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米奥尼尔命名的“踩错点”2号转换器把威克多送来这个世界的最初落脚点也在翻倒巷内,与海姆达尔那次稍有不同,威克多出现的地方恰好是另一个世界57号的方位。这个世界没有57号,老爷看着两个建筑中间的狭窄空隙,惆怅地叹了口气。
他在脑海中认真回忆1994年魁地奇世界杯决赛举办地的模样,时隔多年好多记忆都模糊了,幸好来前翻找了当时的旧照片。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幻影移形了。
梅林保佑,他出现在露营地边缘的一片树林里,没有踩在别家帐篷上。
他出现的地方离场馆有段距离,饶是如此,空中仍不时传来隐隐约约的呐喊嘶鸣。威克多太熟悉这样的声音了,决赛已经打响,露营地内的巫师走光了。他在心里盘算下一步行动,没走几步就听见前方树丛响起低低的呻吟,长短不一忽高忽低,“茹素”有一段时间的老爷立马不纯洁了,萌生出举起魔杖冲进去把树丛里的野鸳鸯烧死的冲动。
可怜巴巴的老爷连肉汤都只能脑补,有人竟当着他的面猛火炖肉?!
就在他高举火把龇牙咧嘴的时候,树丛里的呻吟戛然而止,窸窸窣窣后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蹒跚而出,走至亮光处忽而脸色一变,不自然弯腰抱肚子,满脸痛苦地返身冲回树丛,不多时销魂呻吟抑扬顿挫绵绵不绝。
不知道那家伙吃了什么,离那么远还有气味散过来,错怪了别人的老爷一脸正气地淡定远离。接着他踩到了白天被大粪兄“毁尸灭迹”的食死徒服装道具,直觉告诉他这东西能派上用场,他把服装道具捡起来,继续往亮光的地方探索,出了树丛外面就是开阔的露营地。他警觉地潜伏在边缘的灌木后,看着在露营地内不时晃过的黑袍人,他们成群结队,鬼鬼祟祟,其实什么都没干,就是瞎转悠。
威克多很快想到来之前隆梅尔对他的叮嘱,他拿出半路拾起的道具,没有急着把它们全穿好,只是戴上了面具,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黑袍人中有的警惕性很高,一下就发现了他,但看对方只是戴了面具,而且高举双手走来,便放松了警惕。只戴面具不穿衣服、高举双手表示没有恶意——是他们的入队暗号。
“你肚子不疼了?”队伍里有人发问。
威克多想到刚才撞见的那位销魂兄,知道眼前人把他们搞错了,心想这都能弄错——别的不说,他俩衣服穿的就不一样——说明不是熟人,干脆将错就错点了头。不是熟人更便于他单独行动。
负责这片的小队长对销魂兄为什么销魂有一定了解,马上摆出大哥的架子教训道,“你也不长长脑子,我们卖的热火威士忌是人喝的吗?你自己也卖啊,你不知道来源?酿造的粮食都不知道是哪一年的老古董!听说你还喝了整整一杯?”说到这里比了个大拇指,身边的几个巫师哈哈大笑。
老爷心想这些二道贩子挺“实在”,然后在此起彼伏的笑声中不咸不淡的应了。
队长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这会儿赛场上两队已经见真章了,”他抬头环视一圈,兴致勃勃的问,“你们下注了吗?压得哪一队?”
这群巫师十之八、九都是爱尔兰的拥护者,老爷想说保加利亚,他参加过这届决赛,虽然不在这里,心里对保加利亚还是很有信心的,可从这些巫师毫不掩饰的反应来看,这个世界的保加利亚貌似不给力,想想他来此的目的,老爷决定忍辱负重,随大流报了爱尔兰。
队长看好的也是爱尔兰,见兄弟们跟自己心有灵犀,马上为爱尔兰吹了一波,获得全场响应,队长认为捧杯十拿九稳。
“可惜咱们没法到现场去看,只能猫在这里等消息。”队长十分遗憾,不过老板给的加班费十分可观,抱怨归抱怨,这次的临时任务几乎没有人缺席,可见金钱的力量能战胜一切。
威克多听他们讨论了一会儿关于行动的事前规划,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回去。这队人就是这个世界的斯图鲁松主席派来瞎搅和的,不是真的食死徒,一个个心态那叫一个放松。老爷立即调整心态,争取等会儿踊跃表现,卖力拉仇恨,狠狠烧它几个空帐篷,再多放些冒牌黑魔标记烟雾弹,让这个世界的真食死徒都自愧不如。
又等了十来分钟,一个矮个子男人从远处的黑影中跑来,他来的目的不是关于行动。矮个子男人神秘兮兮地对他们说:“我们赢定了!”
除了老爷以外的巫师都很兴奋。
“爱尔兰开局很漂亮?”大家七嘴八舌。
“何止漂亮!”矮个子男人握拳。“爱尔兰已经领先50分了,保加利亚连球都没击到,零蛋!”
小伙伴们激动坏了。
队长无意中瞥见老爷低下头,一夕之间便参透这迷之垂头,道,“怎么了?肚子又疼了?看爱尔兰这进球频率,我们的行动时间很有可能要提前了,快抓紧时间去拉,待会儿憋不住就全交代在裤子里了!!!”貌似很有经验。
扶着面具的老爷:“……”
如果赢不了,比分也不能太难看,不然太对不起费劲拆扫帚的里格……看来没有自己就是不行啊!无言以对的老爷心情立时柳暗花明,忽然就喜上眉梢了。
赛场内的海姆达尔也傻眼了,木木地看着记分牌上属于爱尔兰的阿拉伯数字,就在刚才,如有神助的爱尔兰击球手接连甩进俩球,成功引爆全场,那一时刻全世界球迷都为爱尔兰队神魂颠倒。神一样的飞行,神一样的连击,神一样的万众一心。开赛之初保加利亚王牌找球手拉风出场造成的明星效应,被爱尔兰队的70分轰炸的支离破碎。
海姆达尔做了跟老爷相差无几的扶额动作,默默催眠自己:这不是保加利亚队,这不是保加利亚队,这不是保加利亚队……
他与周围欣喜若狂的球迷的表现截然不同,沉浸在躁动气氛中的孩子们没有注意到,与海姆达尔并排站立的亚瑟没有错过。亚瑟不怎么惊讶,回想起来,肯尼愿意为保加利亚队的赛前准备出力,多少说明了他的偏好。亚瑟当然认可肯尼的工作态度,不把私人情绪带入到工作中,但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保加利亚队令人遗憾的表现肯定让赛前对他们寄予厚望的支持者大失所望。
保加利亚队至今一个球都没捞到,记分牌上悬殊的比分叫他这个单纯的围观者都不忍直视。
烦恼该怎么开导朋友的韦斯莱司长努力酝酿情绪,却见肯尼已经摆脱了打击,大大方方地对他说:“早知道就向爱尔兰队毛遂自荐了,为世界冠军组装扫帚,以爱尔兰的慷慨,红包一定少不了。”
亚瑟打消了宽慰友人的计划,非常自然地说:“保加利亚还有希望,金色飞贼还没出现。”
法官阁下赛前还是忽略了这里不是他原本世界这个最本质的问题,这里的保加利亚队根本不是他记忆中的世界冠军,既然威克多.克鲁姆都不是同一个,希望保加利亚队善自珍重。
彻底释然的海姆达尔感觉亮如白昼的体育场变得五光十色,记分牌上刺目的数字也跟着可爱起来,对场上两支队伍的表现也有了更加客观的评价。爱尔兰队大比分优势确实离不开天时地利人和的铺垫,与此同时他们本身实力过硬,一路拼杀到最终决赛的队伍怎么可能是水货,看看今晚的表现,硬通货没跑了!
追球手配合默契宛如一人,击球手见缝插针无孔不入,门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让全队的安全感激增;反观保加利亚队,除了世界第一找球手由始至终保持着敏锐的嗅觉,在大比分落后的情况下毫不气馁越挫越勇,其他球员浑浑噩噩不知所谓,追球手无头苍蝇似的,行动还拖拖拉拉,击球手舞着球杆看似满场乱串其实就在梦游,门将……不提也罢——听说还是国际魁地奇联盟去年评选出来的世界三大门神之一。
海姆达尔想到罗多.巴格曼之前的吐槽,莫非保加利亚放弃,反而是爱尔兰队孤注一掷了?给扫帚的推进器浇福灵剂,赛前跪地祈祷梅林赐福?
海姆达尔询问了韦斯莱家的儿子们,他们对这样的比分似乎并不意外。韦斯莱家的二儿子查理一针见血的说:“保加利亚能获得决赛资格全靠他们的找球手在最后时刻力挽狂澜,魁地奇是一项集体运动,主导了那么多场一人逆转全局的‘个人赛’,大巫师梅林也会厌烦。”
换言之,就看今晚梅林站在谁身后了,截至目前,传奇巫师显然更青睐爱尔兰。
爱尔兰或许真倒了福灵剂也说不准……
法官阁下脑袋里天马行空的时候,营地里的老爷已经摆脱了保加利亚队的不济带来的冲击,同时也暂时摆脱了临时搭伙的小伙伴,偷偷摸摸潜到海姆达尔的帐篷前。
与这个世界的保加利亚队能否得到冠军相比,克鲁姆老爷对法官阁下的小帐篷更有探索冲动。他用魔杖轻松挑崩帐篷帘幕上的魔法,麻溜地钻了进去,一眼瞧见堆放在门口没来得及清洗的大锅。他三步并作两步靠近,动动鼻子,下一秒怒目而视。
里格做的炖菜!舔成镜子他都嗅得出!
想到专属自己的“爱之滋味”被另一个世界的阿猫阿狗吃进肚子,老爷好一阵捶胸顿足,所幸他还记得矜持怎么写,也顾忌脸面,没钻到锅子里再舔一遍……
队长明明是容许他来解决生理问题的,老爷非常不务正业的溜进了海姆达尔的卧室,埋伏在卧室里的耳朵先生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被激活,试图抓现行的时候险些被炸成灰。发现了耳朵先生踪迹的老爷迅速收住痴汉脸,眨眼间又是一派高冷男神的卓然气度,任耳朵先生贴着帐篷边跑了。
赛场里正在尝试代入爱尔兰粉丝情绪的海姆达尔翘起了嘴角,似乎很愉快。
“有什么高兴事?”亚瑟随口问。
“我的巫师帐篷遭贼了。”海姆达尔说。
亚瑟知道海姆达尔很有手段,没有深究海姆达尔因何得知,巫师世界无奇不有。
让他困惑的是,“帐篷遭贼你很高兴?”
海姆达尔笑着点头,“至少这次遭贼让我很高兴。”
二、
“亏了亏了。”海姆达尔看着记分牌摇头。
1994年魁地奇世界杯决赛落下帷幕,爱尔兰以10分的优势获得冠军。表面看10分代表区区一个游走球,可无论是现场观众还是国内外新闻媒体,都不会用上“微弱优势”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这一届的世界冠军。因为保加利亚队整场比赛只打进了一个球,如果不是威克多.克鲁姆最终抓到了金色飞贼,瞬间填补150,比分将会非常难看,那时保加利亚真的输到里子都没了。
换个角度看,威克多.克鲁姆是保加利亚队的英雄,他也确实获得了全场观众充满敬意的掌声与欢呼。
海姆达尔无法想象保加利亚队会弱成这样。
幸亏你不在现场看比赛,海姆达尔在心里嘀咕。
被海姆达尔抱在手里的豆荚想到一件事:[我们输钱了!]
海姆达尔点头:所以我说亏了。
这是海姆达尔为数不多的赌球中输得最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场,看来到了此地以后真不能依赖另一个世界的经验之谈。
克鲁姆最后的竭力一抓非常漂亮,那一瞬间无能为力的爱尔兰找球手被比成了渣,虽然本质上无法改写爱尔兰夺冠的历史,他本人实实在在留下了叫人难忘的瞬间。这一笔会被今晚的现场观众铭记于心,同样也会被国际魁地奇联盟标榜推崇,砥砺奋进是联盟这几年着重宣传刻画的运动精神。
体育竞赛只注重结果难免给人留下功利的印象,九十年代后联盟绞尽脑汁往脸上贴金,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成了最常用的口头禅,每逢重大赛事就被拿来强调,克鲁姆今晚的这一抓一定会被联盟吹捧成正面典型。保加利亚第一找球手真正扬名立万的美好未来离此不远了~~
赛后的体育场又成了球迷攀比嗓门的露天KTV,一波又一波的尖啸此起彼伏,场内连裁判都撤光了,不知道这些球迷尖叫个什么劲。国际魁地奇联盟将在现场举办颁奖典礼,观众们没舍得提前退场,海姆达尔猜测就算提前离场八成也走不出去。
正琢磨外面将会如何采取行动,天空中划过一声轰鸣,红色的闪光团在天上爆炸,场内观众人来疯的大叫,大家都以为是组委会放烟花庆祝。随着红光的消失,几个字母长久停留在空中,在黑色的天空中若隐若现,那颜色,那形状,莫名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不像是寻常惯用的庆祝手法,而且空中的字母还缓缓移动,似乎在拼贴出什么图形……
大多数观众仍然沉浸在赢球的喜悦中,只有少部分中立观众仰头望天面色沉静,注视空中的目光随着空中字母的排列慢慢变得冷峻,其中尤以拥有长期作战经验的巫师反应速度最快。亚瑟突然低声说了句“不太对”,韦斯莱家已经参加工作的长子和次子立刻警觉起来。
双胞胎还在念叨“这不是第一次放烟火啦,你们看比赛入迷的时候我们就发现外面有人在放,那时候肯定没几个人注意——”接下来的话被亚瑟打断。
韦斯莱先生把孩子们拉到自己身前,大家围成一个圈,“我觉得外面情况不对,我打算出去看看,一旦真有危情发生,这里肯定会乱成一团,你们尽量走在一起,不要被冲散,等我回来。”
比尔和查理要求和父亲一起行动,亚瑟想了想同意了,随后把孩子们拜托给了海姆达尔,请他代为照看。
海姆达尔本想阻止,一时又想不出好借口,见亚瑟心意已决,想着外面只是做戏,何况亚瑟如今也有所准备了,于是点点头,嘱咐他们仨务必小心。在韦斯莱家的孩子和哈利担忧的目光中,亚瑟和两个儿子挤开骚动起来的人群,沿着通道往下走去。
赛场内迟迟没有动静,刚才还在场内摆放的冠军奖杯不知何时被联盟收了回去,观众们望着空中那些拼贴出令人不适话语的恐怖文字,不安的情绪油然而生,由世界杯冠军带来的激情被惶然取代。
大家面面相觑,天空上的文字被一只更大的烟花覆盖,一只骷髅在空中一闪而逝,接着相同的烟花再次点亮半壁天际,又是一只骷髅在人们眼前释放,这一次骷髅里还钻出一条蛇……
现场的英吉利巫师呆若木鸡,他们太清楚那代表了什么,当第一个英国巫师放声尖叫,引爆周围巫师的心理防线,恐慌就像崩塌的山体轰然而下,呈现排山倒海之势,瞬间破坏整个赛场,所有观众都跌入骷髅带来的恐惧的黑色浪潮中浮沉。
在远离普通看台,被魔法部高级官员包圆的VIP看台上,卢修斯脸上的震惊与周围的同事相差无几,眼底划过的慌乱与纳闷被现场的气氛完美掩盖,使他看上去与身边六神无主的魔法部长几乎没有差别。
然后很快,魔法部长在众人的护送下匆匆转移,剩下的高级官员也想方设法溜走,无一人在第一时间想到安抚场内观众,留下一个大大的烂摊子。看台上转眼走个精光。
卢修斯扫视左右,无人发现他的异样,他快步退进看台阴影中,慌乱中的德拉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爸爸你要去哪儿?”
“别叫!”卢修斯严厉地说,待确定没有引起他人注意,他把儿子拉到看台另一头,快速嘱咐,“我出去看看,你躲在这里别动,过会儿我来找你。”说完甩开德拉科的手,快步走开。
“爸爸!”德拉科试图追上,卢修斯步伐太快,转眼被拥挤的人潮冲没了影,而德拉科因为专注追赶,被挤偏了路线,他想回到VIP看台,看台却离他越来越远。他在人群中举步维艰,耳边不断爆出惊恐的叫声,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仅凭天空中缺胳膊少腿的残影就被吓得脸色煞白,惶惶不可终日。
德拉科哭丧着脸,不停抱怨,“别挤我!哦你这个混蛋!我的脚我的脚……谁扯我袖子!这是新做的巫师袍,卖了你都赔不起!!我的鞋啊啊啊梅林的蛋蛋你往哪里踩!!!”
不知道在人群中挣扎了多久,马尔福少爷终于挤到一小块可供休息的平台上喘口气,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翘着,斗篷变成后系式,巫师袍皱巴巴地挂在身上,簇新的鞋上全是脚印,整个人灰头土脸的。
后方有人推搡,波及到刚站稳的德拉科,他尖叫一声往前倒去,被一只手扶住。德拉科在手掌的帮助下踉踉跄跄往前垮了几步才摆脱被挤下楼梯的厄运,他抬起头,与哈利四目相对。当他发现哈利抓着他的胳膊时,他一把甩开对方的手。
“疤头——”恶劣的话才开头,双脚被什么东西一勾,毫无防备的马尔福少爷摔了个四脚朝天。
片刻后惊魂未定的德拉科回过味来,抬起头恶狠狠地瞪向哈利,再次态度恶劣地拒绝对方的帮助,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波特你这个——”
没有站稳的双脚又一次遭到撞击,德拉科腿一软跌了回去。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哈利身后的海姆达尔对他微笑,“是的,你看的没错,是我害你摔倒的,前后两次都是。你错怪波特先生。”
哈利看了眼狼狈的坐在地上的德拉科,见对方一时半会儿没有起来的意思,决定静静围观。
德拉科咬牙起身,试了几次都不成功,愕然发现鞋上的鞋带不知什么时候绑在了一起,还把他的脚踝也一并捆住了。他敢用马尔福先祖的名义发誓,一定是眼前的男人干的。
“你这该死的——”下一秒德拉科的双腿悬空了,他的身体在镂空的金属扶梯边缘摇摇晃晃,外面空无一物,隔着至少五层楼的下方就是英吉利大地。马尔福少爷脸色大变,险些嚎啕大哭。“啊啊啊啊啊救命救救我……爸爸、爸爸——”
他被拉了回来。
海姆达尔没好意思欺负下去了。
德拉科躺在地上惊魂未定,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吓得他一个激灵,眼看真要哭鼻子了,耳边响起海姆达尔的话语,“你的礼貌呢,马尔福先生?”
理智回笼倍感羞耻的马尔福少爷无计可施,只得向恶势力低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刚才扶你的不是我。”海姆达尔说。
若在平时,让心高气傲而且有点蛮不讲理的德拉科低头是个高难度的体力活,但形势比人强,如今他人单力薄,不是逞强斗狠的时候。没有被怒气冲昏头脑的马尔福少爷瞪向,抱歉,习惯了,重来——马尔福少爷看向哈利,干巴巴地说:“我很抱歉,波特。”
马尔福父子的为人处世哲学不难看透,比一般人任性,也比一般人鲜明,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海姆达尔知道适可而止的重要性,默认了德拉科并非心甘情愿的道歉行为。
哈利比海姆达尔更懂得这个世界的马尔福是个什么样的人,德拉科的色厉内荏在意料之中,收到对方的道歉之后淡淡点头,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哈利惦记罗恩赫敏等小伙伴,十分钟之前,他们被汹涌的人潮挤散了,海姆达尔宽慰他别着急,他有办法找着人,不过需要时间,哈利愿意相信他。与海姆达尔早前猜测的差不多,体育场的出入口被人为封堵上了,拼命往下挤也出不去。除了会使用幻影移形等魔法的巫师率先离开,还有少部分携带了飞天扫帚的巫师相继离去,绝大多数巫师仍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体育场的广播突然发声,可能是英国魔法部的官员,可现场早已乱作一团,再加上场馆被封闭的消息传播出去以后,人们的神经绷得更紧了,就像上死了法条的闹钟,某种情绪一触即发。
好在魔法部卖力的安抚不是毫无作用,英国本地的巫师在一遍遍洗脑式的广播中慢慢放松下来,只要队伍里有人愿意听进去一两句,相互影响潜移默化,总比坐视不理强。
海姆达尔三人靠的这块还算清闲,虽然是个旮旯,但位置相对隐蔽,不容易被卷入移动的人流。听到广播的两个孩子没刚才那么没底了,德拉科还时不时踮脚向人群中张望。
海姆达尔托着下巴吐槽,“英国魔法部的行动力比冬眠的蛇还慢,跑掉十分之一‘证人’才想起来安抚群众、维护形象,一开始就站出来先发制人事后还能收获好评,这下……”话音未落,夹杂着骂娘的喧哗在四周炸响,话里话外全是抱怨。
德拉科和哈利破天荒感受相同——尴尬,有些话外人可以说,身为本土巫师的他们只能装聋作哑。
“你父亲呢?”海姆达尔问德拉科。
德拉科摇摇头。
三、
康奈利.福吉部长又扔墨水瓶了。
这是今天的第三个——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在部长的大吼大叫中溜号。
福吉气得浑身哆嗦,“不过是手下败将使的下三滥手段,在天上放几个仿制黑魔标记的图腾就想把英国搅得翻天覆地?!这是阴谋!别以为我会中计!”福吉认准了是没能获得决赛举办权的国家故意黑他们,还叫嚣着要去国际巫师联合会上告状。
福吉刚嚷出“把傲罗都派出去让他们见识”的话又改变了主意,傲罗办公室主任斯克林杰直面部长的怒焰时也没有让自己的态度软化一些,这位主任目光锐利,身板挺直,他已经习惯福吉朝令夕改、刚愎自用。
他们的部长把有限的智慧全部投入到如何保住自己的地位不受威胁这件伟大事业中去了,一旦出现棘手问题,不是召集各部门头头脑脑集思广益,而是对每一个人疑神疑鬼,然后不问青红皂白指认罪魁祸首就是他怀疑的某个人或者某个组织,甚至是某个国家,眼下正是如此。
“我们的帮手呢?”福吉问道。
部长突然心平气和让一众官员们摸不着头脑,不管怎么说是好现象,总比站在这里听他瞎嚷嚷强。
乌姆里奇是这次接洽其他国家增派的帮手的负责人,听到部长的话连忙说:“您的意思是……”
“把他们派出去啊!”这时候不把手边的棋子丢出去更待何时,让他们自娱自乐自相残杀去吧——大约脑补了什么画面,福吉自顾自笑了出来。
国际魔法合作司的司长巴蒂.克劳奇见乌姆里奇为了捧福吉高兴满口答应,眉头微蹙上前一步道,“部长先生,他国派来的巫师是来分担我们举办世界杯决赛期间繁琐工作的助手,我们与他们签订的合同不包括维持治安这一项。”
乌姆里奇第一个跳出来唱反调,尖细的嗓音听起来格外咄咄逼人:“治安也是举办期间需要面对的工作重点之一,他们既然来了就应该恪尽职守,按照英国魔法部的规章制度办事,不管他们原来在自己国家如何,到了英国魔法部绝没有徇私的可能!”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克劳奇真想大笑三声。
克劳奇似笑非笑,“您的脸皮还好吧?”
乌姆里奇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有巫师一时不察笑出了声,她才如梦初醒,紧接着脸皮绷得更紧了。
被忽略的部长先生猛拍桌面,“我不要听你们这些废话,让那些家伙行动起来,大不了以后和他们再补签新条款,眼下稳住现场混乱才是重中之重。”
福吉难得说了句切合实际的话,虽然下的命令和克劳奇的顾虑相悖,谁让人家是魔法部一把手。乌姆里奇幸灾乐祸地咧嘴,克劳奇冷冷别开眼。
福吉以为动动嘴皮子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克劳奇没那么好打发,他先阻止傲罗办公室主任离开,然后对福吉说:“部长想让合作司先动员哪一个国家的巫师?”
这不是废话吗?!
福吉以为克劳奇明目张胆跟自己对着干,胸口憋着闷气:“把人全派出去!”
“这恐怕不行,”克劳奇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爱尔兰派来增援的巫师,赛前自告奋勇为本国魁地奇队保驾护航,比赛前他们就抵达了现场。”
“威尔士和苏格兰呢?”
“苏格兰的巫师已经完成任务回家了,威尔士的增援将在明天白天与爱尔兰交接班,协助我们赛后的扫尾工作,这会儿还没到他们的上班时间。”
福吉觉得胸更闷了,急忙深吸口气,“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增援了?”
这就是我们的魔法部长——克劳奇在心里轻蔑地摇头,脸上仍然面无表情。
“部长先生,当务之急还是把傲罗派去现场稳定局面更妥当,您不想再在国际上掀起英国魔法部无能不作为的流言蜚语吧?”曾经类似的流言蜚语是由神秘人引发的,就因为这个一门心思混黑的巫师,英国巫师界在国际上的名声一落千丈,老祖宗传奇巫师梅林带来的无上光荣被神秘人的兴风作浪毁得七零八落。
福吉最重视的不是如何在部长的位置上为民服务,而是怎么保住他的部长之位千秋万代,克劳奇七寸拿捏到位,福吉果然怂了。
乌姆里奇看着傲罗办公室主任跟在克劳奇身后匆匆离去,撇撇嘴,低头轻轻掸了下粉色衣领。
四、
威克多跟着卢修斯.马尔福有一阵了,乍见到舅舅老爷还犹豫该如何行动,当这个世界的马尔福贼头贼脑地摸进露营地,然后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一圈后,威克多彻底打消了迟疑。
这家伙看似毫无章法东躲西藏,恰是在尝试与真正的食死徒接头,激励人心的是目前为止一无所获。原定在赛后发动袭击的食死徒被半路杀出的假食死徒抢先一步,英国魔法部势必采取行动镇压,说不定傲罗已经集结完毕,食死徒是否会按原计划行动就难说了。来了不就直接撞在傲罗的枪口上?
分析另一个世界的偷袭行动,食死徒的现阶段目标是引起民众恐慌,是走狗们对神秘人的阿谀奉承,杀伤抢掠是实现恐怖主义蔓延的有效捷径。综上所述,如果得不偿失,狡兔三窟的食死徒十之八、九会放弃今晚的行动。
这些老爷想得到,老奸巨猾的卢修斯.马尔福怎么会想不到,何况他还带着孩子来看比赛。食死徒或许会避开德拉科不为难,故意打着食死徒旗号的神秘组织呢?卢修斯不敢赌,德拉科是马尔福家的独苗。
卢修斯在阴影中思虑良久,老爷寻了个地方点燃最后一枚假黑魔标记的烟花,卢修斯在漫天烟霞下抬起头,地面上的冲天火光照亮他茫然四顾的脸,不多时他悄悄转身离去。
躲在一顶帐篷后的老爷松口气。
同一时间的赛场内,被马尔福先生惦记的马尔福少爷不慎一记屁股蹲坐在地上,海姆达尔把哈利推进厕所,而后把德拉科拽出过道,二人终于挤进了厕所并关上门。
德拉科卷起袖子,苦着脸看胳膊上的伤口,刚才推搡间撞在地上擦出来的。
海姆达尔低头摸口袋。
德拉科抱怨道,“你不是很厉害吗?我们为什么会落在外面,不是直接出现在厕所里?”言外之意指责海姆达尔是个徒有其表的骗子。
海姆达尔没说话。
哈利忍不住刺了一句,“如果不是你非要上洗手间,我们现在还好端端在老地方待着。”有本事你自己走啊?又没人拦着!
德拉科的火气噌的起来了,哈利不甘示弱,两个年少气盛的巫师乌眼鸡似的眼看又要掐起来。
海姆达尔抬眼道,“谁再嚷嚷就禁谁的言。”
空气中的噼里啪啦的火光顿时一收,俩少年飞快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把你的胳膊伸过来。”海姆达尔说。
德拉科倒是没有迟疑,把负伤的胳膊递了过去,无色无味的伤药见效极快,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哈利和德拉科好奇坏了,这东西太管用了!
不知人间疾苦的马尔福少爷马上道,“这药膏是买的还是你自己制作的?”尽管稍早前还吐槽海姆达尔学艺不精,实际在短短的接触中少爷贴身体会到对方是何等的强大,说丧气点对付他就跟对付蚂蚁一样不耽误半点工夫。在绝对力量对比下,少爷的智商始终处于在线状态,不敢耍公子哥的脾气,问话也比较有水平,间接肯定了对方的高手底蕴。
“你女儿做的。”
“你说什么?”德拉科没听清。
哈利奇怪地看了眼海姆达尔,他听清了,不过他认为自己听错了。
海姆达尔笑眯眯地收回让德拉科眼馋的药膏,“这是我儿媳妇送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