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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周舟会死吗?”田芳问。

第70章
“周舟会死吗?”田芳问。
“这得问苗芯。”陆汀垂眸看着水杯, 里面的水清澈透明,因为他伸手执起了杯子,水轻微的晃动着。
那个女孩很沉得住气, 当所有欺负她的人都以为,她是不敢反抗的胆小鬼时, 她已经在悄悄酝酿风暴。
风暴只露出冰山一角,就足以让世人恐惧她接下来的行为。
陈队眉间的褶皱更深了,两边眉毛几乎怼到一起。周舟罪有应得,但他身上的警服, 和上头施压不断提醒他,不能放任事态发展,必须阻止。
“是不是找到镜子就能找到苗芯?”陈队问,“陆先生, 能阻止她吗?”
“陈队, 你忘了死去的焦楠楠了吗?”陆汀眉眼平静, 尖锐地反问,“他们手上沾了两条人命, 对于苗先生和苗太太来说,这样的恶魔, 死不足惜。他们早早得把镜子转移, 目的很明确, 就是不想让人阻止苗芯。”
“你也没有办法?”陈队不信, 陆汀神通广大, 不可能不知道。
“我不是万能的。”陆汀说,“我能力有限。”
苗芯藏在镜子里, 连带着戾气也纳入镜中。要找一件不露任何气息的死物, 犹如大海捞针。而且, 这件事他并不想管到底。
因为他相信,苗芯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
女孩心思缜密,早在她进入梁璐的别墅,躺进尸坑时,应该就已经布置好了所有计划。她顺从观众的要求,除了不想连累父母,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知道那个坑里曾经躺过死人。
夜探凶宅直播最后,她笑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势在必得。
她知道,尸坑里残留的阴气会让她的魂魄发生变化。也知道,在自己死后,父母会按照米伽族的仪式处理她的尸体,会将她的日记公之于众,以便她在镜中世界继续活着。
陆汀不得不惊叹,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女孩非常聪明。
如果没有遇到那群人,她的未来会一片光明吧。
“陆先生,我知道你想让苗芯为自己报仇,可万一她把人杀了呢?”从情感上,陈队完全理解陆汀的想法,但是理智告诉他,必须遏制这种不正常的纵容。
“鬼杀了人,下了地狱肯定也会受到责罚吧。纵容等于是害了她。”
“陈队,我真的没有办法。”陆汀无奈的摊手,“我是个人,不是机器,不可能做到没日没夜,地毯式的搜索一面没留下任何线索的镜子。”
田芳看了眼青年一眼,隐隐觉得他好像不太高兴,悄悄拉了拉陈队的衣服,轻轻摇了下头。
一旁的张平安也察觉到气氛不对,轻咳一声,“万一苗芯继续杀人……”
“她不会。”陆汀手指摩挲着光滑的玻璃杯,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她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我看你是疯了!”陈队气愤,撂下话直接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田芳一路追出去,不停地喊:“老大,你消消气,说不定苗芯真的只是折磨一下周舟,等气消了,就把人放了呢。”
“田芳,你也被洗脑了是不是。”陈队手指戳着姑娘的肩膀,“你别忘了自己身上的制服,别忘了我们头上顶着一本厚厚的刑法,如果所有人办案都从情感出发,那还不得乱套了?”
情法不相容的案子不是没遇到过,但没有哪次像这般令人纠结难受。
张平安默默等待一旁,等两人间的氛围缓和一点,才开口问道:“所以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找镜子?”
陈队脸上尽是烦躁,他就像块夹心饼干,被因果报应和局长命令夹在中间,快透不过气来了。最他妈的难办的是,镜子该从哪里去找。
苗家夫妇去的地方是个小镇,面积不小,监控盲区多,真要找起来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很大的人力。
而周家那边,他们虽然知道了人在镜中世界,却不能将玄学答案说出去,否则上面一定会把他们召集回去,挨个骂得狗血淋头。
闹不好,会直接让二队接手这件案子。
二队的人没经历过陆汀的打,不信邪,案子到了他们手里,不用想就知道,侦破方向一定会转向其他地方,更加不可能找到人。
陈队思量再三,打算自掏腰包请以前的线人吃顿饭,那伙人混社会的,人面广,至少能帮忙去小镇打探打探。
“镜子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他仰头看了眼亮着灯火的那间房子,思索道,“苗芯一定是通过镜子,从周家带走了周舟。我们守在周家,如果苗芯肯放过他,必定会再次通过镜子把人送回现实。”
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田芳叹了口气,看着老大眼圈下的青色和下巴上的胡渣,有些不落忍,“回车上你眯会儿吧,这两天太累了。”
“没事。”陈队摆摆手,“还能抗住。”
结果上车后,男人脑袋一歪,秒睡。嘴巴微微张开,呼噜声震天响。
警察离开后,合租屋里安静了很久。
黄娜从头听到尾,明白事情的始末后,攥起拳头看了眼陆汀的脸色,愤愤不平道:“要我说,你做的是对的,就该让那些畜生受到惩罚。让他们知道,年龄优势在犯罪面前,就是纸糊的墙,不是犯罪的理由。”
陆汀在出神,根本没听见室友的话,他的大脑里被陈队的话占据,思索着,苗芯如果真的杀了人,沾了血,会怎么样。
地狱是什么样子,他没见过,小叔叔应该也没见过。但这不代表不能想象和讨论,陆汀起身进了房间,一路沉默。
黄娜眨了眨眼,扭头去看男朋友:“他怎么了?”
赵岗还沉浸在之前听到天书里,敷衍的摇了摇头,他踢了踢李怀恩的脚跟,“他们刚刚到底在聊什么,会呼吸的尸体,阴气构建的世界,听起来太玄乎了,感觉像科幻片。”
李怀恩抬眼看他,“鬼怪的事情或许就像科幻一样玄妙吧,他们的能力和力量,是你我这些活人永远无法探知的。或许等死了,我们可以尝试一下。”
赵岗一脸“谢谢不必了”,他一脸崇拜的望着陆汀紧闭的房门,“不管怎么样,陆汀太牛了,跟他当室友这件事我能吹一辈子。”
李怀恩翻了个白眼,内心十分赞同,他也觉得很荣幸。
陆汀回到房间,两条腿搭在床边,脚指头在袜子里动了动,把林归叫了出来。
“小叔叔,你说地狱是什么样子的?”
“十八层地狱,层层都是炼狱,充斥着血腥、暴戾、不甘、怨愤,还有痛苦。”林归站在床前,低头看着青年头顶的发旋。
发旋很圆,被浓密的头发围住,小小的一个。
林归指尖微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想戳一戳。指腹触上那块皮肤,应该能感觉到青年温热的体温。指尖一动,就能轻易插|入黑色光泽的发丝中。
“你见过?”陆汀一下子坐直,抬头对上男人深邃的目光。没来由的,他不希望林归见过,那种地方光是听一听就觉得窒息。
“你希望我见过吗?”林归把话抛回去。
陆汀抿了下嘴,摇头说:“不想,那种阴暗的地方是用来折磨恶人的,但你是好人。”
“我怎么就成好人了。”林归轻笑,手指终究还是碰到了青年,几根手指捏着陆汀的下巴,将他的脸轻轻抬起,“说给我听听。”
陆汀被带着几丝揶揄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别开脸挣脱那只手,嘟囔道:“你会帮我,教我很多东西,而且爱恨分明,林家虽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你从未把事情归结到林兆琛父子三人身上,对他们虽然不算热络,但也称得上疏离客套。”
“就这些?”林归挑眉。
陆汀:“就这些,这是你在我这里的好人标准,其他人可没有这个待遇。”
“是吗,谢谢。”林归不咸不淡的扔下话,转身坐到窗边的书桌前。
陆汀知道,他这是要看书,外人别打扰的意思,就是坐姿和之前不太一样。
男人后背习惯性的挺直,脑袋偏向一侧,用后脑勺对着陆汀。一只手压住左边的耳朵,手肘撑在桌面上。
是陆汀以前上学时,经常用来发呆的姿势。
这个姿势最大的好处就是,背后的人会看不见前面那人的表情。同样的动作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陆汀都不会好奇,可若是放在向来注重外表的林归身上……
不是他往自己脸上贴金,而是真心觉得,小叔叔被夸得害羞了。
陆汀捂嘴偷笑一声,重新坐正,非要拉着男人聊天:“小叔叔,如果我有能力帮他们找到镜子,却因为某个直觉没有去帮忙寻找,你会觉得我不对吗?”
“你没有。”林归头也不回道,“不会。”
陆汀就知道是这个答案,按照小叔叔的行事风格,外人的死活和他没关系,更何况是做了恶事的坏人。
可他就是想听一听男人的看法,他和林归还要相处很久,说不定会有一辈子那么久,他希望双方的相处可以和谐,而不是因为各自观念不同,产生不必要的龃龉,影响到未来的生活质量。
陆汀下了床,没穿拖鞋,就着袜子踩到地板上。
他一边说,一边靠近,“自从跟你结了冥婚后,我的五感增强很多,能感受到常人无法感知的气息。就连第六感也变得很准,所以我相信,苗芯不会铸下大错。”
此时,距离男人还有一步之遥,从陆汀的角度只能看见男人头发下那截冷白的后颈。
他踮起脚,恨不得眼睛能转个弯好看看小叔叔的正脸。男人仿佛看出他的意图,后脑勺长眼睛似的,忽然将书呼到他脸上。
藤抽出来,迅速将人卷起,丢回到床上。
前后不过三秒钟,陆汀的眼前被书本挡住,双腿动弹不得,只能动动脚尖,“你绑我干什么!”
“你离我太近。”林归背对着人,冷白的皮肤上一点浅淡的红十分明显。
伸手取过一本新书翻开,声音清冷,“我不喜欢。”
陆汀在心里呸了一声,“你刚刚还摸了我下巴!”
林归:“随你怎么想。”
陆汀:“……”
陆汀双手贴着腿侧,摇晃脑袋把书晃了下去,他盯着天花板长叹一声。这么躺着太无聊了,他想找人说话。
“小叔叔,有什么办法能找到镜子吗?”
“不是说不管吗。”脸上不正常的热度下去了,男人调整回板正的坐姿。
“以防万一,怕苗芯失控。”陆汀不是没接触过厉鬼,当初乔安失控的模样,至今记忆犹新。
“你的神识还不够强大,体内的阴气也不够浓厚。”男人点到即止,不再多说。
言下之意,当神识和自身阴气强大,完全可以放开神识,或者铺开自身的阴气去寻找。
仿佛一张无限张大的蜘蛛网,可以触及到任何一个角落,一旦发现猎物,就能将其黏住。
陆汀无法想象,那该是多大的能量,自己真的可以吗?
他现在除了折纸就是玩蛊,想一想都觉的自己很废。真的会有那么一天,自己能做到小叔叔描述的那种程度吗?
青年身上的哀怨散发出来,林归扣下书,转头看他:“你真正接触术法的时间也才一个月而已,能达到现今的状态,已经很不错了。”
夸人如同背书,语气平直,陆汀反而听得心头熨帖。
小叔叔夸我了吧,是吧是吧!
心被人灌入了一捧热水,烫得他四肢百骸微微发热,他重重清了清嗓子,礼貌道:“谢谢夸奖。”
听出青年语气中的嘚瑟,林归有点后悔刚才的话,冷声道:“别骄傲。”
“知道啦。”陆汀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嘴角挂着笑,就连还绑在身上的藤蔓都觉得可爱无比。
他手指头在藤上勾了勾,书桌前的男人猛地坐直,手指一动收紧了藤蔓。
陆汀:“……太,太紧了。”
林归摒弃一切杂念,敛眸专心将注意力落在书上。
片刻后,转头朝床上看去。大概是被困住,实在太无聊,青年盯着天花板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多久就睡着了。
林归有些无奈,不知道是该夸他睡眠质量好,还是该骂他警惕性太低。
换做是他,绝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熟睡。
在清醒的状态下,林归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警惕,他无法相信任何人,就算是陆汀,也没有完全得到他的信任。
可是陆汀和他恰恰相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青年不再惧怕他,防备他。每天夜里,他都能酣然入睡。
林归十分好奇,这个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他不觉陆汀蠢,相反,青年很机灵,只是在自己面前才会卸下心防。
无法否认,这一认知令他感到愉悦。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林归站在床边,指尖悬在陆汀的眉心,沿着骨骼线条往下滑过鼻梁和鼻尖,最后停在小小的唇珠上。
陆汀的嘴唇生得饱满,染上湿润的时候,娇嫩如初晨的花瓣。
这样柔软的一个人,今天却难得强硬。林归从没见过陆汀用那冷淡的表情和语气对人说话,他最初以为,青年会答应帮忙。
陆汀的善良有尺度,内心藏着一条清晰的界限。
林归手指落下,点了点青年的嘴唇,和想象中一样温润软绵,“你还有什么样子,是我没见过的。”
陆汀从来不知道,自己一觉可以睡这么久。
再醒来,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天空一片墨蓝,远处天边拉着一条没有边界的橘红。难道是天亮了?
陆汀揉着眼睛坐起来,身上的藤蔓已经不见了。他揉了揉发麻的胳膊,发现林归正坐在小沙发上。
男人居然没有看书,而是在……他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哦,玩手机。
家里没有备用机,所以小叔叔玩的应该是自己的手机。
睡了十几个小时,陆汀的嗓子有点放不开,“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密码?”
“平时看见的。”林归知道私自动他人物品不好,强调道,“我没有查看你的短信和记事本,只用了浏览器。”
陆汀无所谓道:“你随便用,反正我也没有秘密。”
昨天睡得太久,身上的肌肉有点酸痛,陆汀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刚冒出一点尖的朝阳伸了个懒腰。
然后维持着双手感觉,手指交叉的姿势,往左边弯了弯腰,往右边弯了弯腰。
左右两边做完,青年两脚岔开,打直,掌心往地上压。
衣服不听话的顺着后腰往下滑,林归不经意间瞥见,眉头拧起,别开眼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要不是知道陆汀心思纯正,脑子里没有那些肮脏的东西,他都要以为对方在故意引诱他。
“衣服。”林归提醒,眼睛却不受控制,再次看过去。
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外照进来的朦胧光线,仿佛落了层轻纱在那截腰身上。林归被蛊惑似的移不开眼,撑在桌上的手指微微曲起,指节泛着青白。
他声音一沉:“陆汀。”
陆汀直起腰,将衣服整理好,“抱歉,一时没注意。”
林归扫了眼被拉得平整的T恤,转移话题,提醒道:“你该去熨一下西装。”
宴会举行的时间是晚上,但冯茜茜想提前聚一聚,让大家去她家里做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上午九点司机就会过来接人。
陆汀从防尘袋中取出西装,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长这么大,还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
客厅里,黄娜起了一个大早,正哼着歌儿熨裙子。
看到陆汀拎着西装出来,她停下哼哼,扭头道:“放到沙发上吧,待会儿我帮你熨。”
“好。”陆汀放下西装,“那我去做早饭。”
李怀恩顶着鸡窝头出来,腆着脸把自己的西装放到陆汀的旁边,“黄娜,麻烦一起代劳吧。”
“行,放着吧。”黄娜今天心情奇好,室友的任何要求,只要不过分,她都会答应。
李怀恩进厨房去帮忙,两个青年切菜,米饭下锅,没一会儿就熬上了热粥。陆汀摘掉围裙,下楼去买包子。
刚到店,外面传来骚动,几个纹刺青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旁边的有人嘀咕道:“那几个不是附近的混混吗,经常在菜市场收保护费,怎么,这是收到我们这条街来了?”
“哪能啊,听说是在找人,找一个女孩。”旁边刚晨练完的大妈说,“好像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丢了。”
陆汀插嘴问:“知道那女孩儿叫什么吗?”
大妈摇头:“我哪知道,等他们过来的时候你问问呗,正好我也挺好奇。”
陆汀:“……”
排在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很快就轮到陆汀了。拎上老板递来的塑料袋,转身就对上一个身材健硕的混混。
下一瞬,有人突然逼近,横亘在陆汀和混混之间。
是林一。
陆汀一愣,“你怎么来了。”
林一:“林先生除了让我在隔壁监工,还让我保护你的日常安全。”
林一出自专业的保镖公司,当他拿出气势时,身上的煞气和亡命徒差不了多少。一对上男人的眼,混混没礼貌的问话咽回了肚子里。
他讪笑道:“这位大兄弟,别紧张,我就是过来打听点事。”
陆汀从林一身后探出头,眼睛盯着混混手里的照片,“我听说你们在找人。”
“对,你见过这个女孩吗?”混混举起照片。
陆汀仔细一看,认识,昨天刚见过,“她是昨天微博热搜直播里,带头欺负人的女孩?”
混混感到一丝难堪,挺了挺胸膛,蹙着声音问:“你到底见没见过。”
陆汀:“没见过。”
从旁路过的遛鸟的老头顺嘴问了一句:“咋啦,家里孩子丢了?”
混混烦躁道:“见过她没有。”
老头观察着照片上的女孩,“没见过,这面相有点凶,不是个能在家里待得住的,是不是跟同学出去玩了?”
“不知道就闪开。”混混推开老头,又去问其他人。
“第二个。”陆汀望着在街上四处打听的几个男人,心下微沉,看来苗芯又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