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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从长安城跑出来的时候, 叶梓就已经考虑过后果。

第72章

从长安城跑出来的时候, 叶梓就已经考虑过后果。
他接了靖和帝的圣谕, 答应留在京中教导五皇子,如今私逃离开, 的确是他的不对。可当时他实在顾不得这些。

顾晏生死未卜,他哪里顾得上自己是不是在抗旨。

而且, 若能赶到顾晏病入膏肓之前,救了他的性命, 不管之后靖和帝是不是要将他关入大牢, 要作何惩罚,他都没有怨言。

顾晏轻声叹了口气,浅笑:“吓唬你的,靖和帝没下旨。”

叶梓抬起头看他:“啊?”

顾晏揉了一把他的头发,道:“傻瓜,你这才刚来多久,我怎么会知道长安的消息?我已经派人回去打探了,最快的探子从这里赶到长安,来回也得十多日时间。耐心等着吧,但我猜, 靖和帝不会做什么, 至少不会大张旗鼓地问你的罪。”

叶梓问:“为何?”

顾晏道:“他没必要。此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你心中惦念我,千里迢迢来寻我。等此间事了,你与我一道回去, 他不痛不痒的说你两句不懂规矩,事情也就过去。可他要是治你的罪,除了逼急我之外,得不到什么。他现在内忧外患,应当还不想与我撕破脸。”

叶梓点点头,想明白了顾晏的意思。

他沉默片刻,又觉得不对:“那你是如何知晓我花了五日赶到这里?”

顾晏笑了笑:“某个人很热心,你前脚刚离开长安,后脚就派人给我送了消息,说给我准备了份大礼。可他没想到,派来送消息的信使,竟比你还晚到了一日。”

叶梓一惊:“三皇子?”

“嗯。”顾晏点点头,冷哼一声,“这家伙说什么谎不好,偏要说我患病,害得你吃这么多苦头。”

叶梓想不明白:“他为何要骗我?”

顾晏道:“详细的情形他没有与我多说,但我猜,他多半是想出手了。靖和帝身子一天比一天差,太子那边等不及,顾晅应当比他还着急。此刻让你远离皇城,或许是想让你免受牵连吧,也算作是我先前帮了他回报。”

“好了,赶紧歇着,问这么多做什么?”见叶梓还想再问什么,顾晏道,“现在又不累了?”

叶梓摇摇头:“睡了这么久,早睡够了。”

睡了一天一夜,叶梓先前醒来时还觉得有些疲惫。可方才那两碗热粥下肚,他现在精神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一点困意也不再有。

叶梓捏着顾晏的手指把玩,就想再多听他说会儿话。

他想了想,低声问:“宜安现在的情形如何了?”

顾晏道:“瘟疫伊始至今,城中已丧命多人,受感染的已逾千人,如今都安放在禅空寺中。裴戈用药物暂缓了病症,如今正在想办法根治,可方法尚不明确,不过……”

叶梓轻声问:“不过什么?”

顾晏搂紧了他,低声道:“我六皇叔带来了解药。”

叶梓一怔:“解药?”

“他说这瘟疫并非疾病,而是一种花草之毒。”顾晏道,“这倒是与裴戈先前与我所言相似。六皇叔给了我一味草药,告诉我那药物可解此毒。我昨日已将此物交给裴戈,相信他很快就能查出结论。”

叶梓却皱了皱眉,若有所思问:“他……应当不只是为了救百姓的性命吧”

顾晏笑道:“你与我的想法一样。”

顾晏道:“他若只是想送药拯救这城中百姓,他大可去到广陵,将解药公之于众,让知州直接派人送药进来。何必费尽心思避人耳目,偷摸着进宜安,再将药亲手给我。”

叶梓应道:“的确,他这样做不合常理。”

顾晏点点头:“我几日我虽未出城,但听闻外面已将这里的情况传得不容乐观,若非我写信回广陵安抚了赈灾使,那家伙都险些要派人冲进来救我出去了。”

“外面将此地视作有来无回的龙潭虎穴,可我六皇叔偏在这个节骨眼进来这里,就算他真有解药,可其中风险依旧不小。”顾晏顿了下,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为的是什么?”

叶梓迟疑片刻,问:“他送来那药……会不会有问题?”

顾晏道:“现在还说不好。”

“……三天前我收到了他的传信,说他他听说了这附近发生瘟疫之事,他有根治瘟疫的法子,近期会过来一趟。”他叹了一声,“我六皇叔这性子,看似温文和善,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出身帝王家,从小耳濡目染,怎会没有几分手段。只是他的目的我现在还看不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叶梓勾住顾晏的手,浅笑道:“别担心,现在我过来了,无论如何,都有我与你一起面对。”

顾晏轻笑一声,正要说什么,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已经临近晚膳时间,知县葛大人在前厅设了宴,请顾晏过去用膳。

顾晏打发了传消息的家丁,转头一看,叶梓还躺在床上,没有起身。

顾晏道:“不是不想歇着了吗,还躺着?”

叶梓眨眨眼,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我也去?”

顾晏笑道:“你方才不是没吃饱,有得吃还不去么?”

叶梓顿了下,道:“可那葛大人设宴,是邀请你与静王的呀,我去不合适吧。”

顾晏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叶梓的衣服,走到床榻边:“你现在是静王身边受宠的小厮,去宴席上侍奉他,不是很正常么?”

叶梓想了想,的确如此,起身穿衣。

顾晏一边帮他穿衣,一边嘱咐道:“说到这个,去了葛大人面前,你还要继续扮演我皇叔的随从,别总盯着我看,省得露馅。葛大人虽没有我皇叔敏锐,但好歹为官几十年,眼力是有一些的,自己谨慎着点。”

“知道了知道了。”叶梓撇撇嘴,“先前就是太担心你,也太久没见你,才一时没有警觉。我平时不这样的。”

顾晏含笑,没再多说什么。

叶梓穿戴完毕,顾晏领着他回了顾翊的院子。刚走进院子,叶梓就听见没有人在叫他。

顾翊依靠在门边,手中折扇轻摇,故意道:“小叶儿,你这一夜未归,跑哪儿去了?”

叶梓脚步微顿,下意识看了顾晏一眼。

顾晏直到现在依旧不习惯且不喜欢这称呼,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随后,他不动声色地拉着叶梓转头:“原来是六皇叔,还不去给六皇叔行礼。”

叶梓乖乖地走上前朝顾翊行了一礼:“见过六皇叔。”

顾翊眼底笑意更甚:“可算说真话了,瑞王妃。”

叶梓垂眸不答,顾晏道:“先前阿梓怕给我惹麻烦,不敢与皇叔相认,还望皇叔莫要怪罪他。”

“无妨,谨慎点是好事。”顾翊道,“你放心,这几日我会帮你们隐瞒身份。”

叶梓道:“多谢皇叔。”

顾翊的目光落在顾晏脸上,像是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半晌,他道:“瑞王妃先回去修整一下吧,一会儿该去前厅了。”

“好。”

将叶梓送到了地方,顾晏转头回了屋。叶梓简单整理一番,等了一会儿,才与顾翊出了院子。二人达到前厅时,顾晏已经先他们到了。

前厅两侧分设了小案,中间铺上红绸,显然是精心布置了一番。见顾翊过来,顾晏与葛大人都从席位起身,朝顾翊行了一礼。顾翊点点头,领着叶梓走到另一头的小案后落座。

坐下时,叶梓忍不住抬眼朝顾晏看过去。

到了众人面前,他又恢复成了那清冷出尘的瑞亲王,半点看不出在叶梓面前时的模样。叶梓莫名有些喜欢这时候的顾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被顾翊用折扇敲了下手背。

顾翊扫了他一眼:“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本王倒酒。”

趁旁人不注意,顾翊凑到叶梓耳旁,轻声道:“瑞王妃,你再这么看下去,葛大人就该发现些什么了。”

叶梓自知理亏,低下头不敢乱看,乖乖给顾翊倒酒布菜。

见他老实了,顾翊没再使唤他,还特意准他在一旁用膳。叶梓几日未曾好好吃过东西,原先喝的那两碗粥实在顶不住什么,刚进前厅闻见饭菜香气时就已经饿了。

如今顾翊发话,他不再推辞,坐在他身边规规矩矩吃起来。

这宴席葛大人准备得周到,准备的尽是些往日难得一见的山珍海味,美酒佳肴。

席间,还有歌舞助兴。

葛大人请来了乐师奏曲,几名容貌姣好、身材曼妙的舞女身着白纱舞衣,在宴厅中央随乐曲舞动。叶梓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起来。

宜安县中已经如此水深火热,这葛大人还在自家府中饮酒作乐,这实在是……

他下意识朝顾晏看了一眼,后者的脸色果真已经沉了下来。

不过,坐在叶梓身旁的顾翊,看得倒是兴致盎然。

乐曲奏至激昂处,忽然,一名红衣少年悠悠从天而降,落在舞女中央。白衣舞女不约而同朝四周散开,如同鲜花盛开,露出里面娇嫩的花蕊。

那少年身形娇小,肤色白皙,长了张娃娃脸,看着才十多岁的年纪。他身上裹着件红绸袍子,半遮半掩,露出半截精致姣好的锁骨。

少年神情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静静与舞女一道完成了这支舞。

众人跪倒在红绸之上,葛大人笑道:“二位王爷,此舞是特意献给您的,二位可还满意?”

“满意,自然满意。”顾翊道,“一直听闻江南水乡美人众多,今日一见,果真非同一般。”

葛大人一听,脸上笑容更甚,忙道:“听见了吗,静王爷夸你们,还不快去给王爷斟酒?”

“是。”几名舞女起身,朝顾翊的方向走过来,跪坐在他身旁。

隔得近了,叶梓甚至闻到了她们身上过分浓烈的脂粉香气。

叶梓被这香气熏得有些头晕,不着痕迹地朝身后退了几分,几名舞女倒是毫不客气,立即占了叶梓的位置,殷勤地给顾翊夹菜倒酒。

顾翊转头看了一眼叶梓,没说什么,一一心安理得受了。

叶梓候在旁边,腹诽一句这位知县大人为了这两位王爷,当真无所不用其极。他抬眼一看,前厅中央只剩下那名红衣少年还跪在地上。

叶梓一怔,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葛大人清了清嗓子,少年身体颤了一下,缓慢爬起来。他抿了抿唇,朝顾晏的方向走过去。

少年端起顾晏桌案上的酒壶,低声道:“王爷,草民……草民给您斟酒。”

叶梓气得手抖。

这这这——这葛大人安的什么心思?!竟还知道因地制宜,投其所好?

整个中原都知道,顾晏好男风,娶了位男子做正妃。所以巴结他时,葛大人不免想从这上面入手。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位传闻中的瑞王妃,如今竟然在座。

红衣少年给顾晏倒上了酒,还举起酒杯朝前伸了伸,像是想喂给他。

叶梓恨得几乎要将那两人盯出个窟窿。

顾晏今天若敢碰那杯酒,他……他就立即回长安,说到做到!

但顾晏只是沉着脸稍稍侧身,躲开了红衣少年喂过来的酒。

见顾晏没有回应,红衣少年眼中露出几分仓惶之色,跪坐在原地,紧张得双手颤抖,不知该如何是好。葛大人见状,心头着急,又轻轻咳了两声。

少年受到了提醒,站起身,走到顾晏身边,几乎要紧贴上去。

少年贴上来时,顾晏的脸色顿时更阴沉了几分。

他没让那人碰到自己,霍然起身冷声道:“葛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葛大人一惊,连忙站起身,解释道:“这小孩是刚买进府里的,都怪下官教导无方,冒犯了王爷。愣着做什么,还不给王爷磕头。”

少年抿了抿唇,以头伏地,低声道:“请王爷赎罪。”

顾晏看也没看那少年,冷哼一声道:“这宜安县中,有多少百姓现在身患重疾,无药可医。有多少百姓闭门不出,整日惶恐难安。大人非但不体恤民情,反倒是大摆筵席,欣赏歌舞。抱歉了,本王实在没大人这雅兴,就不奉陪了。”

他说完,转头出了门。

葛大人被他训了这一通,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由看向顾翊:“王爷,这……”

顾翊浅笑一声,道:“子承这脾气倒是从小到大一直没变。葛大人,这件事,本王倒可以指点你一二。”

葛大人连忙道:“求王爷明示。”

顾翊道:“你若想讨好瑞王其实并不难,好好按照他所说的做,将此间瘟疫尽快解决,让百姓过上安生日子,子承自然会对你另眼相待。但你若只想用美酒美人讨好他,恕我直言,子承并非那等只会寻欢作乐的肤浅之人。”

顾翊饮了口酒,抬眼淡淡道:“同样,本王也不是。”

宴席不欢而散,叶梓独自离开顾翊,去顾晏所住的院落寻他。可顾晏并没在那里,叶梓寻了一圈,在后院的凉亭找到了他。

叶梓走上前去,牵过他的手:“还生气呢?干嘛与那葛大人一般见识。”

顾晏反手握住他的手,轻叹道:“没有,不是生气,我只是想到了些别的事情。”

叶梓轻轻问:“什么?”

“我在想,这天下是不是真的该易主了。”顾晏道,“上下官员收受贿赂,朝廷当中官官相护,而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主却将这些视而不见,反倒整日耽于声色,沉迷享乐。”

叶梓听得心惊肉跳。

他还记得,上一世的顾晏最后是怎么送命的。

叶梓劝道:“王爷,你别胡思乱想。靖和帝有时候的确荒废政务,可他年事已高,没有几年可活。顾晅这次若能顺利成为太子,日后他一定会是个明君,你……你别冲动。”

顾晏笑了笑:“你怕我做傻事?”

他仰头看向天边,今夜天色昏沉,无星无月。

“你或许不记得,前世,六皇叔最后谋反了。”顾晏闭了闭眼,“是我亲手将他缉拿,也是我,亲自给在牢中的他送上了那杯毒酒。”

顾晏说的这件事,叶梓是知道的。

他至今没有向顾晏说过他知晓部分前世之事。早先他对自己穿书的想法深信不疑,可听了顾晏的经历后,他觉得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这些事他至今没能想个明白,因此也没敢说出来让顾晏跟着困扰。

顾晏不知道叶梓的想法,自顾自道:“……我亲眼看见他饮下那杯毒酒,我还记得,他当时对我说了最后那一席话。”

“你到底是在为昏君做事,还是在为这天下?”

“你现在这么护着他,总有一日会后悔。”

“……别忘了父皇临终前对你的交代。”

“王爷。”叶梓拉过顾晏的手,拉着他在凉亭旁的美人靠坐下,“这些与你无关的啊。那种时候,你除了帮禁卫军镇压反贼,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不,你不明白。”顾晏摇摇头,“我后悔了,阿梓,我很快就后悔了。我当时就应当与他一道反了,若是这样,就不会再有之后的……”

叶梓问:“之后的……什么?”

顾晏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隐隐有些低哑:“静亲王被一杯毒酒赐死,可这件事并没有结束。六皇叔密谋造反时日已久,靖和帝查出,他在皇城中或许有人接应。”

“……他怀疑是我。”

顾晏淡淡道:“那时恰好我与太子明争暗斗,我一时不查,被他摆了一道。”

叶梓一怔:“这……”

这些事情,他根本就不记得。

在他的记忆中,顾晏自从静亲王谋反后,便一直郁郁寡欢,没过多久就患了疯病,被靖和帝遣送到封地修养。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么?

顾晏许久没有继续往下说,叶梓抿了抿唇,低声问:“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顾晏轻声开口,声音已变得有些嘶哑,“太子……或者说是皇后,他们将证据做得天衣无缝,栽赃我就是勾结静王之人。我百口莫辩,靖和帝要将我当做谋逆之人下狱处死。”

他眼底渐渐泛起血色:“有个傻子,替我将事情全揽了过去。”

叶梓心里猛地抽动一下。

他忽然全都明白了。

怀远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太子做的证据移花接木地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代替顾晏受了这场牢狱之灾。不,那不仅仅是牢狱之灾,那是罪无可赦的谋逆死罪。

难怪顾晏上次听说他入狱,会着急成那般模样。

难怪他会说……他对不起怀远。

顾晏只觉满目血色,意识渐渐混沌,可对于过往的记忆却逐渐清晰起来。

怀远入狱后,他被靖和帝以避嫌的名义软禁在瑞王府。他焦急如焚,想了无数法子,都不能查到怀远的消息,更没办法离开瑞王府。

直到一个月后,太子的人找到了他。

传信那人说,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怀远罪名已定,靖和帝已下令将他隔日处死。

在临死前,靖和帝允许顾晏去见他一面。

顾晏知道那是太子的挑衅,可他还是去了。

一个月,他想象不到他们是如何折磨他,而那人又是如何在那种折磨下,坚持谋逆的是自己,把顾晏从整件事里完全撇清。

顾晏头疼欲裂,像是又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血色遍布的牢狱当中。

叶梓紧紧拥住顾晏,柔声安抚:“别想了,子承,别再想了。我没事,我没事的。”

顾晏深深吸了几口气,夜里带着清爽湿润的空气让他头疼稍稍缓解了些。

顾晏抬手回抱着叶梓,好一会儿,才哑声道:“抱歉,我只要想起这些,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是啊,你已经没事了,我还想这些做什么?”

叶梓鼻尖一酸,他眨眨眼,枕在顾晏肩头,低声道:“子承,你没有做错。”

“在那种情形下,你做了自己能做的最好选择。”叶梓道,“至于旁人,他们做了什么,那错不在你,你也改变不了。子承,别再和自己过不去了,见你这样,我心里难受。”

顾晏身体微微颤动一下,没有答话。

叶梓放开他,抬眼盯着那张血色尽褪的脸,凑上前去,轻柔地吻住了那双冰冷的嘴唇。

就像顾晏无数次安抚他时做的那样,叶梓在那双微微颤抖的唇瓣上舔舐摩挲,动作极近温柔。

在他细致耐心的安抚下,顾晏总算平静下来。

忽然,二人身后响起一声微不可察地惊呼。

顾晏猛地清醒过来,下意识将叶梓拉到身后。二人不约而同朝声响传来的那处看去,方才宴席上那名红衣少年正仓惶地站在那里,满脸都是撞破别人秘密的局促和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