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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亲昵

第71章 亲昵
春雷滚滚, 雨如跳珠。

晨起时,见那门上都被跳入屋檐的雨水洇湿。雨雾腾起,朦胧了一方天地。

早晨还是凉的, 那湿润的春风钻进袖中, 激得人神思清明。

院中丛丛菊叶翠色欲流, 是房子主人种下的。生长多年, 蓬勃招展,站在屋檐都能闻到那菊叶的味道。

叶以舒绕着檐下去厨房, 不过几步,就进了屋中。

宋枕锦已经点燃了木柴,锅里热水沸腾, 滚着热气。见叶以舒一身红衣跨步进来, 发带飘扬,几步到了近前。

阿舒总是这样, 走路带风。

看了眼锅里,叶以舒随手拎过灶台上的茶壶, 掺了热水再把余下的盛入灶上另一口圆锅中。

做完这些,他才问:“早上吃什么?”

“馄饨。”宋枕锦将木柴往灶中递送,拍拍身上的灰起身, “我来做,夫郎先去盥漱。”

叶以舒拿过洗脸的木盆, 又从木架上取了帕子放在其中。刚刚的滚水兑入凉水, 叶以舒手沾了下试试温度。

“两小的还没醒?”

“醒了,小舟在识字。”宋枕锦声如春雨,浅浅又徐徐。

“另一个呢?”

“看小舟识字。”

叶以舒展颜一笑:“大的那个就认不得一个字?”

“没注意。”

“待会儿我去瞧瞧。”

叶以舒用猪毛牙刷刷了牙,又拧干帕子擦过脸后将水倒在下水道中。水流会自地下的陶管流出,不会使地面污秽。

这租的房子面积不大, 比不得他们在县里买的房子。只一间正房,并左右侧房,再有厨房与柴房紧挨着。

原本叶以舒安排两小的一人一间侧房,但少年偏不跟小舟分开,叶以舒只好在小舟房间搬过来一张小塌。

至于另一间侧房,就做书房用。放了从家中带出来宋枕锦的那些书,以及叶以舒看的一些杂书跟账册。

叶以舒敲门,没等听到小舟的脚步声,那门就被忽的拉开。

少年抱臂立在门前,叶以舒怀疑地看着他肩侧,总觉得他缺上一把剑。

他后退一步。

少年也后退一步,皱眉盯着他。

之前救人起来时,就知这小孩儿腿脚皆壮实。这会儿看站姿,笔挺板正,下盘有力。

之前想过他是在山中奔跑的狼孩儿,怎么就没想过他是习武之人。

叶以舒拍了一下小孩肩膀,试探着出招。掌心向面,被少年一侧头又反手抓住他手腕想将他掀翻。

叶以舒眼睛奇异亮起。

这屋里噼里啪啦,小舟贴着门溜出去,直接找到他师父,将人拉着往他屋里跑。

“师父,他俩打起来了。”

宋枕锦立马顾不得还沾着肉沫的手,长腿绕过小舟,几步飞奔到了屋外。

却见门口,他家夫郎已经压着少年脑袋贴地,挣扎不脱。

见宋枕锦来,红衣哥儿松开少年,往他这边走来。

却不想少年一撞,叶以舒先他一步往前,直接扑入宋枕锦的怀里。

宋枕锦目光淡漠地看着那少年。

叶以舒却捂了他的眼睛,凑他耳边:“别把人家吓到了。”

他站直,回身对少年道:“你会武,那说明你总得有个传承。我也不知你是真傻假傻,但我们不清楚你的来历,放不得心。”

“这样,我送你去附近的县中,让他们帮你找找你的师父?”

少年看着他,抱臂回身,摆明了不愿意。

“少年,你都暴露了。”

宋枕锦顺了顺叶以舒耳侧乱了的黑发,轻声道:“悠着点儿。”

“放心。”

厨房里还烧着火,离不得人,宋枕锦带上小舟直接离开这房间。

“还不想说?”

“不想说那你去跟官府说。”叶以舒做势要走,少年回身,倏地挡在他前面。

他低着脑袋,道:“不骗你,他们都死了。”

“仇杀?”

“不是。”少年抬头,脸上交织着害怕跟隐痛,恍如回到了曾今亲眼所见的噩梦之中。

“是疫病。”

“疫病!”

少年忐忑,可眼底又有执拗。

“我明明都已经快要死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把救起来。”

叶以舒抓过凳子坐下:“那不是怕你污染水源。”

少年错愕。

情绪刚刚酝酿出来呢,就被叶以舒给打断了。

“你才污染水源!”

“我可没跳河。”

叶以舒打量着小孩,活蹦乱跳的,身强体壮,不像有得了疫病的样子。

加上之前宋枕锦诊断过,这小子没事,他相信他家宋大夫。

再说,都同吃同住几日,逃也逃不掉。

少年惊道:“你怎么知道我跳河?”

“哦,原来你真的是跳河啊。”

“你!我已经好了,才不会再传给旁人。”

瞧瞧那黑得跟桑葚似的脸色,这小孩怕是以前没遭受过这种气。

叶以舒道:“我相公是大夫,还看不差你有没有病吗?别激动,坐下说。”

少年还穿的是宋枕锦的衣服,不过人矮了不少,衣服裁了一截。

他坐下,端端正正。

“如果是疫病的话,那你家在哪儿,为什么我们这边没有消息?”

“你们这里能听到消息那才奇怪了。”少年恨恨道。

叶以舒:“你来历不清,若你不想说也可以,只不过我们不能放任你跟我们长住在一起。”

少年沉默下来,身躯佝偻,缓缓开口:“我叫闫季柏。山阳府平水县人,今年十七。疫病是从我们那儿一处医馆里开始的,不过县令封城,火烧了医馆,已经制住了。”

“家中可有其他人?”

“无父无母,我跟着师父长大。师父押镖遇到劫匪丧命,我出去收敛了尸骨,回去时发现已经封城。”

“那你怎么知道自己感染了,又怎么好的?”

“你试试你就知道了。”

叶以舒抬起手。

少年举手护头,侧身往旁边躲。

叶以舒哼了一声,放下手道:“你还知道怕的。”

闫季柏反驳道:“没见过你这么凶的。”

“现在不就见到了。你的事儿我得告诉我相公,你的身体情况跟感染了那疫病的情况,你还得跟他再说说。”叶以舒看着少年,若他不愿意,不强求。

“好。”闫季柏点头。

厨房,宋枕锦正在往锅里丢馄饨。小舟坐在灶前,两手抓着那铁做的火钳使劲儿。

这东西重,小孩单手的力气可不好使。

叶以舒替代了小舟,先跟宋枕锦说了说少年的情况。然后示意闫季柏,说那疫病。

宋枕锦皱眉,没得少年开口,又抓着他诊断一番。

确认无事,才松了眉头。

“先前救你的时候,你为何不开口?”

“说了,你们会带着我吗?”闫季柏眼中尽是倔强。

明明都寻死了,却又被救起来。他什么都没有了,不跟着他们,难不成再去往河里走一遭。

宋枕锦道:“那疫病制住了?”

“反正城门开了,里面的人也好了。”闫季柏道。

现在医疗技术不算发达,人最怕时疫,一旦起了,没点时间跟手段根本控制不住。

宋枕锦先前只在师父的口中听过,如今身边有个现成的历经过时疫的人,直接研究起来。

就这一会儿,人就专注进去。

那书房门半闭着,只有闫季柏说话的声音。

叶以舒看了眼那锅里,赶紧起身将馄饨捞起来。

“小舟,去叫你师父先吃过饭再问吧。”

小孩点头,立即找他师父去。

等了会儿,少年牵着小舟出来。

叶以舒打量着两人,问闫季柏:“你跟小舟先前又没见过,怎么对他这么不同?”

“我师弟也这么大……”

一看他情绪低落下去,叶以舒赶紧道:“快来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又看两人身后没人,叶以舒问:“小舟,你师父呢?”

“师父说马上,他写完了就来。”

叶以舒给小孩的端桌上去,回来见灶台上的碗还没动过。他沿着屋檐去书房。

刚推开门,宋枕锦也正好出来。

两人差点撞在一起,叶以舒怕踩到他脚,忙攀住宋枕锦的胳膊,脚尖垫着半个身子的重量都落在宋枕锦身上。

叶以舒仰头道:“快凉了。”

宋枕锦垂眸,轻轻笑道:“嗯,来了。”

叶以舒被宋大夫俊朗的脸一惑,攀着他肩膀,亲在他侧脸。

宋枕锦眼角轻颤。

正当叶以舒以为他会羞,直起身子要跑,身前的人却忽然收紧落在他腰上的胳膊,在他唇上贴了一下。

这下换叶以舒愣住。

宋枕锦下巴蹭了蹭哥儿额角,道:“不是说要冷了?”

叶以舒抿唇,倏尔笑开,拉着他往外。

“快点,吃饭了。”

……

两人并排去厨房,叶以舒问:“山阳府在何处?”

“东南边。”

“那这疫病……”

“闫季柏身上确实无病。至于山阳县的……山高路远,不知情况。但朝廷极为重视时疫,若事态严重,一定会全国张贴告示。不必太过担忧。”

“你就这么放心朝廷?”

“当今是个明君。”

“保不齐下面的人不明呢?”

宋枕锦无奈:“阿舒,议论不得。”

早饭后,宋枕锦要出门找贺家人。他给小舟留了功课,小孩儿乖乖在家。

叶以舒写了封报平安的信正打算送去驿站,闫季柏直接拦着门口道:“你问的我都实话实说了,能不能不把我送走?”

叶以舒虽暂时还没想到这少年的去处,这一遭也不是送他走,却故意逗他:“你十七了,不小了吧。即便独身在外,应该也能养活自己。”

“命是你们救的,我无家可归,只能跟着你家。”

“那你岂不是恩将仇报?”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闫季柏眼光凶锐,瞧着是个厉害的,但实则眼底的紧张都藏不住,显然怕被送走。

叶以舒道:“这样,你既然喜欢小舟那你就带他读书认字吧。没工钱,但包食宿如何?”

闫季柏点头。

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那里看着小舟,我出去送信。”

“你都说了不送我走!”

“谁说送你走了?我这信是送回家报平安的。”叶以舒挥了挥信封,笑着走了。

闫季柏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气得马尾一甩,转头就找小舟去了。

小舟看完了全程,抿唇弯眼。

“阿舒叔就是这样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小大人说出这话,听得闫季柏面上扭曲。

“幼稚!”

“嘘!你别让我师父听见了。”

“听见了又如何?”

“师父会把你赶出去哦。”

闫季柏瞧着小孩滑嫩的包子脸,面无表情伸手,抓着他脸蛋搓了搓:“哦,知道了,谢谢你。”

“不用谢,不过唔,你可以放手了吗?”

“不可以。”

少年人正是抽条长高的时候,身形也还算单薄。

他放松地蹲在小舟面前,并不像刚刚在叶以舒跟前那样无所畏惧。

小舟被搓汤圆一样揉着脸,无暇顾及,并没注意到少年人匆匆侧头在手臂上蹭了一下。

那灰色衣服深了一块,像溅了雨滴。

*

叶以舒将信送到驿站,交了银子,又去附近的菜市买了些菜回来。

府城菜价贵,都是城外面的菜农送进来卖的。

种类比县里的多,像县里少见的辣椒、香菜还有些香料如孜然之类的都能买到。

菜品多,意味着要做吃食可发挥的就多。

但叶以舒没打算再做吃食。

一则,他没那手艺。

二则,家里已有工坊,那些糖、土豆粉的产量今年只会更多,他想在府城开个粮油铺子,比做那吃食更方便。

东西有现成的,可以直接运来。

叶以舒做好了打算,就有意识地在街上打听。

正好买菜时看那肉铺挂着出售的木牌子,里边几个牙人正带着客人看。叶以舒去凑了个热闹。

这肉铺门面小,位置就在菜市。里面逼仄,放了那分猪肉的案台之后,最多再放下两张四方桌。

“这铺子作价几何?”

里头牙人只管着自己带来的客人,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利索。叶以舒问的是门外还进不去的哥儿。

这哥儿身着紫衣,戴了面纱。

不像自己学了点功夫像个武夫,这哥儿是极符合大邱的审美,身段只看着都柔韧似兰草。

哥儿看来,眼带秋波似的。

面纱底下的红唇弯起,他问:“怎么,你也想买?”

连声音都似飞泉鸣玉,好听极了。

叶以舒:“只是问问,瞧着来看的人多。”

哥儿道:“二百两。”

“二百两……”叶以舒瞧着那铺子点头,“府城这地段,买下也合适。”

“非也,二百两租一年。”哥儿笑,像故意的。

叶以舒咂舌,低声:“怎么不去抢呢?”

“就是啊,怎么不去抢呢?”哥儿也同笑得那桃花眼弯了弯,“哥儿还租吗?”

“租不起。”叶以舒拱手就走。

紫衣哥儿看着他,笑意不减:“挺特别的哥儿。”

“林老板,这铺子……”

“签契吧。”

“诶!林老板这边请!”牙人笑得将人往旁边更为宽阔的食肆里带。

这食肆是林恣的,买这肉铺不过是为了将两边打通,扩大食肆面积。

叶以舒还不知道自己遇到个有钱的主,只听闻那么间铺子租金都二百两一年,觉得荒诞极了。

这银子放县里能买他家宅子了,府城却只能租个小铺子。这价钱是不是有些过于高了。

高得有些不寻常。

到家中,叶以舒想到自家这房子的租金,一下觉得这价钱还算低了。

“阿舒叔。”小舟立在门口,黑眼仁满怀欣喜地望来。

叶以舒关了门,对小孩道:“你师父回来了吗?”

“还没有。”

叶以舒先把带回来的排骨泡水,淮山削皮备用。待会儿炖个汤,中午正好能吃。

*

中午雨势转小,浓云散去。

叶以舒一锅汤都快炖好了,院中响起了敲门声。

“师父。”两个小孩出去迎人,叶以舒盛汤上桌。放下筷子,他招呼人吃饭。

宋枕锦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过来,是他常穿的青色。瞧着他头发湿润,叶以舒又拿了棉帕给他。

“找到贺家人了?”

“找到了。贺家人直接告知了贺老大夫的住址。”宋枕锦沾去头上的雨水,目光不离叶以舒,“明日就去拜会贺老大夫。”

叶以舒瞧他后颈还是湿的,拿过帕子按着他肩膀,几下沾掉水珠。

他摸到叶以舒里头的衣服,泛着潮意,他拧眉:“不是带伞去了,怎么会淋了雨?”

“回来时遇到个小姑娘没带伞,我正好快到家门口了,就让她借了去。”

“宋大夫真好心。”

“阿舒也好心。”

叶以舒被他逗笑,赶紧让人喝点热汤。

*

雨如银竹,没入已经生了青苔的墙角。

已经是第二日,但雨还不见歇。

一早,宋枕锦跟叶以舒二人驾着租来的马车停在门前。

换了衣服的闫季柏牵着小舟从家里出来,上了马车,随他俩一起去拜访贺家老爷子。

从府城城里过去,马车要走半个时辰。

出了城,往西南方向走,远处山峦起伏,那贺老爷子住的村落就在那边山下。

他们出发得早,到了那谢家村时,时辰尚早。

这府城外的村子跟他们下林村没什么两样,瞧着家家户户大门半闭,村子里来往的也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

稍稍一想,多半都是去府城里谋生活去了。

到了村子,也不用打听,寻着那离山脚最近的一间屋舍去,就是贺老爷子的住处了。

他们租来的马车能进来,看他家门前的车辙印,想必老爷子都搬出城里了,慕名而来看病的人也不少。

下了马车,叶以舒去敲门。

他家养着狗,马车到时就汪汪叫。听得里面小童一声呵斥,接着就来开门了。

叶以舒回头,见闫季柏正好拎着小舟下马车。小舟蜷缩着腿,无辜望着他师父。

叶以舒面上带笑,待门打开,回看着小童。

“可是来看病的?”小童谨慎,门就开了一道缝,两手还压在门里侧。

宋枕锦道:“不是,你只道焦遇大夫的徒弟宋枕锦,来拜见贺老大夫。”

“好,你们稍等。”那小童又关紧了门,噔噔噔地跑回去。

“师父,有客人登门。说是那焦遇的徒弟……”

“你可小点声吧!”门内又传来老者的声音,“可是叫那宋枕锦?”

“是这个名。”

“请进来吧。”

这院子不隔音,里面谈话外面听得清楚。

门彻底打开,小童软乎乎的小手一抬,道:“客人,请进。”

“多谢。”宋枕锦道。

叶以舒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儿落后一步。

到院子里,那小童看着小舟,两个小孩个头一般,童子发髻,衣服同色同款。

面面相觑,活像照镜子。

小童张大了嘴,忽然埋头就往屋里跑,躲在了正在收拾草药的老者身后。

“师父,他跟我一样。”

贺伯愈,府城有名的老大夫。行医近五十年,如今年过七十。

宋枕锦进来他只看了眼,又低头收拾他那些个药材。

小徒弟躲在他身后悄悄说话,贺伯愈赶紧将他的小手挪开,低声道:“旁边去,师父正生气呢。”

“师父没生气啊?”小童抓着老者衣摆道。

贺伯愈抽出自己的袖子,戳着小童鼓鼓的肚子,急急忙忙道:“远些远些,自己背书去。”

小童不敢再言,蹲在老者后头,悄悄打量他们一行。尤其是跟他穿得一模一样的小舟。

宋枕锦端正衣襟,行礼:“晚辈宋枕锦,拜见前辈。”

老爷子还是不他,甚至转了个方向,侧对着他。

宋枕锦不疾不徐道:“久闻前辈大名,受师父所引,过来一见。”

贺伯愈脑袋一甩:“哼!”

叶以舒轻轻拉过来小舟,又冲闫季柏眼神示意。

别碍着他俩事儿了。

这老头脾气古怪,他家宋大夫有得受。

“四年前,晚辈在县里学有小成,师父想引荐晚辈到前辈这里继续求学,但晚辈考虑到十几年未归家,家中还有父亲,便停下求学回家中行医。”

“绝非是晚辈不知礼数,不慕前辈医术。只是想处好家中,专心到府城求学。还望前辈原谅。”

叶以舒坐在旁侧,看那老头看得清楚。

只见他那两个眼珠子打转,悄悄看他家还躬着身子的宋大夫。看一眼,又快速收回,好似并不在意他一般。

“你起吧,我听闻你在你们县里已经有所成,也用不着我教了。”

小舟抓着叶以舒手指,仰着头,圆眼满是担忧。

叶以舒搓了搓他额前的胎毛,摇了摇头。

老头明明是看上宋枕锦了,但还端着架子,是他们宋大夫给的台阶不够。

毕竟是迟来了四年,不是四个月。

他要是个有门手艺的,旁人跟他说介绍了个机灵聪慧的徒弟,他自然是盼着。

可盼着盼着都四年过去了,本都失望了,迟来的徒弟却上门了。

那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要吧,堂堂大师,上赶着收徒吗?面子哪儿搁。

不要吧。那可是个闻名一县的好苗子啊!想传承手艺的,谁不稀罕好苗子。

老头为难也正常。

只他们宋大夫,最近可能得勤快一点往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