是淡定,显然已经习惯了。

这孩子从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医院的气氛,把医院当成第二个家,真是不容易……

莫炀有些心疼,等护士离开之后,便走过去轻声道:“少白,我把电话留给你吧,你爸爸这次出差的时间比较久,你有什么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好了。”

莫炀抄下一行号码递到徐少白的手里,想了想,又从刚才顺手买的果篮里拿出一只苹果,微笑着问:“你吃不吃水果?我给你削一个?”

徐少白点了点头。

于是莫炀坐在床边,开始认真地削苹果。

年轻的男人手指修长,握着水果刀,表情很是专注,细碎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额头,脸上带着一点笑意,他的动作非常标准,削出来的苹果皮一直都没有断。

一只苹果削好了,莫炀递到徐少白手里,微笑道:“吃吧。”

徐少白捧着苹果啃了起来。

他现在只有十三岁,却比同龄人要懂事的多,低头乖乖吃苹果的样子看上去很是可爱,莫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脸上的表情如同兄长一般温和。

徐少白抬起头,对上莫炀的目光,居然难得地弯起唇角微笑了一下。

窗外,阳光正好。

那天下午,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面前目光温和的男人,只觉得心底无比平静和安宁。

(四)

莫炀完全没察觉到这种相处模式有什么不对,他对徐少白带着一些同情,加上自己又是独生子,于是就把徐少白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照顾。

徐子正不在国内的那些天,莫炀每天下班都去徐家看望徐少白,一来,医生说了少白现在的身体状况千万不能感染,他不太放心徐少白的病情;二来,他也想多陪陪这个寂寞的孩子,有时候还会带点好玩儿的给他,偶尔还亲自下厨给他做吃的。

每当这时候,小少白就靠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莫炀微笑着把做好的粥端给他吃,小少白狼吞虎咽,很快就能把一大碗粥给吃光……

他似乎很喜欢莫炀亲手做的食物,莫炀也很乐意他能多吃一点儿补充营养,他看上去实在是太瘦了,瘦得让人心疼。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莫炀正准备离开,徐少白突然开口说:“莫炀哥哥,你能不能留在这儿陪我睡?”莫炀怔了怔,觉得这样不太好,徐少白却固执地拉着他,脸上带着一丝恳求:“我一个人睡不着,这几天总是做噩梦……梦见我妈妈……”

徐夫人去世的时候少白还不到五岁,那么小的年纪,生着重病又失去了母亲,父亲忙于生意很少照顾他,徐少白孤僻的性格就是这样养成的。

对上脸色苍白的孩子恳求的目光,莫炀一下子就心软了。

见莫炀点头,徐少白特别开心,蹬蹬跑上楼去给他找了一套新的睡衣,莫炀本打算睡客房,可徐少白偏要跟他一起睡,莫炀无奈,只好到徐少白的房间陪他。

小少白的房间很是干净整洁,只有床、衣柜和书桌,墙壁上没有贴任何装饰品和海报,屋里也没有任何的游戏设备,一点也不像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的卧室。

床倒是很大,睡下他们两个绰绰有余。

莫炀掀开被子上床,徐少白立即寻求热源一般蹭到了他的怀里,伸出细小的胳膊抱着他,把脑袋埋在莫炀的怀里,小声说:“莫炀哥哥,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这种小动物一样的依赖,让莫炀心软得不得了。

他能感觉到这个孩子的寂寞,多年的病痛本该得到家人更多的关爱,偏偏父兄都是性格骄傲冷淡的人,又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能分给这个小孩儿的时间本就不多。可怜的小少白自小就特别懂事,听说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打针都没有哭过……

莫炀心疼地摸了摸少白的脑袋,轻声说:“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我送你去上学。”

徐少白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抱着莫炀,开心地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徐少白都要莫炀到徐家陪他睡,莫炀一旦不答应,他就会露出那种很难过、很委屈的表情,莫炀本就是心软的人,拿这个孩子没辙,请示过父亲和徐总的意见后,干脆暂时搬到了徐家陪着少白。

徐家距离公司很近,莫炀每天早上把少白送去学校,再改道去上班。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两人的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了,相处模式就像是亲兄弟一样。

这天晚上,徐少白去浴室洗澡,莫炀正开着电脑跟于哥聊天,徐少白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哥哥”。

莫炀看到这个称呼,顿时心跳如鼓。

徐少白的哥哥,显然只有徐少谦,自从徐少谦去读大学之后,莫炀跟徐少谦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鬼使神差一般,莫炀拿起徐少白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耳边果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少白,你最近有去医院检查吗?”

莫炀攥紧了手机,“……我,我是莫炀”

徐少谦有些惊讶,“莫炀?少白的手机怎么在你的手里?”

莫炀的声音微微发颤,“嗯……徐总出差了,我这几天陪少白去医院定期复查,他刚去洗澡了。”

徐少谦很快反应过来,低声道:“哦,麻烦你了。少白的情况怎么样?”

莫炀轻声答道:“医生说病情还算稳定,注意按期复查,不要感冒发烧就可以……”

徐少谦点了点头:“那就好。”

两人本就不熟,没有多少共同语言,气氛有些尴尬。沉默片刻后,莫炀吞了吞口水,小声问道:“少谦……你在电影学院怎么样?”

徐少谦说:“还好。”

又是片刻的沉默。

莫炀问:“呃……你假期会回来吗?”

徐少谦说:“有个剧组招配角,我通过面试,假期可能会留下来拍戏,不回家了。”

莫炀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哦……多一些演戏的经验也挺好的。”

徐少谦说:“嗯。”

莫炀:“……”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徐少谦本就性格冷淡,加上两人之间没有共同语言,一通电话尴尬无比,莫炀一直在找话题,却不知该跟他聊些什么才好。

意识到这一点,莫炀的心里突然有些难受,他对着电话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要不你先挂了吧,等少白洗完澡,我再让他打给你。”

徐少谦说:“好。”

那边果断地挂了电话,莫炀垂下头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个冷冷的声音:“你在跟谁打电话?”

莫炀手一抖,手机掉到了床上,回过头,正好对上徐少白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莫炀突然觉得,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小少年,眼中闪过了一丝了冰冷。

然而很快,徐少白就走了过来,一脸纯真无害的表情看着他:“是我哥打过来的吗?听你跟他聊得很愉快,在聊什么呢?”

莫炀讪讪地捡起手机递了回去,“是你哥哥的电话。”

徐少白拿起手机回拨过去,简单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莫炀还在发呆,徐少白突然坐到他旁边,轻轻伸手抱住了他:“莫炀哥哥……”

莫炀怔了怔:“嗯?”

徐少白问:“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哥?”

如同当头浇下一盆冷水,莫炀顿时全身冰凉,僵硬地不知如何是好。

徐少白只有十三岁,却因自小就很聪明,成绩很好而连续跳了两级,如今已经在读初中二年级,他看上去很瘦,所以莫炀一直把他当成小孩子来看待。

可直到此刻,莫炀才突然意识到,或许徐少白比他想的还要懂事的多……

被徐少白点破心事,莫炀当然不敢承认,只能尴尬地移开视线,胡乱搪塞道:“你哥哥在问你的情况,我跟他解释了几句……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徐少白收紧手臂,紧紧地抱着莫炀,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小声说:“是我想多了吗?你每次见到我哥,都会很紧张的样子……”

莫炀忙说:“你别乱想,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跟他都是男的。”

徐少白:“……哦。”

小少年抬起头来,很无辜地笑了一下:“睡觉吧,好困。”

莫炀差点被他吓出心脏病来,躺在床上半天都睡不着,倒是徐少白,双手抱着莫炀的腰,蹭到他的怀里把他当抱枕,睡得格外香甜。

(五)

徐子正很快就回来了,莫炀自然不能再陪徐少白一起睡,日子又回到了从前。

只是偶尔,一个人睡觉的时候,莫炀会忍不住想起某个小家伙依赖地缩在自己的怀里的画面。虽然他真心想把少白当成自己的弟弟,对少白多一些关心和帮助,可他也知道,他的能力有限,徐少白的将来,徐子正自然会有安排。

果然,徐少白初中毕业的那年,徐子正就准备送他去美国了。

一来徐子正在美国委托的朋友终于在骨髓库找到了合适的配型,可以去那边做干细胞移植手术,如果情况乐观,少白的病是能够完全治愈的。二来,徐子正也想让这个儿子出国历练一番,在徐子正的眼里,徐少白的性格实在是太内向了,根本成不了大器。

对于父亲的安排,徐少白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当天晚上,徐少白地给莫炀发了条短信:“我爸爸准备送我出国了。”

莫炀回复道:“挺好的,到国外以后自己保重。”

徐少白看着简单的一行字回复,手指紧紧地攥住了手机。

——你果然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可我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莫炀。

徐少白出国那天,徐子正刚好要谈一笔非常重要的生意,没办法去送他,徐少白点名要莫炀去送,莫炀只好开车去了机场。

看着那个男人忙前忙后的样子,徐少白微微扬起唇角,拿起手机对准他的侧脸,拍下了一张照片。

莫炀很快就拖着行李回来了,笑着说:“少白,该进安检了。”

徐少白嗯了一声,拿起登机牌和行李箱向安检处走去。

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过身来,用力地抱住了莫炀。

莫炀怔了怔,心软之下伸手回抱住他,轻声说:“好了,出国读书又不是不回来了……到国外自己保重,做完手术之后给我电话……”

徐少白的双臂收得太紧,莫炀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徐少白对他有些依赖,毕竟他曾照顾了少白那么长的时间,只不过,莫炀相信这种小孩子气的依赖很快就会过去,少白从小就这么坚强,长大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的。

见小少年抱着自己不肯放手,莫炀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说:“少白,该进安检了。”

徐少白终于松开双臂,认真地说:“等我回来。”

莫炀点了点头,微笑道:“嗯,保重。”

徐少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提起行李箱转身走了。

少年高高瘦瘦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安检口,独自一人背井离乡,单薄的身影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莫炀知道,少白到纽约后就会有分公司的人来接他,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能在那边养好病,再去国外的名校读书……其实这样挺好,出国历练一番总好过一直躲在家里,莫炀对徐子正的安排也很是赞同。

只是不知道今日一别,下次见面的时候,徐少白会变成什么模样?

(六)

这一年的寒假,徐少谦跟剧组到西林市附近的电影城拍戏,徐少白准备在纽约做手术,徐子正去医院陪他,公司的很多事都交到了莫家父子的手上。

莫炀跟着父亲忙里忙外,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在周末有了空闲的时间,听说少谦他们剧组拍戏的地方就在郊区,莫炀突然生起了去剧组探班的念头。

他只是单纯地想去看看徐少谦拍戏的模样,想让剧组的人对身为新人的徐少谦好一点,虽然这种想法有些愚蠢,可莫炀真的挺想见一见徐少谦。

少谦难得回来一趟,这次不去,下回见面说不定又要一两年。

莫炀买了好多水果和食品,开着车前往拍戏的地方。

徐少谦当时还在读大学,在剧组里演一个男三号,那部戏是古装剧,有很多打斗戏份,拍摄的地点选在郊区的山林旁。

那天正好下着小雨,莫炀把车停在山下,撑着雨伞朝剧组拍摄的地点走去,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的是少白的号码。

莫炀把右手的袋子换到左手,接起电话,疑惑地问:“少白?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徐少白问:“你在哪呢?”

莫炀刚要说话,耳边却传来个熟悉的声音:“莫炀?”

莫炀回过头,见到刚化完妆的徐少谦,他在剧中扮演的似乎是个侍卫,穿着侍卫服,腰间挂着把佩剑,脚上踩着黑色的靴子,有模有样的,看上去帅极了。

徐少谦脸上的表情带着明显的惊讶:“你怎么来这了?”

莫炀赶忙捂着手机放到一边,微笑着说:“咳,我来探班……买了些吃的给你……”

说着便把手里的水果和食物袋子递到徐少谦的面前,因为要撑伞,还要拿手机,莫炀的手显然不够用了,笨手笨脚之下手机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瞬间就被雨水给埋了。

莫炀赶忙弯腰把手机捡起来,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徐少谦从他手里接过袋子,笑了笑说:“谢谢你来探班。”

莫炀红着脸说:“我、我没提前跟你说,太唐突了,会不会打扰到你?”

徐少谦摇头:“没关系。”

那边有工作人员在喊:“少谦,该你出场了,过来准备一下!”

徐少谦说:“我先去忙了,你感兴趣的话在旁边看一会儿,我跟导演打声招呼。”

莫炀点点头:“嗯嗯,你忙你的,我看看你们怎么拍戏……”

徐少谦转身走了,跟导演那边说了几句,把莫炀带来的吃的交给剧组的工作人员让大家分了。莫炀站在临时搭建的塑料棚里看徐少谦拍戏,这是一场侍卫保护主人在雨中杀出重围的戏,徐少谦一个回旋踢将几个群众演员踢翻,抱起受伤的女主角,一跃而起跳上马背……

莫炀顿时觉得徐少谦真是气场强大,演个侍卫都能这么吸引人,加上他长相气质一点也不输男主角,可想而知,电视剧播出之后,他扮演的侍卫肯定会有很多观众喜欢。

莫炀正专注地看着,旁边有个热情的女人突然走过来问:“嗨,你来给少谦探班的?你是他朋友?”

莫炀赶忙点头道:“嗯嗯,是朋友。”

女人笑着说:“少谦挺好的,虽然是个新人,但是很努力,戏感也不错。他没太多演戏的经验,这次演的是男三号,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莫炀听着也挺高兴的,“是啊,我也觉得他演戏很有天分。”

女人说:“没错,少谦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莫炀对娱乐圈并不了解,不知道这个女的是什么人,女人倒是很热情,笑眯眯地看着他说:“说起来,你的外形也很不错啊,又高又帅,包装一下绝对会很抢眼,有没有兴趣到娱乐圈发展啊?我给你介绍个……”

莫炀被夸得手足无措,赶忙打断了她:“不不,不用了,谢谢……我已经有工作了。”

徐少谦的戏正好拍完了,一次过关,搭着条毛巾走过来,朝那女人道:“慧姐,你们说什么呢?”

女人笑着说:“我想把你这个帅哥朋友也拉过来演戏,他好像不愿意啊,你帮我劝劝?”

莫炀忙尴尬地摆手说:“不不不,我不会演戏。”

徐少谦笑了笑说:“慧姐喜欢开玩笑,你别介意。”

莫炀点了点头,“……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

徐少谦说:“嗯,拜拜。”

莫炀转身离开,心情不由得十分雀跃,他完全没发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处于通话中的状态,直到他发动了车子,徐少白那边才中断了电话。

纽约市,医院病房里,徐少白紧紧攥着手机,脸色苍白,目光中闪过一丝冰冷。

推门进来的徐子正看见儿子垂着头坐在床上,手里紧紧地抓着手机,忍不住问道:“少白,马上做手术了,你在跟谁打电话吗?”

徐少白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刷网页看了条新闻。”

——只不过想在做手术之前跟喜欢的人说几句话罢了。万一手术失败了,徐少白死了,莫炀会不会难过呢?

——可惜,自己只说了一句话,莫炀就因为见到心上人而把电话搁在了一旁。

——他的心里谁更重要,真是显而易见。

徐少白自嘲地笑了笑,按下关机键,把手机扔进了床头柜里。

莫炀开车走了一段路,这才想起刚才少白的电话,拿起手机,却发现通话已经结束。莫炀戴上耳塞回拨了过去,却怎么也没办法接通。

莫炀只好又收回手机,打算回家之后再打过去。

雨下得越来越大,路上满是积水,车前的玻璃窗上雨刷不停地刷过,雨水敲打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

从拐弯处冲过来的私家车轮胎打滑,从侧面撞上了莫炀的车子,驾驶位的玻璃碎片如同落雨般砸在他的头上,尖锐的痛楚传遍全身,内脏被撞得像是错位了一般,刹车声震耳欲聋,脸上被玻璃割破,眼前蔓延开一片血光。

“怎么回事!”“快叫救护车!”

一片嘈杂声中,莫炀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他被安置在医院的病房里,眉弓处留下了一道醒目的疤痕,莫妈妈坐在床边抽泣,莫爸爸叹着气安慰:“没事没事,别哭了……抢救回来就好了……”

莫炀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本英俊的容貌,因为这道跨过眉毛的疤痕而显得有些可怕,这次车祸伤口太深,破了相,医生说以后可以再整容,好在没有撞成残废,莫炀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徐子正回来之后,发现莫炀的脸上多了个浅浅的疤痕,疑惑地问怎么回事,莫炀找借口说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玻璃被割破的。

伤疤变浅之后不像一开始那么可怕,莫炀也懒得专门为一条小疤痕去做整容手术,于是就这么留着它。

没有人知道,这条疤是他去看徐少谦的那天,因为雨下得太大而出了车祸。

莫炀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他不想让徐少谦知道后觉得内疚或者是同情……去探班是他自己的选择,出车祸也是他自己不小心,跟其他人无关。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间,徐少谦大学毕业,凭借高超的演技很快就成了一线明星,拥有庞大的影迷和数量可观的粉丝俱乐部。徐少谦每到一个地方,引起的轰动就如同一场暴风过境,每次拍摄电影的时候,想去探班的人排队都排不过来。

他站在那么高的地方,光芒闪耀,身上加冕了无数光环。

莫炀只能远远地看着他,连去探班都没机会了。自从徐少谦换了私人号码,把一切都交给经纪人处理之后,莫炀连打电话去问候他的勇气都没有。

或许只有脸上那条小小的疤痕记录着曾经的那段往事——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第一次尝试着去追逐一个人的脚步,然后弄得头破血流,毫无收获。他连告白都不敢,只能远远地看着,心底默默地为那个人的一次次获奖而高兴和祝福。

被万千影迷捧上神坛的徐少谦,莫炀跟他的距离,早已变得遥不可及。

(七)

又过了几年,徐少谦在娱乐圈如日中天,大奖拿到手软,安岩出道之后也一路披荆斩棘,成了炙手可热的小天王,两人合作拍摄的科幻电影《无尽之城》一经上市就大获好评。

在国外读大学的徐少白,也终于回国了。

徐少白离开的那年只有十四岁,如今已满二十周岁,他小学时跳级了两次,十七岁那年就考上了美国的知名学府,明年就可以大学毕业了。

徐子正打算给小儿子办一次生日宴会,正式向商界同僚介绍徐家的这位小少爷。

生日宴办得非常隆重,徐子正直接大手笔包下了本地最出名的西餐厅,请的也都是商政两界的名人。

莫炀的心底其实很好奇现在的少白变成了什么模样。在他的记忆里,少白是个孤僻的孩子,就像一只没人疼爱的流浪猫,可怜巴巴地缩在他的怀里抱着他睡觉,乖巧又温顺。

然而,在见到徐少白的那一刻,莫炀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二十岁的徐少白长高了不少,居然比一米八的莫炀还要高出半个头来。不像小时候那样瘦弱,如今的徐少白身材挺拔,双腿修长,穿着剪裁合体的西服,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站在 大厅的中央,在人群的簇拥之下看起来就像是优雅的贵族王子。

他的手里捧着个高脚杯,见到莫炀父子便主动走了过来,微笑着问候道:“莫叔叔,莫炀哥哥,好久不见。”

小时候的少白,总是伸出纤细的胳膊抱着他,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小声地叫他“莫炀哥哥”,每当这时,莫炀就会特别心软,忍不住抱着那个孤单的孩子,轻轻拍着他的背耐心地哄他入睡。

然而如今,同样的称呼,听他用低沉的声音叫出来,莫炀却觉得头皮发麻。

徐少白脸上的笑容依旧纯良无害,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有太多让人看不懂的东西。莫炀突然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顿时怔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徐少白微笑着说:“怎么,几年不见,不认识我了?”

莫炀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说:“呃……差点没认出来,你长大了。”

“没错,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徐少白似笑非笑地说,“生日宴还要很久才开始,不如我们先到那边去叙叙旧?”

莫炀只好点了点头,跟徐少白一起走到大厅旁的休息室里。

进屋之后,徐少白便反手关上房门,莫炀刚在沙发上坐下,徐少白突然走到他面前,把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俯身仔细地看着莫炀。

莫炀被他深邃的目光看得脊背发毛,赶忙移开视线,尴尬地道:“少白……”

徐少白伸出手,拇指轻轻抚过他眉弓处的疤痕,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莫炀解释道:“不小心撞到玻璃,伤口太深留下的……”

徐少白沉默片刻,“是吗?”

莫炀赶忙点头,“嗯。”

徐少白收回了手,伸出双臂轻轻地抱住莫炀,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处,低声说:“莫炀,这几年,我一直很想你……”

莫炀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他有些不敢相信,徐少白到现在居然还对他有所依赖。几年前的那个小孩子也经常这样撒娇一样地抱着他,可是如今,那个孩子长得比自己还要高大,被这样的徐少白抱着,让莫炀心里很不习惯。

试着伸手推了推他,却发现徐少白抱得更紧了。

这固执的脾气倒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莫炀回忆起小时候的徐少白窝在自己怀里睡觉的画面,忍不住笑了起来:“少白……你怎么还是这样,跟没长大似的。”

徐少白没说话,只是收紧了双臂,眸中闪过一丝炽热的渴望。

莫炀完全没察觉到徐少白的不对劲,伸出手来顺毛一般摸了摸他的背,轻声说:“好了,放开吧,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你都二十岁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撒娇了吧……”

徐少白终于微笑着放开了他,低声说:“……莫炀,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吗?”

莫炀总觉得这句话有点意味深长,而且他突然改变称呼,这让莫炀有些应付不来,只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别过头去。

徐少白目光深沉地看着他的侧脸。

线条硬朗的轮廓让这个男人的侧脸显得十分帅气,可惜眉弓处那一道浅浅的疤痕破坏了原本英俊的容貌,就如同一件稀世珍宝上突然有了一道裂痕,让人忍不住心生疼惜,又莫名地升起一股想要彻底摧毁的欲望。

徐少白深吸口气,稳了稳心神,转过身去,低声说:“走吧,宴会该开始了。”

莫炀只好一头雾水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这次生日宴办得非常隆重,徐子正向朋友们正式介绍了这位徐家的小少爷,徐少白的表现也很不错,话不多的少年很乖巧地跟在父亲的身边,偶尔露出风度翩翩的微笑,看起来一副纯良无害的学生模样。

宴会结束时已经很晚了,莫炀开车回到家,刚洗完澡准备睡觉,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过来的,莫炀疑惑地接起来,就听耳边响起徐少白低沉的声音:“我是少白,这是我在国内的号码。”

莫炀:“……哦。”

徐少白微笑道:“准备睡觉了吗?”

莫炀摸了摸鼻子:“嗯,刚洗完澡。”

徐少白问:“明天有时间吗?带我去逛逛好不好?我很久没回国,这里变化挺大的。”

莫炀想了想说:“明天不行,我要跟徐总一起去谈一笔生意。”

徐少白的声音明显有些失望,“……哦,后天呢?”

莫炀说:“后天要开会,估计没时间。”

徐少白期待地问:“那周五晚上行吗?一起吃饭?”

莫炀:“……”

徐少白:“或者周六?周六你也不放假吗?”

莫炀:“……”

徐少白:“要不周日?”

莫炀心软了:“周日吧,周日我有时间。”

徐少白的声音马上变得高兴起来:“那你周日早上开车来接我吧,我还没考驾照。”

莫炀笑着点头:“好的。”

——二十岁的少年,跟个大孩子似的,居然还会撒娇,莫炀觉得很不可思议。

莫炀躺在床上刚要睡觉,突然有条消息弹了出来:“小莫,我这个周末到西林出差,周日晚上7点左右到机场。你有空吗?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是于哥发来的短信,莫炀最好的朋友。

莫炀回复道:“好的,晚上8点见。”

(八)

周日那天,一大清早莫炀就开车去接徐少白,徐少白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闲服,坐在副驾驶座上靠着椅背打呵欠,轻松惬意的模样就像是一只懒洋洋的猫。

莫炀问道:“你昨晚没睡好吗?”

徐少白说:“嗯,做了个奇怪的梦。”

莫炀有些疑惑:“奇怪的梦?不会是梦见什么怪兽把你吃了吧?”

徐少白微微笑了笑,侧过头来看着他:“不是,我梦见我把一个人吃了。”

莫炀:“……”

想象了一下徐少白吃人肉的血淋淋的画面,莫炀觉得有些惊悚,就没再问下去,转移话题道:“想去哪玩儿?”

徐少白说:“水上乐园吧,小时候很想去,因为生病,我爸一直不让我去。”

莫炀想起小时候的徐少白病怏怏的样子,也不忍心拒绝他,便点头说:“好吧,不过我没准备泳衣之类的。”

徐少白说:“没事,去那里再买吧。”

两人开车来到水上乐园,徐少白去买了两套泳衣,拿了一套黑色的递给莫炀,莫炀拿着手里的泳裤有些尴尬:“我是旱鸭子,不会游泳。”

徐少白微笑着说:“没关系,这里很多游戏不需要游泳,再说,还有我在,就算你不小心掉到了水里,我会来救你的。”

莫炀拗不过他,只好去更衣室把泳裤换上。

换上泳裤出来的时候,莫炀的表情十分局促,徐少白买的泳裤刚好合适,只不过款型实在太劲爆了,性感的黑色泳裤紧紧地裹着他的臀部,衬得他身上的皮肤更加白皙。莫炀喜欢那种宽松的四角裤,穿着这种性感的三角泳裤只觉得全身都不自在。

徐少白微笑着看他,凑过来低声说:“你身材真好,好多人在看你呢。”

莫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到几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在朝这边观望,莫炀的耳朵微微一红,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藏在了徐少白身后。

他的身材确实保养得很好,穿着性感的三角泳裤,露出的一双腿笔直而修长,腰部精瘦的曲线让人忍不住想要抱上去……

徐少白假装若无其事地伸出手臂,如同宣告所有权一般,轻轻抱住莫炀的腰,凑到他耳边低声问:“先玩什么好呢?要不去那里?”

徐少白指了指不远处的建筑,各种颜色螺旋交错的滑水道缠绕在一起,就像一条条盘旋交缠在一起的巨蛇,人们从滑水道冲下来,疯狂的尖叫声震耳欲聋,让人心里发毛。

旱鸭子莫炀吞了吞口水,说:“你去玩吧,我还是……”

还没说完,就被徐少白搂着腰往前带,没想到少白的手臂力气挺大,连拖带拽地把莫炀带到螺旋滑梯的入口,买好了票。

徐少白带着莫炀登上高处,坐在双人救生圈里,随着水流往前滑。

眼看出口越来越近,莫炀紧张地用手攥住救生圈的边缘,超过四十五度角的高度,从侧面看挺吓人的,莫炀本来就有些怕水,眼看两人随着水流滑到了最高点,莫炀往下一看,顿时一阵头晕。

“啊——”前面掉下去的女生的尖叫声让莫炀的睫毛颤了一下,脸色也有些发白。

徐少白微笑着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低声说:“别怕,有我在,不会淹死你的。”

正说着,装载了两人的救生圈就以极快的速度往水里冲去,莫炀忍不住叫出声来:“啊啊——”

砰的一声巨响,救生圈到达了底部的水池,激起大片的水花,顿时将两人淹没。

莫炀被淋了一脸的水,头发都湿透了,被呛得咳个不停,徐少白轻轻顺着他的背,低声问:“你不怕水吧?”有些小时候被水淹过的人会对水产生恐惧,徐少白这才有此一问。

莫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怕,就是不会玩水……”

徐少白微笑着说:“要不要我教你游泳?”

莫炀:“……”

本来男人之间互相搭着肩膀是很正常的事,可莫炀是个Gay,这样跟男人搂在一起他的心底会觉得很别扭,而且徐少白比他高,搂着他的姿势就像是把他半抱在怀里一样,加上两人都只穿着泳裤,肌肤相贴,亲密的摩擦让莫炀的脊背一阵阵发毛。

莫炀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徐少白搂抱的动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往前走了几步:“不用了……我暂时没想学游泳,我们、我们去玩别的吧。”说罢便迅速地逃走了。

徐少白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身材修长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

午饭在水上乐园的餐厅解决,下午继续去水上城堡,一直玩到晚饭时间,徐少白这才尽兴了,提议道:“我们去中华路的那家旋转餐厅吃饭吧,还可以顺便看夜景。”

莫炀的手机却在此时突然响了起来,是于哥打来的电话:“小莫,我到机场了,你在哪儿呢?我直接打车过去找你。”

莫炀本想陪徐少白玩上一天,晚上正好陪于哥吃饭,没想到,徐少白缠着他一直玩到了天黑,两人在水上乐园居然待到了七点多,以至于他的时间安排起了冲突。

莫炀想了想说:“我跟朋友在水上乐园,可能要一个小时才能回市区。”

于哥说:“我在机场,估计也是一个小时左右到市区,正好啊,叫你男朋友一起来吃饭吧,认识一下。”于哥显然误会了,把“朋友”当成了莫炀的“男朋友”,他在机场背景音挺吵的,声音特别大,也不知徐少白听没听见。

莫炀赶忙拿开手机,尴尬地压低声音,“他不是我男……”

徐少白微笑道:“不是什么?你在跟谁打电话呢?”

莫炀:“……”

于哥说:“不是男朋友吗?”

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连旁边的人都听到了。

莫炀尴尬无比,赶忙打断了他:“咳,我现在时间不太方便,赶不及了,要不明天吧?”

徐少白突然说:“是你朋友过来找你吗?其实可以一起吃饭,我请客好了。”

莫炀犹豫地看着他。

徐少白笑得很有风度,“你陪我玩了一天,我请你吃饭也是应该的,叫你朋友一起过来吧,去旋转餐厅,我现在订位置。”

莫炀只好点了点头,跟于哥说定了时间和地点。

晚上8点,莫炀和徐少白一起到市中心的旋转餐厅,这家餐厅建在一栋五十层高的大楼顶层,晚上可以看到漂亮的星光和城市的夜景,属于会员制的高档消费场所。徐少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办的会员卡,一进门就是贵宾级待遇的包厢。

两人等了一会儿,于哥果然来了,穿着打扮还是那样年轻优雅。跟他同行的还有一个男人,提着公文包,表情有些严肃,两人走在一起很是般配。

于哥走进包厢,看了眼窗外的夜景,赞道:“不错,这地方还真是豪华。“莫炀见到老朋友心情很好,笑着走过去跟他拥抱了一下:“于哥,好久不见。”

于哥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是很久没见了,我最近工作很忙,你也一样吧?”

莫炀点点头:“嗯,是很忙,每周只有一天休息。”

于哥道:“你们老板也太没有人性了。”

莫炀:“……”

莫炀尴尬地看了徐少白一眼,于哥你这样直率真的好吗,我们老板的儿子就在你面前呢。

于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长得很英俊,微笑起来风度翩翩如同一个绅士,脸上的表情纯良无害,像是刚出学校的大学生。

徐少白主动走过来,伸出手道:“你好,怎么称呼?”

于哥跟他握了一下手:“我姓于,这位是……”于哥想介绍身边的男人,旁边的男人很自觉地开口道:“我姓严。”

徐少白问:“两位是同事,一起来出差的吗?”

严先生坦然道:“他出差,我周末没事做,顺路过来陪他。”

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徐少白笑了笑,没再多问,请两位坐下。

四人围着桌开始吃饭,这家餐厅的菜做得很是正宗,当然价格也十分高昂,严先生帮老婆夹菜拿水果,从很多细节可以看出他们十分恩爱。

因为有徐少白在,莫炀跟于哥不能畅所欲言,倒是严先生跟徐少白聊了挺多,两人都在纽约待了很长时间,聊起来很有共同话题。

饭后,夫夫两人打车去酒店,莫炀开着车送徐少白回家。

回去的路上,徐少白一直沉默不语,就在莫炀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徐少白突然说:“今天那两位,是同性恋吧?”

莫炀的手微微一抖,差点把车撞到树上。

徐少白笑了笑,“你跟他们关系很好吗?”

莫炀吞了吞口水,紧张地说:“当初在外地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我……我跟于哥比较熟悉,他家那位……只见过两三次……”

徐少白哦了一声。

莫炀还想解释些什么,可他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难道骗徐少白说他不是同性恋吗?有这么亲密的同性恋朋友,徐少白肯定会怀疑他的性向吧?

莫炀的心里有些乱,只好尴尬地继续开车。

好在徐少白没有多问,靠着椅背若有所思。

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开到了徐家,徐少白才回过头来,微笑着说:“你不用紧张,我不歧视同性恋,性向原本就是私人的事,外人没权利干涉,我在国外见的多了。”

莫炀刚放下心来,没料徐少白又问:“你也是……对吗?”

心脏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莫炀的性向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那是他藏得最深的秘密,此刻被徐少白挖出来,感觉就像是在他的面前扒光了衣服一样让人难堪。

莫炀的舌头都要打结了,“我、我……”

徐少白低声说:“没关系,不管你是不是,在我心里,你都是那个莫炀。”

莫炀:“……”

这种像告白又不像告白的话,让莫炀一时有些跟不上思路。

徐少白朝他微笑了一下,开门下车,“今天谢谢你,回去早点睡吧,晚安。”

莫炀就这样一头雾水地开车回家了。

一到家,手机短信立即弹出一条消息:“小莫,老实交代,今天带来的那个小年轻,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莫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于哥你别开玩笑了,他是我们老板的儿子,这次回来人生地不熟,让我带他出去逛逛而已。”

“就这样?”

“不然呢?”

“你没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吗?”

莫炀心头一跳,解释道:“他小的时候,他爸和他哥没时间照顾他,很多次都是我陪他去医院看病的……我一直当他是弟弟,大概他也把我当哥哥看吧?”

于哥无奈,干脆直说道:“我家那位说,他在纽约的时候听说过徐少白这人,徐少白在华人圈里挺出名的,小小年纪干了不少大事呢……他可没你说的那么纯良无害,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总之你多留点心吧。”

莫炀回了句“知道了”,然后收起了手机。

虽然清楚于哥是为他好才说的这些话,可莫炀还是没办法完全相信。

——那个乖巧温顺的孩子,真的会变成心机深沉的人吗?

(九)

又一个周末,徐家的某次酒会上,莫炀替徐子正挡了很多酒,醉得连走路都东倒西歪,徐少白开车送他回去。

到家的时候,莫炀已经睡过去了,徐少白叫他半天也叫不醒,只好皱了皱眉,从他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干脆把他横抱起来,一路抱到了卧室里。

莫炀的房子是两室两厅的格局,收拾得特别干净,卧室也整洁得如同酒店一般。

徐少白把莫炀放在床上,帮他盖好被子。回过头时,意料之外的,徐少白居然发现莫炀卧室的桌上放了很多正版电影的DVD和一大叠写真集……

翻开一看,全是最熟悉的那个人。

徐少谦原本就容貌英俊,加上化妆师的美化和PS技术的后期处理,写真集里的每一张照片都堪称完美,简单的一个眼神就能迷倒无数影迷。

徐少白翻过一本又一本的写真,脸色越来越难看。

终于,“啪”的一声,徐少白伸出手,把一叠写真集全部扫到了地上。

回头看着床上意识不清的男人,徐少白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这么多年了,你还喜欢着他吗?为什么偏偏是他,是我最敬重的哥哥?

——在我做手术的那天,冒着雨去剧组给他探班,回去的路上出车祸差点死掉,在脸上留下了一个疤痕,却不跟任何人说起,就怕他会有压力吗?

——默默收集他的每一本写真集和正版DVD,默默去看他参演过的每一场电影,默默地支持他、祝福他……

——你对他的深情,他又知道多少?!

——真可怜,这样偷偷地喜欢着一个人,把他放在心里最美好的位置,留着他的照片做纪念,生怕说出口就会破坏这份美好,所以……连表白都不敢。

——就跟徐少白一样的可怜。

徐少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桌面上的那张照片。

那是他出国的那年,莫炀去机场送他时他从侧面偷偷拍下来的一张照片。照片的侧脸拍摄得非常清晰,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还有那双乌黑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近在眼前一样。

徐少白把莫炀的照片设置成了手机的桌面壁纸,这些年来,每当在美国一个人孤单寂寞的时候,他总会拿出来看一看,回想一下当初窝在莫炀的怀里睡觉的日子,心底总是忍不住泛起一丝暖意。

他喜欢莫炀,喜欢待在莫炀的身边睡觉,喜欢吃莫炀亲手做的菜,喜欢看莫炀微笑的样子,喜欢时刻留在莫炀的身边。

只有莫炀,给过年幼的他一种“家”的感觉。

那种喜欢夹杂着年少时对莫炀的依赖和仰慕,以及长大后想要独占莫炀的强烈的渴望。

徐少白不敢说出口,怕莫炀因此而讨厌他,怕两人之间会变得生疏。然而,自己不敢表白的结果就是,莫炀一直暗恋着徐少谦吗……

徐少白紧紧地攥着手机,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的男人,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了过去。

——不想再等了,如果你对徐少谦的感情是一个死结,那就让我来彻底地把它终结吧。

莫炀显然是喝醉了,脸上带着酒醉的潮红,他躺在床上睡得很沉,衬衣敞开了几颗扣子,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肤,精致的锁骨在灯光的照射之下温润如玉,嘴唇微微张开,呼吸均匀,毫无防备的样子让徐少白的心跳顿时加快了速度 。

徐少白走到床边坐下,用拇指轻轻擦过莫炀的嘴唇,然后俯身,用力地吻住了他。

“唔……”

睡梦中的莫炀有些不安地张开了嘴巴,想要呼吸新鲜空气,却给了徐少白可趁之机。徐少白撬开他的牙关,将舌头探进嘴里,疯狂地舔吻起来。

男人的嘴唇温热柔软,口腔里还带着葡萄酒的味道,吻他的感觉比梦中还要美好无数倍,徐少白的眸色越来越深,伸手扣住了莫炀的后脑,渐渐加深了亲吻。

“唔……唔嗯……嗯……”

莫炀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胸口一阵阵发闷,空气越来越稀薄,有个灵活的东西在嘴巴里肆意地翻搅,把他的舌头缠得发麻。

莫炀在梦中拼命挣扎,脑袋却昏昏沉沉,根本没办法醒过来,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察觉到莫炀因呼吸不畅而涨红了脸,徐少白这才放开了他,轻轻舔过他的嘴唇,贴着他的唇柔声说:“莫炀,我喜欢你……”

莫炀皱着眉头,翻了个身沉沉地睡去,根本没听到这句认真的告白。

半夜的时候,莫炀突然醒了过来,起身想去洗手间,却发现自己被人从身后抱在怀里,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正搁在自己肩膀处,柔软的黑发随着呼吸一丝一丝地拂过脸颊,莫炀愣了愣,僵硬地回过头,就见徐少白英俊的脸放大在自己眼前。

他就像小时候一样把莫炀当成了抱枕,树袋熊一样抱着莫炀,睡得十分香甜。

莫炀忍不住笑了一下,把徐少白的脑袋给挪开,扒开他的双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去洗手间上厕所,顺便冲了个热水澡。

莫炀的酒量并不好,喝几杯就容易醉,好在喝的少醒得也快,只是半夜醒来的感觉真是头痛欲裂,洗完澡这才清醒了些。今天酒会只顾着顶酒,晚饭都没吃,酒醒之后胃里空空如也,肚子饿得咕咕叫,莫炀便转身去厨房,想做点宵夜填饱肚子。

徐少白睡得很轻,莫炀醒来的那一刻他其实也醒了,莫炀在卧室自带的浴室里洗澡的时候,徐少白侧头听着哗哗的水声,看着磨砂玻璃门隐隐约约印出的男人修长的身影,只觉得一阵阵口干舌燥,恨不得立即冲进去强行要了他。

可惜莫炀并没发现徐少白醒了,洗完澡之后便径自转身去了厨房。

徐少白起身下床,跟到了厨房里,只见莫炀穿着睡衣、围着白色的围裙正在弄吃的,电磁炉上的锅里冒着丝丝热气,菜板上是他刚刚切好的青翠的葱花。

刹那间,仿佛记忆又回到了当年,在他被病痛折磨的那些个日子里,这个男人很耐心地陪在他的身边,给他做饭、哄他睡觉、送他去医院看病,如同兄长一样细心地照顾着他,微笑的样子温柔得让徐少白根本舍不得放开……

此刻,围着围裙做饭的男人,柔和的侧脸跟记忆中的莫炀渐渐地重合起来。

徐少白的心底猛然间一阵翻腾,仿佛有一颗埋藏了多年的种子,终于忍受不住、破土而出,在心底疯狂地滋生起来,密密麻麻的藤蔓瞬间就填满了整个心脏。

强烈的冲动让他几乎没有思考,向前几步走到莫炀的身后,用力地将男人拥进了怀里。

莫炀被吓了一跳,忙回过头说:“少……唔……”

还没出口的话被急切的吻堵在了唇边,莫炀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徐少白的舌头灵巧地撬开他的牙关,有些粗鲁地吻着他,没有多少技巧可言的亲吻,就像是受伤的小野兽在宣告自己的所有权一般莽撞而又急切。

“唔……唔嗯……”

舌头进入地越来越深,灵活的舌头用力扫过口腔里敏感的黏膜,口腔内壁被舔吻得一阵发麻,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顺着唇角滑落到了睡衣里……

莫炀震惊地瞪大眼睛,直到徐少白缠着他的舌头狠狠吮吸的时候,莫炀才终于回过神来,涨红了脸,用力地推开了徐少白。

“少、少白……”莫炀用手撑着桌面,张开嘴急促地喘息着,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徐少白,“你、你在干什么?”

徐少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低声说:“当然是在吻你。”

莫炀震惊地道:“别……别开这种玩笑。”

徐少白上前一步,伸手捏住莫炀的下巴,强迫他跟自己对视:“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说罢,又低下头作势要吻过来。

莫炀立即僵在原地。

徐少白微笑了一下,停在他的唇边,低声说:“莫炀,其实我跟你是同类,反正你现在单身,不如……我来当你的男朋友,怎么样?”

“……”他说话的热气全都喷在自己的唇边,这样暧昧的姿势让莫炀尴尬地连脖子都红了起来,“少白,别胡说……你比我小那么多,我一直当你是……”

“弟弟对吗?”徐少白打断了他:“可是,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想当你的弟弟。”

“……”莫炀觉得跟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实在是没有必要,被他圈在怀里的姿势让莫炀的脊背一阵发毛,好在锅里的水开了,莫炀赶忙推开徐少白,转身把面条下了进去,轻声说,“少白你别闹了,我先做点宵夜吃。”

徐少白靠在一旁,眯起眼睛看他做饭,莫炀硬着头皮忽略掉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手指僵硬地下完面条,把切好的葱花放进去,又熟练地打了两个鸡蛋,然后盛出来两碗香喷喷的面条,说:“来吃夜宵,吃完饭早点回去。”

刚才那个意外的吻,莫炀强迫自己把它当成了一场恶作剧。

片刻后,莫炀在餐厅放好两碗面,又从冰箱里拿出两碟凉菜,徐少白脸色复杂地走到餐厅里坐下,从莫炀的手中接过筷子,闷头吃起饭来。

两人沉默地面对面吃宵夜,很快就把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莫炀起身迅速收拾了碗筷,回头说:“快十二点了,我送你回去。”

徐少白靠在沙发旁边,冷冷地看他。

“走吧……”莫炀转身往外走,却被徐少白突然拉住了手腕,身体被强行拉进他的怀抱里,莫炀不悦地皱眉道:“少白,别闹了!”

徐少白抬起男人的下巴,低声问:“你到底在逃避什么?不肯跟别人在一起,是因为你心里有人了,对吗?”

莫炀的脊背猛然一僵,脸色难看地别过头去。

“是我哥吗?”徐少白低下头,认真地盯着他,“你喜欢的人,是徐少谦,对吗?”

莫炀没有回答,只是剧烈颤抖的睫毛透露出了主人的难堪。

很多年前,他第一次在徐家见到少谦的时候就对那个人动心了,只不过,他一直清楚两人没有可能,便把这种懵懂的情感一直偷偷地藏在心底。

这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如今却被徐少白赤裸裸地挖掘了出来……

莫炀深吸口气,声音微微颤抖:“不关你的事……”

徐少白眸色一沉,拉着莫炀到沙发旁坐下,用手臂和膝盖控制着莫炀,一手拿起客厅里的电话按下免提键,然后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

安静的客厅里很快就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喂?是谁?”

徐少白笑道:“哥,是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莫炀的心底猛然一阵发寒,全身僵硬无比,这样的少白让他觉得特别陌生……

徐少谦的声音带着疑惑:“少白?什么问题?”

徐少白无视莫炀瞪过来的目光,一本正经地朝电话那边说:“哥,如果有人像你暗恋安岩一样,偷偷喜欢了你很多年,你会给他机会吗?哪怕只是一次机会?”

“……”莫炀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在那一刻,他几乎要窒息了,脸色苍白地看着徐少白,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然而,徐少白并没有说出他的名字,只是目光深沉地注视着他。

莫炀屏住呼吸,客厅里安静得如同坟墓。

片刻之后,电话里才响起徐少谦冷漠的声音:“我不会给他机会,我没有义务对喜欢我的人负责……就算不能跟安岩在一起,我也不会接受别人。”

徐少白微微一笑:“哥,难道你就没兴趣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徐少谦说:“没这个必要。”

徐少白笑了笑:“哦,没事了。”

挂掉电话,徐少白抬头看向莫炀,只见男人眼眶通红,脸上苍白得毫无血色,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看上去就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徐少白低声道:“你都听到了?我哥一直喜欢安岩,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安岩一个,安岩是他捧在手心里都怕摔着的珍宝,而你在他的心里,什么都算不上……”

——安岩是他捧在手心里都怕摔着的珍宝,而你在他的心里,什么都算不上。

徐少白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接捅进了心脏深处。

莫炀沉默了很久,才轻轻闭了闭眼睛,声音沙哑地说:“我……从来没有期待过得到他回应,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跟其他人无关。”

莫炀起身朝卧室走去,脊背挺得比直:“少白,你……回去吧,我累了。”

他快步走进卧室,然后反锁上了房门,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徐少白似乎听到了一阵压抑的呜咽声,就像是受伤的野兽在独自舔舐伤口。

徐少白站在门口,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你明明值得更好的,为什么偏偏对徐少谦如此执着?

——我全心全意的爱你,愿意把心都掏出来捧到你的面前……

——可你为什么连看都不肯看一眼?

那天晚上,莫炀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夏天,在那个少年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心动,从此便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然而,那种得不到回应的无望的感情,就像是黑暗的胡同根本看不到光明。

莫炀在那个黑暗的胡同里,独自一个人走了很久,周围没有一丝光亮,那种压抑的黑暗让他几乎要无法呼吸了。

梦醒的时候出了一身冷汗,莫炀打开床头的灯,扭过头去,怔怔地看着桌上的那些凌乱的写真集——写真集封面上的徐少谦穿着黑色的西装,容貌英俊,目光冷漠。明明是喜欢了很多年的人,此时看在莫炀的眼里竟然会觉得无比的陌生。

对徐少谦来说,或许……自己跟他的万千影迷没有任何区别吧……

收集所有的正版DVD和写真,去看每一场由他参演的电影,默默地给他投票打满分好评,就像是一个躲在角落里的粉丝一样偷偷地喜欢着他,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莫炀忍不住有些心酸。

这样的暗恋,注定不会有结果,因为……

——你在他的眼里,什么都算不上。

莫炀终于深吸口气,掀开被子起身,将桌上的那一叠写真集和CD拿起来,一件一件、整整齐齐地塞进了床底的箱子里。

(十)

几天之后,莫炀突然接到徐子正的电话,让他到纽约出差,莫炀对老板的命令一向言听计从,当天晚上就收拾好行李,次日下午提前到机场等候。

完全没想到,这次跟他同行的人居然是徐少白。

莫炀看着站在面前无辜微笑的少年,脸色尴尬地问道:“少白……这是怎么回事?”

徐少白说:“爸爸派你去出差,大概是想请你监视我?”说着又扬了扬唇角,“不过没关系,我很乐意被你监视,你尽管履行自己的职责好了。”

徐少白从莫炀的手里接过行李箱,潇洒地转身往安检处走去。

“……”莫炀一头雾水,只好硬着头皮跟上他的脚步。

到达纽约后,果然有人来机场接机,莫炀跟众人一起上了车,眼看车子开上一条高速,往背离市区的方向赶去,莫炀心底的不安渐渐扩大,强作镇定地问道:“少白,这是要去哪?我记得分公司不是在郊区吧?”

徐少白微笑道:“回美国了,当然是请你去我的家里做客。”

莫炀一愣:“你……你家?”

徐少白点了点头:“嗯,我在这边有一栋独立别墅,在距离市区比较远的地方,大概还要半小时才能到。”

“……”莫炀起身就要掀开座位前的隔音板,却被徐少白猛然攥住手腕,一个翻身直接将他压倒在座位上。加长版林肯的车内空间十分宽敞,徐少白三两下就制住了莫炀的反抗,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莫炀,到了我的地盘,你最好乖一点。”

莫炀僵在原地,震惊地看着徐少白。

在他记忆中,徐少白一直是那个弱小的、需要人保护的孩子,当年他认识徐少谦时,那个叫徐少白的小孩才十岁出头,脸色苍白,身体瘦弱,总是一个人默默地躲在角落。

然而,不知过了多少年,那个弱小的孩子慢慢地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莫炀这才发现,将他直接按倒在后座上的少年,力气大到几乎要将人的骨头都捏碎。作为曾经学过一些拳脚功夫的男人,他居然……居然完全无法挣脱徐少白的控制。

“少白……你放开我……”莫炀挣扎了半天,心底愈发慌乱,这样的少白让他觉得无比陌生。然而,徐少白却认真地注视着他,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慢慢俯身吻了下来。

“唔……”莫炀狼狈地躲避,却被徐少白用力抬起下巴,灵活的舌头撬开牙关,伸进他的嘴里,粗暴地加深了亲吻。

被隔音挡板挡住的车厢内安静无比,唇齿纠缠的声音清晰地放大在耳边,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速前进,黑色窗帘遮挡住了车窗外的风景,狭小的空间内,两人身体紧密相贴,温度直线上升,徐少白越吻越疯狂,莫炀被吻得几乎要喘不过气了……

察觉到某人不规矩的手往衬衣里探进去,莫炀涨红了脸,用尽全力猛地推开了他。

徐少白措不及防,脑袋砰的一声撞到了车顶,莫炀趁机逃开了他的控制,脸色难看地坐到一旁,整理好凌乱的衣服,低声道:“少白,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就算我是同性恋,也不能任凭你开这种玩笑!”

徐少白沉默了片刻,坐回位置上,别过头去一脸受伤的模样。

莫炀:“……”

被强吻的明明是自己,为什么反倒是徐少白一脸的委屈?莫炀简直头痛欲裂,他发现他似乎越来越不了解面前的这个人了。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栋别墅旁。

莫炀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这栋别墅建在半山腰上,周围全是郁郁葱葱的绿树,环境相当好。徐少白怎么会有这样一套房子?他在美国读书的这几年都干了些什么?还有,分公司那帮人为什么会无视徐子正的指示,直接听从徐少白的话?

太多的问题让莫炀的心情有些混乱,徐少白拿出钥匙打开别墅的门,看了发呆的莫炀一眼,微微笑了笑,拖着莫炀的手走进了屋里,解释道:“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房子,你这次出差期间就住在这里吧……爸爸的意思是,让我多跟你多学着点儿。”

莫炀:“……”

莫炀脸色僵硬地给徐子正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徐子正居然真的让他跟续少白一起住,理由是让他多教教徐少白生意上的事。

徐子正说话极有威严,莫炀作为下属对徐总的命令一向不会反驳,只好在徐少白微笑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把行李搬了进去。

屋子宽敞明亮,可惜只有一间主卧,其他的房间不是书房就是健身房,甚至还有一个空房间里摆着大大的钢琴,就是没留一间客房,看上去似乎是故意的。

莫炀将行李箱放在客厅里,回头道:“少白,徐总突然让我跟你住,这是你的要求对吗?你……到底想怎么样?”

徐少白耸耸肩:“说过很多遍了,我想跟你在一起……“莫炀皱眉打断了他:“别开玩笑了,我比你大八岁,在我心里,你一直跟亲弟弟一样。”

徐少白微微一笑:“弟弟?可我从来没把你当成哥哥……我想吻你,想抱你,想干到你双眼失神地抱着我求饶,想吻遍你全身的每一寸皮肤,想让你身上到处都是我的味道,想让你彻底变成我一个人的……”

莫炀被他变态的话弄得满脸通红,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你别胡说八道了行不行?!”

徐少白沉默下来。

莫炀瞪了他一眼,转身要走,就在这时,徐少白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低声说:“我爱你。”

莫炀:“……”

徐少白认真地注视着男人震惊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我爱你,莫炀。”

莫炀:“……”

徐少白上前一步,走到他的面前,声音温柔得几乎能溺出水来:“给我个机会好吗?我只需要一次机会……”

已经过了变声期的少白,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深邃的眼中甚至浮现出一丝恳求的神色,“我们在一起试试看……好吗?莫炀?”

记忆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当年,那个脸色苍白的小孩子拉着他的手,眼中带着一丝恳求:“我做噩梦睡不着,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好吗?莫炀?

莫炀怔怔地看着面前容貌英俊的少年,直到唇上突然一暖——

徐少白俯身轻轻地吻住了他,不同于之前的粗暴和急切,这样一触即分的吻,就像是羽毛轻轻落在了心头,带着一丝微微的痒,柔软而又温暖。

他的脸上没有了故作轻松的笑容,眼中也没有让人心寒的锐利。

此刻的徐少白,脸上的表情无比的认真,他贴着莫炀的唇,一字一句,低声说道:“莫炀,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这从来都不是玩笑。”

——很多年前,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胡乱画着人像的小孩,看见一个英俊的青年微笑着朝他走来,那一刻,他以为他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阳光。

——很多年前,在医院病床上打着吊瓶的小孩,接过那个人递来的水果,对上那个人微笑的眼睛,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让他厌恶的住院时光也变得温馨无比。

——很多年前,窝在那个人的怀里睡觉的小孩,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漫长的夜晚,再也不用害怕孤单。

——莫炀,徐少白早就认定了你。

——他想跟你在一起,从来都不是玩笑。

(十一)

莫炀稀里糊涂地成了徐少白的男朋友。

说到底还是太心软,小时候的徐少白一装出可怜的样子,莫炀就会心软之下答应他的一切要求,这种条件反射一般的心软已经变成了习惯,以至于那天徐少白露出恳求的神色认真地跟他告白时,他的免疫力瞬间降为负值,迷迷糊糊地就点了头。

事后,莫炀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且不说自己跟少白相差整整八岁,这件事要是被徐总和父亲知道,绝对会剥了他的皮。

徐少白倒是很开心,抱着莫炀温柔地亲吻,直亲到莫炀满脸通红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他。

两人就这样开始了在纽约的同居生活。

莫炀并不是那种在感情上果断干脆的人,跟徐少白在一起之后,虽然明知道两人之间不会有结果,可莫炀还是不忍心主动说出分手,他一直在想,少白现在还年轻,大概只是玩一玩体验一下新鲜感,过不了多久等少白腻了,两人和平分手、各过各的,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可莫炀没想到,徐少白整天缠着他,居然一点都不觉得腻味。

每个周末,他都要抽出时间陪徐少白去看电影、逛街、购物、约会……

徐少白满脑子的浪漫细胞,莫炀又脸皮薄,每次被他牵着手跟人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时,莫炀总会忍不住脸红,自己这么大的年纪,还陪着小年轻去各种Party,莫炀实在是尴尬无比。

很快就到了圣诞节,徐少白邀请了很多他在纽约上学期间认识的朋友到家里来过节,一群年轻人都很有活力,唱的那些劲爆歌曲莫炀一首都不会。

莫炀无法参与K歌,便很负责待在厨房里给他们做好吃的。

啤酒鸭、红烧排骨、辣子鸡丁、清蒸糖醋鱼……色香味俱全的中国菜摆上桌,直接把一群国际友人给惊呆了。

有个豪放的美女当场就喊着要嫁给莫炀,徐少白把她赶去一边,从身后抱住莫炀,微笑着说:“他是我的。”

一群人羡慕嫉妒恨地开始起哄。

莫炀想掰开徐少白的手,没料徐少白抱他抱得特别紧,还在众人面前如同宣告所有权一般抬起他的下巴用力地吻住了他。

“Kiss!Kiss!”一群人兴奋地起哄,国外风气开放,少白请来的又都是二十来岁的大学生,其中还有一对同性恋人,莫炀被他们闹得连耳朵都红了。

徐少白的同学玩到凌晨才开车回去,莫炀看着满地的狼藉,刚想收拾碗筷,徐少白却突然拉住他的手,低声说:“你去洗澡吧,我来收拾。”

莫炀的确累了,对上徐少白固执的目光,只好擦干净手,先回卧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现徐少白已经迅速收拾好碗筷回来了,他身上的毛衣刚才喝酒的时候被酒水弄脏了,他也不介意,在莫炀面前直接把衣服脱了,赤条条地走进了浴室。

莫炀吹干头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被子突然被掀开,一个温热的身体从背后贴了上来。

一双结实的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把他拉进怀里,敏感的耳垂被人含住,舌头暧昧地舔过耳朵,莫炀顿时一个激灵,僵硬地道:“少、少白……别、别闹了,早点睡……”

徐少白的手从睡衣的下摆探进去,顺着大腿暧昧地摸了上去,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莫炀……我们试试,好不好?”

莫炀绷紧脊背,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当初稀里糊涂地答应跟徐少白在一起,两人这段时间一直处于柏拉图恋爱的阶段,最多就是牵手和接吻,而且每次都是徐少白主动,莫炀只被动地承受着他的热情。

莫炀其实也知道,年轻人血气方刚,会有这方面的需求,可他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过了心理这关。

徐少白比他小8岁,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一想到自己要被徐少白压倒侵犯,莫炀就觉得心里很是别扭。

然而,徐少白却是个行动派,莫炀在那里纠结着别扭着,徐少白却趁着他分神的时间,雷厉风行地迅速扒光了他的衣服,转换姿势把他压倒在了床上。

灼热的亲吻顺着脖子一路向下,锁骨、胸口、腹部、甚至连大腿内侧这种隐秘的位置,都印下了暧昧的吻痕。

——我想吻遍你全身的每一寸皮肤……

——我想让你身体的每个地方都留下我的味道……

——我想让你彻底地属于我。

徐少白当时说的话并不是开玩笑,可惜迟钝的莫炀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了这一点……被徐少白吻遍了全身,莫炀满脸通红,尴尬地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了。

就在这时,下身敏感的部位突然一阵温热,莫炀震惊地睁开眼睛,就见徐少白张开嘴,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性器的尖端,然后对着他微笑了一下,便把他半挺立的分身含进了嘴里。

莫炀:“……”

性经验为零的莫炀被这副画面刺激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徐少白在帮他口交,这件事光是想想都让他脊背发麻,何况,敏感的分身被舌头耐心地挑逗、取悦,一丝丝酥麻的快感顺着脊椎直升到脑袋,莫炀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嗯……”

喉咙间发出的喘息声就像是一种邀请,徐少白吞吐得更加用力起来。

“啊……嗯……少白……啊……”

莫炀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刺激,直接射在了徐少白的嘴里。

听他在高潮的那一瞬间,用沙哑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徐少白的心脏跳动得更加激烈,趁着莫炀失神的时候把他的双腿大大分开,取出润滑剂,将一根手指探进了后穴。

身体内部被异物侵入的感觉让莫炀终于回过神来,冰凉的液体沿着徐少白的手指涂抹到体内,很快就被肠壁所吸收。

莫炀声音颤抖着说:“少……少白,不要……”

徐少白轻轻拍了拍他的臀部,声音沙哑地道:“别乱动,你会喜欢的。”

被打屁股的莫炀羞愤欲死,干脆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原本一时心软,答应跟他在一起试试,只是为了让徐少白尽快地知难而退,莫炀一直觉得徐少白只是年轻人一时冲动,没想到两人居然发展到了这一步。

徐少白的三根手指并拢在一起,把更多的液体推进了莫炀的体内,均匀地涂开,耐心地扩张着。

个性老实的莫炀,即使明确了Gay的性向,也只是偷偷看一看同志电影而已,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经验的老实男人,被徐少白的手指折磨得几乎要崩溃了。

“……”体内被摸来摸去的感觉让莫炀尴尬地涨红了脸,“少、少白……放开我……”

徐少白没有理会他的挣扎,干脆俯身吻住了莫炀的双唇。

温柔的吻如同一种安抚,莫炀的口中顿时被徐少白的味道所充满,舌头很快就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长吻结束时,体内的手指也退了出来,徐少白迅速除掉衣物,看上去高高瘦瘦的男生,脱掉衣服后腹部居然有六块漂亮的腹肌,性器更是粗得可怕,跟他温柔清俊的脸完全没法联系起来……

才二十岁的男孩子,在这一刻,深沉的目光中疯狂的占有欲简直让人心惊胆战!

莫炀的头皮一阵发麻,后穴更是因为紧张而一阵瑟缩。

徐少白安抚地吻着他的唇,将他的腿环在腰上,慢慢地将性器挤了进去。

“唔……”

身后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莫炀不适地皱起了眉头,徐少白调整着姿势,稍稍退出一点,再用力地往里挤。

“啊……”

莫炀疼得脸色发白,身体一阵僵硬,徐少白第一次也没什么经验,虽然恶补了大量动影片,可实战起来跟看电影完全是两码事……

徐少白被紧窒温热的后穴夹得几乎要立即射出来,深吸口气,稳了稳心跳,俯身把莫炀抱起来,耐心地吻着他:“放松一点……我想要你,莫炀……”

一边说,一边用手亲密地抚摸着他的脊背,目光中满是温柔。

都到了这个地步,总不能半路刹车。莫炀深吸口气,脸色尴尬地放松了身体,徐少白立即趁机挺送腰部,将粗大的性器整个挤了进去。

“啊……”

身后被填满的感觉特别诡异,疼痛席卷全身,莫炀急促地喘息着,双手紧紧地攥住床单。

徐少白抱紧他的腰部,开始缓慢地律动起来,频率渐渐加快,剧烈的摩擦带动一阵阵尖锐的疼痛,肠壁热得几乎要着火一般。

看着身下的男人痛苦地皱起眉头的样子,徐少白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眸色也越来越深,直接抬高莫炀的双腿架到肩膀上,再次用力地插了进去。

“啊——”

冲口而出的尖叫,尾音却变成了暧昧的上扬。

体内某处敏感部位被狠狠地擦过,从身体深处传来的强烈快感,让莫炀的腰部猛然一阵酸软,双腿微微发颤,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徐少白兴奋地俯身吻着他的双唇,低声问:“是这里……对吗?”

莫炀:“……”

徐少白的学习能力一流,很快就找准了莫炀体内的敏感点,用力地往那里撞过去。

“啊……啊哈……”

莫炀的脸色一阵潮红,眼中迅速浮起一丝水雾。

徐少白的动作愈发卖力起来,每一次都狠狠擦过身体深处前列腺附近的位置,莫炀被他顶得呻吟连连,身体很快就完全软了下来。

——我会让你永远地记住我,记住那个完完全全占有过你的徐少白。

——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能彻底地忘记过去?

——你的心里才会留有我的位置?

徐少白将莫炀翻了个身,让他跪趴在床上,再次用力地侵入。

抬高了男人的臀部,在他体内疯狂地抽送着,像是要将两人的身体完全融合在一起一般,那种强势又凶狠的力度,让莫炀很快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莫炀张大嘴巴剧烈地喘息着,恍惚中,他感觉自己就像海上的一叶浮舟,一波又一波的快感接二连三地涌过来,如同汹涌而来的海浪,将他的理智完全淹没……

他以羞耻的姿势跪趴在床上,被徐少白从身后狠狠地侵犯,却只能凭着本能喘息、呻吟……

后来,也不知道被徐少白要了多少次,莫炀直接被做得昏了过去。

睡梦中的男人还因为不好意思而红着脸,徐少白看着他全身上下青青紫紫的痕迹,终于满足停下动作,微笑着把他抱进了怀里。

——哪怕你不爱我,在你的心里,我也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对吗莫炀?

(十二)

徐子正一直没有召回莫炀,国内的总公司据说又有了新提拔上来的经理,莫炀只好听从徐总的安排,继续留在纽约的分公司工作,也继续扮演着徐少白男朋友这个角色。

徐少白很快就能从学校毕业,正式到翡翠世家上班了,莫炀的心底却越来越不安。

起初他一直以为徐少白对他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徐少白对他始终都没有变,变的反而是他自己……

他对徐少白,似乎越来越纵容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圣诞夜被徐少白拥抱过之后,莫炀的底线就被徐少白一再地刷新,之后每隔两三天,等身体好了,徐少白总会以“想你了”“我想要你”“今晚试试别的姿势吧”“我们很久没做了”等……各种奇怪的理由,将莫炀扑倒在床上。

更奇怪的是,对上他认真的眼睛,莫炀每次都狠不下心来拒绝,于是,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徐少白吃干抹净。

……当然,被徐少白换着姿势拥抱,莫炀自己也觉得很舒服就是了。

每每想到这一点,莫炀都会忍不住脸红。

又一个周末,于哥和他先生一起来纽约出差,莫炀想请两人吃饭,徐少白主动以男朋友的身份尽地主之谊,莫炀本想在外面吃,徐少白却说:“既然是你最好的朋友,就请他们到家里来吧,自己做或者叫外卖都可以,这样会显得更有诚意。“莫炀怔了怔,“家”这个词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从来没把跟少白一起住的这栋别墅当作自己的“家”,他一直觉得自己跟少白就像临时组合在一起的搭档,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

可不得不承认,在少白这样说的时候,他的心底突然涌起一丝难以形容的感动。

我们两个的“家”吗?

如果……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那一刻,他的心底甚至涌起了这种疯狂的念头,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这里,根本舍不得离开。

周末晚上,于哥和先生一起被徐少白接到别墅,看着布置温馨的家和穿着一身居家服的莫炀,于哥忍不住凑到他耳边,似笑非笑地说:“还说他不是你男朋友?这都不止男朋友,而是两口子了吧?”

莫炀吞了吞口水:“他……”

徐少白耳朵很灵,听到两人的对话,立即走过来亲密地环住莫炀的肩膀,微笑着说:“我的确是莫炀的男朋友,怎么样,还算合格吧?”

于哥摸着下巴评价:“嗯,在我看来,及格没问题。就是不知道小莫给你打多少分了。”

徐少白回头,轻轻吻了一下莫炀的嘴唇:“亲爱的,你说我及格吗?“莫炀尴尬地红了脸,挣脱了徐少白的手,转移话题道:“准备吃饭吧。”

晚上送走两位朋友之后,徐少白把莫炀压在床上严刑逼供,非要莫炀给自己这个“男朋友”打个分数。

莫炀被他弄得面红耳赤,喘息着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少白……你……别、别闹了……啊……”

徐少白用力地顶着他,一边还微笑着问:“我当你的男朋友,你还满意吗?喜欢我亲你这里……还是这里?”

莫炀:“……”

被弄到高潮的莫炀恨不得掐死他再掐死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每次都对他心软来着?!

莫炀并没有发现,收回微笑的徐少白,眼中刹那间闪过的失落。

次日,徐少白突然带他去了一个教堂,说是朋友结婚赶去送祝福,莫炀起初还有些疑惑,直到他见到了那一对新人——

是徐少谦和安岩。

徐少谦居然大胆地带着安岩来国外登记领证,两人都是娱乐圈的当红人物,避开媒体可花了不少功夫,好在有徐少白帮忙,一路过来倒是十分顺利。

大概是很久没见的缘故,莫炀差点没认出徐少谦来,知道徐少谦和安岩是过来结婚的,他的心里居然一点也不难过,反而有种放下包袱彻底解脱的轻松。

徐少谦成熟了不少,穿着西装看上去极有风度,走过来打招呼道:“好久不见。”

安岩不认识莫炀,好奇地看过来,徐少谦目光温柔地跟他介绍:“这位是莫炀,我跟少白的朋友,在纽约分公司做主管。”

安岩笑眯眯地伸出手:“莫先生,你好。”

莫炀也微笑了一下,伸出手跟他握了握,“恭喜你们。”

徐少白一直在不远处看着莫炀,脸色平静,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徐少谦和安岩登记结婚之后,四人一起吃了一顿晚饭,那两位便去订好的酒店,准备次日开始蜜月旅行。

莫炀跟徐少白一起回家,到家之后,徐少白突然说:“莫炀,我爸今天来了电话,让你尽快回总公司,明天早上的机票。”

莫炀怔了怔,故作平静地说:“哦,我、我知道了。”

跟徐少白在一起的这几个月,回想起来就跟做梦一样,如今,梦终于醒了,他也应该按照原来就设想好的结局回到现实之中……

可他为什么会如此难过呢?

不是早就想好了跟少白不可能有结果,到时候各走一边的吗?

为什么事到临头却根本舍不得……

莫炀回到屋里默默收拾行李,只有微微发颤的手指出卖了他的情绪。

徐少白转身去浴室洗澡,水开得很大,他显然心情不好,浴室里不断传来东西被摔破的声音,一声声巨响就像砸在莫炀的心上。

徐少白洗完澡出来,看了一眼莫炀收拾好的行李,直接越过莫炀坐在一边自暴自弃地去吹头发,吹风筒的声音开得特别大。

莫炀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难受,过了一会儿,才走过去从他的手里拿起风筒,把风力调小了一个档,轻声说:“我来吧……”

感觉到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发间,像之前一样耐心而温柔地帮他吹干头发……

徐少白的后背一僵,这种熟悉的温柔让他几乎想要落泪。

徐少白突然用力抱住了莫炀的腰,眼眶泛红,把脸深深地埋进他怀里:“莫炀……”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都结婚了,你还放不下他吗?”

莫炀怔了怔,“你在说什么?”

徐少白低声道:“我带你去看他们的婚礼,就是想让你死心……我哥他心里只有安岩一个……你就不能放下他吗?就算我比不上他……我也一直在努力……可是……你的心里却不给我一点位置……”

徐少白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委屈,几乎要哭出来了。

莫炀手足无措地抱住扑到怀里的徐少白,一边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是这样的,少白……我对少谦,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对他早就没感觉了,今天看他能跟安岩结婚,我真的挺高兴的……你想到哪里去了……”

徐少白收紧了怀抱,把脸贴在他的怀里,哽咽着说:“那我呢?我那么喜欢你,你的心里就不能给我一个位置吗?”

听着他哽咽的声音,莫炀简直要疯了,慌乱地摸着他的脊背安慰他:“少白,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啊……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怀里的某人突然一愣,抬起头来,脸上装出来的委屈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一双眼睛亮得让人心底发毛:“真的?你喜欢上我了?”

……说好的委屈和眼泪呢!

莫炀深深觉得自己上当了,可惜话已出口,早已来不及回收。

徐少白见他红了耳朵,立即直起身来,将莫炀整个抱起来压倒在床上,“那你说说,为什么听到我爸让你回国的消息,你二话不说就收拾好了行李,一点也没有舍不得我?”

莫炀欲哭无泪,“就算我舍不得你,可徐总的命令我作为属下总不能违背……”

徐少白问:“真的舍不得我?”

莫炀点了点头,脸颊微微发红。

徐少白微笑道:“那就别走了。”

莫炀:“……啊?”

徐少白说:“我毕业后会留在纽约的分公司,我哥已经接任了国内的翡翠世家总部,回国帮他或者留在纽约帮我,你可以二选一,这件事我会跟父亲说的,你放心好了。”

莫炀:“……”

徐少白微笑着亲了亲莫炀的脸,“告诉我,你的选择是?”

莫炀:“……”

莫炀突然不想理他了。这个混蛋是故意的吧?自己刚才还惊慌失措地安慰他,结果这家伙跟小时候一样,最会装无辜装可怜,到底要吃多少次亏才能忍住不对他心软啊?

见莫炀脸色不好看,徐少白忙柔声道:“好了,别生气了,我只想知道你心里有没有我……今天他们婚礼的时候,看你不太高兴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没忘记他……”

莫炀尴尬地别过头去。

他曾经喜欢过徐少谦,这的确是徐少白心里的一根刺,其实若不是徐少白提起,莫炀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想起过徐少谦了,他之所以不高兴,只是因为徐少白瞒着他而已。

爱情真是神奇,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沦陷在少白的温柔里,在品尝过少白全心全意的爱恋之后,他才发现,当初对徐少谦笨拙的暗恋就像是一条黑暗冰冷的死胡同,而在徐少白这里,他却能时刻感觉到温暖和阳光。

这样鲜明的对比很容易让人产生动摇,而一旦感情的天平发生了倾斜,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放下了徐少谦,却爱上了徐少白。

爱上了这个小他很多岁,却认真待他的年轻人。

察觉到莫炀脸色不好,徐少白忙扭过他的下巴,低声道:“还在生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真的想听你亲口说一句你喜欢我……”

莫炀无奈地看着他:“没关系……我想留在纽约,陪在你身边。”莫炀微笑了一下,伸出手揉了揉面前的青年柔软的黑发,“……你满意了吗?”

徐少白紧紧地抱住了他,唇角扬起一丝微笑,认真地说:“太好了……我爱你,莫炀。”

莫炀心底一动,红着脸说:“我……我也是。”

徐少白:“……”

终于听到了梦寐以求的告白,徐少白显然十分激动,激动的结果就是二话不说直接把莫炀扑倒、扒光,不客气地吻了过去,热情地吻遍了他的全身……

莫炀顿时觉得自己又犯错了。

他突然无奈地发现,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或许就是徐少白,不管小时候的少白,还是如今的少白,总能轻易地击中他的软肋……

或许,一不小心沦陷之后,就再也逃不掉了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