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远山浩瀚如烟如海,我终于看清你。
事实再次证明,没有男人留不住的人,只有他想不想留住。
我屁股刚落回坐垫上,柏潜就把我拉起来了,“还坐什么啊,该洗漱睡觉了。”
他熟稔地像对待一个老朋友。可实际上,我只能算作他的新朋友。
我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漆黑的后脑勺,也不把他当外人道:“我的行李箱还没托运到,今晚就不洗澡了吧。”
“这有什么,你就是空手来,我这也有的是衣服你换。”
从客房转到洗浴室,柏潜指着双面镜下面的一排瓶瓶罐罐道:“这瓶卸妆油要第一个用。”他拿出一瓶透明的小玻璃瓶放到洗盥台旁,“但不能直接往脸上抹啊,要按手上,凭手心的温度搓揉开了,再上脸。”
他又拎出一个橙色的小罐给我,“这是洗脸的,也要搓出泡沫了再上脸。”
“这对儿是水乳。”他点着最里面的大小蓝瓶,微笑道:“这俩最后用,先水后乳。好了,我介绍完毕了。你慢慢享受吧,我先出去。”
我没让他出去,拽住他衣袖,在他回头时摁了一下他的脸,软弹滑嫩。我余光瞥向刚才那一排护肤品,说:“怪不得你看起来那么年轻。”
被偷袭了一把男色的柏潜丝毫不介意,他看起来完全没有防备,嘴边还是融融的笑意:“是啊,所以树老师也可以。”
可是他转头出去时,我没错过他发红的耳尖。但是我并没有再放肆下去,我懂得适可而止、可持续发展的道理。这明显是个好征兆,我害怕弄砸了。我现在能摸摸他的脸,已然是个大进步,我很知足。
然而我知足得太早了。我从被窝里钻出脑袋时这样想。鼻息间被室外食物的香气裹挟,空气炸锅旁边人走动的声音落在耳畔,我恍然觉得幸福在心里冒起了泡泡。
我踮着脚步从客卧里出来,入眼就是柏潜系着围裙的腰背。好薄,好细,好想抱。
我情不自禁地靠近他,可还没付诸实际时,柏潜就转过身给我一个盛大的笑容。好甜,还想亲他。
我盯着他水润的唇瓣发愣,我想我呼之欲出的心思难以掩藏,大概都露在了脸上。男人早上就是容易冲动的。
我臆想的亲吻和拥抱没有实现,伴着震惊和嫌弃脸色也没有如预期那样甩给我看。柏潜不受任何影响地分别盛好两碗芝士南瓜粥,然后勾着手指逗弄了一下我的耳垂,笑着说:“这么饿?”
我当然饿啊,被你饿了十几年都快到极限了。昨夜的那些义正言辞的心理暗示忘却云霄,实际上我哪能那么正人君子。
我罪恶的爪子就快碰到柏潜那把令人眼馋的腰线了,可他仿若眼睛长在腰上,不着痕迹地避到了安全区。我垂眸比划了一下安全区和手指的距离,如梦初醒。
早餐很丰盛很用心,一半西式一半中式。我真像一头饿狠了的野兽,风卷残云解决掉餐桌上的东西,生怕动作慢一秒,心头的苦涩就要被柏潜听见。
我尝不出心上人做的早餐是什么味,但好在没辜负他一片善意。
趁柏潜在厨房清理余污,我进卧室穿戴好来时的行头准备和他告别。虽然离开的时间比我预期要早,姿态也是我意料之外的狼狈,但我确确实实没有脸面继续呆下去了。
柏潜解下围裙挂在粘钩上,一回头看到我的装束有些错愕。我这时才注意到他穿了一个早上的毛衣,原来并没有做收腰设计。围裙一解,他那把腰线其实并不明显。他没蓄意勾引我,是我自制力太差。想到这,我更无地自容了。
而他在我直愣愣的注目下,走到我身边来,在我还没把离别说出口时,他的表情已经有些失落了。
我回避着他埋满了灰色的眼睛,轻咳了一声把冷固的气氛点燃。我从外套内衬里掏出了那方被我胸口捂地发热的镀金盒子。
我说:“其实我这次来,除了给你送剧本,还随手给你捎带了个礼物。看看喜欢吗?”
柏潜伸手接过我手上的物什,眼底没有任何期待地打开了盒子。我表面上对着那块生机勃勃的绿色宝石挪不开眼,实际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在看柏潜那双漂亮修长的手指。我在等待他的审判。我知道这块价值不抵多少的碧玺牌在时至今日见惯名宝臻品的柏潜眼里,更加排不上号。我猜他不会喜欢,可还是奢望他能戴到脖梗上给我看一眼。
“我以为昨天能留下你,今天就能留你和我一起过今年的除夕,你会在除夕夜晚上帮我戴上它。”柏潜突然出声打乱我的思绪,他的指腹小心摩擦宝石上面一尘不染的光芒,难过的情绪在字里行间换气时就传达到了我心上。
“三天后我戴上它可能会兴奋地整晚都睡不着,但现在我收下它,我很确定这份难过也许一整年也无法抚平。”
“当然我不是在干涉你的决定。如果树老师现在还是要走,我会用你临时出了紧急状况不得不走来骗自己,绝不拦你。”
他三两句话就把我的后路全封死了,我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他和当初的不同。十一年的世界时钟从来没有停止,人是会变的。他早已不是当年纯情的模样,在拿捏感情上修炼成了人精。而我,不知道是太没出息了,还是苦太久了,对他越来越没办法。
通俗点说,十一年的世界时钟把我们都改变了。守恒的唯一一条铁律是,我还是只吃他那一套。
我无声地倒吸一口气,我说:“柏潜,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把一个对你有企图的同性恋留在家里,你是在考验我,还是在考验你自己?
他好像还是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坚持道:“哪里不对?我们住开来了啊,我没有打扰到你,你也没有打扰到我。哪里不好了,是你住得不舒服了,还是饭菜不合你胃口?”
我有些挫败了,讲真的。
我把手插回兜里,吸了吸鼻子,嘴唇动了好一会儿,才在柏潜满是控诉的目光下把话说出来:“我走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你就这样走了吗?”柏潜难过的语气把我的脚步挽留在玄关,他柔软的毛衣和我挤在一起,低头把那块碧玺牌捧过来,道:“至少,给我戴上再走吧。”
我咬了咬后槽牙,把激动的颤音咽下才道:“好。”
柏潜转过身,把那后颈最性感的那处风光露到我眼皮底下。我的喉结不自然地滑动,握着金光璀璨的链条,由后环过他的肩,就像要把他抱住。
我们离得太近了。我的心脏脉搏已经不受控制,我想离他远一点,担心他听到我的心跳会害怕。可我刚挪一小步,他就轻嘶了一声:“痛,勒太紧了。”
我吓得一个趔趄,伸手挽了一下他的脖子,没料到摸到了他的喉结。手心清晰的感应到他活动的喉结,我脸上的温度不断攀升。
我只得又靠近他,小心翼翼地把握链条的松弛,继续给他扣精细的链条口。
这种当口上柏潜说话就像是在不安分地作妖,他说就说,还非得动脑袋,链条随他一拉扯,我的嘴唇意外地印上了他的后颈。那块我认为最性感的皮肤上。
“我还以为你这次来,会问问星和找你们公司合作的事呢,原来不嘛,你还……”
慌乱中,我崴到脚往后跌,柏潜听到动静转身把我扶住。我盯着他脸上的潮红说不出话。
还是柏潜先打破沉默的,他顶着两颊绯红,强作若无其事继续开始刚才被迫中止的话题:“但功劳不能全算在我头上啊。我只是和庭庭她妈提了一句礼服的事,是她一眼就看出价值不匪,最后要求亲自过目《青春由我》的参赛人员名单。”
这种时候谁还听得进去其他的啊。
见我没反应,柏潜抬手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打开冰箱门给我看,“这些食材都是我一大早要人送来的,我是打算中午给你做一次上回的牛排,晚上搞一桌主菜,咱们就着点葡萄酒来两杯。你看,这是蜡烛,还有托盘,一罐玉米粉是打算蒸一两个甜品做宵夜……你、”
他无措地翻空了冰箱,反手把冰箱门关上。偷偷觑向我,最后松了一身的劲儿靠在一旁无奈地笑了两声。
他的声音非常不对劲,说不上来是沙哑,还是从容。总之听起来让人觉得很难过。
“去年除夕,庭庭还坐在那套绿色的沙发上吃冰淇淋。”他的视线沉沉地定格在最靠近露台的那方单人沙发上,“但是今年轮到她和妈妈一起过年了,要初六才来陪我。小时候我的家庭虽然很不幸,可自始至终我都有个可以相依为命的人,所以从没有一个人守过岁。”
“但今年不行了。昨天接到你说在楼下的电话之前,我都已经放弃了采买今年的年货,可是你说你来,我就觉得今年还会是个好年。把你带进这扇门后,我整副的心思都用在了怎么将你留下来过年,可是好像还是失败了。”
听到这些,我的心其实早就动摇了,可是一想到餐前的窘境,我又努力坚定不移起来。我想我该迷途知返,不能破坏柏潜对我的好印象。可是那声“对不起”,迟迟无法开口,情急之下我只好对着柏潜深鞠一躬,然后迅速抬手握上门把。
就在我把门拧开时,冷静了半分钟的柏潜再度开口,他一句话就让我的脚像黏在了这里,不能再挪动分毫。
“我的表演习惯让我几乎没有戏里戏外的困扰,我也清醒地知道重逢之后发生在我们之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受剧本的影响。”
“可是树竟容,你的顾虑从来都是多余的。”
“十一年前的《青桐深》剧组,我对谁都有过真心,唯独没对姜瑜和邵飞有过。因为树竟容在我心里先入为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