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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是, 全都是我自找的,”戚衍榆略点头,他重复着对方嘲弄自己的话,又看向了被他拔掉的针头, 重新捡起来想去扎自己身上哪处地方。

第71章

“是, 全都是我自找的,”戚衍榆略点头,他重复着对方嘲弄自己的话,又看向了被他拔掉的针头, 重新捡起来想去扎自己身上哪处地方。
姜缇言眼疾手快再次攥住他的手, 把针头从他手里夺走后,气不可遏:

“你再这么发疯, 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他一直在骂骂咧咧。

可又不能把话骂重, 他的眼一直是瞄着戚衍榆的。

他才发现醒来后的戚衍榆好像不怎么正常,脸色是笼着一层灰沉沉的病气在。

“戚衍榆, ”他怕人不正常了,是病后的谵妄, 捉住他两只手, 既怕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又是在强迫这个人冷静下来, “你别吓我,你想干什么?”

“啊?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我马上喊医生进来。”

姜缇言头几个字还是在克制自己的生气, 很快他连生气都不敢了,声音弱下来地去哄戚衍榆。

“哪儿疼,你告诉我,你别这样, 你是不是在哭, ”

听见推门声, 姜缇言立马回头,看见医生和戚牧遥从外面进来了。

姜缇言立马止住哄戚衍榆的声音,他变化脸色, 神情变得冷漠高森。

他冷眼看着戚衍榆谵妄的模样,捉住他两只手,而进来后的戚牧遥看病床被子上点滴的血斑。姜缇言淡声说,“是我拔出来了针头,刚才戚衍榆说疼。”

医生和护士连忙去处理。

而戚衍榆显得多少有点神志不清。

被摁住了手,只垂着眼,脸上还有点水渍。

“过几天把手术做了,”戚牧遥走过去,姜缇言这才把人的手松开,戚牧遥对他弟弟道。

戚衍榆不应答。

姜缇言怕戚牧遥会伤害戚衍榆,说:“我来哄他,我来跟他说。”

戚牧遥抬起怀疑的眼看向姜缇言。

姜缇言淡轻悠然:“他多少会听我的。”

而戚牧遥留意道戚衍榆哭过的痕迹,伸手去碰了一下那个人的脸颌,那人没有明显强烈的抗拒,戚牧遥就知道这个人没有太清醒。他让医务人员把输液扎上。

姜缇言立马再次捉住戚衍榆两只手,怕戚衍榆当着戚牧遥的面拔了。

捉的力气虽然有,可他小心地观察戚衍榆,小声对他说,“别哭。”

看戚牧遥过去拿清理血渍的湿纸巾,他用很小声的话,对戚衍榆道:“我会保护你。”

姜缇言看戚衍榆没有刚才那么激动,呆滞地垂着眼。

心如收缩般窒痛了两秒,他不再去看戚衍榆了,而是便对戚牧遥语气世故地道:“他刚醒来人不太清醒。手术什么的,等他好点再跟他说吧,牧遥哥。”

“他醒来就这样?”戚牧遥问他。

姜缇言看了一下戚衍榆,而戚牧遥拿起了湿巾,擦在了戚衍榆的脸上。擦了一点粉色的血珠,以及一点泪渍。

“可能我刚才哪句话没说好,”姜缇言眼色灰澹,看到他那副模样,自己的心愈加悔恨交加。一时呼吸都沾染了吃力般的疼。

戚牧遥见他没有心脏骤停,悬着不能原谅自己的心放下一点,他说出了护短的话:“你要说些他爱听的话,他都这样了,”

“我的问题。”姜缇言附和地说,他再偷偷去瞧上那么一眼被打了镇定剂的变得更加麻木“乖巧”的戚衍榆,他的指骨悄悄地蜷握起来。

如果给他找到机会,他会带戚衍榆远涉重洋的。

眼色偏暗的他,再次审视着戚牧遥的动作。

如果戚牧遥当着他和医生的面,在医院里对戚衍榆大打出手,他也会对戚牧遥拳脚交加的。

在他视线里,戚牧遥竟然对戚衍榆擦手又擦脸的,声音柔哄:“一会儿就回家,医生说你没什么,一时心痛发作而已,”

“一会儿到家想吃什么,让翟大厨给你做,”

“挺乖的,”戚牧遥给他擦了他呆呆的脸上的泪渍,再揉了揉戚衍榆的手,“一定是你这几天都没回家,在外面累的,旧病都累出来了。”

乖吗,姜缇言内心冷笑,只是被打了镇定的药剂,戚牧遥是想他戚衍榆一辈子都在药物镇定下当个他戚牧遥棍棒下的“好弟弟”吗。

他虽然这么恨眼瞧着,可他并不能此时此刻去改变。

看着医生给他重新扎进了输液针,姜缇言轻声道:“轻点,他怕疼。”

医生和护士们也更兢兢业业扎针。

输液和留院观察了一阵时间后,姜缇言坐在后排,他刚才是这么对戚牧遥说的:“让我来照顾他吧。”

戚牧遥看戚衍榆呆板的神色,姜缇言悉心关心他的举动,竟然也答应了。

戚衍榆没什么力气,如果没有人扶稳他,他能倾倒滑下去。

一同在轿车的后排的姜缇言要求司机把车开慢点。

在轿车上,姜缇言去握住戚衍榆的手,暗自揉挲着。

戚衍榆没什么清醒的意识在,他应该没有在哭。姜缇言在戚牧遥的人面前,表现得很冷漠。

轿车开到了戚家,要下车时,佣人打开了车门,要把戚衍榆扶下来。

而姜缇言直接把他抱上楼去,把他抱到了房间里。

进了房间里,不再像是在车上有司机第三个人了。

把他放进被子里,让他躺下来,姜缇言看住他一副被折腾得人鬼也不似的愚夯外表,更加是一点重话都不再敢对他说了:

“你睡会儿,你睡醒了,我带你去玩,怎么样?”

“眼睛闭上,歇一会儿,”姜缇言坐在他床边,揉着戚衍榆的左手,哄他睡觉,“睡醒了就带你走,怎么样?”

他这句话很大程度还是哄多于承诺。

毕竟他不能一下子就能带戚衍榆离开。但只要戚衍榆想,他会尽快办好一切手续。

看戚衍榆消白的脸面,发呆灰暗的双眼,有那么一点讨人怜爱的乖巧。

姜缇言的犹怜的心上来了,他的指关节刮了一点戚衍榆的脸颊,耐心哄他:“睡会儿,我在呢,你哥不会进来的。你睡醒了我也不会走的,放心,”

戚衍榆不说蠢话的时候看着还是挺乖的。

原本人就长得一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外表,这下锐气骤减,只剩下了一点麻木顺从的听话感,更让人心生了许多的怜爱之意。

“好吗,戚衍榆,”

姜缇言怕他是哪里咯着睡不好,伸手去戚衍榆的背下摸了一遭床单。“没人会打你,放心好,不会让人欺负你了。”

说的是别人的遭遇,心梗得无以加复的却是自己。

他把台灯的光调暗弱了,此刻不过是夜里十一点多。对这个时代还在日夜笙歌的他们来说,此时休息未免太早了违反生物钟了。

姜缇言坐在绵软的床边,眼不知道是看去哪里,“去哪儿都没问题,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的……”

说着,他眼皮抬起,看向了戚衍榆,戚衍榆的脸上生出了一点困意,半睁着眼睛也不知道瞧的是哪个方位,“在医院里,我不是故意要说是你自作自受的话……”

“那是我……气你而已,”姜缇言轻声发怔地道。

而戚衍榆闭上眼睛了,似乎哼出了一个“嗯”字,仿佛在跟姜缇言和解一样。

姜缇言惊诧不已,更加坚定了他要带戚衍榆离开的决心。

姜缇言在戚衍榆家待到早上,第二天早上,戚牧遥没有跟往常那样去公司。

而是敲门进来,看见了床边坐着在拿着戚衍榆床头柜相框发呆的姜缇言,多少有点诧异:“一夜没休息?”

“眯了会儿,”姜缇言回答,他稍微看了一眼一大早就来戚衍榆房间的戚牧遥,“你要等他醒来教训他吗,”

戚牧遥笑:“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吗,我教训他干什么?”

姜缇言看戚牧遥这副模样不像是跟他说笑,“那他还没醒呢,”

“你以为我要把他叫醒?”戚牧遥反问,他视线早已下移,落在那个人阖眼休息的人的脸上。

很难不认为你进来不是为了教训他。姜缇言腹诽,他说:“他昨晚没怎么吃东西,”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戚衍榆生病了人本来虚弱,更不适宜在这个时候教训戚衍榆。

戚牧遥看他,“你以前不是很少跟他往来么,”

“拍戏了就少来往,”姜缇言言有所指,“我再怎么,也是要回来接管家业的,戚衍榆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不跟他来往吗,”

戚牧遥怕吵醒戚衍榆,“你去睡会儿吧。”

显而易见戚牧遥是想跟戚衍榆独处一会儿,姜缇言再蠢也不可能听不出来,他只好答应出去了。

关上门后,在戚衍榆房门外的姜缇言站住不动。

他眼色颇暗,收紧指骨。

他说要保护戚衍榆,这都做不到。

戚牧遥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打发走他。

刚好路过了戚息枝,他看到了姜缇言站在了戚衍榆房门口,他当然知道姜缇言是戚衍榆的发小伙伴。打招呼:“需要休息吗,我带你去。”

戚息枝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两人关系交恶,很有可能这次姜缇言送戚衍榆回来,就是为了折磨戚衍榆的。

闻声,姜缇言抬起了他没什么感情桀骜不羁的眼,看见是谁后,他说道:“你哪位啊?我还不知道戚家什么野种都回收。”

“……”戚息枝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

姜缇言没理会他,下楼去客厅里等戚衍榆醒。

他等戚衍榆醒,他再好好跟戚衍榆说明白,自己能带他走。

房间内,戚牧遥看着他弟弟熟睡的面孔。

他不可能像姜缇言说的那么的可怕,把睡着的戚衍榆喊起来教训他一顿。

他弟弟太过荏弱了,脸面看起来就像是苍白无血色一样。

下午一两点,戚衍榆才醒过来,他本以为还在医院里,病房除了张柳他们更不可能有其他人了。

就看见了戚牧遥坐在他边上看着一张折叠过的旧旅游地图。

戚衍榆立马要坐起来,想抢过戚牧遥手中的旅游地图。

可是,戚牧遥却把地图丢在一边,去扶想起来也爬不动的他:“去哪里,去旅游把自己累出心脏病来了。”

戚衍榆不言语,比起昨晚在医院醒来,他此时此刻更清醒——

那是他跟顾惊澜旅游了几天的地图。

可能是放在口袋还是哪里,被戚牧遥翻找了出来。他没有及时销毁清理。

见他不说话,戚牧遥以为人饿着了,碰了一下他岩白的一张脸,“饿了吗,让厨房把你爱吃的拿上来。”

“不,”戚衍榆不打算吃什么,饿着挨戚牧遥的打就好了。疼晕过去又是一天。

戚牧遥知道姜缇言向他“告密”自己跟顾惊澜谈恋爱,是准备怎么教训自己?

他分不清,到底是心还是胃,又泛起了一点疼,是惊弓之鸟?还是极为悲观,才引起了肠胃的不适?

戚牧遥虽然听他不想吃东西,还是耐心让厨房把东西拿上来。

他趁着粥还在热着中,问戚衍榆:“跟女孩去旅游为什么不拍照?”

这话一出,戚衍榆宛如是听到了什么话,将他惊诧到了。

他不敢置信戚牧遥的话,他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自己什么时候跟女孩出去玩了?

戚牧遥见他一副呆愣模样,轻车熟路地伸手逗了一下戚衍榆的脸,“你朋友圈里的东方欲晓这几天不是发了登山照片吗,”

“怎么去这么远,还去爬山啊?”

不知道戚牧遥是被误导了?还是故意在诈自己?

他为什么会认为自己跟东方欲晓去爬山了?

姜缇言没有告诉他,他粉丝在游乐园撞见自己和顾惊澜在一起吗?

姜缇言不是说,告诉了戚牧遥,自己跟顾惊澜谈恋爱的事吗?

戚衍榆一声不能吭,依旧是呆若木鸡。

戚牧遥看他真的可能是心脏病发的后遗症,表情愣乎乎的。

心脏蓦地更加柔软,“有心脏病还去爬山不爬累出病来吗,”戚牧遥只以为平日里教训得戚衍榆多,把他吓得不敢说话了,语气更加放柔和,

戚牧遥摸他的冰冷的手:“等你做完手术,到时候,你想去哪儿旅游就去哪儿旅游。”

戚衍榆满心愕讶。可面上依旧是灰澹缓滞。

“做手术了,以后就不会再有心脏病了。就跟正常人一样,”戚牧遥握住他的手,瞧着他那张消白听话的脸,“想娶妻生子就娶妻生子,想再玩几年就玩几年。”

见戚衍榆眼睫发颤,戚牧遥以为自己给他太大压力,怕戚衍榆担心手术,“医生说手术80%能终身治愈,再也不会有这个心脏毛病了。手术成功率很高,”

“以后想跟喜欢的女孩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不是说想当医生吗,”

戚牧遥淡笑看他,他弟弟真像是一个苍白贫血的布娃娃,无声无息的,听话懂事得让人疼爱,“嗯?怎么样?怎么不说话,”

戚衍榆胆战心惊,不知道是心中侥幸,还是如刀尖舔血一样惊心动魄。

他又怕是戚牧遥在诈他,其实戚牧遥知道他在跟顾惊澜谈恋爱,但是故意说成跟东方欲晓出去玩。

所以他一声不发,脸依旧得贫血灰白。

在他昨晚到现在,顾惊澜看见他不回寝室,肯定发消息打电话给自己。他的手机一直在戚牧遥那里,戚牧遥能不知道吗。

为什么他现在这么跟自己说话?他在试探自己吗?

戚衍榆内心煎熬被折磨得如杯弓蛇影般,他不知道到底是心还是胃,痛得不能自已。

闭了闭眼睛,手里被塞了一个东西,他睁开眼,同时听见戚牧遥说:“给东方欲晓回个消息,她今早还找你来了。”

戚衍榆手里被塞了他自己的手机,他打开微信,微信里顾惊澜没有在最上面的聊天页面。只要顾惊澜给他发消息或者打电话,他之后就会删掉记录。

他点开了东方欲晓,东方欲晓在他聊天页面是第五六位,前几位是被他设置免打扰的辅导员和群聊。

东方欲晓发来的消息是:【怎么不给我朋友圈点赞啊,】外加一个很普通的微信自带表情戴着绿色头盔帽的点烟表情。

语气很娴熟,很让人误会他俩是不错的朋友一样。

戚衍榆指骨微颤,他回了个“好的”,打开东方欲晓朋友圈,看见了东方欲晓这几天旅游的轨迹,竟然跟他和顾惊澜去的那几处地方重合了。

他给东方欲晓逐条朋友圈的动态一一点赞。

心飞快的想,东方欲晓一定是群发的消息,让玩得不错的朋友给她点赞朋友圈。

正巧被一直检查他手机的戚牧遥发现了,外加上他裤兜里的地图,就误以为他这几天没有回学校上课是跟东方欲晓出去玩了。

他声音有点沙哑,可能是缺乏喝水缘故。“手术……在什么时候?”

他太害怕会失去跟顾惊澜的感情了。

他好不容易在这本书里找到一些能活下去的理由。

如果戚牧遥毁了他这段感情,他不知道还能找什么麻痹自己在这小说里待下去。

“你要吃一个月的术前药,最快也要下下个月。”戚牧遥对他温柔说,知道他声音哑透了,端来了温水,“喝点水,”

戚衍榆思绪混乱地想着,是不是只要他做手术了,戚牧遥就不怎么管他跟谁谈恋爱了。

戚牧遥现在误会他跟女孩谈恋爱了,也就是说,他还可以跟顾惊澜继续交往。

只要不被戚牧遥发现,他还是能想办法,争取早日脱离戚牧遥,去别的城市一边读书或工作,再一边和顾惊澜偷偷摸摸继续谈恋爱——前提是,他跟顾惊澜的感情能维持到那个时候。

再过两三个月可以吗,他就想办法去外地。

他说他想去别的学校,戚牧遥之前不是想安排他去外地上学吗。那正好。

顾惊澜会和他一起去吗?顾惊澜会有多喜欢他,愿意和他转校吗?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房门被敲了敲。

姜缇言推门进来了,他还端着厨房送上来的粥。“牧遥哥,我来喂他吧。”

他对戚牧遥笑,说“我来照顾他”,让得戚衍榆又有些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徘徊跌宕的错觉。

戚牧遥答应离开后,病床边坐着的人,一样是那么得让戚衍榆心生痛苦。不同的是,姜缇言给他的痛苦程度远比戚牧遥带来的要轻。

姜缇言轻轻用调羹搅和着粥米,见戚衍榆神情痴獃然,一如昨晚那样。

他哄他吃粥:“来吃一口,”

戚衍榆稍微转来了视线:“你没有告诉戚牧遥?”

这句话,姜缇言知道了戚衍榆是清醒的,哄他心疼他的表情转瞬即逝,旋尔换上来的是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气神情,“感激我吗?”

戚衍榆冷笑:“你有多远滚多远。”

姜缇言淡笑,放下了热粥:“我替你保守秘密,我是恩人,你对恩人是这种态度?”

看见戚衍榆再也冷笑不出来的表情,仿佛回到了昨晚那谵妄后的呆然。

姜缇言声色显得有那么几分察言观色,问他:“是不是太累了,没想明白?”

戚衍榆没回答,姜缇言以为人大病初愈尚不明理事情,“好好吃饭吃药,”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的,”他又道。

他在哄戚衍榆,而说是哄,其实亦是他的承诺。

姜缇言趁着把粥放凉一点时,拿起来分药盒里装着的一大堆药看了看。

“你得的是什么病?”

他昨晚没及时在医院问明白医生,在他理解力,戚衍榆应该也没得什么重病。做个手术就能好的病,就不会是什么问题。

戚衍榆不说话。

姜缇言知道他可能是不想跟自己说话。又或者昨晚和今早打的镇定药效没过,人依旧在浑浑噩噩中。

“来,尝一口粥。”

把调羹送过去,戚衍榆却别开了脸。戚衍榆声色陌生:“什么时候滚出我家?”

姜缇言收起了一切好脾气,他眼如寒星,虽是凤眸,可一点也看不出来是有多漪色:“你不吃药,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命谈那个恋爱。”

“你想说什么?”

也是戚衍榆敏感,原本姜缇言话里就没有威胁他曝光他恋情的意思。

姜缇言听见他提醒自己,他也不妨加上:“我这一次不告知,不代表我下一次不会告诉……”

戚衍榆看着他,表情傻然。

姜缇言没想到他表情还这么诚然的,一句话,仿佛可以置他生死一样。

“我逗你玩的,吃点东西,”

姜缇言拿起了戚衍榆的药,也没有什么说明书,“你这个药是要饭前还是饭后吃的?”

他还在揣摩有没有说明书时,戚衍榆把药拿过来了。姜缇言连忙把水递过去,见他一口吃下全部的药,姜缇言又怕他会噎着一样,站起来轻拍他后背。

戚衍榆吃完药了,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姜缇言看他,还是觉得他不说话的时候更招人可怜一点。

姜缇言看他吃完药了,便让他吃粥。“你把粥吃完我就走。”

戚衍榆自己吃粥,姜缇言心想这个人真是小学生,得要哄才行。

戚衍榆吃了几口,那个粥量就一直在那个位置,姜缇言看他吃了半天还是那么多,就说:“吃不下就算了,晚点再吃。”

“你不用拍戏吗,”

“赶我走?”

戚衍榆正要说什么时,姜缇言避免这个人刚病好就跟自己吵架,他说:“你睡觉吧,睡着我就走。”

戚衍榆睡了,醒来看见姜缇言不在他房间,他便以为姜缇言回去了。

第二天中午他下楼吃饭时,张柳跟他说,姜缇言在他家等他呢。

姜缇言跟他在家吃了饭后,带他出去兜风,兜风完后会姜他送回家里。

车上姜缇言心情很好问他:“人好点没,今天。”

“死不了。”戚衍榆兴趣缺缺的。

“如果我说,我带你离开这里呢,”姜缇言以为戚衍榆会像是听见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一样,会欣喜若狂,或者不敢置信。

“离开哪里?”戚衍榆压根一点精力都打不起。

“离开戚牧遥啊,”姜缇言开着车,原本出来的时候是阳光明媚,路上却下起了小雨,把雨刮器打开,“你难道不想离开这里?”

戚衍榆听了,他心中一点涟漪不起,反倒掩不住他嘲笑他发小的心:“收费多少?”

“当然你要想犒劳补偿我一点也未尝不可。”

戚衍榆可能是刚病好了,也省了一点和姜缇言吵架的心思:“送我回家吧,我不想兜风了。”

“你在家养病憋着不慌吗。”

“不慌,还很开心。”

“你真是活该。”姜缇言有点,可是他知道的,戚衍榆就是这个猪脑子。别人对他好一点,他还以为别人要把他卖了一样。

姜缇言并没有听戚衍榆把他送回去,他一本正经,淡然直视前方雨刮不断的风景道:“我可以给你弄个身份,把你送出国。”

“怎么了,我在国内显着姜大少爷?”戚衍榆心情还可以,他看着下起了凄风冷雨的,就更想顾惊澜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需要谈恋爱,还是需要一个稍微能关心他,和他生活的人。

他自己也没搞清楚,自己是要恋爱,是缺爱,还是活不下去找个由头等等。

姜缇言隐忍了对戚衍榆发脾气,他继续冷淡:“你上一次为什么又被戚牧遥打断手脚了?”

戚衍榆说:“我说了,那次是我自己摔的。”

姜缇言笑了,“上一次又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是你又为了男人下跪了还是怎么了?”

在对他的嘲声不断中,戚衍榆淡笑,他随意附庸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姜缇言不想跟他周旋玩笑,因为是工作日的郊外高速,他踩猛油门,即便是秋日,车窗外的南方的景色也是一路倒退的盎然绿意。

一路提速到一百二三十,开车到了了无人迹郊外田野,在进隧道口侧前方停下了车。

这不是什么高速,而是荒郊的一条不知名的乡道。

车停下来了,姜缇言解开了安全带,转过来了灰澹至极的眼:“你为什么不跑呢,”

“跑什么?”对方匪夷所思。

“为什么别人打你不跑,是因为那个人供你吃穿?所以你舍不得反抗?”

戚衍榆这下听明白了原来姜缇言在说戚牧遥,他也不知道谁给姜缇言的消息这么落后了。戚牧遥也不是事事都揍他。偶尔也会放他一两天假不动手。

他见戚衍榆不吭声,可是他看戚衍榆这个样子,不像是觉醒。

姜缇言冷笑:“既然如此,不如说说你下跪的事情,”

他就是看不惯戚衍榆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哪怕在他面前说一句戚牧遥的坏话也好?他逆来顺受的这副样子给谁看?

“最开始那一次,戚牧遥打断你腿,你坐了多久轮椅?”姜缇言继续眼灰心冷的,“你是轮椅没坐够,还是没跪够?”

戚衍榆佯作傻乎乎的一句“你怎么知道”,激得姜缇言失笑,起来吧戚衍榆的安全带解了,好让他正视自己。

他想知道,到底是戚衍榆正话反说,还是他早就被戚牧遥训狗一样训成了听话的M?

“你轻点,我疼。”戚衍榆在座位上也不反抗,只是嘴巴上“求个饶”。

本该是他用尽一切想激怒戚衍榆,没想到对方一句话就可以轻易在自己身上起作用。

姜缇言被气到冷笑,看着他这样,是个人都想多在他身上来几下,好让他痛哭流涕。

“你为什么这么的麻木不仁?”

戚衍榆也不知道此刻时间多少,手机不在他身上,在戚牧遥那儿。他问:“现在几点了,你要打我是吗?那你早点打完,早些送我回家。”

他手机没带,身上也没有现金。打车回去的话也不知道这里招不招得到计程车。

“你回去干什么?”回去给戚牧遥接着打是吗?

戚衍榆哑了一下,就说:“我饿了。”他胡说八道的。

“我不能送你去吃饭是不是?”

戚衍榆又说:“那你等会儿打完我,送我去吃饭吧。”

姜缇言气到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他的好意被戚衍榆当成了狼心狗肺,什么话到了戚衍榆嘴里变成了讥讽。

可真有他的,“你真不愧是戚牧遥训成的一条好狗。”姜缇言咬牙切齿,盯着他说。

戚衍榆回答:“谬赞了。”

姜缇言一言不发,把安全带系上,也不管戚衍榆有没有系安全带,在隧道口掉头就回去。

一路踩尽油门一声不再发。

可到了戚衍榆家前还有几公里等红绿灯时,车上的姜缇言虽然冷着一张嘴脸,可还是会给他拿外套,等他穿上等会儿好下车,外面气温冷。

把外套拿给他看他穿外套,虽然还会在戚衍榆耳边讥讽一句:“你看你现在像是什么,像不像戚牧遥养的狗?”

戚衍榆一概当他在放屁,他懒懒地穿着外套衣服。

可看着他穿衣服,红灯还没转为绿灯,姜缇言的眼色淡澹了下来,提了几次,终于说出他今天本该带戚衍榆出去就要说的重点的话:“给你个机会,离开戚家,你依旧吃香喝辣,不缺钱,愿意吗?”

他再一次问戚衍榆。

哪怕戚衍榆不说话,他也会当戚衍榆默认的。

他就会带戚衍榆头也不回,开着车一路狂飙到机场,拿出这两天早就为戚衍榆做好的护照证件,送他上出国的飞机。

“戚家这么好,我干嘛要离开它?”戚衍榆说道。

“你说你在跟我说反话,戚衍榆,我不会生气。”姜缇言心如他说的话一样,终于有那么一次开诚布公,“我还是会……像我承诺的那样,送你出去。”

戚衍榆知道自己是在姜缇言跟戚牧遥说了他生病后,这几天才回家养病。

他这一次跟戚牧遥说自己生病,下一次就会说自己跟男人谈恋爱。

如果姜缇言说真的,送他出去……

出去后他就不会被戚牧遥找到吗?

出去他就会摆脱这本书吗?

虽然他自己也想过,去外地摆脱戚牧遥,可是他什么不能鼓起勇气试试?

他自己也这么想过啊,为什么姜缇言说的,他不认同甚至嘲笑姜缇言?

可能是他觉得姜缇言是在玩弄他吧。

想看他出更多的洋相。

所以,戚衍榆声音轻到不能再放轻了:“我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我哪儿都去不了。”

可姜缇言没有听清,“我问你,你刚刚上一句说的是反话?”以为他在回答自己上一句。

“我哥对我的养育之恩我还没报答呢,”戚衍榆笑,他心理安慰自己,这个人是拿他当乐子吧,绝对是这样的,他不必上当理会,“能送我回家不,刚好赶上我家中午饭。”

“好狗,”姜缇言暗然的眼才看见绿灯原来亮了许久,后面不耐烦地原来一直在响鸣笛声,姜缇言踩下油门,“你真是他养的一条好狗。”

在家养了几天病后,戚衍榆终于回学校了。

他回去寝室没看见顾惊澜在寝室,问祁远瀚,祁远瀚看他两个星期不来上课,第一个星期连顾惊澜也没来上课,这周是他戚衍榆。

“去图书馆了吧,他刚说他们小组开会。”回答了,祁远瀚又问他,“你没来上课约会去啊?”今天是周末,祁远瀚在寝室里吃外卖做作业呢。

“不是,”

戚衍榆在一楼大堂找了一下,发现顾惊澜不在一楼,后来又上楼,在玻璃房外面的自习室里,找到了顾惊澜。顾惊澜在跟比赛的小组开会。

戚衍榆找了一处观赏顾惊澜最佳的位置,坐下来。

他一本书没带,随意去图书馆书架借了一本书,放在了面前。

坐在了椅子上,远远地看顾惊澜。

自习室里有那么几间全是用玻璃罩起来的小房间,那是提供给专门要说话讨论的学生。顾惊澜发黑面玉的,冷淡随意的一张脸,听着他们比赛参加小组成员发言。

当顾惊澜发表建议的时候,是有那么一个小习惯,喜欢眼色微黑,平视地他人盯上半天,如果你不服,他更会说到你服气为止。

他以前就很讨厌顾惊澜这种说话方式,顾惊澜以前也会这么拽的,不带感情跟他说话。所以他最初对顾惊澜印象很差。觉得他就长了一副好的皮囊外,一无是处。人还又拽又爱装。

现在看看,顾惊澜真的很拽,一副臭脸也不知道谁惹他不开心了。

戚衍榆一边偷看着顾惊澜,一边给外卖软件下单,按着他们人头数还格外多点了几杯,就怕成员出去上洗手间了。

外卖到的时候,戚衍榆提着几袋咖啡奶茶走去玻璃房。

他打开了自习室研讨室的门,走进去,把奶茶咖啡放在了他们的桌子上,玻璃房里的那小组惊讶,“谁点的饮品?”

戚衍榆装模作样做出一副送奶茶的店员模样:“是、是顾先生点的,难道送错了吗?没有吧,地址是这儿。”而顾惊澜抬眼看他,一副见到他戚衍榆的诧异至极的轻愕模相。

戚衍榆内心窃喜,很规矩地把奶茶果汁咖啡放下,就推开研讨室的玻璃门出去了。

他故意出到去了自习室外面,心里倒数着数,想着顾惊澜几秒后会出来找他。

顾惊澜看着这个人走了后,他起来说“我出去一下”,就跟着那个人出去了。

那个人比他想象还要溜得更快,顾惊澜快步地出了自习室。那个人就在盆栽边本来看着盆栽,当他出来那一刻,刚好抬眼自信地看着他。

“呵呵,十三秒。”戚衍榆愉悦地笑弥弥说。

一脸不做声的顾惊澜把他带到了电梯面前,等电梯,电梯刚好停在他们六楼,顾惊澜按了下楼的电梯,两个人进入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俩。

顾惊澜看着他:“你是不是心脏又停了?”

戚衍榆还是一脸乐呵呵的:“当然不是。”

一周没见戚衍榆了。顾惊澜看他的模样,就当着电梯的摄像监控前,捧住了戚衍榆的小脸,亲了他小嘴一口。

戚衍榆诧异地抬眼看着正对准他的电梯里的监控,顾惊澜又捧着他的脸数连亲了他半分钟。

“去干什么了?我以为你出事了。”最后在电梯要打开前,才依依不舍放开了他。

顾惊澜把他的手牵上,把他拉出去图书馆。

没见戚衍榆的一周,顾惊澜想戚衍榆上次是因为心脏骤停而一个月没来上学,这次很有可能,也是心脏病发。

虽然戚衍榆期间给他们寝室打过电话,言外之意是给他顾惊澜保平安。

他还是怕这个人心脏病犯了。

看见他还平安,小脸依旧白着的,牵他手,“你没来上学是不是心脏病犯了?”

戚衍榆被他在校园里拉着手,他很高兴却又东张西望怕有人看见了,他只是说:“在家里玩了几天。”

顾惊澜不太相信他的话,“有做检查吗,有没有在吃药吗?对我还要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