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自打和杜老师公开了关系,办公室里关于徐文的流言在一夕之间消失不见。
行吧,好吧,算了吧,就这样吧。
三分无奈,七分舒坦,徐文觉得这样挺好,至少能和老师一起上下班,还能光明正大秀恩爱。
戒指重新戴在手上,徐文再不会卸下。到了今时今日,徐文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就在杜弘然身边。
耳边的杂音少了,徐文也能更好的投入工作。他为手里的几个项目做好短期规划,然后逐个跟进,井井有条。
于彻离开的前几天,语重心长对徐文道:“你现在手里的项目,从软件到硬件都涉及到,面比较广,但是都不太精。我觉得你得自己想想,往后的职业发展规划是什么。趁着还年轻,给自己做些规划。”
徐文点头,明白于彻的意思。
于彻手头的工作交接的差不多,很快就与大家天各一方。这几天,总有同事喊于彻喝酒吃饭,怕以后再没机会见到。
“晚上几个师兄弟一起吃饭,都是老师的学生,你有时间吗?一起来。”于彻问徐文。
这些日子同事对徐文很客气,见面打招呼、笑脸相迎。可说到底隔着些距离,不再像以前。这些徐文都知道,心里跟明镜一样。
难得于彻主动邀约,他说不出的开心,“有。”徐文连忙点头,赶紧应答下来,“我也去。”
“行,那到时候下班了喊你。”
答应了于师兄一起吃饭,徐文转头想起杜弘然,得跟老师说一声,晚上不能做饭了。
徐文字斟句酌,表示晚上聚餐是好几个人一起。
上次杜弘然莫名其妙不让提“于彻”,很是反常,徐文始终没搞清楚老师到底什么意思。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自打那次后,徐文从不单独提任何人的名字,免得又触杜老师的霉头。论起做丈夫的自我认知,徐文优秀起来,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夸几句。
【知道了,刚好今天学校有些事情。】杜弘然隔了一会儿会信息,片刻之后又加了一条:【少喝酒。】
老师现在管天管地,连徐文的生活细节都要“照顾”周全,真是操碎了心。
徐文一边吐槽,一边忍不住勾起嘴角。太甜蜜了。
他动动手指,键入:【您也别太辛苦。】
一众师兄弟为于彻践行,滴酒不沾绝不可能。
坐到饭桌上,个把小时时间,几人已经喝掉了两瓶白酒。徐文不胜酒力,喝的很少。他坐在于彻身边,低着头,大多时间不说话。
几轮下来,不知是哪位师兄开的头,大家又说起徐文和杜老师的“流言”。识趣的师兄举起酒杯,冲着徐文表示歉意,还说大家要是早知道两人的关系,肯定不会相信那邮件中的狗屁玩意儿。都是被骗,被蒙蔽了。
虚情也好,假意也罢。许是于彻今天故意凑局充当和事佬,亦或者几个师兄弟怕徐文心中记恨,特地借着酒劲化干戈为玉帛。总而言之,一人一个台阶,成熟的“社会人”都应该顺势而为、借坡下驴。
徐文端起酒杯,恭恭敬敬起身,与师兄弟一一碰杯,“没关系,都是误会。”
“是,是,就是误会,”师兄弟跟着笑了,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又暗示徐文,希望他能在老师面前说说这件事,让老师别放在心上。
徐文点点头,同样将手里的酒全部喝掉。
一来二去,三五成群,师兄弟都找徐文喝酒。没多长时间,徐文就觉得脑袋晕乎,浑身发热。
于彻见状起身帮他挡掉好几杯,怕徐文不省人事。
聚餐饭馆离讯然不远,一行人吃完饭走出来,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而去。有些师兄在第一个路口拐弯,有些则又走几步,到了讯然门口,只剩下徐文和于彻。
远远的,讯然门前站着一个女孩子,穿着白色长外套,头发高高盘起。干练,精致。
那是于彻难以忘怀的前任,亦是他即将相守一生的人。
于彻看到她,忽然笑了,转而对徐文说,“你自己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好。”徐文看着于彻朝那女孩子走过去,看着两人相视一笑进而离开,他忽然有些想念杜弘然。明明十几小时之前才见过,怎么就这么想呢?想进了眼眸之间,想进了骨头缝里,想进了心口里。
恋爱的“酸臭味”真是处处都在虐狗,一个不留神连徐文这种已婚人士都难逃一劫。
手机忽然在口袋中震动,徐文拿出来,正好是杜弘然。
“老师,想你了。”徐文接起电话,哼着鼻音撒娇,趁着醉意又说:“忽然特别想您。特别特别想。”
杜弘然嗯了一声,问他,你在哪里。
徐文回头看看不远处的讯然,“在公司附近,刚和师兄弟吃完饭。”
“去接你。”
讯然的办公楼处于闹市区内的写字楼群中,到了晚上九、十点,周围依然有三三两两的路人。
徐文坐在道沿的长椅上,没一会儿就有点迷糊,索性躺下来。他呆呆看着不怎么宽敞的天空,慌神迷惘。徐文卸掉眼镜,抬起手挡在自己眼前,透过指缝用力向上看。周围高楼耸立,他就像井底之蛙,能看到的,就那么一点。
方方正正,圈住了想象力,困住了生活圈。
还是在杜老师的花房里最适合看天空,一眼望不到尽头:整个穹庐罩在头顶,黑色的幕布被闪烁的繁星点缀。
“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怎么躺在这里。”杜弘然忽得出现,抓住徐文抬起的手,十指相扣,“等太久,累了?”
徐文冲着他笑,坐起身搂住老师的腰,整个人闯进杜弘然的外套里。暖意迎面袭来,徐文用脸颊在老师的衬衣上来回蹭弄,内里的腹肌纹路若隐若现。
“是不是喝醉了觉得冷。”杜弘然拉扯外套,把徐文当成个孩子一般裹起来,“给你暖暖。”
“不冷。”徐文深吸一口气,都是老师的味道。真好闻。
他确实醉了,而且越醉越厉害。
杜弘然看徐文喝了不少,从耳根到脸颊都红扑扑的,“陪你坐一会儿。”
长椅上,两人并排。徐文靠在杜弘然的肩膀上,不一会儿便滑倒在他怀里。
杜弘然将手指伸进徐文的头发里,来回揉捏,“怎么,吃饭不开心吗。”
徐文摇头,挺开心的,至少和师兄弟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可除此之外,他心里还有些感伤,有些不可名状的压抑。
于师兄没几天就要离开办公室,而他今天也看到了讯然内部评测的成绩。不出意外,徐文可以拿到公费出国的机会,“老师,我觉得自己很没志气。”
杜弘然搂着他,全然不顾那零星行人的视线。他先是侧头亲吻他,而后压低声音问他,为什么。
徐文能拿到名额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尤其是他公开了与杜弘然的关系之后。
即使高高在上的杜总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有不识趣的人故意为难徐文,更不会给他一个拿不上台面的分数。
正因如此,徐文更得将内部评测的项目做好,得在出国之后好好表现,不能丢杜老师的人,不能丢讯然的面子。
身上背负起“责任感”,徐文干劲十足。可随着结果出炉,板上钉钉,那种不想分离的情绪也在徐文心里冒出了头,越发茁壮。
“我舍不得您。”许是于彻即将离开催生悲凉,亦或者酒劲上头引来低落,徐文抬起身体搂住杜弘然的肩膀,将脸颊埋入他的脖颈之间,一遍一遍说,“舍不得您,不想出国,哪儿都不想去。”
这话,平日的徐文不应说,不能说。显得矫揉,显得小家子气,显得占了便宜卖乖。
“咱们小财迷这么喜欢我。”杜弘然捏他的后颈,为他按摩肩膀,放松胛骨。
杜弘然能说出那么多过往细节,徐文也觉没什么好瞒着,“喜欢,特别喜欢。有时候想想感觉自己挺不孝顺的,这几年背井离乡,不在爸妈身边的时候也没这么难受,反倒是现在……”
“瞎比较。”杜弘然用手指搭在徐文的嘴唇上,低声笑了,说,舍不得,那就不去了。
知道是玩笑话,知道不能当真,可徐文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暖得不像样子,比酒劲还让人上头。他就想将这种儿女情长没志气的话说出口,就想听杜弘然宠溺有加的安慰,就想借着酒劲无法无天。真好,太好了。
“老师,您从学校过来吗?”徐文眨着眼睛看杜弘然,又问:“晚上吃饭了吗?”
“还没有。申请基金的材料赶着要,才忙完。”
徐文一阵心疼,揉揉杜弘然的胃,“那我陪您吃点东西。”
“回家吧,屋里有吃的。”杜弘然起身,轻拍自己得肩膀,“你还能站起来吗,我背你。”
大街上,不好吧,徐文心中觉得不妥,身体却极为诚实,直接跳到了老师背上,“您把车停哪里了。”
“看你躺在椅子上,让司机先开车回去了。”
“那,那岂不是得——”
“别乱动。”
“好吧,那您背我走一段。就一个路口,我怕您累,然后我们打车回去。”
“要不陪你去坐地铁?免得你心疼钱。”
“我也不至于……好尴尬,有人看我。”
“头低一点。”
出国名单敲定的时候,于彻已经离开了讯然,而徐文则毫无悬念拿到机会。
接下来便是选择想要交流的公司,与对方进行沟通,发出邀请函和其他材料,办理签证。
讯然与不少公司有密切合作,大部分集中在欧洲,有全球知名的大公司,亦有几十人的初创公司。交流派遣的时间长度不等,最短一年,最长两年,以合作项目为准。徐文趁着周末视频的时候通知了二老,告诉他们自己有机会出国,同时表示会利用假期回国,每周都能视频,和现在没什么差别。
父母打心眼里开心,然后欲言又止,最终问他:“你有没有把房子退掉换个小一点的?现在有没有积蓄,出国钱会不会不够用?”
“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
挂了电话,杜弘然坐在沙发上朝徐文招手,让他过来。
杜老师套着睡衣,半敞着,胸肌腹肌若隐若现。徐文站在不远处吞咽口水,越看越觉得性感。
完蛋了,徐文觉得自己和杜弘然越发相似,没事儿就能想起些“少儿不宜”的内容。真是罪孽,面对自己的老公,还是得有所节制。
“怎么了?”徐文坐在杜弘然身边,手指不由自主抓住睡衣的边角,一路往里探。既生涩,又笨拙。
杜弘然不动声色挡开他的手,“有事问你。”
“您说。”徐文不死心,手指顺着大腿根再次试探。
两人忽而换位,此时竟是杜弘然一本正经,让他别乱动,“你有没有思考过你的父母,以后怎么跟他们说你的情况?还是,不打算说,瞒多久是多久?”
徐文呆住了,不知如何回答。他想过,想不清楚。说起来很不负责任,面对这件事他像个鸵鸟,埋起头权当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