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右手抓着作为成年男性的犯人, 左手抓着工藤新一,刚刚又跑得急促,胸口还因为重力的拉扯而被阶梯边缘狠狠撞了一下, 就算是身体健康的现役警察也会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出口教训工藤新一的语气也相当不客气。
这个男孩聪明是相当聪明, 但也是不怕危险到了一种让人头疼的地步。
萩原研二很快过来帮忙,仅仅比松田阵平慢了两步。
同时有一位戴着帽子口罩墨镜,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女性端着两杯饮料急匆匆地跑过来:“新酱!!”
大概是工藤新一的妈妈。
她看到这个危险的场景愣了一下,然后更快地跑过来了,把饮料搁在地上, 伸手帮忙把工藤新一拉上去。
旁边的游客也终于有反应过来的,急忙上来帮忙。
有了帮手, 无论是犯人还是工藤新一都没有摔下去。
松田阵平揉了揉发酸发痛的手腕,由于两人身上都没带手铐,萩原研二只能让赶来的游乐场工作人员帮忙找来绳子把犯人的手从背后绑起来, 然后还顺手报了警。
那名女士上上下下检查了工藤新一好几遍,直到男孩都有些不好意思地阻止她:“够了老妈,我没事, 刚掉下去就被松田警官拉住了。”
她松了口气, 恶狠狠地扯了扯自己儿子圆乎乎的脸蛋:“我只是去买了两杯饮料,一转身就看到你跟在人家后面跑,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身板!”
然后转过身很诚挚地给松田阵平鞠躬:“感谢这位警官先生对我儿子的救助, 不然这里这么高……”她又看了一眼阶梯的高度,显然心有余悸, “要是新酱真摔下去了,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松田阵平虚虚扶了她一下:“救人本来就是警察的职责,没必要说这些。”
她顺势直起身来。刚刚焦急确认工藤新一的状态, 现在才第一次看清儿子这位救命恩人的长相,当下就有些职业病犯了:“这个相貌,很适合我下部电影的一个角色啊……”
松田阵平:“?”
“啊抱歉,最近在苦恼一些选角的问题,不过感觉警官先生看起来不像是想进影视圈的,这是我的名片,请问应该怎么称呼您?”
松田阵平接过名片一看,竟然是在全球范围内都相当知名的影星工藤有希子,也难怪会乔装打扮得那么严实:“叫我松田就行。”
墨镜范围内工藤新一脑袋上的两个心形有了些变化,黑色心形依旧是空的,红色心形却由原来的一半迅速涨到只差一小块就满的状态,工藤有希子的情况也差不多。
松田阵平自认作为警察救人天经地义,自然不会因此而自满,但是既然这小子对他的好感挺高的了,教训起来就简单不少了,当着人家妈妈的面狠狠搓了一下工藤新一的脑袋:“我上次见面的时候就跟你说过了吧,有事喊警察,轮不到你这个未成年冒险。”
萩原研二也跟工作人员对接好了,刚过来就听到松田阵平在教训小朋友。
他在之前的商场事件里有见过工藤新一,却并没有和对方直接接触过,更是对工藤新一在案件现场的“事迹”一无所知,所以没有对松田阵平的话语发表任何看法,只是安静站在一边听他们对话。
工藤新一艰难把自己的脑袋从松田阵平的蹂躏中救出来,抗议道:“我是有原因的!而且松田警官,现在还有个更紧急的事情!”
说完他迈着小短腿跑到被绑起来的犯人旁边,从犯人怀里翻出一个包,又在那包里扒拉出一瓶药,就要往回跑。
然后他还没跑两步,就被卷毛警官用似曾相识的姿势拎起来了:“你指路。”
工藤新一半月眼,但终究事态紧急,一句废话也没说地开始指路。
腿长的警官很快就带着工藤新一跑到了他说的地方,果然在那里找到一位坐在长椅上呼吸艰难的老奶奶,旁边还有一位才五六岁的小女孩,围着她急得团团转却因为年纪太小不知道怎么办。
松田阵平把工藤新一放回地面,后者拿着包和气雾剂赶紧跑过去递给老奶奶。
看着她用了药之后慢慢恢复正常,工藤新一转身对松田阵平说:“老妈去买饮料的时候,我看到有人抢了这位奶奶的包,然后她去追,但是没追两步就哮喘发作了,下意识摸了自己身上却没摸到药,我就知道她应该是把药放在那个被抢的包里面了。”
这是在解释为什么他非要那么执着于追一个抢劫犯。
这时萩原研二也和工藤有希子一前一后地跟过来了,也基本上都听到了工藤新一的解释。
松田阵平挑眉,前几次和这小孩的接触只能看出这孩子聪明敏锐得过分,现在看来还挺正义善良的,但依旧是有些莽撞了。
他弯腰盯着小孩:“你有行动电话吧?”
以工藤新一的家境来说不会没给孩子手机。
工藤新一意识到了什么,蓝色的圆眼一亮:“嗯!”然后就报出了自己的号码。
卷毛警官噼里啪啦就拨了个电话过去,看工藤新一掏出振动的手机后又挂掉了:“我的号码。下次遇到这种事就求助旁边的大人,或者报警,如果别人不信你这个小孩就打电话给我来协调。”
萩原研二很少见松田阵平对其他人说这么长的话,抱胸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工藤新一摸了摸鼻子,假装很乖地点点头。
可是他年纪尚小,演技显然还没修炼到家,松田阵平分明看出他的意思是“我错了,下次还敢”。
松田阵平:“……”
卷毛警官的无语连工藤有希子都感受到了,她也知道自家儿子的臭脾气,明白在自己不清楚的时候大概还给眼前这位警官还添了其他麻烦,所以刚刚工藤新一被教训的时候她完全没出声。
眼看这臭小子还在嘴硬,工藤有希子再次出手狠狠捏了一下他的脸:“不是每次都那么恰好有人可以救你的!”
工藤新一愣了下,这次终于看起来老实一点了。
犯人已经成功移交给赶来的警察,工藤新一也跟着工藤有希子离开了,松田阵平终于得以和萩原研二继续他们的游乐园行程。
不过有一点萩原研二很在意:“小阵平你是不是刚刚受伤了?”
萩原研二的视线先是看了一眼松田阵平的胸口,又看向从刚刚开始松田阵平就一直无意识揉着的右手手腕。
刚刚那个犯人虽然不胖,但毕竟是成年男性,而松田阵平还需要分出一只手去拉工藤新一,只用右手抓着那样一个人,更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被狠狠拉了一下,松田阵平的右手腕确实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他想说没关系,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是靠手为生的爆处警,就算现在一时看不出什么问题,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从而影响到拆弹就严重了。
所以松田阵平没再逞强,当下就和萩原研二去了游乐场的医务室。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在医务室里又遇见了安室透和诸伏景光。
更没想到的是,需要来医务室的是诸伏景光。
本来他们四人一照面的时候,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心里就一咯噔:不会是降谷零哪个伤口被高强度的游乐项目扯到然后崩裂流血被诸伏景光发现了吧。
但定睛一看,脸色苍白到额头上都有细密冷汗,无力坐在椅子上的竟然是猫眼警官。
松田阵平连忙询问安室透:“景光他怎么了?”
安室透的脸上现在是后悔自责和担心交错着:“我们先去玩了两个项目,hiro看起来状态还很不错,然后我们就沿着那条路的顺序进了鬼屋,进去之后没多久,hiro走得越来越慢,看起来甚至要晕倒。我就找了旁边的工作人员,从紧急通道带着hiro来医务室了。”
萩原研二皱眉:“小诸伏是看到了什么吗?”
安室透摇头:“我也不知道。鬼屋里很黑,所以我没能及时发现hiro的异样,当我发现他不舒服的时候,他应该忍了有一段时间了。”
言下之意就是,即使确实是鬼屋里的什么让诸伏景光产生了不适,安室透也推断不出来。
松田阵平是在场最清楚诸伏景光心理状态的人,但诸伏景光怕黑这个问题只在小时候有,没道理现在忽然复发,便转头问了旁边没什么存在感的医生:“他怎么回事?”
医生擦了擦脑门上莫名其妙就出现的冷汗:“看不出什么问题,只能猜测是低血糖或者脊椎问题导致的眩晕……”
很显然都不是。
但这里毕竟只是个小小的游乐场医务室,没有什么仪器,更不可能看出诸伏景光的心理问题,所以松田阵平便没再对医生说什么。
萩原研二还惦记着松田阵平的伤,让医生找了些外伤喷雾和绷带给松田阵平的手腕和胸口的淤青做了紧急处理。
就在松田阵平和安室透商量着要不要把诸伏景光送去医院的时候,猫眼青年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安室透闻言,半蹲下来仔细观察着诸伏景光的脸色,发现他虽然依旧唇色苍白,但眼睛不再像刚刚那般没有焦距,额头上出现冷汗的速度也慢很多了,状态确实有在好转,便转过头对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点了点头。
萩原研二松了口气,可松田阵平却还没能放下心来。
因为他刚刚终于想起来了,可能影响到如今的诸伏景光心理的事情。
上次诸伏景光就跟他提过,这段时间他做了些可怖的梦,梦里他被犯罪组织控制起来了。
虽然松田阵平至今依旧没有组织正面对上过,但是从降谷零和萩原研二的身上也可见一斑,诸伏景光如果被那样的组织给控制起来,那他会遭遇到怎样的经历甚至是松田阵平无法想象得出的。
可松田阵平对此无能为力,他几乎要开始痛恨这样的自己。
见到松田阵平不出声,萩原研二和安室透都看向他。
他依旧沉默着,只是注视着诸伏景光,直到后者伸手轻轻拉住松田阵平的手:“我真的没事,阵平。”
这里毕竟有医生这个外人在,不便说话,松田阵平的伤已经被处理好了,而诸伏景光也恢复了正常状态,四人便离开了医务室。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是这个不方便说……”诸伏景光口中的不方便自然是指萩原研二和安室透,他已经从松田阵平的口中确定萩原研二身份不简单,也曾对安室透的真实身份有所怀疑。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能想到那么巧他们都和他梦里把他控制起来的组织有关,以诸伏景光的性格,自然是不愿意牵连无关人员。
松田阵平却清楚,如果真有办法能解决诸伏景光的问题,关键钥匙很可能就在萩原研二和降谷零身上。
所以卷毛警官抬眼看了一下萩原研二和降谷零。
萩原研二一愣,垂眸思考了一下,严肃着点头了。
降谷零没这两人之间的默契,没能完全读懂松田阵平的意思,但是他信任萩原研二,也跟着点头了。
于是在萩原研二找了个合适谈话的地方之后,松田阵平转身对诸伏景光说:“说吧,景光,我希望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而他们,可以信任。”
诸伏景光那双漂亮温和的蓝色猫眼,听到这句话,竟瞬间变得冰冷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