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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要——

第70章 要——
时间一天天过去, 谢庭月的商业战场收割着胜利果实, 蓝盈布声名远扬, 不仅铺开在天下,还流传到了番帮异国。

中馈牢牢握在手里,家中形势稳稳, 他这个男妻早就拥有一席之地,得下人敬仰爱戴。

根苗组织开始找另一样东西——冷松烟。

各处都有进展,确切结果仍然没有,好在谜团只有这些, 继续努力就是了。

左不过是时间。

“左不过是时间,我扛的住!”

天气渐渐炎热,谢庭月开始苦夏,每天吃不下,睡不着, 脚步都是飘的, 仍然不肯认输。

世上为什么要有夏天,热得人头脑发晕, 心浮气躁, 连风都像灶锅里烧出的蒸气, 恨不得把人蒸成包子!

啊, 难受。

谢庭月四肢无力的躺在竹席上,倾情表演反复去世, 反而楚暮——

这个大病号却好的很!

楚暮身中不知名剧毒, 体寒, 一到冷天就容易发病,越寒冷,越脆弱,到夏天反而康健许多,再上之前广白大夫寄过来专门为他身体调养配的药,他现在身体状况着实不错,都能起来走几步了。

“只准再赖一会儿,必须吃饭了。”

楚暮拿了把扇子,轻轻给谢庭月扇。

入夏以来,谢庭月中过两次暑,病卧在床三回,都是楚暮在侧照顾。

楚暮感觉很新奇。

向来都是别人照顾他,这还是头一回,他照顾别人,还是放在自己心尖上的人。

夫人平时认真做事的样子很好看,不管是小聪明,小狡猾,义正词严教训弟弟,还是唠叨自己注意身体,他都很喜欢,但这些日子,软软的,带着脆弱感的,全副身心依赖他的夫人……让他更加沉迷。

他会心疼,但更多的,是爱不释手。

他不想夫人生病,但夫人若永远软软糯糯……

好想绑起来,关起来,不给任何人看。

又是这样的目光……

谢庭月看着眼眸深如星海,似不良执念闪烁的楚暮,心尖就是一颤。

想起那些总在夜里纠缠的梦,他被眼前这个人各种面无表情的关,锁,铐……忍不住牙疼。

“那个……楚暮啊。”

楚暮回以微笑,特别优雅,特别君子:“嗯?”

谢庭月:“你是君子。”

楚暮继续微笑:“所以?”

谢庭月:“所以不可以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哦?”楚暮突然欺近,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夫人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了?在那些事里,我对夫人做了些什么?”

谢庭月:……

算了,和这个人比耍流氓永远赢不了,他十分果断的放弃,目光转向桌上碗碟——

一张脸迅速垮下来。

“为什么又是苦瓜!”

这些天里,因为要清火去燥,吃的是苦瓜,喝的是莲心茶,药里还有黄莲,虽说家里厨娘本事高,最大程序去涩去苦,该苦的东西也甜不了,它不好吃啊!

谢庭月没什么胃口,不想吃油腻大肉的东西,可鲜甜小菜还是可以来的么!

然而楚暮相当无情:“只这些菜,你多少能吃进去,别的吃一口就一整天吃不下东西——夫人乖,为夫喂你。”

谢庭月别开头,实力拒绝。

楚暮端着碗,幽幽叹气:“你嫌人家丑,味道不好,可人家长成这样也不是自己愿意的,它也想长成甜的,哄人们开心,可甜了就没办法下火。它纠结良久,好不容易坚定道心,做成饭食,不奢望别的,只求人们能多吃一口,别人却嫌弃不食,你看,它多可怜。”

谢庭月一点也不可怜苦瓜,一口也不想吃,可如此花心思哄他的楚暮……

才更值得怜惜。

谢庭月怔怔的看着楚暮。这个夏天,楚暮身体的确好了很多,但到底是久病之人,为了照顾他,不知花了多少心神,如今为了一口苦瓜,都要哄着他吃了……

算了,捏着鼻子吃吧。

谢庭月味同嚼蜡,把碗里的苦瓜一口一口吃掉。

如此乖巧,好多哄人方法都还没用上——

楚暮看的眼神温软如水,一边满意,一边遗憾。

苦瓜并不很苦,吃下去一点都不腻,回味清香,然而谢庭月还是不满意,心说干脆把药一块吃了得了,省的后面再苦一回。

“药。”

他有气无力的躺在竹席上,一只手伸出,递给楚暮。

“要?”

楚暮怔了片刻,方才抓住那只修长漂亮的手:“白日宣淫似乎有些不妥,但既是夫人要求,就无任何不妥。”

下一刻,他身体欺近,轻轻的吻落在谢庭月唇角。

谢庭月懵了。

啥?

这是什么!

他额角青筋绷起,差点要骂脏话了:“我说的是药,不是这种要啊!”

……

这个夏天,把软软糯糯的夫人照顾的很好——各方面都是,楚暮很满意。

谢庭月或者满意,或者不满意,但不管什么表现,在楚暮眼里看来都是满意的。

谢庭月十分无语。

他也没办法过多表达自己的情绪,炎热让他太难受了。

熊孩子谢庭星自小被哥哥带大,最是知道哥哥毛病,一入夏就担心的不行,还逃课过来小住了好几回。好在楚暮是个能干的,大包大揽了熊孩子的功课,没让弟弟成绩在书院掉队,谢庭月没心思罚人,干脆没管。

过了中秋,八月底九月初,陇谢两家三书六礼各种程序走完,谢茹要成亲了。

谢庭月也早已恢复精神,心内知道,机会来了。

问林氏解惑的机会。

“我陪夫人同去。”

楚暮最知谢庭月想法,办喜事这天,不容拒绝的,陪谢庭月一起去了谢家。

谢家嫁女,处处红绸扎起,鞭炮长鸣,张灯结彩。来来往往都是亲朋贺客,每个人准备了拜贴礼物,以及,一肚子的吉祥话。

谢良备一马当先,在前迎客,笑得满面春风,好不得意,谢庭日站在他身侧,长身玉立,姿态端仪,嫡长子架子拿的足足,父子俩排排站,别的不说,唬人肯定够了。

这场面,和他成亲时一样,又不一样。

至少他成亲时,可没这么多祝福。

手心一暖,是楚暮握了过来:“夫人?”

谢庭月思绪拉回,笑了下:“嗯,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我们成亲的那日,你亲自在此迎我。”

那一日,落雪纷扬,大红衣冠的楚暮冲他伸出手,说我是你的夫君,楚暮。

一个笑并一句话,温柔,又坚定。

今日落桂成雨,芬芳扑鼻,楚暮发间夹着桂花花瓣,同样温柔的笑看他。

他们不是今天的新人,却站在一模一样的地方,纵时光交错,有的东西永不会变。

“许是命里注定的。”谢庭月感叹。

他和楚暮,注定要结为夫妻,上天不允许更改。

楚暮听懂了,握着谢庭月的手更紧:“自然。夫人此生,注定要同我白头,我若是不能让夫人幸福,怕是要遭天打雷劈。”

谢庭月讶异楚暮会说这样的话,转头看向他。

楚暮微笑:“夫人当知我心。”

“哥!楚大少!”

二人正在对视,谢庭星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了。

日子相处下来,小孩已经认可楚暮的身份,允许他和哥哥并肩的位置,心里却还是不舒服,见面就叫楚大少,从来不改口,背着哥哥的暗地里,仍然小心思不断,和楚暮别苗头。

楚暮也习惯了。身体状况不同,他不能随心所欲出门,闲来无事□□淘气小孩,也挺有意思。

谢庭星过来,先给二人行礼,问过哥哥安,才看向楚暮:“楚大少没怎么来过我家,要不要我带你到处转转?家中嫁女,到底是喜事,作为我哥的男人,随便帮忙支应下场面,也是应该,楚大少要不要试试?”

小孩一边说话,一边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那边一桌客人正在拼酒。

楚暮当即明白了熊孩子的意思,眼梢弯弯,笑的意味深长。

熊孩子这是想借机会灌他酒,让他喝醉了,大大丢一把人。

这种喜庆场面,做为娘家人应酬,醉酒无伤大雅,顶多表明看重之意,家人外人谁都不会挑剔,夫人也不会不高兴,最多是他自己——面子过不去。

熊孩子怕他不去,还用了‘我哥的男人’这种字眼,他岂会退避?

“好啊。”

楚暮应的十分干脆。

好久没有畅快饮酒了……

他其实并不特别好酒,只是喜欢那个味道,谢庭月担心他身体,管了许久不让喝,他没有多馋,但偶尔有机会,也不会拒绝。

谢庭月没发现二人话语间机锋。熊孩子心眼多,指方向时特别阻了哥哥视线,在谢庭月角度,看到的是另一堆坐在一起聊天的人。

并没有感觉不妥。

谢庭星担心哥哥一起来,大声道:“哥哥,后头特别热闹,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啊,新姑爷可是在朝里当官的,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谢庭月心里惦记着事,想找林氏说话,也只能到后面相机行事:“你好好照顾楚暮,我去去就回。”

谢庭星笑得见牙不见眼:“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楚大少的!”

谢庭月朝楚暮挥了挥手,顾自往后宅方向走去。

这一回,熊孩子乌鸦嘴了,后头还真出事了。

前方迎客毕,新郎的花轿已至门前,吉时未到,按礼节是要拦一拦的。

谢庭日作为亲哥哥,站在最后一关,撸起袖子壮志满满,要为难一下妹夫陇青临,结果不知怎的,被陇青临几句话一激,迎亲团一起哄,他竟然搭着男傧相的肩拼酒去了,陇青临就这么大摇大摆,长驱直入,直接进到了谢茹的闺房。

刚刚整好妆的谢茹,被他看了个正着。

陇青临手负在背后,眼神上上下下把谢茹打量了遍,笑道:“不愧是我的女人,不错。”

本来婚礼闹腾,是喜庆,也是讨个吉利,稍微过点也无伤大雅,但有些底线不能破,比如未成礼前,新娘和新郎不能见面。

陇青临不但看到了谢茹,还是没盖盖头的谢茹。

这就不大好了。

这事说出去,好听点,是新郎心急,不好听就是急色,对新娘不尊重。至于谢家么,没什么好听的名声,只有一样:轻浮。

新娘连洞房都等不到就想见男人了?

谢家也是,没点规矩。

谢茹当时心里就咯噔一声。

陇青临怎么进来的?外头的人呢?竟然连大活人都拦不住?

她不是恪守规矩的古板之人,新郎迫不及待要与她见面,是喜欢,是满意,预示着以后的美好生活,她应该高兴才是……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害怕。

因这点害怕情绪的出现,她更震惊。

夫君温文尔雅,仕途无量,为什么要害怕?

谢茹慌张的抓了把扇子,挡住自己的脸:“吉时未到,夫……陇公子门外稍候可好?”

陇青临定不是故意的,不是下马威,不是提醒她自己的斤两,进门后该当如何,定只是偶然……吧?

她之前想的很好,想嫁的风风光光,亲哥那德性指望不上,她得想办法圆了这个面子,让谢庭月出面,以后才能好过——她试探过陇青临的意思,知道这样对方会更满意。

可所有娘都同意,只这一条不行,说背她上花轿的必须得是亲哥哥谢庭日。谢庭日知道这件事后,很不开心,憋着劲想表现,估计是栽了……

她不怕以后有困难,只要顺顺利利嫁进陇家,站稳脚跟,还有什么好怕的?谢庭月也是一样,用过就能扔。可一切还没到时候,连陇家门都没进,她就开始心脏狂跳,开始害怕了。

谢茹咬着唇,偷偷在扇后打量陇青临。

这是她亲自选定的夫君,俊朗昂藏,温润和善,连眼神都无比温柔,哪里有可怕之处?真正可怕的,是陇家那个弟弟,生了癔症,不过已经好生看管,翻不起浪,她根本用不着害怕。

陇青临却没有动。

她已经放低姿态,算是相求了,对方没有动!

谢茹手心开始出汗:“陇——公子?”

陇青临不但没出去,往前走了两步,提起袍角,眼看要坐下。

谢茹吓得不轻,他要继续在这里,她名声就别想要了!

陇青临这是什么意思!

“妹夫这路迷的可是不巧——”

就在这时,谢庭月来了,眼梢微眯,笑容从容:“若是把新娘子羞煞,不愿意嫁了可怎生是好?妹夫不心疼自己漏夜独对寒床,我这个当兄长的却要疼一疼新姑爷,外面那一圈人的喜钱发完,妹夫便可按吉时迎娶新娘了——妹夫应该不会心疼这点喜钱?”

房间内一时安静无比,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两个人。

陇青临动作顿住,缓缓转过身,看着谢庭月,笑了一下:“兄长说的是,青临敢不从命。”

说完理都没理谢茹,顾自转身离开。

谢庭月挡着他的路,伸手晃了晃。

陇青临不懂。

谢庭月:“喜钱啊,重亲大份,姑父别是没准备吧。”

“自是有的,”陇青临笑的别有别人深意,挥手让人给了个厚厚的红封。

很快外面热闹起来,房间再次恢复安静。

林氏站在庑廊上,连连吩咐下人:“给我看好了,看严了,不准再发生这样的事!方才之事,也给我烂在肚子里,谁都不准说出去,听到没有!”

下人们吓的脸色发白:“是。”

房间里,谢茹朝谢庭月道谢。

谢庭月头都没回:“不用,我也不是为了你。”

这下谢茹是真不懂了,不是为了她?

谢庭月却没任何解释,转身也走出了房间。

转上庑廊,走到拐角,与林氏相对,谢庭月问:“如何,想说了么?”

林氏瞪着谢庭月,脸上表情相当复杂。

谢庭月微笑:“你当知道,我有本事圆场,也有本事坏事。我的问题,你回答,不一定有好处,不答,一定有坏处。”

顿了顿,他又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还是不要试探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