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刀光斩断了青年的身体, 但没有‘砍中了什么东西’这样的手感。
反而是面前的一整棵树都突然消失，连带着青年也不见踪影。
“砍中的话可是会很痛的哦。”
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福地樱痴豁然回头，见背后的景象竟然变成了一道黑沉沉的小巷, 离他两米远的地方，一个黑色大衣的少年正看着他。
缓缓地，少年抬起头，看向这片天空。
异能力影响了空间与时间，在这片空间，白天与黑夜相互混淆。他静静地看着天边的一弯纤细的月亮，许久后, 梦幻的轻轻一笑。
福地樱痴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看起来穿着成熟的青年恐怕也就才十八九岁，甚至现在比刚刚还要小很多岁。因为仰头的动作，青年的喉咙全部向他袒露，如果他是真的人，福地樱痴想要杀他简直轻而易举。
“时间快到了。”
他说。
“不要浪费时间, 神威。”
“哈哈，老夫可不知道神威是谁。”
笑容短暂的僵硬后，福地樱痴忽而故作豪爽的大笑起来, 但手掌却紧握了刀柄。若说刚刚只是一层浅薄的可杀可不杀的杀意, 那么现在他的杀意已经涌上了心头，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没关系, 我知道。从你踏入这里开始，我就是「时间」。掌控我, 就是掌控「时间」。”
下一瞬又是一刀闪过, 然而仿佛走过拐角后的场景切换, 依旧无事发生，福地樱痴转过头, 看到一个小孩正看着他。
“为什么要杀了我呢？”他可怜兮兮的问：“明明我在为你着想，时间是万能的……啊！因为你的打算被发现了对吗？”
“呵，铲除灾厄，需要什么理由？”
“哦，是这样的，大人们总是这样说话呢，真是没办法。”小少年嘟囔着：“可你急什么？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唯独这件事，我无比确信。”
“……荒谬。”
那少年身穿雪白的和服，踩着小小的木屐，一只手盖住嘴，眯起眼笑了两声。伸开小小的手臂，在莫名出现的漫天雪花中转了个圈。
“对了，总是这样的，猜忌，争执，杀戮，吵闹，仇恨，阴谋诡计。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他嘀咕着，有些病态的笑了两声：
“好无聊啊大叔，这里很无聊。但你想要的那个东西很有趣，和平啊，战争啊什么的，「时间」可以控制一切，不试试吗？”
两次都没有砍中，福地樱痴已经有了自己无法伤害这个人的猜测，他收拢刀剑，借着话头反问。
“即将毁灭日本的你，又打算做什么？”
“诶……毁灭日本？那很无聊。”少年歪过头垂下眸，清澈的双目黑沉沉的落在地面：“因为你们这群废物杀不掉我才会这样的吧，错的是你们才对，真是一群废物……这么不死不活的存在在这里，果然都是你们的错。”
福地樱痴没有应声，他缓慢的抬起头，一种莫名的预感告诉他有什么东西将要到来，他紧绷了神经，注意到他视线的少年忽然笑起来。
“诶嘿，时间要到了，太久没有和人说话，稍微有点聊过头，真抱歉啊。”小少年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露出一个吐着舌头飘着花花的表情：“为了表达歉意，送你一个礼物吧。”
话音刚落，暴雪和樱花腾然旋转升空扑满视线，福地樱痴后退几步，敏锐的感官让他向虚无处果断挥刀，下一刻，炙热的血飞溅上他的半身，他眨眼，看到了那个倒在刀下的少年。
不是‘太宰治’。
褐色的头发，因基因问题有几缕头发是雪白的颜色。福地樱痴记得他，在他进入禁区之前，陪同他的副官就是这一位。他叫河上智，非常崇拜他，甚至打算和他一起进来，最后被他拦在外面。
是小时候的河上智。
……原来那里已经进入了灾厄的范围了吗？
看来「时间」的影响要比想象中的还要恐怖。
「时间」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没必要拿这种幻觉干扰老夫，为什么不正面对决？”
福地樱痴不屑问道。
“幻觉？时间之中，没有幻觉。”一道声音在右边响起，但看过去的时候却空无一人。
倒在刀下的少年抽动了身体，缓缓抬起头，苍白的脸茫然的看向他。
“刚刚好，等他为你工作的时候，应该只剩下伤疤了吧？时间要到了，下次再见，先生。”
那人耳边低语，福地樱痴的眼角扫过青年卡其色风衣的衣角，回过头却不见踪影。仿佛映衬了‘时间要到了’那句话，整个禁区的时空变化骤然险恶起来。这与官方测量出的安全周期一致，他必须在五分钟内撤离，否则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活下来。
被周遭的变化惊吓，地上的少年伸出手，染血的手指伸向他的方向。
“救……”
福地樱痴垂眸看着他，那少年徒劳的伸出手，竭力向他求救，漆黑的透彻的双目萦着一层薄薄的泪水。他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和他长大后的样子没什么不同。
坚强，聪明，冷静，却对不合适的人产生了期望。
身上的警报器发出尖锐警示鸣声，福地樱痴突然笑了一下。
“会发生什么，那就让老夫看看吧。”
一道白光与混乱的时间中闪过，军装男人踩过鲜血，向着出口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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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
接应的军人向他敬礼，医疗组已经做好了准备。
“长官，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本次进入37分钟，超安全期7分钟，我们差点以为您出事了！”
军人很陌生，语速极快的将注意事项吐出，福地樱痴被簇拥在中心，目光扫过人群。
“河上智呢？”
“诶？河上智？”
那个士兵顿住。
“……请问，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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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当然的，他的身边从没有临时分配的名为河上智的副官。
现实被替换了，所有河上智的存在，都变成了空白。
坐在办公椅上的福地樱痴看着窗外的天空，就在桌面的另一面，被透明文件夹夹住的，是早年被不知名凶手腰斩的七岁儿童‘河上智’的身份信息。
尸体照片上锋利的刀痕，足以证明这一切并非是被影响的幻觉。他的刀跨过了二十年光阴，杀死了二十年前的河上智。
他在心中重复着。
——时间可以控制一切。
如同叠纸一般，将过去与现在交叠，无数个未来与过去重合在一起，只要杀死一个人的过去，就可以抹灭那个人的未来。
时间可以控制一切。
‘安全期’的时间伴随着灾厄范围的扩大而延长，在‘太宰治’出现的短暂空隙内，非主动控制的情况下，时间的变化与呼吸一致。
时间的力量可以让人无所不能，这份力量可以将一切隐患掐死在襁褓之中。
区区一个求死的怪物，张狂的小鬼。
——只要他能掌控「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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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钩了！”
那缠着绷带的青年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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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们的河流里真的有鱼吗？”
千间幕绰绰水桶里的鱼，看向山姥切国广。
“是有的，而且味道……很好，没有腥味。”山姥切国广说，他的眼睛止不住的往一身湿露露缠着绷带的青年身上瞟。
真是吓死个刃了！
下午这个人突然说要去河边看看，于是审神者沉默了一下，递给他一根鱼竿。虽然去河边和钓鱼这两件事有一定的联系，但他还是没看懂这两个人在想什么。
然后审神者说，山姥切一起去吧。
虽然有点令人恐惧，但既然是主人的朋友，刀剑们自认为也会给予一定的信任，于是山姥切就去了。
然后他就看着名为太宰的青年坐在岸边，鱼竿上没挂饵料，直接丢进了河里。
……真的假的！不带饵吗？？
果不其然的，肯定是没有鱼上钩。但这个人也没有等很久，只几分钟就不耐烦了，向着河流走了过去。
可能，可能是看看河里有没有鱼？
山姥切国广这么猜测着。
然后他就看见这个人扑通一下跳下去了。
……
喂！没看错吧！你自己跳进去了喂！山姥切国广一下就懵了，他眼看着明明水深还没有到一个人的腰深，但那个青年在水中扑腾了一会，然后浮在了水面，没有了声音。
这个水还没有腰深！这个没有腰深还是对他而言的，他只有172cm！
这个青年比他还要高一截！
真的假的，溺水了？不要啊，审神者会生气的啊！
表情空白后，山姥切国广拔腿就往水中跑，好不容易把人捞起来，发现根本没有溺水，青年表情平静，甚至以一种多管闲事的眼神瞟了他一眼。
“您……您没事吧？”
青年把下水之前脱下来的外套拿起来放到面前，他把外套团的紧紧的。山姥切国广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衣服里包着两条鱼。
“您……您在钓鱼吗？”他问。
那个青年又很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我在自杀。”
……
这不是更可怕了吗？审神者您的朋友到底都是什么人啊？您这还不如亲身下去钓鱼了呢！
山姥切国广大为震撼，但还没等他回过神，更震撼的事就发生了。
那根空荡荡根本没有鱼钩的鱼竿上，有鱼上钩了。
“哦……有时候是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青年表情平静。
……不，哪里都不太对劲吧。
回忆完毕，拎着个桶带着两条鱼回去的山姥切国广百思不得其解，他和青年回到审神者面前，有很多的地方想要吐槽，憋的不行。
这也太奇怪了！
然后他就听见审神者说：
“知道你很高兴，所以久违的入水了吗？”
诶……？
“本来没想的，不是很喜欢湿漉漉的感觉，明明是幕君你是这么想的吧，提醒我了哦。”首领宰毫不留情的甩锅。
千间幕蹲下身子用手指戳那两条傻鱼。
“所以你之所以在鹤见川入水，果然是因为那里鱼少对吧。”
首领宰沉默了一下。
早些年就发现了，小太宰治刚刚离开青森的时候去几条不同的河打卡过，他还抱怨过，兜里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小鱼。
他习惯顺波漂流，跟死了一样毫无声息。但大概他太不是人了，那些鱼也不把他当是人，只当一团大型垃圾，于是照常绕在他身边，于是从河里捞起来的时候总莫名其妙的从奇怪的地方掉出来一点水生动物。
而太宰治本人是不喜欢粘液这种东西的，后来他的入水地点就变成了鹤见川。鹤见川的鱼很少，之后就再没有出水带鱼的好笑场面。
变成今天这样也不是很奇怪啦。
大概是没想到这么小众的知识千间幕也知道，首领宰愣是卡了一下。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因为那里的污染是横滨第一！”
“……”
这倒也是，不过在被污染的水里自杀你们太宰治的癖好真是越来越奇怪了。